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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公主歷險記

白雪公主歷險記

作者:何許人
自從那天跟田螢重逢后,路小芙就變得快樂了許多,好運氣也接踵而來。
十多年了,當年的兩個黃毛丫頭變成了大姑娘,端起咖啡杯時,田螢和路小芙不約而同地朝對方的手看去,會心一笑。
「誰也不能擋我的路!」柏林的臉憋得通紅,一雙手鉗子般掐住田螢的脖子。
長這麼大,路小芙從沒跟人吵過架也沒打過架。她只是想把柏林砸暈,沒想到人這麼不經打。柏林歪在牆角耷拉著腦袋,抽搐了幾下就不動彈了。
「知道嗎?我一直懷疑那女生是他殺的,其實他的目的都不正常,不是為了錢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變態心理。」田螢說得很認真。
路小芙不說話了,心裏怎一個悔字了得。怪誰呢,都是她自己,才跟人家見了幾次面,就傻乎乎地把所有心裡話都說了出來,大到老爸老媽離婚,小到每個月有多少零花錢,他都沒有問,自己就和盤托出。
田螢的童年回憶。
「親愛的,你戴著很合適。」柏林拿起一串項鏈,在田螢的脖子上比了比。
路小芙其實想說的是,她懷疑柏林從地里爬出來了。
「你說她會不會痛?」柏林看著網頁上的新聞照片,微微皺著眉頭,「連眼珠子都掉出來了,應該是顱內壓力瞬間增大,眼球受不了了。」
路小芙正楞著,沒想到田螢已經撲上去跟柏林打了起來。沒錯,是她先動的手,她嘴裏還嚷著:「你害了那麼多人,我不許你再害小芙。」
她現在需要去人更多的地方,還需要喝點熱乎乎的東西,只有跟活人待在一起,她才會感覺有安全感。如果有一杯熱乎乎的可可就好了,這個念頭在她看到路邊蛋糕店的招牌時冒了出來。就是那家店,就是那天,她和就別多年的田螢在那裡喝過熱可可。
「我當白雪公主,你當什麼呢?」
「我用沙子做個蛋糕,你去找點樹枝煮麵條。」
「爸。很抱歉,我沒能阻止小芙的自殺。其實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後來我去找了當年醫院的護士,她們說,很有可能是抱錯了。」田螢落落大方地坐了下來,解釋道。
小時候,路小芙就經常這樣命令田螢。今天陪我去採花,明天我要辦家家酒,下午我們去看蝸牛。所有的命令都是她想到就說,當年的路家經濟上比田家要寬裕,兩家小孩又常在一起玩,路家大人送過不少吃的穿的給田家,田家大人從小就告訴田螢,要讓著路小芙,要聽她的話。
即便生活如此艱難,田螢還是對生活充滿了希望,她樂觀的心態讓路小芙很慚愧。跟真正的不幸比起來,路家所遭遇的不過是最普通的離婚,母親在國外定居,會寄不少錢來,暑假還可以出國旅行,父親雖然即將再婚了,可他的事業一直很好,家裡豪宅名車都不缺,自己卻斤斤計較。
柏林屬於逆生長的那一型,小時候虎頭虎腦說話老氣橫秋還有點胖,現在反而變得文質彬彬白面書生,戴著副無框眼鏡,帥得能當韓劇男主角。沒有女朋友,在讀研究生,而且是熱門的法律專業,前途遠大。看著柏林的背影,路小芙感覺人生有了方向,如果能跟他在一起,算得上金童玉女,王子公主配了吧。
「沒有為什麼,因為我是公主,你是我的用人,我說什麼你就得聽。」路小芙擺出公主的架子。
「我是田螢啊,怎麼,認不出了?」那個女生熱情地跑了過來,笑嘻嘻地看著路小芙。
路小芙和平時一樣,搭乘電梯到最高一層,出了電梯后,還需要步行一層樓才能到達天台。是時候走出陰影好好生活了,可究竟該怎麼走出陰影呢,這是個必須思考的現實問題。路小芙推開樓梯間的最後一扇門,心裏沉甸甸的。她走到天台邊緣的玻璃圍欄旁,呼吸了一口冰冷的新鮮空氣,臉色大變。
爸爸,請相信,不論我是不是你親生骨肉,我都一樣愛你。感謝你這些年來對我的照顧,前幾天我在街上遇到了田螢,我才知道,田家也發生了同樣的問題。田家的家長也因此事鬧得很不開心,為了搞清真相我瞞著您回了一趟田家。DNA檢測結果表明,我的確是田爸爸的女兒。
「還好啦,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忙嗎?要不咱們坐下來聊聊,這些年我一直很想找你,可你家搬家后電話號碼就換了,怎麼也聯繫不上。」田螢一邊說著,已經掏出了手機,「你電話多少,我可不想再弄丟你了。」
路小芙決定不告而別,跌跌撞撞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忽然,肩膀搭上了一隻手,嚇得她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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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認識我了?我是路小芙啊,小時候我們住在同一個院子里的,我比你小三歲,你從我碗里搶過肉吃,還管我叫鼻涕蟲。」那些可笑的往事路小芙記得很清楚,她沒說的還有當年被其他院子的小男生欺負,是柏林挺身而出打跑了那幫小子。
現實生活中,往往事與願違。
人情債也是債,終歸要還的。田螢決定盡自己最大努力幫這個忙。
這還沒出正月,貿貿然提出分手並不合適,田螢幫路小芙想了個辦法,先是少打電話,減少見面或者完全不見面,在時間上冷漠他。等他察覺到后,可以找個合適的借口,比如畢業后要出國,在一起也沒結果,與其到時候傷心不如放棄之類的再提出分手。
她殺人了,她是殺人兇手。萬一柏林的屍體暴露出來,會不會查到她身上來。要是查到她身上,一切就全完了。
那是路小芙的首飾盒,本來是藏在她上了鎖的衣櫥里。死人不會計較,田螢在她離開之前就偷配了所有的鑰匙,包括她家裡的鑰匙。蒂凡尼的銀手鐲,周大福的金戒指,還有皇冠形狀的胸針,每一個都是亮晶晶。柏林也被吸引了過來。
「來,長發公主,我們乾杯吧!」
「小螢,你好。」柏林大方地打了個招呼。
「來,見見田螢,她可能是我的親生女兒。」路爸爸沖美婦人招招手,沖田螢解釋道,「我又再婚了,你可以叫她李阿姨。」
她坐在床上定了定神,宿舍里的其他同學都還沒回來,整層樓都只有她一個人。同學們都在的時候,路小芙渴望寧靜,可現在寧靜真的來了,她又不能承受了。周圍那大片大片的黑暗中,彷彿藏著什麼,也許是一雙眼睛,也許,是一具遊魂。
同樣的地鐵口,同樣的低溫,同樣穿著身上這件羊角扣大衣,雖然身邊人滿為患,她卻正感覺排山倒海的孤獨朝自己席捲而來https://read•99csw•com。就要放寒假了,同學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原本就沒什麼朋友的她,連說話對象都沒了。
這還沒完,柏林上大學的時候,虐殺過小動物,誘捕流浪貓,在它們身上澆上汽油,看它們活活燒死,還把這個做成視頻傳上網。大二的時候,他認識了一個很有錢的富二代女生,那段感情持續了半年。半年後,女生出意外死了,可他從那之後變得很闊綽。
那晚,本來路小芙說好要請田螢一起去吃麻辣鍋,可她找了個借口先走掉了。她沒忘記,柏林是當年「長發公主」和「白雪公主」共同的偶像。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競爭,為了能給自己創造個更理想的環境,為了得到從童年期就渴望的愛情,她只能對不起好姐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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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友——芙?」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忘了你媽是怎麼教你的嗎?要想下次還吃到蛋糕就要聽我的話。」路小芙板起小臉命令道,「現在,你去找樹枝,給我煮麵條。」
田螢順著聲音看過去,那是一個挺著大肚子的美婦人,大概三十多歲年紀。
「這樣我們就會變成公主吧。」
那是最後一本《國家地理》了,路小芙有點惱,把頭一扭發現那男人挺高,她只到人家胸口。男人一身牛仔短打,李維斯的新款有廣告效果,再往上看去,路小芙看見了一張讓她心跳不已的面孔。
「怎麼了,不舒服嗎?你臉色不好。」路小芙覺得田螢不太對勁。
不行,必須馬上跟他分手,沒有勇氣,就借點勇氣。
「好,我們都是公主,將來我們都要嫁給王子,然後我們就是皇后了。」
可那串腳印是真的,白日昭昭,光天化日,它依然保持著昨晚的形狀,還有那濃烈的血腥。
「你是……」柏林卻不記得眼前的人是誰了。
路小芙忘了自己是怎樣提心弔膽地離開寢室,她只覺得心跳得再快都不能將足夠的血液輸送給大腦,她處在一種隨時可能暈倒的狀態。本來就沒睡好,又受了驚嚇,第二天白天帶著田螢一起回寢室,她拚命告訴自己,那帶血的腳印只是幻覺,不是真的。
對不起,我要辜負您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了,我實在沒法面對這個現實,請恕女兒不孝。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從小就希望能有弟弟妹妹。」田螢沖路爸爸笑笑,眼底流露出一絲不易讓人覺察的陰毒。
「抱錯了?」路爸爸眼中還噙著眼淚,雖然一直懷疑小芙不是自己親身的,但養育了這麼多年,父女感情是真實存在的。
半夜兩點半,田螢接到了路小芙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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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小時候好玩,人多,熱鬧。」路小芙看著照片上殘破的小平房,夕陽如昔。
「別怕,永遠不會有人知道這個秘密。」田螢很自信地牽起路小芙的手。
夏日的午後,兩個頭髮凌亂的小女孩走出各自的家門,她們剛剛起床,臉上還有竹席的印痕,沒什麼好玩的,只能辦家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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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螢和路小芙互相打著氣,終於路小芙努力說出了以後不要再來往的話。柏林一下子就變了臉。
「謝我做什麼……」田螢的反應有點奇怪。
我可不想再弄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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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他道貌岸然,依然擔任學習委員。別以為這件事後他會有所收斂,這個邪惡的傢伙,一切才剛剛開始而已。」田螢地回憶著往事,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寒氣,路小芙覺得心裏的那個王子形象開始恍惚。
柏林衝去衛生間后,路小芙心裏直發毛,他的樣子好恐怖,田螢說過的那些事,在她腦海中一一重現。
「不翹小手指了嗎?」路小芙抿了口熱可可,那熱量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來,她感覺身體又恢復了活人的直覺。
田螢一個星期都沒見到路小芙,打電話她也總是關機,發簡訊也不回。想起之前路小芙說過,為了不被爸爸騷擾,田螢可以認為她關機也是有道理的。
今後還要一個人生活下去,與其依靠別人,不如自己努力。路小芙閉上眼睛給自己打了打氣,回過頭去,打算直面那個黑影。可是,她回過頭去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究竟這些日子來她看到的經歷的一切是幻覺還是現實,這比柏林是否真從土裡爬出來了更讓人恐懼。
人的運氣可能都是一陣一陣的,某個階段特別不好,某個階段又會特別地好。
血流了出來,默默地染紅了衣服,又染紅了地面。
「不翹了,我又不是真的公主,就不擺那個譜了。」田螢不好意思地笑了,大咧咧地捧起手裡的蛋糕咬了一口,「你跟我不一樣,前幾年我回家時碰上了老鄰居,據說你們家現在過得挺好,別墅的院子比咱們以前的四合院還大,真讓人羡慕啊。」
隨著她距離地面越來越近,那些畫面轉換得更快了,媽媽的微笑,爸爸這些年不冷不熱卻不離不棄的關照,還有兒時在那個老院子里的生活……那時候的田螢,似乎也不完全是老實巴交,她跟路小芙激烈地爭吵。
不詳的預感再次降臨,路小芙本能地回過頭,懵然發現一身黑色打扮的柏林就站在自己身後。
事實上,先表示愛意的人也是他,是他送的玫瑰花。讓路小芙最驚喜的是,柏林說小時候就開始喜歡她了。
「李阿姨。」田螢極力掩飾著驚訝,禮貌地打了個招呼,但她的注視落在了李阿姨的肚子上。
還有什麼比公主遇到真正的王子更理想的好運?
「可是……」後面的話路小芙沒有說出來,她只是猶豫了很久,把那個鐲子也摘下來送給了田螢,「你可以陪我睡嗎?」
「不要信她,小芙,是她暗戀我,被我拒絕後就專門針對我,不論我跟誰談戀愛她都要從中破壞。她說的全都是編的,我對你是真心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這話居然完全不打磕巴,柏林用力地抓住路小芙的肩膀,用力地搖著。
究竟吵些什麼,她已經記不清了,耳邊是呼呼的風聲,隨著最後一聲巨響,她的頭先著地了。她看到了血水飛濺出來,然後就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掛在牆上的老式電視機里,播放著熱熱鬧鬧的春晚,路小芙和柏林已經先動了筷子,田螢得等到書店結賬發完紅包后才能趕來。
路小芙對分手這種事,一點也不懂。
「峰哥,年夜飯我想請個https://read.99csw•com朋友跟咱們一起吃,你說好不好。」放下手機,路小芙挽著柏林的手撒起嬌來。
日子在提心弔膽中過去,沒過幾天,民工先於學生返校。灌漿那天田螢和路小芙都去看了,那些鐵灰色的半凝固液體,稀里嘩啦地澆鑄在夯實過的土地,很厚很厚,足足半米。
路小芙必須死死地捂著嘴,才能不發出尖叫。是柏林來了,是柏林來找她來了。冤有頭,債有主,是她殺了人,冤魂要索命。她彷彿看到一具黑色的屍體,用僵硬的手挖開泥土,用僵硬的頭,頂開水泥地面,宛如喪屍般爬出地面,歪歪斜斜地朝她走來。
人在看不到真相時,腦子裡的聯想更可怕。柏林虐殺小貓的畫面,絕望女生跳樓跳河的畫面,還有那個面目模糊的富家女被殺害的畫面,一幅幅地在路小芙的腦子裡面浮現。她從沒想過只是一場簡單的戀愛,後果卻不堪設想。按照田螢的說法,柏林做過的事,一次比一次離譜,連人都敢殺,他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另外,究竟田螢是怎樣的人,柏林說的那些是真的嗎?分開太多年,她現在才發現看不透她的真實個性,至少在出事後田螢的冷靜讓她吃驚。最讓路小芙擔心的是,她會不會告發自己。她可是唯一的目擊證人,雖然幫忙處理了屍體,可下手的人是自己。為了不讓田螢看出自己對她的懷疑,路小芙開始討好她了,每天請她吃飯,她多看一眼的衣服也替她買下,她說手機不好使也馬上奉上新的。總之,她的未來掌握在田螢手上,她必須穩定狀況。
雖然看起來乾淨了,可路小芙還是不放心,一遍又一遍地擦著箱子,腦子裡滿是柏林在土層里的樣子。他的頭歪著,側面看起來他的鼻樑線條那麼完美,如果他不是那麼暴虐的話,如果他不是那麼多故事的話,一定會是個理想的對象。
柏林表面上看起來是個好學生、模範生,誰也想不到他會跟變態,偏執狂,反社會型人格,強迫症這些詞彙扯在一起。
這種時候,當然是最需要朋友幫助的。路小芙請田螢吃了那麼多頓飯,也該她出力了。
就在她猶豫的工夫,田螢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就連眼睛也慢慢閉上了。田螢的手,原本死死拽住柏林的衣服,想把他從自己身上拉開,現在,啪嗒一聲,那隻手像只死鳥,無知無覺地砸在地上。
依稀記得把柏林裝在行李箱中,跟田螢一起拖到了學校操場旁的工地上。那邊有個在建的泳池,地面上挖了個碩大的坑,因為過年,水泥只澆灌了一半,民工們就回家去了。
就在路小芙關機的第一晚,柏林就找到她寢室去了,噓寒問暖,熱情得讓人沒法拒絕,還硬拉著她去吃了頓熱乎乎的石鍋拌飯。這種情況下,路小芙當然不好開口。不過柏林的強迫症癥狀也越來越明顯,本來剛剛還在說笑,服務員不小心把一點點醬汁滴在他的衣服上,他的臉立刻變了。短短的幾秒鐘,他就像變了個人,不僅把服務員罵哭了,還差點要動手打人。如果不是路小芙拉著他的話,他一定真的下手了。
他是人是鬼,已經不用再問了,那隻手如此有力,怎麼可能是鬼。身體下墜的瞬間,路小芙感覺時間變慢了,她眼前浮現出一幅幅匪夷所思的畫面。
樹蔭下,兩個小女孩學著公主的樣子,翹起小手指端起塑料餐具碰了一下,咯咯地笑開了。
「是啊,搬家后我們就再沒見過,你比小時候瘦多了。」田螢有點自來熟,這讓路小芙感覺她變了許多,印象中,小時候的她是靦腆和拘謹的,只有在熟人面前才會說話。
關掉的電腦,會在半夜突然啟動,屏幕上只有四個字:我等著你。
路小芙下了床,卻發現地面上有一串異樣的腳印。腳印很大,絕對不是她的尺寸,腳印的邊緣還沾著濕潤的泥。路小芙心裏一驚,趕緊開燈,沒想到的是,腳印的邊緣除了泥,還有不少血跡。
夏日的午後,兩個頭髮凌亂的小女孩走出各自的家門,揉著惺忪的眼睛相視一笑。她們剛剛起床,臉上還有竹席的印痕,現在正好湊在一起,辦家家酒。
「我以後肯定會變成公主,你看,我多優雅。」路小芙學著電視里公主的樣子,翹著手指說。
晚上,路小芙睡得很淺,還做了噩夢。夢裡的世界是血紅色的,她的手上,箱子上,到處都是洗不幹凈的血,她走在街上,每個人都盯著她看,對她指指點點。她嚇得拔腿就跑,跑得精疲力竭,就在她累得喘不上氣的時候,這個夢醒了。
死人?這可是個敏感詞,路小芙又打了個哆嗦,感覺血管里流淌著的不是鮮血,而是冰渣子。她又回頭確認了一遍,身後那個恐怖的黑影,已經不見了。她長長地舒了口氣,畢竟這裡是光天化日,畢竟這裏人潮如織,有人的地方,陽氣也要重一些的吧。那個東西,應該會忌諱一點的吧。
「我不要,我不是你的用人。」田螢拒絕道。
她現在需要去人更多的地方,還需要喝點熱乎乎的東西,只有跟活人待在一起,她才會感到安全感。如果有一杯熱乎乎的可可就好了,這個念頭在她看到路邊蛋糕店的招牌時冒了出來。就是那家店,就是那天,她和久別多年的田螢在那裡喝過熱可可。
多麼溫馨的話,路小芙已經很多年沒聽到有人這麼跟自己說過。那句話就像一朵小小的火花,一下子墜入她冰冷的心,給了她渴望已久的溫暖。她不僅馬上告訴了田螢自己的號碼,還邀請田螢去附近的蛋糕店裡坐坐。
你一直懷疑我不是你親生的,因為我長得太像田螢的爸爸。
「柏林哥?」田螢站在包廂門口,驚訝地張大了嘴。
田螢比小時候更加開朗外向,雖然生活艱難,可她卻很樂觀,總是笑眯眯地,有說不完的笑話。有了朋友的慰藉,路小芙的日子也就不那麼難過了。作為回報,她也很體貼地每次吃飯都搶著買單,還送了新棉衣給田螢過年穿。
「美劇《犯罪心理》,那些殺過人的人,因為潛意識裡有罪惡感想要洗清,就會藉助這種無意識的動作來表現。雖然沒有證據表明真的是他殺的人,但以他的智商,以及法律專業高材生的身份,殺人又不被發現,逃脫法律制裁併不是很難的事情。」田螢忽然想起了什麼,驚道,「對了,他有沒有問過你家的事?比如說,你家的經濟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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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先走了https://read.99csw.com。」柏林追了過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不開心。
還有還有,高中的時候,他劈腿跟兩個女生談戀愛,兩個女生在同一天約了他,還都放話如果他不去就自殺。那天下午,他哪邊都沒去,結果一個女生跳河,一個女生跳樓。雖然兩個女生都沒死,但跳樓的女生變成了植物人。這件事鬧得大了,不僅上了電視,還被校長在全校大會上點名批評,並記大過。如果不是他成績好,是當時學校考取重點大學的主力,恐怕早就被開除了。
真冷啊,昨天還陽光普照,今天就來了個大降溫,手腳都沒有了知覺,就像死人一樣。
路小芙搖搖頭,無辜且無知地看著田螢。
如果不是路爸爸打電話來說想讓她看看「新媽媽」,她本打算回家過年的。現在,她已經跟輔導員申請了寒假守校,可以住在宿舍里。大二了,已經不是新生,獨自待一個寒假也不錯,反正平時也都是獨來獨往。
「柏林!」路小芙試探著喊出這三個字,生怕認錯人。心裏有如一隻小鹿在活蹦亂跳,如果沒認錯,眼前人可是兒童時代的偶像。
聽起來這是比較穩妥的做法,但操作起來,完全行不通。
「好,我還要喝咖啡。」
「強迫症?」路小芙擰起了眉頭。
「你管她痛不痛!她是死了,我們要做的事還多著呢。你趕緊幫我找到路小芙的筆記本,然後模仿她的筆跡寫封遺書。我也要忙著準備去見親生父親了。」田螢慢悠悠地說著,一邊打開了手裡的首飾盒。
開學的日子一天天臨近,校園裡在短短几天里恢復了往日的熱鬧,隨處可見拖著行李返校的同學。田螢也開學了,她擔心的是如果柏林不出現,這件事遲早要曝光。為了學習,她必須回自己學校去。
路小芙拚命地點著頭:「田螢,你可要幫我,你陪我一起去好嗎?我不敢一個人跟他說。」
幼年時代父母離婚的事給她留下很大陰影,十幾年來,她一直不敢相信也不敢接受愛情。雖然被許多男生追,卻從沒談過戀愛。而柏林就不同了,從中學起就劈腿戀愛的人,早就是箇中高手,以路小芙剛入門的功力,完全難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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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芙 絕筆
「好久不見了。」出於禮貌,路小芙調整了表情,擠出個有些勉強的笑臉來。
「我家現在還住老房子呢,聽說過兩年也要拆遷了。」田螢說著掏出了手機,找出裏面的照片給路小芙看。
久別重逢,忽然多出許多話題,就連路小芙也覺得自己變得開朗了許多。這感覺很好,現在,她需要有人在身邊,幫她淡化家裡那些破事帶來的陰影。
事情變得複雜而混亂,男人的力氣自然比女人大得多,路小芙還來不及理清思路,田螢已經落在了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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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後,我們的孩子也是王子和公主。」
樹蔭下,沮喪的田螢失落地看著路小芙,她真希望自己是路家的女兒,能過上跟路小芙一樣的生活,她用盡全身力氣擰斷手裡的樹枝憤憤道:「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我才是真正的公主。」
「對,我怎麼沒想到可能是抱錯了呢。都怪我,當年的壞脾氣,沒把事情搞清就搬了家,後來還跟小芙媽離婚,把個好好的家給拆散。」路爸爸懊悔地說完,盯著田螢打量起來,「別說,越看你越像小芙媽年輕的時候,咱們去做個鑒定吧,你很可能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一段戀愛最美好的時期就是熱戀期。路小芙覺得自己幸福極了,雖然才交往半個月,柏林比想象中更理想,沒有不良嗜好,耐心,關心她,也不花心,簡直就是百分百完美王子,她期待著田螢也會替自己開心。
「知道你忙,希望年夜飯咱們能一起吃。」田螢很體貼地發了條簡訊,如果路小芙收到的話,應該會有迴音。
路小芙還愁請神容易送神難,沒想到田螢為了不耽誤上課自己提出了要走,她就讀的大學和路小芙的大學距離十站路,每天來往很不方便,路小芙也就做個順水人情答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田螢醒過來了,她倒抽一口冷氣:「你殺了他!」
「你好,我們是去年結的婚,當時為了照顧小芙的情緒,沒有擺酒,旅行結的婚。下月我就要到預產期了,我懷的是雙胞胎哦。」懷孕的女人大多是幸福的,李阿姨也不例外,忍不住把好消息告訴了剛剛見面的田螢。
見到田螢的第一面,其實她一直是偷偷跟在她身後的,走出地鐵站之前,田螢就一直跟在她背後。
死人?這可是個敏感詞,路小芙又打了個哆嗦,感覺血管里流淌著的不是鮮血,而是冰渣子。她下意識地回了下頭,身後那個恐怖的黑影,已經不見了。她長長地舒了口氣,畢竟這裏光天化日,畢竟這裏人潮如織,有人的地方,陽氣也要重一些的吧。那個東西,應該會忌諱一點的吧。
但是現在,她再也不想見到田螢了。
半個小時候,路小芙站在正在加班的田螢面前,氣喘吁吁地說:「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
那件轟動全校的偷看事件后,全校每個人都在猜測誰是那個偷看的人。田螢記得很清楚,第二天上學時,柏林的腿受傷了,大熱的天纏了很寬的紗布,怕別人看見只能穿長褲。
「是的,他有潔癖,洗手要打三遍肥皂,上廁所后要用酒精消毒雙手,如果誰弄髒他的書他會大發雷霆。」田螢說得兩眼放光。
這聲音驚醒了路小芙,不管怎麼說,也不能眼看著田螢被柏林掐死。身邊的桌上正好有一方青石鎮紙。路小芙抄起鎮紙,手舉過頭頂,卻遲遲不敢砸下。萬一沒有砸暈他,他回過頭來要殺自己怎麼辦。
媽媽也可以有新的嗎?這怎麼可能,最多叫一聲阿姨就不錯了,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永遠也不可能成為媽媽。路小芙想了想,把手機關了,一會兒爸爸肯定還要打電話過來,不想再聽他的嘮叨。
「有些東西不一定能被你佔有,但它們一定能佔有你。」田螢露出嬌俏的一笑,「相信我,路家的財產比這些首飾更有魅力,讓我們為了這個共同的目標,好好努力。」
路小芙只覺背心發涼,經過這麼多天後,她已經發現了一個規律,柏林並不能怎麼樣她。
田螢也在這個城市念大學,家境不好的她為了自己賺學費寒假也不回家過年,留在這個城市打零工。那個雨後的下午,路小芙從田螢嘴裏https://read•99csw.com聽說了關於她家的事,就在路家搬家后第二年,田螢的媽媽車禍身亡,他爸爸下了崗,這些年來一直靠小生意維持生計,家裡的經濟情況很不好。去年,田爸爸又得了尿毒症,沒錢換腎,必須定期去做血液透析才能維持生命,家裡唯一值錢的破房子也被抵押給銀行,換來一點錢續命。
路小芙的腦子一片空白,她完全忘了後來是怎樣跟田螢處理屍體的。路小芙的印象停留在那隻被弄得滿是血跡的行李箱上。那個行李箱是她媽媽從國外寄回來的,很潮的大黃蜂,最大的SIZE,能裝很多衣服。除此之外,她的手還很酸,超級酸,連吃飯都端不起碗,那是因為把柏林裝進箱子又抬出來,實在用了她太多力氣。

路小芙的童年回憶

路小芙再次懵了。是啊,她從沒想過,田螢所說的那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究竟該信誰?究竟誰才是真的?
「那也查不到你頭上,你們在一起才幾天,他一定不會告訴家裡。」田螢不以為然地說著,順便抬起路小芙的手,打量起她的鐲子。
「被你這麼一說,還真有點不對勁,我還覺得是他講衛生呢,一雙手整天帶著肥皂香。」路小芙回憶著,一下子繃緊了神經。
是血腥。
原本路小芙對田螢是有些依賴的,自私點地說,她曾經想過,如果柏林的鬼魂真的找自己索命,就把田螢推出去,她是為了救田螢才失的手,說起來,田螢也是有責任的。自從田螢意識到自己的特殊地位后,胃口變大了很多,不僅是吃飯買衣服,短短几天里,她已經花掉了路小芙兩千多塊,還越來越不把自己當外人了。路小芙的衣服,她想穿就穿,路小芙的MP5,她想用就用。真沒想到,當年那個對她言聽計從老實巴交的小女孩原來是這樣的人。
路小芙本想掙脫他的手,忽然偏又想起田螢的交代,慢點來,別太快拒絕惹鬧了他,只好戰戰兢兢地打起十二分精神。
路小芙走出地鐵站,被迎面吹來的冷風激出一個哆嗦。
雨停了,田螢和路小芙又一起去吃了晚飯。吃過晚飯,她們又一起去看了場電影。
「其實沒勁,屋子太大,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路小芙的臉上有了層淡淡的霜。
晚上,路小芙失眠了。
想到香噴噴的蛋糕,還有好吃的零食,田螢不得不面對現實去撿樹枝。
走出地鐵站,被迎面吹來的冷風激出一個哆嗦。
半個月後,田螢帶著路小芙的「遺書」找到了路家。
比起這些,更讓路小芙害怕的是身邊無處不在的黑影。田螢看不見,她卻能看見,熱鬧的大街上,只有兩個人的寢室里,那分明就是柏林,他還穿著死去時的那件黑色大衣。她大著膽子去了趟正在鋪設馬賽克的泳池,工人們忙碌地工作著,地上一片狼藉,也看不出究竟有沒有發生變故。
尾聲
原來人死後,可以變得那麼沉,死沉死沉。路小芙一邊揉著手臂,一邊往盆子里倒著特殊的清潔劑,那是田螢從超市找回來的,專門用來清洗女生們例假時候的內褲。別說,這個東西洗起血漬來真的特別有效,沒過多久,那個箱子就煥然一新。

楔子

殺人那晚,她完全被嚇傻了。倒是田螢一醒來就十分冷靜,馬上倒了咖啡給她喝,讓她先別慌。喝完咖啡后,她非但沒有不慌,反而慌得更厲害了,以至於後來的事情記得都不清楚。
路小芙其實並沒有關機,她還得跟柏林保持聯繫呢,這些天為了不被田螢打擾,她把田螢的號碼設置了來電防火牆。接到這條簡訊的時候,她覺得有些對不起田螢,這麼好的朋友,自己真是太刻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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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的父母追查起來怎麼辦?」路小芙可沒那麼自信,即便看到水泥地被封,她的臉還是慘白。
「我……我忽然想起衣服沒收,要下雨了。」路小芙哆哆嗦嗦地指了指天,的確烏雲密布。
「沒什麼,我餓了。」田螢也不解釋,坐在距離路小芙和柏林很遠的位置。
「為什麼不是我做蛋糕你煮麵條?」穿著褪色舊裙子的田螢不甘地提出了疑問。
在路小芙的要求下,田螢辭掉了零工每天陪著她,可即便如此,柏林的陰魂還是糾纏不休。
除此之外,她很快發現自己也開始有強迫症的傾向。洗手,不停地洗手,洗到手脫皮,還是不能停止,好像不洗手就不能安心。那雙手,曾經沾染過那麼多柏林的血,怎麼洗,都透著一絲血腥。除了洗手,她每天出門都要走遠路繞開那片工地,她總覺得柏林好像還在那裡,耷拉著那顆滴血的頭顱,默默地等著她。
現在,雖然田螢不用路小芙的接濟,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但這些天來,每次吃飯都是路小芙買單,就連她過年穿的新棉衣也是路小芙買的。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現在的她就算想拒絕也開不了口。
不論怎麼樣,就算柏林真有害人之心,他都沒做出過分的事情,可她卻要了他的命。越想越覺得對不起他,路小芙決定離開寢室去附近的網吧,在有人的地方打發這半個夜。
「是的。您還記得嗎,我和小芙同年同月同日生,兩家的大人正好住在一間病房,如果我跟您的DNA和小芙媽媽的DNA吻合的話,那我就是你們的親生女兒。」田螢不卑不亢地把當年的事解釋了一遍。
路小芙的年夜飯定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很有特色的私房菜館,普通的民居內,普通的裝修,家用的碗筷和桌椅,特別有溫暖氛圍。路小芙奢華的家裡總是冷冰冰的,她最想要的就是這種氛圍。
說完這句話,田螢再沒多說一句,埋頭夾菜,要不就是扭頭看春晚,跟平日里的她截然不同。雖然路小芙覺得奇怪,不過當著柏林的面,也不好多問。正好柏林忙著給她夾菜,兩人你儂我儂,一會兒的工夫她就忘了田螢的不對勁。
每個女人面對愛情的時候都自私。
「你都說了?」看路小芙的表情,田螢馬上就猜到了,「算了,說了就算了,你還是找個機會跟他分手吧,好好說,別激怒他。好在現在感情不夠深,還來得及。」
路小芙不敢進屋了,田螢什麼話也沒說,默默地打掃起那些東西。
路小芙有點發懵,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等她定了定神,重新點開收件箱,發現又收到一條新簡訊:柏林有問題,他以前的女朋友死了。
「小芙……小芙……救……我。」田螢的舌頭都吐了出來,被柏林掐得快https://read•99csw•com不行了。
「誰是您的親生女兒?」一個溫柔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
短短的幾天,他們的關係已經完成了由久別重逢的發小到青梅竹馬的情侶的轉變。這算是閃戀吧,但路小芙渴望生活里發生點什麼已經很多年了,從父母離婚那年起,她的世界就變成了灰色,她已經憋了太久太久。她在日記里寫過,需要一隻強有力的手臂拯救她於水火,需要一雙足夠睿智的慧眼,替她看清前路的方向。她一直認為,老天會替每一位公主準備好王子,現在,柏林出現了,屬於她的幸福即將隆重登場。
那微弱的一聲再次驚醒了路小芙,她的手在空中晃了一下,終於重重地朝著柏林的頭頂砸去。結結實實的一記,鎮紙攔腰斷開,柏林來不及回頭,整個人就像煮熟的麵條似的軟到了地上。
事後他卻炫耀地跟人說,其實那兩個女生他都不喜歡,不過是看她們平時太傲慢,看不慣,想試試能不能殺殺她們的傲氣而已。
路小芙扭頭一看,發現了一張似曾相識的臉,那個女生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她搜腸刮肚也想不出在哪裡見過。是同宿舍樓的?還是認錯人了?
田螢。
仔細想想,這些微不足道的煩惱,最多是甜和不夠甜。而田螢要面對的,卻是苦和更苦。人總是有了別人的悲慘對比,就不覺得自己悲慘了,可路小芙還是不想回家,就算要接受要面對,也得多一點時間吧。
爸爸,你一直不肯告訴我你和媽媽離婚的真正原因,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是啊,你也認出來了,他就是我的男朋友,說起來還得多謝你呢。要不是我那天去書店找你玩,也不會遇到他。今晚的年夜飯,為慶祝我們定情,你不用AA了。」路小芙甜蜜地笑著,一臉的幸福。
陰沉了許久的天終於下起雨來,冬雨總能讓人感覺更加寒冷,加上那灰濛濛的天,路小芙的心情壞到了極點。沒帶傘,距離公交站還有兩百米遠,這附近也不能停的士,只好去路邊的小店屋檐下等雨勢小些再說了。
「我們都在一個院子里住著,我哥跟他是發小,打從光屁股就在一起玩了。柏林把我哥當成最好的朋友,什麼話都跟他說。剛開始我哥也覺得他有點不對勁,還勸過他去看看心理醫生。那年他的女朋友出事死了之後,我哥在他的枕頭裡發現了一張六位數的存摺。以他家的財力,是不可能有這麼多錢的,所以我哥懷疑是他為錢殺了人。」田螢緊緊地抓住路小芙的手,「你想想,他是不是有強迫症?」
遺書內容如下:
「知道他為什麼會忽然有潔癖嗎?」田螢把問題深入下去。
田螢比較冷靜,發現柏林死後,她還給自己和路小芙沖了兩杯咖啡。最後她說,趁著還沒開學,把屍體藏在土裡最好,過幾天開學了,民工們回來就會馬上澆水泥封底,誰也不會知道這個秘密。
「我……當長發公主。」
天很冷,路小芙幫忙把田螢的東西收拾好,送她進了地鐵。還在站台里,路小芙目送著地鐵門關上,玻璃上的反光讓她發現自己身後站著個高大的人影,距離她不到一尺。
路小芙沒想到的是,柏林死了,她反倒更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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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好,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柏林雖然平時話不太多,倒也是個隨和的人,他是個很好的聽眾,每次路小芙說起她和爸爸之間瑣碎的煩心事,他總是耐心地聽著,絕不敷衍了事。
「好啊好啊,我要開心死了。」
大年初一的早晨,全國人民都忙著打拜年電話,發拜年簡訊的時候,路小芙也收到了田螢的簡訊。簡訊上沒有任何祝福,只有四個黑色大字:跟他分手。
路小芙開心極了,這個寒假簡直是她有生以來最幸運的假期。
聽著聽著,路小芙的表情由故作輕鬆到不以為然,最後變成了倉惶:「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內幕?」
這是個久違的名字,不過路小芙還是很快就想了起來,眼前這個是小時候住在同一個院子的鄰居,兩家的大人來往密切,就連她們兩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真冷啊,昨天還陽光普照,今天就來了個大降溫,手腳都沒有了知覺,就像死人一樣。
「我陪你回去,你一個人我不放心。」這話說得完全沒有商量餘地,柏林已經把手攬在了她的肩上,牢牢的像把鐵鉗。
「你,是人是……」路小芙來不及說出最後一個鬼字,整個人就失去了平衡朝樓下墜去。
一個人在街上遊盪了一會兒,為了避寒,她鑽進了一家商場,這家店的天台可以俯瞰全城,有種靠近天堂遠離人間的奇妙感覺。因為天台上安裝了中央空調的主機,很少有客人上來。心情不好的時候,路小芙常來。
路小芙杵了好幾分鐘,然後就抓起外套風風火火地出門了。
回想起來,遇到田螢的那天也和今天一樣冷。
「我用沙子做個蛋糕,你去找點樹枝煮麵條。」穿著漂亮公主裙的路小芙揉了揉眼睛,指揮道。
「對,喝咖啡吃蛋糕,一定會變成公主,我媽說,外國的公主都是這樣的。」
田螢打工的地方是一家大型購物中心裏的書店,購物中心就在路小芙就讀的大學旁邊。寒假期間學校食堂關閉了,宿舍也沒有了暖氣,幾乎每天路小芙都會去溫暖的購物中心,買衣服吃東西,再看看書,人不多時還能跟田螢聊聊天,時間總是很快就打發掉了。
「是不是你說了我的壞話?是不是你?你到底要害我到什麼程度才肯罷休?」他氣急敗壞地質問田螢,田螢嚇得直搖頭。
過小年的前一天,路小芙照例去書店看免費雜誌,當她把手伸向《國家地理》時,另一隻手也伸了過去。
小學時代的柏林還是個不諳世事的頑皮小子,進入初中后他的聰明開始顯山露水,成績突飛猛進,一下子從後進生變成了學習委員。與此同時,同樣突飛猛進的還有柏林的心智。學校鬧出過一件很出名的醜聞,有個男生偷看女澡堂,把女生嚇得尖叫。管理員追出去時那人已經跑了,但是地上留有一串血跡,應該是偷的人被尖叫聲嚇住了,逃跑的時候慌張跌倒。
衣櫥里,莫名其妙多出來的一方帶血的手帕,那是路小芙送給柏林的新年禮物,上面有她用十字綉綉出來的兩人英文名。
「我身體不太好,你看起來過得很不錯。」路小芙稍微放鬆了些,兒童時代的朋友,讓人倍感親切。
「是你啊,你不流鼻涕的樣子我還真認不出了。」柏林隨和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