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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蘇七
我把玲玲送出去后,叫了大衛進來,大衛一進隔間看到我不知怎麼鬆了口氣,我問他:「你怎麼了?」
我在客廳里打開了紙箱,母親開始打掃房間,看到她忙前忙后,我反而鬆了口氣,我最怕的就是她要坐下和我細數這些遺物的故事。可她不來和我說話,也有些奇怪,我們一年多沒見,她似乎根本不關心這一年來我過得怎麼樣,病算不算好了,人還健不健康。我偷偷瞥了母親一眼,她專心致志地彎著腰拖地,根本無暇顧及客廳里的我。
我說:「我知道是你媽媽發現的曉琳……」
「他為什麼不讓你進去?悼念一下高中同學也不可以?」
我沒打算把玲玲說的那些八卦講給大衛聽,我想他應該已經從玲玲那裡聽說了不少了吧。不出我所料,大衛下一句話就是:「我知道玲玲一定和你說了阿媛和小宋的事了吧,她說話你也別全信,你知道女生就是喜歡八卦……」
輪到大衛了,他沒說自己名字,只說:「物流管理。」
許天鳴今天穿了身西裝,頭髮還抹了髮油,看到我就說:「過會兒要去見曉琳,要好好打扮下。」
他發出抽噎的聲音,似是不忍說下去了,我擺擺手,說:「我想一個人在這裏待會兒,可以嗎?」
我從母親那裡得知謝曉琳過世的消息時,謝曉琳已經走了一年多了。
導遊說:「都有,成分比較複雜。」
我要殺了她!
等等……那那個在聽說了諸多流言后,和曉琳分手的人不是許天鳴?
大衛卻冷笑了起來:「姐姐?她在學校里被人欺負的時候你有關心過她一分一毫嗎?!」
「挺多的,都是她工作上認識的人,大家哭的都很厲害,曉琳的人緣好好,哪像你……」她嫌棄地看了我一眼,我摟住她胳膊說:「哎呀我葬禮,只要你這麼一個好朋友去就好了。」
玲玲匪夷所思地看著我:「要不然我指誰?按照你們的計劃指大衛?他自己不能指自己的,說不定小宋會指他啊!我不能把大衛害了,就只好……」
「你住嘴!你別說了!」我打了他一巴掌,捏緊了拳頭跑開了,隔間外的空氣渾濁不堪,我抹了下眼睛,試著把兩具屍體挪到一起,大衛和玲玲看到了,都來幫忙,我們誰也沒說話,忙完之後,我找了個角落坐下了。我有些渴,還有些餓,玲玲朝我走過去,她看我哭了,彎腰拿袖子給我擦眼淚。我們走進了隔間說話。
我抬頭看了眼小宋,小宋和阿媛都在我們前面,巧的是,他正好也回頭看我,我沖他笑笑,他卻給了我一個很后怕的眼神,立即轉移了視線。我摸了摸臉,玲玲怪叫了聲笑著推了我一下,說:「你幹嗎把臟手往臉上摸?」
他話音才落,阿媛從椅子上彈起,指著大衛的鼻子罵道:「你個不要臉的東西你為什麼投我!我現在就說出來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情!」
大衛不由分說地踢開了桌子,他的情緒失控了,他怒吼道:「我們是什麼關係也輪不到你站在道德制高點上來譴責!你不過就是運氣好了點抽到了老師,對了!老師!我現在要懷疑你和這個該死的遊戲主辦人到底是什麼關係了!就是在遇到你之後,我們才被綁架到了這裏!你是不是認識那個導遊?你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
她眼神亂飄,按住我肩膀后詭秘地把頭靠近過來,一隻手壓在嘴唇上對我說:「我告訴你,但是你要保密,大衛真正愛的其實是我,他要和玲玲分手了,玲玲知道了之後……所以……她知道了之後她就……她就……想趁這個機會除掉我!她是不是和你說了很多我的壞話?我知道一定是玲玲安排的這一切,你看她多想玩這個遊戲,多積極!」
我看玲玲,又看小宋,壞學生會在他們兩個中間嗎?誰說的才是真話?如果那個謠言不是從玲玲開始傳播的,那會是誰……
我一愣,想起玲玲剛才和我說,小宋因為職業的關係有些神經質。
我摸了下胳膊,說不害怕當然是假的,看來目前不得不先照著那個奇怪聲音的人宣布的規則去做了。
唐璃翻了個白眼沒理我,一個月後我回了S市,經過唐璃的介紹在她們公司找了份工作,幹了些日子后我才和父母聯繫。他們都不在S市,三年前離婚後,父親找了個女朋友,去了一個沿海城市發展,他接到我電話還吃了一驚,聲音里都透著股害怕,連問候的話都沒說上半句就掛了電話。
謝曉琳是我的妹妹。
我抓住他的手:「這件事關係重大,你告訴我,你要說真話。」
難道曉琳來這裡是要自殺的?這怎麼可能!荒唐!
是的,我的記憶就到此為止了。天空墜落,草木逆生,我的腦袋昏昏沉沉,我的身體好似棉花,我的手臂又好像鉛條。
許天鳴說:「還好吧,我當時還想陪著去,結果曉琳說是女子聚會,不讓我去。去那裡先要坐兩個小時飛機,再轉火車、大巴,那地方比較偏僻。」
「什麼掩人耳目?」
我轉身想走開,小宋卻一把拉住了我:「你連這些事情都不知道?」
這是我再次在密室醒來之前,能記起的所有事情了。
許天鳴的聲音冷酷而疏離,他說:「你們看,我說要用激將法吧,只是沒想到這麼容易,那麼好吧,下一輪好學生,壞學生的遊戲,開始吧。」
「事情比你想得複雜多了!」大衛捶了下桌子,說。
「因為那個告訴她這個傳言的人就是玲玲啊,阿媛還覺得奇怪呢,說怎麼一個平時根本不認識的女生突然來和她說這件事,說看到曉琳和某某某在一起啊,結果晚上又和某某某一起回家。你也知道女孩子嘛……」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想必也是那說話的人自己弄出來的。
我要選誰……我該選誰?
「你幾班的?」
說到這裏,我就有點難過,還有點想哭,是我錯怪了曉琳,她不是不來看我,是她根本來不了。
我把手錶還給了小宋,時間快到了,我還不知道壞學生是誰,我希望我是那個壞學生,可如果我死了,我也去不了天堂,我也見不到曉琳,我永遠無法對她說出那句對不起。
「你不是!」
我問他:「小宋真的是個偵探?」
許天鳴立即露出了可憐的表情,雙手握著杯子說:「那不能給你啊姐,那些都是我和曉琳的照片,是我和她的記憶……」
至於母親,她改嫁了,嫁去了A市。只有我還留在我出生長大的城市。我在和母親的電話中問起妹妹,當時心裏還有些生氣和彆扭,打從我住院起妹妹就沒聯繫過我,甚至連一個電話都沒打來過,我和母親抱怨,也不知道妹妹心裏還記不記得有我這麼個人。
小宋愣了愣神,說:「算是吧,是阿媛一次吃飯找了大衛一起,玲玲也在,兩人認識后,玲玲主動追的大衛。」
我有些糊塗了,為什麼和玲玲有關係?
大衛還是處在暴怒的狀態:「客觀事實?你那是冷嘲熱諷!怎麼樣看好戲的心情爽極了吧?」
那天晚上我久違地失眠了,天亮后才迷迷糊糊睡下,不到幾個小時就又不得不起床。
玲玲一關上門就就關切地問我:「你還好吧?小宋和你說什麼了?你們怎麼回事?」
「自殺聖地?」
這裡有兩種可能,大衛是好學生,他講的是實話,他是個坦白的人渣,當然了,這種坦白也是建立在生命受到威脅的基礎上不得不做出的妥協。
唐璃為人風風火火,雷厲風行,人際交往上比我厲害許多,我們的革命友情完全是從小學抄作業這件事上培養出來的,唐璃曾對我說,抄了那麼多人的作業還是我的最靠譜,以後就跟定我了,直管我叫大姐。
一個耳光打了我的臉上,出手的是我母親,她雙眼通紅,髮絲蓬亂,嘶啞著聲音說:「小雲對你這麼好,你就這麼對她?你偷了她論文不說,她既往不咎還給你介紹工作,這一年來不都是她在照顧你嗎?你甚至還……」
我試圖回憶他們每個人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怪我當時太大意,以為有規則的空子可以鑽,這個綁架我們的人怎麼會讓我們有這種好日子過?
我沒想到大衛的手這時抬了起來,也指向了玲玲。玲玲尖叫:「我沒有說過假話!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為什麼不相信我!!」
大衛捂著臉瞪我,聲音卻有些頹喪,他說:「是只有最後一次機會了……我希望那個壞學生能自己站出來……」
他說到這裏,我讓他暫且打住,他的口徑和玲玲竟然是一致的,玲玲假如是壞學生,她必須得說假話,那小宋這件事就是假的,可現在小宋自己都承認了自己有個沒結婚的懷孕了的女朋友。難道大衛……才是那個壞學生?
「這裏他媽的到底是什麼地方?」
「是的,是阿媛聯繫的,這次旅遊的日程都是她安排的,有什麼問題嗎?」
「她沒認出來?」
他抹了把汗,我這才注意到他手上戴著手錶,我道:「你手錶借我一下吧。」
阿媛拍了下手掌說:「對!好學生!我告訴你!玲玲就是那個壞學生!就是她!」
大衛敲了下桌子:「那我們要投誰?玲玲還是小宋?」
玲玲對我說過什麼?哦對了,她說了小宋和阿媛的事,大衛呢?對對,我去問問大衛對這件事的看法,然後再是小宋,我得問他那個懷孕女朋友的事,這個問題就是我的切入點了!
玲玲說得頭頭是道,我卻聽得有些走神了,玲玲捏了下我的手心告訴我:「你相信我,我不會騙你的,我是好學生,我敢打包票大衛也不會騙你的,他也不會騙人的,肯定就是小宋。」
她話音才落,密閉的屋子裡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這把聲音顯然經過了變聲器的處理,非男非女,亦老亦少,那聲音的主人先是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我們所有人的注意,接著聲音的主人說道:「各位來藍寶石湖觀光的朋友們大家好,在正式進入藍寶石湖地界之前,就讓我們玩個助興遊戲吧。」
但是。
笑話,我能有什麼目的,我就是來旅遊的。
我無法理解她為什麼要對我這樣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指控自己的朋友,我道:「阿媛再怎麼生氣小宋有外遇也不能殺人啊!你偵探小說看多了吧?」
怪異的聲音宣布:「遊戲繼續進行。」
小宋的嘴唇很薄,他樣子也不難看,甚至有些好看,在他所有五官里他的眼睛生得最為別緻,瞳仁很黑,眼角有些上翹,不動聲色地看著人的時候好像一條蛇。
唐璃笑了,說:「好啊,泡澡吧,這裡有浴缸,高級病房誒。」
我說:「那如果這些都是假話呢?」
我使勁掰開她的手指讓她冷靜一點,說:「大衛沒和我說什麼,哦,他說自己是好學生。」
我沒拒絕,我母親就這麼看著我,看著我被唐璃扶起,看著我們一前一後走進浴室,她一句話都沒和我說,我有千言萬語想和她說,但是我忍住了。

10

我的手上沾滿了鹹鹹的海水,又或許,只是眼淚吧。
我感覺他們都看著我,小宋、玲玲……還有氣喘吁吁從隔間出來的大衛,他們都看著我,扶著牆壁嘔吐不止的我。
玲玲說:「沒來過啊,但是在網上看到個攻略,攻略里的照片好好看,好像也沒什麼人知道的樣子,就打算來走走。」
「為什麼這麼說?」
玲玲翻個白眼說:「那你說說看,我們現在還有什麼別的選擇嗎?」
怪異的聲音話音落下,花樹壁畫上的樹榦忽然向外打開,裏面隱約可見一張桌子,一把椅子。
不,不,不。
「那你應該也不認識一個叫謝曉琳的女學生吧?」
許天鳴道:「也不是,就是覺得曉琳出事前去了這個地方,或許在這裡有留下些什麼,而且說起來當時會去旅遊也是我慫恿的,我想讓她去散散心。」
聲音機械地重複,大衛有些坐不住了,站了起來不停繞圈,屍臭味還在蔓延。
不對,如果真的是復讎……阿媛、玲玲、大衛……他們是怎麼間接害死曉琳的?
「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些!她從來不和說我!」
大衛說:「你有什麼頭緒嗎?」
「你怕和那個導遊一個下場?」
大衛點了點頭:「算是吧……」
怪異的聲音宣布:「投票終止,玲玲被票選為壞學生,死亡。」
我想去那裡看一看,想去曉琳過世前去過的這個地方看一看。
「知道什麼?」
我問他,是不是曉琳過世后他一心都撲在了工作上,他沒回答,往上爬得更快了。
我和小宋交換了個眼神,說:「小宋。」
就在這個時候,小宋驚呼了聲,他從導遊的褲兜里摸出了把彈簧刀,他和大衛交換了個眼神,兩人都坐了起來,小宋把彈簧刀遞給大衛,大衛小心地彈出刀鋒,與小宋背對著背嘗試著想要去割斷他手上的繩索。
許天鳴抓了抓頭髮,他從前就這樣,和人說話時總是抓耳撓腮,很是緊張的樣子,有點傻氣。半晌他才說話:「我媽好一陣子才緩過來,曉琳的臉漲得可怕,幾乎都認不出她來了……我還被警察懷疑了好久……」
說實在的,我現在對誰是好學生誰是壞學生這一點真沒什麼興趣,在這兩個小時里找到出路找人救我們才是正道。
「你去了她的葬禮?你認識她?!」
我發自內心為曉琳高興,有這樣一個人愛過她,還愛著她,她多幸福。
不是這樣的。
「為了什麼?」
「因為我……認識阿媛吧,能從她那裡探聽到些事情……那時候要不是因為阿媛在學校里傳曉琳為許天鳴打胎,還在外面勾三搭四的謠言,我想曉琳也不會被逼到退學吧……」
我眼前一黑,等我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把大衛推到了牆上,手都舉到了半空中要揮他巴掌。
距離下一次投票還有一個半小時。
「那你比較愛哪個?」
許天鳴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啊,對!叫藍寶石湖。」
我發現小宋也指著玲玲,那結果已經不言而喻,玲玲痛苦地往後仰,她抓自己的脖子,一下、兩下、三下,我扭頭不去看,大衛說:「她騙過我,她沒有一句真話,我知道她整過容,我還看到她以前的照片了!」

2

玲玲點點頭,也摸起了自己的外套口袋和牛仔褲口袋,我和玲玲都是一無所獲。
我不知道,只好搖頭,玲玲說:「那好吧,我們現在要談什麼?反正我是好學生。」
小宋眨巴眨巴眼,無奈地說:「可我從來沒幹過這種事啊……」

6

我掙扎著推開他,他的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臉,我沒好氣地說:「我沒有指責誰,我想你需要冷靜下,我們沒人想害死誰,你不能指自己確實很難辦,我只是在說一個客觀事實。」
我記性不怎麼好,https://read.99csw.com也記不得民俗的名字了,拿出手機翻了翻,我訂的這家民俗主人姓藍,玲玲聽到后還說:「姓藍?藍色的藍?好少見啊,是少數民族嗎?」
母親錯愕地看了我一眼,彷彿在說你妹妹過得那麼幸福,怎麼可能自殺?她回答我:「應該是他殺吧……但是兇手一直抓不到……」
如果玲玲是壞學生,那也就是小宋是好學生,他剛才所說的都是真的,那麼琳琳此時必須回答「不是」才能避免死亡。
玲玲咯咯笑了,聳聳肩,攤攤手,說道:「小宋這個人有點神經質啦,大概是因為和他的職業有關?」
聽他這麼一說,我有些吃驚,就問道:「你覺得這個地方和曉琳的命案有關?」
導遊也一臉緊張,他顫顫巍巍地開口說:「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裡,我喝了點水后就有點頭暈……你們呢?」
我乾咳起來,喉嚨里嗆得難受,胃裡也難受,一定是因為餓過頭了。我扶著牆,腰一彎,真的吐了出來。
我搖頭,想走,不是像他說的這樣,他在撒謊,他是那個壞學生,他撒謊,撒謊的人不是好人。曉琳沒有經受過被謠言重傷的煎熬,更不是什麼校園欺凌的受害者,他說錯了,我了解我的妹妹,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是她唯一的姐姐,她退學的那一年,對,對,那一年我每個節假日都會去他們學校看她,帶她出去吃好吃的,和她一起逛街、看電影,她好快樂,臉上總是洋溢著幸福的光彩。
母親卻對我大吼:「唐璃!你在胡說什麼!」
「我是老師你已經知道了啊,你不能投我。」
「暫時」這個字眼聽上去竟有些刺耳,我忙說:「我沒想到我的病會拖那麼久才好……我在鄉下的時候還和親戚抱怨過,說曉琳怎麼都不來看看我,親戚當時什麼也沒說……我還特別怪曉琳,還生悶氣……」
我看著玲玲,只能嘆息,我沒有立場指責任何人,大衛說的沒錯,我確實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對他冷嘲熱諷了,剛才發生的一切我成了個徹底的局外人,但是下一輪就不一樣了,如果下一輪我們再沒想出具體的辦法,再殘忍一點去想,要是我們沒找到那個壞學生,那一命抵三命,我們都得死。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我彷彿能看到天邊的帷幕重重落下,我的人生,就要再次告一段落了。
不,她不可能遇到這樣的事情,在合照里的她笑得多麼開心。哪有人會玩了這樣一個遊戲后還能發出那樣的微笑?
老鄉數著我給他的一百塊錢,轉了個方向說:「在山裡,翻過前面一座山就是了!」
他高中的時候和曉琳交往過一陣子?
我馬上詢問了他:「你之前就來過這裏,那你為什麼要請地陪導遊?難道你來過這裏的事這麼見不得人?」
我懷疑曉琳當時來藍寶石湖遊玩的時候,是不是也經歷了這樣一場好學生壞學生的遊戲,那她又扮演了什麼角色?好學生還是壞學生,還是像我一樣是個老師?
許天鳴倒很客氣,說道:「沒事,我也從伯母那裡聽說了,你的狀況也不好,暫時不告訴你曉琳的事,也是我們商量出來的結果。」
我問許天鳴:「那個大衛、阿媛和玲玲都是假的?」
「我們只是想找個好一點的時間告訴你!」唐璃的嗓門忽然大了,我嘆了聲氣,靠在沙發上說:「給我點時間吧,我也需要點時間來接受這件事。」
小宋也趕緊跳了過去,他背過身,跪到地上試著去測導遊的脈搏,他和大衛得出了一個相同的結論,阿媛慘叫一聲在椅子上狂亂掙扎,哭喊了起來:「這裏到底是什麼鬼地方!我要報警!救命!誰來救救我們!」
阿媛挽了挽頭髮說:「好好好,那你到時候一定要推舉玲玲當壞學生,你知道了嗎?」
玲玲問道:「那我們要怎麼知道自己是好學生還是壞學生?」
難倒流言……真的可以殺人?
他抬起頭看我,語氣中平添堅定,「我想,無論如何我都要查明真相。」

5

噓。
我問他:「是誰?」
我尋思到這裏的時候,玲玲回答了。
在過了好一陣子徹夜失眠、白日昏睡的日子后,去年年底我徹底從和朋友合租的租屋中搬了出來,離開了S市,去了母親的老家休養。人群和都市似乎是這一切疾病的源頭,我在鄉下住了三個月後,病情已經有點起色,和我一起長大的發小,也就是和我在S市合租房子的唐璃,在春節假期時來探望了我,她和母親是老鄉,村裡的人幾乎都認識她。
阿媛附和:「對對對,你這是障眼法!」
「你認識許天鳴嗎?」我看著她,玲玲的睫毛上下扇動,她說:「不認識,但是聽說過,他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吧。」
唐璃是個孤兒,後來被保育院一個阿姨領養,就住在我們家樓下,她和我同年,我和她也算得上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了。
我說:「沒細說,她也不太願意提起這件事。」
我讓他打住:「你就直接說吧,這事怎麼和玲玲有關。」
這一年來他們苦於找不到證據,而我這個人重要的人證,又因為車禍患上了失憶,不願意回想起曉琳被害這件事,而如果再找不到關鍵性的人證物證,對大衛的指控將會無效,無奈之下他們只好和心理診所合作,進行了這樣一個診療,為了幫助我恢復記憶。
大衛才是那個壞學生?!
她看我不說話,又問我,「你覺得誰像壞學生啊?」
過了好一段時間我才能把眼神從這幅壁畫上移開,我接連看到了玲玲、大衛、阿媛、小宋還有那位皮膚黝黑的男導遊,他們全都坐在椅子上,雙手背在身後,我們六個人環成了一個圈形,我試著扭動手腕,這時候我才發現我的雙手被牢牢綁在了一起。導遊似乎也慢慢清醒了過來,接著玲玲和大衛都睜開了眼睛,他們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雙手被綁住的處境,玲玲尖叫了一聲,所有人都徹底醒了,倒抽冷氣的聲音和質詢聲此起彼伏。
小宋解下手錶遞給了我,我問他:「你身上還有其他東西嗎?」
「她真的有了你的孩子?」
「就是這個女生,就是她被阿媛逼得退學了,她好慘的,被關在廁所過,還被從頭到腳澆過冷水,就是因為搶了阿媛喜歡的男生。」玲玲講著講著打了個冷戰,我問她:「你說的都是真的?你沒騙我?」
玲玲搖搖頭,我小聲和她說:「小宋不太願意我加入你們?」
小宋臉色一白,趕緊自報家門,說:「我……我是個私家偵探!」
妹妹的屍體是在她和男友同居的公寓里被發現的,發現她的是她未來的婆婆許太太。妹妹和男友在高中畢業后就同居了,房子是男友家裡的,許太太每個星期都會過去給他們打掃衛生,煮一桌好菜。那天許太太又按照往常那樣去了他們家。她打開房門,先是聽到嘩啦啦的水聲,客廳的地板有些濕了,她判斷這水聲是從浴室的方向傳來的,於是許太太就往浴室走過去,她邊走邊喊妹妹的名字,她猜測應該是妹妹在浴室里洗澡,但沒人回答她,然後她推開了半掩著的浴室門,看到了那樣的一幕:穿著睡衣的妹妹靠著浴缸跪在浴室地上,她的腦袋泡在水裡,整個人已經僵硬。
他朝我揮揮手,開著拖拉機突突突突就跑遠了,我在爛泥地里走兩步都吃力,根本追不上他,也沒辦法,只好往他指的那個方向走。好在天還是亮的,手機還有信號,更幸運的是我走了半個小時,就在山路上遇到了一群出來徒步旅遊的年輕人,聽說我也要去藍寶石湖,他們熱情地邀請我入隊。山路漫漫,有人做伴我當然樂意。
大衛說:「我覺得聲音是從天花板傳出來的,或許那裡有什麼線路之類的東西?」
「小宋他啊,好像在外面還有個女朋友,我也是一次聽到小宋打電話,那個女的好像已經懷孕了。」
我說:「他問我要去哪裡,我說藍寶石湖,他說好,一百塊,我都沒講價,結果就把我送這裏……」
我攔住他,道:「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吧,可以幫助我判斷,小宋和阿媛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趕緊撇清關係,說我什麼都沒聽小宋說,玲玲還是追著我不放,一個勁給我洗腦:「大衛和阿媛沒什麼的,我才是大衛的女朋友,你看著我,你看著我啊!」
「怎麼回事?誰把我的手綁了起來?」
我又問許天鳴:「那你和那個私家偵探,你們發現了什麼沒有?」
我做夢了,夢到曉琳靠在我耳邊和我說話,她說得很小聲,我聽不清她在說什麼,我想問一問她到底要告訴我什麼,她卻猛地消失不見,我從夢裡醒了過來,許天鳴告訴我,我睡著的時候一直在說夢話。我問他我說了些什麼,他說聽不清,太小聲了。
我從來沒有妹妹,也不是誰的姐姐,我偷了別人的身份活了一年多。
山路並不好走,好在身邊的玲玲總是笑話不斷,她有些像唐璃,容易親近,笑起來的聲音也很像,說實在的,我第一眼看到她,就對她有些好感。想來也是因為她和唐璃是一類人的緣故吧。
那聲音的主人說話時我仰起頭四處亂看,房間里非常明亮,除了正面對我的牆壁上有幅壁畫之外,天花板,地板,其餘三面牆壁全部都是清一色的深灰色。燈光自懸挂在天花板上的兩條瘦長的白熾燈燈管里發出,室內無論哪個角落都找不到音響的痕迹,這個聲音到底從哪裡傳出來的?
「一人都只有一票怎麼不行?」小宋說,「規則也沒規定不能這樣啊。」
我立即捂住了她的嘴:「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你和阿媛是朋友吧?這可是在懷疑她殺人啊!」
我實在忍無可忍打了他一個耳光:「爽個屁!我們現在只有最後一次機會了!」
大衛說:「總算能說話了,我快憋死了。」
我說:「你先坐會兒,我知道了,我會認真考慮你的意見的。」
她沒說過爸媽的一句壞話,她對人都好有禮貌,總是能看到別人身上的優點……
浴室的門被人撞開了,我沒能成功,我被人從地上架起,許天鳴將我雙手捆住,我看到我的母親關切地去扶成了落湯雞的唐璃,她看也不看我一眼,我徹底憤怒了。
接著就到了第一輪投票的時候了。
我是個不稱職的姐姐,我只想著自己的事,曉琳在高中受苦受難的時候我從沒問過她一句,我想起來了,我和曉琳出外遊玩的時候她總是一個耐心的傾聽者,聽我抱怨我的大學生活,聽我抱怨那些必須要早起報道的課,聽我抱怨我的舍友,我的男友……而我……卻從來沒聽她說過一句抱怨的話。
「那只是我說他死了罷了。」小宋微笑,告訴我,「你現在在醫院。」
我摸著胸口說:「你別這樣叫了……」
因為我嫉妒她,她只有高中畢業,卻什麼都有,她比我漂亮,比我優秀,有一個好好的未婚夫。
我喜歡當別人的姐姐,喜歡有個妹妹。
小宋想去拉她,可他看了看地上導遊的屍體又看了看天花板,還是閉上了嘴,大衛從導遊的另外一個口袋裡摸出了一張列印出來的A4紙,我們輪流看,那紙上是一張大頭照,下面是一行通緝信息。這個人專門假扮成導遊劫財劫色,是個通緝犯。
大衛到底是男生,力氣比我大多了,一使勁就推開了我,他說:「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難不成她還能因為這件事死了?」
我在想她大概是在度過她人生中一個很艱難的時期,但我過得也不好,心裏根本就沒有遷就她的空間,我和父母的感情從小就很淡薄,家裡就只有和妹妹能說得上話,談得了心。

8

許天鳴摸摸後腦勺說:「其實我之前也和你一個想法,想去曉琳最後去過的地方看看,我還找了那個私家偵探一起去……」
「這個你不必要知道,我問你,你剛才說『尤其是玲玲』,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小宋有理有據地和我分析道:「我本來不想說的,但是現在事情都發展到了這個地步,阿媛也……我覺得我沒必要再隱瞞下去了,我是個私家偵探這點沒錯,但是我和阿媛不是相親認識的,我們也沒在一起,我自己有個女朋友快懷孕了,我們打算結婚了,我和阿媛以前就認識,她找我扮演她男朋友的角色是為了掩人耳目。」
我的論文,我的面試工作,還有我的妹妹。
「四十五分鐘。」我說。
我們約好明天早上他接我去案發現場,之後我們就去給曉琳掃墓。
她眼睛一亮:「誒,你和阿媛說不定是校友呢,你在哪裡讀的?」
我嘆了聲氣,在桌邊坐下,玲玲說的也對,既來之則安之,我開始摸自己的口袋,玲玲看到了就問我:「你幹什麼?」
我在母親的車上聽了關於曉琳去世的完整故事。
小宋朝我攤了攤手,說:「沒有外傷……我覺得可能是中毒。」
「你是好學生你就要說實話!你是壞學生你就撒謊吧!我自己掂量清楚!」
玲玲大呼出一口氣,罵我笨,說:「你想啊,有這樣一個自殺聖地的名頭在這裏,有沒有可能是阿媛想借這個名頭把小宋……」
「我覺得小宋像是壞學生,你下次就推舉他嘛。」
現在這樣的一個人也不在了,我感覺我和這個家,這個父母都遠走他鄉的家已經再沒半點瓜葛。
半個小時飛一樣地溜走了。
我說:「你認識許天鳴。」
「要說實話對吧?我兩個都不愛。」
浴室的瓷磚地濕透了,水漫到了外面,許太太還沒站穩摔了一跤,她哭著給自己兒子和老公打電話,妹妹的男友、未來公公、警察,很快該出現的人都出現了,該來的人都來了。
這我還真沒看出來。
我們大家都摸出了自己身上的卡片。
我低頭翻看許天鳴手機里的那些照片,除了一張半身合照,大多都是些風景照。合照里總共八個人,有年輕的也有年長的,清一色都是女的,曉琳站在照片的邊緣,她們背後是一片澄藍色的湖泊,湖邊綠樹鬱鬱蔥蔥,天空晴朗,水天一色。
我並不相信鬼神之說,更不信上帝,但是許天鳴推開浴室門的時候,我卻突然希望曉琳能升上天堂成為天使,她一定會是最美的天使。
玲玲和大衛都很健談,談話間我知道了他們也都在S市工作,玲玲才從大學畢業,大衛已經工作了兩年了,兩人經由朋友介紹認識,那個朋友就是另外那對情侶中的女孩兒阿媛。
我一把將唐璃推進了浴缸里,唐璃大叫:「你幹什麼??」
沒人敢說話,大家都只用眼神在做交流,我捏緊了手裡的卡片,慢慢舉起了手:「我是老師……」
我……又為什麼會在這裏……
我問她:「我臉上沒髒東西吧?」
read.99csw.com小宋對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我這才意識到我問話的聲音有些大了,大衛和玲玲都朝我們看過來,小宋伸出一隻胳膊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故作親昵地和我頭靠著頭說:「你小聲點,我來過這裏,還是和許天鳴一起來的事,可不能讓他們都知道,尤其是玲玲。」
「沒了,怎麼了?」
「腳踏兩條船?」
大約在兩年前的時候他們訂婚了,我還參加了那場訂婚禮,唐璃也去了,她在訂婚現場甚至比我還激動,摟著我妹妹哭個沒完,她也算是妹妹的半個姐姐了。
我抹了把臉,強吞下口水去找來小宋,小宋看到我就問:「玲玲和你說什麼了?」
這個漂亮的賤人!
我打電話拜託唐璃幫我請三天假,她問我去幹什麼,我把曉琳的事告訴了她,她第一時間就衝到了我家看我。唐璃叫我不要去藍寶石湖,她說人走了都一年了,沒必要再去那個地方,再說就算去了那個地方也只能是徒增傷心。
凌晨一點多的時候許天鳴發了條簡訊給我,問我想不想去案發現場看看。我坐在床上看著這條簡訊,好久才回過神來,答應了他。
這個問題就是:「謝曉琳的謠言是不是你和阿媛說的?」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哭。
我說:「她沒說過,不代表你說的就是真的。」
阿媛譏笑:「玲玲沒搞錯吧?你還真想玩這個什麼遊戲?!」
我分明能讀出小宋眼的譏諷和嫌惡,他推開了我,拍著衣領說:「現在該輪到我對你說這句話了吧,你冷靜點。」
他說什麼?
「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她被阿媛欺負的時候你有幫過她嗎?男朋友!」
我不想看到大衛,他更讓我覺得噁心。至於小宋……我到現在都還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參与進來。
「我不是唐璃!我是謝雲!我是謝曉琳的姐姐!」
三個好學生,一個壞學生,那還有一個人呢?
「請您推舉一位壞學生。」
許天鳴笑著介紹起了那個導遊,說:「導遊是我的一個朋友,小宋也是來幫忙的,有了他們兩個人什麼都好辦了。」
「這裡是哪裡?」
「我認識她……阿媛也認識她……我還是從阿媛那裡聽說她過世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自殺還是他殺,不過許天鳴……就是謝曉琳後來的男朋友、未婚夫,看到我沒讓我進葬禮現場。」
我做了一個夢,我夢到了妹妹曉琳,還有那棵枯萎的大樹。
「我的手機呢?導遊你倒是說句話啊!」
他說完這句話後手機就開始響個沒完,似乎是酒店裡的人催著他回去,我也沒再留他,送走他后,我在咖啡館吃了份簡餐就回家了。
玲玲解釋說:「高中時我們不是一個班級……阿媛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為人非常招搖,家裡又有錢,人又好看,就是腦子不怎麼聰明,那個時候她就愛欺負人,還把一個和她同班的女生逼到退學了。我呢,高中的時候不太起眼,在瑜伽班上課的時候,我認出了她,她沒認出我……後來一次同學聚會,我們見到,她才知道我們是一所高中的,也是那次聚會,都怪那些同學多嘴,說什麼我現在工作啊、樣子啊,都比阿媛好之類的,大概是被她聽到了,她就想搶我的男朋友……那個小宋我知道的,根本就是阿媛找來的幌子。」
是他在怪我嗎,怪我沒有當一個傾聽者,沒有理解曉琳的痛苦……
玲玲辯解道:「懷疑一下又不會怎麼樣咯,會掉一塊肉嗎?」
「哦,她不和你說,你就不問,不關心啊!」
他進來時,我就有預感我又要聽到些關於玲玲和大衛的「故事」了。當小宋提起:「我知道玲玲一定說她和大衛是好學生,讓你選我對不對?」
我不確定它是不是從前街心公園裡那棵,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是一幅畫在牆壁上的樹。樹榦是黑色的,花是雪白雪白的,樹下是一片嫩綠色的草地,再遠一些還有連綿起伏的山丘。淡淡的雲朵漂浮在空中,但是仔細看,它們又有些像山中的霧。
玲玲哭喪著臉說:「你就光看人長相就說他老實啊,那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玲玲自己也傻眼了,我一個箭步衝過去,從她的褲帶里翻出了個手機,可這個時候電話鈴聲停下了,重新撥過去卻是空號!
我聽到有人在外面敲門,我大聲說:「沒事,我們很好。」
這群年輕人一共有五個,三男兩女,兩對是情侶,另一個男的是他們請來的地陪導遊,導遊年紀要比他們都大些,大約得有三十了吧,皮膚曬得黝黑,一雙凸出的金魚眼,看人時總是瞪得大大的。他穿雙軍綠色的布鞋,走起山路來卻比誰都快,我腳上那雙運動鞋早就被爛泥毀得面目全非。那兩對情侶倒是有先見之明,都穿了短筒的雨靴,髒了也不怎麼礙事。他們還算照顧我,遇到我之後都放慢了腳步,有一個女孩子叫玲玲,先來和我說話,問我怎麼一個人進了山。我說:「本來在汽車站找了輛拖拉機,以為那個老鄉會拉我到藍寶石湖,結果在山腳下他就把我放下來了,開著拖拉機就跑了。」
哪有學生這麼對老師說話的……
「特別是那個藍寶石湖,溺死過好多人,我懷疑啊……阿媛組織這次旅行其實是為了……」
我逃一樣的跑了出去。
我抬頭看了看:「有可能……規則沒規定我們不能找出路。」
為什麼是那句……對不起?
他此話一出,大衛瞬間愣住,他求救似的看我們,我僵了一秒,再反應過來時怪異的聲音已經倒數到三了。我兩眼一閉往右邊一指,等到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我又想起母親在我問起曉琳是他殺還是自殺時的表情了。
我真是沒想到玲玲會給我講這麼多八卦,可她還沒說完,她還在繼續講阿媛和小宋的事。
「你呢,外面有找到什麼嗎?」
反之,如果玲玲是好學生,小宋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是壞學生,那他剛才沒死是因為他說的是假話,也就是玲玲不是那個告密的人,所以玲玲現在回答不是,她也能避免死亡。
「你等一下,我聽說是阿媛把大衛介紹給了玲玲認識的啊?」我有些理不清他們的人物關係了。
我的論文創意被我的朋友偷走了,我去找導師理論,結果導師偏袒,我……答辯……對答辯趕不上時間了……我心裏急得要死,而且那天還收到了進了三面的公司的電話,我被篩選了,我沒機會了……我……
我收下名片后,有些不好意思,說道:「這麼久才聯繫你,是因為我自己也出了點事……我也是剛聽說了曉琳的事。」
我看著他,他繼續說,「因為門窗都沒有被人撬開的跡象,而且曉琳過世的那個時間點我正好在外面開車,一個人,沒人能給我做不在場證明。後來倒是找到了駕駛記錄,因為我當天不小心闖了個紅燈……不過警察還是追查了我半個多月。」
導遊這時試圖安撫我們,他說:「大家別緊張……我們看能不能先解開手上的繩子……」
「是啊!所以那個女人是個賤人啊!媽!我是小雲啊!?」

1

「我是不知道你和阿媛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眼角餘光瞥到阿媛,她眼裡明顯有恨意。我沒去管她,怪異的聲音說道:「好的!那我們進行第一輪投票!我數到三,大家就指出自己心中的壞學生哦,哦對了,大家注意,不能指自己也不能指老師哦,同學們。」
「不是這樣的!」我尖叫了起來,這幾乎是我下意識地反應,我一把抓住了小宋的衣服對他說,「不是這樣的!曉琳退學是因為她不喜歡學習……她……她腦袋笨,學不進去……不是因為什麼謠言……流言!」
我有些煩她,我受不了情緒起伏太大的人,阿媛卻硬是把我轉了過來讓我看著她,大吼著說道:「你是不是想說我有什麼證據?」
「我喜歡一個女生……另外一個女生……已經很久了,但是……」大衛突然和我哭訴起他的感情史來了,我有些頭痛,捂著額頭聽大衛說,「我們以前交往過一陣子,只是後來發生了點事,她離開了我,我一直想追她回來……」
想起妹妹,我不由往山路前方看,我問玲玲:「你們之前來過這裏嗎?」
他開門見山地問我:「你以為剛才玲玲和大衛都是不得已指的阿媛嗎?」
我讓他暫時先出去,我找到了玲玲,她進來后沒有坐下,握緊了雙手看著我,我問她:「你為什麼指阿媛?」
我問小宋:「你以前干過刑偵方面的工作?」
我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她開始掙扎,我抓起手邊的沐浴露瓶子砸她的腦袋,唐璃掙扎得更為厲害了,她還把我拖進了浴缸里,我們兩個扭打在了一起,互相撕扯著對方的衣服和頭髮。
小宋說道:「哦,因為曉琳的事我有去過問過阿媛,她雖然不怎麼願意提,不過還是賣了我個面子,她說那時候在學校里處處針對曉琳,她自己想起來也有些過意不去,因為有人告訴她曉琳和她喜歡的男生好上了,但是又在外面勾三搭四,她氣不過,而且她本身就心高氣傲,覺得曉琳家境不如她,成績也不如她,長相,兩人也算扯平,怎麼她看上的人就和曉琳好了,於是就……」
玲玲說:「沒有啊,我們這裏只有阿媛在S市讀書,其他人都是從外地念完書回來的。」
小宋說:「其實之前是不想讓阿媛知道,她這個人有點敏感,知道了之後我肯定沒好日子過了……」
許天鳴說:「也沒別的事情可忙了。」
我問玲玲她身上有沒有什麼能用的東西,玲玲搖頭,我想了想,還是把小宋找了過來。
小宋還算聰明,問說:「你要我去驗一下屍體嗎?」
大衛吹了呼哨,說:「你說的沒錯,確實沒人想死,你也不想死。」
「可是這樣拖延時間不知道可不可以……」
「小宋從那個人口袋裡摸出了彈簧刀,說不定我們口袋裡也有什麼呢。」
對了,曉琳總是香香的,她不常用香水,用廉價的肥皂,沐浴露都會有討人喜歡的香味。
那高中的時候,曉琳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確實比玲玲他們大三歲,可她叫我姐聽上去怪彆扭的,我說:「叫什麼姐啊,我還要麻煩你們帶我呢,就叫阿雲吧。」
是大衛?!
「好的,非常好,對,就是這樣,慢慢割開一個繩索,然後是下一個……」那聲音的主人開始怪笑,小宋手上的繩索被割開了,他趕緊拿了彈簧刀來給我們鬆綁,只聽那聲音的主人說道,「現在被鬆開的大家可以從自己的口袋裡摸一張卡片出來,那上面寫了你們的身份,記住哦,只有老師可以和所有人說話,老師可以在投票前提出一個可能的壞學生人選,當然了,大家可以聽老師的意見也可以不聽。
玲玲,大衛,小宋……
阿媛咬唇,不甘心地說:「我才不願意玩這種白痴遊戲……」
還有一種可能,大衛是壞學生,他講的是假話,他可能愛其中一個,可能兩個都愛,那他就是個花心的人渣。
小宋機敏地看著我:「你什麼意思?」
「可要是不投一個人,要是投錯了,我……我會死啊!」大衛抱著腦袋,雙眼睜得好大,這個男人顯然已經做好了我說壞學生是玲玲,他就投玲玲的準備了。他不像是個壞學生,倒似個蠢學生,我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問了他一個問題。
許天鳴在聘請小宋調查曉琳案件的時候,發現大衛從高中畢業后還是對曉琳各種糾纏,就算他交了女朋友可還是一直騷擾曉琳,最後更演變成了跟蹤狂,曉琳死的那天正是大衛早早躲在他們家裡準備偷襲曉琳,他們推測大衛行兇後正遇到我去曉琳家,大衛看到我就用煙灰缸襲擊了我的後腦勺,之後嚇得跑了。他們判斷我被砸之後沒有完全昏迷,去了浴室是因為看到浴缸里的曉琳,受到了驚嚇,匆忙下樓被車撞的,那輛撞了我之後肇事逃逸的汽車車主正是大衛。
「我去找曉琳,然後我看到了大衛,大衛打了我一下,我有些暈,下了樓被他撞了。」
我打斷他說:「好,讓她們進來吧。」

4

許天鳴反問我:「現在你全部想起來了嗎?」
「定是定了,就是有些匆忙,在機場的時候訂的,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樣。」
我的妹妹,最美,最可愛的女孩兒,就死在這樣一間狹小、濕滑、慘白的房間里。
非常清晰,非常明確,是從玲玲的口袋裡傳出來的!
「你什麼意思?」
聲音的主人重複了兩遍「務必說實話」的請求,然後他指定從我開始,我腦袋裡一片空白,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這個說話的人是誰?是變態嗎?綁架我們是為了錢還是為了什麼不可告人的齷蹉愛好?我心裏七上八下,嘴上趕緊說:「我叫謝雲,在廣告公司當設計。」
「但是那裡風景真的不錯。」我說,笑了下,唐璃過來推了推我,我問她曉琳的葬禮她去了沒有,她頓了好久才開口說起那天。
「怎麼這麼問?」
「不是,我幹這種事情幹嗎……莫名其妙。」玲玲問我是不是小宋說了什麼,我捏了捏眉心,把她叫了出去,換了大衛進來。大衛在我對面坐下,他問我還剩下多少時間了,我看了看手錶,距離最後一次投票只剩下四十五分鐘了。
我現在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因為不能指自己的規定,又因為不能指老師的規定,再加上阿媛百分之百會投玲玲的票,他們中一定會有一個人死,只是阿媛和我們的運氣都太差,她死了,但她不是那個壞學生。
怪異的聲音笑了,他沒回答我和大衛的問題,反而繼續介紹起了規則:「每兩個小時大家都會進行一場投票,選出你認為是壞學生的那個人,如果大家選對了,那麼老師和好學生就贏了,壞學生會死掉。如果你們選錯了,把好學生指認成了壞學生,那非常抱歉,遊戲還將繼續進行,而被指認的那個人也還是會死。」
大衛緊抓著自己頭髮的雙手關節都蹦得通紅了,他說:「我知道謝曉琳,她一年前死了,我去了她的葬禮……」
玲玲近乎歇斯底里,把我拽疼了,她臉上已經沒了冷靜的神色,大衛似乎是她唯一的軟肋,我只能安撫她,希望她能冷靜下來。玲玲說道:「你不要相信阿媛的話,她胡說的,她就是喜歡搶我的東西,喜歡刺|激我,就是因為我在高中的時候她樣樣比我好,現在我樣樣比她好,她就嫉妒!」
我沒好說什麼,玲玲又和我八卦,「其實她和小宋的關係不怎麼樣,你也看出來了吧?」
是,這確實是我的錯,無法辯駁,無可否認。
「我他媽怎麼知道!都來和我說這件事,我就去問她,她還反問我是不是有https://read.99csw•com了我的孩子,我真的會讓她去打掉!媽的,要不是因為這件事我們分手,那個許天鳴會追到她?」
後來是許天鳴把我扶出了浴室,我在去往墓地的路上睡著了。
我開始相信曉琳確實不會自殺。
我看著那個導遊說:「是……我的水是導遊給的。」
許天鳴嘆氣,喝口咖啡望向外面,說道:「還可以吧。」
「什麼都沒發現……不過那裡倒真是個旅遊的好地方,非常安靜,對了,我記得曉琳畫過不少這個地方的畫,她帶著畫本去的,回來還給我看呢。」
「你到底是什麼人?!這算哪門子助興節目!我們現在就要出去!我要回家!」
我又有些生氣,說:「什麼叫應該是?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出的是人命案,哪有什麼『應該是』這種說法。」
導遊往路邊一站,探出了半個身子往前面看了好一會讓才回來和我們說:「還有半個小時吧,要是累了就歇歇?」
我失魂落魄的原因?
我抱起了紙箱,紙箱好輕,還不及我搬家時的一箱衣服來得重。
我親手殺死的妹妹,人是我殺的,但我不能告訴他們這些。
我不知怎麼鬆了口氣,曉琳是三班的學生。
我以為我還在做夢,我想掐自己一把的時候,小宋抓住了我的手說:「你沒有在做夢,這裡是真的。」
好了,現在輪到小宋奇怪了。
我忙翻開那本畫冊,直接翻到了最後幾頁,有一張好像寶石似的藍色湖泊的畫和那張合照里的背景像極了。我盯著曉琳的那張畫作看,喃喃地問許天鳴:「她是什麼時候又開始畫畫的?」
玲玲說:「那個人該不會真的知道我們的全部事情吧?」
大衛在導遊的屍體邊坐好,仰望著頭頂的天花板說喊道:「好了!我們做完自我介紹了!接下來是要幹什麼?!」
我不禁問道:「那還有一個人呢?不是五個人嗎?」
是我下的手。

9

「哦,因為玲玲整容了啊。」小宋眨眨眼,「挺自然的吧?你也沒看出來吧?」
玲玲拍了拍我,說道:「徒步走過去也挺好,你看這一路上風光多好,還能鍛煉身體哈哈。」
這場遊戲的主辦人難道真的是許天鳴?這就是一場復讎遊戲?那那個導遊在曉琳的死亡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我還在想曉琳的事的時候,玲玲最先走過來拍了下我,她指指那個隔間,我點了下頭,和她兩個人一起走了進去。我關上了門,玲玲開玩笑似的喊了我一聲:「嗨,老師。」
許天鳴回憶說:「大概是去世前的半年吧,我看到她畫得這麼好還吃了一驚,我認識她的時候都不知道的。」
丁零零,丁零零,丁零零。
有些討厭。
曉琳是被他們……就是他們……大衛、玲玲、阿媛……她是被他們害死的!和我有什麼關係!曉琳死的時候我出了車禍……那天我遇到了車禍,我走在路上……我失魂落魄……我被車撞了!
他還摸出了個錄音筆,說:「其實那些話都是用這個錄音筆放出來的,感謝我們在地上裝了半天屍體的朋友吧,是他幫忙放的。」
我想要繼續聽小宋說去。
我不想殺人,我不要成為殺人兇手……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把我們關在了這裏!如果是許天鳴的話,為什麼連我也要玩這種遊戲!我是曉琳的姐姐啊!我做錯了什麼?
她絮絮叨叨抱怨了一堆,我沒再說話。過了會兒她又主動來問我工作怎麼樣,順不順心。我敷衍地點頭,不太想和她有太多的交流。
我夢到曉琳站在枯萎的花樹下,她開始哭。
他們中剛才有人在和我說話的時候說了假話。
我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小宋,他告訴我的一切全都是假的?
「怪?她是正常反應吧,被嚇傻了。」
大衛幽幽地說:「剛才那個人說了……要我們都說實話……難道……」
大衛走進了隔間,他坐下后,捂著額頭似是很難過,他說:「我當時大腦一片空白……那個人說不能投自己,我怕像那個導遊一樣……」
小宋低下了頭不知在沉思什麼,沒說話,於是導遊慢吞吞地先開腔了:「我啊……是地陪導遊啊……」
小宋激動地跳起來:「我要是壞學生的話,那我說這些實話,不早就被毒死了?!」
我問她:「曉琳的事情你知道嗎?一年前的時候你就知道了嗎?」
他眨眨眼睛,看著我說:「伯母沒和你說嗎?」
可我已經沒時間了,我來不及去深究這些問題了,我感覺心裏好像有把火在燒,這把火迅速燒到了我的嗓子眼,我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於是我聽到了這樣的一個故事。
「有打鬥掙扎的痕迹嗎?」我問道,許天鳴說:「沒有……根本查不到什麼,後來就只能不了了之。」
「你什麼意思?」
「你是我媽你為什麼幫著她!我才是你的女兒!」
母親解釋說一年前我的學業壓力和工作壓力非常大,她覺得那不是一個告訴我這件事的好時候,況且我知不知道也不影響曉琳已經死了這個結果。我愣了一秒沒和母親說話,手裡攥著手機,只覺得心裏有團火在燒,母親接著告訴我,曉琳去世的具體日子是在一年前的六月十三號。聽到這個日期,我對她的這種隱瞞和拖延算是稍微能理解些了。
「那我就投我自己。」小宋說,「不過阿媛現在的狀況很不穩定,一直盯著玲玲,我覺得她過會兒一定會投玲玲。她以前就這樣,總要和玲玲比這比那,處處針對,我也搞不明白,那這樣吧,你就不要指玲玲,你指我,我指阿媛,玲玲值大衛,大衛就自己指自己。」
玲玲說:「不是啊,我和你說,阿媛這個人超級要面子的,比如我和她一起去逛街,我買了什麼包,她就要買個比我貴的,衣服鞋子也是,還有出去吃飯,我請大家吃了什麼,她下一次就請大家吃更好的,我之前還不太習慣這樣,現在還算能接受吧,大概就是好面子……你想啊,要是小宋和那個懷孕了的女的結婚,那她多沒面子啊。」
「我們自由了是不是?!」大衛第一個跳了起來,怪異的聲音繼續宣布:「遊戲結束,好學生失敗,壞學生贏了,那麼諸位,我們下次再見。」
最後,我隨口說了一個名字:「玲玲。」
許天鳴說到哽咽,這下輪到我給他遞紙巾了,我問他:「去了哪裡旅遊?有拍照片嗎,我能看看嗎?」
「因為這裡是你妹妹死前來過的地方。」
大衛似乎和我產生了相同的疑惑,他的眼神也在到處搜尋,我們兩人的眼神撞到了一起,他對我搖了搖頭,我也是只能搖頭。

7

大衛說:「還特意避開了假期。」
我看著玲玲,玲玲睜著眼睛,滿是無辜,小宋有手錶,玲玲有手機,那大衛呢……大衛有什麼?
我全都想起來了,真的。我想起那天發生的所有事情了。
「沒可能吧,我有一年多沒在S市了,我也不記得以前有見過你啊,你大學也在S市念的?讀的是哪裡?」
小宋這時說:「等等……也就是說這個導遊不是真的導遊??那他是幹什麼的?」
我緊張得喘不過氣,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一長串電話鈴聲。
怪異的聲音在屋中響起:「各位遊客你們準備好了嗎?我現在請問一下老師,你覺得誰是壞學生呢?大家可以聽聽老師的參考意見哦。」
「於是就暫時了一年多?」
我想問一問小宋是做什麼的,可想了想又沒好意思問出口,就轉移了話題。
許天鳴問我:「那怎麼不去學?」
我趕緊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想看看,我發現曉琳的東西有些少。」
不!還有個很重要的人物!那個跟蹤狂!天哪!那個跟蹤狂難道是大衛?!
花園二中是曉琳讀的高中。
大衛甩開我的手,霍地站起,一腳踢翻了椅子說:「他們說她有了我的孩子!我他媽還是個高中生,我怎麼養孩子!我讓她去打掉!」
本來我也想一起帶走的,結果正要這麼乾的時候,公寓的大門開了,一個穿校服背書包的大男孩從外面進來,他看到我就皺起了眉頭,母親看到他則擺出了笑臉迎上去給他拿書包。男孩沖我努努下巴,問母親:「她是誰?在這裏幹嗎?」
從S市去往藍寶石湖這一路上,我幾乎把海陸空各種交通工具都坐了個遍,先是飛機,再是火車,接著是大巴車,再後來是擺渡船,最後連拖拉機都用上了,我從開拖拉機的老鄉車上下來,一腳踩進了爛泥地里,也顧不上自己鞋子了,我問老鄉:「藍寶石湖在哪裡?這裏明擺著都是山啊!」
我搖頭,我也不知道,我一點都不關心他們這幾個人到底有什麼恩怨情仇,我只想快點走出這間密室,想去曉琳去過的藍寶石湖看一看。
大衛嘆氣:「好吧,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我問她:「你是花園二中的嗎?」
「你是不是許天鳴?是不是因為曉琳的死……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許天鳴!」
我不想聽下去了,對玲玲說:「只有兩個小時到投票的時間,我還想聽聽別人對這個遊戲的看法,我們等會兒有時間再聊吧。」
阿媛一定是瘋了,她眼神就瘋得厲害,不像個正常人。
我是說唐璃,她憑什麼和我媽這麼親熱?
大衛嗎?
大衛竟然抱頭痛哭。我看傻了,這個時候警鈴大作,怪異的聲音說:「時間到了。」
他還跪在地上,兩隻掙得通紅的手在導遊的衣服口袋裡亂摸,這時那把奇怪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好了各位朋友們,我們要正式進入遊戲了哦。」
小宋慢慢膝行到了躺在地上的導遊邊上,他把椅子架到了導遊身上,手伸進他褲兜里一陣摸索。那個聲音還在說話:「現在我先來介紹下遊戲規則,我們這次玩的遊戲叫做『好學生,壞學生』,你們五個人中會有三個好學生,一個壞學生,好學生要做的呢就是找出這個壞學生……」
他好像不太能理解,但還是退了出去。
而且如果大衛和玲玲站在一條戰線里,那我一票,怎麼抵得過他們兩票,小宋會選大衛嗎?平票該怎麼算?
小宋的神情嚴肅了起來,他鬆開了我,說:「這件事我也是調查的時候才知道的,許天鳴找到我調查曉琳的案件,我起先以為他真的是聽了別人的介紹來找我,可是後來我發現,他可能是故意找我……」
玲玲追問:「是哪一家啊?我們住老馮家,說是有熱水能洗澡,包三餐,還包船費,能去湖上玩。」
我低頭看手錶,只想知道現在距離下一次投票還有多少時間。
我說:「不要道聽途說!」
我還真沒看過這樣的新聞報道,也沒聽說過這樣邪門的故事,政府原來也搞封建迷信這一套啊。
阿媛向空中踢了一腳,大罵:「什麼遊戲?你這個變態!我要回家!」
可那張臉又不像是我的臉。
阿媛破口大罵:「這種時候怎麼還會不緊張?我們這是被綁架了!是不是你和那些村民合夥乾的?為了錢是不是?你要多少你說!我現在就打電話回家找我爸媽給你!」
「還有件事你不知道吧,藍寶石湖這裏其實是個自殺聖地。」
「嗯,看上去是不像遊人很多的地方。」
他想了會兒說:「是你的好朋友和……」
好學生失敗,壞學生贏了?
大衛要給我看他的卡片,我趕緊制止了他:「不能看別人的卡片!是違規的!」
母親沒回答,好似這箱子放在哪裡我也管不著,也不用我管,她拂去紙箱上灰塵,對我說:「去外面看吧。」
葬禮那天下雨了,雨不大,來參加葬禮的人肩頭都濕漉漉的,曉琳躺在棺木里,臉腫得都認不出是她了,穿了條白裙子,葬禮后就火化了。
可玲玲卻說:「我們的水都是自己帶的,還遇到他之前就放在了背包里的,他全程都沒碰過我們的包……」
第二天我就出發去了藍寶石湖。
「各位遊客們,終於到了我們『好學生壞學生』遊戲最後一輪投票的時間了,相信大家心中一定有了自己的選擇,那麼首先請問我們的老師,你覺得你的這些學生里哪一位是壞學生呢?」
我想到一個問題,於是就問了出來,我問他:「要是那個壞學生是玲玲怎麼辦?」
母親也生氣,說:「你凶我幹什麼,你去問警察啊,我又不是警察,我怎麼搞得懂這些事情?」
「沒有,我不問你呢嘛,你覺得那個壞學生是誰?」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個答案,可我給不出那個答案,除非曉琳的事他也知道些,我倒是可以從他的問答里做一些推理分析。
我轉過身不去看他了,從墓地出來,許天鳴問我要不要一起吃個飯,我拒絕了。昨晚我實在沒睡好,眼下正困得厲害,許天鳴把我送到家后,我一進家門躺在沙發上就睡了過去,傍晚時才被鄰居家傳來的飯香弄醒。我沒什麼胃口吃飯,更沒精力自己煮飯,就要了份外賣,打開了筆記本電腦就開始查往藍寶石湖去的路線。
我示意小宋繼續說下去,小宋反倒緘口,他忽然看著我,對我說:「我知道你來藍寶石湖的目的是什麼。」
我沒有參觀房間的興緻,許天鳴顯然也沒有介紹居所的閑情,我們不約而同往浴室的方向走,好奇怪,我就像天生知道那個浴室就在那裡一樣,或許冥冥中是曉琳在指引我吧。她想帶我去看一看她離開人世的地方。
唐璃埋怨了我兩句后從我柜子里挑了張影碟和我一起看電影,電影演了什麼我也不記得了,我在沙發上睡著,睡得很沉,沒有做夢。
許天鳴愣了下,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深沉的憂鬱,我問他,「你現在還好吧?」
「我和阿媛在瑜伽課上認識,我們兩個還蠻聊得來的,課後經常約逛街吃飯啊,那會兒我和大學裏面的男朋友剛好分了,阿媛就把大衛介紹給我啦,阿媛邊上那個是她的未婚夫,相親認識的,姓宋,我們都管他叫小宋。」
玲玲笑著攬了下我,靠近我說:「我覺得阿雲你好面善啊,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玲玲聳肩:「玩遊戲嘛,你以前沒玩過這種嗎?像是殺人遊戲啊之類的,大家扮演不同的角色。」
「追不回來,就也來者不拒?」
我笑笑,說:「家裡不太富裕,學不起。」
去年的六月十三號,我正因為車禍事故在醫院里休養,車禍的原因並不複雜,我亂闖紅燈,在馬路上被一輛私家車撞了,現在回憶起來,那一整年我的狀態都非常差,運氣也差極了,出院之後又患上了嚴重的神經衰弱,我嘗試去看過還幾個心理醫生,但除了他們開的安眠藥能給我點慰藉之外,心理醫生幫不上任何忙。下半年的時候我的神經衰弱正式過度到了人群恐慌,我連我的母親都不能見,聽到電話鈴聲全身都會起雞皮https://read.99csw.com疙瘩,光是在電視上看到人群,我都會心慌、頭暈、嘔吐。
小宋鼓勵了我兩句就離開了,他說的那個辦法雖不是個長遠之計,倒也能應付一下即將到來的投票,我先後把這個辦法告訴了玲玲和大衛,最後才把阿媛叫進來說話,我告訴她:「到時候你想投誰就投誰。」
大衛皺了皺眉說:「你別亂猜忌,人看上去就挺老實的,說不定真的是另有其人。」
「你說什麼?」
許家的那幢公寓在出了曉琳的命案后就一直空著,許天鳴不想賣,租也租不出去,大家都知道這裏出過人命,還有不少鄰居都搬走了,說每到夜半都會聽到女鬼唱歌。公寓樓還很新,樓下防盜門、電子鎖一應俱全,就算進電梯也還要按密碼,有些像酒店。許天鳴說就是為了防那個騷擾曉琳的變態才搬來的這裏。
「所以什麼?」
我沒在A市久留,隔天就回了S市,之前我就和妹妹的未婚夫約好了,我回S市的下午在一家咖啡館見面,火車晚點了,我也來不及回家,帶著妹妹的遺物就直接去了咖啡館。妹妹的未婚夫叫許天鳴,我們見過好幾次,我、唐璃和他還有妹妹經常一起出去吃飯。
許天鳴指著浴缸和我說:「曉琳就靠在那裡,膝蓋頂著魚缸,手垂在外面,頭泡在……」
母親留我吃飯,我走得更為匆忙,我的皮包里沉甸甸的,裝著妹妹的兩本畫冊,連下了兩層樓梯后我仰頭看了眼,母親沒有追上來討要妹妹的遺物,樓道里一個人影都見不到,我鬆了口氣。
阿媛不太情願地說:「也是物流管理。」
「這個地方離這裏遠嗎?」我問道。
唐璃的眼神躲閃,非常小幅度地點了下頭,我看著她,就這麼看著,我也不知道我的眼裡是什麼情緒,竟看得她愈發慌張,最後她索性站起來說:「我們商量之後都決定暫時不告訴你,你那時候那種情況,你和曉琳的感情又很好,怎麼受得了這個打擊。」
我坐在地上哭,臉貼著浴缸,哭到沒有力氣。在我最艱難、最想死的時候我沒有死成,曉琳彷彿是代替我完成了我的心愿,該死的那個人應該是我,為什麼連車都撞不死我,而曉琳卻死得那麼輕而易舉。
可這些事她都沒來得及說,她就一命嗚呼摔倒在了地上,嘴角淌下鮮血。
我報了個學校,玲玲聽了后說:「哦,不是一個學校啊,哈哈,不過我們能在這裏碰到也是有緣啦,你訂了民宿了嗎?」
當一個人開始用「我」開始思考的時候,她就掉入了一個陷阱。
許天鳴搖搖頭,他的手指輕撫過曉琳的相片,他的靈魂好似始終還停留在曉琳過世的那個時刻,一直都沒回過神來。
她把導遊找過來問話:「游大哥,你們這裏住的都是少數民族嗎?」
「這我怎麼知道,根本沒法判斷啊。」我無奈地說,玲玲又靠近了些,聲音壓下去好多,對我說:「你有沒有覺得阿媛怪怪的?」
許天鳴給我遞紙巾,他緊張地左右看看,似乎是擔心在咖啡館裏面對一個哭泣的女生會給他的形象造成負面影響。我也不願意在人多的地方流眼淚,勉強忍住了后問他:「警察怎麼說的?」
她的眼淚掉下來,在我腳下匯成了一片海,那海又被裝進了浴缸里,她泡在了浴缸里,我站在浴缸外,我把她的頭按向浴缸里,我冷靜、沉著,我不動聲色,曉琳起先還在看我,後來她轉過了頭,默默地將腦袋往浴缸里泡得更深了些。
玲玲牽了牽嘴角:「我幹嗎騙你?」
我點了點頭,許天鳴很為我高興,他甚至還拍了拍手,說:「既然你記憶都恢復了,那我正式問你一遍,你還記得一年前的六月十三號你在哪裡嗎?」
等等,如果他就是那個偵探,也就是說他之前就來過藍寶石湖!
「請您推薦一位壞學生。」
我回他:「沒人想死,那個導遊玲玲說是阿媛找來的?」
我問:「那現在……怎麼辦?」
「查到那個人了嗎?兇手會不會是他??」我問道。
「你懷疑是她搞了這個遊戲?」我問道,玲玲擺手,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啊,不過這個導遊是阿媛幫我們聯繫的,民宿也是她訂的,不知道為什麼她這次特別熱情,從前可不這樣,以前我們每次出門啊什麼的都是我找她,她從沒找過我,這次這麼主動,出發前我就覺得怪怪的了。」
我拍拍本子說:「你可別說出去啊,我偷回來的……曉琳是不是還有點東西在你那裡?」
我沒忍住,說道:「所以你就讓阿媛擁有了那個導遊的下場?」
玲玲的男朋友叫大衛,接著我的話茬問:「你沒和他談好價錢?」
他說的是假話!玲玲說的是真話,關於那個懷孕的女友,她形容那些消息都是她聽說來的,聽說來的話根本沒對錯之分!
倒是玲玲的表現太過不同尋常了。
我笑了:「我也是女生啊,而且玲玲剛才說了那麼多她也好好的,沒有死啊。」
我等待著,等待著,玲玲回答不是的話,我沒法得出任何結果,除非大衛……
大衛大聲說:「這和現在這個遊戲有什麼關係?!」
這樣的曉琳,為什麼……死的是她,不是我……
我放緩了腳步,慢慢走到一樓時並沒立即離開。相反的,我在母親這個新家的樓下站了好久。樓道里的燈壞了,外面天黑,樓道里更暗,還飄散著股陳腐的舊味,已經到了飯點,可一點飯菜的香味都聞不到,黑暗的樓道里死氣沉沉,竟有幾分像我從前家裡的味道。
「你這些都是聽阿媛說的?」
我關上門,走到浴缸邊,我試著跪到地上,試著擺出許天鳴剛才所說的那個姿勢,我的手緊緊貼著浴缸表面,手指碰到了冰冷的瓷磚,我的膝蓋開始發酸,我的脖子也好痛,我看著浴缸白瓷的內里,那一層乳白色的釉光滑得發亮,像是面鏡子,模模糊糊照出了我自己的臉孔。
我吐了會兒就恢復了過來,我還有問題要問大衛,我不能把時間白白浪費。我拉著他進了隔間,我問他:「你有沒有騷擾過曉琳?」
不,是小宋!
我睜開了眼睛,我看著自己的手……那雙手像極了我的手……
「如果在兩輪之內選不出那個壞學生,那麼大家,這裏將會是你們的長眠之所。」
為什麼?
我問母親是他殺還是自殺。
「你還不知道吧?曉琳在酒店工作開始就有個人一直打匿名電話給她,特別嚇人,所以我才說要一起住,那個人消停了一陣子,去年又開始了,還愈演愈烈,曉琳好幾次都說覺得有人在跟蹤她。」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腦海里只能看到一棵枯萎的大樹,妹妹蹲在樹底下,手裡拿著根樹枝在地上不停地畫著什麼,她嘴裏咕噥著說:「姐姐,姐姐,我畫朵花給你。」
大衛半晌才說:「這我就不知道了……或許那些八卦是真的吧。你是老師……規則沒說我們不能和老師透露自己的身份吧?我是好學生。」
他背了個大包,從包裏面拿了兩瓶礦泉水出來塞給了我,我還愣了下,這個姓游的導遊笑著露出一口白牙,說:「給你吧,看你也不像準備了水的樣子。」
玲玲還斜著眼睛和我說:「聽上去好像很厲害,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查查別人老公有沒有出軌的那種。」
我的妹妹,比我小三歲,喜歡拉著我的手撒嬌,笑起來甜甜的妹妹死了已經一年多了。
我追問他是否查出了什麼線索,許天鳴的表情卻又變得可憐了,他喪氣地說:「沒有,什麼都查不到,曉琳的交際圈很小,平時很少出門,休息的時候就在家裡畫畫。在酒店工作時,她對大家也都很照顧,什麼苦活累活都搶著干,還經常請大家吃飯,她出事的前一陣子她還請了她們後勤部的幾個姐妹一起旅遊,錢都是她自己攢的,我爸媽要給她生活費她都不要,我們本來打算去年結婚的,說好了等她旅遊回來去看婚紗,買婚鞋……」
可他剛一說完,整個人大翻白眼,脖子向後一梗,身體劇烈抽搐,不受控制地連人帶椅子一起摔到了地上!他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我著急問玲玲:「他有羊癲風?」
「阿媛和大衛的關係不一般你看出來了吧?她找到我的時候就和我說了,說大衛打算和玲玲分手要和她在一起。說大衛早就不愛玲玲了,但是玲玲疑心病很重,以前就懷疑大衛在外面有女人了,就快懷疑到她的頭上了,而且玲玲有時候很偏激,阿媛怕東窗事發后不知道玲玲會幹出什麼事來。保險起見她找我當她的假未婚夫,先瞞過玲玲一陣子,等大衛和玲玲正式分手了,我們也假裝淡了,然後她計劃和大衛去別的城市重新開始生活。我勸過她,說人家還是男女朋友呢,讓她別再插足了,可她一直說大衛已經不愛玲玲了,成天對著我哭……我也沒辦法。」
「我說我不覺得那是騷擾!曉琳該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和許天鳴!我就不該相信那些流言!是我錯了!我要和她道歉她為什麼都不聽?是我的錯!」
這就是我在密室醒來前所記得的全部事情了。
「什麼原因?什麼他媽的原因!你倒是說說看,是哪個變態把我們關在了這裏?」大衛自己轉了轉眼珠,「許天鳴!是不是許天鳴?!」

3

大衛憂愁地表示:「我當然不願意……這些人我都認識,就算是你,我們也算是認識了。」
許天鳴給我開門,屋裡有股清香,他說他請了一個保潔阿姨,每個星期都會來這裏打掃,屋裡噴的是曉琳最喜歡的空氣清新劑的味道。
怪異的聲音開始讀票:「玲玲一票,大衛一票,阿媛兩票,小宋一票,那麼這次票選出來的壞學生就是阿媛了。」
「對啊,聽說這裏邪門得很,要不然怎麼風光這麼好來旅遊的人這麼少?當地政府有在控制進來旅遊的人數,因為十多年前,幾乎每一隊到這裏來旅遊度假的旅客,都會有人在這裏自殺。」
我是沒法理解他的花花肚腸里在想些什麼,我也沒得到讓我滿意的答案,我叫走了大衛,找來了小宋。
那句……對不起……
「胡說八道!我就是曉琳的姐姐,是我嫉妒我的妹妹,我嫉妒她,我看到她還有一口氣,可我還對她見死不救,我殺了她!是我!」
「我不知道她是因為什麼事情死的,我更不知道是誰殺了她!不過我們幾個人被關在這裏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我……」玲玲搶著開口,「我叫馬玲玲,外企翻譯。」
壞學生就在玲玲、大衛和小宋之間。
小宋笑了:「壞學生必須說假話,好學生必須說真話,你現在知道誰是壞學生了吧?」
「是吧,聽說以前干過刑偵……」大衛朝我看看,「你要找他驗屍?」
小宋急得攥拳頭,咬嘴唇,直接跑了出去,我把玲玲又叫進了隔間里,這次我只打算問她一個問題。
「我還不能確定……」
可是!這地方有信號!!
天旋地轉,我摔在了泥地上,難以控制地閉上了雙眼。而我昏迷前最後看到的是小宋和阿媛費解的眼神,還有半瓶水——半瓶灑在了地上的水。
這次這個夢是個噩夢。
「還有一個是老師,只有老師有資格懲罰壞學生,也只有老師有資格和每一位學生進行對談,對談將在這裏進行,也只能在這裏進行。」
「你什麼意思?」
我把唐璃的腦袋按進了水裡,我現在都想起來了,都是她偷走了我的論文創意,都是她!全是她的錯!
「那只有在這兩個小時里找到出路了……」
「請您推薦一位壞學生。」
我看著面前的壁畫,巨大的花樹在有限的空間里伸展枝丫,我的對面坐著一個人,他看著我,我看著他,我們都知道我們不能說話,我們中一個是好學生,一個是壞學生,但是沒有老師,沒有其他人,只有我們兩個,我們的手都沒被綁起來,我們中間有一把彈簧刀,一隻手機。
「哎呀你說什麼呢!呸呸呸!」
母親還是笑,我忙站起身說:「我訂了酒店,先走了。」
我揣著皮包打車去了酒店,除了那兩本畫冊和舊娃娃之外,我記得紙箱里就只有一些零散的照片了,那天晚上我抱著妹妹的兩本畫冊入睡,隔天早上醒來,枕頭濕了一片,眼睛也是腫的。
我不知道阿媛為什麼會這麼想,但是她的邏輯倒也說得通,導遊趕緊自辯:「我要是和誰是一夥的我自己怎麼也會被綁起來?」
小宋抱起了胳膊沖我笑,他的眼神變得有些討厭了。我扭過頭,聽到他說:「是的,我認識許天鳴,我就是他請的那個偵探,他都和你說了吧?」
玲玲卻對我說:「可是小宋不是個好人!他……他……他……背著阿媛胡搞!還弄大了別人的肚子,他……他死有餘辜!」
一個致命的陷阱。
我想選我自己,想指我自己,我問那個奇怪的聲音:「我們為什麼要玩這個遊戲?為什麼是我們幾個人?」
母親把妹妹的遺物放在儲藏間里,和一些舊家電、舊玩具丟在一起,我問她:「曉琳的東西你就這樣放這裏?」
「至於其他規則,還有其他人不得偷看他人卡片,不得擅自用語言交流,否則將被視作違規,下場就和不說實話的人一樣哦,要記住,我一直在看著你們,最後一個規則,也是最重要的一個規則,那就是:壞學生必須說假話,好學生必須說真話,你們看看那個自稱是導遊的人的下場就知道了,你們可以摸一下他另外一邊的口袋,你們就會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要記得我知道你們的所有事。
「那你和阿媛……」
第一輪投票結束了,我投給了小宋,小宋投給了大衛,大衛投給了阿媛,而阿媛理所當然地投給了玲玲,而玲玲也投給了阿媛,阿媛兩票,可阿媛不是那個壞學生。
玲玲眼裡一灰,追問道:「是不是小宋和你說了什麼?他和你說了什麼?說阿媛和大衛的事了?」
這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在醫院,我看到了那個皮膚黝黑的導遊,看到了許天鳴,還看到了小宋。
許天鳴退了出去,我看到唐璃和我母親很快進來,兩人進來時還在說話,樣子很是親密。
我點的咖啡上了,我喝了一口,燙得我嘴裏發苦。
我到的時候曉琳還有一口氣,但是我沒有救她。
他頓了會兒,看著我問,「你還不知道阿媛和曉琳的事吧?」
大衛愣了下,他扭過頭說:「我不覺得那是騷擾……」
「我想洗澡。」我說,我看著唐璃,「你幫我一下吧。」
我說:「我們這幾個人里也只有他有點這方面的知識了,只有請他看看。」
我又想起曉琳死去的那間浴室,她跪在地上,臉泡在浴缸里,一池子的水,她的頭髮像海藻,漂浮在水面之上。我不想去看這些,不想去想這些,可我閉上眼睛滿眼的都是那樣的場景,我甚至還能看到一雙手,一九*九*藏*書雙壓住曉琳脖子的手,一雙將她狠狠按進浴缸里的手,曉琳沒有掙扎,那雙手好白,像一個女人的手。
「散散心?她遇到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了嗎?」
說實在的,我到現在對導遊的死還沒什麼實感,大衛眼皮一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個這句話:「我不想死。」
玲玲也嚇了一跳,忙去看大衛,大衛屈膝站起來,跳到了導遊身邊,導遊的身體還在不停顫抖,他的手指完全蜷縮了起來,好似雞的爪子,我離他近,還能清楚地看到從他嘴角滑落下來的鮮紅血跡。我忍不住倒抽了口涼氣,扭過了頭,不一會兒大衛的聲音響起,他道:「死了……」
「你聽說過謝曉琳這個人嗎?阿媛或者玲玲和你提起過她嗎?」
「那個綁架我們的人給你留了手錶,給那個導遊留了彈簧刀……好像一切他都計算好了,我得問問大衛他們身上有沒有什麼能用得上的東西。」
小宋來了點精神,他起身出去,過了好一陣子才回來,他出了一腦門的汗,我問他:「怎麼樣?死因是什麼?」
我醒來時,映入我眼帘的第一樣東西就是一棵花樹。
我說:「她小時候倒是很喜歡,就是後來沒去學,有點可惜,她天賦不錯的。」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和曉琳一樣漂亮。
玲玲又說:「其實去年六月份的時候就打算來啦,結果我沒調到假也沒能成行,本來都要忘記這個地方了,那次阿媛說起,就想乾脆來唄。」
那應該是我們家樓下街心公園裡的那棵樹,它曾經開出過繁茂的花,後來一年嚴冬過去,回春時這棵樹卻抽不出一蕊嫩芽。母親說這棵樹死了,被那個寒冷的冬天害死了,妹妹說這棵樹離家出走了,她不喜歡她的家了,就走了。我們以前最愛在樹下看它樹枝上的花,數她一根樹枝上能開出多少白色的小花,樹死了之後,妹妹就開始不停在地上畫花給我,她畫,我數,她畫了好多,我數了好多。我其實有些羡慕那棵樹,它不喜歡這個家就可以走,我也不喜歡我的家,可我走不了。
許天鳴說:「查不到……大海撈針一樣,太難查了,那個人總是一陣一陣的,反正有段日子我看曉琳過得特別不開心,就讓她出去走走,不要一直待在家裡自己嚇自己。」
我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撇了撇嘴說,「反正阿媛也指的我啊。」
小宋突然和我道歉,我這才意識到我哭了起來,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我捂著嘴不說話,小宋又說:「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也有你的事情,我知道你那段時間正在忙論文,還要找工作,你還因為論文創意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許天鳴把我們關在了這裏,那小宋又為什麼會成為他復讎的對象?
現如今看到浴缸,我還是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唐璃似乎是在和我說話,可至於說了什麼我也聽不太清,我看著她的脖子,她雪白的脖子,她好漂亮。
想到這裏,我不禁打了個冷戰,玲玲把我叫到身邊,她道:「我老實和你說吧,我也是好學生……所以……」
許天鳴這時打了個響指,和我說:「有兩個人要進來看你,你願意見她們嗎?」
聲音戛然而止,一切又都恢復了最初的寧靜,阿媛一被鬆綁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到處亂拍牆壁,嘴裏自言自語地說:「一定有什麼機關,一定有門!要不然我們怎麼被帶到這裏的,門呢,門在哪裡?門在哪裡?」
「遊戲呢?那個遊戲……還有導遊……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玲玲歪著頭想了想:「五班的,怎麼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現在的感覺,房間里一共有五個活人,地上有一具屍體,我隱約覺得我已經可以開始聞到他身上所散發出的屍臭味了。我稍微走遠了些,盡量遠離那具屍體,盡量不去看他。
許天鳴問我:「姐,你打算去這裏啊?」
我咬了下手指,沒往玲玲站著的方向看過去,小宋說:「玲玲沒和你說這些事吧?」
唐璃說:「那好吧,那你找個地方散散心,曉琳去過的地方就算了,真的,你去了那裡,想這個想那個的,幹嗎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妹妹的遺物全部都由母親保管,我本來想回收這些遺物,可母親不同意,只答應讓我看一看。於是我在一個雙休日搭乘火車去往了A市,母親來火車站接我,起先我並沒在人群中認出她來,後來她上下跳了兩下,朝我揮手,我才想起她。她沒有老許多,只是十足陌生,看不出半點親切,大約是因為她當了別人的母親已經四年多了吧。
我是殺人兇手。
如果沒有那場意外,妹妹或許已經結婚,有孩子了吧。
阿媛還處在一個情緒非常激動的階段,一看到我就用雙手抓住了我的胳膊猛烈搖晃了起來,質問道:「大衛剛才和你說什麼了?」
說著,她朝阿媛揮了揮手,大聲喊她,「阿媛,你們走慢些啦,反正天色還早,這位姐姐要跟不上啦。」
他是那個變態跟蹤狂,是不是他殺了曉琳?我該不該選他?可如果他不是壞學生,我要用自己的命給他陪葬嗎?
「玲玲不是你女朋友嗎?」
我心裏其實有點埋怨,沒有外傷這不是所有人都看出來的嗎?他費這麼半天勁,得出的也是這麼個結果,小宋大約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和我說:「我想了個辦法,雖然不是什麼好辦法,不過可以盡量拖延下時間……投票的時候我們就投自己鄰座的人,可以大家都是一票。」
我指指門外:「你開什麼玩笑,這個真的會死人啊!」
「我老實和你說吧,我只能說實話現在……我和阿媛確實有發展過……」
玲玲眼睛圓睜,輕撫我的後背,聲音放低了,說:「我就是想讓你放鬆一些……別太緊張……我知道已經死了人,可是我們現在不照著那個人說的來,我們要怎麼辦呢?」
他開始亂砸牆壁,大吼大叫著許天鳴的名字,他拿椅子砸牆,搬起桌子砸,我逃了出去,小宋和玲玲尷尬地看我,我們都不能說話,我和他們也沒什麼好說的。
大衛呆住了,他推開我,獨自一人面對牆壁,用腦袋狠狠砸向牆壁。
玲玲眨眼:「是啊,怎麼了?我和阿媛是一所高中的。」
許天鳴連連點頭,道:「是的是的,不是什麼值得回憶的事情。」
對了,我還想起來了一件事,那個偷走我論文的人。
玲玲撲哧笑了出來,我沒想到在這樣的情形下,在我們全體被綁架,我們中死了一個人的時候玲玲還笑得出來。阿媛聽到了她的笑聲,臉面上明顯不太高興,嘴唇上下翻動,不知道在嘀咕嘟囔什麼,看到她的眼神,玲玲也乖乖抿起了嘴唇,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大衛趁機問他:「我們這還要走多久啊?」
我來的時候確實匆匆忙忙,路上又在惦記別的事情,確實沒帶水,正好也有點渴了,趕緊謝過這個熱情的導遊。他又叫停了阿媛和小宋,我們大家一起坐在路邊喝水,玲玲坐在一塊石頭上捶腿,她偏著頭和大衛說話,我在看她,阿媛和小宋緊挨著站著,我感覺到他們似乎是在看我,就在我轉過身想看一看他們的時候……
許天鳴高中畢業后還讀了四年大學,這麼算起來去年他才畢業。他看到我還給我遞了張名片,我看了眼,他現在在自己家開的酒店工作。
這點我真沒想到!看來小宋和玲玲誰是壞學生,在大衛身上能找到突破口了!我一時間有些激動,不由抓緊了小宋的手錶。
許天鳴說:「我來告訴你把,完整的故事。」
這就是妹妹在這個世上活過的所有證據了。
他們唇槍舌劍得激烈,玲玲就坐在我邊上,她伸長脖子問我:「阿雲你也是喝水了之後暈倒的?」
「那個遊戲呢?你們編出來的?」
「起碼我們得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一年前,我是在曉琳樓下出的車禍,後來警方在浴室里發現了我的毛髮樣本,我也曾經是警方重點調查的嫌犯,只是另外一個更可疑的嫌疑人出現了,那就是大衛。
「去葬禮的人多嗎?」我問她。
許天鳴也說:「她也不愛給自己買東西,發了工資就一個勁給周圍的人買這買那的,自己的東西少得可憐。」
怪異的聲音此時清了下嗓子:「遊戲還在進行,請老師推舉一位壞學生,不然的話,我現在按下手裡的開關,你身體里的毒藥就要爆炸了哦,老師。」
曉琳的墓地在近郊的墳山上,我們路過花店時買了一束百合花,曉琳喜歡百合花,許天鳴拿花,我對百合會過敏,我們一前一後往山上走。許天鳴的電話又開始響,這一路上他不知道接了多少個電話,我問他:「工作很忙?」
玲玲講到關鍵的地方卻自己吞吞吐吐起來,我想了想,大約猜到了她想說什麼,試探著問道:「你的意思是阿媛想在這裏自殺?」
大衛說:「不知道太多,對八卦沒什麼興趣。」
「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也不適合重新調查了……」許天鳴說,我點點頭,從包里拿出了曉琳的那兩本畫冊,他看到這兩本畫冊,明顯吃了一驚,問我,「這兩本本子怎麼在你這裏?」
他看著我,還等我接理解的話茬,我卻一個字都沒說,小宋自己喋喋不休地接著說,「阿媛前一陣子參加了高中同學聚會,還特意給我打了電話說起這件事,說是自己在瑜伽班認識的一個女竟然是她高中同學,而且就是之前傳曉琳謠言給她的那個!」
玲玲卻說:「這個人我知道啊。」
大衛走後,我找到小宋,小宋進來后唉聲嘆氣地來了句:「我是好學生,見過老師了。」
許天鳴給她換上了新鮮的百合花,我看著他,對他說:「你也該交個女朋友了。」
許天鳴用力點頭,拿出了自己的手機說:「喏,就是這裏,曉琳發了好多照片給我呢,她在網上看到有人做旅遊攻略,這裏的風景特別美,就組織了大家一起去,正好是端午假期吧。」
遊戲還要繼續。
那時候我已經能見一些人了,只是還不能看到人群,就算住在農村裡,我也離農村的中心遠遠的。唐璃關照自己住在老家的一個表親照料我,這位表親每個星期都會在我家門口放上一籮筐生活必需品。
我現在真是一頭霧水了,但是經由小宋這麼一提,我腦海里隱隱約約浮現出了一個印象,我刺探地問他:「阿媛是不是就是高中時,逼得曉琳退學的那個人……」
大衛垂著腦袋,聲音也跟著低了下去:「不知道,我高中的時候和謝曉琳交往過一陣子,後來……」
浴室里就只有我和唐璃兩個人,她背對著我往浴缸里放水,她的背影窈窕,我沒說過吧?她人也很漂亮,和曉琳很像。
「我們要怎麼進去?我們都被綁著呢!」大衛道,我也響應他,說:「起碼你該給個人鬆綁!」
我做了兩個深呼吸,看著大衛問他:「大衛你看著我,告訴我,你當時為什麼和謝曉琳分手?」
遊戲開始了。
我們五個人互相看看,都點了點頭。
我有些尷尬,縮回了手說:「你真的打算在投票的時候指認一個人?」
小宋開腔了,說:「你是怕我們出去了之後報警,警察會查到你頭上吧?!」
然後母親告訴我:「曉琳一年多前就過世了。」
可大衛伸手攔了我一下,說:「不過那個導遊是怎麼死的?該不會我們身體里被注入了什麼毒藥?」
這個偷走我論文的賤人!
哎,我也有些入戲了,我打了個OK的手勢,阿媛臉上終於露出微笑,她走了出去。我在隔間里自己一個人待了會兒,到處敲敲打打,可什麼缺口線索都沒找到,無奈之下我也只好走了出去。
阿媛似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喊道:「對對!你是私家偵探,你趕緊搜集一些線索,救我們出去啊!」
還有大衛之前說的那個真正喜歡的人難道是曉琳……
玲玲說:「不是啊,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嗎,本來我們是一年前打算來這裏的,結果後來沒能成行,這次來旅遊也是阿媛組織的。」
存放遺物的紙箱里有兩本畫冊,妹妹從小就很喜歡畫畫,只是沒系統地學過,我還慫恿過她去報美術班,可她說浪費錢,不肯去。這兩本畫冊,一本是妹妹小學時的畫冊,裏面都是些孩子氣的塗鴉,一本明顯是她已經大了之後用來畫畫的本子,隨便翻開一頁都是很漂亮的風景畫,有鉛筆畫的,也有油彩畫的,我趁母親不注意把這兩本本子偷偷放進了自己的包里,紙箱里還有一箇舊洋娃娃。那是妹妹最喜歡的玩具,是她十歲時父親買給她的生日禮物,大約是洗得次數多了,娃娃的金頭髮已經發灰,白臉蛋已經發黃,紅裙子已經褪色。
曉琳並沒有讀大學,甚至連高中都沒讀完就出來工作了,家裡當時的條件不好,她學習也不怎麼好,高中時結交了一個男朋友,男友家境不錯,妹妹畢業后就去了男友家開的酒店工作。妹妹長得好看,嘴又甜,學歷雖然不高,據說人很能幹,家務也做得勤快,很討男友父母的喜歡。
「你們高中時就認識?不是瑜伽班認識的嗎?」我覺得奇怪。
那聲音的主人又說了:「那麼在我們正式進入遊戲之前,我想讓大家互相認識一下,這樣吧,大家請做一句話自我介紹,只要介紹自己的職業就可以了哦,但是請務必說實話。」
許天鳴吸了吸鼻子,「實話和你說吧姐,警察查了半個月就撒手不管了,我還找了個私家偵探……」
「她確實沒說過。」
我衝到了大衛身前,大衛突然靠在我耳邊非常小聲地我說:「我知道玲玲為什麼不說她有手機……因為如果一開始就告訴你她有手機,我們就能向外界求救……那樣的話阿媛就……」
「你什麼意思?」
大衛猛地抬頭瞪我,他罵了句粗話:「你知道個屁!」
她竟然在這種時候和我撒嬌,我說:「首先我們還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那個壞學生,要是貿然選擇了他,如果錯了,我們都得死,其次就算他是那個壞學生,那也是一條人命啊!」
這些都不能講。
曉琳的墓碑上那張照片有些陌生,我問許天鳴是誰選的,他說是我母親選的,我和母親的審美真是大相徑庭,我本來還想問能不能換一張,後來想想還是算了,照片是美的,美的就行。
玲玲繼續說:「阿媛家裡好有錢的,也算是個千金小姐,這個小宋是他爸媽給她找的相親對象,家境當然是好的,就是阿媛常和我說小宋怪怪的。」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謝曉琳和你什麼關係!」大衛咆哮,我吼回他:「我是她姐姐!」
唐璃說我這是都市病,我想了想說:「不對,要是在深山老林里住久了,一出去看到滿街的人也會怕。」
我沒想到外表看上去最為冷靜的阿媛,竟然是最激動的那個,相比起來,玲玲的反應就要鎮定多了,她咬著嘴唇不說話,只是臉色有點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