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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冥王星

哭泣的冥王星

作者:第七夜
「三年前,我就被檢查出了腦瘤,瘤體慢慢長大,壓迫著視神經,沒過多久,我就什麼也看不見了。醫生說我最多還能活三個月。每天,我都要背著罪惡感生活在沒有任何光亮的黑暗裡。我想把那起案件的真相告訴其他人,這樣,即使立馬死去,我也會稍感安心。
2003年秋,天城市第一中學。
暴力還在不斷升級。終於,在一個夜晚,媽媽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家,從此再沒有回來過。之後,父親很快就帶回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這使得單方面的打罵很快升級成了雙方共同的敵對。
腦海里出現震耳欲聾的嗡鳴聲,那個巨大的聲音穿越了漫長遙遠的時空,隔過了無數荒蕪的星球,才刺破自己的耳膜,撕扯著每一根痛覺神經。
「找到了嗎?」
「弟弟出生后,那個女人的百般刁難使得蕭茗的處境變得更加舉步維艱。可沒有關係,她一直記得天文台上男孩對她說過的話。
女孩被發現時,手腳都被一種塑料扣繩捆住。塑料繩是在商場中常見的那種,用於固定貨物的扣繩,只需把尖細的一端插入另一端的小孔,用力拉就能牢牢地把東西捆住,操作原理有點像男式皮帶。
女孩的眉眼慢慢舒開,嘴角向上揚起了些弧度。
為什麼手記的主人把這兩張看起來沒什麼關聯的剪報貼在一起,這裏面到底有什麼秘密。
男孩堅毅的目光里,彷彿蘊含著整個宇宙的能量,直抵女孩褐色的瞳仁,即使在黑暗的夜裡,也讓人在心底燃燒起光明和希望的火苗。
兇手猛力地撞門,那扇菲薄的木門隨時都會倒下,屋裡沒有電話,我沒辦法報警。在猛烈的撞擊下,門鎖已經鬆動。
雖然看不見,但最摯愛的人,是可以僅憑聲息就認出是你的。
我告訴他在卧室床頭櫃的夾層里。
女孩的講述何止和手記中記錄的一樣,青年甚至感覺到她連轉述時說話的語氣和動作都與蕭茗分毫不差。
保安接到電話便向出事的住宅樓跑去,遠遠地就見一人從三樓墜下。保安迅速趕往樓下,看到花圃中的女孩和附近水泥地上的男嬰,他立馬打電話給小區的急救中心,隨後又報警,並讓楊某暫時守在蕭家門口,自己則留在原地。
聽見有人叫自己,男孩回過頭,他明顯地愣了幾秒,在反應過來眼前的人是自己的高中同學后,他只是略略點頭示意,轉身就離開了。
知道女孩逃進嬰兒房后,兇手拚命地撞門追殺女孩無非是不想留下活口。可在最緊迫的關頭只刺傷了女孩的肩部,才把她推下去。這是三樓,兇手應該知道女孩墜樓後生存幾率很高。他當時完全可以在陽台上殺了女孩再逃跑的。
除了兇手的撞門聲外,我還隱約聽到樓下大叔的聲音。他睡眠不太好,以前我家一有什麼大動靜,他都會來敲門的。
安然看著女孩,心中泛起略略的苦澀。女孩那純真的笑容里,卻因外表純凈如水一般清澈,反而讓人感覺到她的內心有著最深沉的絕望。
青年猶豫了一下,「我是天城市公安局的見習警員,想找蕭茗了解一下『九·一七』案件的一些細節。」
那個男孩的形象早就刻在了心臟里,無論時光怎樣流逝,都隨著心跳的節律,清晰得毫末畢現。
是的,沒有人希望,這起滅門慘案的主角,是這樣一個可悲可憐的女孩。
捆別人容易,捆自己同樣容易,只要你的身體足夠敏捷。
「媽媽——」撕心裂肺的哭喊被看不見盡頭的濃重黑夜吞噬。
聰明的,帥氣的,眾人矚目的少年,
大概沒料到向來低眉順眼的女兒居然學會了反抗,盛怒之下,一把抓過了她的頭髮,向對面牆壁撞去。
也是在那天,從新聞里得知了消息:根據2006年8月24日國際天文學聯合會大會的決議,冥王星被視為是太陽系的「矮行星」,不再被視為行星。從此它將失去名字,定義小行星,序列號為134340。
在我近三年的夢境中反覆出現的相見場景,竟是這樣。
再留神看男孩時,他剛好轉過臉,陽光把他側臉的線條勾勒得更加好看。他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績進入這所重點高中的,校園裡再沒有哪個人可以把白T恤和天藍色仔褲穿得那麼好看。進校那一刻起,他就註定是焦點。
他從容的神態,像雨後清朗的天空,帶著耀眼的本質卻散發出平和明凈的光芒,讓人心曠神怡卻感覺不到真實,就像是幻像。
兩人的對話很少。青年也始終沒問案件的事情。
在看到那張照片時,這些疑問便漸漸釋然。
故事終於講完了。
報案者楊某稱聽到有人呼救后就叫了保安,直至警察到這裏時他才離開,期間沒見到任何人外出。
「其實你第一次踏入這個房間時,我就知道,你是安然。」
「答不出問題就裝瘋賣傻!坐下!」老師不耐煩地揮手,眼神里儘是不屑與鄙夷。後來又說了句「見了就煩」,雖然小聲,卻異常清晰刺耳。
嬰兒房的後門和陽台是相通的,還好,後門是打開的。我在學校練過體操,即使被捆綁了雙腳,爬上陽台也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事。這是三樓,不算高,如果跌在鬆軟的花圃上,應該不會摔死。
但是心裏還有一個聲音在為女孩辯護:別忘了,作為兇器的扳手和匕首都是在離事發地點很遠的垃圾箱邊找到的。保安看到女孩掉下樓后就趕到她身邊了,除了看到花圃旁邊水泥地上的男嬰外,沒有看見其他的任何東西。隨後,女孩就被送進了醫院,如果她是兇手,兇器怎麼處理?
女孩轉過身,準確無誤地對著青年,原本有些無神的眼中,蕩漾出些許笑意。
安然緩緩地垂下了頭,他轉過身去,不忍再面對女孩。房間里,是難忍的沉默和壓抑。
「因為我和它很像,孤獨,渺小……媽媽說它是我的守護星。我和它的命運是相連的。」
女孩慢慢站起身來,煞白的臉漸漸恢復了些血色:「沒事了。」
霎那間,萬物都靜止下來,連心跳都不例外九九藏書
桌上有個裝鹹菜的小瓶,旁邊有零星的干饅頭的碎屑。時間不早了,青年意識到女孩可能還沒吃過晚飯:「我帶你出去吃點東西。」
安然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倒下的女孩。
近了,更近了,時間和空間在這一刻定格,男孩木然地向前走,好像根本沒有見到自己,在男孩擦著自己的肩膀走開時。我失魂落魄地叫出了男孩的名字。
兇手追到陽台後,明明可以用先前殺人時的扳手,可他卻改換了兇器——用會使自己身上濺到血跡的匕首刺向女孩。
一句不算長的話,耗竭了女孩最後一絲力氣。安然側過臉去,不忍再看女孩。他的心被一種強烈而真實的酸楚充塞,他摟緊了女孩,一下一下,輕輕地撫摸著她瘦削的脊背,酸楚地感覺著那個身體的溫度一點點地降低……
其實當年負責這起案件的警官也懷疑過女孩。只是出於什麼原因,他一直都沒有揭穿,只是將疑意寫進了手記。因為同情女孩的身世,他偶爾還會給女孩寄些錢。
就是男孩那一個簡單的舉動,讓還未滿16歲的蕭茗緊緊地抓住了那根叫「喜歡」的絲線。
細細一想,蕭茗的證詞本來就疑點百出。
幾天後,青年心情複雜地找到女孩。
門忽然被推開,伏在桌前的蕭茗一驚。
「冥王星是天蝎座的守護星,它象徵著蛻變,超越,死亡和輪迴。它渺小、孤獨,在陰寒的角落裡旋轉,可是它也有唯一的一顆衛星繞著它旋轉,從來不會離棄。」男孩在對方愕然的仰望中繼續說,「即使以後的路依然苦難叢生,舉步維艱,都要堅強的微笑挺立,去驗證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幸福存在。」
男孩忽然想到了什麼,把手伸向胸前,用力一拽,一個黑色的什麼東西被他握進掌心。
再過一會,這漂亮的飛蛾就會朝著永無光亮的地方墜落。
你,真的就在我面前嗎。
從出校門時,蕭茗就感覺身後好像一直有雙眼睛在看著自己。終於,在街道的拐角處,女孩猛回過頭時,看見一個頎長的身影迅速閃進一家西餅屋。
燈光順著男孩的手臂朝下洇開,絲線般縈繞在視野里,攪得一切含混不清。
女孩說過,她曾參加過校體操隊。這點對她來說,不難做到。
「最後,她活了下來,她最想保護的弟弟卻……」
孩子從我手中拋出,還在夢囈中的嬰孩尚未來得及發出啼哭,便墜落到堅硬的水泥地上。
知道有人走近,女孩停止了手上的活,她轉過身對著青年。昏暗的光線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聽得出,她的聲音微微發顫:「你是……」
很久之後,女孩才說話,只是這回,她開始以第一人稱講述。
按照匯款單上的地址,青年來到了天城市的舊城區。這裡是本市的棚戶區,矮小破舊的民房無序的點綴著,把這圍成一個巨大的迷宮。
講到這裏時,女孩停了下來,微微笑了笑。憑著對方的聲息,女孩準確無誤地「看」著青年:「那個男孩,叫安然。」
接著,她爬上護欄,刺了自己一刀。她必須要改換兇器,因為它是「兇手是在一點才行刺自己」的有力支持。然後,把匕首和扳手以及那雙皮鞋都裝進塑料袋拋下去。
女孩仰起臉時,青年看清了她的容貌。他想說點什麼,但沒開口。
他經常看警方檔案中原始的口供記錄,目擊者在陳述事件時,總是雜亂無章,前言不接后語,若不加以整理,根本就是不知所云。那些後來被證明是偽造的證詞,卻都條理清晰,細節明確。
青年沒作聲。女孩繼續說下去。
那是悲痛欲絕的哭泣,又像是同病相憐的絮語:「蕭茗,我是和你命運相同的冥王星啊……」
一同進入校門的學生很多。對面,逆著人流走來一個男孩。高身量,勻骨架,白T恤與天藍色的牛仔褲在清晨明晃晃的陽光中格外清爽,那個再熟悉不過卻也只能在夢裡相見的男孩,正一步步向自己走來。
「這些葯……」
青年緩緩呼出一口氣,半垂下眼瞼。
說到這時,女孩嚶嚶地哭了起來。
那是自己世界里,唯一的光線。
女孩的神情暗了下去。
當時楊某聽到隔壁的蕭家有很重的砸門聲,而且持續了很久,便來到蕭家希望對方能小聲些。到蕭家門口后,砸門聲還沒停止。楊某剛一敲門便聽到屋裡傳來女孩的呼救聲。意識到蕭家可能有事發生,他立馬打電話給小區的保安。
「怎麼想起找這顆行星的?」
女孩輕輕地把銀色的掛飾含在嘴裏,她屏足了最後一絲力氣。周圍很安靜,應該沒有人能聽見什麼聲音。可她卻感覺到一股尖銳的聲音像鐵杵一樣扎破耳膜,貫穿頭顱。
「雖然再沒聯繫過,但蕭茗固執地相信,男孩也會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這樣懷念她。
物業正在給小區更換監視設備,所以這段時間只有過了午夜十二點,樓內攝像頭才會打開。兇手是在十二點以前進來的,樓內監控錄像里沒有他的身影。
其中一頁貼著兩張剪報和匯款單。
是的,她不想回家。
發顫的聲音帶著哭腔,她搖晃著後退了幾步,在確認已貼著牆壁無路可退之後,她全身都開始發抖,臉色更加蒼白。
再去看女孩時,他帶去了很多食物。
女孩驚恐地回頭四下看,身後沒有人,汗毛頓時逆立。
青年微微一震,原來女孩看不見。
「我們公司最近資金周轉得不太好……」
放學了,等同學都離開后,蕭茗才一個人踩著雨水回家。腳步漸漸慢了下去,與此同時,腳下的地面再一次顫抖起來,腦海里混沌一片,那個聲音從極其遙遠的地方湧來,充斥進模糊的意識里。
另一張剪報的篇幅較大。
青年感覺得出,這段回憶里似有無法向外人道明的秘密。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女孩顫顫巍巍地用手摸了摸脖子,觸到那個冰涼纖細的硬物時,她微微舒了口氣。
聽到母親被這樣咒罵,蕭茗猛地抬頭,怒視著父親。
青年一九_九_藏_書進屋就聞到濃重的中藥味,滿屋的瓶瓶罐罐裝的都是藥草。一個女孩蹲在地上,將手中的甘草小心地放到鍘刀下鍘成小截。
「我送你去醫院。」
眼淚噼里啪啦地掉下來,不發出哭聲,比死亡更加巨大的無望,使我喪失了發出聲音的可能。
女孩緊緊捂住耳朵,雙眼有氣無力地瞪著地上的泥土。這股災難般的噪音持續了很久,受盡折磨的女孩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在喪失意識前,她感覺到一個粗糙但溫熱的什麼在撫著自己的臉頰。
「每個女孩都會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在喜歡的男孩面前,我也一樣。不想直白地告訴他案件的真相,讓他知道我是弒父殺弟的惡魔,所以,一開始,我就用了第三人稱。」
「沒過多久,那個男孩便忽然去了國外的高中,並和所有的同學都斷了聯繫。
天黑了下來,路邊的民房亮起了燈,不時傳來飯菜的香氣,還有小孩嘻鬧的聲音。青年忽然想起那個獨自生活在小屋靠加工藥材生存的失明女孩。
懷中的嬰兒酣睡著,呼吸均勻,銀白色的星光從稀疏的雲層中篩下來。撲在嬰兒忽閃的睫毛上。像銀翼的飛蛾落在粉|嫩的面頰上。
看不見呢。可是我卻聽得見。
那顆灰色的小星球至今還在某個被人遺忘的角落默默地旋轉著。
「只有你一個人住在這裏嗎?」
醒來后,我發現自己在醫院。我活了下來,可是我最想保護的弟弟卻……
為什麼你的目光可以直抵人心,讀懂我心底的聲音,給我追求幸福的希望和力量。
「在幹什麼呢,這麼晚了還在這裏。」迎面走來的,是笑容溫和的男孩。
「哦,」女孩的聲音低了下去,「她已經不在這裏了。」
我們,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
直到有一天,「你怎麼那麼笨啊,那麼簡單的不等式組都不會!你這是豬腦子嗎!看看別人是怎麼做的。」
「這是天蝎座的圖徽,送你。」
謝過老人後,青年準備敲門,卻見老人慾言又止的樣子。
「這個地方我知道,就在我家附近。是住著個女孩,不過不叫蕭茗。」老人看了看青年手中的字條,「你是她什麼人,找她有事嗎?」
又或者,從一開始就不是朝自己而來,只是匆匆忙忙裡,我會錯了意。
2006年,9月17日凌晨一點,我市寶地小區發生一起滅門慘案,戶主蕭軍,其妻陳絮,及其一歲次子均被殺害,長女蕭茗受重傷被送進醫院。
「還沒有。」
「它在遠離太陽59億千米的寒冷陰暗的太空中蹣跚前行,這情形,和羅馬神話中住在陰森森的地下宮殿里的冥王普魯托非常相似。」
青年四下打量著陰暗狹小的屋子,滿屋的瓶瓶罐罐也難以掩飾傢具的簡陋。一床,一桌,一木凳,主人所有的衣服都只蜷縮在床尾。
以為是自己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微薄的光線,卻在朝自己奔來的途中突然折轉了方向,朝著永遠不再相遇的軌跡疾馳而去。
沒有人回答。房間里又徒然增添了幾分壓抑。
原本以為,像自己這樣的人,就該不背任何夢想,不帶任何希望,完全麻木地度完一生。把自己封閉在無盡的黑暗裡,什麼也不想看見,什麼也不想聽見。卻在男孩突然衝進天文台的瞬間,視野里拓出了一小塊沾染著銀色月光的空間。
男孩笑了笑,「它的直徑非常小,學校的望遠鏡是看不見它的。」
女孩捂著臉,無聲地啜泣起來。
想著這些,腳下的步伐變得更加的沉重。
青年低頭看著正忙碌的女孩。她穿著很舊的褐色襯衫,袖子有些短了,露出長長一截手腕,因為太瘦,手背上淡青的血管清晰可見。她的手不像同齡少女那般白皙細嫩,不僅粗糙,而且還有幾處裂口。頭髮濃密,卻顯現出營養不良的枯黃。
記得有人說過,世上的謊言大致分兩種:臨時編的謊言和精心編織的謊言。前者,只要問及細節,謊言就會不攻自破;後者,如果說謊者考慮周全,就少有漏洞,但也有個致命的缺點:不管你問幾次,說謊者總是按照事先準備好的謊言回答,所以,他每次的回答都一模一樣。
五分鐘后,急救中心的人帶走了傷者。保安便趕到三樓與楊某會合。十五分鐘后,警察趕到。
原來媽媽沒有拋棄我,而是真的……
思緒回到課堂上。因為在窗邊,男孩的白T恤被鍍上明晃晃的光亮。比起他背後晃眼的白色日光,自己這邊是灰色的陰影。換個合適的視角,應該是相當鮮明的反差。就這樣,蕭茗的情緒從受驚后的茫然變成難過,沉重的酸楚在胸腔里翻騰起來。
沒由來的,女孩蹲下來,捂住雙耳,痛苦地呻|吟著。
我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兇器在離案發地很遠的垃圾桶邊找到。是一把大號的扳手。兇手的反偵察意識很強,他在扳手的頭部纏了棉布,這樣在行兇時,被害人的血不會噴濺在自己身上。後來證實,這是一把被偷竊的扳手。
偌大的世界里,既然沒有一個人愛我,那就沒有人愛吧。反正,我也失去了愛別人的能力。呵呵。
我咬著弟弟的衣服,吃力地爬到陽台,牙齦都滲出血來。力氣被慢慢地耗盡,可後面是兇手索命般的撞門聲,我絲毫不敢鬆懈。爬到陽台欄杆邊,我用膝蓋頂著欄杆勉強站起來,把弟弟托上了護欄頂端。接著,我背對陽台,用被反捆的雙手抓住欄杆,雙腳用力蹬護欄。護欄磨壞了我身上大塊的皮膚,忍著錐心的疼痛,我要堅持下去。
悲傷太刻骨銘心,卻又無處求告。刻骨的仇恨無可挽回地嵌進我的生命里,成了無可救藥的頑疾。
星辰微弱的光芒,照不出她臉上的隱忍和決絕。
嬰兒睜開了眼睛望著我,清澈無邪,還發出咿呀的可愛聲音。可這一切,都喚不起我的愛憐。
一縷鮮血從女孩的嘴角溢出,沿著素白的臉頰蜿蜒流向頸后,雪白映著血紅,格外的刺目。他向前幾步,俯下身子,緩緩地抱起女孩,讓女孩的頭軟軟地靠在自己的肩上read.99csw.com。他明白女孩對自己做了什麼,生命力正像退潮的海水一樣,從她身體里快速退去。
「直到有一天,蕭茗家裡發生慘案。
很簡單,她有幫凶。
可是,我得生存著,即使行屍走肉一樣地活著也沒關係。因為我從沒忘記天台上那個男孩給我說過的話。
許久,青年才開口:「我想蕭茗她,對頻率超過一萬赫茲的狗笛聲非常的敏感,就像你聽到手機的高頻鈴音會產生劇烈的頭痛一樣,是嗎?」
知道對方的來意后,老人明顯有些不悅,「跟我走吧。」
「頭疼。」
被叫起來的男孩在黑板上只幾步就解出了答案,還在邊上附帶了簡便演算法。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黑板前瀟洒自若解題的男孩身上,沒有人去注意低垂著頭站在講台邊,被老師咬牙切齒地戳著太陽穴罵的女孩在怎樣地無聲啜泣。
「可是你進來時卻裝作不認識我,」女孩孩子氣地笑了笑,似要趕走這種壓抑的氣氛。
心裏頓時塌陷了一塊,在微微酸脹的情緒中,彷彿看到了曾經的你。
「我在查一起案子,想找她了解點情況。希望您能帶我去一下。」
后調查得知,死者家中除少了幾份公司文件外,再無財物丟失的情況,另外,兩死者均無反抗跡象。警方推測這很可能是一起仇殺案件,兇手應與死者相識。
蕭茗,你也很想被人喜歡吧。
可他還是回來了,伴著滿身的酒氣。蕭茗忙去給父親倒水,卻在哆哆嗦嗦的把水遞去時倒在了他的衣服上。父親勃然大怒,甩手就給了她兩巴掌。
為了方便掌控時間,她應該在這之前就弄壞了嬰兒房的小門,砸門只是為了製造聲響引人注意而已。在聽到有人敲門后她開始呼救,她聽到那個善心的鄰居打電話給保安后,便立即來到陽台,把嬰兒扔到樓下的水泥地上。
當時已經凌晨一點了,怕打擾到爸爸和阿姨,在門口時我動作很輕,所以聲控燈也沒亮。由於沒有光,我開門時用了很長時間,還弄出了一些聲音。也就是這時,我隱約聽到房裡有悉悉索索的聲音。
和兇器裝在一起的,還有那把刺傷蕭茗的刀,一雙很舊的42碼的男式皮鞋。從鞋的尺碼來推測,疑犯的身高約為一米八二,和女孩目擊到的兇手身高吻合。
聽到這句話時,女孩的手明顯地顫了一下。
就在這時,兇手撞開了房門衝到陽台,他的手裡還多了一把刀。對我用力一推……
剛產生這種想法時,青年立馬否決了它:不會的,她當時可是被反捆住雙手雙腳的。
「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想給你講一個故事。」
在寒冷陰暗的太空中蹣跚前行?我也是,在這個黑暗冰冷的世界獨自行走。
那個模糊的染血的腳印,中央部分的顏色要比前後的都要略深些,這樣的足跡是小腳穿大鞋造成的。那麼這個兇手就不可能像蕭茗描述的那樣「身高一米八左右,身材健碩」。僅憑這一點,就可判定她在撒謊。
「我……我在找一顆星星。」沒料到對方會主動和自己說話,女孩漲紅了臉,說話也變得吞吞吐吐。
最後,女孩被人猛力一推,墜落到樓下的花圃里,劇痛襲來,彷彿被人硬生生地拆去了筋骨,女孩痛苦地蜷縮著身子,像一隻蛻皮的龍蝦。
宇宙中傳來的哭泣經久不息。
在這裏,她能聽到星星和自己的對話。
第一張剪報的內容非常簡略。
青年合上手記,他想拜訪一下收款人,這個叫蕭茗的女孩。
行兇完畢后,她在十二點之前離開小區,因為這段時間監視器是關閉的。一點左右,她從外面回來,讓監控器記下她的身影,證明她是在一點后才回到家的。
「我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仇恨,才會使那個人連還在襁褓中的嬰兒都不放過……」青年艱難地說出這句話。
醒來后,我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緊綁在背後,腳也被捆住了,嘴裏還塞著破布。那個人背對著我,在找什麼東西。他個子很高,有一米八左右,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戴著面罩,我看不清他的長相,只感覺他像一隻兇殘的食肉動物。
整個世界再沒有一片弦音,星辰在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地改變了運行的軌跡。
我毫不後悔地殺了那兩人,可看到弟弟時,我猶豫了。
伴隨著笨重傢具倒地的聲音,拳頭像暴風雨般的砸在女人身上,女孩幾次衝上來都被推開。最後,男子乾脆轉移了施暴的目標。
女孩娓娓地講述著一段悲傷陰鬱的故事,像自然光下拍攝的一段失色畫面。因為那個叫安然的少年,使得蕭茗晦暗的生命里出現了溫馨明快的色彩,孤獨壓抑的漫長旅程里,終於看到了些許美好的願景,有點虛幻,卻讓人不忍打破。
父親有些納悶,匆匆簽收后與對方握手送別時,發現男孩的眼裡有不同尋常的犀利與鋒芒,這種極具壓迫感的眼神透露著異樣的警告和震懾。
2003年,9月2日,天城市鎮北區宏天建築工地挖掘出一具無頭屍體。警方透露,屍體為女性,年齡在30——40之間,身高163cm左右,曾有生育,死亡時間距今大概有五周左右。由於屍體沒有頭顱,而且已高度腐敗,目前尚不能判斷其身份。如有親友失蹤者,請速與警方聯繫。
女孩點點頭。
那天晚上十一點半左右,蕭茗給在客廳的父親看了樣什麼東西,在父親低頭毫無防備的時候,一錘打了下去。接著,找個其他的什麼理由,用同樣的方法殺了陳絮。
女孩用沒有盛食物的那隻手,愛憐地摸著它毛茸茸的腦袋。
「求求你,不要……送我去醫院,就這樣抱著我,好嗎……」
「冥王星。」
記得入學軍訓時,其他的女孩都有父母把笨重的行李放上軍車。在自己看著高高的車廂茫然無助時,身邊的男生已幫她把行李舉上車。對他來說,那只是小事一樁,他並不需要記住自己在善意的舉動下做的每一件事,更別提被幫助的是哪一個女孩,那女孩當時是怎樣的臉紅心跳,怎九*九*藏*書樣的溫熱血液流向身上的每一個角落。
進了小區,蕭茗拐進了茂密的灌木叢里。一條黑色的長毛犬蜷縮在那裡,看到女孩時,它歡快地搖著尾巴。蕭茗給狗的傷腿換了葯,並把剛買的狗糧倒在手心。小傢伙開心地吃著,時不時還發出嗚嗚的聲音。
視線清晰了又模糊,溫熱的液體毫無章法地在臉上流淌,待男孩走近,我終於用力擦乾了眼淚,男孩的身影又清晰了起來。
微笑地努力生活,去驗證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幸福存在。
那麼快,你就把我忘記,那麼快,你就把我忘記了。可我,卻自欺欺人了三年。
「得了,我都為你保密三年了。光是處理你老婆屍體的那點錢就不止五十萬吧……」
「不了,過一會收葯的大叔要來了,沒做完這些是不可以吃飯的。」
慢慢地接近女孩,在陸續知道女孩的經歷后,好奇演變成了憐憫。也曾給過她關心和幫助,但卻從不曾有過愛意。
門鈴聲適時地打斷了這場家庭風暴。打開門,是個十六七歲的男孩,手裡還拎著一盒糕點。
就是這個極其細微的發現,卻讓青年呆立在原地。
「第一組最後一排的女生,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終於,你出現了。」
你記起了嗎?曾經有一顆行星因為弱小得看不見而被踢出了九大行星。
一張現場足跡的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兇手在現場留下了模糊的染血足跡,仔細辨別會發現,腳印中間部分的顏色要略略深於前後的顏色。
「這是您要的糕點。」
「我來,」青年語氣溫和,卻用一種不可抗拒的姿態接過女孩手上的工具。
蕭軍的次子在被送進醫院時就已死亡,長女蕭茗經搶救已脫離危險。
一定要逃出去。
在這些定冠詞面前,喜歡的心情終於悲哀地灰飛煙滅。
我很害怕,兇手已經殺了爸爸和阿姨,肯定也不會放過我,如果他進來了,我和弟弟都會沒命的。
「不是的……」
幾分鐘后,相似的情景又重複一遍。女孩仍固執地拒絕青年去醫院的提議。
在我們看不見也聽不見的地方,我寧願相信你一個人會幸福地生活著。同樣的,我也祈禱你永遠不要看見聽見那些殘忍的真相。
父親曾是個建築工人,那時家裡很窮,倒也和睦。憑著他的機敏勤奮,幾年後就開了一個很小的建築公司。
「我剛失明的時候,有個警官幫我安排了這份中藥加工的工作。因為看不見,當初做這些很不方便呢,但都是些很簡單的活,現在也能做得很快。我可是靠它生活呢。」說到這,女孩笑了起來,有些俏皮。
「怎麼了?」
女孩對於蕭茗家案件的轉述,和青年在手記上看到的毫無二樣。
「哭什麼哭,跟你那死鬼老娘一樣,生來就是個討債的。」
這張剪報的旁邊,手記的主人寫了倖存女孩對案件的回憶。
在這個世界里,我們每一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生活著,沒有人需要你想念你,即使在偶爾的會面當中,要努力回想才記起這是自己的中學同學后,也只是點頭示意后便轉身走過。
鍘完一小捆后,她慢慢向周圍摸索著,在確定另一捆甘草的位置后,她又將其拿起,用手探好鍘刀,才把甘草放在刀口下。
「什麼星星?」
「伸手。」男孩聲音親切,看著女孩的眼裡是溫和的笑意。
老人帶著青年在小衚衕里穿插,越走越偏僻。拐了幾個彎,在一幢破舊的小屋前停住了。如果不是有人帶,青年還真找不到這個地方。
公司的效益越來越好,賬戶上不斷增加的數字卻沒給這個家庭帶來任何歡笑。在外面,父親是精明果斷的成功商人,可在家裡,他便換成了另一副暴君嘴臉,酒醉后便耍酒瘋隨手掄起什麼就朝人砸來,即使在清醒時稍有不順也會對蕭茗和母親又打又罵。
這麼高的頻率,極少有人能聽到。
回到家后,父親還沒回來。或許這是今天唯一一點值得開心的事。
「你可以……抱我一下嗎……」女孩孱弱的聲音里略帶一些乞求。
當這出維持了近三年的殘忍幻覺終於落下帷幕時,再沒有什麼可以鎮住復讎的強大意念。
我和它一樣,渺小的微不足道。
然後,她用塑料扣繩捆住自己手腳,遠遠地看到保安跑過來后,便用力一跳,跌落在花圃上……
每周六晚,是學校天文興趣小組的活動時間。待老師講解完,所有的同學都離開后,蕭茗仍在黑暗的天文台里坐著。
「不用。」
之後,父親接了個電話便外出了。蕭茗免遭了這場風暴。
女孩接著講上次的故事。
半空中滾過幾聲悶雷,在別人聽不見的地方響起了可怕聲音。
「『微笑的努力生活,去驗證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幸福存在。』
她吹起了狗笛,她對高頻音異常敏感,這個過程會很痛苦,但她必須得忍受。那隻被她訓練過的流浪狗聽到聲響后便將塑料袋叼走,丟棄到很遠的地方。
可大叔的造訪卻讓兇手加重了敲門的力度。弟弟開始在狹窄的護欄上爬動,隨時都會掉下去,我不得不加快速度。可就在我爬到護欄頂端時,發現弟弟已經墜了下去。
可是弟弟呢,兇手進來后發現我已經逃跑,會不會一怒之下連幼小的弟弟也不放過呢。看著還在小床中熟睡的弟弟,我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用嘴咬住了他的衣服,把他從小床中拖了出來。
「她是個好女孩啊,造孽啊……」老人嘆息著搖搖頭,飽經風霜的臉上爬上了些許的憐憫和無奈。
物理課上,禿頂的老師唾沫橫飛地講著受力分析,坐在最後一排的蕭茗挺直了身子,可視線還是被前排兩個高個男生擋得嚴嚴實實。幾次努力后仍看不見一點黑板的她,把目光投向了身邊的窗戶。天很陰,視野上方的光線被濃黑的烏雲一點點隔絕。
青年翻開一本有些發黃的手記,手記的主人記載了多起案件偵破的全過程。
雖然,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而你,卻總是給我安慰和幫助。
我對她的好奇心也隨之加重,想探出一read.99csw.com些真相。
那天晚上,青年去了警局。在檔案室里,他找到了九·一七案件的全部資料。
「進來吧,門沒關。」是個年輕女孩的聲音。
警方封鎖了現場,但沒有發現兇手。兇手應該在保安離開到警察到來前的那段時間從陽台邊的排水管逃走的。
孤獨,對她來說,或許是比困苦更無助的事情。
愚鈍的,平庸的,遭人孤立的少女。
案發現場凌亂,但看不出有什麼打鬥的痕迹。蕭軍的屍體倒伏在客廳的茶几上,其妻陳絮的屍體在健身房被發現。死亡原因均為頭部被擊導致顱骨骨折,死亡時間在晚上十一點半至十二點之間。
還好,它還在。
出事那天我心情很不好,一個人在外面走了很久。晚上我在路邊的大排檔吃了很多東西來排解抑鬱的情緒,最後,我還看了一場電影。總之,那天晚上很晚才回家。
回去的路上,青年看到手機上有三個未接來電,不禁有些疑惑:手機沒有設成靜音,來電時怎麼會完全沒聲響的?再一查發現先前的來電鈴聲被人換成了一萬赫茲的高頻鈴音。
攤開手心,是一條星座掛飾,一隻黑色的蝎子繾綣在掌心裏。
看到我醒來,他扯出了我嘴裏的破布,低聲警告我如果敢呼救就殺了我。他還問我父親的辦公文件都放在什麼地方。
她需要有一個人傾訴。
2006年,8月24日,我到學校領畢業證。
蕭茗,你不想回家吧。
恍惚中,看見前桌的男生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自己,眼神里好像還帶著鼓勵和安慰。
青年不再勉強。在幫女孩打點好要加工的藥材后,陪她坐在這個陰暗的小屋裡。
我記得在學校的入學檔案里,她資料上母親那一欄是空白。心裏一驚,知道她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接下來的才是重頭戲。她不停地砸門發出巨大的聲響,因為她知道,隔壁的大叔睡眠不好,每次家中有什麼響動,他都會過來敲門。這次,當然也不會例外。
窗戶開著,安靜的風和微弱的光在靜默對峙的兩人間往複穿梭,陰寒潮濕的空氣從寒冷壓抑的中心點向外無限擴散。
她在扳手上纏了棉布,目的很簡單,這樣在行兇時被害者的血跡就不會濺到自己身上。
有天晚上,我無意間聽到父親和一個青年男子的秘密談話。
2003年秋,我到公安局做筆錄時,無意間看到一個女孩拿著報紙,忐忑不安地在辦公室外徘徊,眼睛時不時地盯著報紙的一個角落。在身穿制服的警官迎出去時,她卻驚慌失措地跑開,手中的報紙也掉在地上。我認出,這是和我同班的女孩。我撿起她丟掉的報紙,發現她剛才在看的是起關於無頭女屍案的報告。
男孩溫熱的手指碰觸到自己冰涼掌心的瞬間,她聽到自己心底有冰塊裂開的聲音,一股暖暖的液體從崩解的冰層下沮沮淌出。
「在這期間,陪伴她的只有她視若珍寶的男孩留下的那條蝎子掛飾。
可是捆住她的是塑料扣繩。只要把尖的一端插入另一端的小孔,用力拉就可以把手腳綁住。現場報告中提到,這是一種非常簡易卻能夠把人牢牢捆住的方法。
兇手進卧室后,我匍匐著一點點挪動到了離自己最近的嬰兒房,並迅速用腳蹬上門。門鎖住的聲音引來了兇手。
青年離開時,女孩的故事還沒講完。
是的,蕭茗的證詞很細緻,很真實,給人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可這並不能說明她講了真話:編得很好的謊言同樣能達到這種效果。她的證詞過於清楚,過於有序,有著非常明顯的雕琢痕迹。
「很晚了,該走了。」青年起身道別時看見女孩欲言又止的臉,「我還會來的。」
「想聽。」雖然還有事要辦,但他還是留了下來。
蕭茗有些發愣,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蕭茗緩緩坐下,沉沉地把頭壓進臂彎里。在老師的訓斥后,周圍同學竊竊私語的「神經兮兮」、「總是一副嚇得要命的樣子」、「晦氣」、「可憐」,自己全都聽得清晰。從最初肌膚龜裂似的錐心刺痛到現在麻木的鈍痛。人像被吸進了不見光的黑洞。這些不懷好意的聲響在這次課堂提問中漲到高潮,攪得整個世界都旋轉了起來。
安然抱著女孩,身體像是僵直在那裡,久久不能移動。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頭腦中只是一片茫茫的空白,好似蒼穹中最原始的寂靜。然而同時,又有一種散不盡的悲鳴反覆在腦中盤旋。只有他知道,這是從哪裡傳來的聲音。
三方的撕扯轉移到了陽台上。
很快,又到晚上了。
「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女孩低下頭,像是在努力地組織著措詞,「她叫蕭茗。我們倆非常的要好。她離開這時,給我講了很多關於她的故事。並告訴我,如果有一天,那個人來了,就讓我轉述給他。感覺你應該就是那個人吧。」
兇手在逃跑時扔掉兇器這一舉動尚可理解,可在逃命的關頭還要脫掉自己的皮鞋,把它和兇器一併裝進塑料袋的舉動就很難解釋通。不僅耽誤時間,還會給警方留下追查的線索。
在老師喊過三遍后,蕭茗才緩過神來,驚恐的打量四處:「不要……」
安然轉過身,見女孩斜斜地倒下。
「啪。」什麼倒地的聲音。
行兇時,她穿了那雙男式皮鞋。這畢竟是第一次殺人,她太緊張,踩到死者的血留下了足跡。
「出事那天她心情很不好,一個人在外面走了很久。晚上她在路邊的大排檔吃了很多東西來排解抑鬱的情緒,最後,她還看了「一場電影。總之,那天晚上她很晚才回家……
我寧可你永遠不要再見到我。
仰起臉去看男孩的蕭茗,突然有種身在童話的錯覺。男孩墨色的頭髮有點擋眼睛,眉宇間有一點這個年齡獨有的凜冽,輪廓分明的臉,再退後一些,頎長挺拔的身材。眼裡快要盛不下。
進門后,客廳的燈還亮著,我看到爸爸趴在茶几上,頭骨可怕地凹陷下去。我嚇傻了,大腦一片空白。之後,我的後腦被什麼撞了一下,便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