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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蛾

飛蛾

作者:吳誰
但她什麼也沒說。
我猛地睜開眼睛,站起身來。
發卡,細鋼絲,這裏怎麼可能有?

她仰著頭看著無雲的天空,再明媚的陽光此時也顯得悲涼:「我不能嫁給你的,我不能害得你絕後。」
他有時候還是很好的人。
死去的人無法復活,這不過也是一個幻象。
趴在地上,這才能吸進幾口新鮮空氣。
你不能這樣否定我的愛情。
但是,你仍然沒有來。
想聽清楚我的話,那麼就再走過來好了,走進我的攻擊範圍來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搶在別人阻止之前撕開你的喉嚨。
我一陣眩暈,手腳軟綿綿的,就這樣從兩米高的架子上摔了下來。
「你逃跑后,我們一直都沒有找到你,但也沒有發現你遇難的消息,只好認為你在某個陌生的地方過著普通人的生活。現在看來,我們的推測並不是不靠譜嘛。」
「最近還看得到你妻子的幻影么?」
但這一次,我的運氣比較好。
當手術室的門再一次合攏時,手術室中就只剩下吳醫生一人。
有如十年前的那場手術,希望雖小,卻也不能抹殺。
我看到的菲,就是我潛意識的體現,就像另一個我不知道的「我」。你可以把她當做一個幽靈,因為我的思念而虛構出來的一個幽靈。
愛情,本身就是一種回報。那種欲說還羞的心情,那種可以珍藏一輩子的回憶,那些想起來就會笑的往事,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會議室,那邊空間比較大。」旁邊知道的人幫他解答道。
就如同這封不應該存在的信。我的妻子已經死去十年,不可能給我寫信,所以這封信是假的。它的語句來源於以前我玩過的一個遊戲《寂靜嶺2》。
這是正常的。
「你看見他三分鐘前走了進來?」這個男人正是吳醫生,說話有一種特有的穩重和精確感。曹雪菲曾經說過,這樣的聲音很讓人產生信任感。
十年前,我還是一個稚嫩的小毛頭,沒有什麼社會經驗。
你的意思,簡單地說來,就是一句話。
看著她骨灰盒上放置的照片,我恍惚猶如失去了魂魄一般,行屍走肉地跑出醫院。有很多人阻止我,但都被我甩開了。
我迫不及待地打開,第一頁第一行字就讓我驚心動魄。
只要掌握了控制中心,就能杜絕任何人逃出這家醫院。
以上的話我是看不懂的,我妻子的主治醫生曾經簡單地告訴我,精神分裂是思維清楚,能進行邏輯分析,但會看到不存在的幻象。
我看到的只可能是浸著鮮血的手術台。
鮮亮的火光映紅了他們的臉。
那是一本器械調用記錄,原來十幾年,這裏所有的器械調動都留下了記錄。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翻到我妻子動手術的那一天。
他問問門口的那幾個人:「你們剛才看到有陌生人出去沒有?」
我們還是能天天見面。她曾經要我幫她偷偷帶點酒進來,被我拒絕了。可就算沒有喝酒,她的臉蛋還是紅撲撲的。
我推開門,正好和一個護士撞上了。
邏輯推理一分析,就能知道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幻想。
我背靠著門,慢慢地滑下坐在地上,苦笑著看著站在黑暗中的白衣女子,「我的妻子,這是不是你所說的特殊的地點啊?」
我閉上眼,彷彿坐進了時光機器,回到了我和妻子相識的那一刻。
現在,我已經在那裡了,一個人,在我們那「特殊的地點」,靜靜地等著你來看我。
那麼,只要一個小小的火花,我就能燒掉整個醫院。
所以,她也只是一個幻象。
但我為什麼會看到這個幻覺。
記得十年前的那場手術,我握著她蒼白的手,擔心的話卻一直說不出口。
或者乾脆一腳將其踢開。
義無反顧,有如飛蛾撲火。
手術就算成功了,曹雪菲也會死。
她轉身微微地靠在我胸前:「微笑就可以了。」
我看得到的應該是漆黑的電腦屏幕,而不是黑色的字元和雪白的信紙。我連電腦的電源線都拔掉了,怎麼可能還能收到Email。
十年的時光在這些記錄上反映出來,就是厚厚的十大本。我花了二十分鐘才找回了十年前。
因為這樣,在她死後,我也能看到鮮活的她。
糟了!
這很好。
我在精神病院待過一段時間,為了配合治療妻子的精神病,也自學了不少的資料,知道大腦為了主體的生存,會製造一些幻象來激發主體求生意志。
「我其實是一個精神病患者。」她輕輕地告訴我。
「呵呵,看到也不要緊。反正你現在已經學會了怎麼分別幻覺和現實,你終於能過上一個正常人的生活,這也就是我想要的結果了。」吳醫生打開抽屜。我原以為他會從裏面掏出一把槍來,但他只是掏出了一個煙斗。
二十分鐘,十年時光,我對著虛空笑笑,笑笑虛空。
裏面的辦公室連燈都沒有關,再一次證明了我的猜測。
整個世界定格了。
如果我能將蓄水池中的水換成容易燃燒的酒精?
「怎麼可能還有火!」警衛驚呆了。
我的妻子菲當年被推向手術台的時候,是不是也是相同的心情?
整個資料盒被我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這是賭一把,很難說不會被運到更加糟糕的地方去。
這就是我為什麼能順利通過門衛室的原因嗎?不是我的謊言奏效,而是我本身就是吳醫生的病人。
也許其中有一兩樣我能用得到的。
當警報器響起的時候,吳醫生也衝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候客廳的門上是沒有鎖的——精神病患者不會被帶到這裏來。
這是我和菲故事的開始,也是我們故事的結束。
「你果然在這裏。」吳醫生的聲音不帶有一點感情|色彩,「還看到了這些資料。」
這是我走進醫院來,第一次看到的確實存在的關於我妻子的資料。
我抬起頭,也許可以利用天花板上的消防噴頭。
我翻動著裏面的東西,最奪我眼球的是一本深藍的的檔案夾,因為上面標題欄寫著「曹雪菲手術記錄」!
他不是開門,而是狠狠地將門關上。
她抱歉地笑笑,「吳醫生出去了,麻煩你等一下,他說不定等會就回來了。」
我就是在這個地方認識了曹雪菲。
我至今都不知道妻子是怎麼死去的。那個姓吳的醫生聲稱這種療法可以治愈曹雪菲的病,就算不成功,至少也能讓病不遺傳給她的小孩。
你知道么,在無休止的夢中,我又去了那家醫院。
她還是想生下我的小孩。
「其實,你給你的虛構人物取的名字叫做曹雪菲也是很有含義的。你看,『菲』的一半就是非,意味著她並不存在,是假想的人物。而『菲』字有和你的名字『飛』同音,說明這個人物其實就是你本身。你的潛意識為了掩飾你有精神分裂症這個事實,而創造出來的一個人物。」
「你現在就躲在門后吧?」吳醫生的聲音還是那麼冷靜。
老劉卻似乎不認識我了:「你是……」他皺起眉頭。
曹雪菲是在十八歲的時候住進這家醫院的,我幾乎也是同時住了進去。唯一不同的是,https://read.99csw.com她是以病人的身份,而我則是護理生。
她喜歡小孩抱在手裡的感覺。
所以,她的後事也處理得格外簡單。
如同現在的我。
誠然,十年了,我離開時幾乎還是乳臭未乾的二十歲小夥子,現在已經變成男人三十一枝花了。
動手術的那一天,菲握著我的手有點顫抖,她有點害怕,她害怕的時候手心就會出汗。
我環繞四周,手術室中根本沒有什麼可供躲藏的,只不過是一張床,一些手術儀器而已。還好房間的角落中有一扇不起眼的門。
菲,你知道么?
門居然就這樣撞開了。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兩個人走了進來。一個人腳步沉重,似乎是個中年男性,另外一個人的腳步很響亮,聽起來似乎穿了高跟鞋。
「我……」我閉上了眼睛,眼淚流下,「我不知道沒有了你,我還能做什麼?」
那一天,沒有任何記錄。
她說她十六歲的時候,就想要小孩想得不得了。
「那些愛,那些往事,那些回憶,都不過是一個夢而已。這……怎麼可以?」
「有火警響起。」警衛向他報告說。
我想了想,突然笑容滿面地告訴傳達員老劉。
據我的了解,消防噴頭不是接在自來水管上的,而是由單獨的蓄水池負責儲存噴出的水,這樣就算停水了,消防系統也能正常工作。
因為這樣,在她死後,我也能收到她不可能寄來的信。
不能聚在一起,無法永結同心,看不到白頭到老,又何妨?
「嗯,記得帶點酒來。」曹雪菲笑了。
怎麼可能一場手術沒有用到任何藥品和器材?這種情況不可能發生。
庫房分為兩半,一半都是頂到天花板的架子,上面擺滿了各種的藥劑;另一半,停放著很多奇怪的大型器械,我都說不出名字,但每個都有編號。
但,我不要!
又何妨?
我是作為員工進入醫院的,也是為了更好地照顧我喜歡的曹雪菲才選擇的這份工作。
會不會太快了?
「我是李飛啊,以前是這裏的護理生,也是這裏病人曹雪菲的丈夫。你那裡應該有電腦資料吧,查一查曹雪菲病人的資料,就應該知道了。」這間精神病院的資料在十一年前,改成用電腦儲存,來探望病人的親屬,都必須在電腦上登記才能進入。
庫房中沒有關於手術器材的記錄。
「你萬萬沒有想到,我趕在你銷毀這些證據之前發現了真相吧。」我冷笑著看著他,大腦卻在冷靜地思索如何才能脫身。
突然,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吳醫生領著一大堆保安涌了進來。
十年前,我的妻子曹雪菲就是躺在這個手術台上。那一天,我根本無法進去。
「十年過去了,書生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還是一介書生,只是在小客棧的地板上睡著了。那十年幸福時光都不過是一個夢而已,現實生活中的真實時間短到連老闆娘在灶上蒸的黃粱都還沒有熟。
可我知道她會一直在我的身邊。
「菲,你為什麼要發送這封信給我?」

第二天早上,我終於站在了醫院的門口。
周圍的人都笑了,一個個過來拍著我的肩膀。
「走路小心點,撞到了病人怎麼辦?」我皺起眉頭,居高臨下地教訓她。
這也很正常。
但是,那噴頭卻沒有像電影中通常演的那樣,噴出大量的水來。
四樓是院長和其他高級職員的辦公區,走廊上幾乎沒有人,鋪著厚厚的紅地毯。走在上面,腳會深深地陷下去,沒有任何腳步聲。
恍惚中,我看見我的妻子站在房間的某個角落,對我緩緩地招著手。
「老劉,你還在這裏當傳達員?」看見原來的老朋友,我又驚又喜。
你死的時候,那個潔白的手術台已經被你的血染得鮮紅了。
幾個身強力壯的護理人員強行把我架到一間病房休息,然後從外面鎖上了門。精神病院里從來不缺的就是壯漢和能上鎖的門。
不管我在手術室前如何真心的祈求,如何迫切的渴望,我的妻子一定會死。
「原來是這樣,大量湧出的氧氣和噴出的二氧化碳氣體又達到了平衡,這樣火才能繼續燃燒,」他一拍腦袋,「那又是誰擰開了這氧氣瓶?」
可我現在連自己都保不住,這個庫房的門從外面鎖住,我根本無法出去。
而我離開精神病院后,一直都避免回想起這件事,所以也沒有留意。
「菲,你還記得走廊的會議室么?能坐十幾二十個人的大房間,都是凳子。我曾在那裡陪你接受大批專家的會診。你坐在人群中間,握著我的手有點顫抖。你很害怕呢。」我微笑著面對蜷在另一頭我妻子的幻象。
「你不懂,」她淡淡地笑,「我不能住進精神病院去,這樣會留下不好的記錄。所以家裡人才在這邊買了房子。這樣我就可以每天都去醫院治療,而且還能夠省下住院費。」
她喜歡倚在陽台上,看我們以前居住單元陽台上曬的被單。
下面的一行小字是用紅色的墨水寫的,看起來就像是我妻子的鮮血。
我好奇地湊上去,莫非信號觸發得不夠明顯。
不可能,我端詳著這門的質地。厚橡木,裏面好像還摻了鋼板,用火箭炮都未必能轟開。
點火的目的就是為了將現場搞亂,這樣他就可以趁亂逃出去。否則儘管能騙開門,但還是會被捉住。
「對。」我點點頭,故意低下頭,把聲音放小。
然後,我看見我的妻子菲就站在吳醫生的身後,微微地向我點頭。
我看著醫院的平面分布圖,一樓是取葯室、資料室和手術室。
窗戶開著,伸進來的爬山虎綠葉搖曳,唱著幸福的人聽不見的哀歌。
喂,你們不要擅自替我慶祝啊!
女孩子把我帶到了一間豪華的候客廳,然後去敲對面的一扇紅木門。
「這些都是你的資料呢。」我對身邊正在探頭望向盒子里的妻子說。
這麼說來,儘管我進來得十分容易,但吳醫生隨時都有可能回來,我的時間不多。
在往事中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晚。
我和菲的過去,那些說過的話,那些經歷的微笑,那些流下的眼淚,你不能就用幾句話將她變成一場虛空,變成灰色的泡沫。
眼前黑暗中的白衣女子同樣對我微笑,猶如十年前的那個夜晚。
有什麼辦法可以告訴其他人我在呢?
「剛才的儀器全都搬到哪裡去了?」吳醫生抓住了警衛的領子。
我點點頭,在紅色真皮的沙發上挺舒服地坐下:「你忙去吧,不用操心。我會打個電話給他的。」
這裡是醫院的庫房,很多儀器都害怕水,所以這裏並沒有安裝一般的噴水消防管道。
也就是說,那次手術並沒有失敗,而是成功了。

我現在住在另一個城市,離那家醫院很遠,遠到要坐十個小時的火車。
我走到桌前,打開盒子,裏面擺放著很多的錄音帶和檔案夾。
警報突然響起了,我知道,不只這裏,應該中央管理室中也會有相應的警報。很快就會有安全警衛前來這個房間查看情況。
「我是你人生的投影,你創造了我,」菲含著淚對我微笑九-九-藏-書,「謝謝你。」
她說她十六歲的時候,就想要小孩想得不得了。
她喜歡小孩抱在手裡的感覺。
這封信沒有顯示來信地址,就算我用快捷鍵寫回信,也會因地址錯誤發不出去。
這是吳醫生的建議,綠色可以緩和氣氛,讓人心情舒暢,便於精神病人的治療。
甚至都沒有人問起我的名字,儘管我已經準備好了謊言。
這是很自然的,手術中可能用到的任何藥物都可以從這裏拿到,能最大程度地杜絕時間的浪費——十年來,我也在其他醫院做過一陣子,大概知道醫院的布局。
吳醫生只是指了指房間的某個角落,那裡有幾瓶藍色的氣瓶:「那是氧氣瓶,十有八九被擰開了。」
吳醫生緊跟出去,卻只看到了空空的接待室。
但這種療法有很大的風險。
女孩子點點頭。
十年前,妻子的希望破滅了。
吳醫生的辦公室在四樓。路過的每一個樓梯口都有全副武裝的警衛在看守。可能是因為我旁邊的女孩子,還有我身上白大褂的緣故,都有驚無險地順利通過了。
我敢打賭這些東西都和我有關。因為這盒子上就寫著「李飛」兩個大字。
「你去通知保安,將醫院門鎖住,不讓任何人進出。」吳醫生冷靜地下著指令,「看見類似衣著的可疑人物,儘力將其穩住。」
這就是那場手術沒有使用任何藥品和器材的原因么?因為手術的對象是在手術室外等候的我?現在回想起來,儘管手術台上鮮血淋淋,但醫生的手套卻是雪白的。當時我為什麼沒有發現這個矛盾?
光明來到的時候,黑暗就褪去了,我妻子的幻象也在一瞬間消失。
裏面並不漆黑,從鐵皮的接縫中透過的日光一閃一閃的。
那是我的妻子,她喜歡穿這件白色的衣服——她一直認為白色是她的幸運色。
似乎醫院在隱藏著什麼?
這裏裝置的是氣體滅火系統。噴射的可能是二氧化碳之類不含氧的氣體。
如果你裝作高高在上,別人也會把你當做專家。

不得不說,這些灌木還真有藝術的美感,我居然還起了共鳴。
因為她不可能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還穿著我們結婚時的婚紗——那件婚紗是我們租來了,現在那家店已經倒閉了。
「我會活下去,並懷上你的孩子的。」她的長發也是這樣的飛舞。
菲把玩著自己的發梢,突然雙手上舉,做出了一個帶上聽診器的動作。
我記得,門推開,醫生搖著頭走出來,脫下雪白的手套。我想衝進去看最後一眼,卻被旁邊的醫護人員擋住了,只看到了被鮮血染紅的手術台和蓋著白色床單的人形凸起。
我是不是應該趁這個機會襲擊他?吳醫生十年前就已經是醫院中的頂梁人物,剛才聽其對話,似乎職位又有所提高了。如果用他做人質,肯定能順利逃出醫院。
我連忙閃了進去,發現這是一間藥品和儀器的庫房。
你曾答應我,總有一天,你會再帶我離開那裡。
時隔十年,幾乎沒有什麼改變,只是原來蒼白的牆壁已經爬滿了碧綠的爬山虎。
手術室在一樓走廊的盡頭,這是為了方便能夠從救護車上將病人直接推進手術室。門上的燈是暗的,說明現在裏面沒有手術。
辦公室很大,半個房間的牆壁上都是英文書,靠近窗邊是一張辦公桌,上面放著一個大盒子,非常凌亂。
這是因為,在十年前,妻子死去的那一刻,我無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成了一個精神病人。
病歷上赫然是我的名字和我十八歲時的照片。
我翻翻前面和後面,並沒有發現記錄被撕去的跡象,一切都很正常。
所以,所有關於曹雪菲的資料,都放在上面有我名字的盒子中,因為我深愛的妻子曹雪菲只不過是我精神分裂后的一個幻象?
那個我們倆「特殊的地方」。
你在提醒我什麼?
但,根本就沒有任何希望。

我抬起頭,看到了天花板上錯綜複雜的管道,心中有了主意。
雖然只是四樓,但醫院的天花板都很高,所以也有接近12米的高度,直接跳下去肯定性命難保。
你死了,我都無法接受。
曹雪菲卻撲哧一聲笑了。
可是,就算有人打開了這門,吳醫生已經通告了我是精神病人,我又怎麼從開門人手中逃脫?
也就是說,這氣體可以讓我窒息。照這個氣流的速度,早在警衛趕來之前,我就有可能先因為缺氧而死。
但你為什麼知道我手術后得了精神病?這不可能,難道這十年來你都在監視我?不可能,就算對我周圍的人來說,我的表現一切都正常,絕對沒有人能發現我其實是個精神分裂症患者。

於是,我們結婚了。
雖然剛才很慌忙,人群一擁而入,但這醫院不大,如果有不認識的人一眼就認得出來。
他點火了,我們就必須用滅火器。而滅火器會損傷儀器,所以我們必須先將儀器搬走。他可以先將某一大型儀器掏空,然後躲在裏面,讓我們用自己的手將其搬出去!
我很感激。
像開頭的那封信出自於李飛玩過的經典遊戲《寂靜嶺2》一樣,李飛和曹雪菲的愛情故事,那些往事和對話,都源於李飛以往的記憶,皆有其現實出處,恕我不一一泄底了。謝謝。
她跌倒在地上,手中的病歷夾散了一地。
她說希望雖小,但也不能抹殺了。
思索了半天,吳醫生又補充上一句:「如有必要,可以使用武力。」
「一個書生上京趕考,在一家小客棧休息。這時,有個使臣來找他,說某國國王有個公主喜歡他,希望招他為駙馬。於是,他便隨著那使臣去了此國。年輕書生和公主一見鍾情,結為三生三世的夫妻,育下了很多的兒女,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我們一定在經過一個很多窗戶的走廊,似乎被運到走廊另一頭的會議室。
我當然不會打電話給他,一來我不知道他手機號碼,二來他越晚來,我就有更多的時間進行搜查資料。
什麼,你的療法,你根本沒有對我做任何治療啊?我妻子才是你的病人,而你的療法就是將她殺死了。
列車開動,窗外的景色也隨著掠去,化為斑斕的掠影。
「當然,那時候為了照顧你以後在社會上的發展,你編製上算是員工。這家醫院一般都是這樣做的。可是你兩年後居然要和自己的虛構人物結婚了,這就促使我們要進行一次大的手術。」
但是,你沒有。
「我怎麼會因為這個而鬆開,你真傻。」我用手指點著菲的鼻子,她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知道怎麼裝醫生,我有過醫院工作的經驗。醫生並不只是在白大褂上插兩支鋼筆就能學得像的。
我恨不得一頭撞上去。
更妙的是,為了防止病人逃走,所有醫院的窗戶上都裝上了鐵欄杆。
我掙扎地想站起來,可是四肢無力。
同上所述,我的菲也不可能站在房間的那一端看著我。
https://read.99csw•com我的病情在逐漸加重呢,」曹雪菲嘟起嘴唇,「也許有一天我只能住院了。」
「啊。」女孩子漫不經心地回應我一聲,在撿起病歷夾之前首先整理自己的裙子。
煙斗點上,藍色的煙霧突了出來。
而且,庫房中調出的藥物,都必須要登記,才好進行管理和收費。這個記錄一般是用紙質文件記錄的,這樣就不能輕易篡改。
我深愛的菲,我會去的。
沒有反應。
不,即使他想混進人群溜走,但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因為他的衣著特徵都已經通告全院了,能被很清楚地辨別出來,任何人看到后都會警覺。
「不會啊。」我蹲在她的旁邊,看著地上的螞蟻搬家,「精神病患者都住在那棟大房子裏面。你和我一樣,只是住在附近的小孩而已。」
她們本身就是精神病患者么,說的話怎麼能當真。
敲射門,讓路過的人知道裏面鎖了人?不可能,且不說這門厚實包著鐵皮,聲音傳不出去,而且這門還在手術室中,沒有手術安排的時候,是不可能有人經過的。
「你是這裏以前的病人?」老劉一笑起來,臉就變成了菊花,「感謝吳醫生治好了你?」
庫房的門只能從外面開啟。更甚的是,庫房的門一旦被關上,就呈現和外界隔絕的氣密狀態。別說聲音了,甚至連空氣都傳不出去。
「傻了嗎?你們快點把醫療器械搬走!」吳醫生搶過旁邊的滅火器就迎了上去,「都是錢啊!」
怎麼可以?
「醫學上來講,有病的是你。」我只能想出這樣的冷笑話。
菲,你的臂灣還是那麼溫暖。
我剛才看到的,只是我妻子的幻象,是大腦想象出來的。
但庫房中很陰暗。這個房間沒有窗戶,只有從沒關緊的門縫透過的一絲亮光,這是因為陽光的照射對藥品和儀器都會有損害。
但這個地方究竟是哪裡呢?
如果你對第二天的考試感覺壓力很大,那麼你晚上就有可能夢到被猛獸追趕。這是你的潛意識通過奇怪的形式表現出來。
「看到你現在這樣子太好了。」吳醫生笑了,「你終於發現曹雪菲是你自己虛構的幻象。這說明我的療法總算成功。」
吳醫生曾經給我解釋說,精神病人看到的幻覺並不是憑空虛構的,而是記憶的某種扭曲表現,如同你做的夢。
那是火警信號裝置。
那是我讀小學的時候,正好是上海城區大改造,一年之內搬了三次家,最後定居在一家精神醫院旁邊。
我皺著眉頭思考著手頭可以利用的工具。
原來,你要我來這家醫院,來這個特殊的地點,就是為了和我說永別么?
因為,這是大腦欺騙了我,給我看到了某種幻象。
甚至這裏的窗戶上都沒有拇指粗的鐵欄杆。我走到窗前,推開窗戶,發現這是醫院的背面。下面就是水泥馬路,如果從這裏逃出去,就能順利離開醫院的控制範圍。
「菲,你嫁給我吧。」我突然說道。
在確定好退路后,我開始研究起吳醫生辦公室的大門。
一張滄桑如黃土高原的臉現在我的面前。
我仔細側耳傾聽,似乎整個會議室只有我一個人,於是我慢慢地爬了出來。
我眼淚流下。
我的精神分裂症並不是因為妻子的死去而引發的,而是一直都有。
那個時候,我們一起扭頭看向那雪白的手術台。
看到來來往往的人流都湧向了手術室,他也猜到發生了什麼。
我合上記錄本,全身開始顫抖。如果十年前我就知道這個實情,我不可能在床上安睡一晚。
辦公室門的鎖孔是十字形,這種形狀的鎖雖然老式,但很難被撬開。
「黃粱一夢?」吳醫生吃驚地問道。
我關上了已經關上的電腦。
一天後,再次見到我妻子時,就已經是骨灰盒上放置的相片了。
她吃了一驚,嘻嘻地笑起來:「你是?」
「你是笨蛋嗎?這個時候,你應該說『那我會來看你的』。」曹雪菲狠狠地敲我的腦袋。
那些人搖搖頭。
我的病情,應該算是精神分裂吧。百度上對精神分裂症的解釋很模糊,說是一種持續、通常慢性的重大精神疾病,是精神病里最嚴重的一種。
關上燈,庫房中恢復成一片漆黑,但仔細辨認,還能看到有一閃一閃的紅點。
吳醫生看著混亂不堪的地面,搖搖頭。如果只是為了避免被噴出來的二氧化碳窒息,李飛只需要把氧氣瓶打開就好。
說不定還能問出他可能對我隱藏的情況。
我雙手抱著膝蓋蜷在儀器的鐵殼子中,任憑來人將我推向不知道的所在。
「我們沒有這個病人。」老劉滿臉的不耐煩。
想一想,那個時候,我應該說我們都不是大人,不能喝酒的。
那一天晚上,我的Email信箱中突然收到了一封神秘的來信,讓我想起了一個遊戲,或是一部電影。
我突然愣住了。
蓄水池一般在樓頂。我在四樓,很容易就能爬到樓頂。
我看到現在的妻子,也不是真人——從不說話,也不吃東西,別人也看不到她,只有我才能感知她的存在。
對現在我的來說,被鎖住不讓進出的旋轉門已經成為了我的盟友。
也好,萬家燈火,看得多了,只會更寂寞。
我點點頭。
現在,這裏將成為火的地獄。
這個手術本身就有問題,很有可能我的妻子就是一場實驗性手術的試驗品。

「我們假裝對你的虛構人物進行了一場虛構的手術。其實,也就是所有醫護人員在空空的手術室待了整整一個小時,然後出來用悲痛的表情告訴你,你虛構的那個人物,曹雪菲由於手術失敗,已經離開了人世。如果你相信自己的幻想,你就會認為這是現實,那麼你的潛意識不可能突破客觀物理規律,讓你的虛構人物復活。這樣,你就不得不放棄和她的共同生活。」
也好,就算我現在死了,也死在和我心愛的妻子相隔最近的地點,算是一種幸福了。
也許我用得著她。
現在,你要我接受你根本就不存在的事實。
不需要任何的證據,不需要任何的說明了。
畢竟,這才是我到這裏來的真正目的。
「你知道嗎?交換誓言的時候,我撒了謊。」她笑了笑,「我說的不是我願意,而是我不願意。
臨床上表現為思維、情感、行為等多方面障礙以及精神活動不協調。患者一般意識清楚,智能基本正常。
這應該是吳醫生推行的新療法效果。他認為每個人都有一定程度的瘋狂,只不過正常人比較少,也能找到某種途徑發泄出來。
有點期待,有點害怕。
更關鍵的,就算我被抓住,我也無法爭辯——因為我現在確實是精神病人。
「你為什麼喜歡看被單呢?」我終於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面前是黯淡的無影燈和鋪著雪白床單的手術台。
親愛的飛:
我此時就躲在庫房的門口,相隔只剩一扇門。
女人似乎吃了一驚:「啊,這人是訪客,這樣不太好吧,怎麼對外界交代?」
活下去就好。
老劉噼噼啪啪地又擺弄起電腦,自顧自地點點頭:「嗯,我查到了。你可以進去,吳醫生十分鐘后在四樓的接待室見你。」
九*九*藏*書「菲,你的資料沒有呢!」我微笑地看著坐在牆頭垂下雙腳的白衣女孩子,「十年了,他們不記得你,也不再記得我了。」
還好火不是很大,一下子就撲滅了,似乎只是一個瓶子的酒精被倒出來,並沒有擴散。
「那個訪客的主治醫生,」我眨眨眼睛,給了個我自己都不清楚內容的暗示信號,「你知道的。」
吳醫生皺起眉頭,會議室旁邊就是休息室,很多醫生將其當做更衣室。逃跑的李飛可以在那邊換上任何衣服,甚至是醫生的白大褂,然後混入人流中。
「啊?我才晚到了幾分鐘,就出了那麼大的亂子。」我綳起臉,「你能帶我去吳醫生的辦公室嗎?」
似乎他出去的時候正在整理東西。
「歐美有很多人在童年的時候,會假想自己有一個虛構的玩伴,但他們長大后,就會自然而然地將其淡忘。像你這樣一直維持到成年,並且還娶她為妻的病例,我真的還是第一次看到。」吳醫生打開電腦,調出一份電子病歷。
活下去就好。
突然,門口響起了腳步聲,這裡是走廊的盡頭,來人的目的只可能是這間手術室。我可不能讓人發現我在這裏,迷路這個理由根本不能解釋任何問題嘛。
現在,曹雪菲的資料的確已經消失了。
「李飛,活下去就好。」妻子的影像慢慢地淡入了空氣,「請一定要幸福,比我還要幸福。」
「但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的反應居然如此激烈,最後居然突破了保安,從醫院中逃了出去。」吳醫生搖搖頭,將煙斗中的煙灰敲了出來。
糟了,地上鋪的厚厚的地毯,讓我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腳步聲。
是的,我的妻子在十年前就已經死去了。
我再一次看著那封信。
「不要緊,」吳醫生的腳步聲在手術室來回地響著,似乎心情很激動,「無所謂。你就告訴他們,這個人是逃出去的精神病人,不管他說什麼都不用理會。務必一定要抓住他。」
我睜開眼睛,這才發現周圍是陌生的人群,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霓虹燈。
塵封的鐵門吱呀一聲開了,往事如潮水一般湧入了我的腦海。
想來也是奇怪,當吳醫生髮現我躲在庫房的時候,並沒有對我採取什麼不利措施,只是將我關在裏面。
這裡是醫院,應該有足夠的酒精。
你錯了。這是曹雪菲的經歷,不是我的!
她卻知道那些我沒有說出的話,笑著對我說:「別擔心,白色是我的幸運色,你不記得了么?」
我該怎麼辦?直接走出去和他對峙,還是不做聲引他進來?
菲在風險責任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瞞著我。
但他為什麼點火?
「但,飛,你值得過更好的生活。」
我要殺掉這個醫院的所有人,從一樓到頂樓,一個都不放過。
「我會來看你的。」我摸著被打痛的頭,傻傻地說。
我抬起頭看著她,想說什麼,但還是覺得無話可說。
吳醫生沒有想到的是,混亂的局面也能讓一卷記錄本消失不見,而且不引起任何注意。
走進大門,是一個修建得很漂亮的花園,但綠色的灌木並沒有修剪成整整齊齊的,而是有一種奇怪的扭曲感。
我妻子死後,僅僅一天時間,遺體就已經被火化,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儀器的移動停了下來,推著我的人的腳步離開了房間。
「能告訴我這裏為什麼這麼混亂嗎?」我指了指川流不息的人群,皺起眉頭,「完全不像個醫院。我原以為老吳是個醫生,更是個企業家的。但我現在似乎要重新評價一下了。」
那封信是假的。死去的妻子不可能給我寄Email。她死去的時候,我根本還沒有自己的電子郵箱。
曹雪菲。
只有一個解釋,那個手術一開始就刻意不保留任何記錄。
「你們知道黃粱一夢的故事么?」我嗚咽道。
我扭過頭看著房間的暗處:「菲,為什麼你會寫這封信給我?」
「因為被單就是人生呢。」她指著那如萬國旗飛揚的被單陣列,「總有一天,我會和某個人一起共蓋一條被單。又會有一天,我會有自己的小孩來尿濕它。」
大門是旋轉門,這是為了應付緊急情況。只要一按開關,旋轉門就會被卡死,將醫院內和醫院外隔成兩個世界。
我心亦死。
妻子看著我,笑著搖搖頭。
我輕敲傳達室的門,裏面傳來了腳步聲,然後門上的小窗打開了。
「你現在裏面待上一陣,我等會來找你。」吳醫生的腳步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似乎去找保安了。
「對不起。」聲音像是從鼻子中哼出來的——這個女護士就是剛才在手術室中和吳醫生交談的女孩子。

那次手術后,我被鎖了起來。如果我只是死者家屬的話,醫院根本沒必要這麼做。
「裏面有人也暈倒了。這警報一響起,庫房中二氧化碳的含量在一分鐘內將達到80%以上,沒有人能撐那麼久。」警衛將氧氣罩套在自己頭上,推開了門。
還有什麼比精神病人更好的試驗品?即使真相被發掘出來,她們向人傾訴,也不會有半個人相信。
那是一個身材有點單薄的女孩子,喜歡坐在鞦韆上,若有所思。我起先以為她是書上傳說中的詩人,因為詩人都很瘦,喜歡發獃,而且說話都有點押韻。
但是,她現在就站在房間的那一端,靜靜地看著我。
老劉玩電腦總是不是那麼利落,七七八八地按了好幾下,還是沒能調出曹雪菲的資料。
沒有任何器械或藥劑的使用記錄。
「當時,你為了自我安慰,潛意識中便創造出了一個女孩子的形象,將自己的身世投射到她身上。這種情況很常見。但你十八歲的時候,病情加重了,不得不住進來。」
就像那場搶救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院長都沖了上前,後面的職工就沒可能在一旁等了。有力的出力搬儀器,有滅火器的滅火。大家忙成一團。
所以,如果我的妻子曹雪菲死去了,在我意識中死去了,才說明這個手術成功了。之所以不留下任何的記錄和曹雪菲的資料,只是為了不讓我再一次回想起自己的幻想?
護士出去時,將門帶上了,所以現在候客廳中就只有我一個人。

作者的話:

回想起來,門衛處的電腦沒有搜到曹雪菲的病人資料。
還沒來得及反應,吳醫生的手就已經握住了門把。
我輕輕地推動轉門進了醫院,一股消毒藥水的氣味撲鼻而來。
我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來到的什麼地方。
我總不能說:你搞錯了,吳醫生治療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妻子,我要感謝他把我的妻子給治死了。
我輕輕一推門,居然開了。
所以,他讓精神病患者按照自己的意思去修剪灌木,這算是一種排遣的手段。
醫院只有一棟大建築,病房和工作室都在一起,只是樓層不同。
身穿白衣的天使悲傷地擁住了我。
但這無所謂,因為如果我的妻子想對現在的我說些什麼,那肯定就是這幾句話。
因為女孩子總喜歡把話說反。
通過簡單的邏輯分析,我就可以慢慢地區別幻象和現實的界限。
女孩子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我。
你不能這樣否定我的https://read.99csw.com人生。
「好的。」女人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另外,吳醫生出去的時候,肯定會將手術室的門鎖好,不讓外人進來。
信的目的很明顯,就是希望我回到曾經陪妻子曹雪菲一起住過的那家精神病院。
我走向醫院的大門。鐵門緊鎖,出入必須通過傳達室,這是當然的,畢竟是精神病院嘛。
「派人守住樓梯和閘口,抓住任何可疑人員。」吳醫生安排好警衛后,帶著人向會議室跑去,儘管在那裡找到李飛的希望很小。
他拔過層層圍觀的人群,趕到前列。手術室的門敞開著,警衛正在輸密碼打開庫房的門。
曹雪菲是孤兒,除了我以外只有一個從來不來看望她的叔叔。
我吃力地爬上架子,接近天花板上那顆紅色的探頭,用點燃的打火機去燒它。
上面統統都標著一個病人的名字。
「不可能起火啊,這氣體消防系統是完美的。」警衛似乎還是有點迷糊。
他的目的莫非只是爭取時間,好讓自己有機會銷毀這些東西嗎?
我大口地喘著氣,拚命地向她爬去。
希望雖小,卻也不能抹殺。
此次手術沒有前例,一定要小心行事。如果成功,在病人曹雪菲死後,關於她的資料一定要全部消除。
糟了,我設想錯了。
這時,吳醫生的腳步,卻慢慢地響了過來,在庫房前停住了。
你不能這樣說。
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看到曹雪菲站在我的面前,穿著潔白的婚紗,有如我們交換誓言的那一刻。
但是,我沒有說,因為我喜歡她了——這也不是只有大人才能做的事情么?
居然,吳醫生也會有關切的語調?
我轉身衝出辦公室去。
就算我掌握了哪裡,我又如何殺掉醫院里的所有人,消滅這些骯髒的記憶?
「無所謂啊,我把這些十年前的資料翻出來就是為了讓你看的。」吳醫生點點頭,向我走近了一步,「你發現了真相了?」
如果我要從這裏逃走,可以攀著絲網爬下去。如果情況緊急的話,也可以抓著絲網向下跳,雖然會摔得很慘,但憑我年輕人的運動神經,應該沒有後遺症。
你也要我相信他的話嗎?
愛,這本身就已足夠。
所以,不要緊。
醫院在一個很好的地段,所以可以說上海最有錢的精神病人就住在我家隔壁——他們的住院費用很貴,而且只收輕度的精神病患者。
「其實,我當時也好害怕的。但是後來我卻被你逗笑了。」我看著自己的手掌,上面彷彿還殘留著妻子的溫暖,「你說,飛,要是你覺得握著我出汗的手不舒服,那就鬆開吧。」
也許我會死去吧,如果我沒有患上精神病的話。
愛你的菲
樹葉在晨風中淺吟低唱,無人聆聽。
因為,她認為手術成功后,她就能生下我的小孩。
我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照明的開關。
這次手術不記錄,所有資料全部保存在此檔案中,絕對不能外泄。
我的妻子沒有說話,只是微笑地搖搖頭,低頭兀自擺弄著胸前衣服上的貝殼扣子。
但我必須這樣說,這樣女護士就不會熱心地幫我聯繫吳醫生,導致我的偽裝暴露。
現在我獨自一人處在會議室旁邊的休息室中,換上了一身白大褂。
我彎下腰,將其扶了起來:「等會兒去外科做個檢查,女孩子的尾椎骨是很重要的。」
我愣住了,半天才木訥道:「對不起,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你。」
我手術后的病情?動手術的是我的妻子曹雪菲,不是我,為什麼關心我的病情?
這麼說手術還是進行了?可是有什麼手術會不需要任何器材,哪怕治療的對象是我?
這封信是我妻子發過來的,她叫做曹雪菲,但每次給我寫信總是會屬單名一個菲字,她說只要想起我,每一天都是櫻花飛舞芳菲滿天。
是不是你最後一次手術的地方呢?
「你愛我,就像飛蛾撲火,得不到什麼的。」她旋轉著手指上的婚戒,「這是你錯誤的選擇……也許,你一個人比較適合。」
看到信的的時候正好是晚上,所以我隨便收拾了行李,搭乘了夜間列車。
「我是來找吳醫生的,」我提起手中的包,示意裏面的食物,「我想感謝他。」
我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了一排手冊。原本只是想看看這裏到底都有些什麼,但我找的東西比自己想要的還要有價值。
我並不想去接待室,因為沒有什麼話想同吳醫生講。我只想去到我妻子信中提到的那個「特殊的地方」。
「其實,我想生小孩呢,」曹雪菲低下了頭,「可是我的精神病會遺傳的。我不願意讓我的小孩也過著我這樣的生活。」

而在門口的我卻心頭一驚:為什麼吳醫生要強行將我留下來?他害怕我什麼,居然不惜謊稱我是逃出去的精神病人?
「這過程還真是艱難啊。」吳醫生搖著頭,感嘆著坐進辦公桌后寬大的扶手椅中,「十年了,那個手術完成後你就跑了。整整十年,我都不知道你手術后的病情如何。今天看到你過得像個正常人一樣,還是比較安心的。」
「其實……」女護士欲言又止,「你的那個訪客逃跑了,並放火將庫房給燒了……」
但連遺體告別儀式都沒有舉行,未免太敷衍潦草了。
但我現在怎麼下到位於二樓的控制中心?
猶如飛蛾。
那裡靜靜地站著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孩子。因為光線不強,看不清面容,只覺得長長的頭髮兩邊披下,隨風輕輕地飄動。
很神奇吧,我們小時候就相遇了,也算青梅竹馬吧。
「菲,你就是希望我發現這個嗎?你希望我幫你報仇嗎?」我的眼睛濕潤了,看不清物體的輪廓。
「趕快打開,」他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後面的幾個大漢上前,「可能有一個逃跑的精神病人在裏面,你們打開門后馬上搜索,將其逮捕。」
突然,一陣氣流衝到我臉上,讓我呼吸不及。
「嗯。」那女人哼了一聲,彷彿是用鼻子說話的。用鼻子說話,總是比用嘴巴說話顯得迷人得多。
我愛你,猶如飛蛾撲火,得不到什麼。
好在牆壁上遍布著綠油油的爬山虎。一般來說,藤系植物是長不了這麼高的,但這牆壁上為了便於它們的生長,特意布上了一層絲網。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無論是對待可愛的女孩子,或是精神病患者,我都不是很拿手。
但,最終手術結束時,卻什麼都失去了,包括了她的生命。
我甚至連一秒鐘都無法閉上眼睛。
原來,這門就根本沒有關。想必是吳醫生出去時太匆忙了。
一個精神病院用得著這麼好的保險門嗎?
「你有病吧?」她撲哧一笑。
那種氣勢,那種語氣,最後是那種不帶感情的眼神。
警衛為什麼還不趕來?那扇該死的門怎麼還不被打開。
「你小的時候,不是到處搬家嗎?那是因為你有精神上的障礙,你媽媽為了避免你被別人嘲笑,才頻繁地搬家到陌生的地方。後來,你就住到了醫院附近,作為不註冊的病人進行治療。那段時間,我也剛起步,還真是做得艱難啊。」
我很高興我會得上精神病,這樣我就和菲又多了一個共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