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為你做的每件事情，都是希望你過得好，能夠開開心心的，而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沈伊伊憤然抬頭，眼神有些躲閃。她無奈地看著羅森，他堅定得像個鐵人，沈伊伊向左移，他就攔到左邊，沈伊伊向右，他就攔到右邊。直到沈伊伊惱了，朝他吼道：「我喜歡的是李明哲，不是你！」

這是愛嗎？她不明白。李明哲沒有頭腦的話，在她耳邊打轉。

羅靜將兩人拆開，指著羅森：「你要是再打架鬧事，看我不回去告訴爸爸，讓他好好收拾你！」

我就那麼愣愣地站在人群中，看著羅森被警察帶走，他會說出事情的真相嗎？如果說了出來，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伊伊了？

「在哪兒？」

當沈伊伊奔跑過去，看到李明哲那張陶瓷一般的臉，她就覺得這個人和理想中的王子太接近了。他拎了一大包零食，抿著淺淺的酒窩，將手裡的零食分發給在場的所有人，還和他們一一握手。

羅靜發生意外后，李明哲離開了新村，沈伊伊和他的聯繫從那時斷了。或許那件事對所有人的影響都很大，新村的孩子再沒成群結隊地跳過房子。村子里重新恢復到沒有李明哲的日子。羅靜和羅森也沒再被人提起。

睡在旁邊的李明哲驚醒過來，看著坐起身的沈伊伊：「怎麼了，做噩夢啦？」

沈伊伊再次去跳房子，是一個下午。她慢吞吞地走過去，看到蹲在地上的羅森，心裏不由得一顫。羅森慢吞吞地站起來，兩隻眼睛看著她，雙手在胸前比劃著。他說，對不起。

「後山的菜花地里，不過，羅靜出事了。」

大概凌晨兩點，他下床擰亮檯燈開始寫了起來。

「你不能這樣說他們，羅森和明哲都不可以！」

「呵，沒什麼，這兩天老是想起小時候的事。」沈伊伊腦子有些亂，她掐掐額頭，說，「我一直覺得當年害死羅靜的不是他，應該另有其人。到底是誰呢？當時，那裡有羅靜，有他，還有我……」

那天，村裡來了警察，帶走了羅森。

卻在後來得到消息，羅森主動承擔了一切，誰都知道，他姐姐和家人對他都不好，所以並沒有人在這件事情上死磕。

李明哲那幾天跑得勤快，一天兩次往沈伊伊家跑。沈伊伊問他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玩，他說，這遊戲是要成雙成對才能玩的，走了她，他自然也就落單了。他還告訴伊伊，羅森也沒和他們一起玩，她甩開羅森的手跑開之後，羅森也跑了。

時間太久遠，她是怎麼和李明哲走到一起的？那模糊的鏡頭彷彿就在眼前。

很久之後，她才知道，那首曲子叫《帕格尼尼的回憶》，是音樂詩人肖邦最冷門的抒情曲。

沈伊伊有些呆了，她盲目地問：「你憑什麼相信他說的？」

沈伊伊飛快地向後山跑去。那裡已經圍了很多人。她費力地鑽進了菜花地，眼前的景象讓她的腦子炸開了鍋。

李明哲沉默了一會，說：「我一直都不想提那件事，怕你忘不掉會經常想，我承認，當年的那件事，對我們每個人，都是一場噩夢。」

「嗨，那不是羅森他姐姐嘛！」一個聲音帶著失望的口氣。

羅森躺在離羅靜一兩步的地方，雙眼微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從他微微起伏的胸口可以看出，他還活著。

那幾天，她躲在家裡不敢出去玩，她害怕見到羅森，沉默的他，會讓她無地自容。

羅森狠狠地白了他rｅaｄ.９９csｗ.com一眼，紅紅的眼睛像是要滲出血來，他一把甩開李明哲塞過來的所有東西，轉身踩過滿地花花綠綠的糖果，跑進了村子。

兩人很快走到了一起。他們擁有共同的童年回憶，算是兩小無猜，幾乎沒有過渡直接熱戀起來。羅森和羅靜卻成為他們不曾觸及的禁忌。

李明哲還是很勤快地往沈伊伊家跑，每次他都會告訴她，羅靜在找她。沈伊伊猜到了，羅靜一定發現，自己的貓被人挖了眼睛，正好那天晚上，她又看到自己偷偷摸摸地溜出院子。羅靜肯定懷疑，是她乾的。

「原來，明哲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沈伊伊看完日記，像吃了一記重鎚。

他在寫些什麼？有什麼瞞著自己……

「我一直想不明白，羅森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事，儘管他的家人一直都待他不好。」

她輾轉聽說，羅森主動坦白，他在和姐姐的爭吵中，將她推進後山腳下的大水庫里，然後，看著羅靜活活淹死。之後，也是他把羅靜的屍體拖上岸。警察帶他做了檢查，因為長期自我封閉，羅森被證實有嚴重的暴力傾向，最後，被關進了精神病院。

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羅靜，聽媽媽說，那天下午羅靜沒有回家，和她一起失蹤的，還有羅森。

媽媽輕輕點頭：「明哲打電話給我，他說，他很擔心你的狀態。最近，你總想羅靜被殺的事，還懷疑殺羅靜的不是羅森。我追問他，為什麼害怕你回憶當年的事情。明哲猶豫很久，說，怕你記起當年事情的真相。因為，是你，不小心把羅靜推進了水庫。原來，他知道。

傍晚，沈伊伊他們正在猜石頭剪刀布，決定誰第一個跳房子，有人嘀咕了一句：「咦，羅森旁邊的是誰呀？」

母親突然抬頭，岔開話題：「哦，對了，他去年還回了新村，他父母不願意認他，我見他可憐，就收留了他一晚，不過，早上我還沒起床，他就走了。」

沈伊伊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如果告訴羅靜，殺貓的其實是羅森，那回到家，羅森肯定又要挨爸爸一頓毒打。她想了想，沒有支聲。

沈伊伊越想就越覺得是自己不對。之前是怕身邊的小夥伴看出，她是故意選擇羅森做王子的，所以，她每次都裝作不經意地將石子踢出格。為什麼非要選擇羅森呢，她想了很久，原來，那是同情。

很小的時候，羅森在她面前活活捏死了一隻魚，現在他又在她面前挑出了一隻貓的眼珠子，那麼以後呢？以後他會拿什麼開刀？

沈伊伊抬起頭來，滿眼迷茫地看著媽媽，許久，問道：「媽媽，你知道些什麼，對嗎？」

沈伊伊本能地縮縮肩膀，滿臉的無助和驚詫。她沒想到，這個與自己日夜相伴，對自己呵護有加的男人，竟是個殺人犯。更是讓羅森呆在瘋人院的始作俑者。

可是，她的速度又怎麼比得過羅森，很快，羅森就追過來，攔住了九_九_藏_書她。

正月十五黑咕隆咚，樹枝不動刮大風，颳得麵包吃牛奶，颳得火車上天空……

等到羅靜平穩下來，她抖抖手指頭，指著頭上一個柏樹，「你看！」

羅森點了點頭，吃力地比劃著。羅靜指著羅森：「他說你們這個遊戲要兩個人一組才能玩，我是被他硬拉來的，這樣無聊的遊戲有什麼好玩的呀！」

原來事情是這樣。

星星點綴著夜空，李明哲像王子一樣端坐鋼琴前，手指在黑白色的琴鍵上靈動舞蹈，一段舒緩的旋律，像流水一樣穿過每個人的耳畔，聲音很輕，卻准准地扣住了沈伊伊的心門。她當那是命運的邂逅。

「是我？！是我？是……我嗎……」沈伊伊被使了定身咒。目光獃滯，兩眼無神。

在小區又聽到小孩子跳房子唱這段歌謠的時候，她不由回憶起在新村的那段童年時光。

她和媽媽路過村口的時候，看到不遠處一個年紀相仿的男孩，他正彎著腰，在小溪里捉魚。一隻小鯽魚被他抓在了手裡，沈伊伊看得興奮，一邊跳著一邊拍掌。男孩聽到叫聲一回頭，手裡的魚兒又滑進了小溪里。他轉過身去，伸手在那個小角落裡摸了摸，那魚竟又神奇地被他抓了回來。他抓著那隻魚，狠狠地捏著，捏到手指都泛白了，「啪啦」一聲，魚的肚子爆在了他手裡。

羅森望著他，沒有支聲。羅森其實不會說話，在他很小的時候，生了一次大病，等到病好的時候，就不會說話了。碰巧，那天羅森正好被他的醉鬼老爸狠狠地揍了一頓，兩隻眼睛還紅紅的。沈伊伊本想告訴李明哲什麼，可她知道羅森最討厭別人說他是啞巴，忸怩了半天，她沒有支聲。

李明哲上前，撿起它，輕輕放回到沈伊伊的面前。

由於距離太遠，沈伊伊沒看清羅森旁邊的人，她穿碎花的裙子。

他在胸前比劃了一圈。沈伊伊看懂了他的啞語：「你是說要和你姐姐一起加入我們？」

沈伊伊這才躺下來，腦子裡卻糾纏著，她看到貓屍之後的事。

沈伊伊正想出門找李明哲和她一起去後山看看，門被撞開了，是她的媽媽。媽媽朝她嘆了一口氣：「找到了，羅森和羅靜都找到了。」

一連幾個晚上，沈伊伊都沒有睡著，只要一閉上眼睛，腦子裡就會浮現出羅森挖貓眼的模樣，儘管羅森背對著她，她還是想象得出，他臉上猙獰的表情。

羅森直著走過來，笑盈盈地盯著沈伊伊，那雙眼睛只有在看著她的時候才顯得天真無邪。

劇情急轉，沒人想得到，像王子一樣的李明哲竟會喜歡上默默無聞的沈伊伊。

童年有了變化，就是從李明哲走進他們的生活開始的。

羅靜轉身過來拉起沈伊伊的手，一邊走一邊說：「我有話問你。」

「老公，你還記不記得羅森？」許久，沈伊伊望著黑漆漆的房間問。

沈伊伊摸了摸肚子，微笑著轉過身，邁著步子消失在了去往警察局的方向。

「沒想到是你。」沈伊伊紅了眼眶。

夏夜，天還沒有盡黑，村裡四處回蕩著狗叫。

「……伊伊……」媽媽欲言又止，「告訴我，告訴我……」沈伊伊呼吸緊張，眼睛死死地盯著reaｄ•９9cｓw•ｃom媽媽，「我……當年，把羅靜推到水庫里的人，是你。」媽媽說話，地下頭，默默地擦起眼淚。

「什麼？他回來過？」沈伊伊的話音剛落，卧室門後傳來一陣清脆的水杯落地聲，沈伊伊推開門，李明哲傻愣愣地蹲在地上，彎腰撿地上的碎片。那天，她很警覺地留意李明哲的一舉一動，說不清為什麼，她覺得，李明哲有事瞞著她。

「四人？」母親擦擦眼淚，疑惑地問。

李明哲沒有來新村之前，那一幫孩子里剛好四個男孩四個女孩。跳房子時或是女孩跳或是男孩跳，誰先成功了，誰就可以在沒跳的那個隊伍里挑選一個人作為自己的王子或者公主。起初，如果是女孩玩的話，沈伊伊就老是裝笨，快跳到最後就使勁踢地上的石子，這樣，她就輪到最後一個，而留在最後，沒人選擇的男孩一般都是羅森。如果是男孩，羅森總是很賣力地跳，因為他知道，只有得了第一才有機會選擇沈伊伊做他的公主。這樣，兩個人其實都心照不宣。

沈伊伊這才想起，羅森有一個姐姐叫羅靜，要比沈伊伊他們大好幾歲，從來不和他們玩，一天到晚躲在家裡，只知道念書。羅森的姐姐向來不喜歡他，一般情況是不會和他玩的。所以，當他們確定那是羅靜的時候，多少有些驚訝。

沈伊伊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順手接過他遞過來的一大包糖果，臉紅了半邊。

那是一個傍晚，紅霞還沒有散，帶著微微的風。

「還是被你發現了。」門開了，李明哲站在門口，表情有點複雜。

李明哲有些疑惑地看著羅森，他不懂這個沉默的少年在琢磨什麼，不過他不想一來就得罪人，他將手裡所有東西全都塞到了羅森懷裡。

沈伊伊覺得，事情越來越不對勁，她從後山腳跑出來的時候遇到了羅森，說不定她離開后，羅森就進山找她姐姐去了。

沈伊伊沒想到，會再遇到李明哲，在踏入大學校園的一個晚會上。

那天傍晚的夕陽特別紅，紅得讓她感覺視線里的東西都沾上了血，紅艷艷的。

沈伊伊被羅靜拽著跑了好遠，停下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後山腳下。

媽媽送進來的豆腐魚已經涼透，沈伊伊一直縮在床上，兩眼獃滯無神。媽媽推門進來，看著未動分毫的食物，心頭有些難過。

李明哲沒有回答：「好了，別想了，早點睡，明天媽就到了，我們還得去接她呢。」

沈伊伊實在受不了，狠狠地推她一把，看見她踉蹌幾步。管不了那麼多，飛身就往回跑。跑了一小段路，路邊的草叢裡有個人影，是羅森。沈伊伊沒有停下來，跑回家，關上門，她才覺得安全了。

可這一切因為李明哲的加入，就都變了，與沈伊伊心照不宣的人由羅森變成了李明哲。而那群孩子里除了沈伊伊，沒有一個人喜歡羅森，所以，落單的羅森被取消了參与遊戲的資格。

那是沈伊伊初次印象中的羅森，也是第一次明白，什麼叫死亡。

第二天，媽媽到了。晚飯後，沈伊伊要和媽媽說說「悄悄話」，兩人進了房間。沈伊伊故作無意地提到：「媽，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村裡的那個羅森啊？」

羅森的父母找遍了村裡所有的地方，始終沒有發現羅靜姐弟倆。

「媽，你和明哲要等我回來，到時候我們四人一起去看羅森。」沈伊伊穿好衣服，雙手拉著門框，轉身對媽媽說。

媽媽的話音剛落，沈伊伊猛地撐直身子：「他殺死羅靜是為了我好？他隱瞞真相讓羅rｅad•9９cｓw.ｃom森替他受罪，也是為我好？」

她坐到沈伊伊身旁：「閨女，明哲去警局自首三天，你就三天不吃不喝，這身體可怎麼受得了！」

媽媽的眉目緊緊地斂起，看著女兒臉上未乾的眼淚，禁不住被惹紅了眼。

第一次猜拳的時候，羅森贏了，和以往一樣，他每一步都走得特別小心，當跳過最後一格，他高興得活蹦亂跳。直直地走到沈伊伊面前，輕輕地牽起了她的手。

她踮了踮腳，趴在窗台上，目光剛一放過去，差點被嚇得叫出聲來。羅森左手裡狠狠地拽著一隻貓，右手舉著一把尖刀，正對準那隻貓的眼睛慢慢地移過去。

沈伊伊沒有再搭話，將腦袋埋進了臂膀里，她哭得很小聲，嗚咽地聲音，從她的喉嚨深處傳出來，帶著戰慄和舒暢，沒人知道，她是在感恩，還是在內疚。

李明哲擠出一抹笑：「我以為可以一直瞞下去，我以為……」

沈伊伊抱著膝蓋，把頭枕在上面，沒有支聲。

第二天，她請了假，趁李明哲正上班，她費力打開衣櫃頂上的小箱子。拿到李明哲的那個黑皮日記本，直接翻到了最後一篇：

「他就不怕你告訴我？」

晚上，沈伊伊閉著眼睛，假裝睡著了，她知道李明哲有寫日記的習慣。

沈伊伊能看懂他的手語，她不明白這句道歉是針對什麼，牽她的手將她嚇跑？還是挖掉貓眼，害得她成了替罪羔羊？

「傻丫頭，去年，羅森回到了新村，我發現有些不對勁，才知道……」

一個男孩家裡有事臨時走開，他們讓蹲在一旁的羅森來頂替。羅森自然很高興，猜拳的時候還猜了第一。當他踢到最後一個格子，石子落到了線上。李明哲認為這就算失敗了，應該退到最後，從第一格開始。羅森不依，跟李明哲理論，誰也聽不懂他張著嘴巴，咿咿呀呀地在說什麼。李明哲火了，推開他罵道：「懶得理你，你這啞巴！」

遊戲玩到一半，羅森就和李明哲打了起來，當然是因為沈伊伊。

沈伊伊在心裏盤算好，這才沉沉地睡了過去。

「因為我怕失去你。」沈伊伊終於捂住嘴巴，無聲的哭泣。李明哲輕撫著沈伊伊的頭頂，「這次，我慶幸自己沒有膽怯。」

羅森像是被她嚇住了，氣呼呼地低著頭。

沈伊伊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手忙腳亂，不小心把黑皮日記本碰翻在地。

有時候沈伊伊也會覺得有些小內疚，不過這種感覺就好像被蚊子叮了一下，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沈伊伊捉摸不透，也不知怎麼開口問，只能尷尬地點點頭。

「羅森？當然記得，就是那個古怪的小啞巴嘛。」媽媽的表情有些糾結，「你怎麼突然提起他呢？」

羅森的舉動把沈伊伊嚇得捂住了嘴巴，刀子插|進貓眼裡，刺耳的貓叫滑進了沈伊伊的耳朵。

那時候她和媽媽生活在新村。那個位於三江城西北角，毫不起眼的村落。因為村裡偏遠，很少有外來人。當李明哲從一輛顛簸的私家車上邁出腳步的時候，幾乎吸引了所有孩子的目九-九-藏-書光，其中當然也包括沈伊伊。

沈伊伊站在羅森的院子里，心裏盤算好要說的話，偷偷地溜到了羅森房間的窗戶口。

那晚，沈伊伊想了很久，決定去向羅森道歉。

是的，羅靜死了。

沈伊伊沒有說話。

羅森像吃了一記悶棒，傻傻地愣在原地。

沈伊伊想了很久，她不知道自己那奇怪的感覺，是出於喜歡李明哲，還是討厭羅森。要說她和羅森很早就認識了，早到她都已經忘記了時間。

沈伊伊看看面前的羅森，又看看站在一旁的李明哲，突然覺得局促無比，她甩開被牽著的手，埋下腦袋奮力地向家跑去。

「殺人犯」的罪名被放置在了李明哲的頭上，他們的關係從親密無間突變為尷尬和陌生的對峙。酸酸的，疼疼的。

「我一直很佩服羅森，他知道你喜歡的是我，為了怕你傷心，他幫我抗下了罪名。那時他只有八歲，卻懂得了愛，為此，奮不顧身。如今我已年近三十，卻沒有勇氣，為一個無辜的人辯護……」李明哲看著沈伊伊。

沈伊伊說不出，看到這一幕的感受，她冷冷地看著，整個世界，只剩下羅森父母歇斯底里的哭喊聲。

沈伊伊看過去，被眼裡的景象嚇了一跳。柏樹的枝頭掛著一隻貓屍，它身上的皮已經被剝了下來，兩隻眼眶成了血肉模糊的窟窿，因為天氣太熱，身上的肉已經開始腐爛，幾隻蒼蠅在屍體旁邊嗡嗡地盤旋。

羅靜見沈伊伊不說話，惱羞成怒，一把拽住她的領子，拚命地搖，一邊搖一邊罵她妖精……

那個時候，有兩樣東西讓她銘心鏤骨。一是李明哲奔跑著喊叫她的名字，伊伊，伊伊，聲音好像鈴鐺一樣；另一樣便是羅森那雙眼睛，到現在她都猜不透那眼神里到底藏著什麼，只是每每想到那雙眼睛，她就會不寒而慄。

發現了站在沈伊伊旁邊的羅森。他身後已經沒有人了，自己手裡還有好幾袋東西，於是他對羅森說：「你喜歡哪樣自己挑吧。」

靜靜的夜裡，她聽到李明哲的聲音，輕輕地傳來：「或許是因為愛得深吧。」

猛地從床上坐起身來，腦子昏沉沉的，身上已經被大汗浸濕。

「我了解你，如果我說了，你保準會自首，我是你媽，當然會保守秘密。」媽媽說著，摸了摸沈伊伊的腦袋，「孩子，你應該慶幸，遇到了羅森和李明哲。不管以後會怎樣，他們都是值得你愛的人。」

「你和羅靜發生爭執，出於自衛推了她一把，你根本就沒有注意她是否安全，埋頭跑走了。他怕他會保守不住這個秘密，還說，如果瞞不住，就把事情往他身上引。我是不同意的，可……到這裏看到你的狀態，加上明哲執意這樣做……我知道，自己有私心，可是伊伊……」媽媽哽咽著，渾身無力。

「哼，是你乾的好事吧？」羅靜雙眼憤憤地盯著沈伊伊。

羅靜躺在菜花地里，一張臉像被水泡過，因為浮腫而變形，皮膚白得快要腐爛。她的臉上，幾隻蝴蝶停在上面，花花綠綠的。

兩人正打得不可開交，羅靜走過來勸架。不得不承認，沈伊伊在看到羅靜的時候，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沈伊伊連滾帶爬地衝出院子，隱約聽到身後有人追她，一邊追一邊罵，從聲音可以聽出，是羅靜。

發到沈伊伊的時候，他依然那麼笑著，面對有些發愣的她，說：「以後我住在村口外婆家，希望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

沈伊伊見狀，繞開他跑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