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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的你

可愛的你

作者:劉念夕
烈日跟它無關,只在快傍晚時會從它清藍邊緣那角經過,撒下柔和金色光圈。
早知道就不該來,雪兒想到這,因害怕和悔恨帶來的淚水早已在眼眶裡打圈。回頭看,除了草只見到自己歪歪扭扭的一排小腳印。還有二十步就到了吧。她鼓足勇氣倒數。
「我從橋上揀到了您的煙蒂。學長您專業出身,應該很了解只要通過DNA檢測,它便可以證明案發當日您出現在那。當天你回家看見那條簡訊,以你對她的了解,很快尾隨而至。若我猜得不錯,後來,您在橋上見到了不該見的場景。」應小雀別般無奈。
凝神,尾生只聽得不真切的飄忽。
她的右手輕輕地撥開了搭扣,「啪!嗒!」一陣風從她身邊吹過,頂蓋自己緩緩地掀將開來。
朴遲見此情形,明白今晚不會再有收穫,望嚮應小雀,卻見她側腦袋正思考著什麼。感覺到注視,她撇嘴示意可以走了。於是警察收起文件,「9點我們該告辭了。顧先生別太難過,身體要緊,早點休息。有什麼關於案件的新情況記起,無論事情大小時間幾點請立即聯繫我。」他加強了語氣,「請相信警方,我們絕不會讓貴夫人白死的。」
小女孩停步,笑容更加甜美。她上次出去玩受到驚嚇,昏迷過去,今天出院。剛才,玩伴哥哥面色愧疚地偷偷送她一個禮物。
「當時我終於意識到我的愛已經永遠回不去了,她已經不再屬於我。不,她早就不屬於我了,更不可能願意陪我這個傻子一齊死。我接受不了這現實,從箱子里拿出那瓶毒酒就要喝,卻被羽菲奪下。她從身後抱住我,哭著重複說對不起。我們長時間就保持那樣的姿勢,直到後來我實在忍受不了,掙脫她跑了。」
「不怕,有事叫我,我來保護你。」
那個人,它們是在呼喚你內心的最後救贖么?
「好,你注意安全!」少年神色安寧如水。
「我憑什麼告訴你?」對方乾脆駁道。
「當時天已暗了,我拿手機一照,她一動不動,就試了下鼻息,發覺她已經死了。」顧澄此刻眼淚引起應小雀離奇憤怒。
而那日陸既然離開過。那麼在那塊蒲草地,姜羽菲真的只有自殺這一種可能嗎?
「這有什麼好猜的,沒有搏鬥痕迹,沒有血跡,屍體表現太平,協查屍源報告里又那麼著重提那瓶紅酒,多半是從中檢測出什麼了吧。安眠藥還是氰化物?」後座女孩一聲長嘆,「要想死的這麼美,哪有多少種死法可以挑選。」
差之毫厘,繆以千里,她此刻只能嘆息。對比陸愷的說法,顧澄當日顯然又沒能足夠耐心看到「掙脫」那幕。
卻被屋主客氣打斷:「朴警官請到客廳坐下再說吧。」
朴遲接到電話是隔天上午十點半。
「應小雀!」朴遲剛想表達不滿,就被屋主默許的眼神震到:「警官今天找我怕不單是看望這麼簡單吧,有話不妨直說。」
路上塞車,原本30分鐘路程,經過近一個半小時折騰抵達西園小區已萬家燈火,偏偏訓練有素的門衛毫不領情把車直接攔下。朴遲正欲發出咒罵,身後女子卻搶先低語:「今天我們步行進去。」他詫異回頭,卻見應小雀已開門下車並無再開口模樣,只好硬生生按耐。
20分鐘。在那麼狹小的空間,足夠窒息而死了。應小雀冷笑,剛平復的痛苦感又泛然而生。
聽了苦口婆心的勸導,「堂本剛」瞟向警官,眼神渙散,又飄走。

6

他們平常熟悉的,純情狀的女老闆正用一種從未見過的可怕神情怒視著面前一名穿警服的年輕男子。
「大姐你能不能讓我多睡會兒啊。」昨夜自己身後撿鞋的悲壯場景立即腦海重現。
「志雨哥哥,你真的把它送給我了嗎?」天真無邪的小女孩摸著脖上小物。
「倒是個痴情種子。」應小雀爽朗笑道,「老朴,這案子確實不錯,咱們該深入研究下。」她撇撇嘴,越發覺得這事件有趣起來,「死者丈夫呢?他又是做什麼的?從剛才信息匯總來看,這人倒是很不尋常的低調作風。」
各友鄰縣、市警局:
他從包里掏出一張照片遞來,畫面中格子小紙對摺,正文只一句漂亮英文卻殘酷無比「2008-8-18,Death is no dream,For in death I'm caressing U」。
「死者家屬出示了死者本人遺書,不像是偽造的。」朴遲放下手,艱難地把喉嚨里半茬的麵包咽了下去,「另一面,有個男人卻主動跑到警局自首,承認是他謀殺了這姜羽菲。」
到達B棟,朴遲鍵入密碼1408。一首悠揚充滿異域風情的小提琴曲放完后樓道門自動打開,應小雀徑直走在前面對他繼續無視。「你究竟跟那些小孩說什麼了?他們笑成那樣。」男人終歸沉不住氣。
「可是……我怕。」
「你指這個?」女子從容將一張照片放在桌上。上面是那份姜羽菲遺書。
語音剛落,一少年憑空而起般從吧台後的地下酒窖躍出,雙手插袋,棉衫皓白如雪,著松石工裝褲。臉透著逼人英氣,身上散發桂源鋪獨有酒香足令在場人窒息:「姐,什麼事?」
少年舒顏。又忙起手裡活計。
也沒準腳下哪塊特別柔軟的泥土就藏著可怕的黑老鼠?電視上那種能吞人的大怪蛇?
應小雀握緊茶杯,她感覺自己正克制著難以言狀的痛苦。
待她換好自己衣服又被拉到路邊排擋痛宰,之後自己醉醺醺目送連喝四瓶生啤還神色自若的「酒館女老闆」開著自己的吉普車離去。而他本人卻走了一小時五站路才倒在自家床上。
二.作案工具特徵
今天這張紙上黑印刷體主題則是:協查屍源通報。
你定能到到那個身型瘦小的應小雀面朝滿日泣不成聲。
Death is no dream,For in death I'm caressing U。With the last breath of my soul。I'll be blessing U—— 。逝了就不會再做夢。因為有我在毀滅中愛撫著你。用發自肺腑的最後一口氣。我將祝福你。
「這次你沒準能混到一萬塊,」朴遲從包里掏出半根法國長棍就著桌上的艾葉水坐下就啃,「起床到現在還沒吃半點東西,餓死我了」
明明是這個地址啊。少年欲掏出紙條再看一遍。
「2」——步伐隨語調加快的雪兒此刻頓了頓,她的腳已經踩在了橋洞水泥陰影里,目光卻被右邊草叢裡一抹亮藍所吸引。
「原來如此。你為什麼殺她?」朴遲見縫插針。
「所以你一怒之下就把她殺了?」應小雀眼珠兒骨碌一轉,「不對呀,既然是『強制殉情』,那你怎麼還活著,沒陪她一起?」這句出格言論立即引來寒光一道,她垂下帽檐吐吐舌頭。
果然還是應小雀,果然很強。
門內。顧澄輕輕靠牆坐下,身影如一株掉光葉子的老樹。
「確實沒報警。因為我猜到她正跟誰在一起。」顧澄走到窗邊,猛的拉開窗帘,顫抖指向對面樓一個陽台,身子卻癱軟,「是我錯了……」他不斷悲愴重複這句。
她反正不會回來了。嘻嘻。
看來同時失去愛人和孩子的噩耗足以摧毀任何常人意志。
﹙或許這些你想知道﹚
應小雀皺眉。最先九九藏書看到屍體照片時,她就留意到死者的中指有環痕卻沒戒指佩戴。聽朴遲說完案情,她下意識想到戒指可能在陸愷那。可通過昨夜審訊,陸愷看似並不知情。
駕駛北京吉普的帥氣司機從後望鏡見女子這樣卻笑逐顏開。
她立刻改變路線。直到那個物體徹底暴露在眼前。
「我說應小雀,這其實是好事。這案整一意外,你不是打上回后聽到兇殺就吐嗎?為了慶祝這世道清明,朗朗乾坤,我決定明天請你吃飯。當然,今天夜宵也行。」
等下!屍體照片,三個死亡時間,自首嫌疑人,東華學長,要想死的這麼……美?!應小雀腦里忽然閃過一些碎片,待拾起拼接卻再無蹤跡。究竟是哪不對勁?她手托腮食指輕扣下巴,乾脆闔目沉思。
「於是你又忘記報警,兩天全出去找她了?」朴遲皺眉道,手裡材料表明顧澄從發現遺書的8月18日以及發現姜羽菲屍體的8月19日都沒提供任何不在場證明,本人筆錄關於這段只潦草二字:找人。他又想起局子暫押的那位投案自首卻使人疑惑更甚的嫌疑犯,心情無由來煩躁。
想必見那條簡訊后,顧澄心急如焚衝出家門,竟等不得暫停幾分鐘的電梯,直接從樓梯奔跑而下,正巧被暗處的孩子瞧見。
「知道啦,我等你回來。路上小心。」應小雀忽似得到寬慰。不知何時起,見到尾生她便莫名塌實。
「我問她戒指,她居然回答不知道。後來卻恍然大誤樣子說,是落一個小孩那了。我問她那小孩叫什麼,她又說不認識。這話真是鬼才信!」顧澄拿起酒一陣猛灌。
「世道清明?」對方站起又白了他眼,表情卻相當複雜。
男人眼中果真閃過異樣:「陸愷?他自首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返回是想救她的。」他說。
「啊……」既然態度配合,就沒必要繞圈子。朴遲果斷道:「在下是給你帶來一個消息,一個叫陸愷的男人昨晨到我局投案自首,說是他謀殺了你夫人。不知——」他聲音刻意拉長,直視對方,「顧先生認識這個人嗎?」
應小雀沒有答話,眼睛眯縫望向黃昏中的窗外。
可愛的你。羽菲,可愛的你卻已永遠離我而去。
風繼續在這片蒲草地紳士穿行,誰都沒有發現,一條細的湖綠色鍛帶被它就這樣溫柔捲起,直上雲端。
隱於深巷的酒館「桂源鋪」內傳來女聲怒吼。
「等下,少女之花是什麼花?」朴遲剛問,就被邊上人猛飛白眼。
他青梅竹馬的玩伴輕蔑一笑:「得了,敬愛的朴警官,您現在跟我客氣啥?」女子猙獰湊近,眉擰麻繩,「您上次不還把一A級通緝令貼我酒館牆上了嗎?怎麼今兒倒給我手下留情了?」她拿起紙自顧自坐了下來。
女孩卻將他思路打斷,她朝顧澄微笑鼓勵道:「學長您繼續。」
朴遲湊近一看,本子每頁都標註日期,起頭:「可愛的你今日食譜」,接著便是幾道菜名,邊上用不同顏色水筆俏皮畫著螃蟹,魚,芹菜,馬鈴薯等。頁底,總畫有粉紅色「吻」和三個並列的白藍紫小長點奇特落款。
「這我當然能確定!那裡太偏僻,我去過那麼多次,反正就沒見過一回生人。再說,雖然我在羽菲相反方向,但如果有什麼動靜還是能聽得見的,畢竟這塊沼澤也就那麼大。」繼續悲痛欲絕。
「不要生氣。這次我保證絕不會再讓你倒胃口。」朴遲邊陪小心,邊從包里取出一頁紙遞過去。他指的倒胃口源於一月前小雀協從破獲的那起連環分屍殺人案,自打其中某天她獨自守著幾段半截的屍體在篝火邊等待救援呆了一整夜后,應小雀聽到「肢體」、「皮膚組織」、「殺人現場」這樣的字眼就會幹嘔。
駝鈴聲聲響。聲聲慢。
2.距鐵皮箱4M草叢發現的紅酒:
好在全部搞定。朴遲滿意看向右邊,應小雀穿著明顯大一號的短袖制服,裙里沒穿絲|襪的小腿在冷氣充足的審訊室止不住哆嗦,最樂要屬腳上那雙同是向值夜女警借來的皮鞋,無非幾厘米鞋跟,已經痛苦摩擦地面數次了。此刻她帽檐下雙眼正自顧翻閱本案卷宗和屍檢報告,專心扮演著記錄員。當然,他們對面端坐的嫌疑人還沒貢獻出一字需要她動筆。
她最後說:學長,就到桂源鋪見吧。
顧下班回家該是行電梯。電梯口,樓梯口。能躲迷藏又怎會是電梯。她不能不怪自己如此大意。
拜託……是你自己招認的好吧。兩警官迅速交換了個「崩潰」眼神。
應小雀,你還是又跟我一道並肩作戰了。
「羽菲說她愛他。她說自己過得很幸福,請求我放手,哈哈,她還讓我試著開始沒有她存在的全新生活。她希望她老公顧澄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地愛她,她的家庭不會被人說三道四。」陸愷面部分明在笑,卻皺似悲泣,「那我算什麼?我和她的愛情又算什麼?我們也說過天長地久不離不棄,現在我還在堅守,可為什麼她卻說放下就放下了?!」
———而姜羽菲死亡原因卻是……
「正好順路,就來看看你。」朴遲憨笑,一個勁撓頭。進客廳前收到應小雀眼色,他只好換措辭,「這是我……」
他說「雪兒你看,這上面也有個藍蜻蜓呢。這是我大前天在沼澤地,一個大姐姐幫我找蜻蜓時存我這的,她說怕被弄髒。」
應小雀仍一副「不死心還在」模樣,朝著面前自己畫的一堆「鬼符」發獃。於是都已走出審訊室的警官只好折回推攘。
壞了,定是他騎車太快,紙條竟丟了。
「你確定她是自殺?」女記錄員又道。
可照顧澄所說,那枚婚戒她每天都戴。陸愷赴約卻沒見到?落在一個陌生小孩那了?
「你跑哪去了?」女記錄員扔下筆。
「我要農夫山泉!」另一位則嚷著:「學長你家冰箱在哪?」不待人指,她自己見門就闖。
季候風耳邊席捲,她恍然大悟。
身後傳來「咯吱」聲。轉頭看去,原來是尾生。他提著酒,站出朝里,將吧台小木門關上。
「靠!那大哥你還找我做什麼啊?確立身份,破案指日可待,你們大隊乾脆就把一萬塊均攤私了得了。」眼見又要發飆,朴遲連騰出只手捂住她嘴。
女老闆笑魘如花與前秒判若兩人:「沒事,您慢走。」
「Kocham Cie」
雪兒想起了希臘神話里潘多拉的神奇寶盒,眼睛睜得渾圓。她為自己的猜想立即找到了新的證據——箱子沒有上鎖,只在外面簡單的扣上了。而在扣眼充當鎖具的,居然是兩支用鍛帶紮好的白色玫瑰!
應小雀拾起池邊報紙,折好,一隻手搭在顧澄肩上:「學長,請振作。因為我們現在唯一能為她做的,」她眼神清澈卻堅定,「就是儘快查明真相。」
同樣忽略的,還有誤入卧室時在垃圾桶內發現的大量過期煙蒂。
「嗯。我回到那,就看見箱子大開著,羽菲躺在裏面,表情平靜。手裡握著那瓶酒,但已經被她喝的所剩無幾了。」男青年悲痛欲絕,「是我害了她,我這樣這跟親手殺她又有什麼區別!」

5

說完這話小男子漢就以更英雄的速度消失在草叢中。
客廳再無其它累贅設計,三人樺白木質沙發坐下。
2008年8月19日下午,位於本市D高速公路33KM﹢100M橋下沼澤內發現一具無名女屍,死者被裝在一鐵皮箱內,經工作確認為一起殺人拋屍案件。https://read.99csw.com
「好,你沒殺她。那請你冷靜下來告訴我,她是怎麼死的?」朴遲盡量使聲音做到沉穩有耐性。
你已懷孕五個月的妻子姜羽菲為了不讓你名譽受損。經過幾分鐘漫長等待,在箱里空氣越發稀薄,自己休克之前,她拔出酒塞,將毒一飲而盡。
「請進。」墨綠襯衫的主人簡短招呼后側身到一邊,彎腰從玄關鞋櫃取出一雙拖鞋遞來。「家中平日很少來女客,因此沒特意準備。這是內子的拖鞋,這位小姐將就穿吧。」他抬頭,滿是胡茬的下巴和血絲充盈的雙眼傳遞著連日疲憊,應小雀接鞋穿上,心陡生不忍。
突兀的問題使陸愷渙散視線總算化為驚異集中,「戒指……沒留意,她那天戴了嗎?可能是搬運屍體時不小心掉在哪草叢裡去了吧……你問這幹嗎?」
「跑了?!」對面的二位面面相覷。
「三色堇。歐洲有些國家管它叫女孩花。」她簡明扼要。
倒。朴遲已是抓狂。身邊女記錄員總算有所動作:「你把姜小姐的結婚戒指弄哪去了?」她漫不經心道,「你口供中說自己8月17日傍晚7時,在約定橋下用添加氰化物的紅酒將姜羽菲殺害,並移屍早已備好的鐵箱內,既然過程沒有遇到反抗拉扯,那麼屍體左手失蹤的婚戒,應當在陸先生手裡吧。」
「用發自肺腑的最後一口氣。我將祝福你。」顧澄默默道,他從襯衫口袋取出一凹凸小物遞到女孩手中。
「願聞其詳。」記錄員開始提筆。
稚嫩的聲音由遠及近。
「羽菲生活簡單,幾乎沒有朋友,懷孕后也不便出門,頂多去樓下散步。每天傍晚她便坐那安靜看書看報紙,等我下班和她一塊吃飯。」男人扭頭望向空空藤椅,四周頓然寂靜。
這片沼澤雖不大,卻正夾兩道山間,又被大橋分割。特殊地理環境,使原本正常狀態的季候風在那經過時卻形成旋渦。蒲草密實了迴音,所以即使姜羽菲有所動靜,陸愷也不會聽到。
顧澄愣了下,隨即點頭。
她踮起腳尖朝箱子里看去。
你要仔細看,那上面有一個小小的吻,還有小小的三色堇圖形。
「我朝她反方向的蒲草地里跑,後來到了個水渠邊實在跑不動了,坐下來哭了陣。等到哭累了,就索性躺下望著天空發獃,那風挺大,呼啦吹在身上很舒服。也不知道過多久,我才想起來時間不早,該把羽菲送回家了。準備在車上跟她談清楚,以後各自生活再不交集。原路返回,卻發現——她已經服毒自盡了。」
噢什麼噢。不就是:我們組的,實習警員,全在你邊上。噢?!
他的妻子懷孕19周了,他卻始終在吸煙。
桂源鋪內。19歲的尾生正忙碌。
「請問……有人知道骨科病房521室怎麼走嗎?」尾生開口,視線卻被一旁小女孩手中的別緻吸引。
少年轉身擺擺手。單車影如飛。
「之後你就迅速處理了現場,把酒瓶扔橋后草叢,把她身體擺成更安詳的『聖女祭祀狀』,蓋上披肩,箱子一關用玫瑰卡著就跑了?」
請各地接此通報后,結合作案工具和死者衣著特徵,協查本地是否有以上物品的生產,銷售;並在本地常住人口,暫住人口和流動人口中梳理與死者特徵相符的失蹤,走失和去向不明女性人員。對提供線索,查明屍源破獲案件者,市局將獎勵人民幣1萬元。

7

雪兒這麼可愛,他真想一輩子都對她好。
他將車倒回小區外泊在一寵物醫院門口,步入小區找了半天才見應小雀正饒有興緻在中心小花園裡跟幾個小孩聊天。看到他來,應小雀低頭說了句什麼,孩子們居然一齊朝他笑了起來。
昨晚步入小區調查,在中心花園玩耍的孩子其中有個跟她說,17日傍晚6點多他們在樓梯口躲迷藏時曾見過顧澄,當時她當是佐證顧下班回家時間,便沒留意。直到今晨派去西園調取監控錄象資料的實習警員回報,當日傍晚六點一刻左右電梯正運送至F層的一批大件貨物,這期間其餘樓層暫停了幾分鐘。那刻應小雀才明白,那孩子口中說的「樓梯口」看見顧澄,實則指的是左端居民不常使用的步行樓梯。
「是這沒錯啦,我就是從這裏捉到的。」男孩直起身子回話,信誓旦旦,他颳了刮面前可愛小鼻子,幫她把早已被汗水粘連一起的劉海理到一邊。「你看你臉上曬得通紅,回家你媽媽又該罵我了,快到那邊躲躲太陽吧。」十歲的志雨指向不遠處的橋洞,英雄氣拍胸脯。
「我必須告訴你一些你早該醒悟的事。比如,作為一名不稱職的兇手,你在供述謀殺過程及死亡時間判定上居然連續犯下錯誤。姜羽菲當日穿著真絲白裙,而她假使真是被你毒殺,從倒地到後來被搬運全過程內,戒指都在草叢弄丟了,而她全身竟沒沾一滴淤泥,絲綢也沒出現半點脫線或勾破,這說得過去嗎?此外通過屍檢,死者正確死亡時間也並非你供述的17日晚7點,而是當晚8點至9點間。儘管你有殺人動機也有認罪誠意,鐵皮箱和毒殺她的關鍵紅酒瓶上也都留下指紋,可謂證據確鑿。但我還是想問,既然記了時間,怎麼你記憶會誤差達兩小時?綜合這幾處疑點,唯一可得出結論就是:你供詞撒謊了。說吧,為什麼欺騙我們?究竟你又在隱瞞什麼?」
頭頂,被高速公路橫切的大橋在車輛與蟲鳴的聒噪中,更加緘默。
「我看見他拿著玫瑰,拉羽菲的手,說了很長時間。後來,兩人為奪什麼拉扯起來,羽菲突然從背後抱住了陸愷!他們就那樣抱在一起……」顧澄聲音充滿妒意。「她是我老婆,卻和舊情人抱在一起。你要我做何感想?!」
面對質問,應小雀苦笑。天意弄人。
「這事沒那麼簡單。」
直到見到陸愷,終使她不得不面對一個可怕假設。
「應小雀,謝謝你的酒。我看見酒名了,我想你是故意給我的。『不再』——叫這樣名字的酒無論釀多好,應該都不好賣吧?」
她左手顫抖從扣眼裡拔出了那兩支白玫瑰。它們花瓣嬌嫩,散發出縷縷芳香。
「顧先生節哀,無論如何,身體不能垮了啊!」朴遲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了句廢話「今天我們冒昧到訪,主要是想了解……」
下面留了兩組市局和個人聯繫電話。附錄部分則是死者照片及幾張現場相關物證照片。
對方一愣,強顏歡笑「確實特別,這是在塞威爾廣場錄的,當時我跪下向羽菲求婚,廣場上有位流浪音樂家受到感染,為我們即興創作演奏了這曲子,他給這曲取名『可愛的你』。婚後我們也一直以這曲名彼此稱呼對方。」
駝鈴叮噹作響,又有客至。
「不用,謝謝。」一位道。
「陸愷……」顧澄接過水,遲疑片刻道,「他其實是羽菲大學時期的戀人。」
「Death is no dream,For in death I'm caressing U。With the last breath of my soul。I'll be blessing U。這是GLOOMY SUNDAY——《黑色星期天》歌詞其中的一段。所謂遺書,只是你將她抄寫的歌詞撕折一半。我早就應該想到。」女子輕嘆九-九-藏-書
「雪兒乖哦。到橋洞下面蔭涼的地方等我,我捉到它就來找你。」
「她誤會我了!羽菲說過一直對我有很深負罪感,而她,則跟少女之花一樣單純。之前我再糾纏不清,她也未怪過。見我跑了,她一定以為我還想不開,痛苦自責之下就選了不歸路。」
底直徑:53mm
但還不能確定。正如陸愷所說,沼澤面積並不大,如果死者有動靜,在相反方向的他應當聽得到。
「我要打開它么?」她在心中緊張而神聖地問自己。
1.鐵皮箱:天藍色,長方形,內用2.5厘米寬的鐵方管做支架,外形尺寸為110×50×50cm,六面均用柳釘固定。
如你真的知道你死去妻子對你的愛,對你的忠貞。如果你真的了解她,就該猜到那時箱子里究竟發生過什麼。
「嗯,通報發出當天就已經確定死者身份了。她叫姜羽菲,經過調查生前職業是寧夏旅行社導遊,後來結婚了就辭職專心做家庭主婦,直到出事。」
帶著這些懷疑,清晨她到達了現場。
屍長160cm,長發,髮長60cm左右,牙齒32顆,稍外突,體態偏瘦,身穿白蟬絲連衣裙﹙內標籤已被剪除但已證實為香奈爾品牌﹚罩有黑色披肩﹙內標籤為NOW、MADEINPoland﹚披肩滾暗藍邊,披肩上無圖紋。懷孕19周左右,年齡25周歲左右。
「是的,後來我做了傻事。」顧澄笑容怪異,自言自語,「我當時暴怒,再也不想聽任何話,說任何話。只覺得自己很可笑,被心愛|女|人這樣玩弄感情。我看見邊上的鐵皮箱……我也不知當時自己是怎麼想的……反正就把她一把抱起扔進箱子,蓋上扣好。我聽見她在裏面大聲呼喊,但我那時……什麼都聽不進……只想到別處抽根煙冷靜一下,就迅速離開了。」
「解釋。還有什麼可解釋的。她把戒指都扔了。」顧澄悲涼道。
是呀,你是生物學家。女子咬牙,心無端冰寒。
沒有後顧之憂的愛。為何這句更像是暗示。
如果當時……她實在不願再想下去。

3

「而她卻再度使你陷入絕望了?」應小雀冷聲。
「我們走吧,該去會會你介紹的那些當事人了。」應小雀起身回頭清脆喚道,「尾生!」
「被嚇壞了吧。」她譏誚道。他居然沒想再送醫院搶救。
這間房正有人準備辦出院。兩個小孩子興奮地走在前面。
她昨夜未歸,與朴遲一同離去,想必又碰上了什麼案子。她未如對面人一般飲酒,卻在品一杯自己泡的艾茶。她回來后換了套衣服,顯得格外飄逸,一件淡茶色袍子配上寬褲白綢,青絲被墨綠石簪隨意斜穿。落座不久,兩人低語著什麼。
女記錄員不置可否:「就隨口問問。再請教陸先生,當日你為什麼會選擇那個橋洞與死者會面呢?那裡地理位置偏僻,她沒帶任何通訊工具赴約卻還能找到,不易啊。莫非,這是你們以前到過的地方?」
蜻蜓圖案的藍貝正倔強張開它的雙翅。
就連曾觸摸過它的雪兒也沒看見,它上面書寫的浪漫字體。
風在沼澤地呼嘯,她長發頑皮張揚,她鬆開雙手。
「生性怪異?」應小雀不知打哪冒出來,沒拿任何食物卻舉著一個背後有磁貼的天藍小本。
一個大的乾淨的長方形的藍色箱子。
「為什麼不聽她解釋?後來你又做了什麼?」應小雀問。
男人埋首依舊沉默,末了道:「我有什麼可以幫到你們的地方呢?」
「等我衝到橋下到他們約會的地方,陸愷已經走了。」
是借來的鞋唉。
門緩緩關合,想到這道門內曾有過的愛與快樂此刻盡湮。門外二人同時閉眼,步伐如鉛,竟都不敢回頭。
我是真不知道啊。可憐的警官暗暗揣度,我只知道這幾天廣告上有個賣防晒霜的牌子叫「東洋之花」,廣告模特倒也是些清純少女。
尾生腳步遲疑。
「嗯。她抱住我的那一剎那我突然想明白了,愛情不能勉強,以前是自己太執著。所以決定放手還她自由,可當時怎樣都難以啟齒。於是我就跑了。」
「陸愷當日送的花是三色堇?」應小雀突然清脆介面,朴遲聽聞一臉迷茫,卻令顧愷大為驚異「你怎麼知道?」
該主顧被這巨大反差驚得只敢連連點頭,結果很不幸撞到門口掛的駝鈴。在人們的關注中,又聽到了門口車輛兩次接連熄火之聲。
但此刻她需要證實的遠不只這枚戒指。
朴遲連忙將他扶起,重回沙發坐下,應小雀不知從哪弄來一杯水,遞來。對視的一瞬,顧澄分明感受到對方無聲慰藉。
那日陸愷並沒有親眼見到姜羽菲戴著戒指?
「朴隊長,我是XXX,我們現在在D公路33KM﹢100M地段,發現新情況,等你過來彙報。」帥哥態度不卑不亢。有前途。
應小雀完全可以想象,她認識十四年的朴警官此刻神情。
午後光燦然。時當盛夏,若此刻你從桂源鋪門前經過,定能看到。
「啊?」朴遲聞話立刻從沙發跳起,「可我們調查旅行社的時候沒人說他們交往過啊?」而一旁女孩卻如舊安座,倒像她意料之中。
他注意到應小雀原本如迷霧籠罩的雙眸逐漸明晰,壓抑著心裏高興繼續道:「關鍵是,姜羽菲遺書中自己預告的自殺時間,還是嫌疑人供訴的殺人時間,竟都與我們屍檢判定的死亡時間有出入。」
朴遲頓時難堪至極,將她拖走:「今天是來辦正事的,你瞎嘀咕啥呢。」
「是的,我四處找她。去了許多地方,困就車裡睡,醒來繼續漫無邊際找,不停往家掛電話,期望羽菲突然回來,能接到。」說到這,顧澄從口袋默默掏出支煙點上,再不答話。煙霧裊裊,他右手戴的別緻婚戒上,雕刻圖案的藍貝散射光芒。
也就是說?
雪兒的身體慢慢朝後倒去。
現雖暑假,他要做的事依舊很多。這個酒館小,但生意一直很好,秘訣便是自釀的美酒。
11點3刻,玻璃外。蒙城艷陽高照。
「我知道她的死因。」男人沉默數秒又道。
與顧澄陽剛氣質完全不同,陸愷皮膚白皙長相陰柔,頭髮微黃,一件CK淡灰條紋T恤,加上不羈神情,頗像日本明星堂本剛。
「因為閣下必須要證明案發當天確實是你殺了她。」應小雀神色平靜,「而陸愷先生你,現在還無法取得我們這方面的信任。」
聽不到聲音,僅能憑雙眼判斷的,還有彼時立橋上之人。
朴遲頓了頓,「現在就這麼個情況,死者姜羽菲擁有三個死亡時間,且這三個時間都有相對應證明。作為堅定的無神論者,我無法相信同一人可以連續死上三回,所以希望小雀你能幫我查清這件不可思議的事。」
學長,可如果你真的知道。
「你之後多久返回現場的?」她朝顧澄繼續問道。
這太不尋常。卻被正感於愛情的她忽略了。
「但願如此!」緊接是一聲獅子座女很少見的嘆息。
一枚穿線掛在脖子上的戒指。
「他叫陸愷,26歲,家境不錯,姜羽菲大學同學,後來又一直在同一家旅行社共事。唯一不同,姜是境外游導遊而他是宣傳海報設計師。也是姜婚前眾多愛慕者之一。姜羽菲婚後與丈夫搬到了高檔住宅區『西園』,他便隨後在姜對面樓上置房安了家。我們在小區做調https://read.99csw.com查時發現,不少人都見過他鬼鬼祟祟尾隨大肚子的姜羽菲或是超市購物或是散步,據說姜和她丈夫都有察覺,但竟沒一次當面制止或是提出報警,鄰里見多不怪也就習慣了。」
「區別大了,前提是你說的是實話。我們會調查。不過,你真確定她是自殺?」
瓶口內直徑:20mm
「自盡?!」男警官聽得表情僵硬。
卻見對方快步如飛已走在他前,邊走還邊用腳瀟洒的把高跟鞋挨個甩了出去。
「志雨哥哥,它真在這裏嗎?」雪兒噘著嘴,拉住了面前正專註撥弄蒲草的男孩。
「看來認識,請問你們是什麼關係?」
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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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份:1992液體
那日他衝下橋洞,只見自己妻子正為別的男人傷心哭泣。見到他來,姜羽菲大驚失色,問到適才發生之事,她支支嗚嗚。顧澄定睛細看,妻子中指佩帶的婚戒不翼而飛,聯想此前在橋上見到的二人拉扯舉止,顧澄心下判定,定是她剛才向舊情人表忠心時將他們結婚戒指扔了。
「我要去送酒。等下家裡林嫂會送飯過來,你如果不急著和這位先生出去,就看會兒店,等我回來一塊吃午飯吧。」少年笑容純凈。他朝顧澄客氣補充道:「這位先生也是,若不嫌棄,今天就同我們一道吃。林嫂的手藝很好。」
一定很有趣吧。
而那個大姐姐,他後來在街上貼的一張紙上見過。
這世道確實不夠清明。
「沒工夫跟你貧,認罪的那人跟死者是什麼關係?」
「不!我怎麼會殺她!」陸愷情緒激動,雙拳對著桌子就是一陣猛捶。
等下!他其中說到,她那天戴了嗎。
應小雀心不由一沉。
標籤:VORGOR
陸愷昨夜對此問是這樣回答的:「戒指……沒留意,她那天戴了嗎?可能是……」
家人便是這樣一種情感吧,像傘。不會時刻出現,但一旦下雨了,就想找它庇佑。
尾生是應小雀16歲時在雲邊意外「得來」的家人,他微笑朝朴遲頷首示意,卻恰迎她無限溫柔目光,「我出去辦點事,鋪子就交給你了。好好煮酒。」
雪兒將她的禮物放在光線下睜大眼睛。
自打世間出現「情」字,就也平添無盡事端。沉溺其中的痴男怨女何時才能明白,自己根本沒必要去做另一人「不需存在」的天使。
更何況,這是個一旦閉合就密不透風的鐵箱。
「19」、「12」、「10」……「9」、「8」、「7」、「5」、「4」、「3」……
怎樣讓應小雀順利見到已經在押的陸愷,著實讓朴遲操了不少心。雖說她是警局連保潔阿姨都認識的常客,但畢竟身份目前還只是「普通市民」。
它靜靜卧於一大片繁茂卻寂靜的蒲草中。
這真是蒲草軍團,不,簡直是蒲草森林啊……小雪兒艱難地撥開面前一支支長短不一卻密密麻麻的大草,向唯一可見到水泥的方向邁進。這片盛綠沼澤需要她時刻留意腳下,沒準哪塊就又是腥氣的水汪。
她手中,紅酒木塞的指甲印痕仍在。
「大概20分鐘。」顧澄低頭掏出支煙,打火機打火幾次都不燃,將煙重放回煙盒。
一個自殺者,會自己躺進箱子里去?
瓶頸長:100mm
「說不好。」應小雀食指關節輕敲下巴,某種直覺告訴她,這次案件確實非同一般,「有人認屍了嗎?」
只好問人了。少年捱著暗惱推開一個病房的門。
靠,折騰半天這案整一鬧劇,就是不知那個在家正為愛憔悴的科學家知道真相了會怎麼想。加之邊上這記錄員一萬塊徹底沒希望了,這回估計得大出血才能打發。
「美金?」對方反應比想象中冷淡,她指著這頁其中一張照片道,「老朴,你有沒有覺得這具屍體很奇怪?」
應小雀卻在即將踏出門時停下:「學長,你家做門鈴的那支小提琴曲叫什麼?我覺得它很特別,很好聽。」
那張是民警到達后抓拍的現場照。女屍平躺在鐵皮箱里,頭髮順直披散,上身蓋著披肩,雙手外露交疊于胸口。
那廂司機臨發車才想起自己困惑:「哎,應小雀你還沒問我姜羽菲死因呢?」
「我是他鄰居應小雀,麻雀的雀。我現在開著個酒鋪。雖然地方小點,但賣的酒絕對一段!熟人八折。」這回是女聲打斷:「聽說學長您也是我母校東華畢業的,是真的嗎?經常在電視上看到您,沒想今天見到真人了。」天可憐見,有了鋪子后她就沒享過一天看電視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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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如你「設計」遺書中寫得那樣不是么?
後來他急著回家吃晚飯就不告而別。之後漸漸忘了這事,剛在口袋裡突然摸到。就做個人情送給雪兒。
應小雀行到轉角電梯口停下:「我找他們問點情況罷了。至於他們笑嘛,是因為我跟他們說『我保證這警察叔叔到現在還不知道小區外停車是要罰款的』。這答案你滿意了么?」她進入電梯,朝目瞪口呆的警察鬼臉一笑「怎麼?你不進來?」
「他們大三時就因性格不合分手了。所以許多人都不知道他們過去之事。看得出,分手后陸愷還是很愛羽菲,要不然也不會處心積慮和她進一家單位工作,後來又搬到這。羽菲對他人前非常冷淡,不過我想私下,她對陸愷還是有種特殊情感吧,畢竟是初戀。」顧澄舉杯雙手微微顫抖,「想必你調查過也知道,陸愷對羽菲一直沒死心,經常糾纏,還給我家送禮物。我和羽菲結婚第二天他託人送來一盆花,當時羽菲一見這賀禮臉色就變了,也就是那天我才從她口中得知他們以前的關係。」
高:330mm
所以你知道,姜羽菲在你返回現場之前,就喝下了那瓶恰同落箱內,添入氰化物的毒酒。她死於中毒而非窒息。
在顧家,她見到那本天藍食譜后暗自心驚,作為個人標記,姜羽菲遺書中卻沒有那個三色堇圖形落款。
顧澄撫摩本子,隱忍無盡:「這些都是羽菲寫的,她每晚都會和我討論第二天的食譜,等我上班,這個傻丫頭就會去超市買菜,按食譜上做給我吃。」
顧澄報眼前崇拜相以寬厚笑容,這個扎利落馬尾穿白T恤牛仔背帶裙的女孩,目光狡黠卻從見到伊始就令他感覺親近:「嗯,我算是東華一手培養起的。看來這位應小姐該改稱應學妹了,你名字真是非常清新可愛。對了,兩位需要喝點什麼嗎?」
按門鈴時又聽到那小提琴曲,應小雀莫名有些痴迷。
咋了?朴遲當真見不得她這副惆悵。
找了兩個樓,那主顧病房還尋不著。
彼時沼澤地發生了徹徹底底的謀殺,與自己想得一樣。
比她稍大的男孩微笑點頭,「是啊,以後它就是你的了。」
「這生意究竟還讓不讓人做了?!」
「我發現一個秘密。」她翻開本子,「這是我從冰箱上取下的,沒想到學長家這麼浪漫呢。」
她的雙腳無法動彈,她聽到了來自自己喉嚨深處最凜冽的恐懼。
「奇怪?哪裡奇怪?」
「通過技術鑒定,這是姜羽菲筆跡無誤。但死者卻死於8月17日晚。應老闆還有什麼疑惑需要小的解答不?」
這是高速公路下read.99csw.com的秘密,早年廢棄的水田如今成為塊狀分佈的沼澤地,前不久蒙城接連暴雨,被滋潤得葉面肥大的蒲草們正懶洋洋地曬太陽,鮮少有人能找到這裏。聽玩伴哥哥說這裡有種很漂亮罕見的藍蜻蜓,於是正放一年級暑假的雪兒趁父母午睡,迫不及待地拽他到這片沼澤尋寶。可兩人鑽進那些與自己個頭一般高的大草里半小時,鞋子腿腳全都爛泥,還被野地蚊子惡毒連咬幾個大包也沒瞧見半隻蜻蜓的影子。
他深吸口氣:「那日我到家不見羽菲,四下尋找,在沙發上找到她丟在家裡的手機,發件箱里有條簡訊,是傍晚5點零三分發給陸愷的,看樣子是個回復,上面就五個字:好吧,6點見。我一看這簡訊就明白了,因為之前幾天羽菲跟我說過陸愷表示想和她談談,把關係了斷,但她沒應。這次想必她赴約了,所以我也就沒多想,加上那天聚餐喝了不少酒,昏沉沉居然就在沙發上睡著了。直到第二天中午醒來,去房間換衣服從枕頭底才發現那份遺書,打給陸愷,手機和家裡電話都沒人接,我嚇壞了,一心只想趕緊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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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上男人適時推搡讓她回過神來,音樂也戛然而止。與開門的如樹身形一齊而至,主人憔悴聲音。
顧澄心情複雜地看著眼前的應小雀,她溫純敘述,透著過人聰慧,與最早進來那副唧唧喳喳樣子對比鮮明。謎樣女孩,他暗暗驚嘆,恍惚覺得她名字似乎哪見過。
既然陸並未搬運過屍體,那麼姜羽菲的戒指能去哪呢?
酒館前台正排隊的主顧紛紛循高分貝盡頭看去。
這二人佔著這間只有30平方的小酒館唯一的兩個客座,卻不坐,仇人般立在桌邊,終極這般。
「還是瞞不過你,女偵探。」男音釋然。
瓶口外直徑:29mm
「大姐你又搞什麼啊?!」聽到咆哮應小雀把手機丟身邊一帥哥。幸虧朴遲昨天公文夾落車裡沒帶走,其中除了兩袋「好麗友」最有價值的莫過於一份「警隊夏季實習名單」了。只是幾通電話,她交代的事就都在一上午內,該查的查該辦的辦全部妥當。
容量:375ml wine bottle
低下頭看,突然一片黑暗,眼睛在自我救贖呢。視線再亮起時,她見到下方成群的翠澤飄搖,似是無聲呼喚。
產地:法國
「嗯,那是羽菲的私樂園,她喜歡沼澤和野生蒲草,只要心情不好或想躲開大眾就會到那兒。大學交往時,我們經常帶著書和吃的在橋洞下一坐就是一整天。那有我最美好的回憶,所以我決定也在那裡,將故事終結。」
必要的程序話說了一遍,人被帶下去。
中午相對客人不多,他得把酒從壇里一瓢瓢舀出,灌進特製的桂源鋪布袋,再用搓成細鼓的麻繩扎吉祥結放篾簍里備售。掛牆上的羊皮紙寫著今日備忘,呆會他得去醫院給一骨折了還嘴讒的老主顧送酒。少年專心做著手上事,偶爾從步滿菱形木格的吧台朝外看,視線總會落在客坐靜止的二人身上。
「當然有!」朴遲為他打氣,「比如你可以再仔細回憶,除了筆錄的那些,有沒什麼關於你夫人失蹤當天遺漏的情況?」他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你稱夫人是於8月17號下午4點后失蹤的,當天你在單位,四點時曾給家裡掛了個電話,說自己參加聚餐讓她不要等你先吃飯,她接了。而當天你晚上6點左右到家就發現人沒了,是這樣嗎?」警察目光突然銳利「那麼顧先生,你當天為何沒有報警?按理說貴夫人素無交際又懷有身孕,莫名失蹤,你該很擔心才對啊?」
似是聽慣這套官面,顧澄相送表情並未有幾分期待。
其中一人只背影也使心頭溫柔萬分。
「應小雀!!!」
「是認識,羽菲生前跟他共事過。不過也就只是認識,這人生性怪異,平日與我家素無往來,所以談不上關係。」
她掏出手機,按下一個號碼。
你不需要承擔任何法律責任,學長。
陸愷以下供述的版本卻讓人大跌眼鏡,他說當日他約姜羽菲傍晚6點在橋洞見面做個了斷。姜比他先到,而他則帶著道具準點而至。這幕在他心底盤算良久「殉情劇」預備好的全部道具是:兩支白玫瑰,一個可以滿足「死而同穴」而從貨運公司特意買來的藍鐵皮箱,小半瓶「殉情專用」已事先被他添加氰化物的紅酒。接著陸愷孤注一擲,拉起已是人|妻的姜羽菲柔嫩小手大敘舊情,期望她還能回到他身邊。
既然陸愷二次回到現場時姜已死去,但箱子卻是開著的。那麼在此之前,眼前男人理當也回去過,並且,鐵箱是由他打開。
封閉的鐵皮箱足以使任何正常人窒息而死。何況是個孕婦。
一.死者體貌,衣著特徵
雪兒屏住呼吸解開了鍛帶。
死者當日曾對他說,她希望丈夫顧澄再沒任何後顧之憂地愛她。
朴遲不敢怠慢:「死者丈夫顧澄是本市某重點科研項目小組帶頭人,生性穩健,獨立帶領的小組在國際上屢獲嘉獎,上個月剛過三十歲生日,可謂是當今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他突然沉默,語調透著惋惜「說起來,你還得管這顧澄叫學長,他是你母校東華大學96屆生物系畢業的。可惜這麼優秀的人,自己老婆還有再等幾個月就出生的嬰兒就這麼莫名其妙死了。人哪,就是永遠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看到明天的落日。」
「趕緊出來。你們組那票實習警員現在可都在我邊上,你再睡懶覺會引起公憤的噢。」
正是蒙城這年最喧囂的八月。
我愛你。
「噢?」女孩掌心裏眉頭一挑,「什麼情況?」
他引著穿過狹長玄關,眼前豁然開朗。在若有若無奇異香氣環抱下,牆體柔和的淺黃色調與價值不菲的羊皮吊燈投射出的湖綠光芒相互輝映,宛如油畫。客廳一角靜逸的睡蓮池更無聲訴說著主人的卓然品位。池邊,幾張報紙散落在地,一把老藤椅背影落寞。
正有一老客拎布袋美酒欲離店,見此情形小心翼翼道:「小雀你沒事吧。」
「我會自首。不管法律怎樣裁決。」顧澄起身,擦肩而過時他說。
「來您家時我聞到一種奇特花香,因不常見,所以一時想不起來,直到剛才看到這,才敢確認。」她再次翻開小本,指向食譜頁面末端,「白藍紫三個小長點其實是你夫人姜羽菲用來代表自己的簡單標記吧,所以每頁都以落款出現。這也正是她最愛花的基本形態,花瓣三色交集,香味獨到的波蘭國花三色堇。聯想夫人生前不喜交際,那麼能知道她有此偏愛的人便也可想而知。」
「不,我一直在邊上守著她。直到18號中午才離開。」痴情倒是被低估了,但總歸還是肯定答覆。又想到晚上那張一出小區就「果然」中獎的車罰單,朴遲直搖頭。
「我說哥們,你到底還打算耗多久。」朴遲聲音無奈,「既然來自首,就要懂自首規矩。雖然我們這肯定管飯,但不坦白哪能指望我們『從寬』不是。」
陸愷額頭滲出冷汗,雙手握拳,「羽菲確實是我害的。好吧,我原原本本告訴你們。」
但一夜沒睡的她此時笑不出來。快到11點,正是烈日當空。橋上無處閃躲。她眯起眼睛使勁朝太陽看去。只是剎那,任憑光線穿越自己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