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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維非密室

四維非密室

作者:吳誰
床就在門邊,邵梅側著身子睡在外側,肯定會看到門縫。假設是忘了關燈,那邵梅睡下時,一定會發現門縫下有黃光。但她沒有這個印象,也就是說,她睡的時候,門縫下,絕對沒有光!
但藏好被害人的兇手,為什麼還要返回這個套間?為什麼要將門反鎖,造成密室的狀況?門被反鎖,兇手肯定還在屋中,但邵梅家中,絕對沒有可以隱藏一個成人的角落。
從女子落下,到我們繞到四樓套間前門,頂多用了五分鐘。路途中我們沒有碰見任何人或任何不尋常的事情。
「不,你錯了,不是十分鐘,而是十年。你還不清楚嗎,邵梅就是第一次凶殺案被害人的妻子,她目睹的兇案發生在十年前,她的丈夫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這就是那個王大力一直遺憾著沒有偵破的案件。」
兇手和被害人在裏面?
那雙鞋又破又爛,到處都是漆黑的污漬,右腳的大拇指處破了個洞,漏出滲黃的腳趾。
卧室里的門可以反鎖,是那種很簡單的插銷鎖。簡單,但是實用,至少不能用一根別針打開。邵梅鎖上卧室的門,換上睡衣,鑽進被子。此時的丈夫,已經發出了輕微的鼾聲。這鼾聲讓她舒心不少。
她聽見門外丈夫打開馬桶的聲音,然後是嘩嘩的沖水聲。
丈夫那死魚白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她。
第一擊門就開了。進門就是過道。過道后,一側是廁所,裏面的燈還開著。另一側是緊閉的房門,看布局應該是卧室。廁所和卧室之間的地板上,沒有被勒斃的男子。我打開了燈,在房中搜索——沒有神秘人,也沒有邵梅丈夫的屍體,什麼都沒有。
「別說了!」邵梅尖叫著打斷了烏鴉嘴。是不是就是這崩潰的表情,讓前來辦案的警察決定終身不願娶妻?
我來到窗邊,低頭看見烏鴉嘴還站在下面:「看見有人跳出去沒有?」
邵梅還是有點怕。
丈夫還在不緊不慢地敲門,一下,又是一下。他沒有說一句催促的話,也沒有喊出邵梅的名字。
每個人對陌生的東西都會害怕,這是很正常的。旁邊的丈夫孫環這麼安慰她,我知道你心中不安,因為我們是第一次住在這個房子中,睡在陌生的床上,看著從未看過的天花板。這一切都會讓你覺得不安心,這很正常。
「一件凶殺案中,受到傷害最大的往往是被害人的家屬。根據統計,幾乎有90%的家屬,會在事件發生后的三年內反覆夢到家人遇害時的場景。有76%的人會患上精神上的疾病,需要接受心理治療。這位邵梅女士在十年後,夢到當時目睹的場景,這比較罕見,但並不是沒有可能——因為兇手一直都沒有抓到,所以心理創傷非常之深。今天晚上,由於沒有關廁所里的燈,場景和十年前極端相似,所以引發了她的幻覺。於是她重新目睹了丈夫被害的一幕,從四樓跳下。其後一直都以為是他的丈夫剛剛遇害。事件就這樣重演了,除了這一次,因為門口新裝上的安全鏈,所以形成了一個完美的三維密室。我不知道,為什麼十年來,她還一個人住在原來的案發地點,但這也是誘發事件的起因之一。」
來到前門,我先貼在門上聽裏面的動靜,什麼也沒有。於是雙手握好木棍,擺好架勢,向女人點點頭:「開門!」
「案子剛開始,我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點出了真相。我不是說她是精神病嗎,那不是罵她,而是在闡述一個事實——她有可能有精神上的疾病。」
這個密室的前提,是烏鴉嘴沒有看見任何人從陽台上跳下來。如果他在說謊,那麼一切都簡單了。
但慢慢的,你就會熟read.99csw.com悉這些,了解它們。當然,你了解的不一定是這個房子的優點,有可能你了解的全是缺點,比如說:龍頭總是漏水,天花板的角落裡時不時出現一隻羞澀的蜘蛛等等。但毫無疑問,你會愛上它,愛上這個房子,你會在這裏住上好一陣子,也許是一輩子,這全是因為一個原因——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家,這是我們的新房。
註釋:
只剩下門緊閉的卧室了。我輕輕一推,沒有反應,應該從後面鎖死了。我故伎重演,用勁去撞,這下用了三四次,好不容易才將門撞開。

「我們為什麼不在十年前,路過這個窗口……」我看著那個哭泣的女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我凝神聽著。
「見鬼!」好在這門不是保險門。利用我在警察王大力那邊偷師的手藝,四五分鐘也就打開了。但門被一條保險鏈拴著,只能開不到一分米的的間隙。

邵梅毫不猶豫的爬上窗口,從四樓一躍而下。
我不知道林妹妹是怎麼從天上掉下來的,但肯定不是臉先著地。
然後,她經人介紹,認識了她現在的丈夫,一起出去吃飯,看電影,做一些平常人約會時都會做的事情。
她差點尖叫起來,還好馬上認出這個人影是自己的丈夫。
「我叫邵梅,是新搬來的住戶。晚上醒來,發現有人進了我們房間。我丈夫他……求求你們趕快去救他!」那個女人雙手合十,拚命央求著我們。
套間中沒有可以躲人的地方,絕對藏不下兩個成人,就連一個人也藏不下。
「兇手穿的是運動鞋,42碼,我們發現了他的腳印。」
邵梅睜開眼,猛然看見一個黑影站在床頭。
邵梅將房中所有的門窗都檢查了一遍,確認反鎖好了,這才回到卧室。
門外的人停止敲門,似乎認定這是一件徒勞的事情。
「四維?你是說時間這一維度嗎?」我有點不解地說。
這時,沖水聲停了。廁所門打開,腳步聲從廁所走到卧室門前,然後是咚咚的敲門聲。
「也有人這樣評價過。不過,整個案件最關鍵的一點我還沒說:如果是案發當晚,她跳下來之前,絕對會先看四周,肯定會發現我們,然後向我們求救,而不是像十年後的今晚那樣,跳下來后,才砸到我們!」烏鴉嘴總算結束了他的陳詞。
邵梅只看見了兇手的腳,成人的腳,她並沒有看見兇手的全身。如果兇手是小孩身材,也就是一個畸形的侏儒,他就有可能藏的下!客廳的壁櫥,床下的空隙,都是藏身的空間!說不定此刻,殺人兇手就藏在我們坐著的沙發裏面,握著鏈條,竊聽我們的談話。這是現在這個三維密室的唯一解法。
「不,沒有人從陽台上跳下來,確實沒有。」烏鴉嘴解釋道,「但我的確說了謊,我沒有打手機報警。」
邵梅有點害怕。
話說世界上的人品是守恆的。那位摔下樓的美女運氣好,但這邊烏鴉嘴的人品就不行了。他一聲不吭地倒了下去,就像一個非常敬業的麻布袋,弄得我都不知道先扶起哪個。
床,就擺在門旁邊,所以邵梅半起身,就能看到卧室的門。門依然是反鎖的。但門縫下,卻透過來一絲昏黃的光線——卧室對面是廁所,這是廁所裏面的燈透過的光。
邵梅訕訕然側身睡下,突然發現門縫下黃光消失了。她一驚,然後釋懷了,丈夫在廁所,定然關上了門。所以是廁所的門,擋住了燈的光,自然就看不見了九九藏書
但,為什麼肯定是成人?
她托著腮,痴痴地看著自己的丈夫,他是這個陌生環境中,唯一熟悉的事物。她輕輕地吻了丈夫,然後關燈睡下。
「告訴你,你已經被警察包圍了!趕快放了人質,我們馬上就闖進來了,不要從窗戶偷走。」我也不甘示弱地向裏面喊話。其實我存了個私心——老實說,與壞人正面對決,心裏還是沒有底,所以先嚇嚇對方,順便提醒他可以從窗戶溜走。
「侏儒!」見鬼,我背後滲出了冷汗:無論是為了搜尋被害人,還是抓捕兇手,都需要警方進行。為什麼警察還不趕到?
丈夫似乎剛睡醒,一副迷糊的樣子。他抓抓亂糟糟的頭髮,看著邵梅滴溜溜的大眼睛,抱怨道:「邵梅,你忘關廁所裏面的燈了。」
她回頭看,發現卧室門下的縫隙被什麼擋住了。她驚恐地打開燈,發現是她丈夫的臉被塞到門縫處。一個陌生的嗓音冒充著說道:「快開門吧,我親愛的老婆。」
藉著廁所里暈黃的燈光,她看見站在門口的是一雙穿著運動鞋的腳,不是他丈夫的拖鞋。
那個人是如何偷偷潛入進來的?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如果是行竊的話,他大可利用自己的手電筒照明,沒有必要將燈打開!而且,開的是廁所里的燈,那裡不可能有任何值錢的事物!
烏鴉嘴也搖著頭,「邵梅沒有說謊。你不是提過嗎?在邵梅的陳述中,涉及到很多細節。而這些細節警方從未公布過,所以她的確親眼目睹了兇案的發生。這一點毫無疑問。」
我看看唾沫橫飛的烏鴉嘴,再看看愣住了的邵梅。
「被害人是一個年輕男子,24歲,跟我當時差不多大。」王大力的講述,總是從被害人講起,這是他最關心的地方。

我很能理解烏鴉嘴的反應,畢竟那個女人差點成為殺他的兇器。我掃了女子一眼,夜色太暗,看不清楚模樣,估不準年紀。只覺得這女子瘦瘦的腰身,瘦瘦的四肢,齊肩的長頭黑幽幽的寫意垂下,遮住了大半個面容,只漏出尖尖的下巴。
「其實,從一開始,關於真相的線索,就給了非常之多。我第一句話,就提示她是精神病,姑且不算。最明顯的是邵梅自身的闡述中,說電話裝在客廳,所以無法報警,但她從來沒有提到過用手機或小靈通報警!這是因為案件發生在十年前,也就是1998年,這些事物都還沒有普及!

而我面前的這位睡衣美女就是。等等,暫且不要斷定她是美女。第一,她是臉先著地,我沒有看見,所以不能肯定;第二,她是臉先著地,就算原先長得跟仙女一樣,這一摔,估計也得重新評價一下了。
但邵梅卻愣住了,她驚恐得蜷成一團。
邵梅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哭個不停。
「我丈夫已經死了十年了?」邵梅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我剛才是在做夢?」
她幾乎尖叫起來。
敲門聲還在繼續,一下,又是一下。
邵梅雙手一攤,「我沒鑰匙,我是穿睡衣跳下來的。」
「被害人是被一根自行車的鏈條勒死的,而現場附近並沒有一輛自行車的鏈條被偷,根本連自行車都沒有。因此,兇手是自己攜帶鏈條潛入被害人家中。我們懷疑兇手一定和修車行有點關係,但我們實在猜度不出,兇手為什麼選擇鏈條作為武器。」
「侏儒的想法是不可行的。老實說,什麼侏儒,雙頭連體兒啊,偵探小說中就不應該出現這種不公平的東https://read•99csw.com西。」烏鴉嘴解釋道,他不知什麼時候上了樓。
這些事情都是警察王大力喝醉酒後告訴我的。王大力是我的命中剋星,每次我捲入命案,他總會把我當作兇手,因此也常抱歉地請我喝酒。他有個壞毛病,一喝酒就醉,每次醉后,話就多了起來。他會一件一件的跟我講他過去沒有偵破的案件,一個一個的給我描繪受害人家屬絕望的表情。說到最後,總是以他痛哭著睡去為結束。而這個十年前的案件,是他提到最多的一起。
「還有呢?」
我硬起心腸,用斬釘截鐵的語氣對邵梅說:「邵梅女士,你聽我說。從現場來看,你丈夫失蹤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將你的所見更清楚地告訴我一遍。你說得越清楚,就能越早找到你的丈夫,這樣他獲救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好,請你堅強一點。」我遞過去衛生紙給她抹淚。
這就只剩下一個可能——這個不請自來的人,開燈的唯一目的,就是引誘我們去關燈,把我們從反鎖的卧室中引出來。
報警,我要報警!邵梅慌張著,可是家中唯一的電話卻裝在客廳中,必須打開門才能夠到。怎麼辦?
「然後他死了,被勒死的,就死在自己的家中。」王大力紅著眼睛灌下一杯二鍋頭,「接下來,我跟你說的是機密。除了辦案的警察和兇手,不可能有外人知道。」
「另外,這套間確實是一個完美的三維密室,但很可惜,是三維的,而不是四維的密室。」

事情不能耽擱了。我長吸一口氣,鼓起膀子上的肌肉,用勁撞上門。

而我利用警察還沒有趕來的空隙,仔細檢查了這個套間。除了卧室里的那扇窗戶,所有的窗戶都是反鎖的。而且窗台上都有一層厚厚的灰塵,沒有新打開過的跡象。
「被害人是脖子被勒而斃的,兇手如果是侏儒的話,不可能輕易勒到脖子,他也不會刻意準備勒殺的兇器。你還有一個可能沒有考慮到。其實,我說了謊。」
我走到邵梅面前坐下。在燈光下,我這才看清楚她的相貌。這是一個何等消瘦的女子,毫無血色的臉,細長得只剩下骨頭的手在微微顫抖。
在結婚以前,邵梅住的是工廠里的職工宿舍,比較小,比較擠,三個人住在不到20平米的小隔間里,自然還有點臟。
丈夫迷糊著眼,揮揮手:「你睡吧,我正好要去上個廁所,順便將燈關掉。」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他問我。
邵梅打開卧室的窗口,面對著的是黑壓壓的樓群,一個燈光也沒有。在窗口呼叫沒有用!他們是第一戶搬進的人,這小區中,根本就沒有其他人!
然後,邵梅看見了她的丈夫。就在廁所門口,他丈夫就倒在那裡。從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的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木然,眼神獃滯,嘴角流著唾液,脖子上緊緊的勒著一根自行車的鏈條。
半夜,她驚醒了。
這需要警方馬上對整棟樓進行搜索,也許發現邵梅丈夫還能救活。
「是的,這個套間在時間這一維度上,不是密室。它不是一直都是密室!」烏鴉嘴指出了問題的關鍵。「當邵梅目睹兇案的發生時,這套間不是密室。只有當我們趕過來時,這套間才成為密室。這在時間維度上有差距。」
「但,這隻有短短的十分鐘啊!」
一共有兩扇門通向外界。一扇就是我們闖進來的前門,前門雖然能很容易撬開,但用保險鏈從裏面鎖住了。保險鏈成色很新,和門不大般配,一看就知道是新裝上去的,但只能從門裡面鎖上。還有read.99csw•com一扇門通往陽台,和邵梅跳下的窗口平行。也就是說,如果有人從裏面出來,烏鴉嘴一定能發現。
①此處點出了n篇敘述性詭計小說的謎底所在。為了保證大家的閱讀興趣,我就不詳細註明小說的名稱了。
我看著面前邵梅的臉,王大力當初看見的,也是這樣的絕望嗎?
接著,她們結婚了,辦了酒,請了客,搬到買下的新房中一起住。
那個時候,廁所燈是關著的!

說完,丈夫吻了邵梅,然後翻身睡了。
丈夫打開門時,卧室外夜晚冰涼的空氣涌了進來。邵梅打了個寒戰,趕緊將門關上並反鎖。
果然,隨著廁所門的打開,黃光再度出現。
外面是不是還是自己的丈夫?
他不會已經死了吧?
難怪警察還沒有趕到。
烏鴉嘴愣了一下,對著邵梅說道,「神經病吧你!」
烏鴉嘴聳聳肩,搖搖頭。
我伸手去拿電話,卻被一隻手制止了。
「你為什麼說謊?密室消失怎麼解釋?」我反問道。「這是一個完美的三維密室,難道是邵梅在說謊?她根本沒有看見自己的丈夫被害?」
可這是現實生活,真實案件啊。我有點冷汗。
邵梅看著這個男人穿著拖鞋,打開反鎖的卧室門,去了廁所。
上天沒有給我時間猶豫,兩人都傷得不重,一下子爬了起來。
「敘述性詭計?就是那個男變女,女變男,人變猴子,狗變人的狗屁垃圾玩意?」
不過,她人品比較好,直接摔在我旁邊的「烏鴉嘴」的身上了。「烏鴉嘴」原名叫吳雅追,是我的教師同事兼死黨,是一個推理偵破小說家。因為比較敬業,所以習慣將任何事情都向謀殺案方向延展,看見蛋糕就覺得應該被下了毒,看到陌生人就說可能是殺人兇手。如果他預言的都會成為現實,我至少已經死了七回,而且其中兩回還被碎屍。
烏鴉嘴仍不為所動——難怪網上說寫推理小說的人都有點性格偏執,是不會惜花憐玉的混蛋。
女人看看我們,然後死命地尖叫起來:「快報警,有人溜進我們的房間,害了我的丈夫!求求你們快去救他!」
卧室的門被我撞開之前,是從裏面用插銷反鎖的。這一點得到了邵梅的證實。卧室中也沒有可以躲下一個成人的地方。
我抬頭看看樓上,在月光的照射下,看見只有四樓的窗戶開著,看樣子她是從四樓跳下來的。這樣子兩人都沒有事,太不可思議了。要我說,只能用情節需要來解釋了。
那是一雙穿著運動鞋的腳。
新房的位置,是她和丈夫一起挑的,是一個郊區的樓盤,便宜,而且便利。他們多交了2000元的選樓費,挑了一個四層的套間。他們是這個小區中第一家搬進來的住戶。按理說,這新房是邵梅自己挑的,她應該很熟悉這裏才是。買房時,她可是拖著毫不情願的丈夫,到處調研比較,單單這個地方,已經來了不下四五回,應該很熟悉了。
《紅樓夢》中的賈寶玉第一次見到林黛玉時,曾經這樣唱道:「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邵梅輕手輕腳地爬下床,偷偷地趴在門縫下,向外窺視。
這個叫作邵梅的女人,雖然有些恍惚,但言語清楚,急切之情溢於言表,應該不是在胡言亂語。而且,這個小區身處郊區,並不太平,我搬進來時,就聽說這裏以前發生過血案。於是,我趕緊伸手掏手機,但突然記起丟在了辦公室。
而剛才,燈卻開著。這就意味著,卧室外,她的家中,另外有九九藏書一個人存在。是這個人將廁所的燈打開了。
「其次,她說她們是第一家搬進來的住戶,所以找不到別人求救。那為什麼我和你會夜晚經過這裏,難道我們不是去隔壁樓的你家吃夜宵?
「你的意思是說,一開始邵梅看見丈夫被殺,只是一個夢?」我不解地問。
沒有,什麼都沒有。只有空空的床和凌亂的被褥,還有一扇敞開的窗戶。
但,那很讓人安心。因為那是她熟悉的地方,她閉著眼睛也能在宿舍中遊走,避開放得不是地方的瓶瓶罐罐。
但那都是白天,而現在是晚上,深夜12點。
這邊女人急了,隔著門縫大聲喊:「孫環,你怎麼樣了?」
也就是說,整個套間是一個完美的三維密室。就在這個完美密室中,一個兇手和一個可能被害的成年男子卻神秘的失蹤了。
這麼說來,十年前的兇手再一次開了殺戒,只不過,這次再加上兩個人的密室消失。
邵梅慌張地搖搖頭。
「沒有還有了!就是這些了,他媽的我們就只找到這些!」他又開始嗚咽起來,「你是沒有看見他妻子崩潰的表情。你知道嗎,我一直都不肯談女朋友,我就是怕自己出事,不想讓哪個女人露出那樣的神情……」
邵梅忍住嗚咽,詳細的講述起她看到的情況,包括每一個細節,聽得我驚心動魄。尤其是那雙穿著旅遊鞋的腳,和勒在脖子上的鏈條。因為這些細節居然和我聽說的血案不謀而合,而那件案子是發生在十年以前!
自己真的忘記關燈了嗎,邵梅迷迷糊糊地回想:記得臨睡前,自己檢查過門窗,但到底有沒有關燈,卻記不清楚。有可能的確是自己忘了,因為今晚她一直都心神不寧。
「烏鴉嘴,你快報警!我跟著她上去看看!」我隨手從旁邊的花壇中撿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棒——我棍術出眾那可是赫赫有名的,人送外號曰「丐幫少幫主」。
當初選房時,她就發現了這個問題——卧室的對面是廁所。然而,丈夫卻很中意這個布局,他贊道晚上起夜會比較方便。那時,邵梅嘲笑他,說我們又不是老頭子。
「不對,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烏鴉嘴不耐煩了,「就把整件事看做一篇小說吧,作者寫的都是事實。本文一開頭,邵梅看見丈夫被害,跳下窗口,這是事實。不過是發生在十年前。接著我們遇到邵梅跳下來,是在十年後。作者只不過略去了期間的十年沒有講,造成了我們的錯覺,形成所謂密室。這整個兒就是所謂的敘述性詭計。」
那個穿運動鞋的兇手和邵梅被害的丈夫,就在這不到十分鐘時間里,從這個全部門窗都反鎖的套間,如空氣般神秘消失了。
烏鴉嘴拍拍身上的衣服,用要命的語氣抱怨道:「拜託,自殺也至少看看下面!」
「還有呢?」
「再次,你看她的面容和身材。這是新婚妻子?不,這是一個被痛苦回憶折磨了十年的女子,自己的丈夫被害的面容不停的在她面前出現,她一次一次尖叫中從夢中醒來。除了這次,她如十年前那晚,跳下了四樓的窗戶,也許是為了一個解脫……」
「然後呢?」
等一等,不一定是兩個人。首先,要造成密室,也就是反鎖上門,只需要一個人在密室中就可以。因此,邵梅丈夫的失蹤,並不一定是密室消失。邵梅從窗戶跳下,到我們闖進房間,不到十分鐘。兇手有足夠時間,將被害人屍體拖出屋外,藏在外面。比如說,邵梅的房間是四樓,兇手可能將屍體藏在五樓、六樓的樓梯間,這樣就不會和我們碰頭。或者更簡單的,就藏在四樓對面的套間中。兇手既然能夠打開邵梅的家門,說不定也能打開對面的套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