Q：什麼是巨人觀？

這讓主任傻了眼，打李玲瓏的手機，一直關機。於是趕緊叫來了派出所長，動用了全所的警力，把村子翻了一遍，也沒發現李玲瓏。

「這處皮下出血範圍很小啊，不能作為死亡原因。」大寶說，「顱骨還要開嗚？腦組織肯定已經自溶了，沒有必要檢驗吧？」

「已經巨人觀了。」我說，「根據現在的天氣推算，大概死亡了三到四天的時間。結合案情，她應該是在那天酒席的時候死亡的。」

我接著說：「如果想一點嘔吐物都不溢出，全部嗆回氣管，她必須是處於仰卧位，不能動。但即便是這樣，也會有嘔吐物從嘴角溢出。你們看了原始現場屍體狀況，嘴角有嘔吐物溢出嗎？」

大寶拿出一張李玲瓏的照片，看了眼，再看了眼屍體，說：「我死了，一定要火化。」

我堅定地說：「死者的口腔被人捂住了，嘔吐物出不來，所以全部嗆回了呼吸道。」

Q：用福爾馬林浸泡屍體是不是就不會出現巨人觀了？

我、大寶和林濤踏著雜草慢慢地向荒草地中心的屍體處靠近。林濤一邊走，一邊嘆氣「這哪有一點現場保護意識？現場全都給糟蹋完了。」

隨著屍體解剖工作的進行，我們找到了死者的死因。

老秦：鴨腳包，由鴨子的足、舌和腸組成。這個東西涵蓋了各種肌肉組織（足部骨骼肌、腸部平滑肌以及舌部附著黏膜的骨骼肌）。原po不謝，大家繼續吃著喝著。

大寶有些洋洋自得，在我的催促下，先對屍體的頭顱進行了解剖。

我說：「你想啊，一般人酒醉后嘔吐，都會下意識地低頭或者側頭，那麼即便有嘔吐物嗆入，也會有很多嘔吐物殘留在現場，可是在現場，你們看到嘔吐物了嗎？」

手術刀劃開頭皮的時候，突然一股淡紅色的液體流了出來。

我沒說話，默默地取下屍體的子宮，剖開后，說「死者的會陰|部腐敗殆盡，看不出什麼了，但是子宮裡的這些發白的粘液似乎可以說明一些問題。」

意見不同的是，幾名女人稱李玲瓏那天被主任和幾個男子灌了不少酒。但幾名男人卻一致稱李玲瓏並沒喝多，意識很清醒，他們敬酒，是因為李玲瓏是新人，而且是主角之一，所以按規矩，應該試試她的酒量。

「為什麼？」大寶和林濤一起問道。

8月21日上午，在大樓一樓辦公的村委會會計小張，聞見了窗外飄進了一股惡臭，連綿不絕，使她不得不想起四天前失蹤的村委會主任助理，李玲瓏。

「有道理。」林濤說，「那我們就找當天晚上喝酒的，身上有抓痕的男人。不怕他不承認，我們有DNA做比對！」

我搖搖頭，說：「子宮內的擦拭物，可以提取出兇手的DNA，但是茫茫人海，不能指望九九藏書DNA破案。」

這些疑點刺|激著我的大腦，我們迅速地把解剖工作往下進行。死者的指甲青紫，心臟有點狀出血，心血不凝，都是窒息徵象。不過窒息也分為外窒息和內窒息，除了外力導致的機械性窒息意外，中毒、疾病等原因也可以導致屍體出現窒息徵象。

「好在我們找到了依據，破了案。」我說，「這也印證了一句古話，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Q：你們以為的帥哥，其實在醫學上有個這樣的名詞描述他……

「不。」我說，「不一樣！你看，襯衫內側可以分辨出是腐敗組織和脫落下來的屍體的表皮。但是內褲上的肯定是泥巴，這個就是印證！」

解剖室的排風扇已經開到了最大的功率，可是依舊不能完全去除這具腐敗屍體上散發出來的臭味。巨人觀是屍體腐敗到頂峰時候的表現，也是屍體最臭的時候。法醫到了夏天，幾乎都會每天祈禱：今天沒有巨人觀，沒有巨人觀。

我沒再辯駁，從現場附近撿了幾片樹葉放進物證袋裡，說：「把屍體拉去殯儀館吧。現場沒什麼價值了，我們只有從屍體上入手了。」

「你說的也是一種可能。」我激動的聲音又恢復了平靜。

荒草地的草成片地被踩踏倒伏，已不可能提取到現場痕迹。確定這一點后，我們快步走到了屍體的旁邊。

老秦：巨人觀作為屍體腐敗的一種現象，屬於晚期屍體現象的一種。人體死亡后數天，由於細菌繁殖，產生大量腐敗氣體，不僅腸管、胸腹腔內充滿氣體而膨隆。屍體的軟組織也充滿了腐敗氣體而呈氣腫狀，致使屍體體積增大，頭部腫大，眼球凸出，唇外翻，舌尖伸出唇外。屍體皮膚呈現污綠色。遍布腐敗靜脈網和氣泡。隨著腐敗的加劇，屍體的手、足皮膚可能脫落。如果子宮裡有胎兒，也可因腐敗氣體壓力而排出體外，稱為死後分娩。

死者的氣管和食管里全是食物殘渣。她是因為嘔吐物反流，嗆入呼吸道，導致機械性窒息死亡的。

老秦：面神經核下癱的特點是損傷同側所有面肌癱瘓，額橫紋消失、眼不能閉、口角下垂、鼻唇溝消失等。損傷面神經致大部分面肌癱瘓、眼瞼閉合不全、口角歪斜可定重傷，原因是毀容。既然看起來還那麼帥，故診斷不成立。

四天前的晚上，村委會在大樓二樓食堂的包廂里辦了個聚會，一來給李玲瓏接風，二來給即將去鎮里上任的村委會主任送行。酒桌上推杯換盞地進行了三個多小時，在喝最後一杯團圓酒的時候，大家才發現李玲瓏不知何時離開了包廂，不知去向，隨身攜帶的皮包丟在了座椅上，手機被帶走了。大家找了一圈，沒看見李的蹤影，以為九_九_藏_書她不勝酒力，獨自回家了，便沒有在意。可沒想到第二天一早，李玲瓏沒來上班，家人也稱昨晚李玲瓏並未回家。

照片上是一個美麗的女孩子，長發披肩，唇紅齒白，穿著一身職業裝，笑靨如花。而眼前的屍體，已經高度腐敗，頭髮脫落了一半，全屍呈現墨綠色，而且膨脹得很厲害。眼球凸出，舌頭伸出了唇外，散發著一股惡臭。

「確實不會致命。」我說，「但是可以使死者暈厥，即使不能致暈，也能起到恐嚇的作用吧。」

「意外？」林濤說，「什麼意外能死人？又沒水，又沒野獸的。」

村委會蓋在村口大路北側，大樓的院子北側是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地，和村委會裡的燈火通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死者生前喜歡穿著職業套裝，即便在8月炎熱的天氣，依舊穿著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西褲。因為屍體內腐敗氣體的不斷積聚，屍體日趨膨大，瘦小的襯衫已經即將被撐開。我檢查了一下死者的衣物，確實沒有什麼疑點，唯一可以算是疑點的，是她西褲腰帶有一些問題。

我用止血鉗從內褲內側夾下了一片物體，然後從物證袋裡拿出了剛才在現場提取到的樹葉，對比了一下，說：「可以肯定，這是一片樹葉！樹葉怎麼會在內褲裏面？這肯定是個疑點！」

老秦：福爾馬林能有效地殺死細菌繁殖體，也能殺死芽胞，以及抵抗力強的結核桿菌、病毒，用於標本、屍體防腐。經過福爾馬林浸泡的屍體。因為沒有導致腐敗的細菌存在，所以不會繼續腐敗，因而也就不會因為腐敗而出現巨人觀現象了。

說完，我開始重新檢驗死者的四肢。和我的推理相符，死者的雙側腋下皮膚被切開后，露出了皮下出血的跡象。這說明死者在生前被人掐著雙側腋下拖拉過。這一處損傷，也更加確證了這是一起命案。

「可是我們在她的口鼻沒有發現損傷啊。」

「誰說沒，必要，開顱。」我說。

「為什麼？」林濤問。

「你們看。」我說，「我們一般系腰帶都有一個固定的扣眼，反覆摩擦，會導致這個常用的扣眼被腰帶頭的插銷磨損嚴重。死者腰帶的第四個眼就具備這個特徵，但是腰帶頭的插銷卻插在了第五個眼裡。」

四天來，李玲瓏的家人和派出所一直在找，卻一直沒有消息。

我們到達現場的時候，刑警部門已經介入了調查。村委會那天晚上參加酒席的人，已經全部被隔離問話。但大家的口徑都很統一，李玲瓏是自行離開食堂包廂的，沒人注意，且當時大家都在包廂里，並沒有誰有異常情況。

和推斷的一樣，他先用磚塊打昏了李玲瓏，然後拖進荒地實施強|奸，雖然他在強|奸的時候感覺李玲瓏不再掙扎，但他確信自己沒rｅad•99csｗ•ｃom有捂壓到她的鼻子，她不可能窒息死亡，以為她只是再次昏迷。所以他在事後不慌不忙地給李玲瓏穿上了衣服，然後悄然回到了席中。他覺得李玲瓏沒有機會看清楚他的面容，即便看清了，他也可以抵賴。

「你說她是小解的時候死的？」林濤說，「可是看起來，她的衣著很完整啊。」

大家搖了搖頭。

「死亡原因是什麼呢？」大寶戴上手套，蹲下身來，拿起死者的一隻手掌看了看，說，「指甲是紫紺的。你們說會不會是酒精中毒7」

李玲瓏是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22歲，考上了大學生村官，回到了自己家所在的立新村的村委會，擔任村委會主任助理的職務。未曾想，她剛剛上任不到一個禮拜就神秘失蹤了。

立新村是洋宮縣最富有的一個村子，村子的一角坐落著一棟七層大樓，這棟樓是村委會大樓。

我搖搖頭，說：「如果她剛吃完飯，即便是腰圍變化，也應該是變粗，只會插在第三個眼裡。但是插在第五個眼裡，明顯是勒得更緊了。她飽食後會這樣使勁勒褲腰帶嗎？不難受嗎？」

「怎麼可能是案件？」大寶笑著說，「哪個犯罪分子強|奸殺人完了，還給屍體穿衣服的？」

屍體的雙手皮膚因為腐敗，已經開始脫落。我發現死者右手的兩個即將脫落的指甲前端有折斷的痕迹。

我和大寶一聲不吭地脫下了屍體的衣物，逐漸檢驗著。

我點點頭，說：「如果在一具屍體上存在著數個疑點，即便每個疑點都可以勉強解釋，也同樣存在顛覆整個案件定性的可能性。況且我們還沒有找到死者的死因，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襯衫完整，沒有發現破裂口。」大寶一邊檢驗，一邊說，「西褲完整，沒有發現破裂口。不過，這內褲怎麼這麼臟？」

「你看，我說是意外吧。」大寶更加得意洋洋。

「她不是去小解嗎？」大寶說，「說不准她小解的時候因為喝多了，不小心坐地上了，沾到了樹葉呢？」

大家又搖了搖頭。

「你覺得是命案嗎？」大寶說，「我剛才聽說，村委會一樓的下水管道事發那天堵了，所以所有的衛生間都被停用了。我看啊，是死者來這邊小解，出了意外。」

「頭皮下方有傷！」我叫道，「這是一處皮下出血。因為腐敗，頭髮脫落，頭皮蓬鬆，所以我們沒有在屍表上發現。」

Q：什麼是自溶？

在李玲瓏工作一周后，趙國華找到了一個好機會。在酒席中，他唆使同事灌醉了李玲瓏，在李玲瓏搖搖晃晃出門解手的時候，他悄悄地跟在了她後面。喝得正歡的同事們，居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一幕。

我點點頭：「再結合之前的發現，我們來說一說案發的經過。可能死者確實是去荒地旁邊解手，遇九-九-藏-書見了兇手。兇手先趁其不備用鈍物打擊了死者的頭部，導致她昏迷。然後把她拖進了荒草地中，實施強|奸。實施過程中，死者清醒，想喊叫。於是兇手捂住了她的嘴。因為死者的腹部受壓，加之飲酒過度，胃內容物返流，但因為口腔被堵，又因為外傷和酒精作用無力反抗，被嗆入呼吸道的嘔吐物窒息死亡。兇手實施完強|奸后，可能並不知道死者已死，於是給她重新穿好了衣服。但這個時候，現場地面上的樹葉被粘附到了死者的內褲內側。穿褲子的時候，他把褲腰帶勒得緊了一些。」

在看到李玲瓏第一眼后，他就被李玲瓏姣好的外表迷得七葷八素。雖然他處處套近乎，但李玲瓏依舊很堅決地把這個年齡上可以做父親的老頭拒之於千里之外。

「這麼小一塊腦內出血，也不會致命啊。」大寶說。

「可能美麗也是一種罪吧。」林濤嘆道。

我搖搖頭，說：「相反，我覺得這是一起案件。」

「這不算疑點。」大寶說，「我們的腰圍也會有改變的好吧？」

「你的論點我也贊同。」大寶說，「但下一步，我們從哪裡入手破案呢？」

「很合理！」林濤贊道。

「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尚早。」我擺了擺手，打斷了大寶的話。

小張會計的發現，引起了村委會的高度重視，主任把村委會所有的人都叫了出來，把村委會院子後面的荒草地踏了個遍，果真在荒地中心地帶，發現了一具女性屍體。看衣著，確信是李玲瓏無疑。

隨著開顱鋸的轟鳴，死者的顱蓋骨被我們取了下來，正如所料，腦組織已經自溶液化成了紫紅色的黏糊狀，沒有了腦組織的形態。

大寶說：「不過也正常，屍體腐敗后，腐敗組織夾雜腐敗液體，就和泥巴差不多，把褲頭弄髒了也很正常。你看她襯衫內側其實也很臟。」

之所以只能通過衣著來判斷身份，是因為屍體已經高度腐敗，呈巨人觀改變了。

「這可不好說。」大寶說，「說不准她減肥，或者是喝多了無意識的動作？」

「你還是懷疑這是一起命案？」大寶問。

「那兇手的動機是什麼呢？」大寶問。

「對啊，衣著這麼完整，怎麼會是兇殺呢？」大寶反駁說，「而且你看，手機在旁邊呢。」

「精|液？」

大寶對林濤會心一笑，說：「明白了，找身上有抓痕的人。只要表皮被抓破了，四天時間不可能消失殆盡，至少還有痂皮保留。」

「兇手捂嘴的動作並不重，沒有意圖要悶死她，只是防止她叫喊。」我說，「別忘了，死者頭部受傷，可能反抗不夠激烈，所以兇手不需要多大的力去施壓，也就沒有在軟組織上留下痕迹。」

進行完衣物檢驗，我們開始對屍體表面進行檢驗。檢驗的結果，似乎向大寶的推測方向偏移了九*九*藏*書。我們在屍體上沒有發現任何明顯的傷痕。尤其是口鼻、頸部，雖然屍體已經高度腐敗，但如果在這些關鍵位置留下傷痕，我們還是可以發現的。可是，屍體表面確實沒有明顯的損傷。

老秦：自溶是早期屍體現象的一種。人體死亡后，組織細胞因為受到細胞內固有的各種酶的作用而發生細胞結構破壞。因而各器官軟化甚至液化，成為自溶。人體死亡后。各個器官都會發生自溶，但是根據器官的不同，自溶的程度也會不同。胰腺和腦組織是較早、較快自溶的器官。腦組織自溶液化后，會導致腦組織形態消失，顱腔內充滿黏糊狀的自溶組織，有時會影響法醫對於損傷的判斷。

「沒電了。」大寶說，「你看，沒劫色，沒劫財，她又是剛來這裏上任的，不可能有仇人。我看啊，多半是喝多了，暈在這裏，酒精中毒死了。」

幾名技術員正在給屍體拍照。

「可別急著下結論。」我說，「還真有這樣的人。」

53歲的趙國華是村委會的老秘書，在村委會裡做了一輩子的文字工作，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個老書生，卻是一肚子的男盜女娼。

我笑了笑說：「第一，村委會地處村子的一角，後面都是荒地，一般人不會往那裡去。如果不是參加這次酒席的人，其他人也不會想到半夜三更那裡還會有人。所以幾乎沒有蹲守或路遇的可能。第二，如果是外人，在荒地里可以聽見二樓喝酒的嘈雜聲。那麼他就不敢在嘈雜聲之下做這種苟且之事。第三，如果是不相干的入，完事後何必再給死者穿上衣服？正是因為是一起喝酒的人，他不知道死者已死，認為即便死者醒來，當場對峙，他也可以抵賴。」

大寶從一旁的雜草堆里拿出一個智能手機，手機是關機狀態。大寶按了按開機按鈕，毫無反應。

但是碰上了巨人觀，我們也不會退縮。屍體腐敗后，一些屍體上的痕迹也會隨之消失，所以對於巨人觀，我們更加要認認真真地進行檢驗，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而且。」我想了想，說，「要找的，就是那天晚上喝酒的人。」

「女同志，害羞唄。」大寶仍然堅持他的看法。

Q：最近每天必須啃幾個，就是不夠辣哈哈！

「她的指甲都翻過來了。」我說，「這應該是抓兇手的時候導致的。」

我拿過那條白色的內褲看了看，正反面都有泥漬。

「還有個問題。」我說，「即便是小解，也應該在荒地旁邊吧7沒必要去那麼深的地方吧？」

「你看。」我指著一處發黑的部位說，「她頭部的這一處損傷對應的部位，腦組織也有出血。雖然腦組織自溶液化了，但是正常腦組織自溶后也應該是顏色一致的，這一處發黑，所以是一塊出血，隨著腦組織的自溶，出血顏色也有所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