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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皮

捉皮

作者:
就在有人準備逃離的時候,大家才發現辦公室的門已經被從外面鎖上了。
迎接他們的是萍的母親,一個精瘦的、血管如蚯蚓般在黝黑的肌膚下悄悄爬動的女人。經過交談,霍明達得知萍在少年時,父親好賭,欠下了數額巨大的高利貸。好賭的父親還很好色,在一個漆黑的夜晚,卷著另一個女人跑了,把債務留給了母女倆。母女倆自此相依為命。母親原本是鄉下人,並不識字。家裡的一切都是由萍來料理的,收入也是靠萍。為了替父親還債,萍隻身來到曼谷,不久就替父親還清了高利貸。霍明達問起萍的職業。萍的母親搖了搖了搖頭,說「好像是進出口貿易」。後來,聽說霍明達是來調查萍自殺一事的,萍的母親十分感激,從一個紅色的木箱里拿出一個布包。打開后,露出一個被翻得爛舊的書,遞給霍明達,並且說:「萍在生前經常看這本書。死時懷裡也抱著這本書。」
虢一說:「我在蘇小雙的遺物里發現了一把寫有『S』的鑰匙。這個『S』字體讓我覺得十分眼熟。後來,我仔細一想,發現是希爾頓酒店的標誌。為此,我跑到希爾頓酒店,找到了和這把鑰匙配套的儲物櫃,並在箱子里發現了這份文件。霍明達在中國經商的時候,多次賄賂高層官員,他的珠寶公司也是個幌子,實際上他乾的是走私,而且還不是走私一般的東西,而是走私毒品。這些材料,就是蘇小雙搜集的證據。蘇小雙是國際警方派來的卧底。她在掌握了霍明達所有證據之後,霍明達卻查出了她的真實身份。霍明達為了殺人滅口,就想出了用『鬼』作幌子的詭計。
三人圍著茶几坐下。蘇勇介紹和他同來的男人名叫「虢一」。他說妹妹蘇小雙曾經給他打過電話,讓他找一個即會說中文,又會講泰文的保安,還要誠實可靠。虢一住在泰國北部,昨天霍明達通知他蘇小雙的死訊的時候,他正和虢一在趕回曼谷的車上,今天才到。蘇勇說虢家是蘇家的世交,虢一這人,絕對信得過。
「保密?現在仍舊需要保密嗎?」霍明達穩住自己,很不解地問。
一次,霍明達實在安耐不住心中地好奇,在虢一出來后,迎上去問:「別人進都不敢進的地方,你把自己關在裏面幹什麼?」
「這是一次密室謀殺。」蘇勇靠在門邊,咬牙切齒地說。
菲律賓女傭來開的大門。女傭把霍明達和翻譯兩人帶進一個諾大花園。園中滿是芭蕉和藤木,霍明達一開始還以為走進了一片熱帶原始叢林。七拐八轉之後,一棟兩層樓高的泰式平頂翹角木房矗立在兩人的面前。木頭上過於繁密的雕刻圖案顯示出主人的富有。霍明達心中發出陣陣感嘆,能在曼谷市區擁有這樣豪宅的人家屈指可數。
屏幕上於是順序出現了一張張驚恐的臉。有人看著彼此當時怪異醜陋的表情,居然忍不住笑出聲來。結束后,虢一問:「大家有沒有看到鬼了?」
蘇小雙的屍體已經被送到了殯儀館。辦公室還是昨天出事時的樣子。蘇小雙死亡的地方有一小攤血跡。沒有人敢進來打掃,就連昨天那個60歲的女清潔工,聽到了別人關於天花板的描述后,也不敢再靠近半步了。唯一不同的是,有好事者用白灰在蘇小雙的門上寫了幾個泰文。霍明達看不懂,就問虢一這些泰文是什麼意思。
「可是,這一切只是你的猜測。你沒有我謀殺的證據。」
這個叫聲過後,人群中發出一陣驚慌。「啊!鬼來了!鬼來了!」
霍明達被蘇勇的憤怒嚇了一跳,而虢一卻很鎮靜地說:「我們去蘇小雙的辦公室看看吧。」霍明達很佩服虢一的鎮定,這個人果然不一般。
霍明達舉著煙,看著這個被稱為國際大都市的地方。曼谷的空氣質量極差,厚厚的污染常年覆蓋著整座城市。街道交通繁忙,人行道骯髒狹窄。街道拐角擺放著金佛,行人經過時都不由自主地雙手合十。到了夜晚,在霓虹燈的閃爍下,狹窄的街道上忽然冒出連排的小攤,懸挂著明亮的燈泡,兜售各種小物件。在稍微陰暗的地方,就會出現不少濃妝艷抹的短裝女郎。
「哼!你有什麼證據?!」霍明達一邊躲開蘇勇就要飛過來的拳頭,一邊像個小丑似地跺著腳問。
人群中的笑聲頓時平息了下去。忽然,有一個人要從門口逃跑,卻被暗中守在那裡的警察絆了個人仰馬翻。等警察把那人拉起來一看,認出那人居然是霍明達。
霍明達焦急地大喊著蘇小雙的名字。人群中有人從門縫裡向裏面窺視,隨即被門內的景象嚇了一跳!沙發板凳全都翻了個個兒,四腳朝天。只有巨大的辦公桌沒有被翻倒。文件像巨大的雪片,撒得滿屋都是。好像一場龍捲風剛剛在這裏肆虐過。
然而,就在此時,更加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在他身後的辦公桌上,放著第八位保安的辭職報告。報告實際上只是個過場,遞交報告的保安早就被嚇跑了,連後半月的工資都不要了。他們被嚇跑的原因只有一個:這棟大樓里鬧鬼。
霍明達一聽,更加不明白萍的死了。一個潛心念佛的人,怎麼會自殺呢?
蘇勇搖了搖頭說:「自從家妹隨霍總的公司搬遷到這座大樓之後,就一直睡不好覺。她曾經告訴我,只要她一走進這座大樓,就會全身不由自主起雞皮疙瘩。她經常感到有個影子在後面跟蹤她。而且,前幾天,她還告訴我她在辦公室里見到鬼了。於是,在我的建議下,就請虢一來幫幫忙。可是現在,太晚了……」
在霍明達暗中調查虢一的時候,虢一對蘇小雙之死的調查也有了進展。他的第一條線索來自那張寫著「浮遊魍魎」幾個字的紙片。
虢一說完,兩名警察把霍明達戴上手銬,準備把他引渡回國,提交中國警方。
「凶宅。」虢一回答完,一步跨進屋內。蘇勇卻猶豫再三后,才顫顫巍巍地跟了進來,和剛才發誓報仇時的蘇勇全然兩副模樣。
霍明達通知了曼谷警方。警方開始了調查。蘇小雙的辦公室也在十八層。辦公室里沒有窗戶,主要是依賴空調,落地窗的玻璃是封死的。也就是說,除了開鎖九*九*藏*書公司職員打開的大門外,辦公室里沒有其他出口。
蘇小雙的父母早已過世,她現在只有一個哥哥,叫蘇勇。奇怪的是,一同住在曼谷的蘇勇接到霍明達的電話后,卻遲遲不出現,好像妹妹的死並不是件大事。直到出事後的第二天,蘇勇才帶著一個鬍子拉碴的男人來了。
兩座心理密室,前後間隔十年,在同一天被打破。隨後不久,也是在同一天,虢一在泰國、霍明達在中國同時接受了法律的審判。不同的是,霍明達是絕望的;而虢一呢,卻是坦然的。
「然而,蘇小雙懷疑自己已經暴露了身份,自己也處在隨時會被殺害的恐慌中。這是你用恐懼為蘇小雙建造的第二間心理密室。在外人看來,是『鬼』在纏著蘇小雙。而蘇小雙知道,你才是會將她殺害的『鬼』。」
虢一點了點頭。霍明達立刻客套地說「那就麻煩了虢先生了。」其實,霍明達心裏很明白,虢一是來調查蘇小雙神秘之死的。霍明達沉思了片刻,覺得還是把話挑明了比較好,就直說到:「虢先生要在本公司當保安,那真是屈才了。我看,如果虢先生要是來調查蘇小雙的死,我一定全力支持。只是,警方已經確認蘇小雙是自殺,房門又是從裏面鎖上的,屋內沒有第二個人。泰國警方確認這是一場自殺。」
「那究竟是誰殺害了她?」蘇勇迷惑地問。
走出電梯后,霍明達直奔蘇小雙的辦公室。他倒不是想去和蘇小雙聊一聊關於的「髒東西」的新聞,而是急於雇傭一名保安。他已經向她交待了這事,不知道蘇小雙找到了沒有。霍明達是做珠寶生意的。他對本地人生地不熟,要想迅速找到一名可靠的保安,非靠蘇小雙不可。
「你、你也是泰籍華裔?」霍明達把眼光從虢一的臉上挪到面前的茶几上。
虢一繞著房間細細走了一圈,然後對著那攤血跡凝視了一會兒,不由地搖了搖頭。這隻是一間很小的辦公室,連衛生間都沒有。如果不是自殺,兇手是如何逃離現場的呢?
霍明達聽到蘇勇這麼說,特意瞄了幾眼虢一。虢一看來四十齣頭,留長發,下巴上留著鯰魚狀的三縷鬍鬚,上身被一件黑色的T恤衫緊緊套住,勒出即將爆炸的肌肉,下身一條磨得發白的牛仔褲。給霍明達印象最深的,不是此人身上的肌肉,而是他的眼睛,白眼仁很少,黑眼珠特大,乍一看,還覺得此人整個眼睛都是黑色的。霍明達因此不敢長看虢一的眼睛。每次看,他的心臟都會發抖。
「我的行程是保密的。」虢一說話了。嗓音很啞,十分低沉,仿若世界上最深的海峽中隱藏的漩渦,要把周圍的一切都吸卷進去。
虢一頓了一下接著說:「當時,在我第一次進入辦公室的時候,就對蘇小雙的自殺和自殺留下的血跡感到懷疑。首先,女性選擇自殺的方式一般是服用安眠藥或者跳樓,很少有人會有足夠的勇氣和氣力在自己的胸口插入一把匕首。其次,按理說,如果她真是自殺,那麼從她自殺到你們撞門而入,有很長時間,而地板上的血跡卻很少。這兩點很讓我懷疑。蘇小雙在被害之前,就聯繫過我。當時我告訴你是因為她害怕鬼。其實,她告訴我是怕你。」
這時候,蘇勇開口了:「虢一和我妹妹之間還有一段淵源。即使不是霍總的公司需要,家妹也要請虢一來做貼身保鏢。」
霍明達忽然冷笑了幾聲,說:「聽說這棟樓鬧鬼,我就想開個玩笑。沒想到碰上蘇小雙自殺。這並不能證明我和蘇小雙的死有任何關係。當時她的門是從裏面反鎖的。你也不是說她的死是因為『鬼打牆』嗎?」
辦公室里亮著燈,大傢伙兒把辦公室擠得滿滿當當。忽然間,燈全滅了。人群里發出一聲驚叫。有人忽然大叫:「看!快看天花板!」
其他人也趕了進來,發現蘇小雙的胸口插著一把匕首,鮮血汩汩地流了出來。霍明達摸了摸蘇小雙的脈搏,無力地搖了搖頭。有人無意中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忽然大叫一聲,抱頭即遁。其他人也跟著他的目光看去,也都立刻被嚇得紛紛逃離現場。就連開鎖人員,也顧不上拿錢,兩條腿像長了風火輪,迅速消失了。整個屋子裡,只剩下了霍明達和他懷裡的蘇小雙,以及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怔怔地看著天花板,不知所措、兩眼迷茫。
虢一介紹說其中一個是攝影師,另一個是他專門請來的泰語中文翻譯。因為霍明達是蘇小雙的老闆,不懂泰語,所以專門為他請了翻譯。霍明達點點頭,向虢一表示了謝意。
霍明達笑了笑,不就是風嘛。他覺得這些人是庸人自擾,無中生有。可是當他這麼想著走回自己辦公室的時候,卻老覺得身後有個影子跟著他。每次當他突然轉身,身後卻只有一條空空的走廊。他忽然想起一個泰國人說,髒東西有時候會騎在你的脖子上,讓你永遠背著它,無法擺脫它。霍明達下意識地摸摸脖子,確實覺得脖子有些酸痛。他一邊揉著脖子,一邊走進了空蕩蕩的電梯。
「浮遊魍魎?意思是飄著的鬼怪?難道,蘇小雙真是被鬼纏上了嗎?」霍明達看著那頁紙問。
在剛才兩人的對話中,翻譯可謂盡職盡責。現在,他一聽到霍明達的這番話,處於慣性,立刻不由自主地把它翻成了泰文。
「是這些護身符保護了她。」泰國警察斬釘截鐵地說。而對於霍明達,他們的解釋是:「不信者不見。」意思是,如果你不相信,你就看不見。
虢一沒有回答。
「如果不是自殺,那麼誰會是兇手呢?」蘇勇安耐不住心中的憤怒,握緊了拳頭說:「要是讓我查出誰是兇手,我一定親手宰了他。」
霍明達敲了敲門,沒有人回應。他有些焦急,再次敲了敲,還是沒有人回應。難道蘇小雙出去了?霍明達給蘇小雙打電話。他聽到手機來電提示聲從門後傳出來。霍明達一直等著,仍舊不見蘇小雙來接電話。他順手推了推門,發現門是從裏面反鎖上的。
就在霍明達告別警官,回到辦公室的時候,他在門口發現了一個信封。他打開信封,發現裏面有一張九*九*藏*書白紙,紙上有五個寫得很大的數字,全部都是紅色的。霍明達湊上去聞了聞,立即嗅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泰國警方嘆了口氣,用生僻的英語發音告訴霍明達,蘇小雙是「suicide(自殺)」。他們以為霍明達一點泰語都聽不懂,就互相用泰語大聲交談。霍明達雖然聽得不太明白,但反覆聽到一個字「皮」。「皮」在泰語里的意思是「鬼」。
當霍明達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轉身,對虢一說:「世上不止是我在製造『心理密室』殺人,還有你。」

2、鬼打牆

第一個發現這個字的人卻不是虢一,而是和他同住一間的另一家公司的保安。這個人不分青紅皂白,一看見這個血字就抱頭鼠竄,四處傳播謠言:鬼魂已經纏上虢一了。
在翻譯的聯繫下,霍明達拜訪了一位高僧。在寺廟橘黃色幽靜的燈光下,高僧接過那本被萍翻得很舊的書說:「這是《般若波羅密心經》。佛法即般若,般若即佛法。」
正是利用了這一點,霍明達在賄賂了幾個高層警察后,輕鬆地查到了虢一的底細:十年前,虢一曾經是一名在曼谷小有名氣的心理醫生。他曾經在自己發表的論文中把心理諮詢這一行業描述成「魔道」。他寫到:人的心靈有如深海暗峽,深不可測。探索心靈有如與魔比道。只有能夠進入魔境的人,才能成功地在這條峽谷里自由游弋。也許,虢一是入魔界太深,他的一位女病人在接受他的心理治療過程中在家中割腕自殺。警方懷疑他在治療此女子的時候,暗示授意她自殺,但是卻沒有確鑿的證據指正他。此後,虢一的病人紛紛離開,各大媒體也對他緊追不放,把他描述成「用心理殺人的惡魔」。在一個炎熱的黃昏,一場熱帶暴雨之後,虢一像地面的水汽一樣從辦公室里蒸發了。此後,再也沒有人在曼谷見過他。人們漸漸淡忘了他。沒想到,這場「鬼打牆」的案件又把他帶回了曼谷。
霍明達如約前往。然而,跨進電腦公司之後,他還以為是誤入了佛堂。辦公室的每一張桌子上都懸挂著一張黃色的紙符,每一個辦公人員的脖頸上都戴著避邪的項鏈,項鏈上的玻璃盒裡刻著各人信奉的泰國高僧的塑像。有的玻璃盒拇指大小,有的大過茶杯墊。霍明達發現,有好幾個人身上不僅只掛了一條項鏈,而是密密麻麻地掛了四五串。可見,對「鬼」的懼怕在此地可是深入人心。
「嗯。」霍明達匆忙答應著。
「鬼打牆?」蘇勇和霍明達異口同聲。
就這樣,虢一在霍明達的鬼樓里捉鬼,而霍明達呢,背著虢一尋找他身上的鬼。
眾人聽后嘩然。霍明達看到他的話取到了效果,就大聲說:「翻譯,好好翻,把我下面的話一字不漏地翻成泰語。」
「她的死是自殺嗎?」
「還是他!」虢一指向霍明達。

3、尋鬼氣

很快,樓里又有小道消息流傳,蘇小雙的鬼魂回來了。這叫「冤魂不散」。樓里的人更加驚恐不安,有好幾家公司都搬走了。
霍明達接過來一看,十分肯定地辨認出紙片上的字跡是蘇小雙的筆跡。紙片上只有這麼幾個字:浮遊魍魎。字跡不像平時那樣剛勁整齊,而是匆忙繚亂,顯出蘇小雙寫字時心神不定的緊張心態。
「哦?!我怎麼沒有聽說過?」霍明達很奇怪,蘇小雙從來沒有提出過要為自己找一個貼身保鏢。
「我們沒有證據。」一個銬住霍明達的警官小聲提醒。
「慢著!」虢一大聲叫到。霍明達停住了腳步。虢一說:「這件事在我心裏憋了十年了。十年中,我天天噩夢不斷,是該了斷了。是的,我確實為萍修築了一間心理密室。當她來找我治療的時候,我為她實施了催眠術。在催眠中,萍自述她在販賣女子到國外賣淫。我當時很氣憤,加上年輕氣盛,就開始在治療中誘導她放棄生命,用自殺來結束這場罪孽。後來,她在我的治療下,心理狀況變得越來越依賴我,神經也是脆弱得不堪一擊。後來,在我對她實施催眠的過程中,我收集到了部分被她販賣的女子的名字。我把這些名字列成一張單子,加註上她們被販賣的日期和金額,偷偷地夾在她常看的佛經中。我就這樣抽走了她精神上的最後一根稻草。當晚,她就割腕自殺了。
霍明達幾經周折,找到了虢一當年割腕自殺的女病人的親屬。女病人叫萍,霍明達帶著自己悄悄僱用的泰語翻譯,在一個雨後的夜晚,敲響了萍母親的宅院大門。
蘇小雙的冤魂回來了。大樓里的氣氛比以往還要緊張。由於好幾家公司都搬離了這裏,這座裝潢氣派的辦公樓居然顯出蕭索的氣象。霍明達對發現血紙時虢一忽然出現在身後一事耿耿於懷。他懷疑這張紙是虢一搞得鬼。為了還擊虢一,霍明達悄悄地行動了。他設法進入了虢一的卧室,在虢一的床單上用刷子蘸著雞血,用泰語寫了一個大大的「萍」字。
「你錯了!你不是和大家一起進屋的。你是第一個衝進屋的。你進屋后,立刻跪到地上,抱起倒在辦公桌后的蘇小雙。那張巨大的桌子成功地阻擋了其他人的視線。接著,你把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插入了她的胸膛。然後,你再用衣袖擦掉匕首上的指紋,趁大家看到天花板上的恐怖圖案后奔竄的空隙,把蘇小雙的手壓在匕首上,製造蘇小雙的指紋。找電腦老闆談話,和大家一起撞開門,都是你的計劃。你蓄意製造了不在場的證明。」
「澎考齋。」霍明達用他不標準的泰語回答道。他是說「我明白。」說著,霍明達從皮包里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遞到這名官員的面前。警官拍了拍信封,對厚度還算滿意,就說:「其實,我們警方早就在暗中監視萍了。我們懷疑她捲入了一起國際人口拐賣案。很多泰國女子被拐賣到歐美國家從事娼妓的行業。只是,她的死讓我們中斷了線索。」
一開始,虢一走訪了大樓里其他公司的保安,彼此用泰語卡呀卡啦地交談。霍明達聽不懂,但是從那些保安齜牙咧嘴的表情判斷,他們是在向虢一講九*九*藏*書述關於「皮」的傳聞。後來,霍明達還發現,虢一經常把自己反鎖在蘇小雙出事的辦公室里,出來后也是一言不發。
「那麼那個60歲的女清潔工為什麼不逃?」有人問。就連那個女清潔工自己也十分不解。
上了網又去了圖書館,虢一發現,「浮遊魍魎」出自中國古書《淮南子·覽冥訓》一篇,意思並不是漂浮的鬼魂,而是渺茫無所依。虢一併不是在地上散落的文件中發現這張紙的。這張紙被發現的地點很奇怪。為了探尋真相,虢一曾經把自己反鎖在蘇小雙的辦公室里。他假設自己就是蘇小雙,躺在蘇小雙死亡時躺下的地方。當他躺倒后,他看見唯一沒被推翻的辦公桌底部冒出一個小紙尖。他拉出了這張紙。蘇小雙把這張紙藏在這裏,一定有她特殊的原因。
霍明達聽后,雙眼忽然發出一道亮光。他要去奪那張紙,虢一卻捧著紙走了。第二天,虢一告訴霍明達,紙上的血是雞血,而指紋卻是蘇小雙的。由於泰國人有挑選日期火化死者的習慣,蘇小雙的屍體還存放在寺院中。霍明達和虢一一起趕往寺廟,發現蘇小雙屍體右手上的食指是紅色的。寺院的和尚對此一無所知。他們看到屍體上的紅手指,立刻跪下,誦起了佛經。
「是的,」虢一說,「當時她把自己鎖在辦公室里,並沒有死。」
邪念就是我們心中的鬼氣。
當他來到蘇小雙辦公室的時候,大吃一驚,除了他,虢一不但請了蘇勇,還請了公司里的其他人,還有蘇小雙死亡時在場的其他公司的人。他還認出了那個專門請來開鎖的鎖匠,還有那個60歲的女清潔工。原來,虢一不止請了他。
「不好!」一個不祥的念頭湧進了霍明達的大腦。他用肩膀撞,用腳踢,弄出的噪音驚動了隔壁辦公室的職員。他們三三兩兩地衝過來幫忙。可無奈的是,蘇小雙辦公室的門是實木的,異常堅固,鎖也是加倍防盜的,無論如何也撞不開。其中一個職員腦子快,迅速撥打了開鎖公司的電話。不一會兒,一個身穿開鎖公司工作服的矮個子男人出現了。他拿出工具,幾下打開了門鎖。可是,門上還有最後一道防線,防盜鏈。門是從裏面閂上的。

4、鬼的反擊

「很抱歉,我在大家未知的情況下,偷|拍了各位。」虢一說:「我在蘇小雙的辦公室里安裝了多個針孔攝像頭,就是要在大家看到鬼的時候把鬼捉住。請把每個人當時的臉部表情特寫放大。」虢一對那個擺弄機器的人說。
「不瞞你說,我們正在想辦法搬家,可是一時又找不到租金合適的地方。」電腦老闆一臉無奈。
「那蘇小雙有什麼秘密?」霍明達問。
翻譯翻到這裏,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著虢一。
「鑒於蘇小雙的死,這個秘密就不用再保守下去了。」虢一用如灌滿黑漆般的雙眼凝視著霍明達。霍明達從內到外不覺一顫。
「肯定是。因為當時她的房間是從內部反鎖的。而且,所有的窗戶都是從裏面鎖上的。要是有兇手,兇手絕對沒有逃離的出口。」
泰國是萬佛之國,也是眾人信鬼的國度。每天晚上,霍明達只要打開電視機,任何一部泰國電視連續劇里都有鬼。那些鬼奇形怪狀的,都不怎麼美。霍明達的泰語生活用語還可以,在本地的生意交流主要是依賴分公司經理蘇小雙。蘇小雙是泰籍華裔,中文泰語信手拈來。不過,蘇小雙和他一樣,也不相信鬼魂的存在。
看完了虢一的資料,霍明達越發對虢一感興趣了。他覺得虢一黑魆魆的眸子里充滿了鬼氣。他決定查一查女病人受害的真相,尋一尋虢一身上的鬼氣。
「蘇小雙性格堅強,這是讓我器重她的原因之一。我很難相信,蘇小雙會如此輕生。」
「你見過啦?」霍明達反問電腦老闆。
「請你過來一下。」虢一對清潔工說著,指著桌上的一摞紙巾說,「請把紅色的紙巾給我。」
較之於蘇小雙的死,此時更吸引霍明達的卻是虢一這個人。霍明達認為曼谷是個金錢至上的地方,他覺得這裏大多數人把金錢和佛是放在同一位置的。用「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來形容曼谷的社會風氣一點也不過分。
虢一不說話,點了點頭。
「大家請坐。」虢一說完,向那兩個人點頭示意。
虢一用他黑魆魆的眼睛回敬霍明達,向他展示了一張紙片,「這是我剛才在辦公桌下找到的。」
「皮」是泰語,就是「鬼」。霍明達頭皮一陣發麻,癱軟地靠向沙發深處。「蘇小雙是不信鬼神的。」霍明達喃喃地說。
「在哪兒?在哪兒?」有的人用脖子上的護身符擋住虛無的前方,有的人開始誦經。
在霍明達的請求下,大傢伙齊心,一起撞門,終於撞開了防盜鏈。霍明達不顧一切地沖了進去,發現蘇小雙躺在辦公桌的後面。他抱起蘇小雙,大叫了一聲。

1、魅魑出現

電腦老闆剛要開口,臉上卻浮現出越來越濃的恐慌,兩眼直盯著霍明達身後的門,嘴巴張得老大。那是通往消防樓梯的門,平時一直是關著的,這時卻在霍明達的身後傳來「吱」的一聲。聲音乾澀,低沉。霍明達聽后,一陣頭皮發麻,感到一股涼風嗖嗖地鑽進他的脖子。他倏地轉身,看見走廊門大敞著。霍明達一個箭步沖了過去,只發現空蕩蕩的樓梯上空空如也。他分別上、下了幾層樓,還是沒有任何發現,只有失望地返回剛才的走廊,卻更加奇怪地發現電腦公司的老闆已經被嚇跑了。
「皮。」虢一說完這個字,忽然又默不作聲了。
「泰國人相信『鬼』會騎在你的脖子上,永遠跟著你。對於萍的不公,就是我身上的『鬼』。」說完這些,虢一揉了揉脖子,長舒一口氣說,「這是十年來我第一次感到脖子再也不酸痛了。」
「找到了嗎?」
比修築一間物質密室更可怕的,是修築一間看不見的「心理密室」。
「對,」虢一說,「我當時說過,她死亡的辦公室,不只是一間形式上的密室,而是『鬼打牆』。『鬼打牆』指的是『心理密室』。有人利用蘇小雙的心理弱點九_九_藏_書,修建了一間密不透風的『心理密室』。這個人,就是你!」虢一指著霍明達大聲說。
「如果想知道真相,那就到會議室去吧。」
離開后,翻譯忽然一拍腦袋說:「那本書上寫的文字是梵語。」
叱!事物都有兩面性,霍明達不信神,當然也就不信鬼。可是,八個身體彪健的壯漢,在短短一個月內紛紛辭職,確實令人不解。而他所擁有的明達公司,在中國打拚十年後,終於在泰國開了分公司。作為總經理,霍明達親自出馬,帶著分公司經理蘇小雙前來打頭陣。他原本打算等公司在此地一走上正軌后就回國,沒想到,也就才搬進了這棟大樓一個月,就碰到了這樣的麻煩事。
人們對鬼有一種天生的懼怕,彷彿只要提到一個「鬼」字,都不吉利,於是就用「髒東西」這個詞替代。霍明達對「髒東西」倒是略有耳聞,秘書曾經神神秘秘地暗示過,但是他並沒有在意。
霍明達說:「你們還記得十年前響噹噹的『心理惡魔』案嗎?十年前,有個叫萍的女人死了。警方雖然表面上確定是自殺,其實懷疑是萍的心理醫生在作祟。可惜,沒有證據,不得以讓此人逃之夭夭。這個心理醫生就是『心理惡魔』,而這個惡魔就是我們現在的英雄——虢一。」
「你也相信嗎?」虢一問到。
和明達公司共同分享這棟大樓的還有數家其他公司。霍明達從來沒有和那些公司的經理打過交道。現在,出現了這樣奇怪的境況,霍明達便產生了打個電話問一問的念頭。
夜晚,霍明達躺在床上,一遍遍翻著經書的書頁。忽然,他的手指感到有一頁紙比其他紙稍厚。他擰亮燈,看到那是由兩頁粘在一起的。他用水輕輕打濕書頁邊緣,撕開了紙張。裏面夾著一張薄薄的紙,上面寫著日期,數字和一些互不相連的泰文。
為了配合調查,虢一表面上是明達公司的保安,吃住都在大樓里。很顯然,霍明達對虢一非常感興趣,經常在暗中悄悄觀察虢一。
與此同時,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霍明達立刻跳下床,把那些泰文描摹下來,用傳真的方式發給翻譯。翻譯很快回復。霍明達一看,全是人的名字。翻譯打過電話來說,這些都是女人的名字。次日,霍明達又找到了他曾經賄賂過的高層警官,發現擁有那些名字的女人都失蹤了。而且,失蹤日期都是在萍自殺之前。
「他既要蘇小雙死,卻又要逃過警方的追查,想來想去,霍明達決定讓蘇曉倩『自殺』。但是,霍明達在實施計劃之前,需要一個大環境,一個能造成人心惶惶的大環境。多番調查之後,霍明達發現了這棟有鬼傳聞的辦公樓。泰國人多怕鬼,這就是最好的心理環境,為霍明達建造心理密室創造了極好的先決條件。他把自己也捲入『鬼樓』中,製造了蘇小雙自殺的假象。果然,泰國警方檢查蘇小雙死亡的現場后,把她的死歸結為『自殺』。其實,泰國警方也是人,他們也有令自己恐懼的『心理密室』,那就是對『鬼』的懼怕。警方私下早已把蘇小雙的自殺和鬼聯繫在一起了。這也是警方沒有繼續追查的原因之一。
絕望之時,所有的燈又全亮了。門也打開了。虢一抱著雙手,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他說:「我已經找到鬼了。」
為了節約開支,辦公樓里設有一個設備良好的共用會議室。只要出租金,任何公司都可以使用這間會議室。看來,虢一為了捉鬼,已經把這裏租下來了。
虢一詢問了蘇小雙的哥哥蘇勇。蘇勇說妹妹酷愛國語,平時倒是喜歡看些古書。蘇勇把蘇小雙公寓的鑰匙交給虢一。虢一獨自前往。在蘇小雙的書架上,虢一找到了那本《淮南子·覽冥訓》。他打開書,發現書里夾著一把黑色的塑料鑰匙。塑料上有一個英文字母「S」。這分明是一把儲蓄柜上的鑰匙。可是這個儲蓄櫃在哪裡呢。虢一拿著鑰匙反覆地看,忽然,他一拍腦袋,自言自語地說:「我知道是哪裡了。」
「你是說,蘇小雙當時只是暈了過去,並沒有死?」蘇勇克制不住問。
「你手裡是什麼?」虢一的動作很快,一把奪過了霍明達手裡的紙。「數字?」虢一自言自語,然後醒悟似地說:「這是用血寫的。而且還是用手指寫的,在筆劃中看得到指紋!」
霍明達聳聳肩,「虢一,你不要信口雌黃。蘇小雙死時,她的房間里沒有別人。」
虢一說:「只有製造鬼的人才知道沒有鬼。天花板上令人恐慌的圖案是他畫上去的。他用了一種特殊的藥水,畫在水泥上的字跡會漸漸消失。可是,這種藥水中含有磷,會在黑暗中發光。當時,很多人看到那個圖案后落荒而逃。因為這些圖案是他畫上去的,所以他不逃。等警察到來的時候,藥水已經發散了。所以,警察什麼也看不到。」
「是啊,可惜沒有證據。萍是在一個封閉的房間里自殺的。也是一間密室。不過,我們只看見了她死去的密室,卻沒有看到虢一為她修築的心理密室。泰國是一個有錢就能辦事的地方。我花了錢,就找到了虢一以前的助手。她曾經為了偷學虢一的診斷技巧,悄悄地在虢一的辦公室里設置了錄音機。這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後來,你發現了錄音機,就把這名助手開除了。她也只錄下你對萍治療的前一部分。你讓她當著你的面毀掉帶子,可她卻悄悄預先複製了備份。她一直保存著那些帶子。我從她那裡高價買來了磁帶,送給專業的心理醫師聽。他們說,你對萍的治療確實有誘其自殺的嫌疑。可是,並不能成為充分證據。你很幸運,你用你的心理治療,為萍修築了一間自殺的『心理密室』,卻仍舊能夠逍遙法外。這一點,我不如你。我要向你致敬。」說到這裏,霍明達向虢一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踱步而去。
虢一沒有應答,而是站在房間正中,閉上了雙眼。
五分鐘過去了。在凶宅中的五分鐘比在外面的五個世紀的黑夜還要漫長。虢一忽然睜開了眼睛,看著天花板,脫口而出:「兇手是鬼。這不是一間單純的形式上的密室。這是鬼九_九_藏_書打牆。」
電話很快撥通了,電腦老闆在聽懂霍明達的大意之後,沉默了很久,低聲說:「霍老闆,如果你有空,來我們公司一趟,也許會對你有幫助。」
當大伙兒湧入會議室的時候,看見投影屏幕已經被放置好了,還有兩個素不相識的人正在擺弄一台電腦和投影儀。電腦旁邊有一個紙箱,上面用紅布覆蓋,不知道紙箱里藏了什麼。
這天晚上,天已經黑透了,霍明達還在加班,虢一忽然出現在他辦公室門口,身上還是初來時的裝束:黑色T恤加牛仔褲。他對霍明達說,「鬼打牆」的案子有了眉目,請霍明達到蘇小雙的辦公室去一趟,協助他調查。
霍明達很慎重地接過來,看到上面又是一些扭來扭去蝌蚪一樣的文字,但是他可以判斷這不是泰文。他要求把書帶走,等調查結束后再還給萍的母親。萍的母親同意了。
「明白了。」霍明達一聽,全身冷汗。
三個人沉默了一會兒,霍明達避開虢一的目光問:「那麼,虢先生願意屈就本公司當保安嗎?」
「是嗎?為了探視你,我特意在你的辦公室門口放了那張血字條。你一看就慌了。上面的數字是你在中國聯絡賄賂的幾個高層官員的電話號碼尾數。別人看不出來,知道內幕的人就不同了。這些號碼是我在蘇小雙收集的證據中找到的。」虢一說完又從紙箱里拿起一個小塑料袋,裏面有一小張紙條,「這是你從藥店買來的令人昏倒的葯。你很大意,我在你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葯的購買發票。發票上寫的是泰文。可惜你不會看泰文,就沒有及時處理掉這張發票。還有,那把刀,是中國製造。我在刀柄的內側發現了你的名字。這把刀是你過生日時,你中國的朋友送你的套刀中的一把。你的朋友說,為了給你一份好禮物,特別請人在刀柄內側刻下了你的名字。可惜,你從來沒有好好看過這份禮物,只有想到殺人的時候才想到了它。霍明達,你還有什麼要狡辯的嗎?」
霍明達繼續說:「萍是一個開始念佛的人。一個皈依的人是不會自殺的。」
蘇勇一聽,跳起來就要揍霍明達,卻被周圍的人拉住了。
女清潔工望著桌上五顏六色的紙巾,不知所措。最後她說:「我是色盲。」
霍明達感到這後面還有不可告人的內幕。他還想再細問那個高層警察,那人嘆口氣說:「我現在要告訴你的可是內部機密。」
「霍先生,回來了。」一個暗啞的聲音從霍明達的身後傳來。他一轉身,看見虢一懷抱雙手站在他的後面。
「這麼多年,我逃避曼谷,並不是逃避社會對我『心理惡魔』這個稱謂的指責,而是逃避我自己。因為我後來明白,萍之所以來找我求援,是因為她已經開始醒悟,開始反悔。而我,作為對人性心理了解至深的人,一個她信賴的人,卻沒有拉她一把,卻把她推下水。這是我終生無法彌補的錯。
「找鬼氣?鬼要打牆,必然留下鬼氣。」
「我在蘇小雙狼藉的辦公室角落裡發現了這個咖啡杯。」虢一又從紙箱里拿出一個杯子,「在蘇小雙死亡的那天早上,你在她喝的咖啡杯底悄悄抹了會令人昏厥的葯。由於泰國警方在查案時,一開始就掉進了你用『鬼』建造的心理密室,早有了『鬼作怪』的先入為主的錯覺,就沒有認真檢查細節。你們公司有一個自己的飲料台。每個喝咖啡的人都可以到飲料台那裡自由拿取。個人使用的杯子也是存放在那裡。所以,你很輕易地就在她的杯底抹了葯。等蘇小雙倒入咖啡后,藥水便融化在咖啡中。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為了自衛,蘇小雙關上了辦公室的門,並且從裏面閂上了防盜鏈。當她跑向電話的時候,撞翻了椅子,也撞翻了摞在桌上的文件。可是,還是晚了,她在拿起電話之前,就昏了過去。你之所以沒有下毒,是害怕屍體呈現出中毒的癥狀,引發警方的懷疑。」
電腦老闆看霍明達滿臉的疑惑,就把他帶到走廊的僻靜處,壓低聲音問:「那髒東西,你也看見啦?」
明達公司的總經理霍明達手裡夾著香煙,站在泰國首都曼谷一座十八層大樓頂樓的落地窗前,一動不動。手中的香煙已經燃燒到了煙蒂,可他卻想不起舉起來吸上一口,因為此時,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正在困擾著他。
他隨即掐滅煙頭,翻開名片夾,找到曾在電梯里認識的另一家電腦公司老闆的聯繫電話,撥了過去。他想,搞電腦的人,玩的是高科技,也許不信這邪吧。
合適的租金正是霍明達搬進這座大樓的原因之一。這座大樓位於曼谷市中心,交通便利,人脈極旺,而房租僅是周圍房源的一半。難道是因為鬧鬼才降低房價的嗎?
「他就是鬼。」虢一說著,再次重複播放特寫畫面。畫面中每一個人的表情都是恐慌的,只有霍明達一人的表情很鎮定,嘴角還有蔑視的笑意。

5、捉鬼

「這太不可思議了!」霍明達看著那些項鏈不由自主地感嘆道。
警察在離開現場的時候,忍不住又去看天花板。天花板上空空如也。那些人,為什麼要跑?他們看到了什麼?警察詢問他們,他們都說看到了極其恐怖的畫面。警方問霍明達,霍明達說他什麼也沒看見。天花板上什麼都沒有。警察又詢問了留下來的那個女人,她也搖搖頭說什麼都沒有看見。那個女人大概有六十歲了。她是大樓里的清潔工,當時聽到十八樓出事了,是趕過來看熱鬧的。在她的前胸,吊掛著八串沉重的護身項鏈。
投影屏幕上隨即出現了剛才眾人被困蘇小雙辦公室的場面。
霍明達大笑:「我是和大家一起衝進去的。那時候,蘇小雙的胸口上已經被|插|進了匕首。在座的大伙兒都是我的人證。蘇小雙死亡的時候,我正在和電腦公司的老闆說話。我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明。」
「證據在這裏。」虢一像一個魔術師一般刷地揭掉紙箱上的紅布,從紙箱里拿出一份材料何一個磁碟,在霍明達的面前抖了抖。霍明達只看了一眼,就癱軟了下去。
「哦?」霍明達立刻很感興趣地答應了,他要看看虢一葫蘆里到底賣什麼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