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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

幻影

作者:釘子
「那……那他還能長翅膀飛嘍?」麵包店老闆眉頭鎖得更緊了。
「可是,我不太明白,為什麼白色麵包車和綠色計程車有關係呢?」我輕輕攪拌著桌上的咖啡,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可惡!竟然被他跑掉了!」剛才發狂追逐租車的黑影,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頭髮花白,胸前掛著的圍兜上印著「文榮麵包店」幾個字。此時,他就在我的面前,累得臉色煞白,正用雙手撐著膝蓋,不停地喘粗氣。
五月十日?我一向對日期不太敏感,腦子霎時陷入混沌狀態:「凌晨一點嘛,那應該是在床上睡覺了。」我信口胡謅。
服務生端著盤子過來,將咖啡擺在我面前,聽到我驚呼「死者」二字,似乎被嚇了一跳,瞪圓雙眼瞅了我半天。
「經理是不是在為幽靈計程車的事情煩惱呢?」女秘書彷彿看透了我的心思。
「這些媒體記者動作真快!」娃娃臉警察低聲嘟囔了一句。
中年男子連忙迎上前去,高聲叫道:「警察大哥,可總算把你們給盼來了!」
剛才將我們包圍的警察們返回警車,警鈴繼續鳴響,朝另一個路口飛速駛去,正好和我們所在的巡邏車分道揚鑣。
「這就怪了。再先生,你確定聽見一聲巨響嗎?」
「不錯!西遠幫得知石家康遇害的消息后,引起了幫內的巨大震動,幾個老大馬上組織了幾百人準備血洗東威幫。哪裡知道,東威幫早就安排了數百人決意與宿敵死戰。」
「若萱跟你說過了吧?一直想主動打電話給你來著,可是不敢冒昧騷擾,所以我讓她給你留個條兒。這次的事件,因為你是現場的目擊證人之一,來找你採訪的媒體一定不少吧?」
「你們警察憑什麼抓我?我是目擊證人!」警察有什麼了不起?警察就可以胡亂抓人嗎?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周警官在我左手邊的椅子上坐下來。他語氣溫和,目光誠懇,哎,真的沒有一般警察的強硬風格呢……我緊張的心情漸漸鬆弛下來。
眺望遠處夕陽映襯得嫣紅的天空,吊塔也彷彿被侵染過一般,通紅一片,好似沾滿了鮮血的劊子手。那是逃逸者的血嗎?
「嗯,還算不錯。干我們這一行的,沒一點酒量是不行的,多少都會喝一點。」
「嗯。」我將信將疑地點點頭。
「哦,原來是周警官。」我遲疑地掃了眼他的工作證,忐忑不安地坐下來。
「在你們談話期間,你們留意到高架橋上面的動靜嗎?」
計程車順著下車道的斜坡飛速滑行。我抬眼瞥見出口處的電子攝像頭足有四米多高,所有經過這個出口的車輛應該都會被拍攝下來。
無事不登三寶殿。警察請喝茶,准沒好事兒。
偵探並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將話題轉向他的表弟,「大力,你們分局的俞津川俞隊長是不是調到掃黑組了?」
「我不明白眼鏡有什麼可調包的?我那眼鏡又不值錢!」
「上次偵探先生不是說已經解決了嗎?塔吊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我輕聲詢問。
「什麼幽靈汽車?」秘書一臉莫名其妙。
坐在前排的女孩,將耳塞從耳朵里拽出來,合上桌面上的書,書的封面上赫然印著「思考機器之幽靈汽車」幾個大字。
「還記得你聽到的玻璃破碎聲嗎?」
「我們來想象一下當晚的情景。」偵探繼續滔滔不絕,「當計程車駛入高架以後,正巧工地上的塔吊也在工作。塔吊呈360°緩緩移動,轉到高架正上方后,不知什麼原因,失去了控制,塔吊上的挂鉤90°垂直降落,偏巧鉤住了橋上飛速行駛的計程車。計程車車頂有一個折成90°彎角的橫杆,被用來支撐頂燈。塔吊的挂鉤碰巧鉤住了橫杆,於是,連車帶人一起整個吊了起來。塔吊繼續移動,計程車懸挂在天空中隨之移動。但橫杆承受不住車身的力量,在塔吊的移動中斷裂,而計程車便被甩了出去,由於慣性,飛到了距離高架橋幾公里之外的上西路路口,那裡正好停著一輛等待紅燈的小汽車。可憐小汽車的主人被飛來橫禍送掉了性命。這就可以解釋計程車消失之謎了。怎麼樣,各位?聽明白了嗎?」
「你?你的工作很清閑是不是?」可惡……
「丟了什麼重要物品嗎?」
「什麼?你竟然認識警察?滿頭捲髮的那位嗎?」我忽然感到心煩意亂。
「什麼?連報紙上都登出來了……」我想起案發那夜追蹤巡邏車的銀灰色麵包車。
「警方還沒有更進一步的消息。」
「不錯!從來就沒有什麼搶劫!麵包店老闆從一開頭就在撒謊!所有的一切都是設計好的戲碼!付文榮佯裝被打劫,故意呼救,引起你的注意,以便讓你做他的目擊證人。根本沒有什麼劫匪搶劫麵包店,這都是付文榮一手導演出來的。他通過易裝改變外貌特徵,並冒充大款石老闆和你簽訂合約,故意將你灌醉。我猜想,你的酒杯里可能被下了某種藥物。」朱棄寒凝視著我,一句一頓地說,「再先生,你想想清楚,當天夜裡,你的眼鏡是否離開過你的鼻樑?」
喝得醉醺醺的我,腆著肚皮搖搖晃晃地從酒吧里歪出來,外面竟叫不到一輛空載的計程車。我沿著馬路走走停停,一陣冷風吹來,酒一下子醒了大半。單薄的白襯衫緊緊貼在皮膚表面,冷風從褲腿里直往上灌,燥熱的酒意頃刻間散去,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打顫。
「付文榮是真正的兇手?」
「文榮麵包店」的燙金大字招牌高高懸挂在店門口上方,格外引人注目。
「哎,別急著走啊,付先生!」偵探一把扯住付文榮的胳膊,「你們聽我解釋,剛才我問你們看到工地上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嗎?」
「我也剛到。」我客套地問道,「喝點什麼?」
「除了幾棟沒完工的破樓,看不到什麼『特別』的東西啊!」我嘟囔著再一次將視線投向遠方的天空。
「那倒沒有!只搶走了一些現金,金額倒不大。」男子不甘心地望著高架橋,「我氣憤的是那傢伙的行為,實在太惡劣了!剛才,大約一刻鐘以前,我本來已經打算關掉店門,那傢伙突然冒出來,一個勁兒向我哀求,說什麼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吃飯了,餓得眼冒金星,求我施捨些食物給他。那傢伙逃走的樣子你大概也瞧見了吧?哪裡像餓了三天的人?也怪我心軟,見他面黃肌瘦,一時便生了惻隱之心,尋思著沒賣掉的麵包倒還有一些,不妨給他兩個,權當行善積德吧。哪裡知道那人面獸心的傢伙,居然趁我取麵包的當口,抓起一把收銀台里的錢,拔腿就跑。」
計程車憑空消失了!像幽靈一樣消失了!難道真的是我的幻覺?
這些記者怎麼到處都是,我不安地握緊拳頭,手心裏汗津津的。
那是個星期二,在高科技園區食堂用完午餐,我前腳剛踏入辦公室,秘書就急匆匆地跑來敲門,說是一位姓周的警察已經等了我一個多小時了。
「俞隊可夠狠的,這一次的掃黑行動收穫很大吧?」
秘書文若萱敲門進來。
「動機呢?你告訴我他這麼做的動機究竟是什麼?」偵探怒視著周警官,連續發問,「車牌號碼怎麼解釋?還有遠在幾公裡外的車禍又如何解釋?就算計程車變身成功,但如何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你以為他真是汽車人啊!簡直狗屁不通嘛!」
「上高架了?」透過後視鏡,我看見警察皺起了眉頭,「這不可能吧?你確定他上高架了?」
「這太不可思議了吧?」
「在高架橋上神秘消失的幽靈計程車……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我終於放棄胡思https://read•99csw•com亂想,抓起桌上的黑色水筆,在訂單上籤上了自己的大名。
她掏出手機,將液晶屏貼在耳邊,輕聲說:「老闆,搞定。」
「1.一個月前,文榮麵包店開業;
「再先生,不必緊張,我這次來其實……」他頓了頓,說,「主要想請你幫個小忙。」
「你們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嗎?」
捲髮男子先注意到我的存在,招手向我示意。走過去才發現,這男子正是上次去辦公室等我的那位便衣警察。
「跑到高架橋上去了!」付文榮回答。
偵探比約定的時間晚到了半個鐘頭。他頂著一頭亂髮,迎風飄揚,竟然穿了一件卡通短袖,胸前印著一個碩大的卡通娃娃圖案,再加上米色沙灘褲和夾腳人字拖鞋,簡直就好像去沙灘度假的。再瞧我一身名牌西裝的正裝打扮,與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不禁啞然失笑。
「胡扯!」麵包店老闆氣得鼻子都歪了,轉身要走。
「不許亂動!」和我一同坐在後排的警察抓住我的手肘,語氣嚴厲,儼然把我當成了罪犯。我扭過臉龐,這才看清楚,控制我行動的警察年紀很輕,長著一張娃娃臉。
「4.夢久兄與付文榮目擊計程車在高架橋上消失;
我感到頭腦發熱——周圍什麼時候聚集了這麼多人?
「若萱,你聽說過幽靈汽車嗎?」
「說對了,消失的計程車還真就飛了!」一抹詭異的笑容飛上偵探的嘴角。
「大概是吧,那個時候我喝醉了酒,神志不太清醒……好像是一點。」我轉過頭,打了個哈欠,靠在後座椅上,「劫匪的身份查清楚了嗎?」
「老頭?你認識那釘子戶?」
「搞什麼鬼!交通協管員都死到哪裡去了?」有人從車窗探出腦袋,破口大罵。
順著他的手指,我看見工地上面佇立著幾棟尚未完成的建築物,被綠色的紗網圍繞著——這些半成品的建築物和計程車的神秘消失難道有什麼關係嗎?
「嘭」——我們兩人同時被嚇了一大跳。突如其來的巨響,震得耳朵發麻。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我偏過頭向計程車消失的高架橋不停眺望。
「嗯,入口處的確拍攝到了計程車進入的畫面,出口處卻沒有捕捉到出來的畫面,這個我已經親自確認過了。可以肯定的是,監控畫面中的計程車車牌號碼,和另一處命案肇事現場的車牌號碼完全一致。」
「你先下去吧,有需要我們會叫你的。」朱棄寒衝著目瞪口呆的服務生說道。
「巨響的聲源離你近嗎?」
「是這樣。」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等一下——他衣裳不整,頭髮凌亂,難道剛從釘子戶那兒回來?
「再先生真會開玩笑!」周警官緊繃的臉頰一松,笑起來,「人都有好奇心,你就不想知道計程車如何憑空消失的謎底么?」
「是的!」
我一回頭,正對上咧著一對小虎牙狂笑的娃娃臉,這不就是那天晚上巡邏的警察么。
「我認識老闆,讓他特意給你準備的。」偵探以無所謂的口氣淡然道。
石老闆?就是那天在酒吧里將我灌得醉醺醺的暴發戶?也就是在那天晚上發生了計程車神秘消失的詭異事件……哇塞!太他媽刺|激了!
「既然是幫派爭鬥,付文榮為什麼要報警呢?」周大力問道。
「哼——」麵包店老闆懊惱地垂下頭,「搞什麼飛機!都他媽扯淡!我要投訴!」
「經理,經理……」
「像你這種半調子偵探啊,盡會瞎胡扯!嘴巴隨便說說,我也會啊,又不用負責。」周大力嘟起了嘴,「表哥,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黑幫電影看得太多了吧!」
「經理!那張百萬訂單簽下來了。」她將簽好的訂單平放在我的辦公桌上。
偵探和一位身穿黑色POLO衫的捲髮男子在一起邊喝茶邊說笑,他們似乎正在評論坐在前方座位塞著耳機讀書的女孩子,不時地偷瞄她,然後低頭竊竊私語。
現場一片混亂。
我感到太陽穴處在突突直跳,腦子好像要裂開了似的。連媒體、黑幫也摻和進來了,這案子越搞越離譜啊!真要命……
我被強行推入巡邏車後座,隨後,付文榮也跟著上了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他的雙手自由地搭在膝蓋上。
朱棄寒忽然壓低了嗓音,說:「還記得那位住在危樓里的釘子戶嗎?我猜想他才是組織策劃此次大規模行動的幕後指揮……」
「你問我怎麼回事兒?」駕駛巡邏車的警察笑起來,「你們倆老實點!和警察撒謊的後果你們知道的吧!」
「想喝點什麼,再先生?」便衣警察伸手招呼服務生。
「這張百萬訂單正是牽動兩大幫派火拚的直接導火索!東威幫和西遠幫宿怨已久,兩幫為了爭奪威遠高架橋周邊的地盤控制權,曾經發生過數次的流血衝突事件。據說西遠幫內負責對外生意談判的骨幹成員石家康具有非凡的經濟頭腦,短短几年內,為西遠幫擴大了將近一倍的地盤,已經嚴重威脅到東威幫的勢力範圍,所以東威幫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必須除之而後快!」
綠色計程車飛速地啟動引擎,竟調轉方向,大剌剌地朝我站立的位置快速駛來。車后追蹤的黑影,在昏黃的夜色裏手腳亂舞,彷彿對絕塵離去的計程車恨得咬牙切齒。
「也就是說發生計程車消失事件的時間應為凌晨一點左右,對嗎?」偵探緊追不捨。
「是的,我很容易流汗,經常會把眼鏡取下來擦拭,有時候就會忘記隨手放到哪裡了。」
「入口處的監控錄像,再仔細對比看看,一定能發現鏡子的詭計!證據已經夠多了,你這個糊塗警察還坐在這裏做什麼?還不開工!」
私家偵探?我將轉椅旋轉了180°,拿起電話機下面壓著的黃色便簽紙。
「哈羅,再先生!唷?這個姓可不多見喔!」偵探嘿嘿笑著,自顧拉開椅子坐在我的對面,「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十分鐘后,我們來到威遠高架橋的南面,也就是事發當晚,我目擊計程車逃逸的地方。此刻,這裏車輛川流不息,一派繁忙的景象。距離高架橋不遠處的路邊,停著兩三輛小型麵包車,車身上印著某某電視台的字樣。
「呃,偵探先生,警察掃黑和這件案子好像沒什麼關係吧?」我被朱棄寒的話弄得稀里糊塗。
「笨蛋!」偵探給了他一個暴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問你們,如果統一了東威和西遠兩大幫派,是不是就是統治了那一帶所有的經濟利益?如果有人想藉助警方的力量,趁幫派火拚的機會,清理兩派的勢力,真正坐享漁翁之利,那會怎麼樣?」
「再先生,當時你就站在這個位置嗎?逃逸計程車出現在什麼地方?」偵探微笑著問我。
「那、那個……是什麼……東西……」中年男子哆哆嗦嗦著指著高架橋的方位說。
偵探撇撇嘴,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再先生,我想問你一個私人問題。請問你的酒量如何?」偵探的雙眸發亮,好似能穿透人的心靈。
第二天各大媒體的頭條均出現了偵探朱棄寒那張噁心的亂髮臉。
「沒有的事!」最討厭女人啰里八嗦,我突然火不打一處來,「喂,文若萱,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婆了?做好你的本分工作!還不出去?」
「對,是這樣的。我一直追蹤那個搶劫麵包店的男人,他上了計程車后,我緊跟在車后,一路追了有幾百米。後來碰到這位先生。」
「哈哈,啊呀……」偵探撓著亂髮,哈哈大笑起來。
「你偷聽了我們的談話?」
「嗯,那傢伙砸爛了店裡的櫃檯玻璃,跑了九_九_藏_書出去。」付文榮老闆點點頭,「緊接著我就大聲呼救,希望能嚇住搶劫犯。不過,我聽見的不是什麼巨響,就是普通輪胎爆裂的響聲罷了。」
計程車穿過幾條狹窄的街道,拐上筆直的中環線,威遠高架橋赫然聳立在前方。工地上傳來震耳欲聾的機器轟鳴聲,我們隨著車流依次駛入高架,右側的工地上散布著十幾個工人,正在忙碌地工作著。左側的居民樓里仍然沒有什麼人氣,只有中間單元的一戶人家晾曬了些許衣物。

「你這麼一問,我倒想起來了。說來也怪,那天晚上,我好像喝得確實不如平時多,但出門的時候,的確感覺腳步有些飄,頭也暈暈乎乎的……」
「這個嘛……我還要再推理推理……」周警官一臉窘迫,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試圖掩飾自己的狼狽。
「經理還不知道嗎?早報上已經登出來了,聽說一大堆記者跑到現場去踩點考察,還引起了交通堵塞呢!」
我仔細思考了片刻,肯定地回答:「是的,非常肯定。」
「我、我不是故意的,因為那個……」文若萱停頓了片刻,說道,「那位便衣警察叫周大力,我認識他……是我大學同學的表弟。」
「沒有。」我和麵包店老闆對望一眼,一齊搖搖頭。
「警察同志,這是怎麼回事兒?」付文榮瞪圓了雙眼,生氣地叫起來。
「切!你扯那麼遠做什麼啦!」周警官不滿地翻了個白眼。
「對於銷售來說,陪客戶喝酒應酬,就算醉酒也不違法吧?」五月十日凌晨一點?我努力搜索記憶庫,難道……我的心猛然一跳。
「難道我醉酒駕車被電子眼拍下來了?」
「再先生,我不知道你小時候是否看過一部動畫片《變形金剛》?」捲髮警察饒有興趣地盯著我說。
「再先生,你的眼鏡可是派上了大用場呢!當你離開酒吧以後,你目擊到了付文榮追蹤搶劫犯的一幕場景,對嗎?」
「喂,表哥!別再打了。」卷卷頭捂著腦袋,「這次多虧了若萱姐,你得謝謝人家!」
原來如此!我就知道,目擊證人這活兒,做了初一,就不用擔心十五,等著瞧吧,這下可是捅了馬蜂窩了,源源不斷的麻煩沒完沒了。
耳邊立刻傳來一個語氣輕快的男人聲音。
「5.同時,消失的計程車在另一處發生車禍;
「耶?她沒向你介紹我嗎?」偵探拍拍腦袋,「不好意思,我擅作主張了。文若萱和我是大學同學,正巧這個月我手頭有點兒緊,她想拉我一把……哈哈,不過,我很高興她能從悲傷中走出來,你這個上司看起來不錯……對了,若萱目前單身哦……」他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沒錯啊!」
隨後幾個警察帶著槍支,全副武裝,將我們圍攏成一圈。
「根本不可能發生嘛!」人群里議論紛紛。
「哦……」中年男子的口氣有所緩和,「這個地方是比較難打車,不如……」
「有什麼問題嗎?」警察的表情讓我簡直有點兒懷疑自己的論斷。
「對啊,幹嗎突然提起他?」
「噯……計程車會不會由別的出口跑掉了?」付文榮再次抬起頭,提出自己的疑問。
「啊!表哥!」周警官不可置信地望著偵探,「你的意思是……警方的掃黑行動其實……」
「他搞這麼複雜詭計的目的是什麼呢?」
「騙局?」我和警察異口同聲地叫起來。坐在我們前面的女孩也被驚動了,朝我們投來怪異的目光。
送走周姓便衣警察,我獨自坐在辦公室里沉思。像幽靈一樣消失的計程車,到底用什麼方法離開高架橋,同時又出現在另外一個地方呢?車禍中死去的司機真的就是那個搶劫麵包店的傢伙嗎?雖然凝神思索其中的奧秘,無奈卻毫無頭緒。
「無論怎樣,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大約5分鐘之內能趕到,絕不能輕饒了那傢伙。」中年男子惡狠狠地說道。旋即,他轉過臉來,兩隻細長的眼睛努力張開至極大,瞪著我,好似忽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深更半夜的,這位先生,你怎麼孤身一人在這裏出現?難道……啊!莫非你與他是同夥?」他立刻跳開一丈遠,腳下又往外挪動兩小步,大失驚色。
怎麼會走到這個鬼地方來了?四下張望,希望能尋覓到一輛空車,哪怕是順風車也好。可寬闊的馬路上,除了偶爾被風吹得嘩啦啦到處亂滾的空易拉罐瓶子,連個鬼影兒都看不見半個。
「你竟然偷聽……」
「那裡的居民樓馬上要拆遷了,除了一戶人家,其餘的住戶都搬走了。」偵探搖下窗玻璃,指著那戶曬著背心和短褲的陽台說道,「那老頭怪有趣的……」
「不!以付文榮的智商,我想他一定想不出這樣天才的計劃!幕後一定還有高手全盤策劃,這絕不是一起簡單的謀殺案件!而是有預謀有策略的權力顛覆!」偵探冷笑道。
「嗯。就是他拜託我,和你見面的。」
店主付文榮和我們寒暄了幾句后,便問起我們的來意。

「你還真他媽是死腦筋啊!喂,你推銷的那玩意兒多少錢一個?我買一個好了。」
計程車離開威遠高架橋,左拐進入靈臨路路口,沿著靈臨路一直開,兩次小拐后,開入淵清路。五分鐘后,在一家麵包店門口停下來。
偵探得意洋洋地拍拍手,似乎在等待聽眾的讚美之辭。
「老陳,記者的車跟在後面。」娃娃臉警察突然說。
「半瓶五糧液,以你的酒量,絕對不至於會喝醉吧?」
「6.當晚警方進行了大規模的掃黑行動。
「不可能吧……」
偵探走在前面,推開玻璃大門,店裡的服務員馬上笑眯眯地迎上來。坐在櫃檯後面的店主也站起了身,朝我們打招呼,很明顯他認出了我。
「我沒事兒……」我勉強朝秘書擺擺手,「你先出去吧。」
警察也會爆粗口?
服務生腳步凌亂地退了下去。
辦公室的門再次拉開,又輕輕地關上,惱人的高跟鞋之聲總算消失了。
「對,對,就是我!我叫付文榮,是文榮麵包店的老闆,麵包店才開張一個月,就碰到劫匪,警察大哥,你們一定要嚴懲罪犯,維護我們小市民安定和諧的生活!」付文榮抓住警察的手,激動得聲音都微微顫抖著。
「五月十日凌晨一點,你是否目擊了一樁蹊蹺的搶劫案?一位搶劫麵包店的嫌疑人駕駛著一輛綠色的計程車逃跑時,飛速駛入威遠高架橋后,神秘消失?」
高跟鞋敲打著地板,慢慢移向門口,門被拉開,又關上。
「意思就是陸地無所遁形嘛。」之前載我們來的司機不知何時站在了我們身後,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平靜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內心深處好像總有個聲音不斷地提醒我,快點兒去找出謎底!話說這事兒確實邪門得很,難道就這麼稀里糊塗地放任不管嗎?
「呃?你又知道了……」
「你確定嗎?」警察的眉頭擰成一團。
「呃?」我眼睛瞅著她,腦子裡卻還思索著警察說的話。
「消失的計程車卻在另一個地點出了車禍?」我的心臟毫無理由地狂跳起來。
「2.夢久兄與客戶在酒吧約定會談,喝醉了酒;
「再先生,案發當晚你目擊的綠色計程車和我們現在乘坐的這輛有差別嗎?」
「表哥,那件事情你快點跟他說吧。」滿頭小捲髮的警察催促道。
「竟然是他!」
「很好!」偵探滿意地咂咂嘴巴,用食指指向高架橋右側的工地,問道九-九-藏-書,「兩位先生,你們看見那個東西了嗎?」
「還變身呢!變你個大頭鬼啊!」偵探小聲嘀咕著,不屑地將臉朝向窗外。
職業習慣和好奇心讓我對認定的事情,總會有種堅持不懈的韌性,比如為了搞定客戶,會拼出全力去討好客戶,想盡各種手段也要將訂單搶簽下來。
對客戶保持高度的激|情和好奇心,不達目的不罷休,一直跟蹤到結果出現為止。我就是這樣的人,總有一天會被自己拖累死的吧。只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機會來得那樣快。
「我勘察過車禍現場的綠色計程車,車門,前燈,以及後備箱都有被改裝過的痕迹。我猜想只要啟動車廂內的某個機關,車的四角會自動伸出4個可伸縮的天線支架,在車頂形成交叉。而安裝在車頂的白色帆布套,就是類似搭帳篷的原理,白色布套將整個車身籠罩住,形成麵包車的形狀。由於是夜晚,計程車的車速又相當快,監控錄像僅拍攝到一個類似白色麵包車的影子,所以這種瞬間變形的偽裝是能夠實現的。」周警官迫不及待地說出自己的推理,臉上終於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
五月的夜晚,氣溫下降得特別快,和白天的炎熱形成強烈的反差。路上沒什麼人,孤零零的路燈立在街道的兩旁,發出凄冷的光暈。
「嗯。是這樣。經過警方的調查呢,我們發現死者的車經過改裝……」偵探清了清喉嚨,慢悠悠地說。
我縮起脖子,將胳膊交叉環抱在胸前,埋頭前行。走了大約半個鐘頭左右,不知不覺來到了一條主幹道上,放眼望去,幾百米的前方屹立著一座威嚴的高架橋。橋的右側是一處正處於施工階段的工地,無數鋼筋圍繞的建築物還只有一個大概的輪廓,看不出未來建成后的磅礴氣勢,巨大的塔吊高高地懸挂在深藍色背景的夜空中,顯得格外凜冽峻峭。左側的一幢老式居民樓緊挨著高架橋,外牆牆體脫落了大半,幾乎搖搖欲墜。高架橋被工地和居民樓夾擊在當中,好似熱狗中間的紅色香腸一般。
「很簡單!大力,你說過計程車曾經被改裝過,對嗎?」朱棄寒停頓了片刻,說道,「那輛計程車其實是一輛遙控車。」
「死者?」我的音量不覺提高了分貝。
據我目測,計程車的車速一定達到了一百五十邁以上,經過我身邊時,根本來不及看清楚它的車牌號碼。它順著主幹道,沖向前方的高架橋,一溜煙兒就失去了蹤影。
這時,連續幾聲尖銳的呼救聲劃破了夜空,我被嚇得打了個激靈,連忙轉向聲音來源的方向。距離兩百米遠的前方,一條筆直的馬路橫卧眼前,與主幹道交叉的路口停著一輛綠色的計程車,車頂燈熄滅,看來並沒有載客的打算。
這些警察究竟在搞什麼鬼?
「恐怕就是這樣。」便衣警察苦笑著回答。
「不錯!我記得就是這個位置。」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流暢,「斜對角有一個藍色垃圾箱,計程車離我大約二十多米遠,速度很快,直接就上了高架。」當時的場景我記得非常清楚。
「喂!幹嗎!你們抓錯人了!」我掙扎著大聲呼叫。
「那是塔吊,兄弟!」娃娃臉司機插嘴說道。
糟糕!一定是走錯路了!我暗叫不妙,用力拍了拍混沌的腦袋,試圖理清思路,重新找到回家的路線。
周警官撇了下嘴,右側眉毛微微一挑,直視著我,說:「是這樣嗎?據我所知,再先生那天晚上好像喝得酩酊大醉,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所以,就在你取下眼鏡的空隙,有人將你的眼鏡掉了包。」
「夢久,你是不是最近在跟進一張百萬訂單?」朱棄寒凝視著我,眼睛閃閃發光。
我們的巡邏車駛入高架橋,迎面開來一輛銀灰色巴士。我認出那是某電視台的採訪專用車,車門上印著台標。
「呃……我記得離開酒吧的時間是十二點半,出來找計程車,找了大約半個小時。」
「既然損失不大,算了,由他去吧。」我安慰道。
「3.付文榮自稱麵包店被搶劫;
「可惡……」我憤然將頭轉向窗外,偵探也這麼八卦!
「我的麵包店被搶了!就在剛才!」中年男子指向橫馬路的方位。
我的雙手忽然被人從身後用力反扣,「咔嚓」一聲,冰冷的手銬緊緊勒住手腕。
「付先生呢?」偵探向付文榮轉過頭去。
周警官頂著滿頭小捲髮,身著便服,外表看起來還真不怎麼像警察。
「我才不想像你們一樣混生活呢。只要拉到訂單,我肯定會發達的啊!」那個時候的我,還年輕得不知天高地厚。
「那個啊,」周警官的臉色馬上由窘迫轉為幸災樂禍,「我去調查過了,案發的當晚,塔吊根本沒有被使用過,因為那天正好趕上工地停電,塔吊無法使用。」
「出了什麼事?」巡邏車上的警察跳下車。
會客室的磨砂玻璃上映出一個男人的背影。
還記得八年前的秋天,我剛剛轉入銷售行業,是個毫無經驗的菜鳥,為了拉到訂單,跑遍了全市的每一處角落,用行話講,這叫「掃街」。說來也好笑,我拉到的第一張訂單居然來自一位街頭小混混。
「但你還是沒有說明付文榮如何解決分身的問題?他怎麼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呢?」
「說穿了,其實詭計也很簡單。」偵探微微一笑,彷彿胸有成竹一般。
就這樣,我成交了第一筆訂單。
「這是什麼狗屁話啊?聽不明白。」有人將礦泉水瓶子扔過來。
「目擊證人?」娃娃臉警察嘴角一翹,「看清楚車牌了?」
「還是我來說吧。」便衣警察搶過話題,「我反覆觀看過高架橋出口和入口的監控錄像帶,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入口處的監控畫面上可以清楚看到一輛綠色計程車駛入橋上,而兩分鐘后,出口處的監控畫面上卻沒有出現計程車出來的圖像,相反卻有一輛白色小麵包車在那個時間點出去。起初,我們都忽略了白色麵包車的存在,而兇手正是利用了這個心理盲點,製造了這起匪夷所思的消失事件。」
「沒想到付文榮竟然大費周章設計了這麼一個圈套!」我的訂單呢?還能追回來嗎?
我回頭一看,大大鬆了口氣——一輛巡邏警車從高架橋上急速駛下,一位穿制服的警察探出頭,朝我們招手。後面緊跟著另一輛警車,紅光閃耀,呼嘯而來。
「那傢伙突然衝進店裡搶東西,本來差一點就能抓住他了,咳!計程車怎麼會停在那種地方,可惡!」中年男子總算挺直腰,對著我說道。他有一張寬闊的臉龐,說話的時候,額頭和眼角堆滿了憤懣的皺紋,兩隻眼睛眯成縫隙一般大小。
「請大家靜一靜!」偵探雙手攏在嘴邊,扯著嗓子說,「你們來看,從我們現在所站立的位置,也就是案發當晚的目擊位置,是看不見高架橋的中央部位的。兩位目擊者僅僅目擊了計程車進入入口處的情景,卻無法明確知道橋上面發生的事故。而巡警的車就停靠在出口的另一端,計程車不可能有辦法躲開電子眼的監控,更不可能在巡邏警察眼皮底下玩花樣。」
「計程車在高架橋上像幽靈一樣消失,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偵探故作神秘地望著人群,停頓下來。
又來了……最討厭偵探裝模作樣故意吊胃口的樣子,我才懶得搭理他呢。
「我們檢查了安裝在高架橋出入口的電子攝像頭,發現在一點零二分,的確有一輛綠色的計程車由南至北進入高架,可讓人吃驚的是,出口處的攝像頭卻沒有錄下這輛計程車離開高架橋的畫面。而且同一時間九-九-藏-書點,我們交警大隊的巡邏車就停在出口的路邊,據巡警反映,他也沒有看見計程車從高架下來。」
「據說案發當晚還發生了大規模的幫派鬥毆事件,請問和幽靈汽車消失事件有什麼關聯嗎?」
「你以為我像你一樣發昏啊!」朱棄寒白了表弟一眼。
「是的,我親眼目睹一輛綠色計程車,以至少一百五十邁的速度沖向高架橋。」我用肯定的語氣答道。
「半瓶五糧液吧,怎麼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文若萱漲紅了臉,解釋道,「本來拿咖啡給你們的,後來無意中聽到了……」
說不定多出點錢,還能說服計程車司機載我一程呢。我一邊盤算著該如何同司機討價還價,一邊朝計程車停靠的地方走過去。還沒走出幾步遠,一個飛奔的人影忽然跳進眼帘,他沿著橫卧的馬路,卯足了全身力氣,一路狂奔。就在眨眼的功夫,那人已經跑到計程車前,徑直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人群在娃娃臉警察的指揮下漸漸散去。但幾位手持話筒的記者卻湊得更近了,臉上露出欣喜之色。
「出去。」我背對著她,揮揮手。
「對不起,你是現場的目擊證人嗎?可以請你做個專訪嗎?」
「是你主動和再先生打招呼的嗎?」
「夢久兄,多運用運用你的灰色腦細胞吧!劫匪究竟搶了付文榮多少錢?他值得為了那麼一點點錢報警嗎?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我們再來回顧一下整個案件發生的過程:
「這裏不是茶館嗎?怎麼有咖啡供應?」我驚奇地環顧四周。
巡邏車加足馬力,車尾的銀灰色巴士很快被甩掉。警察的車技果然不是蓋的……
和偵探見面的地點仍然選在那間紫藤茶館。那傢伙和紫藤茶館有什麼淵源嗎?隨身揣了幾包速溶咖啡便出發了——實在不習慣喝茶。
「你近視的程度深嗎?」
「剛才我的巡邏車一直停靠在高架橋另一邊的靈臨路路口,根本沒有看見任何一輛計程車從高架上開下來。」巡邏警佯裝沒聽見付文榮的嘀咕,繼續說道。
「事發當晚,你飲了多少酒?」
這傢伙心還挺細的嘛!一股暖意忽然之間充盈心田,對偵探的好感馬上呈幾何倍數遞增。
再接到朱偵探的電話,已經是兩個星期以後的事了。在過去的兩個星期里,我的工作上出了好幾個紕漏,被老闆罵得狗血淋頭。原本簽下來的一張百萬大訂單,因為突然被客戶通知要延期,而使我的職場地位岌岌可危。
「實際上那是一面鏡子,被擺在高架橋攝像頭的前方。計程車行駛的方向和鏡子里的影像是截然相反的,也就是說,計程車並沒有進入高架橋入口,而是在入口處朝外行駛,反射到鏡子里的影像,正好就好像計程車進入入口一樣。鏡子被懸挂在半空中,兩邊的繩索一邊系在左邊即將被拆遷的居民樓的陽台欄杆上,另一邊則栓在右側的塔弔掛鉤上。完事後,只要讓居民樓里的那位釘子戶割斷繩索,鏡子自然就會摔落到地面上,化成碎片。那位獨居的釘子戶告訴我,曾經有人出大價錢,讓他聽到信號后割斷繩索。所謂信號,就是再先生聽到的那聲巨響。待一切完畢后,付文榮假裝給警察局報警。至於眼鏡,在和你交談的時候,找機會再換回來就萬無一失了。我不得不說他的不在場證明非常完美。」
「於是東威幫派出一位資深大哥,潛入西遠幫的地盤,尋找機會幹掉石家康。文榮麵包店的開張,正是擔負著這樣的職責——付文榮從某種渠道獲知石家康要和你們公司談訂單的事情,故意放出假消息,誘騙石家康提前到達那家酒吧,按照計劃殺死他后,將他的屍體搬入幽靈計程車內,利用遙控裝置故意製造不可能發生的車禍。」
「你忘記了?就是那位石老闆,前兩天你們不是一起吃過飯嗎?經理你還挺有手段的嘛,那個石老闆可出了名的難纏。」文若萱抿著嘴笑道。
「要不,再兄,我們四人搞個拓展活動?叫上你的秘書一起參与。」朱棄寒望著我說。
「是呀,流傳出好多版本呢。威遠高架橋可是有名的自殺橋,好多想尋死的人都會選擇那裡。據說是因為那裡地理位置偏僻,自殺成功率又比較高,而成為當地的一大特色呢。還有人傳說,那個地方治安管理非常混亂,很多地痞流氓自己組建幫派,專門干殺人擄掠的勾當。所以那裡很難打到車,就不難理解了是不是?司機恐怕心裏也一直擔心,說不定什麼時候車頂上就冒出一具屍體……經理,你的臉色怎麼變得慘白?是不是生病了?」
「確切的時間點你還記得嗎?」
「不可能!這座高架橋只有一個入口和出口,兩邊都安裝了攝像頭。剛才我駕車從高架橋上下來,一路沒有發現任何車輛,包括你們所說的計程車!如果計程車真的開上了高架,會開到哪裡去了呢?橋上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難道憑空消失了嗎?顯然這不可能發生!」警察司機扶著方向盤,後視鏡里的嘴角再次上揚。
「五月十日凌晨一點,請問再先生還有特別的印象嗎?」他又問道。
「夢久,在這起案件當中,你究竟充當了什麼樣的角色,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
「當然看過!警察先生,你的意思是說?」
「不要麻煩了!我們沒有時間喝茶!」偵探舉起雙手,試圖將頭頂的亂髮撫平,「熬了一夜通宵,剛才出門的時候太趕,連頭髮都忘記了打理。」他將食指伸入我面前的茶杯,蘸了點茶水,抹在頭髮上。
「不深!也就一百多度吧。」
我被這個異想天開的謎底給震撼住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們想重返現場。」偵探瞥了我一眼后說。
同一部車同一個時間點出現在兩個不同的地方,這怎麼可能呢?警察也會說胡話嗎?他以為拍科幻大片呢!
一陣清脆的玻璃破碎聲突然從高處傳來,接著又是一聲巨響。
「你們喝酒的地點是客人選定的吧?」
「這個……沒有看清楚,當時車速太快,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所以……」
銀灰色巴士車窗搖下來,一台攝影機對著我們的巡邏車一陣狂拍。
「嗯,聲音好像就在身邊響起。」
「朱先生,事發當晚電子眼拍攝的監控錄像,你聽到過什麼消息嗎?」我向偵探發問。

朱棄寒照片的下方是有關警方掃黑取得重大突破的新聞。
「不錯,這是我的推理結果,很大胆、很有創意吧?可惜……」捲髮警察抬眼望向天花板,苦惱地撓著小捲髮,深深地嘆了口氣,「可惜局裡不理會我的建議!唉!」
難道這個飛奔的人就是計程車司機嗎?
「經理說的是威遠高架橋上神秘消失的計程車嗎?」文若萱將文件夾抱在懷裡,一雙烏黑的眸子閃閃發亮。
「好吧,周警官,我全力配合你。有什麼問題你儘管問吧!」我索性豁出去了。
「不錯。你是?」我拉開椅子。
「一般我們都會照顧客人的意見,選擇會面地點。那天我拉到了一張大訂單,心裏十分高興,不免多喝了兩杯。」
「可我明明見他駕駛著計程車開上了高架啊,以我的人格保證。」我差點跳起來,忍不住爭辯道。
五分鐘后,我們乘上了一輛開往威遠高架橋的綠色計程車。
和偵探約好的地點在一家紫藤茶館,聽服務員說生意相當不錯,老闆打算要開連鎖店呢。可惜我對飲茶沒什麼興趣,速溶咖啡是我最好的伴侶,平均每天要喝七八杯才行。
「這案子怪就怪在這裏啊!」周警read.99csw.com官露出困惑的表情,「根據我們的交通肇事記錄,那部計程車在同一時間點,應該出現在距離威遠高架橋幾公里遠的上西路路口。它還引發了一起嚴重的交通事故,因與另一輛等紅燈的麵包車相撞,造成司機當場死亡,現場慘不忍睹。」
可是,為什麼我的心卻如此不平靜呢?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摘下眼鏡,拚命揉著發痛的眼睛,希望那晚的可怕經歷早些過去吧。
「多謝!」我客氣地朝他點頭微笑,轉而問道,「今天沒有記者跟蹤你嗎?」
「我……和我有什麼關係么……」為什麼朱棄寒說出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呢?
「噢?」巡邏警察從駕駛室里拿出一個黑皮本,翻開其中一頁,問道,「剛才報警麵包店被搶劫的就是你吧?」他抬起視線,上下打量著中年男子。
「你這種菜鳥銷售員,我見得太多了。兄弟,做銷售員是沒有出路的,不如加入我們啊,有老大罩著,吃喝不愁喔!」因為一次偶然的推銷,我無意中救了他的朋友一次,那傢伙便鼓動我加入什麼幫會組織。
「看到那個高高在上的玩意兒嗎?像個碩大的倒過來的巨塔!」
「朱棄寒,手機號碼:136xxxxxxxx。」便簽紙上娟秀的字體,一看就出自秘書之手。她管得還真寬呢……
「老實點!」
「喂,你少管我!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啊,名偵探先生!」周大力警官摸著後腦勺不滿地說,「根據我天才的推理,那輛消失的綠色計程車,我敢打賭,一定就像《變形金剛》里的汽車人一樣,進行了瞬間變身!」
付文榮也滿臉迷惑地瞅著偵探和我。
「夢久,你可能也聽說了,發生計程車消失事件的那個地區並不太平。那一帶地理位置比較偏,正處於城鄉結合部的交叉地帶,也就是所謂的『治安盲區』。長久以來,很多社會的底層人群以及外來人口聚集在那裡,逐漸形成了分支不同的各種小團體幫派,其中以東威幫和西遠幫勢力最為龐大。這兩大幫派以威遠高架橋作為地域分界線,各自控制地盤。他們通過控制管轄區內的流動攤販、門店等抽取人頭保護費,用來壯大幫派組織,甚至還建立了自己的經濟組織,倒賣、走私非法商品,牟取暴利。事發當晚,東威幫和西遠幫發生了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火拚事件,兩大幫派聚集了上千人鬧事。警方接到線報后趕赴現場,實施掃黑行動,一舉搗毀了兩大幫派的核心力量。所以報紙上說,掃黑行動取得重大突破。大力,我說得沒錯吧?」
「朱先生,朱先生,我們是XX電視台的,請問你已經解開計程車高架橋消失的謎團嗎?」
「媽的!這幫記者真他媽討人嫌啊!」
「偵探先生,我仍舊不明白,幫派火拚跟我有什麼關係呢?」黑道?幫派?火拚?MY GOD!我到了好萊塢的造夢工廠了嗎?
我下意識地深吸了口氣,握住圓頭把手,輕輕往右旋轉,門朝里開啟。大概開門的聲音驚動了他,男人立刻轉過身,禮貌地問道:「你好!請問是再夢久先生嗎?」
「說不上認識,昨天我找他聊了會天,原指望他能在案發那天,看到或者聽到些啥有價值的東西,可惜啊……他以為我是記者,扯著我聊天,大罵那些拆他房子的傢伙,一直罵了一夜……」
有兩個扛著攝像機的彪形大漢,企圖對準我們拍攝,被圍攏過來湊熱鬧的人潮擠得東倒西歪。
「表哥,你的意思是,當晚的幫派火拚也與之有關?」
「這個傢伙是幹什麼的啊?」
「你要不要鏡子?」出於職業需要,我隨身攜帶著洗漱用品。
「喂?」我撥通了電話。
「我先聽到男人的呼救,接著是玻璃的破碎響聲,然後是一聲巨響。」我回答道。
為了奪人眼球,媒體竟然不惜使用諸如「外星車消失之謎終於解開」「不可能犯罪最高境界」等完全不顧及事實的大標題。
「我問你,計程車消失的證據呢?」周大力警官似乎還想努力挽回最後的顏面。
「我可以作證!」我傾身向前,對警察說道,「他駕駛著一輛綠色計程車,上了高架。我親眼看見的。」
「大家可以一起合影嗎?」有記者提議。
「媒體么?完全沒有……」啊——文若萱,她居然敢騙我,該死!
「呃……」
他在開什麼美國玩笑?我仰望天空,遠處塔吊的影像此刻猶如怪物般俯視眾生。
「再完美的犯罪,總會有破綻!」朱棄寒舔了舔乾枯的嘴唇,喝了一大口茶水,繼續說道,「我故意讓付文榮重返現場,就是想看看他的反應。當他聽完我的塔吊理論后,嘴邊居然掠過一絲嘲諷的笑容,自以為人不知鬼不覺,哈,怎麼可能逃過我的火眼金睛?」
那天晚上,我在警局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當然,最終證明我是清白的,警察抓錯了人。為了表示歉意,我平生第一次被警車送回家。
「原來那玩意兒叫塔吊啊!」偵探咧嘴笑道,「兇手正是那個『塔吊』!」
威遠高架橋上的車輛排成一條長龍,喧鬧的喇叭聲此起彼伏。
「經理。」秘書走到門口,又折回來,「剛才那個便衣警察是不是向你打聽幽靈計程車的事情?」
幾個記者模樣的年輕男女,手裡握著不同標誌的話筒,拚命伸向偵探。
巡邏警察一邊發動引擎,一邊側臉,用平緩的語氣問道:「劫匪呢?朝哪個方向逃跑了?」
「這就對了,既不是你的酒量有問題,也不是你的視力有問題,而是,這起幽靈計程車事件,從頭到尾根本就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大力,你還不死心啊!」偵探猛地拍了一下警察的後腦,用譏諷的語氣說道,「跟你說多少遍了,你的推理行不通!」
「經理!你怎麼了?」秘書伸手在我眼前上下揮舞。
朱棄寒拍打著表弟的頭頂,露出一副怒其不爭的無奈表情。
「呃,差不多吧。」我漫不經心地回答。
「不對呀,入口處的監控錄像有拍到畫面啊!」周警官適時地打斷偵探的推理。
偵探眯起眼睛,嘻嘻笑起來:「專業人士哦……」
「大家不要圍在這裏好不好?」娃娃臉警察開始主動維持秩序。
「這是我的工作證。我是周大力。」
「經理……」秘書還想說什麼,見我將轉椅轉向落地窗戶的一邊,便不再吭聲了。
「你的寶貝眼鏡發揮了關鍵作用!你被調包以後的眼鏡,並非是普通的近視眼鏡,而是一種具有特製效果的眼鏡。你看過立體電影嗎?就是那種可以將銀幕上逼真的景象投射到人的眼前,彷彿真的發生一樣。你當晚看到的那幕計程車快速駛入高架橋的景象,實際就是類似立體電影的手法。並沒有什麼計程車駛入高架橋,計程車開向了上西路。也就是後來發生車禍的地方。」

「經理,我同學是位私家偵探,如果你想解開幽靈計程車之謎,不妨去找他看看。他的聯繫方式就壓在電話機下面。」
「不、不、不,你弄錯了。」我急忙擺手,往前移動一大步,極力撇清關係,「你所提到的搶劫犯,和我絕沒有一點關係。不信你瞧,這是我的名片,湊巧才談完了一樁生意,本來是想打車回家,可等了足足有半個鐘頭,奇了怪,居然沒看見一輛計程車經過。」
「他不愛喝茶。」朱棄寒打斷便衣警察的話,笑嘻嘻地對我說,「我幫你叫了一杯拿鐵咖啡,馬上就送過來。」
「搶劫啊!快抓住那個混蛋!」另外一個身影隨後緊追上來,扯著喉嚨,奮力疾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