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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你的神

你是你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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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條:路虎找到了瑪莎的前夫。她的前夫在路虎的審問下,不得不說出了1998年9月到12月瑪莎的行蹤。那三個月,瑪莎跟一個男人私奔了。他們的婚姻就此告終。這是一個家庭醜聞,所以他們都守口如瓶。
淚水在卓雅的眼眶裡打轉。她站起來,走到浴室淋浴蓬頭下,放出冷水,冰涼的水和滾燙的淚水混合在一起,順著臉頰滑落,順著她前胸的項鏈滑落。項鏈的末端,有一顆特別的小玻璃石。它不是水晶,卻有些透明。它和女兒分不開。作為對女兒的紀念,她永遠都不會取下這條項鏈。隨著冷水的安撫,她漸漸從夢賜予的痛苦裏拔離出來。對於女兒的死,卓雅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當一座城市所有的生命都已死去,當所有的活動都消失的時候,就是這樣令人恐怖的寂靜。寂靜中,夾雜著一些建築物倒塌的聲音,忽然一聲「轟」,搞得人心驚膽戰。
「可是,珍妮弗的血管並沒爆炸。這是為什麼?」卓雅實在不想再問下去。她的心刀割一般疼痛。珍妮弗才五歲啊!可是,卓雅又想知道和珍妮弗死亡有關的一切。
「你為什麼這麼問?」
十分鐘后,光芒消失了,結晶體掉到了地板上。卓雅的手機又響了,上司驚訝地問:「卓雅,死亡停止了,你是怎麼做到的?看來,我當初選擇你參加調查組,沒有錯。」
基恩和喬治找到一個擔架,抬著皮特的屍體離開了辦公室。所有的人跟著他倆一起離開了。作為案發現場,李峰封鎖了這間辦公室,然後,就給中情局打了個電話。請他們派人來調查。
這圖案,和玻璃石內部的圖案一模一樣。
「皮特、皮特被殺了。」
卓雅感到十分害怕,她需要一支槍。軍隊對槍支管理很嚴,15連士兵一出事後,他們的槍支就被收走了。忽然,一個畫面閃過卓雅的腦海。她跑回李峰睡覺的房間,在他的公文包里,找出了皮特的佩槍。
聽了瑪莎的話,李峰的目光漸漸從卓雅臉上移開,問喬治:「你當時再沒有看見其他人?」
「有誰說過在高溫下、在氣體中就不能有生命?在地球上,在火山內部,不是也有細菌存活嗎?審度科學需要敞開的眼光。我們,不但能在太陽上生存,而且還創建了太陽文明。當我們的文明能讓我們借用陽光的通道探索宇宙的時候,我們就從太陽上發送出了一批又一批的探索者。我們和你們一樣,也對太陽之外的宇宙空間充滿了好奇。我們其中的一批,來到地球,寄居到了你們體內。」
「馬動了?」
卓雅把金屬片放到顯微鏡下,看到那是一片晶元。卓雅上網查詢瑪莎·西爾,網頁上的信息不多,只介紹她出過的幾本關於疾病控制的書籍。
唯一的可能性是,玻璃石是大腦的結晶體。
卓雅忽然說:「你到底是誰?你不是中情局的人。」
整座城市,全都毫無聲息。
卓雅來到窗前,眼前正出現一抹魚肚白。快!太陽,你升得再快些!
女兒背對著她,讓她看不到臉,但是,卓雅堅定地相信,那就是珍妮弗。女兒長大了,是十歲小孩的個頭。卓雅大喊了一聲:「珍妮弗。」女兒好像聽見了,慢慢地轉過身來,懷裡還抱著她最喜歡的棕色泰迪熊。卓雅向著女兒跑去。可是,她和女兒之間的距離,那片長著毛茸茸青草的湖岸,卻在她的奔跑中越拉越長。女兒身後漲起了一團清冷的霧氣,霧氣很快包裹了她,接著,她就不見了。
「快、快跟我來,出事了。」喬治說。
「不要慌張。我原來寄居在你母親的大腦中,跟了她一輩子,所以有你母親的記憶。現在,我在你的腦袋裡。如果你要找個確切的位置,那麼我就在你大腦的頂葉里。用你們的語言來描述的話,我是一個寄居者。我來自太陽。」
組長基恩把車子直接開到了城市的疾控中心,那裡,有設備完善的實驗室。

「我們見過宇宙中很多神奇的東西。你們人類的大腦,是最為神奇的物體之一。你們至今不是也沒有搞懂大腦是如何工作的嗎?當年,當我們決定留在地球上的時候,就是被你們的大腦迷住了。不僅是大腦,還有你們可以隨意運動的四肢和身體。你們人類,應該按照自己的規律發展,慢也好,快也好,你們的大自然有你們的規律,我們不應該干涉,更不應該改變。對於這一點,我們進行了激烈的辯駁。沒想到,主張的一方先動了手。而且,一旦他們實施暗示,還會帶來一個更為可怕的後果。」
「不是我母親在研究瑪莎,是你控制著她來研究瑪莎。」卓雅說。
「解開這些數據,還需要一點時間。」李峰說著,脫下外衣,全神貫注地坐在了電腦前。
「你懷疑你們中情局的人和恐怖勢力有聯繫?皮特出售武器給他們?」
「他們利用了皮特。當你用皮特的手機回撥電話的時候,他們就鎖定了你。當我躲進你的大腦之後,他們從未放棄過對我的搜尋。在6X區的布菜恩教授複製了那匹馬之後,他們就已經意識到我們這一方已經研製出了武器。為了弄到這個武器,他們進入布萊思教授的電腦,在毫無成果之後,殺死了他。為了儘快弄到這個武器,他們進入了皮特的大腦,計劃了對索梅爾城的謀殺。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既可以殺死我們這一派的寄居者,又可以誘惑我出來。只要找到了我,就等於找到了那件武器。殺死皮特的人是基恩。但是那時候,基恩的大腦已經被他們控制了。他們也控制了李峰和瑪莎的大腦,讓他們兩人用那種古怪的方式自殺。瑪莎是你母親研究的對象。她手臂上的晶元,是你的母親放進去的,上面記錄了所有的研究數據。當李峰發現晶元的秘密后,他們就侵入他的大腦,指揮他殺死了自己。」
「是的。」寄居者說。
「卓雅,你在鐘樓的什麼地方看到的這兩個字?」特工問。
一身冷汗瞬間遍及卓雅全身。剛才做噩夢的明明是瑪莎啊?!卓雅剛要申辯,就看見喬治小跑著過來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們在幹什麼?」
沒有月光,也沒有星光,只有一層朦朦朧朧的光亮,均勻地分佈在四周,彷彿是從每一顆空氣分子的內部發散出來的。儘管每一個光源都很弱小,但匯聚起來,也足以能讓卓雅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她努力地看,尋找夢中的珍妮弗。
卓雅繼續說:「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索梅爾城的死亡是怎麼一回事?」
開過維修間,警車把卓雅帶到了停機坪。那裡,全然是另一番景象。一架軍用飛機停在前面,引擎已經啟動,發出轟然巨響。在軍用飛機後面,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數十架飛機,也都啟動了引擎。在飛機周圍,布滿了士兵,約有上千人,有的拿著槍,有的背著背包,隆隆聲中,整個場面,緊張有序,仿若即將投入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
對方還是沒有聲音。卓雅能聽見話筒里有喘氣的聲音,過了兩秒,對方忽然用沙啞的聲音問:「你,可是卓雅?」
卓雅合上手機,關閉電源,轉過頭,看見皮特正閉著眼睛休息。她想起來,當那名特工出示皮特和阿拉伯人阿索爾握手的照片時,卓雅一眼就認出了他們身後的背景。那是一片山崖,山崖上的岩體結構是紅色。卓雅當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認識那個地方。那座山的肚腹和地底已經被挖空,建築了巨大先進的實驗室。那是神秘的6×區。卓雅曾經被調到那裡參加過一項生化武器的研究。
然而,只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卓雅就被瑪莎在夢中的喊叫驚醒了。她從睡袋裡爬起來,輕輕地走到瑪莎身邊,像母親一般溫柔地拍了拍瑪莎的肩膀,小聲說:「不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怕。」這時候,一個閃念滑過她的心頭,她感覺自己就真是一位母親,正在安慰做噩夢的女兒珍妮弗。瑪莎漸漸安靜下去,呼吸也逐漸均勻起來。就在這時候,卓雅看見門外有個身影一閃,小小的,像個小孩。
結束通話后,一股悲傷湧上卓雅的心頭。她想起了女兒珍妮弗的死。出事前,珍妮弗一直身體健康。但是,也就是在一夜之間,她忽然失去了心智。一個五歲的女孩,一夜間發瘋,實在是少見。卓雅把珍妮弗送進醫院后,醫生們發現珍妮弗的身體指標一切正常,也查不出個頭緒。
「這封電郵是在奈特教授出事後發出的,接著,索梅爾城就出事了,再接著,也就是在昨天,我們發現皮特在瑞士的賬戶上,出現了一筆近乎天文數字的收入。那個賬戶,我們已經暗中監視很久了。我們懷疑,皮特就是『時光巫師』,他殺死了布萊恩教授,拿走了東西,賣給了阿爾索,阿爾索用索梅爾城全城兩百萬人口做了實驗。但是,對於瑞士銀行賬戶的調查,我們是通過非法渠道進行的,不能作為證據,而且,賬戶的名字是個假的。皮特把自己的蹤跡掩蓋得嚴嚴實實,我們對他毫無辦法。昨天晚上,我們的電腦專家發現『時光巫師』又向另一個代號為『∑』的人發出電郵,準備把東西賣給他。他們下一次聯繫時間是在今晚。皮特是負責搞武器調查的,我們這次故意派了他參加你們的調查小組,讓他能在第一時間獲得第一手資料。我們的目的是……」
漸漸的,在卓雅的面前,在立體太陽的光芒里。出現了一團柔和的細長光亮。光亮閃動著,像一個女人的形體,卻看不到五官,看不真切。
那些由線條和圓圈組成的太陽!
夢終歸是夢,就連安慰都做不到,只會揭開舊傷疤,平添悲傷。儘管如此,卓雅還是「喜歡」這樣的夢。它們是她心靈的撫慰劑、奢侈品。因為,夢裡有珍妮弗。
在他們的機身後,數十架飛機依次起飛,帶著轟鳴,像迅速移動的風暴。天空中,突然增多了銀燦燦的一片光亮,朝著一切難以預料的未知飛去……
出事的是15連。昨天,他們和16連打混,一起對西區進行清理。15連到過的地方,16連也到過,15連接觸過的東西,16連也接觸過。兩個連一起幹活,一起吃飯喝水,就連睡覺也是在同一棟樓里。然而,今天早上,16連的人完好無損地醒過來了。醒來的士兵發現,睡在他們旁邊的士兵,已經血管爆裂死亡。
可惜,卓雅不懂中文。
他提著一個電腦包,走過來,拉開卓雅的車門,坐了進來。他臉上的肌肉硬邦邦的,沒有笑容。卓雅趁機朝車外看一眼,只看見那名警察和另一個從車裡下來的黑衣人一起走到維修間的大門前,小心地看著四周,似乎是在警衛。
門推開后,陽光從卓雅身後湧進來,在她面前的青磚路面上鋪開,像一層溫暖厚實的金色地毯。她走了上去。鐘樓里靜悄悄的。沒有齒輪轉動的聲音,也沒有指針奔跑的聲響。時間在這座城市裡停止了,停在了前天上午10點整。
未等女招待接話,老人就抬起手裡的表,鄭重地說:「我們待會兒再聊,該對時間了。」
「那是什麼?」卓雅用槍口指了指天幕。
這不是一幅畫,而是一副機械構造圖。
卓雅說完,正要掛上電話,聽見路虎說:「等等,我剛剛接到一條消息,『時光巫師』又在網路上和『∑』接頭了。我們完全截獲了他們的網路對話。」
「你迅速趕到機場,什麼也不用帶,全都準備好了。」湯姆說完,不等卓雅回答,就掛上了電話。
珍妮弗在醫院里痛苦地住了兩周,每天時醒時睡,醒來時就不停地哭泣咆哮。突然有一天早上,她在一陣大叫之後,生命像忽然離開氣球的氣體一樣,離開了她。忍著巨大的悲痛,卓雅親手解剖了女兒。她下手的每一刀,都像割在自己的心上。最後,她有了發現,但是,儘管卓雅是疫情和生化武器方面的專家,她也無法解釋這個發現。這個發現,即便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人們只會認為失去女兒的心靈創傷擊倒了她。為了不讓人懷疑她喪失了心智,她一直把那個發現悄悄地埋在心底,守口如瓶——她在打開珍妮弗的顱腔時,發現她的大腦組織下有一塊玻璃狀的東西,像石頭,又像水晶。玫瑰色的。
卓雅點了點頭。
隔壁一個街區的人也都倒了。
「昨天,索梅爾城發生了一件怪事。」湯姆說。
卓雅站在這用光線繪製的立體畫前,伸出手,把那塊結晶體猶猶豫豫地放到了太陽的中心。玻璃色的結晶體就懸在了那裡。
二十分鐘后,路虎打回了電話,他告訴卓雅,皮特上網聯繫了「∑」,但是聯絡時間只有三秒就斷了,估計是兇手出現了,殺死了皮特,刪除了記錄。
在圓圈邊上,放著一桶汽油。
卓雅接過了路虎的話:「查一查,我的母親和瑪莎都在這棟樓里做了什麼?」
接著,卓雅聽見了極低的嗡嗡聲,聲音穿過鐘樓,借用晨曦的光芒,向四方傳遞。在太空的衛星上,觀測到了一個奇怪的數據。一片巨大的聲波,以索梅爾城為中心,像漣漪一樣,向四方傳播,從美國,向外擴散,一直包圍了整個地球。
卓雅立刻給基恩打電話,讓他運送幾具15連死亡士兵的屍體來。一個小時后,卓雅連續打開了三名士兵的頭顱,也都找到了同樣的玻璃石。
喬治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
李峰用鑷子拿起晶元,眼光十分好奇,說道:「這是一塊電腦晶元」。
「卓雅,你是搞科研的,你應該有一顆開放的心靈。對於未知的東西,我們永遠不能用局限的『已知』去衡量。」
「珍妮弗。」卓雅喊了出來。
「你是誰?」卓雅又喊了一聲。
男子點點頭,從電腦中調出一個男人的頭像:「他叫皮特·亨特,他也參加了你們這次的調查行動。我們懷疑,他是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男子重新從電腦中調出幾張照片,一張照片里,皮特站在一座平房前斜低著頭打電話,另一張照片里,皮特在和一個阿拉伯打扮的人的握手,兩人共同走向一輛汽車。
卓尼說:「你的大腦已經無法承受這樣的思維了。而且,他們已經對你動手了。這些『嘀噠』聲,就是他們謀殺的開始。我必須離開。」
喬治把事情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卓雅看到,在喬治講述的時候,李峰一直在盯著她看。李峰的懷疑瑪莎也看出來了,她為卓雅辯解道:「卓雅是在夢遊。我從房間里一直跟著她到樓外,夢遊的人最怕被無端喊醒,所以我不敢喊醒她,直到看見她抱起了一具屍體,我才再也忍不住了。」
「他們在移動。卓雅,你的手機也是保持網路接通的,我們也能定位你的位置。他倆,正朝著你走來。」
「我的確不是你的母親,不過,我知道你母親的一切。我能感受她每一分一秒的悲傷,她每一點一滴的快樂。她愛你。永遠。」
女人匆匆看了一眼身後,急忙說:「卓雅,你相信神嗎?」
女人微微笑了笑:「你和以前一樣,面對『未知』,永遠都不會背過身去。我現在就要告訴你,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卓雅想不通。她不是物理學家,但珍妮弗的父親、她的丈夫吉姆是。要是吉姆還活著就好了。吉姆曾經在美國國家航天局工作,一次事故奪去了他的生命。吉姆出事的時候,珍妮弗才一歲。每當珍妮弗問起父親,卓雅都說吉姆去了月亮,說只要你長大了,就能去月亮上找爸爸。可惜,珍妮弗再也長不大,吉https://read.99csw.com姆也不在月亮上。
當第一抹陽光照到鍾面上時,因為鍾的背面是打開的。一縷光線從鍾面的斜下角透了進來,照射在地面上。那裡,有一個淺淺的亮點。卓雅跑過去,用手擦乾淨上面的灰塵,看見那是一片水銀。光線在水銀上折射,折射到天花板上,從那裡分成兩股,再折射到兩邊的牆壁上,再在牆壁上折射成四股。也就在這一秒之內,光線折射分開,一共分成了上千股細小的光絲,它們在房間的中間匯聚,用光的線條,匯成了一個立體的太陽。
「你在哪裡找到的?」李峰問。
基恩攤開了雙手:「現在,在這座城市裡,有一千多人攜帶武器,怎麼找?我看,我們應該立刻彙報,讓中情局派人來查。」
兩個小時后,卓雅見到了趕來的特工路虎。他告訴卓雅,6×區很早就發現人類的大腦中有異常,但是,一直都沒有找到原因,也沒有把這個現象和太陽連接起來。卓雅把太陽寄居者的事情,把自己母親和女兒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告訴了他。「時光巫師」和「∑」是那兩個寄居者設的圈套。他們想利用索梅爾城全城的死亡,找出卓尼藏身的宿主。路虎的人很快在廣場旁邊的下水道里找到了基恩和喬治的屍體。
在開車趕往機場的途中,卓雅用車載電腦查詢了一番,各大電台都在報道索梅爾城忽然沉默的消息,但是沒有提及任何人員傷亡,只是說,懷疑在這座城市中發生了嚴重的傳染病,已經全部封鎖。看來,政府先一步控制了新聞。
畫!
卓雅皺了皺眉頭,她和瑪莎沒有在屍體身上找到致命病毒,也沒有找到傳播途徑,被害的布萊思教授研究的又是時間,難道,時間真的可以被當作兇器,用來殺人?卓雅開始有點相信了。
如果,這塊石頭確實是那一塊的話,那麼,自己剛才遇到的小女孩,就不是夢境。
「城裡發自外界的通信全部中斷,電話也打不進去。我們通過衛星照片看到,城裡發生了大量的車禍和火災。還有這個,你看一下,我發到了你的手機上。」
就在這時,有人拍了拍卓雅的肩膀。
「你呢,在哪一方?」
「S」,一個再也簡單不過的項目名稱。
「珍妮弗。」卓雅說。
「他研究的對象是時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瑪莎恐懼地問卓雅。卓雅無力地搖了搖頭。連續數小時的解剖,令她全身酸痛,口乾舌燥,她讓瑪莎先休息一下,自己去拿點水。
「卓雅,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必須告訴你真相。只有你才能阻止一切。」這個自稱是母親的女人說。在她說話時,卓雅覺得她身後的天幕在涌動。有一個聲音,要從天幕後面衝進來。它的聲波產生了巨大的能量,就要撕破她們身後彎曲的蒼穹,衝進卓雅和這個女人的空間里來。這,簡直像一個噩夢。
「不過,」路虎說,「我們並不相信私奔的借口。我們重新調查了那段時間所有的售票記錄……」
「中情局的人和這事有什麼關係?」
「他們人呢?」卓雅問。
卓雅觀察著結晶體里的畫。她想起來,自己在搜尋這座鐘樓歷史的時候,人們都說鍾面上一共有13個太陽,可是通常人們只能找到12個。
卓雅小跑著返回一樓,用發卡撬開辦公室,她藉著自己手機的光源,在地上找了一圈,終於,在辦公桌的後面,找到了皮特的手機。卓雅找到了下午接通的電話,號碼也是屏蔽的。卓雅用自己的手機聯繫了路虎,告訴他,她現在就用皮特的手機回撥這個號碼,讓路虎在那邊負責搜尋。
母親當年在索梅爾城工作的時候,一定在鐘樓里藏進了東西。
鐘樓下,幾乎所有的人,咖啡店裡的人,街道上的人,還有牛奶車裡的司機,都聽到雨滴加速聲,接著,一股類似電流的刺痛順著頭頂傳到心臟,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捂住了胸口。
「你懂這玩意兒?」卓雅問。
士兵們還在死去,卓雅的手機響了,居然是上司湯姆。湯姆的聲音十分焦急:「卓雅,你找到死亡的原因了嗎?」
女招待和這個老人已經很熟了,她一邊倒咖啡,眼睛盯住了咖啡冒出的熱氣,一邊問老人:「怪了,今天早上我一直都聽到『嘀噠』聲,就像下雨的聲音。」
「也就是說,我們將在思想上成為你們的奴隸。」
「啊,」卓雅急忙繼續撒謊,「窗戶玻璃上。瘦叟畫的那匹馬,為什麼那樣古怪?就像……」卓雅說著,目光落在了敞開著鍾背上,「……就像鍾的內部構造。」
母親不會無故在結晶體里畫畫!
鍾面上,當分針和秒針同時指向12,時針指向10的時候,老約翰倒下了,咖啡館里的人,街道上的人,包括那名司機,也倒下了。
這樣的畫面,卓雅太熟悉了。數年前,當卓雅還在攻讀博士后的時候,她借用假期的機會,去過一趟中國西部的敦煌。在那裡,她欣賞到了絕妙無比的敦煌壁畫。鐘樓牆壁上跳舞的人,就是敦煌壁畫里的飛天。
老約翰身旁的窗口是圓形的,鑲著玻璃。玻璃有紅黃藍三種顏色,在窗戶中間,拼接出一個太陽的形狀,細長的線條順著太陽的中心發撒出去,光芒萬丈。窗外,是一個人口約兩百萬的索梅爾城。窗戶距離地面大約十五米高,老約翰的視線剛好能看到對面的小旅館,還有旅館旁邊的花店以及咖啡店。
卓雅打開了門,打開燈,走進去。
卓雅和瑪莎一共連續解剖了六具屍體。當她倆疲憊地離開解剖室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兩人得出一個共同的結論:死者都是死於同一時間,而且死亡時間都是昨天上午10點左右。死者的身體里出現了一種很奇怪的現象,所有體液,包括血液、腦漿都變成了固體。最重要也是最糟糕的是,她們沒有在任何一具屍體上找到致命的病毒。
水滴的聲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來自心髒的疼痛也越來越劇烈,越來越難以承受,站著的人不得不蹲到了地上,坐著的人也彎下了腰……隨著心痛而來的是頭疼,彷彿有一台電鑽,往腦子裡無情地鑽……老約翰咬緊牙關,用盡全身的力量,扳動了鍾。
卓雅跑了上去,抱住了女孩。女孩抬起手,把一樣東西放到卓雅的手裡,剛要開口說話,一束白光照到了她的臉上。她抬起手,擋住光,卓雅也隨之側過頭,看見是瑪莎拿著手電筒在照。
不可能!絕不可能!
卓雅跌跌撞撞地向三樓奔去。
「你們為什麼選擇了我們?」
「那15連的人呢?他們原來並沒有住在索梅爾城啊?」
「你叫什麼?打通電話后,我怎麼找你?」卓雅接過手機問。
「我洗耳恭聽。」卓雅的槍口仍舊對準了女人的眉心。
從如此痛苦的胚胎里托生出這樣一個詭異黑暗的微笑,卓雅不由害怕得後退了兩步。
「現在只有我一個。」
「如果這是真的,你們從什麼時候開始寄居的呢?」
卓雅站在湖邊,湖水蕩漾,湖面掀起波浪。她聽見女人說:「在我們這些寄居者分成兩派之後,他們就開始暗殺我們這一派的領導者。這聽起來,和你們人類的做法很相似。」
一個男子一看見卓雅,就大步走了過來。他穿軍裝,看軍銜是上將,自我介紹叫基恩·史密斯,是這次行動的組長。
李峰點點頭,彎下腰,仔細檢查了皮特的屍體,取下了皮特腰間的佩槍,說:「他的佩槍動都沒動,他對兇手的出現毫無防範。」說完,他從桌上的紙巾盒裡,抽出一張紙,手臂伸到皮特身後,用紙巾墊著手指撿起了一粒子彈,「子彈居然射穿了。我先保留這顆子彈和佩槍,等中情局的人來,再交給他們。」
男子繼續說:「皮特是中情局負責調查國際武器販賣的特工。這名阿拉伯人,名叫阿爾索,他的公開身份是石油大亨。但是,我們有證據表明,他的商業資金大部分都用於武器走私。」
「你是誰?」卓雅問。
透過他們的頭盔,卓雅看到是兩個陌生人。既不是基恩,也不是喬治。兩人同時抬起手來。在他們的掌心裏,分別各放著一部手機。
剛才,瑪莎就檢查了水源,水源十分乾淨,沒有被污染。但是,為了保證絕對安全,組長基恩還是要求大家飲用從紐約空運來的礦泉水。水就集中擺放在一樓的咖啡廳里。
「其實,哪裡有什麼陽光,那是你買的床頭夜燈,樣子像個瓶子,每天晚上,你都為我悄悄按下開關。」卓雅想起來了。這件事,母女倆都知道,只是彼此從來沒有說穿過。
第一條:卓雅的母親在卓雅出生前,曾在索梅爾城的疾控中心工作過!
卓雅驚呆了。她明亮漆黑的眼眸里漲滿了恐懼。李峰,這是,要幹什麼?!在卓雅的眼珠表層,映射出了李峰此時的動作。他從衣兜里摸出一個打火機,點燃。兩個燃燒的人體,分別在卓雅的左眼和右眼裡,豎立著。它們暢快地熊熊燃燒著,一動不動。在火焰中,卓雅聽見李峰在哼唱一截音樂,但是很快,就沒了聲音。
卓雅走上鐘樓三層,打開燈。她發現,老人的屍體不見了,顯然,士兵們已經來過了。
卓雅使勁揉了揉頭,腦子裡有限的理智思維在說:「李峰,自殺了。」此時,在卓雅的腦海里,不時閃現出李峰將汽油傾倒在身上的情景。現在,卓雅一瞬間看懂了李峰當時的眼神:救我。
才下飛機,卓雅就看到了散落於各處的屍體。在飛機的旁邊,躺著幾位身穿空勤制服的人。早已穿好防護服的卓雅走出機艙,向身邊最近的屍體走了過去。她仔細看到,他們不但是血管破裂,血液還十分黏稠,有些像固體。一種白色的物體從他們的鼻孔里湧出來,像中國的豆腐。應該是腦漿,但是,為什麼會凝固呢?
基恩接上了話:「……就是兇手刪除的。」
「既然你知道索梅爾城是他們的詭計,你為什麼還要來呢?」
「那是不是只要波不存在了,腦子裡的共鳴也就消失了?」
「那個聲音就是我發明的波。電池的動力不夠,只能對植物進行干擾。這種波可以同時和你們的大腦作用,影響我們這些寄居者,也可以和植物的葉綠素相互作用,改變它們的細胞再生。」
手機呢?可能掉在皮特被殺的地方了。
她抬起頭,看著一輪太陽照耀在藍色的天空。那裡,有她的珍妮弗。
「時光巫師」真是狡猾,這麼多人,去哪裡找?

喬治說自己習慣性失眠睡不著,四處走走,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了槍聲。等他趕過來,就發現皮特死了。接著,他聽見窗外有人大喊「卓雅,醒一醒」,他往窗外一看,立刻看見了瑪莎。
高個兒此時已經不耐煩了。他大喊了一聲:「卓尼,你再不出來,我們就要動手了!」
「還有什麼?」卓雅想走上前去扶住他,卻看見他使勁地抬起手,搖了搖。李峰的動作十分僵硬,好像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每一個小動作都會讓他痛不欲生。
李峰點點頭:「如果不是基恩刪除的……」
很快,路虎打回了電話。他告訴卓雅,他們找了漢文化專家,得知這兩個漢字是「瘦叟」,是中國歷史上的一個怪人。
「CIA?還是FBI?」
「那時候,你們就真是行屍走肉了。」
「我從來不認識你,但是,當索梅爾城出事後,我在我的辦公桌上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面寫了你的名字,卻是我的筆跡。我的大腦里,一直有個聲音在說,去找卓雅,讓她監視皮特。原來,這都是寄居者的暗示。」
「有件事情,一開始我覺得很奇怪,但現在我明白了。」路虎說。
「你在哪裡?」是上司湯姆。
老約翰打開大鍾背面的門,開始調對時間。他的耳朵里忽然又傳出一聲「嘀噠」,如同水珠滴在青石板上,即乾脆又濕漉漉的。
在接近拉爾廣場的時候,她看見路邊有一個救援後勤小隊。他們負責分發水和食物。在水箱旁邊,還有一大摞新的防護服。這是以備士兵的防護服在工作中遭到損壞,為其更換準備的。
她猶豫片刻后,打開了瑪莎的腦顱。
卓雅拿出手機,趁著飛機尚未起飛,匆匆調出剛才發給她的照片。在一具屍體的旁邊,她看見了一條向上翹的尾巴。看起來像是狗的尾巴。難道,這是一條還活著的狗?
老約翰放下工具箱,走到窗口,看了看天。是個好天!瓦藍的天空,一絲雲都沒有。那就真是怪了!滴雨的聲音是從今天早上開始的。那時,也是萬里無雲。
「這是怎麼一回事?」
「是的。布萊恩教授一直在研究時間,而不是細菌。他的實驗室就在6x區。」
卓尼說的「必須趕在太陽升起時」是什麼意思?難道,升起的太陽就是那第13個?
一收到消息,基恩立刻帶著調查小組趕到了西區。出事的地點在一座旅館內部,軍隊利用旅館的房間住宿。門外站崗的士兵一臉恐慌。
卓雅懷念母親的擁抱。懷念極了。可是,她不敢過去。這女人到底是誰?她和那兩個自稱「我們是你的神」的人是什麼關係?我在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裏?我是不是瘋了?!卓雅往後倒退了一步。一種奇怪的感覺油然而起,不是恐懼,而是——溫暖。理智要卓雅感到害怕,要卓雅逃跑,可是直覺卻告訴她留下來。留下來,投入母親的懷抱。
李峰困難地向著卓雅走了一步,腳步艱難,彷彿小腿綁了沙袋,走在齊腰深的雪地中。接著,他的目光一閃,轉過身,走進了圓圈。他彎下腰,拿起圈外的汽油桶,擰開蓋子,抬起來,放到頭頂。汽油對著腦門傾瀉而下,瞬間將他淋得浸濕。汽油浸入他的眼睛,他也不管,只是大大地睜著,盯著卓雅。
卓雅點點頭。必須及時處理屍體,否則,便會爆發更大的疫情。
這時已是半夜。卓雅看了看時間,距離「時光巫師」和「∑」見面的時間只剩五分鐘了,可是路虎還沒有打來電話。誰是「時光巫師」?是基恩還是喬治?誰是「∑」?全城那麼多官兵,誰都可能是「∑」。
卓雅緊張極了。她緊緊握住了槍,眼睛一遍遍掃過四周。走動的士兵太多了,都穿著統一的防護服,卓雅根本無法做出判斷。
「你想知道?」
「喂?」卓雅顫顫地問了一聲。
「你母親交給你的那塊結晶體,是根據特殊的角度雕刻的。結晶體的內部一共有三萬六千個斜剖面,它們將光源在內部不停地折射,形成了一個波。這個波,不會殺死我們,但會讓你們的大腦產生一種共鳴。在這個共鳴里,我們所有的寄居者,無論是主張派還是反對派,都無法生存。」
「母親?!」卓雅站住了。她先看著女人,又遲疑地看了看四周。這難道又是一個夢?
「怎麼做?」卓雅問。男子距離卓尼只有十米距離了。
基恩一邊帶著卓雅走上飛機,一邊說:「所有的人都到齊了,就等你了。對,這些人都跟我們走。全城死了那麼多人,他們負責善後。」
當卓雅再次醒來時,她躺在辦公室外,腦袋裡一陣生痛。
所有的爆裂聲匯成了太陽下一聲整齊的巨響,又沉又悶,空氣中立刻飄蕩起一股血腥的氣味。
這時候,坐在旁邊的一個中年男子也收起手裡的報紙,抬起頭說:「真怪!我今早一醒來也聽到了!這是怎麼回事啊?」
手機里繼續傳來特工的聲音:「這幅畫的右下角有落款和時間,創作於1842年。瘦叟死於1843年冬,史書上說是暴病身亡,死時面色蒼白,read.99csw.com血管爆裂。」
「嘀噠嘀噠……嘀噠嘀噠嘀噠……嘀噠嘀噠嘀噠喃噠……」又一陣絞痛從心臟傳來,耳朵里水滴的聲音也更快了,簡直就像傾盆大雨打在玻璃窗上。老約翰一手捂住心臟,另一隻手仍在扳手上使勁。豆大的汗珠像不斷冒出的雨點一樣布滿了他的整個額頭。他開始擔心調鍾的時間不夠了。
「什麼怪事?」
那是一個女人,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她聽見了卓雅的奔跑聲,緩緩轉過身來。
「媽媽,我永遠和你在一起。」珍妮弗把臉埋在了卓雅懷中,一些畫面匯成一股暖流,緩緩注進了卓雅的心田。卓雅感到了久違的幸福。
但是,要把生物組織瞬間結晶,需要多高的溫度?
「嘣」的一聲巨響,老約翰體內的全部血管撐破皮膚,爆裂了!
「如果用人類的時間計算,的確是很早。而且,在這一次衝突之前,已經有過幾次衝突。其中一次,是1842年。當時,為了防止被對方屠殺,我和我的人發明了一件用來抵禦的武器。當時,你們的科技尚不發達,我寄居在一個叫瘦叟的中國人的大腦中,暗示他畫出了這個武器的機械圖。可惜,那時候,你們沒有足夠的能源動力,也不能夠理解那幅圖的作用,還把瘦叟當成了瘋子。」
卓尼嘆了一口氣:「是這樣的。我必須藉助你母親的身體和雙手,完成這件武器。」
路虎終於打來了電話。他告訴卓雅,「時光巫師」和「∑」聯繫的地點在拉爾廣場。拉爾廣場距離卓雅現在的位置是十五個街區。
「對!」女人聽到卓雅這麼說,聲音里流露出幾分欣喜,「其實,不但是索梅爾城裡的人,包括整個人類,從遠古的時期開始,就敬奉太陽,信仰太陽的威力。人類不同的文化,賦予了太陽神不同的名字。比如古希臘神話中的阿波羅,埃及的拉……太陽神的名字很多很多,沒有太陽,萬物不會生長。我們的世界,離不開太陽。」
她站起來,被靈魂附身一般,徑直向鐘樓走去。
街道上,樓宇里,士兵們戴著防護面罩,有的在搬運屍體,有的到處噴散防疫粉。天空中。四處有實施高空監控的直升機在打轉。忙碌中,一片死氣沉沉。在這充滿屍臭和藥劑氣味的死氣沉沉里,蕩漾著無言的恐慌。誰,會是下一個死去的人?
「我已經把你的手機和我們專門的衛星連在一起了,你只要按984,就可以撥通我們的專線。這條線,絕對安全。」
「這件事情應該有個結果了。我們不能因為自己的爭鬥而導致你們人類死亡。我派人分別進入了你的上司湯姆和特工路虎的大腦,暗示湯姆派你進入調查組,同時也暗示路虎來找你。」
「皮特的手機聯絡經過了特殊的屏蔽,我們現在還在申請進行調查,需要至少24小時,不過,只要你……」
怎麼?!難道還有人活著?!
卓雅和瑪莎抓緊時間,解剖屍體。環境專家喬治和中情局的皮特在城裡調查,聯合國觀察員李峰和組長基恩也離開了疾控中心,在城中進行全方位的調查。
「等等,你們至今還保留著售票記錄?」卓雅問。
卓尼點了一下頭:「卓雅,你能夠阻止他們。」
卓雅明白,他是指她在走廊上偷聽到的那個電話。有人要皮特去殺一個人,而皮特卻被殺了。也許,那個和皮特打電話的人就是兇手,或許,皮特準備去殺人,反而被對方殺害。
卓雅開始感到害怕了。這個猜測既輕率而又不著邊際。她不由自主地扶住了樓梯,手指摸到一層凸凹。她低頭一看,原來樓梯上也刻滿了畫。她對那些畫太熟悉了。那是印第安人對太陽進行朝拜的場面。她記得小時候,跟著祖母回過家鄉,參加過這樣的儀式。
「你,有了發現?」卓雅問。
「太陽?!你是說,你原來生活在太陽上?!」
「是這樣。很可惜,反對一方人很少,只佔據了地球上十多個城市的人口。而主張協助人類科技跳躍的一方,佔了大多數。」
「如果要說到最早,應該是從地球上出現直立行走的人就開始了。」
「我在解剖的時候,發現屍體大腦的頂葉位置已經變成了晶體,那裡正是你們寄居的地方。我想知道,對方是如何讓大腦瞬間結晶的?」
「不要奇怪。宇宙中有很多奇特的生物。而我們,就住在距離你們最近的那顆恆星上。按照你們的計時標準,我們的生長周期是以億年來計算的。也就是說,我們每個生命,都可以活上上億年之久。這樣的壽命,讓我們在太陽里創造了極高的科技。」
洗漱完畢之後,卓雅開車來到了郊區墓園。這時候,火紅的太陽剛剛從紐約的高樓后緩緩爬出。珍妮弗的墓碑很小,只有成人的一半大。卓雅在她的墓碑前放下了一個小小的泰迪熊。她的手透過薄薄的襯衫,摩挲著脖頸上的項鏈。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不過,科技永遠在向前進步。卓雅一直都在擔心,如果,某一批太陽寄居者發明了更先進的技術,可以打破這種波的話,他們還會再來嗎?也許,她的女兒珍妮弗,能在太陽上阻止他們……
卓雅搜尋了老人的衣兜,找到了一個身份證件。老人名叫約翰·斯萊特,是這裏的護鍾人。在老人身邊,還有一個裝在木盒裡的時間微型定位電腦。
「一旦我們選擇了宿主后,如果不滿意,不適應,我們還可以自由替換。我原來生活在你母親體內,她去世后,我在其他地方寄居了一段時間,然後就進入了你的大腦。當兩派之間的矛盾激化后,我們決定分出陣營。」
卓雅拿出手機,遞給他。男子迅速在她的手機鍵盤上按下了一串數字,然後把手機還給卓雅,並且說:
他們,已經開始了謀殺。
這就是第13個太陽!
就在這個時候,卓雅看見,那兩個男人已經離開了拉爾廣場,衝進了湖面。他們像兩個幽靈,在水面上飛奔,向著卓尼奔來。
「我們,」矮個兒說,聲音十分低沉,一字一錘,「是你的神。」
李峰有些不解:「如果是要上網,皮特自己就帶著手提電腦,沒有必要用辦公室的電腦。」
這身影!太熟悉了!簡直、簡直就是自己昨晚在夢境中見到的女兒珍妮弗。
對於瑪莎的話,卓雅不敢想。她現在腦子裡全是那個皮特。他要殺了誰?不管他要殺誰,這個人就在這座充滿死屍的城市裡。「睡吧。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呢。」卓雅說著,滅了燈。
「你為什麼要反對幫助人類發展科技呢?這不是件好事嗎?」卓雅問。
一股不祥之氣立刻籠罩著所有前來善後的士兵,引起了大面積的恐慌。很明顯,這已經不再是突發性的疾病。如果是疾病,不會有這樣的針對性。而且,這樣的針對性十分奇怪,它沒有按血型、病史、人種發生,而是按照軍隊建制發生。它只殺死了15連的人。
已經有人來過了!就在剛剛!
要在同一時刻殺死所有的生命,最有可能的是生化武器。如果是生化武器,這樣大的攻擊範圍,最有可能的是利用空氣傳播,實施大屠殺。
路虎說:「他本名張千章,號瘦叟,善於雕刻和作畫。只因為他的創意十分古怪,人們認為是瘋子的畫作,因此不被認可,一生窮困潦倒而死。」
看著李峰的背影,卓雅再次觀察了昨天解剖的六具屍體的大腦組織。在同一個位置,她都發現了比米粒還要小得多的玫瑰色的玻璃石。
男子尷尬地微微一笑,從電腦包里拿出一頁紙:「這是保密協議,只有你簽了它,我才能告訴你為什麼。」
卓雅害怕極了,順手抓起了旁邊辦公桌上的檯燈,扯斷了插線。她緊緊地盯住李峰的一舉一動,只要他撲過來,她就把檯燈對著他的腦袋砸過去……
這一看,把她暗暗嚇了一跳!
卓雅低下頭,驚恐地看到,自己抱在手裡的是一具成年人的屍體。
「我只是個搞研究的,我不一定能夠……」
「媽媽,不要難過,我還活著。」珍妮弗說。
她聽出來,這是皮特的聲音。皮特的嗓音十分低沉,帶著與眾不同的磁性,所以卓雅一聽就認出是他。卓雅屏住了呼吸,又聽見皮特說:「我現在沒法下手,殺不了。」
「我見過一些中國畫,中國人喜歡畫面留白的寫意山水。」
帶著一點點僥倖,卓雅分別和基恩和喬治打了電話。他倆的回答一致。兩人此時都在拉爾廣場。
「你要小心。」路虎擔心地囑託。
「不可能!」卓雅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在回應高個兒。而她的意識,卻還在和那個女人對話。她聽見自己在說出「不可能」的同時,在對女人說:「如果我相信你,那麼,我想知道,我的女兒珍妮弗是怎麼死的?她的大腦里也有結晶體。」
卓雅把數顆玫瑰色的結晶體,並排擺在面前,包括母親給的那顆。想起母親的職業,卓雅打了個冷顫。母親是病毒研究領域的權威。母親特意把這塊結晶體傳給她,看來不是隨意而為之j結晶體里的反筆畫,是母親留下的暗示。一個巨大的疑問在卓雅心裏拔地而起:母親給她的那一塊結晶體,究竟來自誰的大腦?
卓雅等待著。此時此刻,一切和所有的早晨一樣,安靜極了。
在潔白的光亮中,漸漸顯出一個小小的身影。身影走出光團,變得清晰。那是珍妮弗。
「他們距離你越來越近了!」路虎說。
「瑪莎的耳朵里。」
「在家裡吃早餐。」卓雅撒了一個謊。她不能讓同事們認為她軟弱,一直沉湎於失去女兒的悲痛中,無法自拔。
「繼續幫助你沒問題,只是,如果要繼續合作,請你以後不要再對我有所隱瞞。」卓雅說著,一邊收起手機,一邊跑向了地下室的冷庫。作為疾控中心,為了便於研究,冷庫里有專門儲藏屍體的停屍間。卓雅打開存放皮特的箱櫃,搜索了他所有的口袋,都沒有找到手機。
在路上,卓雅還看到了狗和貓。一些狗圍聚在屍體旁邊,開始了它們的大餐。這進一步證實了卓雅的猜測:動物都還活著,不會是生化武器,也不像空氣傳播。
女人正說著,她身後天幕上的縫隙被外面的聲音撕扯得更大,那個高個兒的聲音在說:「卓雅,我們,是你的神。」
路虎說,「時光巫師」和「∑」的網路還在連通狀態。現在。他們已經定位了衛星,可以找到他倆的位置。
鐘樓里,老約翰看著微型電腦的屏幕,手裡拿著大扳手,準備調動時間。這個鍾太老了,每天都會慢個一兩分鐘。
中情局也接到了消息,他們給李峰打了電話,說暫時不會派人來調查皮特的死因,讓他們保留好屍體。中情局的人不敢來了。
三個人正說著,組長基恩和觀察員李峰也趕來了。
李峰微笑著,使勁兒一咬,對著卓雅吐出一樣東西。那是一截紅色的舌頭,鮮血淋淋。咬斷舌頭后,李峰的表情更加怪異,想說話,卻又說不出,像一座冰山,下面是看不到底的痛苦,表面漂浮的,卻是——不變的微笑。
「你沒有瘋。你的大腦是健全的。」女人好像讀到了卓雅的心思,直接回應,「在我們放鬆控制的時候,你們便可以自主思維。」
瑪莎的屍體平躺在解剖台上。持刀的人是卓雅。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已經超出了卓雅的理解能力。卓雅一直堅信,科學是在觀察之後,不斷地修正猜想和推測。科學是一種用實踐證明的推理。然而,此時,卓雅發現自己對科學的所知,已經達到了極限。
「這是怎麼一回事?」
「是的,在我們的『人』進入15連的大腦之前,他們的大腦里就有了其他的寄居者。有我們這一派的,也有另一派的。我們的身體並不像你們的一樣,有實際的形體和質量。所以,在同一個大腦里,可以同時存在好幾個,甚至上百個寄居者。」
「我是政府官員。」
黑色轎車裡走出一個男子。他看上去三十多歲,身穿一套黑色西裝,身上暗暗散發著一股寒氣。卓雅有一種預感,這個人為政府工作。
基恩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指指電腦:「看起來,他在被害前,一直在使用這台電腦。他在幹什麼?」
卓雅·安猛地從夢裡醒來,滿頭大汗坐在床上。她做了一個夢,夢中見到了死去多年的女兒珍妮弗。如果珍妮弗還活著,今年應該十歲了。在夢裡,女兒站在蔚藍清澈的湖水邊,黑色的頭髮已經長得很長,瀑布般垂到了腰際。卓雅的父母都是印第安人,因此她和女兒都繼承了印第安人的血統特點,黑頭髮,略黃的肌膚,一顆崇尚敬畏大自然的心靈。
卓雅站起來。看到資料室里端有一扇門,門的上半部分是玻璃,門后是一排排整齊的鐵架。架子上全是檔案。
整座城市的人,休息的,才起床的,開車的。趕路的,寫字樓里打電腦的,坐地鐵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無論他們是否在對時間,無論他們在幹什麼,都倒下了。
聽到上司這麼說,卓雅笑了。
天幕上繼續傳來男子的吼叫:「卓尼,你出來!」
女孩緩緩轉過身來。月光照在了她的臉上。是珍妮弗的眉眼。女孩看著卓雅,搖了搖頭。
「對。」
「這是基恩和喬治的手機?」
「為什麼有那麼多軍人?他們也是去索梅爾城嗎?」卓雅問。
只有陽光安靜地照耀著。
它們讓卓雅更為震驚!
卓雅立刻聯繫特工路虎,把這個發現告訴了他。卓雅想請路虎查一查自己的母親。
後記:半年後,全球聯合了所有的高端科學家,根據那塊結晶體的光線折射原理,研製出了一種小型的納米晶片。這塊晶片在植入人體后,會產生同樣的波,抵禦太陽寄居者的再次入侵。但是,為了避免全球恐慌,避免有人利用這種科技對人的思維進行控制,所有的政府都一起保守了這個秘密。只有卓雅和少數人知道,他們把晶元放到預防流感的疫苗中,打入每個人的手臂。
卓雅「嘩」地站起來,顫抖地從口袋裡掏出那塊玻璃石。她把玻璃石放到眼前,和目光里的鍾面並排……
「時光巫師」極度狡猾。拉爾廣場在索梅爾城東面。那裡是今天清理的重點。由於無法知曉死亡的原因,恐懼讓軍隊的官兵決定連夜清掃。他們希望儘快完成任務,在還活著的時候,離開這個地方。軍隊已經分出晝夜兩個分隊,24zJ、時連續作戰。現在,拉爾廣場集中了五百多各官兵。
難道,當某樣東西超過時間的速度時,會產生極高的能量,進行結晶?
西面的畫是瑪雅人的祭祀場面。在瑪雅人的文明思維中,太陽至高無上。
「我會向我們的文明世界做全面的彙報。我希望,我們不會再來。即使再來,也是作為短暫拜訪的朋友,而不是寄居者。現在,我們都要走了,我有一樣禮物要送給你。」
老約翰的鼻孔輕輕哼出一聲,這些都是憑空捏造的傳聞,因為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就是護鍾人,也只有他,才有打開這座鐘樓大門的鑰匙。他是整座城市裡。唯一可以不需要官方允許就能進入這座鐘樓的人。畢竟,鐘樓是這座城市的古董,被當作鎮城之寶。他還知曉,在鍾的背面。在滴水獸尾巴尖和鍾面交接的下方,雕刻著一個時間:43AD(公元43年)。前面的兩個數字已經被鑿掉了。可能是1143,也可能是1243。誰管他呢?老約翰想,無論是什麼數字,反正都是在耶穌降臨之後。只是,這個時間有力地證明了,這座鐘並不是在建立城市之前就有的。「AD(公元後)」和「BC(公元前)」早已把兩個時間段分得https://read.99csw.com清清白白。
他們沒有回答。其中那個高個兒往前走了半步,說:「卓雅,我們沒有想到,居然是你。」
卓尼沒有動。她用極快的語速說:「卓雅,你可以清除他們。」
隨著失重感,飛機起飛了,帶著卓雅和她一腦袋的胡思亂想向著索梅爾城飛去。
隨即,卓雅聽見皮特掛斷電話走遠的腳步。她偷偷探出頭,看見一個身影走入了走廊盡頭的黑暗中。走廊里安靜下來,卓雅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緊張的呼吸聲。這時候,一隻手在她的肩膀拍了拍。她騰地一轉身,卻什麼也沒有,只是一滴水,滴在了肩膀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無辜的珍妮弗!卓雅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在機艙里,基恩向卓雅介紹了小組成員:瑪莎·西爾,疾控專家:喬治·柯爾特,環境研究專家;還有一個亞洲人,李峰,聯合國派來的行動觀察員。最後介紹的是皮特·亨特。卓雅裝作不經意,多看了一眼皮特。這是一個瘦高個的男人,眼神陰翳,只是和卓雅淡淡地握了握手,就把目光扭向了窗外。
「不。應該說這些齒輪轉動了,並且發出一種十分古怪的聲音。它不是齒輪和槓桿轉動的雜訊,是高頻,很有規律,需要使用特殊的機器才能被探測到。一開始,教授有些失望。但是,一個發現讓他無比震驚。在教授的實驗室里,有一盆行將枯萎的茉莉,就在教授用這個東西做完實驗后,茉莉花復活一般,褐黃的葉子全都重新變成綠色,即將掉落的花苞也嶄然開放。這一切,是在五分鐘的時間內完成的。」
城裡安靜極了。死亡的寂靜。
「太可怕了。卓雅,你想想,如果真有靈魂的話,兩百多萬人忽然慘死,那麼今晚,會有多少冤魂在街上遊盪?」
「神?不相信。」卓雅想起了鐘樓里的那些壁畫。她一邊說,一邊看著天幕,無法預料下一步會發生什麼。她抬起槍口,指著女人,同時也指著女人身後的天幕。她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會開槍。卓雅繼續說,「不過,這座城市的人,都信仰一個神。太陽神。」
在北面,和樓梯口相對的牆壁上,畫有一個頭長了獸角的瘦骨嶙岣的老人,坐在一塊斷裂的人體軀幹上,他的背部長著一對巨大的天鵝翅膀,在他面前,有一個寬大的畫板,他左手拿著一把細長的鐮刀,右手拿著一個煙斗,從他嘴裏和鼻孔里噴出的煙霧落在了畫板上,變成了一個太陽。他的左腳,踩著一個顱骨。他全身赤|裸。身體上的肌肉並沒有因為衰老而下墜,反而十分強健。這是誰?卓雅沒認出來。她從鐮刀的形狀估計,這是死神的變體。難道,死神也在供奉太陽?
「我不知道。」卓雅說。
「這些風,是來自你的思維。你害怕了,你緊張了,是你的恐懼颳起的風。」卓尼說。
一個巨大的浪頭猛撲過來,卓雅一下子跌倒在拉爾廣場上。她呆坐在那裡,眼前是不斷死亡的士兵。她感到腦袋十分疼痛,卻又輕鬆很多。湖岸不見了,腦子裡的卓尼和男子也不見了。難道,他們真的離開了自己的大腦?在卓雅的面前,那兩個持槍的男子已經死了。
皮特是中槍而死。一顆子彈在他胸口開了花。他躺在一樓一間辦公室的地板上,身旁是已經打開了的電腦。
卓雅立刻站起來,跟了出去。
「你不是搞……」
「很不好說。至今為止,也沒有任何組織出來發表聲明。我們已經用衛星掃描過,整座城市裡沒有任何人在走動。政府今早將派出第一批調查組,名單里有你。」
「難道你們查到了那個號碼?」卓雅問。
她深吸一口氣,站起來,動動四肢,還好,自己沒有受傷。她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仔細檢查,還好,手機也沒壞。也就在這時,特工路虎打來電話,傳過來兩條消息。
「卓雅,我是卓尼。」光亮發出聲音,閃動著。
「你保證,給她幸福。」卓雅說。
時間果然不多了。卓雅關掉手機,向著鐘樓跑去。
「當時,我逃脫了。寄居到了你的大腦里。我在逃脫的時候。對方要殺死我,發出的能量結晶化了珍妮弗的大腦,但是,我沒有死,也就沒有發出使血液沸騰的電磁波,所以,珍妮弗的血管沒有爆炸。」
「可以這樣說吧。15連的人進入索梅爾城之後,他們就用同樣的手段殺死了我們這一派的寄居者。為了殺死我們,他們不惜錯殺他們的人。」女人說。
「當布萊恩教授在馬的心臟中放入電池時,那匹馬發出了奇怪的聲音。當時什麼也沒發生。不過,奇怪的是,旁邊一盆枯萎的花居然轉而生機勃勃。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樣的後果?」
「我們對時間的掌控最多只是當作量度來用,怎麼可能用它來殺人?」卓雅說。
「也許,他在查找疾控中心的資料。」基恩說著,敲擊起了鍵盤,幾分鐘后,他失望地搖了搖頭,「使用記錄已經被刪除了。」
而這幅畫,和鐘樓表面的畫一模一樣!
「對不起,卓雅,這事事關重大,牽涉到很多無辜的生命,希望你能繼續幫助我們。」
「不要走,告訴我,怎麼做?」
三樓,在鍾面後面的地板上,躺著一個白髮老人。爆裂的血管在他的皮膚上留下溪流般的斑紋。一個扳手卡在齒輪上,讓鍾面永遠地停在了10點。看來,老人死去的時候,正在調整時間。
這個盒子是一台和衛星對接的電腦。在地球外的太空中,此時,正有30多顆衛星在對時間定位。老約翰手裡的這個微型電腦,就是衛星定位后獲得的最準確的時間。這座城市的人,有一個傳統,每天早上十點。都必須放下手裡的活,對一對時間。這個習慣已經流傳很久了,從何時開始的已經沒人能夠說得清,不過,大家都喜歡這麼做,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卓雅緊緊跟著喬治和皮特的步伐,在走廊燈下,悄悄翻過石頭底座,赫然看見,那裡刻著字母「J」,彎鉤處還有一個小小的裂痕。
玫瑰色!卓雅看著手裡玫瑰色的玻璃石,從衣領里掏出項鏈。在項鏈末端有一顆玫瑰色的小石頭,指甲蓋大小。卓雅把兩塊石頭放在一起,兩者的色澤一模一樣!卓雅從來沒有想過把這兩塊石頭聯繫在一起!
「我必須走,否則,為了殺死我,他們同樣也會殺了你。那件武器,你的母親已經交給你了。你快去鐘樓,必須趕在太陽升起時……」正說著,那兩個男子從水面上一躍而起,向卓尼撲來。
「癥狀和索梅爾城的居民一樣。」卓雅一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緊緊攥住了那顆玻璃石。迷惑和恐懼仿若一群黑色蝙蝠,張著尖尖的嘴,露出紅色的喉嚨,全身毛茸茸的,撲棱著翅膀,將她包圍。那些翅膀如此清晰,以至於卓雅都可以看見支撐的骨骼。她感到一陣眩暈,耳朵里出現了「嘀噠」一聲響,像雨滴。
「讓皮特身置最需要的環境,給他最大的機會,看他是否會露出蛛絲馬跡。」卓雅接上了話。
正說著,「嘭」的一聲,瑪莎撲到了玻璃上。她微笑著,嘴唇被自己咬得滿是血痕,聲音兇狠地指著基恩說:「你、你是下一個!」說完,她的腦袋開始往後轉動、轉動,扭過了肩膀,扭轉的弧度已經超過了正常人向後看的限度。這樣的情景,卓雅只在電影《驅魔人》里見過。難道,瑪莎被魔鬼附身了?!
卓雅忽然感覺到了什麼,一轉身,看見身後站著兩個人。
可是,即便能夠瞬間結晶,又如何控制,才能結晶那一部分大腦,並且不破壞大腦的其他部分?
「我不明白。你到底是誰?」
在那塊玻璃石的下面,還刻著一個「J」,字母的彎鉤處有一個小小的裂痕。「J」是卓雅母親的姓名縮寫。她的母親叫「簡絲敏」。玻璃石是卓雅小時候,母親給她的,她又給了女兒珍妮弗。她們三個人,沒有刻意取名,卻冥冥中,名字的開頭都是「J」。卓雅記得母親簡絲敏曾經告訴她,這塊玻璃石來自古老的東方,來自中國。中國人有一種特殊的繪畫工藝,能用反筆在很小的玻璃瓶和鼻煙壺的內部雕刻。母親說,藝人就是通過玻璃上這個井狀的開口,把筆放進去作畫。
男子點了一下頭:「我們調取了奈特教授的網路通訊記錄,發現他一直在和一個自稱叫『時光巫師』的人聯繫。我們悄悄從後門黑客了『時光巫師』的網路通訊,發現他同時也聯繫了阿拉伯石油大亨阿爾索,『時光巫師』在郵件里說,有好東西要賣給他。」
「你們之間的分歧,是不是從很早就開始了?」卓雅問。
「你是說,一個19世紀的中國人。不但發明了需要20世紀才有的電池啟動的木馬,而且還發明了能夠起死回生的機器?」
這些玻璃石不是被特意放進大腦的。兩百多萬人,不可能!
「這個瘦叟的作品,你絕然想不到。」路虎說,「我現在把圖片傳到你手機上。這是我們能找到的他的唯一畫作。儘管只有一張,但是已經很有代表性。」
「登藍格路?聽起來很耳熟。那裡有什麼?」卓雅問。
卓雅和小組成員,身穿白色防護服,戴著頭盔,身邊是氧氣筒,坐在車裡,向城市中心開去。車子是在機場找到的。索梅爾機場,三架正要起飛的飛機和一架降落的飛機全都撞在了一起,發生了巨大的爆炸。善後的飛機幾經周折,才找到地方安全降落。組長基恩動作麻利,很快在停車場里弄到了車。

「誰是『∑』?」卓雅糊塗了。
她喊了一聲「等一等」,沒有迴音。她緊跟了上去。
李峰不說話,推開了辦公室的門。在門的中心,用白色的油漆,畫了一個圓圈。卓稚這時才注意到,在李峰的手上,有好幾塊白色的斑跡。
對方沉默了一秒:「你說對了。我不是中情局的人。我是6×區的人。」
「殺不了?!」卓雅心裏暗暗打了個咯噔,皮特要殺誰?
卓雅的車剛剛駛入機場專線,就被一輛尾隨而來的警車截住了。卓雅靠邊停下,從警車上下來一名警察。他手裡拿著一個文件夾,走到卓雅面前,把她的臉和文件上的照片對了對,問:「你就是醫生卓雅·安?」
聽到這個詢問,卓雅彷彿被電擊中一般,定在了地上。她剛要問「你是誰」對方就掛上了電話。
卓雅把玻璃石從被窗玻璃濾過的陽光下移開,移到普通的陽光下,這兩顆「珠子」不見了。她移回來,「珠子」又出現了。原來,只有當這扇彩色窗戶濾下的光和玫瑰色的玻璃石重疊時,這兩個「珠子」才會出現。難怪,自母親給了這塊玻璃石以來,自己就從來沒有發現這個秘密。
「很多城市都出現了同樣的大規模死亡,包括東京、巴黎、布拉格,現在,一共有五個城市的人正在死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沒有死?」
「你叫卓尼?」卓雅一邊在腦子裡間寄居者,一邊對著高個兒說:「你們找到我也沒用,已經太晚了」。
「對。看來,我應該堅持自己的想法。和平的力量比暴力更強大。我們不應該利用你們的大腦。我們,不。是你們的神。卓雅,記住,你才是你的神。」
「這幾張照片,也是從衛星截圖中照到的。我們嘗試著和當地的政府軍隊聯繫,卻也毫無音訊。」
「我們的壽命極為長久,只要能夠接受到陽光,我們就能活下去。陽光對我們來說,既是一個萬能的用具,也是生命的支撐物。在論辯中,對方有人發明了一種聲波,這種波可以切割光譜,當我們缺乏需要的特定光譜時,我們就會死亡。當這種波開始時,你們的大腦就會聽到『嘀噠』聲。我們的『身體』在死亡時,會發出巨大的能量,把宿主的那一部分大腦在瞬間結成晶體。同時,我們也會發出一種電磁波,像微波爐烹飪食物一樣,讓宿主身體里液體中的分子急速轉動,乃至爆炸。他們,想用這種方法殺死所有反對者。」
拉法爾廣場大約一平方公里那麼大。廣場點亮了所有的燈,燈光交錯,就像一個巨大的中國圍棋棋盤,而屍體就像散落的棋子,躺在四面八方。士兵們有的抬,有的拖,場面就像在地獄里。
「從小,我的母親就這樣教我。我明白。宇宙太龐大了,我們知道的太少了。」卓雅仍舊不承認這個女人是她的母親。
二樓四周各有一面圓形窗戶。窗戶玻璃都是彩色拼接,拼出一些混亂的幾何圖案。在窗戶與窗戶之間,也有壁畫。這些畫也是用自然的原料繪製,現在只剩下了黑、棕、綠三種顏色,但是風格卻和樓下的非常不同。
6x區,是真正的51區。那裡的研究,涉及各種不同尋常的領域,包括外星生物,包括飛碟。特工路虎故意掩藏了自己的身份,皮特的照片卻恰恰暴露了他。難道,特工路虎來自6x區,那麼說,利用時間瞬間殺人也就不是假想……
對於全城的屠殺就是以這種方式實施的!
「在哪兒?」卓雅問。
卓雅拿出那顆玻璃石,放在陽光下,看見在石頭內部的右下角,也刻著一個時間:1843。玻璃石上有兩個數字和鍾面的數字相符。這可是巧合?也就在這時,她在這塊玻璃石上又看到了自己從未見到過的東西。
卓雅抬頭,看見在身邊的牆壁上,畫滿了壁畫。壁畫只有黑色、棕色和綠色。壁畫中有一些挽著髮髻的人,嘴唇上留著彎曲的小鬍子,敞著胸,穿著長裙,在跳一種看似很不協調的舞蹈。
飛天們的舞蹈一直從大門兩邊的牆壁向著樓梯延伸。在樓梯的牆面上,一些飛天要麼手持琵琶豎笛等樂器,即興奏樂;要麼圍繞著一個全身長滿細長毛髮的人舞蹈。卓雅帶著狐疑,走上樓梯。她湊近了看,仍舊看不出那個全身長毛的人是個什麼樣的神。她沒有見過這樣的神。
其中一個點點頭。
「卓尼,快阻止他們!」卓雅大叫道。
「你就權當我是CIA的人吧。」男子說著,拿出一個證件,上面寫的確實是中情局。
卓雅同時聽見了自己發出的兩個聲音。一個聲音在對高個兒說:「你們沒有權利干涉人類。你們會受到責罰的。」而同時,另一個聲音在問卓尼:「他們還要殺人嗎?」
「難道是生化武器?索梅爾城受到了恐怖分子的襲擊?」卓雅問。
李峰搖了搖頭:「在中情局的人到達之前,我不能排除兇手就在我們當中的猜測。我們誰也無權解剖屍體。我看,暫時把屍體存入地下室的冷庫,一切等第三方到了再說。」
「是的,所有的資料都在電腦里,永遠不會被銷毀。我們發現,瑪莎在9月2號,購買了從紐約飛往索梅爾城的機票。卓雅,我們需要你找出疾控中心以前的資料……」
陽光通過鍾面下方的玻璃窗射進來,因為卓雅一直蹲在老人身邊,陽光就剛好投射在了玻璃石上。在石頭的底部,出現了兩個奇怪的圓形小圖案。它們上下排列,字母「J」從兩個圖案的中心穿過,像一根木棍,挑起了兩個珠子。
「如果真是這樣……」卓雅說著,忽然看見女人身後的天幕撕裂了一個開口,開口的後面是一小片拉爾廣場。廣場上,士兵們還在拖曳著屍體。那兩個陌生男子,正對著她,其中矮的那個,好像在開口說話。他的聲音,就是那悶聲悶氣要衝開天幕的聲音。
與此同時,在鐘樓街對面的咖啡店裡,一個滿頭金髮的女招待正在給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倒咖啡。這位老人每天都來這裏吃早餐,順便對對時間。桌椅擺在街面上,可https://read.99csw.com以曬到太陽,也可以一抬頭就看到對面的鍾。
「這是怎麼回事?」卓雅問。
女人的手臂仍然展開著:「卓雅,我知道你的懷疑。對不起,隱瞞了你那麼久,今天,終於可以告訴你真相了。」
飛天是天使,是神的侍者。他們在神的周圍奏樂、舞蹈、散發花朵,讓神高興。卓雅輕輕摸了摸畫的表層,摸到一層厚厚的灰塵。她凝視著這些姿態各異的天使,感覺到了時光的飛轉流逝。畫面之所以只有這幾個顏色,那是因為畫工在作畫時,使用了天然的顏料,隨著月轉星移,一些顏色褪去了,只剩下了這幾個顏色。時光若沒有數百年的功力,不會留下這樣的手筆。
卓雅來到咖啡廳,拿了兩瓶,給瑪莎帶一瓶,剛離開咖啡廳,走到走廊的時候,聽見另一頭有人在說話,聲音很小,幾乎是在竊竊私語。卓雅停下了腳步,她聽到那個聲音說:「為什麼給我打電話?我會按照約定上網和你聯繫的。」
寄居者卓尼沉默一下,接著說,「對不起。我當時太天真了。我希望,他們在幾次謀殺之後,會後悔,會放棄。我想用和平對抗暴力,終止暴力。但是,我沒有想到,他們如此兇殘。」
瑪莎和卓雅立刻跟著喬治返回大樓。卓雅感到自己手裡憑空多了一件東西。在進入大樓后,在有燈的地方,她偷偷看了看。
「反對干擾人類的一方,就選擇了索梅爾城的居民做宿主?」卓雅說。
「屍體怎麼辦?」基恩問,「要不要我們現在解剖?」
在南面,是一幅有名的畫作。畫里是手拿尺和規的中國神話人物伏羲和女媧。在他倆中間,有一個圓圓的太陽。太陽里,站著一隻黑鳥。如果再看得仔細些,那隻鳥和普通的鳥十分不同,長了三條腿。那是中國古代住在太陽里的「三足烏」,又叫「踆烏」。
「你們誰是『時光巫師』?」兩人都同時指了指自己。
卓尼說:「卓雅,在珍妮弗死前,我把她的意識轉到了我們其中的一個寄居者身上。現在,這名寄居者就在你的大腦里。在我們離開之前,她會讓你看到珍妮弗生前所有的快樂。」
這是一個天大的秘密。你看完后,一定要封進心底。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千萬,不要。
進城沿途的景象更是可以用慘不忍睹來描述,四處屍橫遍野,全都血管爆炸。軍隊一落地,立刻開始行動,收集屍體,打掃消毒。坐在車裡,卓雅一直看著車窗外,死屍和軍人的影像反射在她的頭盔玻璃上,屍體綻放著恐懼的顏色,軍人們都穿著生化戰爭需要的防護服,身後背著重重的氧氣筒,姿態笨拙詭異。
「最後一次聯繫是什麼時候?」
忽然間,卓雅聽見一聲「嘀噠」,接著又是一聲「嘀噠」。她感到心臟無比疼痛。她站在拉爾廣場上,和更多正在死去的士兵一起,捂住胸口,彎下了腰。
「你的意思是說,從有人類的這幾百萬年來,你們就主宰著我們的思維,控制著我們的行動?如果是這樣,我現在為什麼會自己思考呢?會通過自主思維和你對話呢?」卓雅想,自己是不是真瘋了。
「那這事和你們中情局的皮特有什麼關係?」
「這件事,和我有什麼關係?你們,究竟是誰?」卓雅問。
與此同時,卓雅聽見高個兒男人大叫了一聲:「卓尼,我們終於找到你了。」
忽然,老約翰的臉變得慘白,彷彿患了黑死病的人死去后被人抹了厚厚的一層石膏。血管在他的皮膚下膨脹起來,青藍色的,一條又一條,好像脹滿了多餘的血液,脖子上的也是,全身都是,越脹越滿,越腫越滿,皮膚就快撐不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卓雅看著狂風,又後退了一步。
「什麼事?」

「你是領導者?」
卓雅拿出手機,撥通了特工路虎的電話。她把圖案傳過去,謊稱是在鐘樓看見的,請路虎查一查。
兩小時后,在一番折騰后,疾控中心再次陷入寂靜。卓雅確定瑪莎已經睡熟后,悄悄爬起來。她踮著腳尖走到屋外,撥通了特工路虎的特別號碼。彙報完情況后,特工要求她繼續觀察,皮特的死,證明「時光巫師」的背後還另有其人。特工路虎要卓雅一直協助他們找到兇手,只有找到兇手,才能查明索梅爾城全城人集體死亡的真相。而卓雅,此時的心境已經完全陷入了整個詭異的事件中。現在,除了找出兇手外,她還有了私心,她確信,剛才自己並沒有夢遊。從小到大,自己從來沒有夢遊過。但是,如果不是夢遊,那塊玻璃石是從哪裡來的?她的調查,不止找出兇手那麼簡單。在對特工路虎的彙報中,她沒有提及玻璃石的事。
卓雅抽出「S」,看到後面寫著——實驗對象:瑪莎·西爾。
卓雅心裏一驚!
卓雅撥通路虎的電話,告訴他自己已經到位,但是找不到任何蹤跡。
卓雅漸漸明白,鐘樓里的畫全和太陽有關。一樓那個飛天們簇擁的神,也是太陽神。他身體上的毛髮,實際上是太陽的光芒。她想起來,索梅爾城的吉祥物是太陽。這座城市的人,喜歡經常核對時間。古人確定時間,從來分不開太陽。難道,如果真的發明了用時間殺人的武器,索梅爾城就是最佳實驗點?大屠殺的兇手對受害人是有選擇的,動手的人以他們的信仰為標準?
卓尼說:「當我在你母親大腦里的時候,我就暗示你的母親研製出了可以克制我們這些寄居者的武器。」
「怪了,」李峰說,「皮特是中情局的人,有誰會想殺他?」
忽然間,卓雅的眼前一片黑暗,也就在同一秒之內,她所在的位置,全都變了。剛才還是死屍遍地的廣場,現在成了一個深藍色的湖泊。卓雅站在湖邊,暗藍的天幕遠遠低垂著,湖邊長著青矮的綠草。一切都是那樣熟悉。這完全是自己前天晚上的夢境。
「你能的。如果這種武器落入更多的恐怖分子手中,後果不堪設想。把你的手機給我。」
「這是怎麼回事?」基恩劈頭就問。
「你一個『人』佔據那麼大的空間,難道你很特殊?」
卓雅嚇了一跳,回頭一看,這次,不是從天花板空調中滴落的水滴,而是李峰。不過,奇怪的是,卓雅在李峰拍她肩膀的時候,的確聽到了一聲「嘀噠」。
卓雅抬起頭來,看到了鍾面背後滴水獸尾部指著的時間:43 AD(公元43年)。數字「43」前面有些模糊,似乎原來還有數字,卻已經被人鑿掉了。
「但是,在他們的大腦中,會不會已經有其他寄居者?」
卓雅打開,看到畫面是白紙黑筆,上面有一匹正在飛躍的白馬。馬的身體被畫成了剖面圖,似乎是瘦叟為了觀察馬的內部結構,用一把鋒利的刀,豎著把馬一切為二。但是,卓雅看見,瘦叟並沒有在馬的身體里畫上內臟,而是畫滿了齒輪和槓桿,密密麻麻。馬頭的上方,有一個太陽。畫面使用的手法是中國工筆畫,線條細膩,細節清晰。

「卓尼,快跑!他們會殺了你!」卓雅大叫。卓雅害怕極了!水面上掀起狂風巨浪。浪花擊打著那兩個男人,可是,浪花無法阻止他們。他們全身濕透,繼續向卓尼跑來。
「那是他們。」
卓雅撥通了路虎的電話,請他查一查瑪莎的簡歷。很快,路虎把文件傳到了卓雅的手機上。
兩人還是指了指他們自己。
窗戶外部下方有一隻滴水獸,長著蝙蝠般尖嘴獠牙的臉,毛茸茸帶爪的雙腳半蹲著,彎曲的大腿和老虎的一樣強健有力,彷彿隨時都會一躍而起。它的後半身穿過牆壁,修築進了老約翰站立的房間。滴水獸的後半身長著一條長而有力的獅尾,盤卷在老約翰的腳下,尾巴尖微微上翹。
「什麼?」
「對。」
「那麼,在我的腦袋裡,有幾個寄居者?」
「我是反對派。可是,我捨不得你,所以一直留在你的體內,和主張的一方在一起。這個界限,也不是黑白分明。還有很多寄居者,和我一樣,因為愛上了自己的宿主,沒有選擇離開。」
這時候,卓雅的手機響了。
「我保證。」
只有陽光安靜地照耀著……
忽然,天幕後的聲音彷彿聽到了她們的談話一樣,用悶在口袋裡的那種沉悶的聲音說:「我們,是你的神。」
「說什麼?」
李峰在圓圈外站住,轉過身來,臉上露出極為痛苦的表情。他看了看圓圈和汽油桶,好像不明白是誰放的,用了很大勁兒,想了半天,才吃力地說:「那塊晶元,是1998年植入瑪莎體內的。晶元上除了記錄了植入的時間,還、還有……」說著,李峰的口齒模糊起來,他捂住了心臟,疼得彎下了腰……
一個雕刻於東方的圖案,怎麼會出現在美國索梅爾城的鐘樓上呢?!
難道,的確是時間在殺人?
「你們疾控中心。」路虎說。
「媽媽。」珍妮弗向卓雅伸出了手。卓雅一把抱住了她。

「你再看這張照片。」男子沒有回答,而是又調出一張照片。照片里的背景像是在一個實驗室里,地板上躺著一具屍體,死亡特徵和索梅爾城內的屍體一模一樣,「這是某大學專攻細菌研究的教授布萊恩·奈特。一周前,有人在他的實驗室里發現了他的屍體。在調查中,我們發現,他所有的工作記錄都被盜走了。不過,據他的助手講,奈特教授最近幾年對時間的研究著了迷。他認為時間可以殺人。」
本地人都說,滴水獸會在夜晚復活,在城市上空飛翔,攝食剛剛死去卻還來不及升入天堂或者降入地獄的靈魂。如果,有天堂和地獄這兩個地方的話。滴水獸的雙翅往後張開,托起窗戶正上方更為巨大的圓形物體——一面鍾。這座城市最古老的鍾。
「是的。所以,你要收好這塊結晶體。我們離開后,你們人類大腦的頂葉就不會再被擠壓了。頂葉的位置,是人類用來處理數學思維、三維形象和空間關係的關鍵部位。我們離開后,這一部分就再也沒有壓力拘束,你們人類將看到三維以外的世界,將就此進入一個新的時代。」
「對。」
「皮特死了,李峰死了,瑪莎死了,剩下的嫌疑人選擇不多了。我應該去會會他。」卓雅說。
「在任何時候,接聽這個電話的人永遠只會是我。你乾脆叫我……」男子的眼睛瞟了一眼卓雅的汽車,看見是一輛路虎,就說,「你乾脆叫我路虎好了。」
卓雅明白了。她的職業對外是疫情研究,實際上主要的研究對象是生化武器。在這個領域,她算是最高權威。一絲不安滑過她的心頭,其中,還伴隨著一絲疑惑。如果是生化武器,她即將面對的就不只是調查那麼簡單,但是,如果不是生化武器,那麼什麼樣的疫情會在如此短的時間里殺死整整一座城市的人呢?
「實際上,被謀殺的布萊思·奈特教授一開始也有這個想法。他研究過這幅畫,根據畫中的機械構造,複製了一匹木馬。一開始,沒有什麼作用。後來,他在馬的心臟位置,放進了電池……」
走廊拐角處敞開著一扇鐵門,門外是作為緊急出口使用的鐵梯。卓雅走到梯子前,看到那個小小的影子剛好下到了地面。
她手裡攥著母親給她的那塊結晶體,在鐘樓里四處搜索。
卓雅點點頭:「我的專業讓我不要相信靈魂。但是,我們印第安人相信,每一個生物都是有靈魂的。我尊重這個想法。」
湖邊忽然掀起狂風巨浪。卓雅聽見卓尼說:「鎮靜!卓雅,鎮靜!」
「殺死索梅爾城的人,難道是主張暗示干擾的那一派?」卓雅問。
如果,這是一種新型武器,如果,把它用在戰場上,如果它落到了恐怖分子手裡,後果不堪設想!
卓尼說:「卓雅,珍妮弗的意識將和我們一起返回太陽。你的珍妮弗,將活在太陽上。」
聽到這條消息,所有人的第一個反應是:死因的確會傳染?也許,是會傳染,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出傳染的方式。傳播途徑既然不是空氣,不是水,那是什麼?恐懼像霧氣,開始大範圍蔓延。
根據短暫的中國之行,卓雅辨別出這兩個「珠子」,是兩個被寫圓了的漢字。
卓雅再次回撥,對方已經關機。
「『時光巫師』將在最後時刻通知『∑』。」
老人的眼睛還睜著。卓雅試著為他合上,卻怎麼也做不到。他的眼皮彷彿被膠水粘住一般,牢牢地撐開,眼珠暴突,看著天花板,眼角還有凝固的血跡。看著老人變形的臉,卓雅暗自問,約翰,你們前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這是……」
「對。他們以謀殺的方式,不,應該說是大屠殺的方式,要我們讓步。當他們殺死了我們的時候,你們也一起死去。」
「卓雅,你夢遊了。」瑪莎說著,跑過來,拉開卓雅手裡的屍體,抱住了她,「卓雅,我跟了你很久了。」
「只要我找到皮特的手機,回撥過去,你們就能確定對方的位置。」
可是,索梅爾城的鐘樓里,怎麼會有絲綢之路上的飛天壁畫?
進入疾控中心后,大家馬上開始分頭工作。儘管看到貓狗還活著,卓雅和瑪莎還是收集了樣本,經過檢測后,證明無論是什麼,絕對不會通過空氣傳播。大家這才都放了心,取下了頭盔和氧氣裝置。卓雅才取下頭盔,一股惡臭立刻鑽入鼻孔。她暗暗緊張。如果病毒不是通過空氣傳播,那麼,它又是如何傳播的呢?
三、五個經過路邊的行人也都停下了腳步,有的抬起手腕,有的拿出手機,抬頭看著鍾面,準備對時。一輛運牛奶的卡車剛好路過,司機也靠邊停穩,手放在車載時鐘的按鍵上,等待著。
卓雅打開了文件,裏面詳細記載了瑪莎·西爾的工作記錄。她的工作領域一直是疾病控制,曾經參与了好幾起重大疫情防治。檔案十分完整,對哪一年,瑪莎在哪裡工作,都有記錄。很快,卓雅發現了一條線索。1998年9月到12月,瑪莎的簡歷里是一片空白。卓雅核對了其他記錄,就算是病假或者休假,都記載得十分詳實。那麼,這三個月,為什麼是一片空白呢?瑪莎在1998年9月到12月之間做了什麼?卓雅正看著,李峰就闖了進來,一眼就看見了卓雅面前的晶元。
街道上冷冷清清,沒有燈。恐懼迅速蔓延到卓雅全身。她想,如果真有靈魂的話,此刻,這些靈魂一定就在身邊同行。她看見,女孩停下了腳步,好像在等她。
經過檢查,卓雅確定,15連的士兵全都死於清晨即將蘇醒時。
卓雅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根據愛因斯坦在1916年提出的廣義相對論,時間、空間和物質之間是會產生相互作用的。時間和空間交織在一起,如果一個天體質量很大,就會扭曲它附近的時間,越靠近一個有質量的物體,時間就越走得慢。珠穆朗瑪峰上的一天就會比海平面上的一天短大約3/100,000秒。要製作一個時光隧道,地球上沒有任何物體有如此大的質量能夠做到。
「但是,陽光每天都會照耀到地球上,你們還會再來嗎?」
或者,兇手發明了時光隧道,返回時間的某個點進行謀殺?
「出什麼事了?」
卓雅快步跑下鐵梯,跟著女孩上了街。
「對,你很聰明。這是我們最後的辦法。儘管效果微乎其微,但我們還是願意試一試。我們希望你能監視皮特,看能不能證明他就是『時光巫師』,並且找出誰是『∑』。」
「可是,根據read.99csw.com我們的觀測,太陽里除了無數次的核聚變和爆炸,除了燃燒的氣體,什麼都沒有啊。那麼高的溫度,怎麼可能存在生物?」
卓雅在檢查屍體的時候,抬頭看見了對面的鐘樓,上面的時間指著10點。這一天,仍舊是個好天氣,陽光不會因為這裏發生了古怪的死亡謎案,就吝嗇自己。光線柔和地照耀在鍾面上,令卓雅一眼就看見了鍾面雕刻的圖案。
「卓雅,醒一醒!」瑪莎大叫。
當飛機還在降落的時候,卓雅就看見整座城市上空瀰漫著黑色的煙霧,像一個被遺棄的戰場。走出機艙后,她首先感到的是寂靜,無法描述的寂靜。
「還……還有……一些記錄。記錄中……有時間和波浪狀的峰值……」李峰的臉先是痛苦地扭曲著,然後,在變形的表情中,以鼻子為圓心,一點點蕩漾出一個新表情來——那是一個微笑。
「你們的放棄,實際上卻提升了我們的思維?」
月光從窗戶里照進來,卓雅剛好看見那個小孩轉過了走廊拐角。
「什麼?」
卓雅倒吸一口涼氣。當年,上學的時候,她就對得知自己身體里存在著數以萬計的細菌感到不可思議。現在,她感到更為可怕。數百個能夠控制你思想的寄居者一起生活在你的大腦中,能不害怕嗎?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和天地?
「出什麼事了?」卓雅問。
「『時光巫師』說,最後的障礙已經清除,他將在一個小時后,和『∑』見面。」
老人們經常這樣告訴小孩,在有這座城市之前就有這口鍾了。是鐘聲敲響的聲音吸引了第一批流浪荒野的人前來定居。鍾的表面是一幅十分精緻的木雕畫,日月的浸洗讓它失去了本來的顏色,露出了樸實的木紋。秒針、分針和時針的尖部做成滴水獸尾巴的形狀,遠遠看去,鍾下的滴水獸彷彿長出了三條尾巴,作為秒針的那一條永遠在轉動。索梅爾城的旅遊手冊上說,在這圖案設計里一共有十三個太陽。很多人都來找,最多的,卻只找到了十二個。
卓雅停下車,走過去,出示了證件后,拿到了一套。她坐回車裡,穿上防護服,戴上頭盔,當她再次下車的時候,她看起來就和身邊所有的士兵一模一樣了。
「卓雅。」母親微笑著,伸出了手,展開一個懷抱,「對不起,用這種方式和你見面。」
如果,索梅爾城的動物還都活著,就不會是生化武器,也不會是空氣傳播。這兩者都不可能只選擇人類而。放過動物。
影子停了停,抬起頭來,看了卓雅一眼。儘管月色十分明亮,但卓雅還是沒法看清影子的臉。不過,她能看出,那是一個小女孩,穿了一條淺色的裙子。女孩轉過身,向著街道走去。
卓雅急忙拿起自己的手機,問路虎是否追蹤到了,路虎說差一點點,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個號碼就在索梅爾城內,大致範圍是登藍格路。
「你認為,他們還會來嗎?」路虎問。路虎看見卓雅在走神,以為她也在想這個問題。
路虎讓她暫時等一下再回房間,他們可以立刻進入疾控中心的網路調查。
女人也注意到了天幕上的變化,加快了語速:「卓雅,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其實,在很早以前,在我們這些寄居者中,就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為應該安靜地生活在你們的大腦中,不影響你們的進化:另一派已經厭倦了你們人類緩慢的進化和科技發展,決定以心靈暗示的方式,干擾你們的自主思維,快速提高你們科技力量。兩派之間,發生了劇烈的爭鬥。」
「你們還是改變立場吧。」廣場上的高個兒說。
「事實就是如此。因為昨晚15連的死亡,現在,索梅爾城實行了特級管制。沒有人能夠再進來。你好好看一看,也許你能在鐘樓里發現更多的東西。」
按下回撥鍵后,手機里傳出電話鈴聲,然後有人接起了電話。但是,對方卻一言不發。
給卓雅打來電話的是組長基恩,他讓卓雅速速趕回疾控中心。隔著加固的玻璃,卓雅看到了隔離室里的瑪莎。瑪莎頭髮蓬亂,一會兒大笑,一會兒胡言亂語。
卓雅點了點頭,忽然明白,那天晚上的夢遊,也是寄居者的暗示。瑪莎,在擁抱她的時候,把那塊結晶體悄悄地放進了她的手心。也許,為了瞞過對方的監視,瑪莎才這樣做。當對方發現瑪莎的大腦里存在著卓尼一方的寄居者時,就進入她的大腦,暗示她扭斷了自己的脖子。那塊結晶體,當珍妮弗在醫院被審問的時候,就被卓尼藏起來了。直到現在,才通過瑪莎交給了自己。
「嘀噠!」挺清亮的一個聲音,掉在老約翰的耳朵里。他厭煩地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耳朵里什麼也沒有。這聲音很像雨滴,那種春天剛剛來到時,悄悄下了一夜后,從屋檐滴水獸的嘴巴里滴落的雨滴。
剩下的兩個小時,卓雅毫無睡意。兇手就在疾控中心裏。而現在,疾控中心裏只有她自己、基恩、喬治、瑪莎和李峰五個人。兇手就在那四個人中。每個人都有機會殺死皮特。卓雅覺得自己才翻了幾個身,天就亮了。
三個人都放下手裡的東西,抬起頭,一起把目光投向了鍾面。
那是一顆玫瑰色的玻璃石。玻璃石被雕刻成一朵尚未盛開的玫瑰花苞的形狀,在玻璃石的中心,有一個像井一樣的開口,內部則圍繞著玻璃石的形狀,用很精緻的工藝雕刻著一個圖案。這是她在珍妮弗五歲生日時,送給她的禮物。生日剛過不久,珍妮弗就住進了醫院。珍妮弗把玫瑰石帶到醫院,後來不小心,給弄丟了,一直沒有找到。
「我現在就寄居在你的大腦里。」
「但是,為什麼只是索梅爾城的人呢?為什麼只是15連的人呢?」
盯著燃燒的李峰,卓雅愣愣地定在那裡。忽然,她想繞過李峰的身體,挽救那台電腦和晶元,可是,李峰彷彿知道卓雅的想法一般,猛地一轉身,撲向了電腦,續而是一陣爆炸……
「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害怕一個人在黑暗中睡覺嗎?我讓你把一片陽光存入玻璃瓶,放在床頭,即便是夜晚,你也不會有黑暗了。」
「為什麼叫他怪人?」卓雅問。
「卓尼,他們是怎麼發現你藏在我體內的呢?」
坐定后,卓雅反覆斟酌那名路虎特工的話。如果皮特就是「時光巫師」的話,她要怎樣才能抓到證據呢?難道時間也可以被當作武器,用來瞬間殺人?就現在的物理理論,無論如何,人類根本無法掌控時間,更不用說運用它來殺人了。
「在他們啟程前,我們這一派就寄住進了他們的大腦。我們的『人』在索梅爾城死了,我們必須來看一看。」
突然,卓雅看見疊加在湖面上的拉爾廣場,士兵們忽然露出痛苦的神情。他們有的捂住了腦袋,有的捂住了心臟,緊接著,一圈又一圈的士兵倒下去了。他們的臉先是像石灰一樣蒼白,然後血管凸起,爆炸!血漿將面罩內部染得一塌糊塗。
岸邊果然站著一個人。卓雅奔了過去。
說完,卓雅忽然反應過來,她是在同一時間,對兩個人說話。那個女人通過她的嘴,在和高個兒男子說話,而她的思維,卻在和女人對話。與高個兒的對話,是那個女人的思維:而與那個女人的對話,才是自己的思維。
在同一位置,在大腦的下頂葉處,有一塊很小的玻璃石,玫瑰色。這個位置,和珍妮弗的位置一樣。卓雅用鑷子,將其小心翼翼地取了出來。
這聲音,和剛才他對卓雅的回答一模一樣。這一刻,卓雅身邊的景物飛速轉動起來,女人的身影逐漸模糊。忽然間,一個場景如同油滲透棉紙一般從夜色中透濾出來。那是拉爾廣場。卓雅在湖邊的景色中看到了拉爾廣場的屍體和士兵。她的面前,仍舊站著那兩個男人。廣場的景象和湖邊的景象重疊著。她的身體在一個廣場上。而她大腦里的寄居者,卻帶著她站在湖邊。
「他們?」
卓雅仔細一看,漸漸看出點門道來。
「被殺死的布萊思教授也是你們6x區的?」
卓雅接過來,迅速閱讀了一遍,簽上了名字:「說吧。」
接著,卓雅聽見寄居者說:「是的,我給自己取了一個地球人的名字,卓尼。在他們開始逐個兒暗殺之後,我就躲了起來。我一直躲在珍妮弗的大腦里。後來,他們侵入了珍妮弗的大腦。珍妮弗死前之所以瘋狂,是因為他們在對她進行逼問。」
「瑪莎,不要!」卓雅大喊了一聲。可是太晚了,瑪莎喊了一句「痛啊」,徹底扭斷了脖子,緊接著,瑪莎的臉一片慘白,血管猛然膨脹直至爆裂……
「你是誰?要幹什麼?」卓雅收回目光,警惕地問。
「因為,我們發現,你們的身體十分有趣,尤其是大腦,和我們的構造非常不同,就留了下來。幾百萬年來,我們一直生活在你們的心靈深處,觀察你們的大腦運作。有時候,我們也會稍微控制一下。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有些事情,你做了,可是說不清為什麼去做?」
東面畫中人的裝束很像古埃及的風格,腰間圍著白布的人身體和手腳被畫得細長,眼睛像狐狸,眼珠又大又黑的,眼眶裡留出很多眼白。他們虔誠地低著頭,向頭上頂著一個圓圈的神敬獻神獸和器皿。那個圓圈。應該是太陽。
「呵,」卓雅在電話里冷笑了一聲,「你要我替你們做事,就必須對我說實話。如果你是中情局的人,申請監察皮特的通話不會需要24小時。你是另一個單位的人。還有,在你給我看的照片里,皮特的身後是6×區。」
「卓雅夢遊了。」瑪莎說。
大家剛起床,基恩就收到了部隊發過來的消息:昨天晚上,有一個連的人全部死亡。癥狀和索梅爾城的人一樣。士兵的食物和水都是空運過來的,沒有人飲用過當地的水,吃過當地的東西。
「你這麼鬼鬼祟祟地聯繫我,不就是想告訴我這事嗎?」
基恩調來兩個小隊,迅速將三層樓高的疾控中心打掃出來。一共清理出四十五具屍體。根據電腦中人員工作表,疾控中心一共有五十名工作人員。兩人請假,三人出差在外,幸免於難。
卓雅衝出了疾控中心,看見路邊斜停著一輛轎車,車裡沾滿血跡,司機已經被抬走了,鑰匙還在車上。卓雅顧不上了,坐進汽車,坐在那攤血上,急速駛往拉爾廣場。
卓雅跟在後面,幾乎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速度:「你發現了什麼?」
「把你的手機給我。」
等待的時候,卓雅找到了疾控中心的資料室,直接進入了電腦資料庫。經過一番查找,她發現母親當年的確在這裏工作過。不過,那一段工作記錄細節,沒有存入電腦。檔案是按照項目和時間交叉分類的。母親工作的時間是1969年,工作項目代號是「S」。
忽然,老約翰耳朵里那奇怪的聲音變快了:「嘀噠……嘀噠嘀噠……嘀噠嘀噠嘀噠……」這是怎麼回事?同時,老約翰感到心臟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一晃就消失了。他皺皺眉,看到微型電腦上的時間已經是09:59:08,他開始在手腕上使力。一般來說,老約翰需要52秒把秒針、分針和時針準確地調到10:00:OO。此時,他有的是時間。
「你不是說皮特今天下午打過一個奇怪的電話嗎?」路虎問。
陌生人沒有回答。卓雅明白了,基恩和喬治已經死了。這兩個人拿到了他們的手機。
李嶧的點點頭:「你快跟我來。」說著,他大步向他剛才工作的辦公室走去。
「地點?」
「卓雅,我們就要離開了。」
鐘樓的門沒有鎖,一推就打開了。
瘦叟的馬!馬的身體里充滿了齒輪和槓桿。當布萊恩教授在馬的心臟位置按上電池的時候,馬就發出了一種聲音。那麼,根據同樣的分析,鍾的心在哪裡?

兩個思維同步進行。
警察說了句「請跟我來」,就重新返回了自己警車。他把車開到前面,讓卓雅跟上。警車沒有走普通旅客的正常通行線路,而是帶著卓雅走了一條她從不知道的輔道,遠離停機坪,帶著她開進了一間巨大的飛機維修間。維修間里空蕩蕩的,只在中間停了一輛黑色轎車。警車停了下來。卓雅也剎住了車。為什麼是在這裏?小組的其他人呢?
「也就是說,無論發生了什麼,都是在上午9點的最後一秒發生的?」
基恩回答說:「瑪莎跟著一輛汽車往疾控中心運送她需要解剖的屍體。根據同車的士兵說,她在屍體旁邊坐著坐著,忽然就發瘋了。」
房間里充斥著資料室特有的氣味,灰塵加時光的氣味。資料全都按照字母順序排列,她一直找下去,但是「S」的位置,是空缺的。應該擺放資料的地方,一點灰塵都沒有,只是在鐵架上插了一張寫有「S」的小卡片,標明了順序。
李峰點頭說:「對,我是搞政治的。不過,在我成為觀察員之前,我是一個電腦工程師。」李峰說著,走出了解剖室,他從另外的辦公室里找到一些工具,熟練地拆掉其中一間辦公室的電腦外殼,半個小時后,他把晶元插在了電腦主板上,屏幕立刻變藍,一組組數據像從地面拔起的雨絲,從屏幕底端向上方迅速飄去。
「如果暗示的程度超過了界限,你們人類將再也無法自主思維。」
「嘀噠!」又是一聲,清脆地落在老約翰的耳朵里。還真是怪了?!這雨聲到底是從哪裡來的?老約翰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看看表,小聲說一句「糟糕」,急忙從工具箱里拿出一個小小的圓形方盒。方盒也是木頭雕刻的,是一些繁瑣的鉤花圖案,圓圈和線條相互糾纏,令人眼花繚亂。老約翰的手指習慣性地滑過木盒蓋子,蓋子因為他長期的摩挲變得滑潤。陽光穿過玻璃時被染了色,斜斜地灑在盒蓋上,攏出一團柔和的,像中世紀的油畫里常有的光暈。他打開了蓋子。裏面露出淡藍色的屏幕界面,上面有一個閃爍的數字:09:58:01。數字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有節奏地變換。
「怪就怪在這個地方。我們查了索梅爾全城的電話記錄,最後打出的電話是在昨天上午9點59分59秒。那一時刻,一共有三十多萬個電話正在通話。但是,一過10點,所有的電話都中斷了。」
卓雅打開,看見了幾張圖像略微模糊的照片。她隱約看見,好像是些人體,但是身體的皮膚上卻有無數裂口,像被充了氣,炸開了。
「什麼?!」
在繼續的解剖中,卓雅發現在瑪莎的耳垂中,在她小時候接種疫苗的傷疤里,摸到一個硬硬的小點。卓雅小心翼翼地取出來,清洗乾淨,發現那是一個很小的金屬片。
全城兩百多萬的人,在時間到達10點的時候,一起心痛,頭痛,同時停止了呼吸。
半夜,卓雅是在瑪莎驚恐的夢話中醒來的。瑪莎也算是參加過各種疫情防治,見過無數屍體的醫生了,但還是被這大規模的死亡嚇壞了。兩百多萬人,瞬間死去,簡直就是一場不動聲色沒有碰撞的大屠殺。瑪莎在入睡前,眼睛一直盯住天花板,不斷地自言自語:「兩百多萬具屍體,塞滿了這座城市。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忽然,她轉過臉,看著卓雅,問,「卓雅,你相信靈魂嗎?」
然後,是寂靜。無限的寂靜。
「太陽不是神,」卓雅打斷了女人的話,「遠古時期。因為人們不了解太陽這個巨大的火球,所以才認為太陽是至高無上的神。」
「對。」
全城所有的人,血管都在同一時間,撐破皮膚,爆裂了!
「我也聽到了!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家裡的水管漏水了呢。」老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