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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列車連續殺人事件

東方列車連續殺人事件

作者:吳誰
吳雅追只好頂著弩,緩緩地走進房間,正式暴露下燈光下。我的視野里,只看得到他孤單的影子。
身處一個與外界隔離的火車,周圍都是一群想殺你的有錢瘋子,這難道不是不折不扣的惡夢嗎。
「你的信。」他簡單的介紹。
剎不住的小轎車打了個旋,想斜著避開女孩子,但左邊的車尾還是撞到了她。女孩子有如被風吹起的紙片一般輕輕飛起,卻重重落地下。她跌落的地方,一灘紅色的液體不斷地擴大。
話還沒說完,他的玻璃杯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摔個粉碎。他用手捂著嘴巴,大股的葡萄酒從他手縫裡涌了出來。
「簡直就像與外界完全隔絕的暴風雪別墅一般。」
「沒用的。這車都是他們的,鑰匙自然有備份。」吳雅追把桌子搬到房間的中央,研究著天花板,「首先要注意的是中央空調。為了防止你反抗,他們很可能會通過通風口灌入催眠氣體,就像小說中那樣,讓你昏迷失去意識。」吳雅追用透明膠將通風口封了起來,然後用衣服包著拳頭,將天花板上的照明燈給打破了。
我家對面就是中南醫院,此時已經有身穿白色大褂的醫療人員向這邊跑來。
「你不像金城武!」
吳雅追的臉色變得異常的嚴肅,「你應該不知道,沈氏財團的老闆非常痛愛這個孫女吧。因此,他非常地痛恨那個害死沈青青的神秘戀人。」
我的心彷彿沉到了海底。
我和吳雅追來到走廊。東方快車實際上只有一節客車廂,十三個房間沿著走廊依次排開。我們挨著房門敲門,然而沒有一個人來開門,好像其餘的十二個房間中,沒有任何人存在似的。走廊的盡頭是一扇鐵門,應該通向餐車,也許是因為還沒到用餐時間,門從另外一邊反鎖著。
光被某樣東西擋住了,我看見一把弩逼在了吳雅追的胸口。
吳雅追扶起他的頭,解開口罩,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少女,陌生的臉化著濃妝。
當膠皮管伸進去一定長度后,吳雅追打開我帶來的酒,然後倒進漏斗。酒精濃度極高的酒,順著膠皮管流進房間,在裏面應該迅速被地毯吸收了吧。只要不被人發現,我們又倒進去足夠多的酒精,那麼就可以從房間外引燃,在密閉的門後點起一場致命的火焰。而且這火焰起於門邊,徹底封死了任何逃生的道路。

也許解開這一切的關鍵,就是她臨死前對我說的那句話吧?但我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就算是告訴了警察王大力,他也不會相信的。
「中毒,應該是氰化物。」吳雅追聳聳肩,「現在小說里都是用這個。毒要不下在杯子上,要不就是在酒里。」他彎下腰去翻死者的隨身物品。
「這可由不得她。據說她天生免疫系統缺陷,一直住在中南醫院的無菌病房內,無法外出,這個房間她應該是一次也沒有用過。但一個月前,她神秘逃出病房,結果在橫穿馬路時,遭遇車禍,不幸身亡。也許是因為她從未外出,不知道紅綠燈的原因吧?」
「分化和挑撥么?」我沉思道,「可是,假設,只是假設,我們要殺沈龍益,我們根本沒辦法下手啊。我們沒有他們房間的鑰匙,我們根本就進不去。」
「這輛東方快車上的乘客,除我們之外,一共十二人。其中兩人已死。剩下的十人中,分為兩類:一類是真心想殺你的人,只有一個,就是財團老總沈龍益;其餘的是為了得到財產繼承權而被迫殺你的人。沈龍益是無論如何都想讓你死,所以我們必須除掉他。只要他一死,所謂殺掉你的人可以得到繼承權的承諾不過是一紙空文,其餘的人失去了殺你的動機。更為奇妙的是,只要沈龍益一死,其餘的人都會因為繼承權沒有著落而互相廝殺,我們反而成為了旁觀者。」吳雅追仔細地給我分析。「只要還熬過一天一夜,我們就能順利地走出東方快車。」
不知為何,聽到他這句話,我從心底湧出了不祥的預感。
「為什麼不殺我?明明殺了我,就能得到遺產。」
我的尖叫唯一引出來的,只是吳雅追。
吳雅追似乎完全沒有聽到我的說話,一個勁的激動,「你知道嗎?一張火車票在ebay上可以賣到兩萬美金!」
「絕對是謠傳,她根本就沒有說『我愛你』,她說的是我不像金城武!」我慌忙爭辯。
「太奇怪了,這車上只有我們兩個活人嗎?」我自言自語道。
我倆小心地避開酒瓶,輕輕地關上門,然後用傢具抵住房門。我緩緩地舒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衣服和手上還滿是那個死者的鮮血。一想到這個人為了一筆錢,就願意殺害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我就覺得噁心,迫不及待地想洗去這些污垢。
那女人微微點點頭,然後緩緩閉上眼睛。她死了。
「拜託,這裡有個死人呢?你能不能先關心這個。」我有點害怕的用腳尖去碰那個男子的臉——的確是死了。
我好奇的湊上前去,搖一搖,裏面似乎是空的。
「之前我從來沒有見過沈青青!我根本就沒有和她通過信!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誰?」我百口難辯。
「實際上,今天兩位主人都不必請客,我們店買單。」不知什麼時候,穿著女僕裝的女招待員笑容滿面地站在我們的旁邊,「請問這位主人是不是系色望老師?」
還沒灌完一瓶酒,吳雅追突然豎起了耳朵:「有動靜!」
「我從不收回我說過的話,」房間深處老者的聲音再度響起,「我的承諾還是有效。誰殺了系色望,仍然獲得遺產繼承權。不過,先殺了這個混上車的人。」
這就是那起被稱為「東方列車連續殺人事件」的起點。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我一進這個房間,就知道如何能隔著房間殺死別人。」吳雅追站起身來,隨手取了一瓶酒,「這可是酒精純度高達百分之八十四的烈酒啊。」
我聽見房間中一陣慌亂的聲音,然後有東西紛紛被扔到地上。
我想喊吳雅追。但甫張開嘴巴,一根又黑又硬的鐵管就塞了進來,一直捅到我的喉管。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嘗到雙桿獵槍槍管的味道,油腥味,鹹的——鹹味可能來自於是我口中的血。
「我不像金城武?」這是什麼意思啊?我一下子愣住了。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時,就被急救人員扯離女孩子的身邊。
「我們當然也睡床上,不過,是他的房間。」吳雅追得意的亮出剛才從死者身上順手牽羊到的鑰匙。
地上的那個人還沒有死,但已經動彈不得。額頭上有一個深深的傷口,血如泉水般涌了出來,將他用於掩飾的口罩染得血紅。
「錢在我這裏。」老頭嘶叫道。
那女孩見我停住,十分高興。她居然不顧紅綠燈,就趁著車流的間隙,興奮地向我跑來。
「他想殺掉所有的繼承人,這個老頭子不希望你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能平安地離開這輛東方快車。整個密閉的暴風雪山莊環境,不是為了困住系色望,而是為了困住你們!因為他覺得是你們為了爭奪遺產繼承權才害死沈青青的,所以誰急於得到繼承權,誰急於殺掉我們,誰就會先死。」
尖銳得刺破耳膜的剎車聲響起,但已經來不及了。
「有地毯的房間,門下的縫隙都會比較大,否則門摩擦著地毯,關門會很吃力。這是常識。」吳雅追先前向我解說。
「我們有個同盟。在這輛東方快車上想殺你的十二九-九-藏-書個人中,有一個人放棄了殺你,而是在殺害其餘的人。」
「其實,還有一個選項你忘了,」吳雅追來到窗前,檢查窗子能否打開。「還有一個人可能是兇手。」
按照吳雅追平時的習慣,此時他會伸出一隻手指著對方。
所以,除了我外,誰也不知道:她逃出病房,犧牲生命,也許只是為了對我說這一句話:
他們憑什麼決定我的生死?我根本不認識沈青青,我不是她的秘密戀人。連這一點都沒有確定,他們就來殺我。他們可以隨意玩弄別人的人生嗎?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但不能說槍響了,因為是槍爆了,從槍管後方爆了。沒有子彈從槍管射出,把我的大腦攪得像一團漿糊。取而代之的是,猛烈的火光從槍把手處噴出,撞針和其他獵槍的零件向後飛出,深深的陷入持槍人的臉部。
我不停地從十二號房抱出酒,送到一號房門前,也就是沈龍益的房間門前。而吳雅追正在組裝一個簡單的道具。那是用調酒用的漏斗和從蒸餾器上拆下的膠皮管。吳雅追將其連在一起,然後從門縫下,將膠皮管塞了進去。
他猛地將我一推,我跌倒在門的視覺死角,只留下他獨自在門前。
「你給我滾下車,否則我就要叫車上的警衛了。」
他是誰,為什麼需要偽裝,難道是我一個認識的人?
那個人被后坐力震得向後仰去,然後軟軟的倒在地上,身體止不住地抽|動。
「好吧,暫且不提這個人如何喝到有毒的酒。如果他是來殺我的,動機是什麼?我和他素不相識啊!」我垂頭喪氣地坐在床頭。
吳雅追話音剛落,房間深處老頭子一聲咳嗽,然後有腳步聲奔向門口。我看見一個女人上半身剛露出門,然後嗡的一聲,她停住了。
所以,我沒有聽到女招待轉過身去后,小聲的嘀咕了一句話:
看我一副不識貨的表情,他開始滔滔不絕地給我講解起來:「東方快車是我市著名沈氏財團的私人火車,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美食火車。東方快車之旅一年一次,為時兩天一夜,只搭乘十三名客人,而車上為客人提供餐飲的廚師卻多達三十人,都是上了時代周刊的名廚。天啊,這是每個美食家所夢寐以求的東西。」
「沈青青逃出無菌病房,去見街對面的系色望老師。但是過街時無視紅綠燈。本來也沒有事情,卻因為她對系色望老師的相貌有先入為主的印象。所以當系色望拉下口罩,高呼讓她注意安全時,沈青青嚇得愣在道路中間,因為完全不是同一個人。也就是這麼愣了一下,導致了她的死亡,因此她在臨死時,才會強調你不像金城武。也就是說,那個冒充系色望和沈青青聯繫的人,才應該對她的死負責,而不是我們。」
「歡迎認識沈希洪先生,沈氏集團排名第十二位的繼承人。」他從錢包中翻出一張鍍金的名片遞給我,然後將錢包里的錢放進自己的口袋。
「死前留言?那句『你換了?』為什麼所有的死前留言都是這麼毫無意義?」一提到這句話,我就有點不爽,這算哪門子死前留言,好歹也交代一個嫌疑人的名字啊。
「東方快車的服務太好了,我就在箱子上留個紙條,說是你的行李,結果就給運過來了。這裏都鋪著紅地毯,難怪的我在箱子里一點也感覺不到顛簸呢。」這個流氓文學青年似乎很得意。
不對,應該說,裏面的東西現在沒有了。我看著門口的紅地毯,上面有兩條明顯的壓痕——這可不是一個空行李箱能留下的痕迹。
「旅行愉快!」他端起其中的一杯向我致敬。當他目光落到我臉上時,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很吃驚。
很奇怪,直到我動身前往車站,吳雅追都沒有出現,這完全不符合他的個性。
「不是。我的意思是:好運氣不可能連著三次都發生。第一次,我們拿到東方快車的車票,看上去是好運氣吧,結果原來是沈氏財團的陷阱,他們故意讓我得到的。」
轎車的司機發了瘋似的沖了出來,手足無措地看著女孩子,似乎想扶起她。我連忙跑上前去制止,「別移動她,趕快去街對面找救護!」
不過,東方快車絕對是帝王級的豪華。我出示車票后,有專門的鋪著紅地毯的傳送帶將我送上火車。火車車廂的高度是一般火車的三倍,寬度也是,我很好奇它是不是用了專門的鐵軌。我的房間在車尾,黃銅做的門牌上有我的名字,似乎還鑲著金邊,因此絕對不會弄錯。等我走進房間,發現一個碩大無比的行李箱已經放在門邊。這房間還有其他人住嗎?
我搖搖頭,「事不過三,你還記得嗎?」
我戰戰兢兢地伸出手來,想探探女孩子的鼻息。
也許,這是因為我本能阻止這一場血雨腥風的。早在暑假一個月前,它的伏筆已經埋下,只是當時的我完全不知情而已。
「你可以這樣做?虧你還寫偵探小說?」我用鄙夷的眼光看著他。
「這麼說,她遭遇車禍的時候,你的確在她的身邊?你就是那個神秘戀人?」吳雅追的表情已經因為驚訝扭曲成一副抽象畫。
「無論如何,我都得死嗎?」
我聽到了扣扳機聲,很奇妙不是嗎?那一聲響彷彿直接傳到我的大腦。有人說,人死之前,一切感官都會變得格外的敏感,但我覺得這是因為槍管直接接觸到我的頭骨,而骨頭是最佳的傳聲筒的緣故。

「他們怎麼能這樣決定一個人的生死?英國不是法治國家嗎?」我有點氣憤。
她看了我一下,張張嘴,但沒有發出聲音,斜著倒了下去。倒下去后,她一雙手還在抓著門外的地毯,似乎掙扎著想逃走。
「老人家不喜歡把相同的話重複第二遍。」那把弩的主人是個年輕男人的口音,這房間中不止沈龍益一個人。剛才吳雅追也說了,似乎東方列車上其餘的十個人都在這個房間。他們聚在一起在幹什麼?
吃驚的是,這個流氓文學青年居然信了,「應該不是,你不可能那麼有魅力的。而且,你絕對不會向自己的學生下手。那麼,事情就糟糕了。」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因為在一聲槍響之後,我似乎聾了。
天啊,她不要命了么?我連忙扯下戴著的口罩,大聲告誡她:「小心車子,危險!」
「來點好消息吧。」我有氣無力地說道。
那個女人只剩一口氣,但一雙眼睛還不停的在我和吳雅追之間晃動,嘴巴喃喃張開,不知在說些什麼。
「如果他們想親手殺死我的話,那就更奇怪了。那個小說中,不是一人一刀嗎?每個人都有參与。為什麼單單隻有這一個人來用毒酒殺我?太奇怪了,別的人呢?」我指著地上的屍體。
剛才那個死者也說過類似的話!這究竟有什麼含義在裏面?
「哈哈,」我有點失態地笑了起來,「原來帽子墨鏡和口罩的作用不是用於偽裝,而是用於防止我的血濺花她的妝。」
一隻弩箭從後面穿過了她的頭顱。
「黑暗也許是我們唯一的盟友。」吳雅追跳到地上,然後將房間中所有的玻璃容器打碎,撒到房間各個角落。「這樣,你就有了一個簡單的防禦措施。」
「這是東方快車,只要我們眾口一詞,我們可以殺掉任何人而不受制裁。」老頭子的聲音聽起來相當的得意。
吳雅追拚命搖著手拒絕,但他沒敢再動。
事件過去一年後一天,九_九_藏_書吳雅追找到了我,丟給一疊信件。
女孩子的眼睛猛然睜開,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她的嘴唇在蠕動著,似乎想對我說些什麼。
這該死的東方快車!
「誰想殺我,誰就得死!」吳雅追大叫道。
「我不是系色望老師,我只是他幫忙偷渡上來的一個乘客。但就算是系色望老師,他本人也不像金城武,完全不像。就是這一點,導致了整個事件的發生。」
我心頭一驚,猛地轉過身來。但那個人更快。她一下子衝出來,一隻手掐著我的脖子,讓我狠狠的撞在鏡子上。鏡子如蛛網般裂開,破碎的玻璃割傷了我的眼皮,鮮血涌了出來,迷了我的左眼。
「的確,沒有證據的話,我們都是瞎侃。但是,那句死前的留言道破了真相。」
「沒什麼,」那男人很快反應過來,他將手中的葡萄酒一飲而盡,「試試,我在自己房間找到的。要知道,世界上最好的葡萄酒並不產自法國,而是來自吸血鬼的故鄉——羅馬尼亞。」
「這個事情很奇怪,」吳雅追迷惑著:「你尖叫得像個絲|襪被刮破的女人,卻沒有半個人出來瞅一瞅?」
整個房間都安靜了。
「你還沒有注意到嗎?當我們挨個房間去喊人的時候,我們不是看了每一個房間上的名牌嗎?一號房,沈龍益,沈氏財團的現任當家,雖說八十幾歲的老頭子,但在我們這個城市中可以一手遮天,呼風喚雨。二號房,沈倩怡,目前沈氏財團的第一號繼承人,是個四十幾歲的鐵血娘子。三號房,四號房……一直到死者的第十二號房,乘客全部姓沈,他們都是沈氏財團的繼承人。你是唯一一個例外。」
「你就在她的身邊?你就是那個沈青青的神秘戀人?」吳雅追驚訝的長大了嘴巴,「不是吧?雖說道上早有謠傳,說是沈青青雖然一直身處在病房,但和一名身份不明的戀人保持長久的通信關係。一個月前的某一天,她再也壓抑不住自己那顆青春驛動的心,偷偷溜出病房,卻在過街和戀人相見的途中,不幸遭遇車禍身亡。謠傳中最為狗血的是,沈青青臨死前緊緊地握著那名年輕男子的手,說了一句我愛你,然後就香消玉碎了。」

十一

然後,他靠在我身上,死了。
一時之間,浴室中應該只剩洗手池中未關的流水聲。
對方帶著帽子,墨鏡和口罩,所以我不知道對方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她的表情。我想求饒,但發不出聲來,對方也沒給我機會,幾乎是槍塞進嘴的同時,他扣動了扳機。
「對,我就是系色望。」我點點頭。
推開門,這邊浴室和上一個房間一樣,只不過浴池旁邊多了一個冰箱,不用想,裏面肯定是放滿了美酒。
我的生命只不過是一個骰子,用來決定誰能得到最後的獎品嗎?
我一直覺得這家店很奇怪:為什麼服務生都是女孩子,而且帶貓耳朵穿很短的女僕裙,特別是喜歡把客人稱做主人?
「你的鄰居,過來打個招呼。」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為什麼?對方可是還有十一個人呢?個個都是超級有錢的主,小指頭就能把我們壓死。」吳雅追甩開我。
「開門需要用鑰匙,他們進不來的。」我研究著房門。
「拜託,爛好人也得有個界限。你就不能擔心一下自己嗎?你現在就坐在一輛東方快車上!你說你不是沈青青的秘密戀人,你不是她的致死原因。我相信!但他們呢?」吳雅追用手一揮,泛指整個列車的乘客,「那些姓沈的,他們不會信你的,他們要殺死你,就更捏死個跳蚤一樣。這就是你為什麼狗屎運得到這張東方快車車票的原因。是他們收買了那個服務生,是他們騙著送你的,是他們要將你誘拐到這個陷阱中來。現在你完全被困死在這個移動的暴風雪山莊中,唯一的不同就是,只有你一個被害人,其他的人都是兇手。」
「他一點也不像金城武嘛!」
「防彈玻璃,有夠狠的。」吳雅追用專家的口吻稱讚。

「跟我無關。」我雙手一攤。
「因為你是唯一例外的人。」就連這個問題,吳雅追似乎預先也準備了答案。
「放心,我會確保我的好兄弟出席的。」吳雅追拍著胸膛保證。
「這個人是誰呢?我總算知道了。剛才各位初次見到我時,一定和沈青青的感覺一樣吧,覺得我不像金城武,因為你們是從那張照片上認識我的。那兩個想殺系色望卻沒有成功的倒霉鬼,臨死前也是一直念叨著這句話。似乎只有一個人說了其他的話……」
我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的確滿是鮮血。我頹然地坐倒在床上。
女孩子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對我說出了也許是她生命中的最後一句話:
我現在已經不記得整個事件是如何結束的。我只記得吳雅追告訴我的說法。那個老頭子不小心跌倒在地上,撞到了頭,就這麼一命嗚呼了。因為沒有立遺囑,剩下的幾個繼承人平分了遺產。
「壞消息是,不管是誰被殺,不管這個人是被誰所殺,一切罪名都會栽贓到你頭上來。你是最佳的兇手人選。這些人來殺你,但都死了,難道你不是嫌疑人NO.1嗎?你知道什麼更加奇妙嗎?當這個神秘同盟者把除他以外的財產繼承人都殺害后,他可以把你交給警察,或者直接殺死你,而且是用自我防衛的名義。因為你是殺了十個人的滿手都是鮮血的兇手。」
吳雅追把耳朵湊上去聽,半天搖搖頭,「聽不清楚什麼。」
「很明顯你沒看過硬漢派的作品。」吳雅追聳聳肩,「反正他也用不著了,這就當他預支給我的找到兇手的酬勞吧。現在,我們去通知我們的鄰居。」
暑假第一天,是陽關燦爛的好天氣。我去常去的蛋糕店閑坐,居然碰到了流氓推理作家吳雅追。這真是流年不利,虧我還特意選了一張最靠近裏面的桌子。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吳雅追搜著屍體,「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當吳雅追死皮賴臉地坐在我桌子對面時,我立馬和他劃清關係:「我今天絕對絕對不會再請客!」
「進攻?」
她為什麼逃出醫院?她為什麼喊我?她為什麼停在馬路中央,從而失去了自己年輕的生命?這一切都隨著女孩的逝去,成為了謎團。
走廊上的燈很亮,但每個房間都是靜悄悄的,彷彿是一個沒有人煙的世界。
「事不過三?你是說你下一次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吳雅追不愧是烏鴉嘴。
吳雅追的眼睛閃耀著晶瑩的淚光,「大哥,你還沒有理解我的意思嗎?你再看看這個死人,事實已經很明顯了。你是在一輛東方快車上啊。」
我吃驚地看著吳雅追,心想就算我去,也是我一個人,你那麼熱心幹嘛。
那個早上,一切都開始得十分平常,陽光明媚,鳥兒也在枝頭平靜地歌唱。為了預防流感,我戴著口罩去給學生上課。沒想到剛出門,就聽見街對面似乎有人在喊我名字。
「你手中的匕首,把手上會不會剛好有一個毛刺?當你用力握緊時,毛刺會刺傷你,上面的毒液會讓你心臟麻痹。你手中的噴霧器,噴出的毒霧會致命。但會不會正好對著你的地方,有個小小的泄漏口,會讓毒霧先噴到你?」
read•99csw•com天黑了,我們沒有開燈,就在黑暗中這樣席地而坐,身邊還有一具陌生人的屍體。
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的傳進我的耳朵,沿著我的聽覺神經,輸入我的大腦。
「不,我們有一個機會,一個可以活命的機會。」
有必要在臨死前一定告訴我們這一點嗎?
「就像什麼?」我毫不客氣地坐在他的旁邊,搶奪最後一點水果。
我聽見掙扎的聲音,我聽見拳頭撞擊肉體的聲音。我聽見吳雅追拚命的擠出一句話,「你們不能殺掉我,警察會告你們謀殺。錢不能搞定一切。」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到門邊:「誰啊?」
「你得幫我。」我拉著吳雅追的袖子。
在小說《東方快車謀殺案》中,那個死者身受十二刀:每一個在場的人都刺了他一刀。目的有二:每個人都恨死者,所以都想殺他,這是目的一;所有人都必須參与謀殺,這樣才不會互相出賣,這是目的二。
「很遺憾,東方快車上,錢不是關鍵,關鍵是民主,也就是所謂的少數服從多數。」
沈希洪是第十二號繼承人,他的房間也是十二號,應該不是偶然。他的房間並沒有上鎖,門是掩著的,也許是因為他認為殺死我這樣一個小臭蟲用不了多久時間吧。
「絕對不會請客!」我再次重複。
「都在啊,十個人都在。」吳雅追向後退了一步,但沒敢再動。

「我不像金城武,對吧?一點都不像。但托這句話的福,」吳雅追斬釘截鐵地說,「我總算找到真相了。一切謎底都解開了。這句反覆出現的話,的確是整個事件的關鍵點。」
我俯下身子,將耳朵湊到她的唇邊。
「不對,事情不合邏輯。如果他們想殺我,根本不用把我騙來。一個車禍就能解決問題。或者,一個帶著砍刀的混混。」我回憶起平時看的報紙。
「一派胡言。別人要殺他,可以將毒下在房間的杯子上,這樣他總會喝到有毒的酒。將毒下在酒里,第一,很難不留痕迹,第二,你怎麼知道他會喝那瓶酒?」我反駁他。
「我不在乎你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的生死,所以誰都可以繼承遺產,只要殺掉這兩個人。」老頭子的聲音有很強的說服力。
「哈哈……」老頭笑起來,尖銳到震破耳膜的笑,然後突然間,笑聲停了。
我扳著指頭算著,「第二次,那個好酒的公子哥想毒殺我。兩杯酒,一杯有毒,一杯沒毒,結果我喝了沒毒的,下毒的本人喝了毒酒,不可思議,這是好運氣嗎?第三次,這個濃妝小公主想槍殺我,結果槍爆膛了。我活了下來,想槍殺我的人被槍殺了,不可思議,這也是好運氣嗎?我想不會,自從上了這輛東方快車,我不可能有好運氣的。」
「也和我無關。」我擺擺頭。
不對,湧出來的是鮮紅的血。
房間的門突然打開了,昏黃的光線寧靜的灑在吳雅追的身上。從我這個角度,看不到門裡的情況,只能看到吳雅追的表情變得僵硬起來。
我疑惑地查看著自己的房間,簡直就是做夢一般,這是清純少女夢幻中的卧室嘛。潔白的歐式帘子垂下蝴蝶結的墜子,粉紅的蕾絲邊床墊上有超級卡哇伊的布偶。床邊歐式的小桌子上,天鵝狀的盤子盛滿新鮮的水果。我簡直可以想象出自己端著咖啡,坐在床上,欣賞窗外的匆匆掠過的風景,也許我還穿著有著Kitty貓的粉紅睡裙。房間對面有一扇門,推開是一個獨立的衛生間,裏面居然還有按摩浴缸!不過,所有的衛生用品都只有一套,所以這個房間應該只住一個人才對。
他痛苦的用手抓著喉嚨,卻因為鮮血堵住了氣管,發不出任何聲音。也許是一秒鐘之後,也許是一刻鐘之後,他用沾滿鮮血的手抓住了我的肩膀,嘴巴湊到了我的耳邊。
「烏鴉嘴,你怎麼也跟過來了?」我突然有一種想殺人的感覺。
「我?唯一例外?」
「東方快車,美食之旅嘛。我知道。」

十二

「你們酒鬼公子想殺我們,他下毒,結果自己喝了有毒的酒,因為有人調換了有毒的酒杯。你們的大小姐用槍殺我們,結果槍爆膛,因為她的槍被堵住了。我開始還以為我們有個潛在的盟友,這個人想殺了其他的遺產繼承者,好獨吞遺產。但我錯了。酒鬼公子房間里多得是酒和酒杯,那個人怎麼下毒,怎麼調換酒杯?大小姐的槍一定會隨身攜帶,怎麼有機會被堵住,尤其那個人可能是自己的競爭者?所以我猜測,這一切只有這個獵殺活動的主持者才能做到。他給了酒鬼公子酒杯和酒,讓他毒死我們,但故意把有毒的酒杯和無毒的酒杯說反。他給了大小姐一把堵住的槍,讓她殺了她自己。你們各位手中的武器,也是這個老頭子沈龍益給的吧,你們最好仔細檢查一下。」
「可惜,火車已經開了。不知你有沒有看過旅行手冊,為了保證乘客能充分的享受車上的美食,東方快車一旦啟動,要到兩天一夜后才會停下來。期間不會停車,而且無法跟外界聯絡。沒有電話,手機信號也屏蔽了。」吳雅追看著車窗外的綠樹一根根的向後掠去。「簡直就像……」
「我也不知道。我看的是小說,但中間沒看,直接翻的結尾。」吳雅追顯得有點不好意思,「你不知道,她的小說很有女性風格,確切的形容是中晚年期單身文學女性的風格。這裏我就直接泄底了:殺害那個男人的兇手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車廂的乘客,共十二個人。因為被害人曾經得罪了某個家族,所以這個家族的人就用各種化名包下了整個車廂,然後對被害人用了私刑。他們將被害人麻倒之後,一人刺了他一刀。偵探根本得不到有用的線索,因為幾乎所有的證人都是兇手。這就是著名的東方快車謀殺案。」
第二天,報紙的邊角上有一則小小的報道:「一名女患者神秘逃出病房,十分鐘后不幸在車禍中喪生。」
然後,我哭了。
「那兇手不是你,就是我了。」回到自己的房間,吳雅追盯著地上的屍體,「我躲在床底下,不可能做什麼,所以你就是兇手。」
出乎意外的,吳雅追笑了:「奇怪,你是第一個沒有說『你不像金城武』的人。」
「主人的姓名好特別呢?」招待員抱著盤子偷笑,「那麼恭喜系色望老師,您是我們店第一萬名主人,今天您和您的客人所有消費一律免單。另外,還有特別的驚喜哦——東方快車火車票一張!」
槍從我口中滑落,撞擊在地上,然後彈開。
因為就在我喊出聲的那一瞬間,女孩子不知為何,居然在馬路中間停了下來。她手捂住嘴巴,似乎很吃驚的樣子。

「火車票?」我挺好奇地接過有粉紅心形圖案的小信封,裏面是一張淺藍色的火車票,沒見過的式樣。
不是我寫的,但署的我的名字,是寄給沈青青的信。信裏面記載了一段不屬於我的戀情。某封信中附著一張照片,是我的身子PS上金城武的腦袋。
「吳雅追,我去浴室洗澡了。」我告訴吳雅追,但他沒有理我,正望著那些酒瓶有點發獃,似乎若有所思。
我想去幫他,但雙腳彷彿被釘在了列車的地板上,動彈不得。
「很遺憾哦,主人。這張火車票是不能https://read.99csw.com出售的,上面有您的名字,只能您一個人享用。」女招待殷勤地提醒我,「請主人一定要去哦。」
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吳雅追就像鰻魚一般,瞬間溜到了床下,還隨手捎走一串葡萄。
吳雅追說話的時候,房間中很安靜,只有那個老人的咳嗽聲。
「我愛你」這句話還比較符合邏輯一點吧?此後的一個月里,我常常忿忿不平地想起這件事。
也許我不喊那一聲,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為什麼都是沈家的人?他們包了這輛車么?」
為了補償東方快車事件對我們造成的困擾,沈氏財團還給了我們一筆巨款,作為精神補償費。
「你……你換……了……」

「要的就是你這一句話。」吳雅追大吼一聲。「東方快車中殺人可以不受制裁。」
我和吳雅追相處了多年,所以我一聽就知道,吳雅追在撒謊。
但相反的,露出門外的上半身慢慢地縮了回去。房間中應該有人在拖她的雙腳,門外再度什麼也沒有,就連紅色的血跡也被紅色的地毯吸收掩埋了。
「就是這個死了的人。」發現窗戶都是封閉的后,吳雅追失望地來到死者身邊。「他就是殺死自己的兇手。推理很簡單。兩杯酒,其中一杯有毒,一杯沒毒。他說這酒是在他房間中找到的。如果我要毒死這個人,我就會在酒瓶中下毒,因此兩杯酒都會有毒。但你喝了酒卻沒事,這說明酒倒到杯中后,才被下毒。而這傢伙可不像會讓杯中的酒離開自己視線的傢伙,因此毒就是他下的。」
我蹲下去,輕輕地說,「你……是不是想說,我們兩個都不像金城武。」
「沈倩怡,你怎麼知道我是另外一個人?別人覺得我和照片上不同,但還是認為我是系色望。因為應該只有他一個人登上了這輛東方快車。但你卻問我是誰,你知道系色望的真正樣子,你見過他。也許還是因為沈青青的委託,你才去見系色望,從而萌發了偽裝成他引出沈青青的想法。」

「另外,他曾經立過遺囑,要把幾乎大部分的財產都留給沈青青。沈青青死後,遺囑需要重新修訂,沈氏集團中的十二個繼承人都鬧得不可開交,都希望能分上一瓢羹。」
「我遇見過她!實際上她死的時候,我就在她身邊。」我突然聯想起一個月前的慘劇。那個女孩子臨終前的話又在我耳邊響起,「你……不像……金城武……」
「你說得對,因為我不知道你們中間誰害死了我孫女,所以都死了算了。不過,現在情況又不同了。」老頭的聲音第一次急促起來。「殺了這個人和系色望,我希望讓他們下去陪的我孫女。趕快,如果你們還指望繼承權的話。」
我轉過身去,發現街對面有個高中生打扮的女孩子在向我使勁的揮手。但我們之間洶湧的車流嘈雜聲,讓我聽不清她在喊著什麼。她身上的校服,表明她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但我對她的樣子完全沒有印象。
「我說過我好像看過一部同名的電影嘛,但大概情節我忘了——因為劇情很悶,又沒有特效,我中途就睡著了。我只記得,在一輛火車上,有一個男人被刺了十二刀至死,嫌疑犯一共有十三名,每個人的名字都很長。後來,偵探是怎麼偵破的?」我艱難地驅動著自己那可憐的灰色腦細胞。
「不要聽他的話,他根本就不在乎你們的死活。剛才害死沈青青的兇手已經暴露了,他仍要你們去殺我們,從而殺掉所有的繼承者。他根本不想把財產留給任何人。這個瘋狂的老頭只不過想殺掉這輛東方快車上的所有人。」吳雅追拚命申辯。
我不認識她啊,為什麼她會在街對面喊我,又為什麼聽到我聲音后,吃驚得在路中間停下?
「我不像金城武呢。」我自言自語道。
紅地毯很好地隱藏了那些尖銳的碎片。
「原因很簡單。如果他們要殺死我,那麼你就是唯一的目擊證人。我相信,對他們來說,死一個人和死兩個人,都費不了多大的力氣。烏鴉嘴,你也會死,如果我死了的話。」
「誰?」
那麼,房間中大行李箱究竟是誰的?
該來的,總會來的,比如暑假。
「這輛東方快車本來就是沈氏財團的所有物,一般人根本無法登上這輛車。所謂一票難求,根本就是沒有票。本來這十三號房也屬於沈家的,但因為這十三號房間的主人,沈龍益最痛愛的孫女沈青青,也是你班上的學生,在一個月前遭遇車禍死亡。這裏變成死者的房間,你才能拿到這張票。如何?等你上車的時間,我可做了不少功課。」
「瞧這話說得,」吳雅追不好意思地打著哈哈,「不要把物質文明看得太重。」
「你……不像……金城武……」
我打開門,一個長相有點玩世不恭渾身酒氣的男子倚在門口。也許應該稱為公子,因為他身上的那套西裝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他並沒有看我,而是眼光獃滯的注視著手中的精緻銀盤,裏面放置的兩支水晶杯中盛著血一般鮮紅的葡萄酒。
「事件的開始,源於一個月前你們老闆最痛愛的孫女,財團的原第一號繼承人沈青青,逃出醫院,想見自己的秘密戀人系色望老師。這個事件有兩點格外重要。第一,沈青青隔著街呼喊系色望老師,這說明她認識這個人。但沈青青在臨死前對系色望說了什麼?她吃驚地說『你不像金城武!』這說明沈青青沒有見過系色望真正的臉。一個人怎麼會認識另一個人,但沒有見過他的臉呢?只有一個解釋,沈青青只遠遠的眺望過系色望老師,而沒有近距離接觸過。這是極端可能的事實。沈青青住的醫院就在系色望老師家的街對面,從她的高層病房應該可以看見系色望的家和上下班的路。沈青青是系色望班上的學生,卻不能去上課,只能天天遠遠的眺望自己的老師來來往往。就在這日復一日的凝視中,沈青青對系色望老師產生了興趣。但這一點被某一個人利用了。」
「老實說,其實這裏只有一個人恨你害死了沈青青——沈氏集團的其他繼承人感謝你還來不及呢。是你除去了第一順位的繼承人,你是功臣,他們恨不得送你塊牌匾。只可惜,恨你的人是老頭子沈龍益。」吳雅追冷靜地分析,「沈青青死後,遺囑作廢,老頭子會重新改寫遺囑。這一塊大蛋糕會落到誰的手上呢?這節車廂中的每一個人都拭目以待。於是,老頭子就利用了這一點:大家都想要我的錢,是不是?那麼,我把那個年輕人騙到東方快車上。你們每個人都可以去殺他。誰能殺了他,誰就可以得到我的遺產。公平競爭,不是我們一樣標榜的原則嗎?」
既然確定了我們的獵物身份,就需要再一次用全新的眼光打量我們的車廂。窗戶是鎖死的,無法打開,我們的求生路被封死了。我脫下鞋子,用鞋跟的鐵塊猛敲玻璃,發出的是類似於金屬撞擊的聲音。
「這可由不得你。」房間里某個男人說道。
那起連續殺人事件過去已經一年多了,現在回想起來,仍然覺得無比的悲哀。
果然每個房間都有各自主人的特色。一推開門,我還以為來到了中世紀城堡中的酒庫。整整一面牆都是木格支架,上面有三分之二的地方都放滿了酒。還有很多各式空瓶和玻璃杯凌亂的放在傢具上,不過地九九藏書上的更多。角落裡有個小小的酒吧,各種調酒的道具都有,甚至還有一個帶有膠皮管的蒸餾器。
有人將一個笨重的行李箱運進我的房間,然後取出其中的東西。不,也許是裏面的東西自己爬了出來,然後坐在我床上,吃著屬於我的水果,還一邊得意地向我笑!
看她掙扎得那麼拚命,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吧。說不定這就是她的死前留言!
「也就是,也許只要我躲著,不會被殺害,那麼這些人就有可能自相殘殺光?」我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那麼壞消息呢?」
「我是兇手?」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我無法反駁,吳雅追之前一直都和我在一起,他不可能是兇手,所以唯一剩下來的選項就是我了。
「在座的各位繼承人,現在你們面前有兩個選擇:殺掉完全陌生的我們,然後因為繼承權而被這個老頭玩弄?還是殺掉這個曾經想殺掉你們的老頭,大家平分遺產?我想說的是,他的錢多得是,足夠我們分,何苦冒著完全得不到的風險。」吳雅追的聲音充滿了魔力,但聽起來異常的邪惡。
「對不起,我長得嚇到你了。」我有點冷汗的救場。
「殺了你,只是有可能成為老頭子遺產的繼承人而已,並不是能得到遺產。夜還很長,意外還很多。如果這樣,反正是殺人,為什麼不乘任何人都無法逃脫這輛列車的機會,把其他遺產繼承人全部殺掉呢?不管是誰殺了你,統統都殺掉,不是更好嗎?於是,他調換了毒酒,他堵塞了槍管,這些人都是他殺的。」吳雅追指著地上的屍體。
「你的確不像金城武啊!」門口拿著弩的人疑惑道。
「有錢人都是怪物,或者,他們想親手殺死你。」吳雅追聳聳肩,表情很輕鬆,畢竟要死的不是他。
起初,房間中一絲聲音也沒有,然後我聽到腳步聲,輕輕的,遲疑的,沉重的,急速的,各種腳步聲都向房間深處集中。
「還不夠,」吳雅追搬起那具屍體。「來,幫我將它搬到床上去。」
「沈青青在什麼情況下說出那一句『你不像金城武』?為什麼只是金城武,而不是劉德華或是郭富城?(系色望老師還是比較像郭富城的……)這個問題,你們給了我答案。我得到的消息是沈青青和一位秘密戀人有過長期的通信聯繫。有人利用沈青青對系色望老師的興趣,冒充他和沈青青聯繫,還給了她一張照片說是自己。因為系色望老師本人長得實在抱歉,怕引不起女孩子的好感,那個人被迫用了一張改頭換面,比較像金城武的照片!這個人的目的很明顯,就是想激起沈青青對外界的興趣,讓沈青青偷偷地溜出無菌室,斷送自己的性命。而他的目的在一個月前達到了。」
我褪去上衣,就著洗手池洗臉。當冰涼的清水順著我的頭髮,流過臉頰,潤濕我的眼睛時,我閉上雙眼,多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個惡夢。
「進來吧。」房間深處,一個蒼老但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應該就是沈氏財團的主人沈龍益吧。吳雅追提到過,他是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子。
「他沒有說完,完整的意思是『你換了杯子。』他端來兩杯酒,一杯有毒,一杯沒毒。沒毒的是為自己準備的,他先端了起來喝掉,這樣你就不得不選有毒的那一杯。但他卻意外的發現自己喝的是有毒的那杯,大吃一驚下,才有了這句話,『你換了……(杯子)』。這個死者,他是來殺你的。」
「不是那個東方快車,而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說中的東方快車啊。搭乘這輛東方快車的人,除了我倆以外的其他十二個人,都只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殺了你。」
我拚命地回憶,「沈青青,就是我班上那個從開學一直曠課到暑假的女孩子?難怪得這房間中的擺設這麼的少女化?」
「阿加莎克里斯蒂是一位『九零后』的英國偵探小說家(一八九零后),曾被稱為偵探小說女王。她寫了很多一百年前非常優秀的偵探小說,其中最為出名的就是那部《東方快車謀殺案》。」吳雅追給我普及推理小說知識。
那兩個死去的人,後來作為自殺處理,警方也沒有追究,也沒有辦法追究。
我獃獃地看著受傷的女孩子被抬上雪白的擔架,送進對面的中南醫院,再也沒有出來。
我蹲下身子,仔細的看著女孩子。她受傷的部位應該是後腦勺。因為鮮血沿著她長長的頭髮不停的滲出。她的面部向上,沒有沾到什麼血跡,臉蒼白得嚇人。
「是嗎?」我有點疑惑,「東方快車好像是一部偵探電影的名字吧?我不太記得了,但你是寫推理小說的,應該知道吧。」

吳雅追沖了進來,他愣住了,看看地上的屍體和槍支,然後抓住我的肩膀,使勁的搖著,對我大吼著什麼。
吳雅追放下死者,撿起槍查看,又對著光窺視著槍管里,「似乎槍管堵住了,所以才爆了膛。你也運氣好,其餘的槍爆膛,都是片狀傷害,你也免不了受傷。但這種槍很老式,只會向後爆炸,從而救了你一命。」
屍體被安放在床上,吳雅追小心的用枕頭的被單隱藏屍體的臉,「希望能騙過他們,不過難說。這人可比你帥多了。」
「你們還沒有看出來嗎?」吳雅追大吼道,「這個老頭子想殺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們。他要你們殺我,就是要你們死。」
見我接過酒杯,那男子似乎寬心不少。「對不起,剛才我很不禮貌。不過,你長得不像金城武嘛!」
「問題解決了。」吳雅追門外的影子聳聳肩。
「你是誰?」這是一個中年女性的聲音——根據吳雅追早先的描述,應該是排名只在沈青青之下的目前第一號繼承人沈倩怡吧。
從房間中還能聽到其他的人在竊竊私語。
「是什麼?」
「這也是為什麼他死後,沒有一個人出來觀看的原因。少了一個競爭對手,他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哪會多管閑事。」吳雅追用腳把屍體的臉翻了過去,「可憐蟲,第一個來嘗試,居然失手了。」
「是啊,我都不像金城武。」我沒好氣的回應,「不過,他睡這裏,我們睡哪裡?」
「如果你沒有換杯子,就是這個兇手足夠蠢。」吳雅追評價道。
「逃避的話,總會被某個人殺死;防禦的話,會被當做兇手處死;那麼,我們就進攻吧。」吳雅追面無表情的說。
「你是沈青青的堂姐,是父母雙亡沒有更多選擇餘地的沈青青最好的傾吐對象。而且當時,你是順位第二的繼承人。你以為只要除掉了沈青青,你就能拿到遺產。她才是應該對沈青青的死負責的人,誰殺死她,就能獲得遺產才對。」
當時的記憶不是很清楚,現在回想起來,我應該是先一口喝完我杯中的葡萄酒,然後推開還是熱的屍體,最後才是尖叫起來。
我睜開眼睛,通過眼前的鏡子,發現我身後的浴簾下方,有一雙陌生的腳。有人藏在浴室中!
我有點好奇地接過酒杯,淺淺地抿了一口,感覺像一股清泉流過乾渴的大地,在我喉嚨處就已經將它吸收乾淨。
「對,我們只要搶先殺死沈氏財團的老頭子沈龍益,就能得救。」
「你幹什麼?」
「不會吧?」倒是對面的吳雅追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了。他一把搶過火車票,「是真的,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東方快車火車票的實物呢。這可是無價之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