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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我一個不在場證明

借我一個不在場證明

作者:普璞
看來,我之前的推測是正確的,她果然需要為度祥來製造不在場證明。那我也沒有什麼好辯解的了。在這種行家面前,我今晚的所作所為確實是很明顯了。我又嘆了口氣,不過這也涉及到度祥的利益,她應該不會向警方點破,我能保證這點就行了。即使她去說,警方也未必會相信。
但現在,我不禁開始擔心自己是否越界了。否則,怎麼會有人大大方方的問你「借」不在場證明呢?這不能簡單的用「融入集體」來解釋。更何況他說的好像還會「還」我一個似的。我真想明白無誤的告訴他「不用還了,就算送給你了,我真的用不到,謝謝了」。
比起卿雲而言,陸幽這個人更加深藏不露。他實際上是一個讓我相當討厭的角色。推理社的人物我沒有全部接觸過,但就現有的認識,感覺陸幽是其中最危險的一個。他給人以推理小說寫手的印象,但我有足夠理由相信他還有著其它的身份,那只是一個幌子罷了。
現在時間是8點59分57秒。
我把手機摔在一邊,偽裝成被突襲過的痕迹。
「你好,請問你是張玖么?」
虹口區的瑞宏小區在市也算是不錯的小區了,從中可以看出卿雲是有錢人家的女兒。但從此之外,我就對她知之甚少。後來想來,也只有家境富裕,生活無憂,才能輕鬆做出退學的選擇吧。自從6023事件前她退學以後,我和她見面的機會就很少了。我不知道這起事件會給她的心理產生什麼樣的影響。也很奇怪她父母難道不會阻止她退學一事么?但這都不是我應該煩心的。那起事件之後,我對她朦朧的好感就變得淡了,可能,這是因為我看到了她的真面目吧。誰都不會設想一輩子和這種人打交道的。而在今天,我也要做一個了斷。
「當時是幾點鐘?」
從6023事件可以看出陸幽和社長度祥極為不合,他們似乎是有著什麼深仇大恨,積怨已深。在上次的事件中度祥就已經想把陸幽置於死地了,只是沒有得逞。起因似乎是陸幽殺死了度祥的妻子芸兒。而這次,在禮拜四晚上點至點之間,應該就是他們約定好的了斷時刻。我不知道他們用什麼方法如何對決,但有兩點是肯定的:

2、前三天

想到這裏,我從心底感受到了一絲惶恐。
我掛上電話,上了趟廁所回來,發現手機上出現了一個陌生來電,我看著這個號碼,不知為何從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緊張來。
只見卿雲手中拿著一把匕首,不知何時已扎進了我的小腹。
「等一下,我不懂你什麼意思?」我大腦「嗡」了一下,雖然還沒有馬上反應過來,但已經覺察到了危險。
「是吧。」我點了點頭,看來不寫推理小說的卿雲都深諳此道的話,陸幽找我的原因恐怕就在於此了。他不需要把能用在小說中的詭計搬到現實中,那樣完全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事。他需要的只是合謀罷了。所以才會找上我這種詭計外行。而我接下來想告訴卿雲我並非是想運用在小說里,而是現實中。但這種事沒有幾個人能直接說出來吧,我又不擅表達,尋思再三都開不了口,是否也該像陸幽一樣用電話比較好?
度祥殺死陸幽后肯定會讓屍體很快被人發現,這樣他的不在場證明才會有保障,我就會被警察看出在說假口供,但也僅此而已罷了。對度祥並不熟,他不會託付我做危險的事,能保證這點就行了。想到這裏,我又不禁好奇,卿雲既然全程陪同於我。她又如何能為度祥製造不在場證明呢?
而我真正需要感謝那位寶馬男路人甲的地方就在於以下的口供部分。
我迅速看了一下四周,安靜如初。
「你怎麼會知道?」我終於問道。
「陸幽雖然有另一個現場的不在場證明,但在你死亡的案件中,他卻完美的在場!」卿雲她說了出來,這可能是我今生聽到的最恐怖話語。
一個人需要不在場證明肯定是想躲避警方的盤問,而兩個小時的時間跨度,只能用於案件發生警察馬上到場的場合。如果是那種已經發生過一段時間的案子,兩個小時的不在場證明根本就沒有用處。換而言之。我敢斷定在禮拜四晚上10點鐘左右會有什麼危險的事發生。陸幽應該是這起事件的主角。
她似乎不想我如此快的睡去,還在說個不停,我嘴唇動了一下,但已經發不出聲音。閉上眼睛,感覺到整個身子驀然下墜,就像落入了萬丈深淵。在意識即將消失之際,我似乎一下子回到了那個夜晚。
「你幫他製造不在場證明,假裝他來過我家樓下,而我也會幫你一把,來完善這個不在場證明!你看,這是什麼?」
我扔在瑞宏小區綠化亭中陸幽的紐扣。
這並非數學式而是發散型推理,根據現有條件答案也似乎只有一個:
自己身為一個高產的本格派推理小說寫手,來問別人借不在場證明,就絕對不會簡單到可以用一個錄音機來打發。或者是「事先把電視節目錄下來,約朋友來自己家播放,讓他看到錯誤的時間,再約他出去喝酒」這種「新手上路」級別。也不會是那種用挑釁的目光在對警察說「我就是犯人,你他媽的來查啊,查出來算你有種,但你絕對查不出」的「招搖過市」類型。他是想用在現實中。直接的說,他需要的是那種可行性高的「實用型」詭計。
死人,並沒有多少兇手喜歡隨身攜帶吧。只會想方設法分屍棄屍。如果事發當時有證https://read.99csw.com明他並未出現在案發現場的話,對洗脫嫌疑無疑有很大的幫助。警察也會依此來排查兇手。只要不在場證明牢不可破,就相當於有了一張「好人卡」。比「密室」之類的詭計還要實用很多。
二,他說「別擔心啦,是那種『不必要』的麻煩哦」:
在DH社中他看起來有很大的權力,可能還是發起者之一,但似乎已經被孤立了。這種事,他只有找新加入的DH我來幫忙了,更何況他還救過我一命。這也解釋了為何卿雲也選擇在這個時間與我碰頭,她也想藉助我來加強她製造的不在場證明。碰頭時間是她先向我提出的,所以她可能並不知道我的意圖,也可能猜到。不過對於大家而言,這都無所謂。因為只有勝者的那一方才需要不在場證明。敗者是不需要的,為了不把自己牽扯進去,誰也沒必要揭穿對方的陰謀。
現在時間是8點59分34秒。
明天就是我要去給陸幽製造不在場證明的時間,卻在此時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沒錯,這應該不是錯覺。
「其實也不是刺殺那麼嚴重,但我確定就是他了,因為當時他和我的距離非常近。」
與此同時,整個世界突然開始搖晃、崩潰,在隱約之中,我似乎聽到誰在低語:
大腦已經開始昏厥,但在這幾秒我還是有足夠的意識,可以分辨出那是一枚紐扣。
我輕輕點了點頭。
「用來幹什麼?」老實說我也很吃驚自己的回答,泰然處之的就像在問對方「你要膠水幹什麼」、「你要胡椒粉用來幹什麼」一樣。
卿雲家在17樓,她叫我在小區中央的綠化亭中等她。當然現在時候還未到,我站在綠化亭的當中,在昏暗的路燈照射下,沒人看得見我此時臉上的表情。綠化亭中也就我一人。和我昨天白天來「踩點」時的感覺不同,現在就像是站在真正的舞台上了。雖然沒有觀眾,也沒有熒光燈的映照,除了偶爾出現在遠處遛狗的中年人會看我兩眼,但對於我而言,就和攝像機正對準著我一般無二。
二,活下來的人需要一個不在場證明!
這一切都應該有一個合理的解釋才對。
其實,這次行動的本質也沒有那麼複雜和危險。只是為了要給一個救過我一命的人一個不在場證明,這並非多難,但親自做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有多緊張,可能這和那個神秘的電話有關。
在經歷了上次的6023事件之後,我也慢慢開始對這種事習以為常起來。
說到這裏,我閉上了嘴,假裝昏了過去。
只剩一天了,我深呼吸了一下。
這果然只有他們才做的出來。
「對於所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其實都有一種唯一破解方法。」說到這裏她稍微頓了頓,然後突然附在我耳邊,一個字一個字地繼續,「就、是、把、幫、他、證、明、的、人、殺、掉!」
我用吃驚的眼神看著她,她冷笑的回眸,這是不可思議的笑意,小腹傳來劇烈的疼痛。
「我覺得與密室不同的一點在於,不在場證明必須要有旁人參與,單靠自己來完成的不在場證明很少吧。不管是合謀還是被利用,在現實中其實對於警方而言是一樣的效果。而合謀如果出現在推理小說中則會削弱精彩程度。除非有其它亮點,否則盡量不建議使用。」
「非要在這種地方碰頭么?」卿雲坐在我對面的沙發后,似乎對我有種隱隱的排斥,總之,一下子就把這裏特意營造的氛圍給破壞了。這也是沒辦法吧,誰被佔到便宜了都會這樣,她到現在還沒原諒我的意思,6023事件后,我一直都在對她解釋那是不得以而為之。但從另一個角度講,我也一直在重複想著那晚的畫面和手感。這樣的我,一直不被原諒也是應得的吧。
這有可能只是一個巧合。而我和陸幽也把計劃順水推舟做了優化,從陸幽後來知道的表情來看,也許是我太多慮了。
我咬住了嘴唇,大腦飛快的運轉。
「救命啊!——」
側過臉,我用恐懼加求助的眼神看向她,只見她一臉鐵青,恍如變了一個人。她飛快的從身後掏出一塊毛巾捂在我嘴上,我根本無力反抗,嗅到了乙醚的味道。
「放心,度祥肯定也不會受到懷疑,因為他真的不在現場,現在的他,只需要自己就能製造出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了,因為他真的在很遠的地方。而你,一定知道我對你這麼狠的原因吧?」
那個電話是一個叫沈思的人打來的,他自稱能預測未來,還說我會有危險。聽起來很可笑,但我知道至少這次他是對的。如果讓我給這次預測打分的話,會是90分以上。
我叫張玖,不要以為我在從事什麼詭異的職業,我只是一名初入大學的理科生而已。如果早在半年前接到這種電話肯定也會大吃一驚。
「其實,在看到你倒在那裡的時刻,我就突然改變了計劃。」不知隔了多久,卿雲來到了病房裡,她站在我身邊,雙目注視著我。我也張大了眼睛,想裝出不知所謂的表情,卻在這瞬間失去了演技。
「你可以叫我沈思,我想跟你說的是:你現在處境很危險。」
我心中一緊,就聽她接下去說道:
現在的時間是8點58分32秒。
——度祥,活下來的會是你么?對於你們兩個,我想同歸於儘是對這世界最仁慈的選擇。如果你死了,那就不好意思了,我為陸幽準備的不在場證明完美無缺。
在隱約之中,我似乎看到她把一個針筒拿在https://read.99csw.com手中,然後我手上一疼。
不是黑社會那種粗野的砍人,而是技巧性殺人。
但擔心也不是沒有的,如果陸幽殺死了度祥,這個計劃執行到這個程度已經算可以了。他們的決鬥地點肯定會避人耳目,都會為各自的不在場證明著想。問題就在於如果陸幽死了,我現在是否把事情搞大了。
「警方能破解的,還能叫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么?」卿雲的聲音變得很低沉,雖然是一向的男性化,但卻聽起來很舒服,「我說的就是警方不能破解的。」
「關於不在場證明的。」
在感覺到冰涼的東西伴隨痛楚在我小腹糾纏時,我用盡全力大喊起來。
我是否打亂了她的計劃?
「她借你什麼書?」
「具體時間是明天晚上。」過了半晌,對方補充了一句。
似乎扯遠了。我努力把思路拽回來,在動手幫他解決不在場證明之前,首先有兩個問題要釐清:
「知道了,讓我先想想。」
然後,幫我腹部進行治療,消毒,傷口縫合的事當然也不應該感謝那位路人甲,這需要感謝新華醫院的當班醫生,至少在看到賬單之前。
「那名叫陸幽的人,確定就是刺殺你的人么?」
拿起匕首,我朝自己小腹狠狠刺了下去。
否則一向對我冷淡的她怎麼會突然要我到她家下面取書呢?
拿起手機我看了一下時間。
「卿雲就是那個送你來的女孩吧?」
陸幽這次叫我幫忙還有一個奇怪之處在於:他事先就確定了時間。
「OK,那到時見啊。」我端起咖啡,牛飲了幾口,然後在卿雲略顯吃驚的表情中我匆忙的道別。
「你是否奇怪我全程陪同你來這裏,根本沒時間為度祥準備不在場證明?而一時之間我也沒法和你一樣弄傷自己,並且以我和度祥的關係即使做到你的程度警察也未必會相信。」
她想了什麼辦法呢?
——卿雲……
寶馬男路人甲不止是單純的友情客串,在卿雲遲到如此久的情況下,若不是他正好在案發當時出現在那裡,並且在車子里藏到我送上救護車也沒有出來,是很難在警方那邊確定案發當時是9點。9點20分開始的不在場證明可能就會在陸幽那邊有瑕疵,而如果卿雲改口說是10點鐘才下來的我也沒有話說。所以這位路人甲絕對是幕後英雄。事後總結,這個計劃的疏忽之處就在於沒料到卿雲會這麼遲到及社會人情味這麼淡薄。讓我一個人在地上躺了好久,也無人搭理。
才9點鐘,天色已經如同深夜一般,整個世界像被罩在黑色的帷幕中。她叫我在小區中央的綠化區等它,時間是9點整,我提前5分鐘來到這裏,感覺到涼意在透過夾克滲進體內。
不管怎樣想,都無法讓自己安心,但也不能去問個究竟,這等於把一頂「幫凶」的帽子主動扣在頭上。
為了避免幫凶的頭銜,對此我當然沒有細問。但從推理小說的角度來講,不在場證明在刑事案件中使用到的頻率最高。一般經濟案件是講究人贓並獲。比如銀行如果被盜了幾千萬,然後這幾千萬出現在陸幽的旅行包里,就算他有再牢不可破的不在場證明,也一樣會被送進去。除非……
「張玖,我是救你來醫院的好人,那位坐在寶馬里的先生可以證明這一點。你向警方確認你是被陸幽所傷,而對於我這種好市民,警察是肯定不會懷疑的。他們會以為我若要用如此粗野的手段殺你,早就殺了,何必救你,並等到現在?!」
接下來警察覺得沒什麼好問了,先行離去。
一,他想要的是多複雜的不在場證明;
卿雲對我而言是不在場證明計劃中的意外證人,我對她而言,是否也同樣如此?
實際上,原先的計劃模型更加簡單,先搞定小區門口的攝像頭,再用匕首刺傷自己。不過包括陸幽在內也不知道我會用真的匕首這麼刺下去。說到匕首,上面事先印好了他的指紋,後來也有我的。我的指紋警方會認為是我倒地之後用手觸摸刀柄產生的,如果那上面完全沒有我的指紋反倒不合理了。在雙重指紋的交疊下,他在下,我在上,也很符合邏輯。如果警察細心,也可以在現場調查到那顆紐扣,正是陸幽衣服上的。不過他以為我會用匕首劃破點皮就完事了,不好意思,在這一點上,我改變了計劃,被送到了這裏,出於兩個原因:
從表面上看這次我來只是為了來拿兩本書,但我已經緊張的忘記了書名是什麼。我想等會兒她要是拿兩本物理複習資料出來我也會照單全收。
第二點,我需要讓警方知道陸幽和我關係很惡劣。這樣,他以後應該就不會那麼頻繁的聯繫我,並求助我什麼,否則他今次的計劃就會引起警方的懷疑。他肯定不會冒這個險,會從此遠離我。這對我無疑是最重要的一點,不在場證明的完美性反倒其次。再跟他們在一起我肯定會把命給搭上,與之相比,現在腹部的傷口已經算是萬幸之極了。對陸幽而言,我這邊他要負鬥毆責任,但也是給醫藥費及賠償就可了事的程度。和他在9點到11點之間做的事肯定不能相提並論。這就是「壁虎計劃」的本質所在。
現在時間是8點59分13秒。
壁虎。爬行動物,身體扁平,四肢短,趾上有吸盤,能在壁上爬行。吃蚊、蠅、蛾等小昆蟲,對人類有益。獨具的特徵為在危險時刻,會選擇斷尾自保。所以我也把這個計劃命名為「壁虎計劃」。
這個計劃和陸幽反反覆復的https://read.99csw.com確認過,都認為是萬無一失的詭計。本來串通性質的合謀就不會太複雜,不需要有讓讀者感到耀眼的亮點,只需要讓警察信以為真就行了。而我保證這次絕對會讓警察相信,因為我會做到令陸幽也難以想象的程度。
「咦?」她臉上露出了微微吃驚的表情,像是在奇怪我為什麼問這個。在這個DH推理社,似乎正經討論推理問題反倒顯得很突兀。不過如果我是真的想討論推理問題,也不會選在這個地方了。思前想後,另一個世界的事情,只能向另一個世界的人求教吧。
「你怎麼看清那是一輛寶馬的?」警察的語氣稍有戒心。
這就是我想要的結果。但真的做到以後,卻不禁有莫名的感傷。真奇怪。我閉上眼睛,緩緩的嘆了口氣。現在我需要的只是休息,今晚經歷的事已經夠多。
「有一樁事,實在沒法在學校里說。」我清咳了一下,注視著她的臉龐,也許是我的錯覺,她現在的樣子要比以前清秀一點。
——我是幫陸幽製造不在場證明的人,我假裝看見他在場,證明他不在另一個現場,我是他的合謀,如果我死了?……
這點必須先要明確,要知道有些在推理小說中華麗到不行的詭計若是兌現在現實中,只能用荒誕滑稽來形容。
從小以來,我雖不是很聽話,但也很少太過違逆父母的意願,做出什麼出格的事,算是做到了他們的基本要求,也考上了還算湊合的大學。除此以外,我的人生平淡的就好像一張餐巾紙,舒適,乾淨且平庸無比。但大多數人何嘗不是如此呢?我接受了這一點。遠離現實中飄渺的利益。於是,才會鑽入推理小說的懷抱,從中尋找刺|激,並加入了那個社團。
「那時在案發現場附近還有別人么?」警察站在一邊,在本子上寫著什麼,他的語氣很嚴肅,不夾雜任何個人情感。
卿雲用戴著手套的手把它在地上隨手一丟。
——沈思,不知你來自何方,也許你真的會預測未來呢。至少這一次你是對的。
我吃了一驚,目光凝視住她的臉。
「是的,請問你是?」
想到這裏,腦海中就浮現出了當時的情景:
「只是想省掉點麻煩罷了,你別擔心啦,是那種『不必要』的麻煩哦。」
「讓我想想啊。」卿雲把眼眸向斜上方瞅去,「我覺得東野圭吾的《嫌疑犯的獻身》和有栖川有棲的《魔鏡》都不錯,可以借給你。」
「是什麼?」她把聲音壓得很低,那種男性的沙啞令人印象深刻。
我在心中暗暗的鼓足勇氣,這種事真的比表白還難,而卿雲還在自顧自說著:
昨天我找到卿雲,有兩個目的,其中之一是想試探她是否知道陸幽的計劃,想探出陸幽究竟想要這個不在場證明來幹什麼;目的之二就是想讓卿雲來協助我完成這個不在場證明。如果陸幽和度祥及卿雲之間只是因為某種誤會而不開心的話,這次的一起行動說不定能讓他們盡釋前嫌也說不定。但他們的友誼如何對於我並不是關鍵,關鍵就是希望以後陸幽能把這種危險的任務託付給他們,而不是我。
從盜亦有道的精神上講,雖然我不喜歡這個人,鑒於上次他救了我一命,我決定還是要幫他,就當是還他的情。但我不喜歡再和他扯上什麼危險關係,總不能以後每次都答應他這種請求吧,我也必須要想一個一舉兩得的對策才行。
所以陸幽找到了我。

5、錄口供

當然,我要感謝路人甲也不是因為他用那心愛的寶馬送我去醫院,這一點要感謝急救車。不過謝意在他們把我送到急診室之前就煙消雲散。
「你是否覺得如果想在現實中製造不在場證明的話,合謀是最實用的?」
「我看了很多推理小說。」我開始盯著咖啡杯,組織起詞彙,不可否認,當面對她時我顯得有點緊張,「覺得不在場證明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如果說密室這種存在是偏靜態的話,遊走於時間齒輪的不在場證明則是偏動態的。它往往需要牽引警方的注意力,將之引至誤區來得以成功。或者採用盲點戰術,有時反而要比華麗的密室來的有味道,並且更實用。」
而卿雲似乎並不像看上去的那樣,比之更加城府深厚。她似乎想隱藏自己,又兩面性的表露出單純的一面。在DH社中應該是擔任度祥助手一職。至於他們兩人私底下有沒有那種關係,作為外人的我就不得而知了。因為和度祥接觸不多,在僅有的幾次接觸中只感覺到他滿懷一種隱隱的怒氣,讓我稍稍感到害怕。我最為好奇的方面反而察覺不到。
為此我找到了卿雲,但是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麼緣故,她讓我去她家拿書的時間居然和陸幽需要的不在場證明開始的時間一致,這真的只是巧合么?
躺在病床上,我望著天花板。想打電話問一下陸幽最新進展,但我知道這已經是不可能了。我不能和他再進行任何聯絡,以免引起警方懷疑,他亦如此。
或許哪一天,我也真的需要問他借一個不在場證明或廣義密室詭計?
電話那頭的人叫陸幽,這是他的筆名,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推理寫手,和我在同一所大學。我和他的認識源起於學校里的DH推理社。這些全都無關緊要。哪怕是再骨灰級的推理迷,也不會在現實世界里問別人要不在場證明來解決麻煩的。所以真輸給他了,明明要的是真實的不在場證明,說的卻像借一百塊錢那麼輕鬆。
「我也沒注意,應該是9點左九-九-藏-書右吧。因為我和卿雲約好了點在那裡碰頭,問她借幾本書。但不知她幾點到達現場的。案發時間我想問那個開寶馬的男子會比較清楚。」
「說到底,不在場證明雖然不像密室那般出挑,要相對內斂,但它是一門玩弄時間的藝術呢。」卿雲說到這裏輕嘆了一聲,似乎想到了什麼煩惱的事,蹙了一下眉頭,然後馬上恢復了平靜。
「張玖,你知道么,即使是再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也有它的破解方法。」

6、破解

「他精神狀況如何?」
我認識么?
「歡迎加入DH……這是你的第一次死亡……」
——卿雲突然有點緊張的看著我,突兀的問道,「那兩本書我禮拜四拿給你行么?」
一個人需要不在場證明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需要在這段時間去做壞事以它來躲避警察的盤問。陸幽雖然表面上是一個推理小說寫手,但我有十足的把握知道這次不會在事件結束以後,他用那慣用的嘻哈語氣打電話給我說「嗨,張玖,多謝你的配合哦,其實今次的事件只是想用在小說里哦,為了寫出身臨其境的效果,才事先沒和你說啦」。這是絕對不會出現的結果。到時,我肯定會真實面對警方的盤問,對此我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
「是啊,就是後天。」
「我在等你的時候,突然……」
「因為我會預測未來。」說完這句話,對方直接掛了電話。我一下子愣在那裡。
——是殺人。
在星巴克的咖啡屋內,我點了兩杯摩卡坐在角落。等了大約一刻鐘左右,卿雲的身影穿過午後還算明媚的陽光,步入我的視線。
「一共108塊錢。」他是用冰冷的語氣問隨同的卿雲,「現在付還是記在單子上?」天真的我還以為在和諧社會急救車是免費的呢,而且也不知道有這麼貴。我更是把眼皮閉的緊緊的,縱不如此,也很想象腹部正在流血的我掏出皮夾子給錢的場景。卿雲似乎沒有猶豫就把錢付了,這一點還是需要感謝她。
讓我擔心的事情正在於:卿云為何也選在9點鐘?難道她……
「我今天要教你一件事,是推理小說中從來沒有的。」
我把隨身的背包放在旁邊的石桌上,嘆了一口氣。
一,可以讓這個計劃看起來更逼真,因為做假口供是違法的,越逼真對我的威脅就越小,對此我也可以算是不惜血本了。
卿雲的聲音像離我越來越遠,我已經完全抵抗不住這泰山壓頂般的昏厥感。
但笑意馬上僵持在臉上。
從刑事案件的角度來講,一個用於幾天後的計劃肯定很難確保不臨時變動。隨機和偶然因素很多,而陸幽只需要我幫他取得個小時的不在場證明,也就是說他對時間的計算非常精準,這其實是相當奇怪的一點。他為何能對犯罪時間有如此把握?
我回撥了過去,這是一個陌生的聲音,年齡判斷大概在和之間。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知道如何去構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但我要教你的不是這個,而是如何去破解。」
我將一顆紐扣,丟在地上。
離他說的日子只剩四天了。

3、前二天

「那你能做到么?」雖然有點不妙,但我仍然感到好奇。

4、事發當天

——卿雲,度祥,陸幽,還有那個打來神秘電話的沈思,抱歉,我和你們都不熟,你們誰贏誰輸都和我無關。
「下禮拜四晚上九點到十一點。」
「那是警方做的事吧。」我不知道現在已經幾點了,麻|醉|葯的效果在退去,腹部傳來隱隱的痛楚,我不禁把右手放在上面。左手在吊抗感染的鹽水袋。
一個死人在案發時具有不在場證明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我最後看了一下時間。
——DH推理社正在分成兩派進行火拚!
除非死者有雷打不動的生活習慣,否則就像是他們之間商定好了一樣。
我抬頭用目光向上摸索著,搜尋卿雲的窗戶。我提前站在這裏,反芻卿雲也叫我9點整來這裏的原因。
「嗯。」她嘴角泛起勉強的笑意,「我那天晚上九點回家,這個時候比較方便,你到我那裡去取如何?」
「對不起……我記不得了……」
算了,乾脆就不去想了。
不過,在製造不在場證明這件事上,我打算先下手為強。
——也需要一個不在場證明么?
「停車?在哪裡?」警察似乎對瑞宏小區很了解,兩三筆就畫出了一個小區的中心地帶,我用緩慢的動作伸出手在紙上某處點了一點,警察點了點頭。

1、前四天

簡單的回想6023事件,就可以發現度祥攜手卿雲設計了一個圈套來陷害陸幽,但被陸幽設計脫身,還將本來置身事外的我牽扯其中,若非我最後一搏,已經淪為這起事件的替罪羊並陷身囹圄了。
「讓我想想,好像我看到有一個開著寶馬的男子正在停車,我想他應該見證了一切。」
「星期四晚上九點對吧?」
這句話究竟是什麼含義?
不過,究竟誰是他這次需要料理的人呢?
「哼!」卿雲冷笑了一聲,「用你聰明的大腦好好想想吧!」
DH推理社的社長是一個叫度祥的物理老師,他同時也是社團的輔導員。一般能擔任這個職位實力自不用說,但最厲害的往往是社團中的其他人,對於這點,我相信自己的直覺。並擔心這個人正是陸幽。
比起這個,也許有一天他會問別人借不在場證明來料理我,那時才更該煩惱吧。
紐扣放出輕微的聲響,我的心臟也隨之下沉。
九*九*藏*書正在我想生硬的轉移話題時,注意到了卿雲的緊張眼神,她有點突兀的問我,「那兩本書我星期四拿給你行么?」
老實說,看起來是安慰的話並沒有起到它的效果。啥叫「不必要」的麻煩?中國的漢字的確博大精深,「不必要」和「麻煩」這種詞語也能組合使用么?我思前想後,還是沒有領悟這種組合的奧妙與真正含義。到底是那種「沒必要去解決的小麻煩」(那為什麼還要去解決)還是「自己沒做什麼別人就找上來的麻煩」(好像在形容我自己)抑或其它的解釋?可能潛台詞就是「你別擔心啦,我也許不是殺人,是其它犯罪活動哦」吧?
——要把我殺掉?!
——陸幽,你上次救過我一次,所以我才給你這個不在場證明。這次之後,如果你還活著,希望就別來煩我了。
——她嘴角泛起勉強的笑意,「我那天晚上九點回家,這個時候比較方便,你到我那裡去取如何?」
我沉默了,對方也噶然而止。
「你剛才是說星期四么?」
「因為是白色的,在月光下顯的很清楚。」
「這就像這咖啡的味道么?」卿雲輕輕的咂了下嘴,「不過我認為你說的有點片面。」。她屬於沉穩型的睿智女子,行動力偏弱,但分析能力一流,心思縝密,可以看出作為副社長靠的是自身實力。我問:
看起來,好像有什麼事把我蒙在鼓裡了。
我先打電話給陸幽,告訴他明晚的計劃不變,他的笑聲在電話里聽來依然開朗,絲毫不介意這件事帶給我的壓力有多大。
縱觀情勢,我現在正置身於一場危險的社團紛爭之中。不知他們有著何種的不愉快經歷,但自那次事件之後,社團活動就暫時取消了,彼此之間只有偶爾的私下聯絡。我反而跟討厭的陸幽接觸最多。這有三個原因:首先度祥是老師,卿雲又退學了,在生活中根本沒有交集。第二,陸幽是推理小說寫手,我經常可以在雜誌上看到他的文章。最後一點:他在6023事件中也算是救過我的命。也正因為這三點存在,陸幽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拜託給我吧。
這就像站在深夜裡閉上眼睛,卻感覺到不知名生物與你共處一室。
現在時間是8點58分49秒。
我不關心它來自哪裡,我只關心它是誰。
一,有一個人會死;
現在時間已經將近晚上9點,再過一會兒就是陸幽要求具有不在場證明的時間,同時也是我答應去卿雲家拿書的時間。卿雲的家座落在市的虹口區,雖然才10月份,已經讓我感到了初冬的涼意,我把衣領向上翻起。
「好啊。」我微笑了一下,剛想說到正事,就在這時,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作為M市三甲醫院的新華醫院在這一帶屬於比較有名的,所以我也不出所料被送到了這裏。首先,這需要感謝那位路過的居民,我把他命名為路人甲。這個片段我還記憶猶新,當時他正好從一輛寶馬車中鑽出來,聽到我的喊聲,他身子飛快的縮回去,「啪」的鎖上車門,顯示出了很強的安全意識。
「噢,那要多謝副社長了。」雖然和我想討論的事南轅北轍,但我還是裝出高興的樣子,「對了,其實……」
這是6023事件的案發現場,而人只有在黑暗中才顯露本性。我伸出手,摸到了她T恤上排的紐扣,解開,然後把手順著空隙滑了進去。當順理成章的握住了她右側柔軟的乳|房后,我滿足的笑了。
我要感謝他並非他幫我撥打了110和120,這件事是卿雲做的。在一般的約會中,男士不等女士5分鐘以上似乎就很沒面子。在我躺在冰涼的水泥地上的時候,卿雲也沒忘了給足我面子。我默默地看著手錶,然後在分針指向21點18分的時候,卿雲的身影才出現在綠化亭。她似乎大吃了一驚,然後跑到我身邊問我是怎麼回事。
「你那兒有什麼關於不在場證明的作品推薦么?」沉默了半晌,我迸出這句話。
「當時,我一個人正等在瑞宏小區當中的綠化亭,這時陸幽出現了。他是我認識的大學同學。是的,我和他有點過節,他當時有醉意。突然,就看見他冷不防抽出刀向我刺來,我大叫一聲倒地,他就慌張的逃走了。事實就是這樣,我記得很清楚。」
兩個小時的間隔,要使得這個不在場證明成立,陸幽必定會選擇在比較遠的地方動手。
「喝了很多酒,舉止反常。」
「借我一個不在場證明行吧?」電話那頭的聲音雖沒有多嚴肅,但可以聽出不是在開玩笑。
「張玖。」卿雲突然輕聲叫了一下我的名字,語氣和平時判若兩人,倒像是情人間的竊竊私語。
我知道不能用常理來揣測他們,不能用常理來揣測DH推理社的每一個成員。他們每個人都像活在另一個世界的生物,或者他們把現有的世界看成了另一番模樣。他們的外表和普通人一般無二,卻跳出了一切人類的生活準則,經常會做出讓我瞠目結合的舉動。跟他們相處的久了,我也開始懷疑起自己是否還是一個正常人。
「具體時間?」
但我還是有點不放心。
我打開了旅行包,從中拿出一把匕首,我小心翼翼的拿住刀柄。
我不知道卿雲的計劃是什麼,不過我和她之間到底是誰在做無用功,只有等面對警察時才知道吧。
「謝啦。」說完這句后,對方就掛上了電話,好像結束了一段很平淡的對話。我有點發懵地把手機擱在一邊,頭向後一仰,讓整個上半身壓在了沙發上。
那陸幽會在這段時間去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