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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城計

空城計

作者:王雨辰
「當今世上,如張大人這樣為官者,已經太少了。」端木青也附和道。
「你倒說句不是廢話的來聽聽?」端木青有些氣腦,指著諸葛少聰問道。
「你們是何人手下?」端木瑞抓住個人就問了起來,不料那人心高氣傲,鼻孔望天,頗不把名捕放在眼裡。
諸葛少聰一擊不能得手,立即退了回來,想飛身去救半空里的于總管。
「可你沒想皇上並不放心你,叫來呼延旭滅口搶奪名單,先前你叫阿四守住屍體,實際他先我們一步趕到當鋪,偷拿了魏女玉。你是怕找到魏女玉后,所謂的密詔會不攻而破!」諸葛少聰一席話說得司馬鍾大驚失色。
「可惱,居然讓他跑了!」司馬鍾搖頭惋惜嘆道,諸葛少聰冷麵走到他面前。
司馬鍾眼看三人不得勝,也跳入圈內去搶那青衣漢子身上的包裹。
「還望蘭秀姑娘帶路,我有要事找他,耽誤不得。」
這時一家丁跑了進來,說有事要報,言端木青的弟兄從城外護城河中撈起了于總管的屍首。
「這幾日有什麼人來過書房么?」諸葛少聰問。
「是的,這四個字我問過旁人,都說是員外自己提的,不,若說的明白一點,這筆盒買來之時盒壁上只有一個峨字,於是員外在其他三面各提下一字。」
「此次前來,實屬唐突,其實右僉都御史大人想問問柳御史,案發之日夜裡,員外是否有何物品要交予御史一閱?」司馬鍾問道,柳一秀沉思片刻回答沒有。
「拿包袱!」司馬鍾對阿四喊道。
「原來是黑白無常槍。」諸葛少聰走到司馬鍾面前,司馬鍾壓住怒火,質問起來。
「案發那日子時剛過,于總管忽然叫上我們幾個,說是老爺書房有處桌椅稍有不平,要抬到這廢舊房裡放著,我們去的時候,椅子已經放在箱子里了,于總管說這椅子是老爺心愛之物,怕淋著了露水,所以放在箱子里抬過去,我等二人抬的時候覺得箱子有些過重,不像把椅子,我們下人不敢多言,總管催促得又緊,剛抬到門口,總管便說可以了,就吩咐我們下去,抬的那日我們還遇見巡院子的那班人。」中間一個身材瘦小,顴骨高聳面色稍黃的家丁慢慢說道,說完指了指身邊另外一個高大魁梧,禿頭之人。
「但這裏明顯方向不對,柳一秀難道沒有發覺?」呼延旭道。
「你說什麼?孫大人的狗?」呼延旭大怒,九節鞭在手,如靈蛇出洞,襲向司馬鐘頭部。
「其實壓根沒什麼密詔吧,堂堂皇帝,怎會如此失策,對付一個首輔用得著什麼三國演義的衣帶詔嗎?更何況還是給養老的吏部侍郎,不免太滑稽了。聖上登基數年,連年大赦,如楊芳這些人渣放出來后還換了身官皮者恐人數不少。我風聞這幾年有多位如員外般正直的大臣慘死家中,手法狠毒,接著,江湖便傳聞是孫焱孫大人所養的一班心腹刺客所為,民間還傳出『三火小兒高堂坐,扭轉乾坤寶殿奪』,所謂小兒又叫小子,意為孫字,三火可解做焱字,扭轉乾坤便是孫焱,次二句歌謠連起來不消多言,正是說孫焱孫大人要奪取皇位,但據我所知,孫大人歷經三朝,忠心耿耿,他前半生為國為民勞頓半身,到現在也沒有子嗣,只有一義女,家中也無餘財,試問這樣的人如何會攥國奪位?
那漢子居然又將九節鞭放了回去,如蛟龍出水,鞭頭如龍頭一般咬住于總管的後腦,但聽見啪的一聲悶響,于總管如鐵塊一般沉沉落下,掉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諸葛賢弟,這等小孩子把戲莫要耍了,員外被殺驚動朝野,皇上限期破案,你就是不看我的面子,也要想下端木捕頭肩上壓力啊。」司馬鍾忽然昂首大喝道,聲音連綿不絕於耳,荒野上回蕩甚遠。
「你是否真的鎖好房門了?」端木青問道。
「現今吳全已死,所謂死無對證,這該如何是好。」司馬鍾為難道。
「原來我這捕頭當的只能去嚇唬嚇唬小孩子罷了。」端木青略略欠身,雙手抱拳,回敬一句,「濟州城府衙捕頭端木青,前來參拜檢察院右僉都御史大人。」
「柳御史可要想清楚,事關重大。」司馬鍾不死心繼續問道。
「哦?夫人何出此言?」
一聽生意上門,王老闆喜上眉頭,他將魏女玉放進木匣,隨手藏進書櫃,轉身整理衣冠走到前店會客。
「沒想到是司馬大人,小的眼拙該死,小的是樂同知手下百戶方秒,還請大人下次看到樂同知替我美言幾句,多謝多謝。」方百戶領著四人進了員外府便又回到門外去了。
一行三人走了一個時辰才到八步軒,若是端木青一人只需一炷香功夫,只是他念司馬鍾是文弱書生,又是初到濟州人陌路生,只好慢慢帶路,等能略微看到八步軒的時候已經是晌午邊上了,日頭高懸,端木青身上的官府猶如鐵塊一般,倒是那阿四健步如飛。
不料卻在路上遇見二人,一頓問下,才知魏女玉被人偷走了。
那聲音竟不是平日聽到的于總管蒼老之聲,端木青來不及多想,閃躲著九節鞭,抽出柳葉刀砍向青衣漢子的腳趾頭。
「少爺你要小心自己的安危啊,若是有性命之虞,拋下那幾人自己跑了便是,休管他人死活,顧住自己要緊。」蘭秀柔聲囑咐道。
「老師只是和我下棋探討當今朝廷時局,說到興起按耐不住發了幾句牢騷話而已。」
諸葛少聰看到青衣男人從於總管那裡接過袋子,忽然另一隻手按在背上的那根鐵器上。
「夫人不必盛怒,我只是依例而問,若有冒犯,多有得罪,還望見諒。」諸葛少聰陪笑道。
「罷了,罷了,我作孽太深,殺戮過重,一切晚矣。」司馬鍾說完,居然立時咬舌自盡,諸葛少聰阻攔不及,眼見他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這可不妙,若真的密詔在那對魏女玉中,竟被人取走了!」司馬鍾雙眉一皺。
不料王老闆走進去打開書櫃,卻看到魏女玉已經不翼而飛了,再仔細一瞧,原來窗戶不知道被誰撬開,賊人早就跑了。
但見那人下地後走到于總管面前,嘴裏說了些什麼,竟然半點都聽不到。端木青頓覺好奇。
「也不盡然,吳全貪財成性,雖然他八成是受雇來偷密詔,不過誤打誤撞,這小子看著魏女玉以為是值錢之物,居然偷偷拿去當鋪當掉了,看,這是當票,上面寫著半舊玉女一對,爛木底座一個。當銀十五兩,一年為期。」諸葛少聰笑嘻嘻地把當票傳閱眾人。
「好個刁蠻任性的野丫頭,待本官教訓一下你吧。」司馬鍾哈哈大笑起來,指了指阿四。
她原本早早要睡下,卻見書房依然亮著燈,張秀挂念員外身體,於是碎步走過去,喊了幾聲老爺卻不見回答,只好趴在門上順著門縫朝里望,這一望不要緊,卻看到員外半仰在太師椅上,胸前插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忍不住失聲叫了出來,這才惹得端木青聞聲而至。
「王老闆若是覺得不合規矩,我們原意以三倍當銀贖當,不知道可否?」另外那個客人掏出張銀票遞給王老闆,王老闆低頭一看是五十兩白銀,才幾天就轉手賺了三十兩,王老闆馬上伸手結果銀票。
「我有一事不明,望先生賜教。」呼延旭的口氣忽然客氣起來,這倒讓諸葛少聰有些意外。
「待我去問問。」諸葛少聰走出書房,換來張鳳琴。
書房為何緊鎖,這才得知,員外有一怪癖,喜居書房。經常和女婿聊天至深夜,然後由女婿將門從外面鎖住,自己在裏面反扣門閂,雖然眾人多次規勸,但員外脾氣固執,數年之久,家人也就聽之任之。
「我知你未入朝前就在當今聖上,原福王府邸為世子授課,所謂福王智囊也,如今卻也只混的個四品右僉都御史,而孫大人光是正三品各部侍郎都不知道保舉多少個了,原來皇帝的聖旨居然連孫焱的奏摺都不如啊,內閣首輔可以退封,恐怕你這四品官,也難為皇上費了不少心思才弄來的吧?」諸葛少聰字如刀,語似劍,連旁邊的端木青都聽的刺耳,司馬鍾卻面不改色。
兩人見面一番話語,端木青這才得知,此二人八年前竟師出一人,然志向有別,司馬鍾出生官宦,雖家道中落,但心懷復族興家之願,於是在朝為官,三年之內官升六級,從小小的戶部主事直做到都察院右僉都御史,現在是新皇面前第一紅人,就是孫焱高首輔也想攬為己用,無奈司馬鍾不允,孫大人門生深惡之,令御史彈劾,說司馬鍾深懂巫毒之術,擾亂朝綱,可惜皇上親自擔保司馬鍾,倒讓孫焱無可奈何,司馬鍾平日依舊禮數有加,甚於從前,但孫焱不肯就此放過,於是此次張員外被殺,孫焱力薦司馬鍾破案,並告之限期不破,貶出京城。
「現在各位知道柳大人是如何被兇手弄到這裏的吧?另外西廂房那邊的畫廊,案發之日早上還是好好的,晚膳之後突然崩裂濕滑,我和端木兄看過了,明顯是人為鐵器敲打所致。」諸葛少聰又補充一句,端木青也嗯了一聲,說了句確有此事。
「去城外吧,動起手來也方便,免得傷了百姓。」端木青說道,諸葛少聰不說話,卻只是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書房並不算太大,長寬不過二十步左右,靠右邊是一張書桌,上面還留著前兩日留下的血跡,說桌後面有一道圍簾隔開,裏面是一張木床,張員外若是留宿書房,就睡在這裏,床上旁邊掛著一柄長劍,四面空空別無他物,簡陋得可以了,正中間起著香爐,供奉著皇上御賜的牌匾,恭敬得很,左邊是偌大一書櫃,擺滿了老員外平日里喜愛的書籍典詞,可憐這些書恐怕再無人去翻動,成了死書了。
付了酒錢,四人便往城外走去,果然後面跟上了一人,雖然腳步輕盈,卻瞞不住端木青的耳朵。
整個房間並不大,而且沒有窗戶後門,門鎖在眾人眼皮底下打開,端木青苦思冥想,卻想不出犯人是如何殺死員外爺后逃離現場的。
「阿四,過來。」司馬鍾朝後招了招手,被喚作阿四的傢伙居然如小狗般順從地走過來,放下口袋從裏面掏出一個被黃布包好的東西。
「哦,既然如此,那勞煩夫人帶我們出去吧。」諸葛少聰做了個請的動作。四人隨著張鳳琴出了員外府。
「就算確如先生所言,可此時是死無對證,單先生一面之言,恐無法服眾。況且所有證據都是這員外府的人指認提供,先生能推斷,本官也推斷一回,有可能,你們數人連謀串供,只為洗刷柳一秀之罪名,而將事情全部推到于總管身上,于總管在員外府辛勤半生,定時擔當起這份罪名,於是你們早就準備好銀兩住所,將其安置好了,躲上數年,待風聲一過回來也未嘗不可吧?」呼延旭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讓諸葛少聰怒而不言,倒是張鳳琴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恐怕正是此人,他祖上世代為官,后家道中落才混跡于各大鏢局,接著被人推薦,為皇上遠征漠北護駕。據傳呼延旭現在好像被皇上重新收為麾下,成了錦衣衛千戶。」
「哦?此人就是吳全?不是因為前年因為盜了王府寶貝抓入天牢定了死罪問斬了么,怎麼還會在此間出沒?」端木青對犯人倒是如數家珍。
「城南可曾有藥鋪?」諸葛少聰笑問端木青。
「本官這次奉皇命查案,但不願背個擾民之罪,所以微服前來,只帶一侍者而已,此乃本官的官印文書以證明身份,還望端木捕頭勿需異怪。」司馬鍾解開袋子,裏面果然是大印,如此這般,定是他看出端木青心中疑慮,「我早就聽說端木捕頭有一朋友,與捕頭堪稱智勇雙絕,何不將其請來,我等一起商討如何破案?」司馬鍾收起官印文書,眯起眼睛笑看端木青。
「此人是孫焱的外甥,叫樂信,時任河北都指揮同知,從二品呢,我和他有些來往,那時候孫焱希望通過他外甥招我過去,被我拒絕了。」司馬鍾笑道。
楊芳見折了冷論決,大喊一聲不妙,雙手放出一把暗器,如黑霧一般,轉身就想逃,端木青躲過暗器卻追丟楊芳,此時諸葛少聰彈出石子,恰打在楊芳小腿之上,摔了個狗吃屎,端木青跑上前去,將其牢牢捆住,摸出解藥給冷論決服下,保住他的狗命,兩人綁在一起如粽子一般結實。
「阿四你來吧。」說完輕拍兩下那瘦高個的脊背,端木青斜眼一看,那阿四背上脊椎骨頭居然朝上拱起,猶如一條鋼鞭。
「起!」那漢子高叫一聲,將於總管扔到半空,端木青已經抽出白玉繩向男人左腿纏去,不料他不躲不避不閃,巍然不動,任憑白玉繩如蛇一般纏到腿上,諸葛少聰伸出摺扇,輕身如劍,刺向那漢子右臂。
「大胆狂徒,私闖少爺宅邸,你等知罪?」眼看著就要出陣了,平地里一聲嬌叱,端木青料到定是蘭秀姑娘來了,果不其然,一襲藍衣如海水水平空傾注,單手叉腰,一隻手指著端木青鼻子罵將起來。
「此處灰竟比其他read.99csw.com地方少了許多,相比之前定是放了什麼東西,像是有人拿去了。」端木青和司馬鍾圍了上來,果然那裡有個方形印子。
「我們等等,看有沒有司馬兄說的幕後黑手。」諸葛少聰攔下眾人,大家伏到渡口不遠處的雜草叢中。
「何解?」
「你究竟去了哪裡?為何遍尋不到?」
「說得好,不過押送犯人不差這點時辰,還望千戶大人聽小的說完,到時候再押人上京不晚。」諸葛少聰答道。
「端木捕頭武功天下聞名,居然都讓那殺手跑了,看來那人不簡單呀。」呼延旭裝腔作勢道。
「腦子裡昏沉沉,竟忘了我家夫君是個路痴,平日里東南西北也辨不清楚,加上我爹喜圓厭方,家中庭院假山多修成圓形,這個員外府也是圓的,景物多有相似,初次來此必會迷路,還是讓我帶諸位去吧。」剛才或許過於激動,張鳳琴現在溫柔許多,柳一秀臉上通紅,只好不言語,跟在娘子身後。
「沒有,誰敢來這裏偷雞摸狗,我的廂房在宅內深處,家丁半個時辰巡班一趟,絕無鑰匙被偷之理。」張鳳琴信誓旦旦地說。
「你們進去了,我心中念亡父慘死,不忍再進,我在外面坐一坐吧。」說完轉身出去,坐在書房外走廊畫舫欄杆之上。
而這種案子,卻正是自己不擅長的,端木青只好去找一個人,去找一個他絕對不喜歡但此刻一定要見的人。
「案發那日我見夫人悲痛欲絕,所以不便相問,今日夫人似乎尚可,小可斗膽問一句,案發之時,也就是子時左右您在何處?」諸葛少聰正色問道,不料張鳳琴呆了一下,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為何你會知曉員外必會遭此橫禍?」路上端木青還是忍不住問道。
「只是這案子過於蹊蹺啊。」
「所謂魏女玉,是當年戰國七雄,魏信陵君魏無忌為救趙國,竊虎符,為買通魏王寵妾如姬,送上一塊美玉,如女子身形,更傳言此玉可令人膚白如雪,衰而不老,后此玉輾轉流離,竟如和氏璧一般丟了行蹤,員外甚愛之,就花錢買了一對仿品,並用紅木做了個墊座,放在自己書房把玩之用,只是奇怪為何在書房內看不到那對魏女玉了。」諸葛少聰那個解釋道,忽然走到書櫃前,指著其中一個空蕩蕩的位置。
「此是何人,為何出言不遜?」呼延旭皺起眉頭望著諸葛少聰,司馬鍾連忙擋過身子。
「先生救救我家夫君!」張鳳琴這一跪把小孔明嚇了一條,連忙朝後退了一步想扶她起來。
「一字眉吳全。」諸葛少聰吐出幾個字來。
原來這個房間和案發書房居然布置得一模一樣,書桌書櫃,裏面的隔簾木床,牆上的掛劍真是分毫不差。
房間內的珠簾被一把紙扇掀起,一個白衣少年從裏面走了出來。
阿四立即如滿弓之箭,飛了出去,一時間三人圍住青衣漢子,那人毫無懼怕之意,居然如風車一般輪流站著三人,一時間膠著不下,九節鞭將漢子身體護得密不透風,卻也只能防禦,攻不出幾招。
端木青一邊朝著張員外家奔而去,一邊暗自思索著。
「哦,原來如此,老人家先下去吧,等有事再來找您。」諸葛少聰揮揮手,于總管作了個揖,倒步退下。
「然,這幾日不知做甚,那裡從來都是好好的,也不知道哪個粗手的丫鬟砸壞了地磚,弄得水到處都是。」張鳳青一臉煩躁地責怪道。
「當日路黑,加上柳大人迷|葯剛醒,而且平日里本來就辨別方向不明——此事可向夫人詢問。」諸葛少聰望向張鳳琴,張鳳琴連忙點頭稱是。
「為何今日卻不見了?」
「你和那個什麼樂同知向來很熟?」諸葛少聰問到。
有妖,自然有捉妖人。
片刻,端木青已在竹屋前,蘭秀打開竹門,從掛著帘子的內屋傳來一陣笑聲。
端木青也出手了,阿四奔出去和司馬鍾聯手戰呼延旭,這回倒是諸葛少聰坐了下來,冷眼看著,居然不入戰團。
「我也奇怪,好像父親書房其他一些個玉鎮紙和古幣都不見了,許是當日太亂,遭了賊吧,自從父親上次開粥棚子賑災濟民,就總有些毛賊光顧,但宅院家丁看管甚嚴,倒不曾丟過什麼之前物什,這幾天府里上下忙亂,興許被鑽了空子吧,可憐那對玉是父親生前喜愛之物,我還想那它和父親一同下葬。」張鳳琴話不到幾句,眼圈兒又紅了起來,司馬鍾好生安慰幾句。
四人一行在城中草草用過午飯,一徑來到員外府,府內哀聲不斷,所謂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員外之女鳳琴被柳一秀攙扶著坐在花園含淚不語,聽到丫鬟稟報端木青帶著幾個怪人來了,心中頓感不悅,但還是收拾面容去正廳見面。
「那其二呢?」
一行人來到穿過畫舫來到員外府中間,諸葛少聰忽然大喊一聲。
「就是拼一口氣也要留下藏密詔之處。」端木青答。
「沒,姑且看看書房再說,我斷言你要的那份東西,就在書房之內。」諸葛少聰笑了笑。
距離案發已經過了兩日,案子依然沒有頭緒。端木青這段時間怎麼也找不到諸葛少聰,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每次去八步軒都被蘭秀給擋了回來,端木青一口惡氣憋在胸前,著實可惱,於是跑到酒樓里喝悶酒去了。
「端木兄客氣了,我等也是食君之祿為君分憂不是?雖說我身為正四品右僉都御史,但都是為了抓住謀害張大人的真兇,以慰藉大人在天之靈,為當今聖上平息民怒,我們二人應該同心同力,不分你我啊。」年輕人的口氣實在與年齡不符,十分老成,而其面色帶著悲傷憤慨,但看起來猶如做戲一般。
「原來如此,呵呵。」諸葛少聰笑了笑,笑容里略有含義。
「他今日早上身體抱恙,說是受了驚嚇,加上父親過世悲痛萬分,去瞧郎中了。」
三人正談笑間,張鳳琴一臉慌亂披頭散髮走了出來,看見諸葛少聰便跪了下來。
「于總管來過,說是幫著整理父親的舊物,但他絕不會作出此等雞鳴狗盜之事。」張鳳琴語氣堅決。
「司馬兄怎見得就一定有幕後之人?」諸葛少聰忽然反問一句,司馬鍾一時語塞。
「你那是被人抬過來后吸了解藥,乃致口內發苦。」端木青插嘴道,「只要是在江湖上行走的,都能弄到這種蒙汗藥。」
「時隔太久,技生矣,我儘力而為吧。」司馬鍾眯起眼睛仔細望去。
「孫首輔上奏皇上,說此案已明,司馬大人審案過緩,故派下官了結此案,押了嫌犯柳一秀進京候審,讓案情大白天下,告慰老侍郎在天之靈。」呼延旭如演戲一般,雙拳一握,舉過頭頂。
「哼,很多人都覺得加了鎖安全,殊不知自己倒成了籠中之鳥,瓮中之鱉,所謂畏死不如求死,說不定員外之死,壞就壞在這世間至此一把的鑰匙和那八寶連環鎖上。」諸葛少聰冷笑一聲。
「端木青!沒想到小太爺沒死吧,早說過要找你報仇,你這顆人頭寄存了幾年還沒長灰吧?小太爺今個來收貨了!你乖乖跪下,伸出脖子,讓你死的利索些吧!」叫楊芳的叫喚得甚是囂張,聲音如破鴨一般尖刺難聽。
卻回望那邊司馬鍾戰得十分吃力,他本不擅武功,慢慢退出戰團,讓阿四與呼延旭獨鬥起來。
「笑話,你們又不是瞎子,當日眾人皆可作證,房內並無其他出口,這八寶連環鎖天下獨一無二,縱使火燒斧砍亦不得開,有鑰匙的只有柳一秀一人,不是他乾的還會是誰?如今不招,等下了錦衣衛的大牢,自然就召了。」呼延旭冷笑一下,看了看柳一秀,柳一秀被看得渾身一激靈。
端木青低頭細想片刻,忽地抬頭答道:「是不是巍峨安寶?」
司馬鍾閉上眼睛,跪了下來。
一番寒暄,端木青向柳一秀和張鳳琴介紹了司馬鍾的身份,柳一秀連忙要行下級參拜之禮,卻被司馬鍾攔住了。
言畢,張鳳琴卻從一間正房裡鑽了出來,對著眾人行了禮。
「我也略通丁甲之術,何不帶本官前去,或許僥倖過了那陣,請得諸葛先生一併破案,想必員外之死定能昭雪。」司馬鍾興沖沖地做了個請的動作,司馬鍾盛情款款,端木青又是下屬,無奈只好帶他去了八步軒。
諸葛少聰先和端木青看了張員外的屍首,張員外的眼睛已經被人合上,相貌沒先前那樣駭人了,諸葛少聰仔細地看了看那匕首的刀口,又瞧了瞧員外的手,脖子臉上等部位,叫端木青準備當場詢問相關人等。
端木青便一一將眾人喚來盤問,第一個便是員外的女婿,柳一秀柳御史。
于總管面色一驚,想要退後一步。
「此案有趣便在這裏,柳大人剛出來便遇見一人,此人正是于總管,不,于總管怕是當早就遭了毒手,那晚伏在案頭讓柳大人誤以為是張員外的怕就是于總管的屍首吧,假扮于總管之人見柳大人醒來便走過去說西邊畫舫地上漏水腳滑,說要帶著大人從東邊走,但這個員外府最有意思的便是整個府邸是圓形設計,案發書房,柳大人的下榻處,這個房間三處之間的距離幾乎相等,而此處正好就在案發書房與柳大人房間中間,所以無論是從書房往東走還是從此處往東走,路程是相等的,對於柳大人來說根本毫無區別。
諸葛少聰只是笑笑,不再說話,腳上卻不閑著,緊跟住于總管,離著幾十步遠。
「使不得,使不得,夫人是千金之體,我等全因仰慕老員外,敬重柳大人才出手相救,況且抓捕真兇也是分外之事,何來跪謝之說,如若我早點識破犯人詭計,也不必讓二位受此驚嚇之苦。這幾日請柳大人和夫人先委屈一下,待我和端木兄徹底洗刷大人嫌疑,柳大人一定可以官複原職。」諸葛少聰正氣朗聲答道,施了拜禮,與司馬鍾端木青拜別而去。
「老人家多慮了,我只是一時好奇起來,據說你們家姑爺和張員外都以性格直爽敢言著稱,相比脾氣也不是太好吧?」諸葛少聰放開了手。
「不如這樣,阿四在這裏看守屍體,我和諸葛兄去當鋪拿玉。」司馬鍾建議道,端木青點頭稱是,阿四哦了一聲,站在吳全屍體旁,端木青朝著府衙走去,司馬中和諸葛少聰則往城中聚寶當行而去。
「師兄,隨我去見皇上吧,勸皇上早日回頭,做一個聖賢明君不好么?」諸葛少聰想扶起司馬鍾,被阻止了。
而最令大家驚呼的確實書桌上居然有一人伏案而睡,身形衣服居然和死了的張員外一般模樣。
「在下諸葛少聰,前些日子我有位朋友,拿了一對魏女玉,當了十五兩銀子,今兒個他染病沒來,所以託了我兩拿了當票來贖當。」穿白衣者踏前一步,雙手抱拳于胸前,相當客氣。
「小孔明!速速出來!」聲音磅礴高亮,不絕於耳,過沒多久,一個藍衣苗條少女,面容秀麗從八卦陣前走出來。
聲音未落,端木青聽到柳葉刀發出咔嚓一聲,槍頭居然從刀身插入,端木青嚇出一身冷汗,手握刀柄向上一旋,自己棄刀朝後一撤步,脫出戰圈,雖然未曾傷到,卻給青衣漢子破出一個路口。
呼延旭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只有渡口,何來藥鋪?」端木青老實答道。
「不知道那于總管拿了這些個東西做什麼。」諸葛少聰輕搖扇子頗為不解。
「剛才為何不過來助戰?」
四人一直到城外的趕路亭才停了下來,後面追來三人正是呼延旭等人,其中兩人雖穿官服,卻沒錦衣衛的官場之氣,倒有幾分江湖人的味道。一個身材高大,臉頰上絡腮鬍子如抹布一般,手裡提著一把七星劍,另一個尖嘴猴腮,神色甚是淫邪猥瑣,手上到五兵器,不過雙手手指細長,指尖發黑,蠢蠢欲動,在腰間徘徊,像是暗器的行家。
「我和他求學之時,若有疑惑之處問之,賢弟就是此等眼神。」司馬鍾笑了好久才慢慢說道。
「罷了罷了,知道你是個無權虛職,不過這樣看,于總管怕是早就先員外一步去了極樂世界,吳全定是受了那青衣漢子的指示埋在員外府伺機而動,或是他殺了員外也並非無可能。」諸葛少聰分析道。
「其實很簡單,當日假冒的于總管站在小姐邊上,張小姐無法打開八寶連環鎖,便認為是因為手哆嗦,無法迎合鎖內彈片,卻在此時,假冒的于總管自告奮勇上前開鎖,卻不知,在我們眼前,調換了袖中的真鑰匙。」
「夫人準備好了么?」
「這有什麼稀奇,我也是左撇子。」端木青不解地伸出自己的手。
「不用不用,端木兄一人對付得了那兩個草包。」諸葛少聰笑道,忽然右手往地上撿起一個小石子,在手裡把玩起來。
瘦高傢伙在腰間別著根手腕粗細的短棍,不過用藍布包著,看不出是什麼,興許是哨幫之類的,右手肩頭背著一口袋子,袋子很不起眼,裏面東西似乎也很少,癟癟的。
司馬鍾面色一變。
「你們看,那不是于總管么?」
于總管一路東張西望,九_九_藏_書神色慌亂,果然朝著渡口前去,只是在渡口沒看到有其他人出現。
此事上報孫大人處,孫焱雖有耳聞,依然大驚失色,于深夜進宮,以內閣首輔身份匯聚眾大臣,商量廢立之事。
「哦,原來如此。」
「莫要管他,先去救柳御史。」司馬鍾咬咬牙,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
「下官正是錦衣衛北鎮撫司千戶呼延旭。」高個男子面色肅穆,對司馬鍾也行了個禮,眾人吃了一驚,但互相對視沒有聲張。
但見長槍朝前一突,刺向端木青的左胸,端木青回刀來擋,卻聽得諸葛少聰大吼一聲。
月冷似水,除了幾聲犬吠,濟州城內一片死寂,三更已過,時乃宵禁時刻,除更夫外,行走城內一旦被抓都會嚴加盤查。如今看來天下太平,皇上初登大寶才三年,雖例行大赦天下,但一些囚犯不在大赦之列,卻可使得幾兩銀子逃出生天,如此,便如鄧太尉打開了張天師的封井一般,那些個妖魔鬼怪跑都了出來,再次為禍人間。最近這段時間,京城內折了好幾名大臣,一時間人心惶惶,妖氣衝天。
端木青在一旁看了竊笑不已,從未看過諸葛少聰如此模樣,原來這人真的是害怕女人,傳言非虛。
「此案非同小可,我雖然初到,但現今所有證據都對柳御史不利,若是限期不破為兄出京被貶不足為道,然柳御史乃孫大人心頭之刺,如今刺若拔出,從此皇上又能倚重誰?」司馬鍾一番話說的面帶戚然,諸葛少聰卻哈哈大笑起來。
端木青彎腰作揖,便看到了司馬鍾身後的高瘦的傢伙。
「所以,定要結吾二人之力,查明兇犯,還大人一個明白,以慰其在天之靈!」諸葛少聰說到這裏,臉上戲謔之色一掃而光,正色而言,端木青點了點頭。
「我和柳大人雖只數面之緣,但大人曾經不畏權貴,當年他不惜棄官也要狀告前朝內閣次輔工部尚書徐大人挪用河堤欠款,濟州城內誰都知道大人幼年家貧,員外愛才,召為東床,這麼多年來大人對員外一直禮敬有加,視為親生父親看待,怎可為了一通說不清來由的辯論痛下殺手?你若是誣了柳大人為兇犯,我們朋友沒得做了!」端木青說到激動處,居然一拳砸向旁邊的立柱,柱子立即砸出碗口大小的洞來。
「那男人問于總管東西帶來了么?于總管說只是攬了些員外平日把玩時日較多的物件來,他也不知道到底放哪裡。」司馬鍾斷斷續續地說到,有些費力但好歹說了出來。
「今早姑爺回府住下,說是皇上讓他出京辦事,路過此地向老爺帶好,老爺甚是歡喜,晚膳過後,兩人便去了書房,像平日里一樣品茶論事,我等下人不便打擾,就退了丫鬟小廝,只留老奴一人站在書房外聽差換,先前亥時左右,我聽到書房裡一陣爭論,可惜不敢上前,卻聽不清兩人高聲說些什麼,像是吵架卻又並不激烈,過了半個時辰功夫又安靜下來,我以為老爺和姑爺開始下棋,便守在書房外三十步開外,接著聽見開門上鎖的聲音,我知道是姑爺要離開為老爺把門鎖上,但我看到姑爺有些行動不便,似是吃多了酒一般頭重腳輕,便上去和姑爺說西邊畫舫路滑,領著他從東邊走回了他與小姐的廂房,接著我便回自己房裡睡下,不料沒過多久便聽到一聲慘叫……」于總管忽地長嘆一聲,低下頭不言語。
「難不成那青衣漢子也識破了員外死後留言,所以跟著我們來到當鋪搶先偷走了?」端木青問道。
卻道正中央的書桌前,員外爺端坐其上,瞪著雙眼瞧著天空,臉色鐵青,嘴巴張得碩大,一條舌頭似僵死的黑蛇一樣咧在嘴外,胸前插著一把匕首,匕首刀鋒幾乎盡數沒入,大片的血污把身上的錦袍染得通紅,書桌和地上到處都是已經凝固泛黑的血跡。員外手上死死攥住一個筆盒,氣絕多時,手指也僵硬了。
「他身上什麼也沒有。」端木瑞看了看,「帶這麼多銀票結果還是命喪黃泉了。」
「暫時不知道,就目前來講,此事對柳御史很不利。」諸葛少聰收起笑容,面色含霜。
「依照先生直言,剛剛完畢。」說完打開房門。
這下不僅賺不到三十兩,還要反賠人家的銀子,王老闆一時氣結,居然暈死過去,緩過氣來又大聲哭喊起來。
「鬥不過,鬥不過!」那漢子忽然悶聲喊了幾句,將包袱朝天上一扔,騰出來的手握住九節鞭的鞭頭左右手猛地緊握,雙手一抖,九節鞭竟然合為一體,混體黝黑,接著他又按了一下鞭頭,彈出一段閃亮薄刃,九節鞭一下變成了長槍。
「我知此人在員外府里做了數十載,卻不曾娶妻生子,孑然一人,如此模樣,不是潛逃難不成郊遊么?」諸葛少聰啪的打開紙扇。
「筆盒中部寫著四個字。不知道端木兄記得否?」諸葛少聰朗聲問道。
兩人一前一後,朝著城內飛馳而去。
「我乃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司馬鍾,勞煩進去向你們主事大人稟報一句,我們有要事詳談,抓人之事先請暫緩。」司馬鍾攔下端木青,客客氣氣地說,那人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一番,還是進去了,不消片刻便走出門來,換了一副嘴臉,點頭哈腰好不客氣。
「胡說!」司馬鍾忍不住喊道。
諸葛少聰蹲在地上不起身,在吳全身上摸索一番,從腰間摸出一疊紙來,仔細一看除開幾張銀票確還有一張當票。
「那日我的確有些頭腦昏沉,原以為是舟車勞頓有些睏乏,但醒了之後卻口內發苦,汗流不止。」柳一秀在旁邊說道。
「他雖然穿著打扮都是白丁模樣,腳上卻穿著官靴,戴著斗笠是不想露出相貌,而且說話簡單幹脆,出手狠辣不留情面,集我四人聯手居然也讓他跑了,可見其武功卓然,雖江湖上此等人物不計其數,但入了官門,領了朝廷俸祿的怕是鳳毛麟角,若是沒猜錯,前朝皇上遠征大漠,帳前護駕之人中,有一個使得一手九節鞭,退可守,攻變為長矛,相當厲害,後來先皇駕崩,當今皇帝不喜江湖人士,所以便打發他去了刑部任職,倒失了下落。」諸葛少聰朗聲回答。
「好,等會處理完屍首我就去當鋪和你們會合,對了,那當鋪叫什麼?」端木青問道。
端木青聽了哭笑不得。
四人一行沿著大街打算去府衙休息片刻,諸葛少聰忽然抬起扇子指著前面。
「賢弟自有良策,莫急莫急,倒是這呼延旭,剛才與我們交手將吳全滅口之後還跑到這裏公然逮人,想必是受孫焱指派的。」司馬鍾小聲說道。
此人身長八尺,面如冠玉,目朗星稀,寬額隆鼻,齒若編貝,全身雪白,頭扎白巾,腰間配玉,一把摺扇緊握在手,啪的一下打開,上面寫著一首詩。
「我怎知有密詔?當時還以為員外暗示犯人的名字,所以這兩天四處尋訪卻不得果,若非司馬兄前來,我還糾纏于兇犯姓名呢。」諸葛少聰用扇子輕敲自己頭顱兩下,表示懊惱。
司馬鍾也笑了笑。
「原來賢弟早就破解了員外遺物之謎,但為什麼不早點找出密詔?」
「渡口之時本官愛才,放了你們幾個,現在乖乖交出東西,本官可以為你們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保管榮華富貴!」呼延旭雙首抱拳舉過頭頂高聲喊道。
「不如再去一趟員外府,說不定還有些蛛絲馬跡。」司馬鍾提議道,諸葛少聰和端木青表示同意。
「看樣子你很了解他?」諸葛少聰問道。
「不消說了,這廝定是投了孫焱,成其鷹犬!密詔之事稍後再議,還是先去員外府救了柳大人再說。」端木青急不可待了。
「我們是奉了皇上之命,特意來捉拿謀害原吏部侍郎長大人的御史柳一秀,不相干人等,莫要打擾,否則治你個干擾公務之罪,看你也是捕快,怎如此不知規矩?」那人口氣囂張跋扈,讓端木青好不氣惱,便要動手。
「實在沒有,老師只嘆年歲已高,不能為皇上分憂,對了,他還說自己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保管一件重要之物,我問他是何物,他卻不答。」
「此事多虧先生和端木捕頭司馬大人為相公沉冤昭雪,還請先生受妾身一拜。」張鳳琴在柳一秀的攙扶下就要跪在諸葛少聰面前,卻被諸葛少聰用足尖抵住。
「哦?看來有些眉目。」諸葛少聰心裏暗想,忽然起身走向張鳳琴。
鳳琴小姐哭得幾乎昏死過去,口中只喊我的爹爹啊,怎不帶女兒一起去了,多問一句便泣不成聲,無奈二人只好做罷,轉而詢問于總管。
果然,諸葛少聰走出門來,一臉慵懶之色看著眾人。
九節鞭忽然猛地一收,叮噹一聲擋開了端木青的鋼刀,接著左手輕輕一撥,輕鬆撥掉諸葛少聰的扇子,端木青拉緊白玉繩,不料那漢子動也不動,如寶塔一般,端木青只好收回白玉繩。
「好你個殺千刀的太監走狗,就知道陷害忠良,什麼千戶百戶,卻做這些個絕戶的勾當,斷子孫的買賣,好好說話反而不聽,你今天要是抓了我相公,我就告御狀,告到皇帝那裡,讓你們不得安生!」早聽說張員外獨生女從小驕橫跋扈,卻直在此時爆發,呼延旭一時被她唬住,竟說不出什麼語句反駁,下人多哂笑不已,端木青倒還忍得住,諸葛少聰已經笑出了聲,讓呼延旭好不難堪,又動不得手,只能不停地指著張鳳琴說成何體統成何體統,還是大家閨秀!
「無需多年,此案你就是不來求我,我也一定要抓住行兇之人,這兩天我只是在房內思慮一番,兇手殺人恐怕手法是為其次,倒是目的值得推敲一番了。」諸葛少聰啪的打開扇子,輕輕搖動起來。
「端木兄果然來了,你如此驚慌,想必張員外已經出事了吧?可嘆可嘆啊。」聲若編磬,絲絲入耳分外好聽。
「荒唐,柳一秀又非三歲孩童,就算睡得再深,被人從書房抬到此處居然沒有反映么?」呼延旭大喝一聲。
「沒想到大人也認識我那白衣朋友,他叫諸葛少聰,多智而性怪,不易見生人,我這兩天也尋他不見,正煩惱著,大人想要見他定是不可能了。」
「不知于總管現在何處?」
「少聰莫要笑話為兄,還是速速和我去員外府吧。」端木青拉起諸葛少聰的手便朝外走去。
「笑話,普天之下,還沒我小孔明諸葛少聰破不了的案子呢。」諸葛少聰再次恢復到狂士風範。
「若是依照你所說的員外死前留言,密詔就在玉里,這可如何是好?」司馬鍾面帶愁容看著諸葛少聰。
「斷無此事,此密詔若已然到了孫焱手裡,恐不堪設想,君不見當年漢獻帝衣帶詔劉皇叔誅殺曹操,不料事敗,孫焱黨羽眾多,若是拿了密詔正好藉此事廢了皇上。」司馬鍾臉色凝重,一字一頓地說。
「哦,可否告知以詳?」諸葛少聰饒有興緻地踏前一步,抓住于總管的手腕。
阿四點了下頭,朝蘭秀緩步走去。
「當日,柳御史來到書房和老侍郎談經論道,品茶下棋,這事府內上下皆知的事情,張員外素來喜愛這個女婿,每次來府都抓著暢談深夜,但案發那晚柳御史到子時之初便覺困意,一覺醒來便發現自己的岳丈張員外也伏案埋頭休息,他於是上鎖關門而出,然後跟著于總管從東廂房方向過去回了自己住處,這些都是柳大人自己所言,也是千戶大人認為柳大人是兇手的原因對嗎?」諸葛少聰一邊搖著紙扇,一邊在大廳對著眾人敘述。
「你這廝只知道逮人鬥狠,這裏面的玄機如何看得出來?員外平日待人接物都是禮數有加,在朝為官數十載上至皇上下至門生都對其讚不絕口,家中有無值錢寶貝,兇徒還特意設了個局栽贓柳御史,而且書房凌亂不堪,明顯是被人四處翻找過,我猜想定是員外手上有了什麼東西,被人殺之滅口了。不過此事和我無關,我最惡官場相鬥,到時候破了案,你邀功去吧。」
不知道是真笨,還是故意言之,諸葛少聰說的口乾舌燥,頓覺不快,卻不料端木青卻在這時開口,說他也鬧不明白。
「好大的力道,居然將頭骨打得碎裂如此,吳全當場斃命,倒也少了幾分痛苦。」
張鳳琴腳軟了下來,柳一秀連忙過去安撫妻子。
「你這傢伙原來早有了破案之法,居然瞞著不說,讓我等擔心柳御史,著實可恨。」端木青見諸葛少聰如此一說,又驚又喜。
竟然是九節烏金鞭!
「你果然只知道抓犯人。」諸葛少聰嘆了口氣,「員外死在自家的太師椅上,手掌上沒有其他傷痕,如果是正面刺入即使是用劍的高手也很難將匕首全部插|進去,因為只要不是死人,看到匕首刺過來都會不自覺地將身子往後退,如果一擊無法得手,被刺者必然高喊大叫,所以兇手一定是趁員外小睡或者談話之時繞到太師椅的後面,一隻手捂住員外的嘴巴,另一隻手反抓匕首刺入胸前,如果是這樣,左撇子的人刺出來的傷口會偏右一些,右撇子的則會相反,剛才我看了員外的屍首,那read.99csw•com傷口明顯偏左一些所以不會是柳一秀乾的,如果他考慮到這點想掩飾自己的左手握刀,那就很難刺中要害,而且發力也會太小,所以究其兩點,一定是有人想嫁禍給柳一秀。」諸葛少聰用自己的扇子捅了捅端木青的前胸,端木青摸了摸自己的胸前。
「有賊人將我引開,偷竊吳全的屍首,小的後來發覺轉去當鋪找大人,后又聽說大人來了這裏,外面的兵士不准我進去,只好在門外候著大人。」阿四居然開口說了許多字,讓端木青和諸葛少聰也稀奇起來,還只道是此人是異地他鄉之人,不會說多少漢話。
「然也,我前些日子看員外的屍體右手緊握一個筆盒,左手握著盒蓋,想是當時還未氣絕,從書桌上抓下來的,那兇手也道是員外想拿筆盒自衛,卻不曾想是員外臨死前留下來的密詔之地。」諸葛少聰一臉自信地在書房內踱步起來,眾人皆為驚訝。
「賢弟既然知曉其中內情,還望助為兄一臂之力。」
「至於魏女玉裏面的,恐怕是這批死士的名單。張員外偶然得知此事弄到這批名單,他原與孫大人政見不合,卻發覺此事為皇上指使,他猶豫不決不知如何是好,本想叫來女婿商量,柳大人卻愚忠皇上。員外試探后便放棄此想法。此時,你為殺人滅口,便派了吳全設了密室詭計,殺死員外后嫁禍給柳大人,並迷惑我說此乃孫大人所為。
南城夜雨煙鎖樓,獨坐自飲笑王侯。
「請大人和我們去府衙義莊,看看吳全的屍首。」端木青說。
「非也,柳大人生性敦厚,所言之事當然沒有虛假,但卻是自己的想法,並不是當晚真實發生之事,若要揭破一切,還請諸位移步隨我來。」諸葛少聰轉身大步朝門外走去,大家只好緊隨其後。
「諸位請進。」諸葛莎聰紙扇往裡一指,自己先走了進去,眾人進去一瞧卻都疑惑不解。
「看來當務之急是先找到密詔,然後再去抓兇手。」端木青說。
「聚寶當行。」諸葛少聰念了出來。
杯空展臂瑤池取,欲駕西馬九天游。
「決不!從師起,辯術、陣術、學術、琴棋書畫、兵法武功皆不如你!我不服!原本殺了張員外后,便可收手,可我知你在這濟州城內,定要設計與你鬥上一斗,正所謂好男兒定要出將拜相,建不世之功!怎能和你一樣,貪歡偏安,生無作為?」司馬鍾平日溫文爾雅的相貌完全變了,一副瘋狂之相。
「端木兄隨我來吧,路上慢慢告訴我聽。」諸葛少聰輕盈的朝前走去,端木青跟在後面。
「諸葛少聰,恭侯兄長多時了。」白衣少年忽的將摺扇收起,雙拳握緊欠身作了一揖。
「其二便是那屍體了,據我所知柳一秀看似身形厚重,其實不過一介書生,還常年患有風濕之症,如此這般的臂力,竟要在一瞬間把匕首直直插|進員外胸中還全數浸沒,怎麼可能?就算他有這個臂力,可是,柳一秀一直都是左撇子。」諸葛少聰伸出自己的左手晃了晃。
「哦?此話怎講?」端木青雖然也是如此認為,但還是決定聽聽諸葛少聰的想法。
于總管言語之中雖然鎮靜,但還是掩飾不住悲戚之色,說不了幾句便哽咽起來,抬起手背擦拭雙眼。
「千戶大人請講。」
「為何聽不到他們說話?」
「今天用過晚膳,老師喚我進了書房長談,到亥時之後忽困頓不已,老師便叫我伏在桌上睡一會,等我醒來,卻見老師也伏在桌上睡去,我為老師蓋上毛毯,便退出書房鎖好房門,一直到丫鬟張秀將我驚醒,卻沒料到只是短短几個時辰,老師便遭此橫禍,從此陰陽兩隔!」柳一秀說道痛處,忍不住雙目含淚,神色凄然。
城西郊外有一竹屋,喚作八步軒,何以得名,全因竹屋主人在屋外部下八卦石陣,若是外人來擾又不懂陣法,不消八步必然困於陣中,端木青饒是武功再高,輕功再好也吃了大虧,被困了整一日有餘,餓也餓暈了。
那邊呼延兩兄弟猶如瘋子一般抖個不停,身上血流不止,但氣力已衰,動作也慢了下來。
「罷了,恕你無罪,下次記得長點腦子。」司馬鍾嘆了口氣,轉過身來對這諸葛少聰。
「這等事我們下人不方便說了,我只知道當時姑爺似乎在說什麼此賊不除,國無寧日,老爺好像反對,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于總管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福王登基不到三年便以濫殺忠良寵信妖邪之罪廢之,押于宮中等待發落,不料當日即上弔自盡,孫大人不忍,仍以帝王之禮葬之,時日各藩王進京,眾大臣和藩王共推齊王為帝,孫大人仍為首輔,君臣二人一齊治國理民。因大赦而逃的漏網之魚均被抓回,該進大牢的進大牢,該下地府的下地府,此為後話,暫且不表。
「難道此人正是呼延旭?」端木青大驚道。
王老闆今天起了個大早,最近幾天不太平,整個濟州城都亂成了一鍋粥,當鋪生意也不景氣,雖然昨天有個小子拿了一對紅木底座的玉女來當,不料卻是個仿品,值不了多少,不過做工還算精細,看那廝也是個爛賭鬼,估摸著是不會來贖當了,沒事留給自己把玩把玩倒也聊以自|慰。
「請問這位大人貴姓?」司馬鍾行禮問到,那人轉過神來,此人寬額方臉,劍眉虎目,身形卻有幾分熟悉。
「原來是這兩個毛賊。」端木青冷笑道。
「司馬兄休要擔心,我料定那呼延旭定會回來找我們拿密詔,只需要坐等他來便是。」諸葛少聰毫不在乎,倒是約了眾人去酒樓喝酒聊天,一直到日影西斜。
「哪裡的話,哪裡的話,客觀見笑了,打開門做生意嘛,太客氣了。」王老闆轉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按照他和于總管的話,從晚膳到出書房,他是唯一一個和員外呆在一起的人,他有鑰匙,離開時員外依然健在,他鎖上門直到事發鎖都是完好如初,書房裡沒有其他通道暗室窗戶之類的,若不是鬼怪作祟,那以目前來說,柳御史恐怕難逃謀害岳丈恩師的罪名了。」
「他輕功雖然十分了得,卻也不曾快到如此地步。」諸葛少聰否定了端木青的話。
「哦?願聞其詳。」司馬鍾和端木青同時問道。
「你說聽到書房裡有爭吵之聲?」諸葛少聰拿著扇子敲打著自己另外一隻手心。
「不知道可否讓在下幾人去趟書房仔細勘察一番。」端木青抱拳請求,柳一秀言可,讓夫人靜坐休息,自己欲帶路前往,不料在院子里繞了許久尋不到歸路,這時候張鳳琴忽然疾步趕來。
于總管似乎也見勢不妙,雙腳已然朝後退了一步,腰間一轉,向後撤去,不了青衣漢子接過包裹的手忽的抓住于總管的后領猛的一扯,竟然提將起來,猶如抓著一隻小雞一般。
鳳琴小姐猶如找到了救星,連忙將鑰匙遞給於總管,于總管上前一步,果然扭動數下后打開了八寶鎖,端木青用力一踢將門閂踢斷,推開門一看卻只見血紅一片。
那人幾乎高了端木青一個腦袋,直挺挺地像桿會動的長槍,臉頰狹長,頭頂微微凸起,當真如槍頭一般,應是頭髮的地方被一層青皮取代,眉毛稀疏如被羊啃過一般,然雙目細長似針,顴骨高聳,嘴唇薄而緊閉,鼻翼兩邊通紅,下巴上一撮山羊鬍子,雙手背在身後,身著一件短袖灰藍粗布短褂,下身居然圍了半匹獸皮,腳上穿著草鞋,如此打扮,讓端木青覺得有些好笑,倒是和自己一身官服格格不入,不過看此人絕非等閑,光是站著就給端木青很強的壓迫感了。
「端木捕頭請,我等只需緊跟阿四六步之內即可。」司馬鍾說完伸出右手抓住端木青的手臂,昂首踏前,端木青頓感好奇,便也按住刀柄,跟在身後。
「莫要管,這是呼延家宿命,兩兄弟若是相鬥,黑白兩套槍法互相克制,就是鬥上一年也分不出勝負,唯有持槍人力氣耗盡或有一人支持不住先死為止,我們姑且看戲,等千戶大人和他兄弟打不動了,綁上就是。」諸葛少聰走進亭子坐了下來,端木青只好哦了一聲隨他進去。
「這的確是關鍵,不過那鎖聽員外女兒說是天下第一鎖,鑰匙也只做了一把,吳全雖然擅長偷盜,卻並不精於開鎖。」諸葛少聰將吳全的頭顱抬起,看到腦後陷下去一片,軟塌塌如豆腐一般。
于總管貌似的確在等人,不消多時,一葉扁舟飄然而至,穿頭站著一人,長身而立,一襲青衣,頭戴斗笠,身上斜背著一口烏黑鐵器,似是長劍又不見劍柄,不知道為何物,背著雙手,看不清容貌長相。
那青衣男人彷彿看不到諸葛少聰和端木青一樣,左手接過袋子,右手抽出背上的東西,猛地抖開,就看到一道黑光將那男人全身籠了起來。
「現如今唯一擔心的倒是密詔下落,還有那青衣漢子到底是何方神聖,他的武功套路我可瞧不出,不過他是幹什麼的,我卻明白了幾分。」諸葛少聰輕搖紙扇,慢悠悠起來。
端木青趕來之時,書房外已圍滿了人,張秀被其他丫鬟扶著坐在一邊,門被鎖住,張鳳琴和夫君柳一秀急匆匆拿出鑰匙,竟一時手抖打不開來,這鎖非常奇特,縱使有鑰匙,也必然要用巧勁慢慢迎著鎖片轉動方可打開。「要不讓老奴來吧,小姐。」端木青尋聲望去,原來是管家于董之,此人六十歲上下,自小便跟著員外做貼身書童,接著又做了著員外府的管家,連鳳琴對他都尊稱一句于伯,可見其在員外府地位之高。
「還不知道大人名號。」
「哦,原來如此。」端木青點了點頭,長長地舒了口氣,卻被諸葛少聰狠狠瞪了一眼。
「旁人休要插手!」阿四忽吼出這一句,一邊搖擺身形躲過九節鞭,一邊抽出腰間的黑布包裹的東西,打開一看,居然是一根銀白棒子,雙手一握,兩端居然彈了出來,再細看,竟成了桿通體銀白長槍。
「原來如此。」端木青也笑了起來,不過很快又板起臉孔。
「死丫頭莫要叫喚,我有正事要辦,你在家裡好生獃著,不要出去惹事,更不要戲弄從這裏過的樵夫路人。」說完,諸葛少聰用扇子輕輕敲了一下蘭秀的腦袋,蘭秀吐了吐舌頭,閃到一邊去了。
「原來是你!」呼延旭驚吼一句,九節鞭收起,也變為長槍,兩桿槍一黑一白,竟如兩條龍纏鬥一起,槍頭只在兩人要害邊上打轉,不消幾個回合,身上都是劃過的傷口。
「好個狠毒心腸的丫鬟,竟想要人性命。」司馬鍾大喝一聲。阿四彷彿得了命令似的,忽的身子一側,從兩道峨嵋刺中間以怪異姿勢躲了過去,端木青看的清楚,此等身法莫說常人做不出,就是端木青也難,那阿四好像周身無骨一般,軟如蛇卻動若狡兔。
「哼,告訴你無妨,那日我用了晚飯,在房裡看書,戌時剛過便覺得昏昏沉沉,上床睡到半夜,夫君才來。將鑰匙交予我好生保管,我一直是放在枕邊箱子里。」
「去也去也!」那漢子又喊一句,天上包袱落下,正好抓在手裡,青衣漢子朝著端木青空出的缺口飛奔而去,只是幾個起落已然沒了蹤跡。
柳一秀年紀三十有五,本是一介貧苦書生,靠著十年寒窗金榜題名,在老師的推薦下朝內為官,並娶得員外千金,此人相貌忠厚,有些書生呆板,身材不高卻敦厚有力。
斷不可能,哪裡有此等荒謬之事啊!
但見月光下一人影,身形矯健,一襲錦緞緊身黑衣。他正是濟州城內的捕快端木青,十八歲便接了父親衣缽做了捕快,今年二十一歲,三年之間一躍成為神捕。
兩人一面糾纏一面走出員外府,忽的到了牆下,諸葛少聰四下看了看,猛地笑出聲來,先前憤憤之色煙消雲散。直看得端木青瞪著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老奴可以肯定,聲音雖不大,但那時四下無聲,還是能聽到隻言片語。」于總管雙手放于胸前。
「這和密詔什麼關聯?」司馬鍾問。
「這兩人怎麼辦?」端木青指著那二人問道。
鳳琴小姐當下便暈死了,于總管渾身癱軟,多虧倚著門才沒有摔下去,就連端木青也有些吃驚,這麼多年,濟州城罕見如此殘忍之手法。
一時間,員外府亂成一團,哭喊聲不絕於耳,端木青心想,不到明天午時,這件事定然全城知曉了,如果不迅速破案,恐怕難負名捕之名了。
「那麼你出門後到回房有沒人看到或者證實?」諸葛少聰忽然問起。
「出門時遇見於總管,他每日都會等我鎖好門才休息,出門時他告訴我西邊畫舫的地板有些損壞,於是帶著我從東邊回到廂房,進去后便解衣而睡,鑰匙也交予內人放好,平日里我回來都是如此,你可以詢問下人。」柳一秀肯定地回答道。
「你這混球,我不過是說說自己的看法,又沒說柳一秀就是犯人,再說人一時激憤之下,難免錯手,你居然拿這麼多年的交情嚇唬我,罷了罷了,這事你自己處理,我回八步軒喝茶種花逍遙去,你莫要https://read.99csw.com煩擾我了。」諸葛少聰變了臉色,倒背起雙手大步流星朝門外便走,端木青這才覺得自己說話不分輕重,連忙追了出去。
「你留在這裏好生看家,少爺我辦了此事就回來。」諸葛少聰收起扇子拍了拍蘭秀的腦袋,蘭秀艱難地點點頭。
「你如何看?」端木青站在一邊一言不發,早就憋得滿臉通紅,好不容易等於總管慢條斯理地說完話他就急不可待了。
阿四板著臉孔一言不發,只是點了下頭表示遵命,接著放下口袋交予司馬鍾,然後往前突入陣中。
司馬鍾臉色一變,卻故作鎮靜。
「看來司馬兄你這個僕人不太聽話呢。」諸葛少聰斜眼瞧著司馬鍾,語帶譏諷。
「他瞪我作甚?」端木青低聲問司馬鍾,司馬鍾只是大笑。
「似有三人,一人腳步渾厚,另二人雖差些,卻也不弱,都是高手。」端木青的耳朵果然厲害。
「你這廝著實大胆,居然懷疑到我的頭上了?他是我父親!我有何理由謀害生父,陷害親夫?」
「吳全充其量不過是一賊人,進出大牢無數,臉上還受了墨刑,十分貪財,若不是受人指使,怎可能在員外府喬裝打扮?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開了鎖進了員外房裡殺人。」司馬鍾說。
卻說端木青一時名動天下,諸葛少聰則婉拒孫大人邀請,藏於濟州城外,做他的閑雲散鶴,和蘭秀一起,好不逍遙自在。
卻說端木青雙手握刀纏住冷論決的七星劍,又要閃躲楊芳發出的暗器,著實有些吃力,於是賣個破綻,誘了冷倫決近身,楊芳射出三顆喪門釘,自己轉身讓過一顆,左手握刀擋住長劍,右手掏出白玉繩,捆住冷論決的腰,繩子一緊,端木青大喊一聲起,竟將高出自己半頭的冷論決抬了起來,用其身體擋住另外兩顆喪門釘,釘子剛好打在屁股上,冷論決大叫不已,如殺豬一般。
「端木兄去叫你手下的弟兄們先處理吳全的屍首,我和司馬兄去當鋪一趟。」諸葛少聰收起當票。
蘭秀撇撇嘴,收起峨嵋刺雙手交叉,轉過頭不理睬三人。
「賢弟何出此言?我等一心為皇上分憂,掃除孫大人黨羽,換聖上治國之權。」
「哦?看來捕頭認得二人?」司馬鍾轉頭問道。
「說得好,若真是睡著被人抬了這麼遠,端的容易醒來,可是,若是被人下藥或是噴了迷香,沒有解藥就算昏睡個兩三日怕也不是難事吧?別說搬到這裏,就算刀砍了腦袋怕也只能做個糊塗鬼了。」諸葛少聰笑了笑。
「你不過是孫焱的狗,有何資格提皇上!」司馬鍾忽然大罵一句,拔出佩劍朝前沖了過去。
一行人走到一間廂房前,諸葛少聰忽然看了看門口。
王老闆拿出玉女在後台細細觀摩,卻聽到夥計來報說來了兩個年輕人玉樹臨風相貌堂堂,指名要見王老闆,說是來贖當的。
「先前多有冒犯,不知先生是武侯之後,破了不少奇案,眼拙不識,皆因父親慘死,神情恍惚,現如今夫君冤枉被捕,望先生不吝援手,救我夫婦二人啊!」張鳳琴樣子甚是凄慘。
端木青走到躺在地上的屍首邊將其翻了過來,接著從脖頸出慢慢撕扯下來一層薄皮。
「你有一樣比我強,你的好勝心,其實我本無心和任何人爭,你所言非虛,當日師傅所授之業我皆學之無用,不過求做一山野村夫已,功名利祿過眼雲煙,只球天下百姓過得安樂,誰做皇帝與我何干?若不是因為你們殺了張侍郎,端木兄苦苦相求,我是萬不會插手。或如師傅所言,世間萬事萬物皆有因果輪迴,人算因,而天定果吧。」諸葛少聰長嘆一聲。
「賢弟還在怪我先前沒有幫忙么,也不必報復得如此之快吧。」
「捕頭勿需懷疑,我是鎖好了才出來的,雖然有些昏沉,但是鎖門一事是老師再三吩咐,從來不敢怠慢。」
「是,這是柳一秀自己所言,怎會有錯?」呼延旭正色道。
「原來他是個路痴,難怪那晚上還要于總管帶路。」諸葛少聰看著柳一秀暗想道,忽然又記起了什麼,「對了,我記得貴府于管家說西邊畫舫有些損壞,台階路滑,可有此事?」
「可是總不能把吳全的屍體扔這裏不管啊。」端木青有點犯難。
「這廝不是于總管!」端木琴將人皮面具在三人面前抖了抖。諸葛少聰走過去,一看地上那人面色年輕,至多隻有三十來歲,雙眉連在一起,臉頰瘦長,左臉還有一個刺青。
于總管瞧見來人,臉上頓時神采奕奕,上前一步,弓腰而迎,神情甚是謙卑,船頭離河岸還有半箭之地左右,那青衣漢子忽的雙腳一起,旱地拔蔥,竟然跳了過來,落地之時身上衣服沒沾到半點水水柱,連飄都沒飄起一下。端木青嘆道好輕功,又暗想自己似乎也辦不到雙腳一踏之力能飛如此之遠。
「此計正如武侯嚇退司馬懿空城計一般,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了。」諸葛少聰見眾人不語,繼續說道。
「千戶大人好厲害,本就想告訴大人假冒于總管之人,正是一年前該問斬的江洋大盜一字眉吳全,此人被我們識破,剛要在渡口抓捕,卻不料被一武功高強的青衣人滅口殺之。我們並未告知證人已死,大人就脫口而出死無對證,鄙人實在佩服佩服,錦衣衛刺探消息,果然迅速,名不虛傳啊。」諸葛少聰收起摺扇,雙手抱拳,欠身作揖道,呼延旭臉上紅了一陣又青了起來。
「諸葛賢弟還不幫忙?」司馬鍾吼道,還未說話,九節鞭便攏了過來,差點打中手腕。
「好一個告慰在天之靈,若是抓錯了人,豈不是讓張大人在天上不得安寧?」諸葛少聰朗聲笑道。
「這位便是名震天下的端木青端木捕頭吧,早聽您的大名,京城裡誰人不知?若有黃口小兒頑劣,只需報上端木捕頭的名號必然嚇的肝膽俱裂。」來人開口便是一口恭維,雖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但說不定也是笑臉藏刀。
「江湖有傳聞,皇上登基大赦天下,一時間以前犯了事的惡人居然又開始走動起來,這些人被抓后就沒了蹤跡,說是早就問斬,這樣看傳聞有幾分意思了。」諸葛少聰一邊說一邊看著司馬鍾。
「這句話雖然無錯,卻是廢話。」諸葛少聰笑道。
「此事萬萬不可能。」端木青不等諸葛少聰說完,忽然激動地握緊拳頭。
「若是依你所言,這兇手,不,且不說兇手,迷暈柳御史,再將暈倒的柳大人從案發書房移動到這裏,如此長的距離,你我也曾走過,張員外府里日夜有家丁巡邏,看到此番景象,怎會無人呼叫呢?」呼延旭用手捋了捋唇上鬍鬚,略有得意道。
兩日不見,本來身形健碩的柳御史瘦得厲害。
「雖然員外之死得以昭雪,但吳全不過是一介小賊,真正黑手是呼延旭孫焱,如今密詔不知在何處,我心甚慮之。」
「哦?你的意思是說這裏面可能有別的陰謀?」端木青問了一聲。
「其一,如你所說,毫無動機可言,員外郎雖然告老還鄉,但其門生眾多,之前又掌管吏部,吏部無論大小事情都是張員外一手操辦,如今朝廷之內,只要不是拜了孫大人門下的官員,大都是員外一手提拔起來的。所以說柳御史殺員外,實乃荒謬之極,除非他怒極失常,但依剛才所見,柳一秀是個非常穩重之人,即便家裡遭此橫禍,自己又是最大嫌疑者,說話依然條理不亂,此等人物若要殺人,定是下定了決心。」諸葛少聰慢條斯理地分析道,端木青點頭稱是。
「好你個死捕快,居然帶外人來了!」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司馬鍾拉住諸葛少聰問。
「可是魏女玉是為何意?」端木青再次糊塗了。
卻是這時,忽聽一聲尖叫如刀割破夜色長空,端木青猛一激神,聽音而辨,確是東南方向四百步左右。只是此時端木青不免大喊一聲不妙,只因聲音傳來方向,正是濟州城內第一富戶張員外家中。
「不必,本官姑且信了先生的推論,只是這大理寺信不信,皇上信不信,我就不得而知了,柳大人暫且釋放,不過得卸下御史一職,不準離開員外府半步,否則以畏罪潛逃法辦!」呼延旭官威一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小姑娘,莫要使刁蠻性子,叫你家主人出來吧,本官沒這麼多時日與你消磨。」司馬鍾搖搖頭笑道。
「擋不得!」
「員外當日握著筆盒,大拇指正好遮住那個峨字,左手握著筆蓋,所謂筆盒去頭之意,也就是巍安寶三字去頭,正是魏女玉三字。這三字,就表示了密詔之藏處。」諸葛少聰徐徐道來,卻說的司馬鍾連聲嘆道。
「記住不要傷著她。」
「我可不懂唇語,當年在老師那裡學藝,好像你必須喜歡這些個歪本事。」諸葛少聰望向司馬鍾,司馬鍾滿臉尷尬,點了點頭。
「我只以為端木捕頭加賢弟可以擒下此人,阿四和我武功只是泛泛,何必多手?」司馬鍾笑了笑,拍了拍諸葛少聰的肩膀。
分開眾人,叫來手下捕快保護現場排查相干人等,端木青飛一般朝城西絕塵而去。
「此話怎講?難不成本官要三顧茅廬不成?」司馬鍾略帶好奇地抬了抬頭。
卻說兩位客人一位看似老成敦厚,另一位一身白衣,手搖摺扇,雖然面貌俊秀卻略帶輕浮之色。
「東西在後房,還請兩位稍坐片刻,小可馬上進去拿了魏女玉交予客官。」王老闆叫上一個小學徒上了兩杯綠茶,自己走進裏面。
「你的人脈倒是挺廣。」諸葛少聰也笑了起來,「若不是你,還嚇不住那狗奴才放我們進來。」
「莫要急,到時看我手段。」諸葛少聰哈哈大笑,大步朝員外府大廳走去。大廳里柳一秀被人押著站在一旁,雖然沒有上鐐銬,但落寞之態一望便知,旁邊站著一位身著官服高個男子,身材魁梧雄壯,雙手反在身後,背對大門站著不動。
王老闆一聽,居然有兩天就來贖當的,著實少見,再說那對魏女玉自己看著有些喜歡,一時竟無法割愛,低頭思慮起來。
「莫要殺我!莫要殺我!」
「這小子搞什麼鬼啊?」端木青看著司馬鍾在圖上比劃諸葛少聰說的三處房間距離,看幾人走了進來,忍不住問道。
「你這人好沒道理,半夜來就拉我家公子出去!」蘭秀忽然攔在端木青面前,雙手叉腰。
「我到吳全屍首那裡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我還以為他護主心切,來尋你去了。」端木青答道。
「哼,要事要事,一臉要死樣,急著投胎么,看來上次餓你一天還不夠呢。」藍衣少女走在前面,端木青緊隨其後。
兩位客人跑進內房,問明事情來由,滿臉懊悔之色,隨意安慰了王老闆幾句便拿過銀票出了當鋪,空留王老闆一人大哭不止。
「好,就算柳一秀真被人下了葯,你繼續說下去。」呼延旭指著諸葛少聰道。
兩人談著案子,不覺天已擦白,張府上下開始亮堂起來,眾人心中卻無比黑暗,偌大的府邸哀聲一片,此事很快驚動朝廷,皇帝當朝失聲,感嘆失了國家棟樑元老,並責問刑部追查此案,案子一級級壓下去,果如端木青所料,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司馬鍾和端木青沿著手指望去,果然,一個老頭穿著便服背上背了個包裹,神色匆忙腳步凌亂,朝著城南走去。
「不知先生可否說說鑰匙是怎麼回事,天下間只此一把,若按你所言,柳夫人趕去開書房的鑰匙,鑰匙已經被調換,那,鎖又是如何被打開的呢?」
「不好!要滅口!」諸葛少聰話音剛落,身形已經飛了出去,直奔那兩人而去,端木青緊隨其後,倒是司馬鍾楞了一下,阿四也走了出去卻被司馬鍾攔了下來。
一個時辰后,呼延兩兄弟躺在地上昏厥過去,這時端木青綁了二人,叫上下屬押回府衙看守。呼延明身上的魏女玉中果有死士名單。
「司馬鍾!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諸葛少聰眼見於總管被殺,一時氣結,又轉頭一看司馬鍾和阿四站在原地不動忍不住高喊道。
避開峨嵋刺,阿四伸出右手大拇指朝著蘭秀腦後輕輕一按,蘭秀但覺渾身一軟,峨嵋刺差點掉了下來,猛地抽身回跳,心知與對方差距太大,剛才若不是對方收力,自己定然暈倒趴在地上。
「倒是個孝順女兒。」端木青嘆道。
「那你倒說說柳大人為何不是兇手?」
「哼,你們雇凶謀殺大臣,這是明君所為?看在同門份上,我勸你隨我自首吧。」諸葛少聰苦口婆心地勸道。
「這原本是一間書房,後來因為年久失修封鎖起來,平日只放一些廢舊器物。」張鳳琴解釋道。
發出這聲尖叫的,是張員外府中的丫鬟張秀。
「我知你多年前便在福王府里名為授課老師,實為智囊,為福王奪位出了不少主意。卻沒想,即便當了皇上,面前還橫亘著諸多大臣,尤以孫大人為首。孫大人尤其討厭如你般陰險之人,所以多次令御史彈劾你,都被皇上擋下了。你自認為勞苦功高,以為可入主內閣,沒想卻只得到個四品右僉read•99csw•com都御史之位,你心中記恨,便在愚忠皇上的人面前大肆造謠,說孫焱大人專權跋扈,結果,像柳一秀這樣的御史臣子以及和孫大人有間隙的便聯合進言,皇上疑慮,便讓你借大赦之名,由你養一批作姦犯科之人訓練為死士,殺掉和孫大人政見不合卻又敢於直言的大臣栽贓其所為。
「對了,阿四呢?」司馬鍾向端木青問道。
「哦?八陣圖?此等陣法我家僕人也能擺出,更無消本官上前了。」司馬鍾看了看,冷笑一聲,朝後退了一步。
司馬鍾聽了寧神片刻,忽然面色凝重,壓低聲音說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必瞞了諸位,實際上前些日子皇上藉著賞賜員外的機會給了他一封密詔,密詔內容正是希望員外聯絡京城外駐防軍士進京勤王,孫焱心懷忤逆之事,已經密謀外地藩王下月初三例年進京朝拜之時逼宮退位,廢了皇上,自己立新王為帝,若詔書一旦落到孫焱一黨手中,恐怕不僅大事難成,從此天下大亂矣,那孫焱還讓人在外面散布歌謠,說什麼『三火小兒高堂坐,扭轉乾坤寶殿奪』,為自己奪位創造聲望,我雖知諸葛賢弟不喜捲入官場,然此次若不相助,天下蒼生必遭塗炭,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當今皇上雖稱不上曠世明君,確也是仁義之帝,若讓那些虎狼藩王進了京城,攥了帝位,硝煙再起,兵戈相見,恐怕那時候賢弟就是想救天下蒼生於水火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司馬鍾一番話說的諸葛少聰低頭不語,扇子也不搖了,看的旁邊的蘭秀著急起來。
「當晚柳大人醒來,見岳丈大人還在酣睡,不忍叫醒,就為其披了件披風,自己鎖好門走了出去,但當日他還不知,自己鎖的卻是這個房間大門的銅鎖,而不是當日書房的八寶連環鎖,他的鑰匙早被人掉了包,兇犯早已在他昏睡之時去了書房。弄醒了張員外,想必問了些什麼,不得果后殺了員外,四下翻找,然後用從柳大人身上拿來的鑰匙鎖好八寶連環鎖,再回這裏給柳大人服了解藥讓他回房。」
端木青平身不畏兇徒,只怕兩種人,一種便是蘭秀姑娘那樣相貌秀麗但牙尖嘴利的女娃,第二種便是那些從來不體察明情,只知道作威作福頤指氣使的官大人,弄不好今天這個什麼右僉都御史就是來給自己添亂的。
「古雲,負孝勿需多禮,何況我也不想旁人知了我的身份,就算了吧。」司馬鍾扶起柳一秀坐下。
「我怎是如此之人,只不過你們狗咬狗,我一大活人進去恐不好吧?我說對么?右僉都御史大人。」諸葛少聰搖著摺扇,饒有興趣地看著阿四和呼延旭斗個你死我亡。
「一般會叫的狗不咬人,沒想到啊,呼延千戶,錦衣衛破敗如此,盡招些鼠輩。」諸葛少聰打開摺扇,走出亭子,望著呼延旭笑道,四下里天色大暗,狂風驟起,一時間飛沙走石。
年輕人濃眉大眼,天庭飽滿,一張國字臉,嘴唇卻是極薄,一瞥八字鬍須,如筆畫的一般,身材大概與諸葛少聰相差無異,只是看上去比他多了些世故,笑起來總讓覺得有些虛假之意。
「我道是誰擾我清夢,居然是你這廝,若不是看同窗舊友之情,定然不饒。」諸葛少聰伸出指頭點著司馬鍾的臉罵道。
「還算運氣,不如現在就去那當鋪。」司馬鍾興奮起來,就要動身。
眾人來到員外府,卻發現府外圍了一圈兵士,端木青的下屬也被擋在一旁,進去不得。
「我待總管如親身父親無異,況且他也不缺錢財使喚,冒著風險盜了這些個東西,又值不了幾個錢,那對玉想必你們也知道,只是仿造之作罷了。」張鳳琴答道。
「此陣並非是當年武侯絕陣,只是黃口小兒借了名頭自創罷了,此陣玄妙在於無常勢,以陽光為軸變換之,所以要想出陣,只要緊跟面日之位出生門即可,著實簡單,只能唬些庸人耳。」司馬鍾一席話讓端木青聽的惱火,卻又不便反駁,一來其位高,算起來自己還是下屬,二來端木青只擅捕人,被人奚落一番也只能當做犬吠。
「諸位莫慌,此人並非是員外還魂,現在千戶大人可明白,當日柳大人醒過來,看到的便是這幅景象,而且當日在深夜,四下黑暗,若是睡了一覺睜眼一看這裏,別說柳大人,恐怕諸位都不會懷疑這裏便是當日案發的書房吧?」諸葛少聰拍了拍伏案的那人,卻原來是和張員外身形差不多的下人所扮。
「你當真有把握能破了此案,可是吳全已死,又沒有其他東西證明他是殺員外的兇手。」司馬鍾無不懷疑地問,端木青也點頭稱是。
不料剛喝幾杯,屬下人便急匆匆告知上面為了督促破案,居然委派京城都察院右僉都御史來到濟州城偵破此案,此時人已到了濟州府衙,端木青心叫一聲苦也,連忙付了酒錢疾步朝府衙跑去。
「不打緊,現在就去員外府,我本打算先取了密詔再談密室一案,現在就乾脆戳穿這把戲,也讓柳御史免受驚懼。」諸葛少聰不急不躁,微微一笑,信心滿滿。
飛到上面的于總管猶如殺豬一樣大喊起來。
「此人數年前就該死了,多活了許久也算造化。」端木青最恨作姦犯科之徒,他眼裡這些人死不足惜。
「這等體瘦如柴的老奴,怎會想到謀殺主子,定然是有人幕後指使啊。」司馬鍾勉強答道。
「老娘怕你個叫花子不成?」蘭秀鳳眼一蹬,先發制人,踏前三不,從腰間摸出兩把峨嵋刺明晃晃地朝著阿四刺去,她身體只到阿四胸前最多,所以上手刺向乳下膻中,下手竟取氣海,來勢洶洶。
「請問夫人,這間房子是做什麼的,好像荒棄很久了。」
「員外連自己女婿都沒告訴密詔所在何處,就這樣帶著機密死了,若你是他,你會如何?」諸葛少聰忽然轉過頭對這端木青問道,端木青有些詫異,思慮了一會。
不過這次他學乖了,站在陣前,含住一口真氣對著竹屋大喊。
難不成,那古怪的傢伙又言中了?
「你這傢伙,虧的還是捕頭,也不看看剛才四下耳目眾多,我心裏早料定柳御史絕不可能是兇手,只是當時需要說些套話,混淆真兇的視聽,讓其沒有防範,我們二人方好下手。」
「這樣看來,柳一秀說的是真話,他的的確確是鎖好了門才離開,將鑰匙放到他妻子那裡,鑰匙並沒有被偷,而且只此一把啊,那兇手又是如何進入的呢?」端木青陷入了不解中。
「賢弟休要望我,我不過是個右僉都御史,你若是要問,就該去問刑部。」司馬鐘擺了擺手。
「柳御史已經被當做第一嫌犯拘押起來,而且刑部已經直接插手此事,說是要明日押赴京城,讓大理寺來專審此案,柳大人不過一介布衣,還身染宿疾,若是下了刑部大牢,一番拷打定是免不了,我倒不是擔心大人鬆口承認殺人,只怕他是不死也要脫了幾層皮,刑部的那些個獄卒的手段我是再清楚不過了,如果今日不破了此案,一旦上了京城,我們三人都救不得他了。」端木青急得滿臉赤紅,手握刀柄,像是要攥出水來。
「有賊啊,有賊啊!」
「這有何難,不過還需傳幾名證人過來。」諸葛少聰毫不遲疑,走到張鳳琴耳便低語幾句,張鳳琴點了點頭,轉身出門,朝外喊了句進來吧,幾個家丁便低著頭走了進來。
「端木兄好好看著此二人。」諸葛少聰吩咐道,接著朝司馬鍾他們走去。
「一個是青城派蘇倫秀的師兄冷論決,此人離開青城派多年,和蘇倫秀是好友,據說他本來做鏢師,結果串通匪幫監守自盜,抓住后本來判了重型,結果去年大赦放了出來,平日里總說要找我報仇,另外一個叫楊芳,武功派別不清楚,只曉得作下不少案子,姦淫了許多良家女子,我本抓住了他送往刑部大牢,還以為他早被問斬了。」端木青臉色含怒答道。
「公子說你真是煩人,總擾人清夢,不過他已算到近日你必會尋他破案,所以侯你多時了。跟我來吧。」少女面帶怒意,卻更加可愛,雙目含水,面似桃花,雙手背在身後,不客氣的嘟著嘴巴數落著赫赫有名的第一捕頭,端木青卻也低著頭任她譏笑自己,只憨厚一笑。
「哼,所謂的阿四,其實是呼延旭孿生兄弟,呼延明,二人自小就被分開抱走,並不相識,這一切皆因呼延家世代相傳的黑白無常槍,分為黑白兩式,不可重複,若學了對方一招半式便練不成了,你萬萬想不到皇上並不信任你,讓呼延明持白槍跟著你,暗地卻又派了呼延旭前來,所以當日你才不上前,怕和呼延旭交手,最後沒辦法只能讓阿四上去,但交代不可用兵器。」諸葛少聰繼續答道,那邊呼延家兩兄弟依然顫抖,身上衣服破碎不堪,兩柄長槍竟只看得到手裡的一段,槍頭和前面一截竟舞成一片,端的看不見了。
「少俠這是作甚,老朽一把老骨頭禁不住少俠握力。」于總管吸著嗓子喊道。
「此二人好生小心,在如此人煙稀少的地方居然也用唇語。」司馬鍾嘆道。
「不可能的,你怎會知道一切,孫焱對皇上大不敬,仗著三朝元老倚老賣老,本就該死!」
「這裏的物什一望立知,老員外究竟把聖旨藏到哪裡去了?」司馬鐘聲音略帶焦躁,也難怪,今天已經是二十七,離各地藩王進京只有六天,若不儘快找到密詔,破了此案,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好,本官就聽你一言。」呼延旭踱著方步在正座端坐下來。
書房很快到了,張鳳琴推開門,此門已經去了銅鎖,張鳳琴還未伸腳已經淚流滿面。
三人剛走出員外府,卻看到阿四如棍子般站在外面,看到司馬鍾便跪了下來。司馬鍾臉色一變,走了過去。
再說端木青叫來幫手,將吳全屍體先抬回義莊,卻忽然接到上頭的命令,將柳一秀柳御史拘押了起來,端木青大喊不妙,連忙朝著當鋪趕去,想找諸葛少聰和司馬鍾商議商議。
「諸葛賢弟莫要哂笑,張員外遭此大難,如此這般實在有些不宜。」端木青連連說道。
諸葛少聰示意柳一秀退下,接著傳問柳一秀的夫人也是死者的獨生女張鳳琴。
「哦,吾複姓司馬,名鍾,字伏遠。」年輕人笑嘻嘻地說。
「先看看再說,不急動手。」司馬鍾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道,阿四看了一眼司馬鍾,點頭退到一邊。
趕到府衙,發現氣氛已經肅穆,廳前主座上坐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未穿官服,只著青灰緞衣鑲黑寬邊長袍,腰間系著軟玉帶,腳踏七星鞋,頭上一根玉簪,看到端木青居然滿臉笑意起身迎了過來。端木青有些狐疑,卻被告知此人確是右僉都御史。
「賢弟休怪,為兄也是一時心急,不知賢弟是否已有了破案之法。」司馬鍾被其搶白兩句居然臉不紅,人不怒,反倒雙手抱拳致歉起來。
「那倒不必,若是有本事破陣,一顧即可,要不然別說三顧,就是三十顧也是枉然。」端木青嘆了口氣。
「員外本為前朝侍郎,以剛正不阿名揚天下,而且與兵部尚書葛大人私交深厚,我曾為他算過一卦,卻是月滿則虧之像,員外以前在朝掌管吏部,必然得罪不少官員,此時賦閑在家,卻還名滿天下,必然引起惡人生恨,另外我知員外近日正在謀劃一事,他女婿柳一秀雖只是御史,卻打算聯名其他官員上告當今首輔孫焱孫大人,我憂員外必有一劫,只是未想如此之快,竟是性命也丟了。」諸葛少聰說到這裏,忍不住惋惜長嘆。
「這裏已經是八陣圖的邊緣了,若是不懂陣法,胡亂進去定迷了眼,失了準頭。」端木青知道八陣圖的厲害。
「不用想,老員外接到密詔時定被孫焱的耳目知曉了,於是孫焱想先下手拿了密詔,殺了老員外以絕後患,卻不知兇徒是否早拿了密詔走人了。」諸葛少聰啪的打開扇子猛扇了幾下,又合上。
「蘭秀姑娘誤會了,這是司馬御史大人,是京城裡奉了皇命而來,專職員外被殺一案,他想見你家少爺,就通融下吧。」端木青欠身作揖。
「我是那晚巡園的家丁,如他所說,句句屬實,的確看到他們二人和于總管抬著一口箱子過去了。」
「家中之前是否遭賊?」司馬鍾問道。
「案發之前這裏可曾有對魏女玉?」諸葛少聰伸手指著書櫃,張鳳琴想了想,點頭稱是。
「妙極妙極,跟住于總管,必然可以找到幕後之人。」司馬鍾撫掌笑道。
「此人是濟州城捕頭端木青的朋友,說是可以破了此案,還柳大人清白。」
「此密詔莫說落到孫焱手裡,就是落到其餘人手中,也如滴水如沸油,麻煩不小啊。」司馬鍾無不擔憂地說。
「夫人言重了,我等此次前來正是來洗刷柳大人冤屈,不過還望夫人多有配合。」諸葛少聰嘆了口氣,扶起張鳳琴,交代數句。張鳳琴依從下來,回房休整面容見客。
「好了,退下吧。」張鳳琴見幾人做完口供便輕輕一招手,幾人倒退著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