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永夜

永夜

作者:蘇簌
菱華的祖籍是香港,那裡的女人婚後會被冠上夫姓。這樣說來,菱華的父親姓藍,那麼生僻的姓氏,只是巧合嗎?

是她,是她!
現在的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家庭主婦,二十歲的時候嫁給那個足以成為她父親的男人時,全世界只有一個人支持她。
手機響起來,是菱華的媽媽打來的,警察已經歸還了所有證物,案子最後判定為自殺,她請倪潔去一起幫忙收拾菱華的遺物。
是這樣啊,她已經懷孕了,她是不是想要老公回到自己的身邊?她是否開始渴望一個完整的毫無瑕疵的家庭?
當她離開病房,聽到了身後的佟晨終於發出了絕望的嗚咽聲,如同被困末路的幼獸。
「她只是在掠奪,就因為她沒有父親。她要更多的愛,她要證明她比所有人都強。她要我們都覺得對不起她,比不上她。她從未停止向別人展示她的完美。你們是從出生就在一起的玩伴,而我是六歲那一年才加入你們的,你知道嗎?當她看著我和你為了爭奪她而爭風吃醋的樣子,她是多麼的快樂?」
「寫了什麼?」
倪潔決定開門見山,她說:「菱華和你老公的事情,你知道嗎?」
「就如同你不能相信她自殺一樣。」韓悠繼續追問,「那麼有什麼是你認為可能會引起死者自殺的動機嗎?」
「都說女兒像父親,這孩子長大后一定很像菱華……」
「嗯,記得。」
父女之間的亂|倫,誰能接受?
佟晨笑了,轉身看著倪潔:「三個月了,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她是真的一直在保護我們,只是離得太近,反而看不到現實罷了。
真是諷刺。
「為什麼?」倪潔不依不饒。「為什麼要殺掉那麼好的菱華?」
倪潔漸漸俯下身去,終於泣不成聲。在那一刻她終於相信,菱華是自殺的,佟晨可以偽造一切,卻永遠不可能理解溫柔善良的菱華最真心的感謝。
七個月後,已經變成寡婦的佟晨生下了一個女兒。
原來,佟晨從未曾原諒菱華的背叛。
「為什麼要我們來做筆錄?菱華難道不是自殺嗎?」那時的她首先發問。
佟晨低下頭,繼續將茶杯斟滿,良久之後,才輕輕的回應了一句:「……哦,是嗎?」
她的眼神篤定,她並未因此而歇斯底里。
她敲門,拚命地敲,歇斯底里地敲。
「沒有。」倪潔的回答斬釘截鐵,「還有,請你不要左一句死者右一句死者,她的名字叫做菱華,季菱華。」
後來倪潔收養了她,為她取名若華,藍若華。
「很快,很快我們就能回家了……」
韓悠起身告辭。那時他曾以為,那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面了。
當韓悠看到死者姓名時,似乎隱約想起了什麼。
也許那裡會有線索,至少她從警察那裡得知菱華的公寓曾出現第四個指紋。
短髮女孩抬起頭:「那怎麼行?筆跡都是一樣的,老師一眼就看出來啦。」
「那只是我技不如人,菱華確實寫的比較好。」
……自殺?自殺!
「別和我提遺書,你一直都可以模仿菱華和我的筆跡。告訴我,為什麼要嫁給那個又老又丑的男人?別告訴我你愛他,只有菱華才有戀父情結。」
原來她知道,她早知道。九_九_藏_書
然而那成為了之後的菱華一生都無法抹掉的污點,她本可以順利完成自己的學業,卻因為之前的她是那樣的光彩奪目,那樣的開朗自信,她被刻意的玷污著,各種關於她的流言不斷出現、升級,不斷圍繞在她們的周圍,打擊著她對人對事的態度,使得她終於被迫退學。
來的人,只有那個人的妻子,佟晨,而已。

可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嗎?
「死者死亡之前的大約四個月里,有三次求助於心理醫生的記錄,你知道嗎?」
那一刻倪潔無法言語。
早春,料峭的冷。
「他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明。事發當晚他和客戶在一起,十幾個時間證人。」韓悠習慣性地攤開手,「我們也已核對過遺書的筆跡,基本可以確定是死者的親筆。」
轉身看著毫無表情的倪潔,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對了,我們在季菱華家裡的垃圾箱里還翻出了另一張遺書。」
「啪」的一聲,倪潔拍案而起,打斷了韓悠繼續要說下去的話。
有著啤酒肚的,身材已經完全走樣的老男人。
她穿著紅色的皮鞋,左手一隻紅色皮帶的手錶。

「你知道了?」佟晨終於冷笑起來。「我也很驚訝,當初那個好色老男人說起她的前妻,菱華的母親時,我就知道我一定要嫁給他。」
是菱華,她一一的說服佟晨的父母,支持她,鼓勵她,給予她勇氣。
倪潔去找韓悠,說起一切緣起。
「季菱華小姐的死亡時間約在晚上十二點到凌晨一點之間,第二天早上死者的母親去死者單獨租住的公寓看望她時發現了屍體,於是趕忙報警。死因可以確定為窒息,是在洗手間用絲|襪上弔致死的。我們比對了DNA,可以確定絲|襪確實是死者的私人物品,上面也沒有其餘人的指紋。雖然我們在死者的房間找到了手寫的遺書,但據死者的鄰居稱,在事發前一晚的晚上十點左右,曾經聽到了敲門聲,過了沒多久又聽到了哭聲。在死者的公寓我們採集了指紋,發現除了死者自己之外,還有四個陌生指紋,其中有一個可以確定是死者的母親,但是死者的母親再婚後一直和丈夫住在一起,事發當晚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所以我們想採集倪小姐和佟小姐的指紋,並詳細的詢問你們在事發當晚的行程。」
倪潔突然有一種很悲哀的感覺,她不知此刻該要如何自處。
韓悠嘆口氣:「把一個人逼上絕路的方式有很多,但在法律上,我們沒有證據,就無能為力。」
「當你要同時保全你的家庭和你的朋友時,你就明白什麼是必須的了。」
撕裂般的尖叫聲穿透雲層,迎來清晨的第一縷曙光。
而佟晨突然笑了。
佟晨將整張臉埋在雙手,剩下的時間里,她不斷的重複著同樣的一句話。
微風穿透藍色紗簾,窗外是濃到不見五指的白色晨霧。
當警察趕到出事現場時,天色已經大亮。
韓悠在季菱華的葬禮上第一次見到倪潔,以及佟晨。
木質的閣樓,年代似乎已經久遠,走樓梯的時候會咯吱咯吱的發https://read.99csw•com出聲響,背光的房間很潮濕,青苔沿著牆壁的紋路一點一點的向上延伸,滿屋子發霉的青草味。
那一刻佟晨已經失去思想,她如同本能般毫不猶豫地抓住窗框,縱身跳了下去。
她真的沒有殺掉菱華,沒有。
倪潔的聲音開始顫抖,但她決定不停止試探:「菱華和你老公是情人的關係,這件事……」
「好?好……也許只有你會認為,她多麼好。她有什麼好,她哪裡好?」
「對不起,我會一個人承擔我曾犯下的所有錯誤。」
不會錯的,第四個指紋,屬於那個男人,藍仕龍。
走出警局倪潔才發現,天不知何時,已經黑了。
倪潔將若華抱在懷裡,想笑,卻不知為何,竟然淚流滿面。
「啪」的一聲,佟晨突然感覺到臉頰上火辣辣的灼痛。

「就是在那一次之後,我的人生完全被她控制。」
「你去抓藍仕龍,他……他是菱華的男朋友。」
她只是想要擺脫對方的控制,在菱華強到可以毀滅一切的佔有慾之下,倉皇的逃離。
後記:這個故事脫胎于幾年之前一位朋友在某次閑聊時無意對我講起的故事,物是人非很多年,朋友已經不再聯絡,然而故事卻始終盤踞在我的腦中,總有一種一定要將它用我的視角重新講述的衝動。如今,我將我所依稀記得的部分整理成文字的形式,又加入了一些全新的元素,希望能夠成為一個好看的故事。沒有華麗的手法,就像一個發生在身邊的悲傷故事般,娓娓傾訴。

房間潮濕陰冷,她坐起來,握住已經冷到毫無知覺的雙腳,心臟卻仍在超出負荷的猛烈跳動。
還好,還有足夠的時間,足夠的機會。

吱呀的開門聲在濃霧的清晨里,如同鬼魅的嘆息。
這不能不讓韓悠印象深刻。
「小潔,我問你,是誰搶走了你的工作?」
而當他看到目擊證人倪潔時,他確定他已經想起了什麼。
沒錯,一切都在計劃之內。
「原來是這樣……」倪潔倒吸了一口冷氣,「在菱華的公寓有我和小晨的指紋沒什麼奇怪,畢竟她剛搬了家,只有我們兩個去過,她搬家的時候也是我和小晨幫忙收拾的。至於那一晚,我一個人在家,沒有不在場證明,但是同樣的,我也沒有任何的動機不是嗎?」
那一刻,倪潔甚至悲傷的無法呼吸。
七年之前。
「我沒殺她。」佟晨的眼底仍舊看不到任何波瀾,「她留了遺書。」
為什麼她要拿著菱華的醫保卡去看心理醫生?為什麼?
「那麼她為什麼不選其他的雜誌?」
她要去佟晨的家,她無法承認堅強的菱華會死於自殺。
不能說,不可以說出來,即便菱華已經死了,確確實實的死了,也絕不能說出也許會影響到她名譽的事情來。
沉溺在巨大恐懼中的聲帶已經嘶啞到說不出一句話,她跳起來,不斷向後退縮,而眼前的孩子卻不斷的逼近。
在葬禮的時候,那個人確實沒有來,菱華曾經那樣的愛他,那樣不顧一切的愛他。
為何如今九*九*藏*書,只剩我一個。
「她多麼照顧你,多麼在乎你,甚至替你被學校處分,你都忘記了?」
「你怎麼了?」倪潔突如其來的質問道,「你出了什麼事,要去看心理醫生?」
「原來你知道……」倪潔靠在牆上,她感覺到力量正在一點一滴的流失,「遺書……遺書上寫些什麼?」
這天早晨,她的友人帶著她六歲大的女兒來看她,不知為何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在疑似自殺的好友葬禮上,表現出憤怒的女人。
說這句的時候,她回頭,對著倪潔笑了起來,久違的燦爛。
她打電話去菱華曾就診的心理醫生那裡詢問,被告知病人的所有資料都需要保密。
這是沒有任何異議的自殺案,死者佟晨一個人住,從很久之前就已經有了嚴重的心理疾病,然而她只是自閉,並不會傷人,所以始終沒人認為有需要入院治療的必要。
想到這裏,想到之後仍然開朗自由的菱華,倪潔就感到一種無力去保護朋友的悲痛。
第二天約在警局做筆錄的時候,倪潔穿著一塵不染的黑色套裝,表情凝重。
一切都已結束。

「那支手錶,其實是我偷的……」佟晨迎上倪潔的雙眼,而那眼中已溢滿淚光,「我從小家裡就很窮,我一直很想要一塊手錶,一直都想要。那個時候,體育課之前,我因為貧血所以留在教室,那個時候,我看到了那支留在課桌里的紅色手錶,我不能控制,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偷了它,那一刻我興高采烈,好像只要拿在手裡,那就真的變成了屬於我的東西一樣,人類為什麼總是這麼愚蠢呢?我甚至傻得第二天會戴著它去學校,一進教室就聽到所有人都在說被盜的手錶這件事,我告訴自己,沒關係,一樣的手錶到處都是,可是偏偏又有人說,那支手錶只有國外才有紅色的款式,我嚇死了,你知道嗎,小潔,那一刻我嚇死了,一整天我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手腕,沒有人在意我,除了小華。她看到了,那一刻我不知怎麼鬼迷心竅,我摘下了那支手錶塞進了小華的手裡,偏偏老師正走過來……」
她從來不曾吃掉精神科的藥物。
霧散去,只有觸目驚心的血紅。
突然,吱呀的聲音,門開了。
若華緊緊握住她的手,漆黑的瞳孔因為驚懼而顯得更加幽深,深不見底。
最後一次約佟晨在外面見面的時候,倪潔問:「為什麼殺了菱華?」
身後門打開,佟晨的老公走進來。
她低下頭,冷冷的笑了起來,然而笑著笑著,淚水肆虐。
佟晨病了,很嚴重的心理疾病。每當她的女兒對她笑,她都無法控制的想要傷害那個孩子。
韓悠攤開手,說了聲抱歉。
那時的佟晨一直在哭,慟哭,撕心裂肺的哭,一直到幾天之後都還無法做任何的筆錄。而倪潔卻自始至終沒有掉一滴眼淚,她緊握的雙拳一直不曾鬆開,如果說她在隱忍著一種什麼強烈的情緒,那麼韓悠認為,應該是憤怒。
倪潔不相信,他們明明還什麼都不知道,她開始奔跑,她要去找韓悠。
她不斷製造機會給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朋友,風流成性的丈夫和偏愛中年男子的朋友;她用菱華的醫保卡去看心理醫生,讓所九*九*藏*書有人都以為菱華還未走出盜竊的心理陰影;她明明知道一切卻故意向菱華哭訴丈夫的出軌,並拿出丈夫的所有資料請菱華幫她找私家偵探;她在那一晚應邀去菱華家,接受知道真相的她歇斯底里的懺悔。
她是做錯了一件事,可是誰能保證永遠不會犯錯呢?
眩暈,天旋地轉的無力感,讓佟晨猛然間驚醒。
不,不對,她懷孕了,她不能吃藥,那些葯根本就不是用來吃的。
她不死心的拿著三人的合照去藥房,指著上面的菱華問這個人有沒有來拿過葯。
三天後,倪潔去幫忙註銷菱華的戶口。無意瞥過檔案上面的父母姓名,父親欄當然懸空,而母親一欄上寫著:藍季鳳雲。
「……」
佟晨猛地轉頭,早春的濃霧中,一個小小的女孩正凝視著自己。那目光,無限怨毒。
倪潔去看她,握著她的手向她道賀,表情真摯。
短髮的女孩衝過來抱住辮子女孩大笑,「不愧是小晨啊,全靠你啦。」
「不,有很大的可能是自殺,不過我們還是希望能夠盡量詳盡的得到事件的真相,倪小姐認為是例行公事也可以。」
「比上一張更短,『我很快樂,謝謝你們』。」
終於,終於……
突然,一聲凄厲到幾乎撕破聲帶的悲鳴慟徹耳膜,緊跟著是沉重的悶響,墜落在某個遙遠的所在。小女孩的嗚咽,紅皮鞋噠噠的聲音向著自己的方向跑來,不斷顫抖的小小身體埋在自己的懷抱。
只有我一個。
一旁扎著兩個辮子的女孩這時抬起頭來,羞澀的笑笑:「沒關係的,讓我來吧,我可以模仿小華和小潔的筆跡呢,一定沒問題的。」
她給她最好的照顧,像個真正的母親那般,一直到她越來越出落出菱華的模樣。
女孩很聽話,她低著頭看著自己今早被擦得光亮嶄新的紅皮鞋,慢慢的挪動身體。
倪潔俯下身子,撫平若華的柔軟毛髮,用一貫的溫柔語調輕輕的說:「媽媽就在裏面,她一定很想見你……」
現在,她想擺脫的,還有那個老男人,那個從未愛過的男人。
短髮的女孩睡意未消的伏在桌上,不住的抱怨:「明天就開學了,為什麼還有這麼多的作業做不完啊?早知道就不要天天出去玩了……」
「你沒有朋友嗎?不會為對方的成就而高興為他們的夢想而努力嗎?成為優秀的自由撰稿人已經不再是我一個人的夢想了,那是我和菱華共同的事業,我為了她而驕傲。」
身後是窗子,而窗外什麼都看不清楚。
「這樣一句話?誰會寫這種模稜兩可的遺書啊?不是什麼都沒說清楚嗎?」
望著開始在廚房裡像只小鳥一樣忙碌的佟晨,聽她說話。
沒有人有這種勇氣,除了菱華,倪潔明白,她一直如此深信。
而若華只是搖頭,眼底隱約可見恐懼的淚光。
韓悠點點頭:「所以你在葬禮上表現的那樣憤怒嗎?你在生氣于死者如此輕視生命的做法,因為她毀了你們共同的夢想?」
「華,這是……怎麼會……」
在死前無法給予菱華任何身份的那個男人,在死後也沒有給予任何的緬懷,哪怕是最後一面,甚至一束白菊。
那一刻,甚至無法思考其中的意義。
這樣的人,什麼都不曾付出,憑什麼想要得到幸福?
長發女孩的臉突然變成一種無法言喻的九-九-藏-書猙獰,一臉陰森森的笑著:「這不是小晨你塞進我手裡的嗎……」

倪潔一愣,繼而輕輕點了點頭。
很久之後,佟晨來開門。
「……怎麼會?」倪潔掩口驚呼,「她一直是那樣的開朗,怎麼可能?」
倪潔就這樣等著,在這靜到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的牢籠之外。
「……」
然而此刻倪潔所思考的,卻並不是這件事。
她自由了,她很快樂。
護士搖搖頭,卻指著旁邊的佟晨說,這個人我倒還有印象。
「能哭出來就好了……」
三個女孩圍坐在書桌邊,桌上攤開的書本,滿屋子清新的香草味。
她為她穿上紅皮鞋,戴上紅色皮帶的手錶,帶她去看媽媽。
然而到頭來,她背叛她。
然而就因為這樣而決定裝作什麼都無知無覺的佟晨,倪潔同樣感覺到心疼。
長發的女孩笑著揉揉她的頭髮,接話道:「我們分工好了,每個人分幾科,把作業抄三份。」
那個男人溫柔的拉過佟晨,撫摸她的肚子,「寶寶最近聽話嗎?」
「據我們警方所了解的,倪小姐和死者的關係似乎並不僅僅是朋友這麼簡單吧,死者已是現階段知名的自由撰稿人,而倪小姐也在做著相同的工作,卻一直默默無聞。應該說死者實現了倪小姐你一直以來的夢想,所以你無條件的支持她,詳細到生活的各個部分也都幫她分擔,可以說是她目前最親密的人。然而在這樣的關係之中,我是否可以認為人類潛在的嫉妒心正在慢慢啃噬著你的理智呢?」
然而佟晨卻自顧自地言語了起來:「……吶,小潔,你還記得嗎?小華在高二的時候曾經因為偷了一支手錶而被校方停學處分,後來又因此休學,走上了自由撰稿人的道路,這件事情……」
開門的人是佟晨,她的丈夫是個港商,常常留她一個人在家。
「我不敢承認,我不敢……」
有一種無法控制的寒冷開始沿著倪潔的骨頭向外瀰漫。
「……我明白了。」倪潔垂下眼帘,不置可否。
「也許即便是死,每個人都會有那麼一兩件不希望被人知道的秘密吧。」
在電話里,媽媽邊哭邊說著:「那個孩子因為從小沒有父親的緣故,總是比任何人都堅強、執拗,她像我,我當初和她父親離婚的時候,都沒有說出那時已經懷了菱華的事,我本以為這孩子在殘缺的家庭長大,會變得多麼孤僻和自卑啊。二十幾年了,小潔,謝謝你,阿姨真的謝謝你……」
而長發的女孩只是微笑望著她倆,用手指撥弄漆黑的長發,袖口隱約可見一隻紅色皮帶的手錶,頓時讓扎辮子的女孩臉色煞白。
那還是佟晨的婚禮之後,倪潔第一次看到他。
「丈夫總是會毫不猶豫的吃下妻子做的菜,你說這該有多可怕……」
這才是倪潔感到憤怒的真正理由。
初次在菱華的口中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倪潔並沒有感覺到多麼的驚訝,或是憤怒,也沒有多少對佟晨的同情,她打心底里一直不喜歡那個膽小怯懦而又敏感多疑的佟晨,她永遠只會躲在菱華的翅膀下遮風避雨,把所有的麻煩都推給別人。
「不,不是我……不要來找我……」
佟晨倒茶的右手略微停頓,然後她抬起頭來,問道:「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