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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加利亞外交官之謎

保加利亞外交官之謎

作者:查卡利亞·爾禎克里格魯
晚些時候我們回到巴克爾街,福爾摩斯心情不錯。進屋后看見一份電報,他拆開並念道:「王子已啟程返回君士坦丁堡,奧爾曼。」讀完,福爾摩斯高興地叫道,「妙極了!我們的土耳其朋友很配合工作。」
「土耳其咖啡,福爾摩斯,是奧爾曼的隨從給我的,他說這個非常能提神。」
「是的,斯密諾夫才是真正的兇手!」福爾摩斯高聲道,同時眼神環顧著希臘領事、土耳其武官和俄羅斯大使,「『你知道真相!』這句話是當時尤格魯對巴林斯基說的話,這句話是對的,巴林斯基伯爵,難道這句話不對嗎?」
「斯密諾夫指著土耳其武官尤格魯說『沙龍』,從表面上看,他是指控尤格魯為兇手,但我搞不懂他為什麼說沙龍,沙龍是指大客廳?還是指大客廳的集會?是不是他們倆曾經商量好要到客廳磋商一些事情?說不過去,這也太明顯了,尤格魯不可能致國家利益於不顧而公然行兇,這太不合情理了。」
「是的。我很高興協助你調查,請問你的聯繫地址?」
「沒有,他當時並沒有穿外套,隨後的一個小時我們都在一起,我也沒看見他帶了武器。」
我頓時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福爾摩斯會拒絕如此具有重要意義的案件,而且是態度不善地斷然拒絕。我連忙插嘴:「福爾摩斯,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要撒手不管?請你慎重考慮一下這件事的後果,世界將陷入戰爭的泥潭,而你卻不去想辦法阻止?」福爾摩斯依然保持沉默,還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的客人。
奧爾曼的臉色變得很複雜,對福爾摩斯的問話既感有趣又感無奈:「福爾摩斯先生,既然連你自己都否認這種假設,為什麼還說得如此頭頭是道?」
福爾摩斯靜靜地望著我,雙手撐著下巴,很久才發聲:「非常正確,華生,毫無疑問是個外國人,而且我也想不出更深的東西。」
「上次我進斯密諾夫的房間檢查時,發現了一個小盒子,裏面裝滿了卡片,每張卡片都有相同的印刷標頭——VMRO,請原諒當時我為了分散大家的注意力,故意轉頭看著窗外。」說完福爾摩斯從口袋中掏出一些卡片,上面的印刷字不小,大家都能看清上面的字。
「這樣的問話不像是外交辭令,」男爵揚了一下眉毛,帶著嘲弄的神色,「但是現在的形勢我也很理解。就這個案子來說,我說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但是我認為尤格魯不是兇手,他不可能不考慮後果,但巴林斯基伯爵卻咬定他是兇手。」
「我的意思是說,他應該明白我不可能貿然輕率地殺人,我沒有任何理由要這麼做,相反,我應該唯恐避之而不及。」
「不難理解,一個垂死的人呼吸困難,很難發音齊全,沙龍其實是沙龍尼卡的前半部分,沙龍尼卡是塞薩利首府。臨死前他看見了尤格魯,他想提醒尤格魯前後兩次槍擊都和沙龍尼卡動亂有關,來不及多說就斷氣了。」
「我的意思是這個案子比我們想像的要複雜。那個句子我翻譯得準確嗎?」
「但是,或許有另外一種解釋,華生,他是指著客廳那個方向,剛好尤格魯也是站在那個方向。他說沙龍,有可能是指在客廳裏面有什麼犯罪證據。到現在我也沒有想通他為什麼提到沙龍,沙龍是指集會還是客廳?」
福爾摩斯打開衣櫥,裏面是空的。他又趴在地下,朝床底下望去,然後從裏面拖出一個老款鉸合式手提旅行包:「這個是斯密諾夫的行李嗎?」
下午我和福爾摩斯返回倫敦,路上我對他說:「福爾摩斯,好像你沒有注意落在死者身旁的手槍,上膛了但沒有擊發。我花了心思考慮這個問題,結論是斯密諾夫發現有人對他行兇,立刻拔槍自衛,但已經晚了,中彈后倒地。我說得對嗎?」
食不言寢不語,我們靜靜地享用晚餐,哈德森太太的烹調很爽口。吃完飯,福爾摩斯起身告別,說道:「明天一早我們去羅伊斯峒莊園,去拯救世界!晚安,華生。」說完就徑直奔卧室去了,我懷著悶悶不樂的心情也走向我的卧室。
「說他是一個土耳其貴族,是因為信封上有『圖格拉』圖案,這是土耳其國王特有的標誌,一般人是用不到這樣的文具的,除非王公貴族。他的年齡明顯可以從書法上看出來,是老人的筆跡;他不抽煙,因為聞不到土耳其煙草的味道,你知道我的鼻子一向很靈;他受過高等教育,因為這封信沒有謄寫的痕迹,而抄寫員一般都是年輕人,從筆跡來看,只能是他自己親自撰寫,而這麼大年齡英語還寫得這麼專業,可見一斑;另外現今外交官流行說法語,他是資深外交家肯定能說法語,這就意味著他至少會說兩門外國語,足以說明他受過良好的教育。至於說到他來到英國不久,憑信封就可以看出,他用的是國王辦公室信封而不是大使館通用文具,信封是從國內帶過來的隨身文具,就可知曉他來得匆忙。看來我們的朋友擔負特殊使命,時間安排緊湊。
「就是說,斯密諾夫躺在地上的時候是看不到喬治的?」福爾摩斯問道。
Zakaria Erzinclioglu(查卡利亞·爾禎克里格魯):1951—2002,英國權威法醫昆蟲學家,法學界知名人士。先後就讀於英國達拉謨大學、劍橋大學,獲得哲學博士學位。1995年英國皇家軍醫大學授予他約翰·格蘭迪勳章,以表彰他在醫學昆蟲學方面作出的傑出貢獻。
「或許有人嫁禍於尤格魯,」福爾摩斯對視著伯爵的眼睛,「也或許有人想給貴國與土耳其關係製造點麻煩。」
這時傳來敲門聲,年老陰鬱的男僕走進來:「主人,蘇格蘭場來人了,說是雷斯垂德警官。」
「尤格魯不是兇手,我——我保證他不是兇手。」
「但是巴林斯基斷定尤格魯是兇手。」
「閱覽室的門是開著的還是關著的?」
「沒有,他站在那裡是靜止的,背朝著閱覽室的門。」男爵的眉毛皺得更緊了。
「請進!」福爾摩斯說。
「事實應該是這樣的,我也這麼想。」福爾摩斯答道。火車已經抵達維多利亞車站。
「來自皇室的客戶!」我大聲道,「老朋友,祝賀你!」
「犯罪只是一個概念,不同的立場不同的說法。任何一個謀殺案,兇手的動機都是和他本人的身份有著必然的聯繫。」
愛沃斯通首先發言:「是的,他是一個正派、可敬的人,我們相識37年了。」
「諾普茨卡男爵,」坐下後福爾摩斯直奔主題,「請原諒我的冒昧,因為形勢緊迫,我想知道你懷疑誰是兇手?」
「當然有可能,但他是一個非常溫和的紳士,我確實也沒有看到他開槍,實際上他當時也很震驚。」
「奧爾曼先生,你們的工作人員中有誰懂得保加利亞語嗎?」福爾摩斯問道,上校已經走得看不見了。
「進門時你不是告訴我,這場災難很有希望避免嗎?如果你認為是尤格魯殺的人,你就不會說這句話。」
由於這個案件太過敏感,以致於現在才展現給讀者,敬請原諒和理解。
「我一到羅伊斯峒莊園,就迫不及待地走進圖書館閱覽室,我對書籍有著特殊的情感。進門時我為了不打擾其他人,所以特意放慢步伐,近乎是躡手躡腳,忽然聽到希臘領事喬治和土耳其武官尤格魯在聊天,喬治說:『我們沒有選擇了,必須行動,再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隨之尤格魯說:『不,不!這裏不好,應該有更安全的……』就在這時,巴林斯基大聲地走進了閱覽室,談話突然停止。福爾摩斯先生,我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意思,還是交給你這個能人去思考。」
喬治沉默了一會兒,臉拉得很長,最終還是開口了:「是的,我同意你的推理。但是你還沒有解釋斯密諾夫臨終前說的那個『沙龍』是什麼意思?我一直想不通。」
「非常準確。」說完奧爾曼擺擺頭,困惑不解的神態。
「請脫下你的斗篷,到壁爐前烤烤火。」福爾摩斯說道。老者脫掉斗篷后,我驚奇地發現他穿著筆挺的軍裝,金色肩章,大號金色飾帶。他慢悠悠地坐下,凌厲但友好的眼神始終望著我們。我微微覺得不安,不時好奇地猜測他的來意。
接著我們登上馬車,直奔俄羅斯大使館。出示名片並經過簡單的交涉,引導員把我們領進豪華的大使辦公室。
「喬治先生,斯密諾夫是尤格魯殺的嗎?」福爾摩斯坦言問道。
作者簡介:
「有幾個不清楚的地方請你指點。」
「兩小時后,保加利亞領事館來了人,把屍體運走了。九*九*藏*書奧匈帝國大使諾普茨卡指出,這個案件太過敏感,必須謹慎處置。經過協商和請示,大家一致同意邀請您來調查這起案件,蘇格蘭場指派著名偵探雷斯垂德全力配合您調查,非常遺憾地告訴你,他的初期調查沒有任何進展。
喬治摸了摸他那漂亮的鬍子,然後答道:「我很高興協助你的調查,不過很遺憾,我對這個案子知道得也不多。」
「這是什麼意思?福爾摩斯先生,你想告訴我什麼?」
「他曾經在塞薩利總督府工作,」邁克羅夫特答道,充分體現了他深厚的國際政治知識,「大家知道塞薩利地區的情況,塞薩利現今在土耳其的統治之下,但是希臘卻宣稱對這個地區享有主權。該地區去年爆發了動亂,土耳其總督哈桑立場堅定,處事公正贏得了希臘族人的支持,這和緊張的兩國關係有點不相符。尤格魯作為副總督,同樣因為公正嚴謹贏得了各派別之間的肯定,他是6個月前才調過來任武官的。」
「他會不會迴避我們呢?畢竟他也知道你在懷疑他夜闖保加利亞使館。」我問。
「我本人就會說保加利亞語。」奧爾曼略顯驚訝地答道。
一番寒暄過後,愛沃斯通對我們說道:「接到電報后我立即邀請了各位嘉賓來寒舍做客,雷斯垂德警官大約在一個小時後到達。」
轉過幾條街,我們來到一座小樓前,上面寫著希臘領事館。我們走進去說明身份,馬上被領進了領事的辦公室。
「福爾摩斯先生?」他望著我的朋友,「請允許我做個自我介紹,我叫奧爾曼,土耳其國王陛下的特使,前土耳其駐歐洲軍司令。」說完走上前和福爾摩斯握手。
「沒有必要,他心裏也明白,大家心照不宣。」
邁克羅夫特點點頭,補充道:「他確實是個優秀的外交家,女王陛下的政府和他合作得非常愉快,而且他以清廉聞名。」
福爾摩斯轉向巴林斯基:「伯爵你認識這個標符,這是一個臭名昭著的巴爾幹無政府組織,是嗎?而且我相信在座的諸位對這個組織也不陌生。但是,在座的人員中只有三人知道斯密諾夫就是這個組織的成員,以及他身上背負著數不清的血債。我和華生曾經進入斯密諾夫的寓所,在書房裡面發現了三張卡片,這些卡片則印有IMRO標頭,這也是一個無政府組織,剛好和VMRO是死對頭,在其中的一張卡片上寫有一句話——『你的死期已到,提前給你警告。』是用保加利亞語寫的,昨天我和奧爾曼對此進行了翻譯,落款的日期剛好是上次斯密諾夫在街頭遇襲前的日期,也就是說犯罪組織IMRO一直在追殺他。
「這個案子我非常能指點你,毫無疑問是那個土耳其武官殺的人,我在公開場合已經多次表達了我的觀念。」他看上去余怒未消。
「我還想問你幾個問題,然後我再和尤格魯談談。」福爾摩斯坐回椅子上,繼續道,「如果像我們假設的那樣,斯密諾夫不是土耳其方面謀殺的,那麼還有其他什麼人想殺他呢?」
「你對他說『問你自己誰是兇手?』這句話怎麼理解?」
進入房間后,福爾摩斯徑直來到窗戶跟前:「你到達現場時窗戶是開著的還是關著的?」
奧爾曼靜靜地聆聽,臉上或晴或暗,不時冒出崇拜的神色。他接嘴說道:「非常精確,我想就是王子本人也會贊同你的分析。實際上,他非常欣賞你的才幹,並且他自己也熱衷於研究,比如說木材的構造,在他的莊園里種有大量不同種類的樹木。」
「我們搞清楚了這個背景,剩下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諾普茨卡在閱覽室曾經偷聽到喬治催促尤格魯行動,這個行動並不是催促他去殺斯密諾夫,而是叫他儘快揭露斯密諾夫的真實身份,但是尤格魯則打算等到在倫敦舉行正式會談時再揭穿斯密諾夫,因為那個時候警衛肯定很嚴密,斯密諾夫鬧不出什麼事來。
回到巴克爾街,我一直悻悻然,對我來說,今夜肯定是個難以入眠的夜晚。
「那麼巴林斯基伯爵又是什麼樣的人呢?」福爾摩斯問道。
大廳內的氣氛非常壓抑,靜得嚇人。還是愛沃斯通打破了僵局,他說:「明天我將拜見女王陛下,申請頒發一張外交驅逐令;同時還將請求女王照會沙皇政府委派一名特使,前來英國聖詹姆士皇家法庭旁聽。」巴林斯基安靜地坐在窗戶旁邊,眼裡在冒火。
「是的,和我的情形非常相似。為什麼你沒有當面指證他?」
「謝謝,您的介紹對我啟發很大。接下來我想查看一下斯密諾夫的房間。」福爾摩斯說道。
1994年至今,在全國各地發表翻譯小說100餘篇。
「不會的,華生。」福爾摩斯笑道。
「不,不。」喬治答道,他從辦公桌後面繞過來,明顯有點拐腳,他指向另外一張桌子,說,「那個才是阿佛洛狄忒女神像。」
我們跟隨主人登上樓梯,愛沃斯通指給我們當時屍體躺著的地方。福爾摩斯蹲下檢查了一番地毯,然後問道:「屍體是什麼朝向的?腳離扶梯多遠?」
「他在英國王宮白金漢宮休息。」
「我想是吧,我來到走廊的時候他已經蹲在斯密諾夫的身旁。」
「你的推斷似乎可信。」我謹慎地答道,「那麼他具有斯巴達人習性和是一名老軍人又從何得知?」
「你好像很肯定,為什麼?」
「如果他殺了斯密諾夫,他就應該是震驚的表情。」
福爾摩斯靜靜地半躺在椅子里,雙肘擱在扶欄上,手指不停地在下巴上滑來滑去。他好似在盯著來訪者上方的天花板,突然他站了起來,對客人說道:「非常遺憾,我不能給你效勞。」
福爾摩斯站起來,遞給我信件:「這是一封特快專遞,請仔細研究研究,你知道我的方法。」
「他是站在閱覽室門口,不是處在運動狀態。」男爵眉頭一皺,好像靈光一現。
「他的雙腳正好指向扶梯口,不遠,頭部緊挨房門外靠牆的小桌子。」
只見福爾摩斯呷飲著咖啡,臉上露出了微笑:「好東西,華生。」
「醒醒,華生,遊戲就要開始了。」福爾摩斯不停地搖晃我的肩膀。
大家就坐后,愛沃斯通看著福爾摩斯說道:「你哥哥已經告訴了我,土耳其方面業已邀請你出面調查這起慘案。這案子確實影響太大了,奧爾曼是個德高望重的外交家,在英國政府享有很高聲譽,我們都贊同他的提議,非常歡迎你的光臨,同時我向你保證,莊園里的所有人和物隨時接受你的調查。」
聽完這段敘述,我們都緊盯著福爾摩斯看。愛沃斯通忍不住搭話道:「不太可能吧,可能性不大,福爾摩斯先生。」說完還扭頭朝邁克羅夫特望去,對方也是點頭表示贊同他的說法。
劉長煌,江西省萬年縣公安局民警、聯合國駐賴比瑞亞共和國特派團、駐東帝汶民主共和國特派團維和民事警察,獲聯合國頒發的世界通用英語語言維和資格證書,4次聯合國和平勳章獲得者。現正在東帝汶執行維和任務。2010年5月12日獲得東帝汶民主共和國總統勳章。
「這不難解釋,或許兇手逃跑時把手槍丟在了現場。」福爾摩斯接嘴道。
我重新把信箋翻來覆去地看,絞盡腦汁,想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但是非常失望,一無所獲。儘管如此我還是要說點什麼。
「但是這把手槍並沒有開槍,而且現場沒有發現有其他手槍。」
「讓我們回到巴林斯基身上,他為什麼要告訴斯密諾夫被認出真實身份的事情呢?其實大家都知道,因為他想發動俄羅斯和土耳其的戰爭,無疑俄羅斯可以受益。他告知斯密諾夫被希臘領事喬治認出,意即挑撥斯密諾夫殺人滅口,大家設想一下,如果喬治被殺,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土耳其人,又如果斯密諾夫被殺,被懷疑的還是土耳其人,不管誰被殺,他都可以找到借口發動戰爭。當天晚上他一直徘徊在閱覽室門口,等待謀殺的發生,聽到槍響后,他還是等在門口,因為他想找一個人和他一起衝上樓,以證明他不在現場事實。
「你就沒有考慮過你政府派出的其他殺手刺殺斯密諾夫嗎?又或者就是尤格魯上校親自動手?畢竟案發時他第一個到達現場,蹲在受害者旁邊,而且受害者指向的是他的方向,還有巴林斯基公開指證尤格魯是兇手。」
「你和尤格魯上校把屍體抬進了房間里,你發現上校帶了槍支嗎?」
我們進門時,巴林斯基伯爵冷冷地坐在辦公桌後面,雙唇緊閉,臉色不愉,手裡不停翻轉福爾摩斯的名片。他臉色蒼白,兩眼炯炯有神,九九藏書錐狀的鬍子虎虎生威。
「我非常喜愛古希臘藝術,這是阿佛洛狄忒女神像嗎?」他微笑著問喬治。
我們起身告別,男爵送我們出門,他依然滿臉迷惑的樣子。
「你的房間是斯密諾夫房間右邊的第二間,愛沃斯通和奧爾曼趕到現場時,尤格魯正蹲在斯密諾夫的旁邊,而你站在老遠沒動,為什麼你沒有上前幫忙?」
「他的背景怎麼樣?」
我一手拿起信封,一手拿著信箋,認真察看。首先拉近細看那獨特的設計,學起福爾摩斯的方法,拿起桌子上的顯微鏡,精密地審視那花紋;然後用鼻子聞聞,因為我發現福爾摩斯那樣做過。接著大聲地閱讀信件的內容:
「我們把視線轉向幾個星期前,斯密諾夫在街上遇襲,這兩件事是不是有聯繫呢?或者根本就是同一個人所為呢?通過調查我排除了這個假設,但是就是通過對這件事的調查我發現了很重要的線索。」說到這裏他轉身望著外交大臣愛沃斯通,「在你的客人中確實有人殺了斯密諾夫,但他不是謀殺犯。在你的客人中唯一的謀殺犯就是斯密諾夫!」
「有什麼結論嗎?福爾摩斯。」我望著他,他的眼神不是興奮,而是全神貫注。
「我對此堅信不疑,但是為了儘可能減少大家的壓力,我想你還是請求王子早日離開英國返回君士坦丁堡。」
「我在吸煙室,我相信巴林斯基在閱覽室。因為當我沖向扶梯時,他正在閱覽室門口,後來他緊跟著我上的樓梯。」
新世紀初,歇洛克·福爾摩斯無與倫比的推理能力在歐洲大陸幾乎是家喻戶曉,儘管有很多案子給予他展現推理藝術的舞台,但鮮有案件會涉及到如此多的顯赫人物和離奇的結局。
曾經有多少傳奇人物敲過這個門,我們已經見怪不怪,但看到一個類似幽靈的人物我還是驚訝不已,相信福爾摩斯也有這種感覺,儘管他沒有表露出來。站在我們面前的人打扮得像中世紀僧人,身上披著質地非常好的長袍,但腰部沒有綁腰帶或是繩子,頭和臉都被斗篷蒙住,又好像修道士就是這種服裝,很不協調的是他的右手還拿著一個黑色的拐杖。一會兒情況又發生了變化,因為來訪者退下斗篷,露出紅潤的臉龐,鬚髮斑白,沒有雜色,顯然不是一個吸煙者;他看上去已有80歲,但依然神采奕奕,頭戴俄羅斯羔皮貓,不過現在他正把帽子拿下。
「是呀,應該是吧。」
「謝謝你,詹金思,讓他在外面等一會兒。」愛沃斯通說道。年老陰鬱的男僕退了出去。
奧爾曼盯著福爾摩斯看了一會兒,臉上閃爍著捉摸不定的神色,後來開口道:「福爾摩斯先生,請你說得明白些。」
「喬治其實也做了防備,當他發現斯密諾夫躡手躡腳地尾隨著他時,他轉身率先扣動了扳機,然後跑向走廊的另一端,火速把槍藏在那大扶椅後面,事後再把槍處理了。槍響后,尤格魯第一個來到現場,他應該看見喬治藏槍,但他還是選擇了去斯密諾夫的身邊,聽聽斯密諾夫說些什麼。昨天我訪問尤格魯的時候,其實尤格魯已經暗示了他知道喬治是作案者。當我問他誰是兇手時,他沒有直接做否定回答,他的回答是:『我又沒有目擊殺人過程,我怎麼知道誰是兇手?』而且是用了『殺人』而不是『謀殺』。」
福爾摩斯不以為然地答道:「我不是這樣理解他們的對話。巴林斯基說的是『你做的好事,你這個殺人犯』!他確實是指責尤格魯為兇手,但尤格魯回答的是『我不是兇手,你知道真相,問你自己誰是兇手』!他的意思並不是指責對方為兇手,否則他就直接說『我不是兇手,你才是兇手』!」
「最後一個問題,斯密諾夫在倫敦的住址?」
福爾摩斯轉過身望著希臘領事喬治:「我的推理可以通得過吧?」
「那麼誰殺的?」
「這是一個非常精緻的信封和信箋,」我隨即高談起來:「客戶直接受命於他的君主,也就是說他是政府高官。還可以推斷他是個外國人,依據是信裏面的一些寫作方法和用詞,比如說『我的君主』,英國人一般說『女王陛下』;還有『你的令人尊敬的兄長』顯然是外國人的口氣,我就發現了這些線索。」
「7點了,起來吃飯。」
這時哈德森太太端來一個杯子,空氣中立即傳來一股清香的味道。福爾摩斯吸著鼻子問我:「嗨,什麼好東西?」
到達土耳其大使館,有門人接待我們,這個門人讓我想起了《一千零一夜》裏面的故事——阿拉廷神燈中的魔仆,紅色的鞋子,腳尖部分往回翻轉;黑色袋狀的褲子;雅緻的綠色束腰上衣。他接過福爾摩斯的名片,一言不發轉身就傳了進去。幾分鐘后,一個帶氈帽的侍者把我們領到了奧爾曼的辦公室。
「福爾摩斯先生,」他邊說邊示意我們坐下,「我奢望你給我帶來了好消息。」
「謝謝你,領事先生。」說完,我們起身離開,走到大門口的時候,窗戶旁邊的一座小雕像吸引了福爾摩斯的注意。
「還有一個希臘領事喬治,」邁克羅夫特接著說道,「他和尤格魯差不多,任職不久,他在國內擔任過很多政府要職,后參与一政治事件引起國王的不滿,他是一位以保護自身利益為宗旨的人物。」
「整個案件的關鍵之處也是最難之處就是殺人動機,儘管大家都盯著土耳其方面的人,但是大家想想,斯密諾夫的死對土耳其來說,根本無利可圖,在目前的國際形勢下,更是苦不堪言,也就是說土耳其政府是不可能派人暗殺斯密諾夫。但這並不意味著殺手不是受命于某個土耳其個人,為了私人恩怨,非政治因素,不過我還是否認了這個可能,因為如果這個人有這麼大的能量,派人追到英國大臣的家裡殺人,那麼就意味著這個人不是個普通的土耳其人,他不可能致國家和民族的利益而不顧,為了一己之私利,選擇這個時刻和這個地點殺人。
喬治先生個子較小,漆黑的頭髮,臉上蒼白,精緻的山羊胡配合著蠟狀鼻下胡。他溫文爾雅,彬彬有禮,微微欠身請我們就坐,看上去他有點局促不安:「我能做些什麼,紳士們。」
「絕對不是!」
「那麼你確信他是無辜的?」
「案子發生在英格蘭東南部薩里郡羅伊斯峒莊園,英國外交部長愛沃斯通的家裡,愛沃斯通很熱心調解巴爾幹地區的緊張局勢。昨天他邀請了很多外交官員到他家參加晚宴,順便舉行非官方商談,以期達成非正式協議。邀請的嘉賓有俄羅斯大使巴林斯基伯爵,希臘領事喬治先生,保加利亞特使安東·斯密諾夫,奧匈帝國大使諾普茨卡男爵,土耳其大使館武官尤格魯上校和我。
受命於我的君主,我請求您對一件高度敏感事件進行指導。請諒解我不能在信裏面詳談,也不能在信里透露我的身份。今晚8點我將冒昧前往貴宅造訪。您的令人尊敬的兄長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對此事件已經知曉。
「你是來尋求我的幫助?」他問道,很是驚訝。
「你的知識儲量已經夠足的了,僅憑一封信,尚沒有見過面就把他了解得這麼詳細。」我的口氣有點酸酸的,感覺我的朋友真是無所不知。話又說回來,我非常好奇,他怎麼就能憑一封信推斷出寫信人的豐富信息,連忙催促他解釋。
「我正在房間里。」
「你是這麼認為的?」
「等等,你是說他是站在閱覽室門口,還是他剛好衝出大門,經過門口?」
傍晚時分我們回到了巴克爾街,福爾摩斯徑直上樓,我則和哈德森太太交談了幾句。等我進入大廳時發現福爾摩斯坐在椅子里發獃,樣子非常沮喪,眼睛盯著壁爐裏面的注油器。
男爵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他的眉頭鬆開了,挪了挪身子,最後開口道:「福爾摩斯先生,我下定決心還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本來我擔心這件事會打亂你的思維而導致無辜的人蒙冤,但是我現在相信,說不定這件事能幫助你找到真正的兇手。」福爾摩斯很莊重地點點頭。
「一個非同尋常的信封,福爾摩斯,但我還沒有看出什麼名堂,找不到有價值的東西。」我答道。
「還有一點我想補充,今天早些時候我還出席了英國政府組織的白廳會議,巴林斯基、諾普茨卡、我還有英國外交大臣愛沃斯通出席了會議。巴林斯基的發言一直是威脅要動武,他已經把這件事報告了俄羅斯政府,得到答覆說軍隊業已做好一切準備,即將開戰。我也得到我國政府的通知,土耳其駐紮在魯梅利亞和高加索的軍隊已處在臨戰狀態。福爾摩斯先生,我已經告訴了你九*九*藏*書全部的細節,不知你願意接手調查與否?」
「你是土耳其聘請的偵探,對不對?」口氣很冷淡。
我們享用哈德森夫人烹調的美味晚餐,福爾摩斯一言不發。飯後,我們坐在壁爐旁,福爾摩斯叼起那難聞的煙斗,他炯炯有神地盯著我,開口說道:「華生,今天晚上我想去做一起大案,你的手槍和開門的鐵撬帶在身邊嗎?」每當聽到福爾摩斯提到作案時,我就一種衝動,一種暫時站在法律對立面的刺|激感。我迅即站了起來,熱情地答道:「給我半個小時做準備。」
福爾摩斯不以為然地揮揮手:「請繼續你的推斷。」
奧爾曼思考了一陣:「就那天晚上參加宴會的人員來說,我認為沒有誰有殺他的動機,畢竟都是高級官員,而且斯密諾夫的死對他們來說都無利可圖。」
看見我的神態,福爾摩斯說道:「沒關係,明天早上我們應該可以認識這個朋友」,他正拿起一塊碎紙片在燈下研讀,桌上和抽屜里都是一些散落的紙片,「太多的暴行,太惡劣了。華生,我們早些回去睡覺,明天的任務很繁重。」
巴林斯基伯爵不屑地噴著鼻息說:「你認為我國政府會接受這樣的說法嗎?也太假了一點吧!」隨即他站起來,繼續道,「對不起,愛沃斯通男爵,我得去給沙皇政府內閣彙報了。」說完朝大門走去,福爾摩斯跨了一大步,攔住了他。
這一次奧爾曼沒有穿軍裝,而是穿著雙排扣禮服大衣。他起身非常熱情地和我們打招呼。
福爾摩斯迅即恢復了鎮靜:「沒什麼,好像有個什麼東西閃過了,或許是只鳥。」他關上包,把它重新放回了床底下。接下來我們參觀了每個客人的房間,結果一無所獲。我們又來到室外,詳細檢查,還是沒有找到腳印之類的線索。
「這個人非常難了解,」邁克羅夫特接嘴道,「一個深沉的人物,他給我的感覺是隨時都懷恨在心的樣子。」說完扭頭看著愛沃斯通,後者補充道:「我也不了解他,坦白地說,我不太喜歡他。」
我們登時變得目瞪口呆,大廳內真是眾生百相。邁克羅夫特還好,臉上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巴林斯基前傾著身子,臉色讓人感覺根本就是慘不忍睹;喬治的臉色本來就很白,現在更是白得出奇;尤格魯則是雙手蒙面,不知道是無臉見人還是感覺無法想像。
「槍響時,尤格魯上校是不是在房間裏面?」
「歇洛克!」大個子大叫道,「我們期待你的到來。」福爾摩斯的哥哥邁克羅夫特,英國政府白廳的高級文員。福爾摩斯很高興地和哥哥打了招呼,隨後認識了外交部長愛沃斯通。
「眾所周知在土耳其上層社會,貴族都喜歡噴塗氣味芬芳的香水,可我靈敏的鼻子沒有聞到信封和信紙上有香水的氣味,他又不抽煙,也就是說他有斯巴達人的習性,不噴塗香水。至於說到他的軍旅生涯,從信封上那個『圖格拉』徽標可以看出,這個徽標是國王和高級軍官交往專用的版本。這樣說得過去嗎?華生。」
劉長煌 譯
「應該沒有其他的合理解釋。」我確信地說。
「是的,華生,我已經得出結論。」他答道。
「尤格魯的言外之意是不是說他們都不是兇手,但他們倆都知道誰是兇手。」我分析道。
愛沃斯通沒有接嘴,而是扭頭去看奧爾曼,後者搖了搖頭,開口道:「這個案子太清楚不過了,就是夜盜殺人。」說完起身來到福爾摩斯跟前,緊緊地握住福爾摩斯的手,「謝謝你,福爾摩斯先生,大恩不言謝!」
「大約在21:30,我們好像聽到異常的聲響,接著有人高聲叫喊說有人中槍了,尖叫聲來自二樓的走廊。我們火速沖向二樓,看見安東·斯密諾夫躺在他房間外面的走廊地毯上,胸部明顯有個子彈孔,他還沒有死,正掙扎著呼吸,土耳其館武官尤格魯上校蹲在他的身旁;希臘領事喬治先生站在幾步遠的地方,臉色發白。看得出安東·斯密諾夫正想說什麼,我連忙上前問道:『是誰開的槍?』他指著武官尤格魯那個方向,喘著氣說:『沙龍……沙龍……』,接著頭耷拉下去,沒有了呼吸。俄羅斯大使巴林斯基和奧匈帝國大使諾普茨卡也趕到了現場,周圍還有幾個僕人,大家都目瞪口呆,無所適從。愛沃斯通叫人趕快報警和通知保加利亞公使館。
土耳其軍官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口氣沉穩地說道:「自從6年前土耳其和希臘爆發戰爭以來,巴爾幹地區的形勢非常混亂,幾個鄰居國家蠢蠢欲動,不斷在我們的城市裡製造麻煩,特別是保加利亞的特務。保加利亞政府宣稱對土耳其魯梅利亞省享有主權,理由是該省有大量的保加利亞少數民族居住。三個月前,保加利亞使者安東·斯密諾夫來倫敦尋求英國政府支持,英國政府沒加理睬,但是俄羅斯政府卻給予了保加利亞大力支持,並施壓英國政府支持保加利亞,這件事我國政府已表示了強烈抗議。四個星期前的傍晚,斯密諾夫從保加利亞領事館回家,在街上遭到蒙面人持槍襲擊,后僥倖逃脫。這一事件被俄國沙皇政府抓住不放,並照會土耳其政府,譴責土耳其雇兇殺人,稱該行為是對斯拉夫人的挑戰。沙皇一向以斯拉夫人的保護者自居。
「上校,」福爾摩斯叫道:「請原諒我的直率和魯莽,我不想拐彎抹角,因為形勢危急。毫無疑問你是這個案件的頭號嫌疑犯,你自己也清楚,請你做自我辯白。」
短暫的停頓后,福爾摩斯接著問道:「你知道案發時希臘領事喬治先生在哪裡嗎?」
福爾摩斯坐回了椅子,斜身靠近奧爾曼:「兩條線索,都是你提供的。第一,你告訴我,斯密諾夫於四個星期以前在街上遭到槍擊,這正是年輕的繆拉王子抵達英國進行非正式訪問后不久發生的事情,報紙上也刊登了王子來訪的消息,這就很容易讓人把這兩件事聯繫起來,而且眾所周知王子的來意是關於保加利亞領土爭端問題;第二,國王指派你來尋求我的介入,而不相信官方警察的作為,是因為他擔心如果案件真相查出來,或者說查出來的結果不盡如意,我這個私人偵探對案件有自主決定權,可以保證王子順利而且體面地離開英國,有什麼事等回到君士坦丁堡后再做相應的處置。我說得對嗎?」
「我又沒有目擊殺人過程,我怎麼知道誰是兇手?」
「他觀念明確、信仰堅定、性格暴躁,你可能從奧爾曼那裡也了解到他的為人,」愛沃斯通說道,「一個危險又不好對付的人物,狂熱的泛斯拉夫主義者,內心極端仇視土耳其。他深得沙皇的信賴,支持建立斯拉夫民族大國會,不過他的政見受到國內斯拉夫人的懷疑。不管怎麼說,他和諾普次卡一樣是一個心地善良、高尚的貴族。」
「尊敬的伯爵先生!」福爾摩斯表情非常嚴肅,「我強烈建議你還是坐下來,或許接下來我要說的故事剛好是貴國政府包括你能接受的合理推斷,請你聽完以後再做決斷。」巴林斯基怒視著福爾摩斯,臉色變幻不停,將信將疑。房間里的氣氛非常緊張,只要俄羅斯大使巴林斯基跨出大門,就意味著歐洲大戰的爆發。福爾摩斯轉身走回原來的位置,巴林斯基依然站在大門處,僵持了一會兒,他還是回到了原來的座位上。
午夜時分我們到達哈靈頓街,實際上是一條小巷,摸索著來到6號,福爾摩斯悄悄地對我說:「鐵撬準備好了嗎?」我點點頭,操起鐵撬像夜盜一樣插|進門縫,還沒有用力門就開了。
「你說得很對,福爾摩斯先生,他如果離開倫敦將減少我很大的負擔。現在你打算接手這個案子嗎?」
「那麼武官尤格魯呢?」福爾摩斯問道。
「為什麼閣下您就肯定我不會接受這個假設?」
「還是請你繼續這個有趣的故事吧!」福爾摩斯搓搓手。
我不由地唏了口氣,歐洲大戰,簡直不可想象。我望了一下福爾摩斯,發現他臉色如常,沒有變化,他接嘴道:「請敘述斯密諾夫被殺時的詳細經過。」
「鑒於此事的敏感性,我國君主指派我來英國,跟有關國家進行談判,英國政府充當中間人。兩天前我從君士坦丁堡來到倫敦,談判沒有進展反而更加惡化。就在昨天晚上,斯密諾夫竟然被殺,就在英國外交大臣愛沃斯通的家裡。如今形勢異常緊急,我國政府已多次聲明絕沒有涉入暗殺,但是如果不儘快找到兇手,公布真相,可以肯定這個星期之內俄土兩國就會爆發戰爭,其他歐洲國家將被捲入其中。我來的目的是請你查出兇手https://read•99csw•com,避免引起歐洲大戰,避免一場人類的災難。」
回到畫室,我們都順勢坐下,只有福爾摩斯站在壁爐前:「部長閣下,我想了解一些你以及我哥哥,對案發那個晚上來訪客人的評價。當然從土耳其特使奧爾曼開始,我已經接觸過他了,是一個誠實、能幹的外交家,你們同意我的觀念嗎?」
我扭頭觀察福爾摩斯,發現他的臉上布滿了激動,興奮得好像注射了興奮劑一般。他還站了起來,朝主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諾普茨卡男爵,你的提示具有無法估量的價值的。」
那是在1903年二月的一個傍晚,寒風刺骨,我和好友歇洛克·福爾摩斯散步回到巴克爾大街,身上好像結了冰一樣,快步回到福爾摩斯那寬敞而又凌亂的客廳,迅即圍在火熱的壁爐前,搓動僵硬的雙手,好像才有血在血管里流動。福爾摩斯操起煙斗,躺進柳條椅,順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個大信封,拆開信封,展開信紙,鋪在膝蓋上仔細閱讀,眉頭慢慢皺了起來。我不由得拿起他放在一旁的信封,端詳一番。這是一個乳白色的特大號信封,最特別的是封面布滿了錯綜複雜的紋章,好像是金色三重譜號,優美的線條來來往往,非常精緻。
「沒關係,我只想搞清楚幾個疑點。」福爾摩斯說,「比如槍聲響的時候你在什麼位置?」
「受奧爾曼閣下的邀請,我參与調查斯密諾夫被殺一案。」福爾摩斯答道。
「那麼你有什麼證據呢?」
「歡迎!這是我的朋友,華生醫生,他是我的搭檔。」福爾摩斯向他介紹道。
「喂,華生,」福爾摩斯望著我,臉上露出狡黠的神色,「你有什麼發現?」
「是希臘領事喬治認出了斯密諾夫。在尤格魯擔任塞薩利地區副總督時,喬治受政府指派前往該地區協調鎮壓動亂,引發這次動亂的就是VMRO這個犯罪組織。那個時候他見過斯密諾夫,斯密諾夫本應判處死刑的,但被他逃脫,這些情況他都告訴了尤格魯。
「華生!」福爾摩斯喝道,立即衝進書房,一條黑影跳過窗戶沒入夜色之中,我迅即趕上去,跳過窗戶,看見我們的獵物正翻過圍欄,跳下欄杆,著地時單腳跳了幾跳,看來是傷了,我毫不猶豫地追上去,突然腳下被什麼絆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等我蹣跚著來到圍欄處,黑影早已無影無蹤。我只好垂頭喪氣地返回到福爾摩斯處。
「證據?」伯爵反問道,臉上充滿著譏諷的神色,好像不能相信會聽到這樣的問題,「誰有動機?當時除了土耳其方面的人,還有誰有理由要殺死斯密諾夫?土耳其想阻止斯密諾夫四齣活動,以避免不利的外交局面。案發時奧爾曼和愛沃斯通在一起,那就只有尤格魯作案了。」
出門后,我們乘車前往貝爾格萊夫廣場土耳其大使館,路上福爾摩斯問我:「華生,你發現他腳有點瘸嗎?」
奧爾曼給我們相互做了介紹,我們彼此握手。他坐在我們的對面,滿臉狐疑地看著我們。
奧爾曼再次盯住福爾摩斯,這次是難以置信的眼神,慢慢地他坐回了椅子,臉色有點古怪:「儘管我已經聽說過關於你的光輝事迹,福爾摩斯先生,但我還是低估了你。你的哥哥曾經警告過我,說你有神奇的力量能找到案件真相,這讓我信心百倍。你說的是事實,我得到國王的旨意,既要儘力化解這場政治危機,避免戰爭;同時還要維護繆拉王子的聲譽,他是國王的侄子。你是怎麼知道的?」
「福爾摩斯先生!」我們的客人惱怒地站了起來。
上校有點坐不住了:「我是啟發他多想想。」
「是的,喬治剛好在他的頭後方向。巴林斯基和奧匈帝國的諾普茨卡在我之後同時到達現場,他們就站在我和奧爾曼的身後。」
「尤格魯的房間在我的和斯密諾夫的中間,他比我到達現場的時間短。」喬治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汗珠。
「原來如此,再次表示感謝,領事先生,打擾你的寶貴時間深感抱歉。」
「尤格魯和諾普茨卡把屍體抬回了死者的房間,我們站在外面沒動。俄羅斯大使巴林斯基臉色發白,看上去他正在極力控制自己的狂怒。當土耳其武官尤格魯走出房間時,他馬上湊上前,指住武官大聲吼道:『你做的好事,你這個殺人犯!』然後轉身看著我,大吼:『你和你的國家將會對此付出代價,你們還嫌屠殺我們的民族不夠多嗎!你們走著瞧,走著瞧!』他的情緒已經完全失控。尤格魯也沉不住氣,高聲反駁:『我不是兇手,你知道真相,問你自己誰是兇手!』說完也朝前走了一步,我連忙揮手制止他的行為,巴林斯基同時也上前了一步,我和愛沃斯通趕忙把他們隔開。巴林斯基氣沖沖地推開人群,扭頭就衝下了樓梯。整個過程就是這樣的。」
福爾摩斯望著愛沃斯通,問道:「我應該向警方通報我的調查結果了,我要怎麼說呢?夜盜殺人、謀殺、還是正當防衛?」
我不由地插嘴道:「這裏還有一個非常奇怪的事,人死後,巴林斯基和尤格魯互相指責對方為兇手。」
「尤格魯說巴林斯基知道誰是兇手,這句話的意思是指巴林斯基知道斯密諾夫是個殺人犯,卻裝作不知道,反而指責自己是兇手,其目的是顯而易見的。事實是斯密諾夫正在實施謀殺,反而被對方射殺。現場留下的槍就是斯密諾夫用來謀殺的槍,而不是自衛的槍。
「你說巴林斯基知道事實真相,什麼意思?」
「我趕到現場時他已經在那兒,站在死者幾步遠的地方,臉色蒼白。」
我張開口正要答話,這時外面傳來馬蹄聲。福爾摩斯站了起來,說道:「差不多8點,我們的客人應該到了。」這時,樓梯上傳來謹慎且富有節律的腳步聲,我心裏莫名其妙地泛起一陣恐慌,似乎這個人給我帶來了危機感。福爾摩斯則站在那裡充滿自信。
上校也跟著起身,盯著福爾摩斯看,臉上喜怒參半。他轉身和奧爾曼嘀咕了幾句,對方點點頭,然後他迅即走開了。
敬愛的福爾摩斯先生:
我告訴福爾摩斯門根本沒有關,他頓時驚訝不已:「有趣,華生,說不定今天晚上有很多怪事發生。」我們躡手躡腳進入屋內,書房裡面有燈光,好像有人在翻書。我們靜靜地站在書房門外偷聽,突然燈光滅了。
「我和奧爾曼趕到現場時,尤格魯上校蹲在屍體和房間之間,希臘領事喬治站在死者頭部方向幾步遠的地方。」
「所有賓客都安排在莊園過夜,晚宴的氛圍非常寬鬆,交流過程也比較愉快。宴后,大家分開活動,有的去了吸煙室,有的去閱覽室,愛沃斯通和我進了他的書房,欣賞珍稀的波斯手稿——我們有著相同的愛好。
這個時候我發現奧爾曼出現憂慮的表情,可能連他也認為上校的回答站不住腳。
停頓了一下,他繼續道:「福爾摩斯先生,令我費解的是那把左輪手槍就在屍體的旁邊。」
譯者簡介:
第二天一早我們匆匆趕到維多利亞火車站,登上頭班火車,路上無語。到達羅伊斯峒莊園時,寬闊的礫石路上停滿了豪華的馬車,拉車的馬也是健壯膘肥。聽到我們的按鈴聲,年老陰鬱的男僕把我們直接領進了畫室,我驚奇地發現所有「本片劇中人」都出現在眼前:主人愛沃斯通坐在扶手椅上;奧爾曼坐在緊挨著的靠背長椅里;諾普茨卡坐在長椅的另一頭;喬治和尤格魯坐在對面;巴林斯基則有點不入群,坐在較遠的窗戶旁;邁克羅夫特坐在長椅略后的桌子旁。
「有跡象表示他打算沖在你前面而領先你上樓嗎?」
福爾摩斯起身來到壁爐前,后又轉過身望著我:「華生,除了以上顯而易見的推斷,我還想說,寫信的是個土耳其人;一個老人,年齡非常大的老人;是個貴族,接受過高等教育;不抽煙;他最近才來到英國,是位資深外交家,深得土耳其國王的信任;他精力充沛;他有長須,應該是滿頭白髮;他性格果敢堅毅,工作嚴謹,具有斯巴達人的習性;他是個軍人,參加過很多戰役的老軍人;還有一些需要補充的是:寫信的時候他的右手小指染有墨水的污漬,他花了較長時間寫這封簡訊。就這些,因為知識儲量不足,只能做這些設想。」
「不可能的,福爾摩斯。」我接嘴道。
「一個有趣的案子,華生,我一直在納悶這個世界是否步入理性軌道,這次的巴爾幹危機幾乎再次給人類帶來災難,但願世界就此平靜下來。」
「是帶攏的。」
傳來敲門聲。
「後來巴林斯基大聲地走進閱覽室,我認為巴林斯基是故https://read.99csw.com意製造噪音的,因為他也聽到了這段談話,當然也明白如果斯密諾夫被揭露真實身份所帶來的重大影響。事後他還把這些泄露給了斯密諾夫,讓他早做準備。」
「幾點了?福爾摩斯。」
回家的路上,福爾摩斯發了一封電報,然後前往「戴奧真尼斯」哲學愛好者俱樂部看望他哥哥,我單獨回到巴克爾街。等他回到家裡時,他徑直走到壁爐前,一言不發,盡顯疲態。我驚奇地打量著他,原來他一直盯著壁爐裏面的注油器,或許注油器能給他帶來能量。
「我們正在接近事實真相,」福爾摩斯答道,「不過在結尾部分我的推斷還有些不嚴謹的地方,但我相信這場災難能夠避免。」
得到肯定的答覆后,他把包放在床上,打開拉鏈。裏面空蕩蕩的,只有幾件換洗衣服和常見的隨身用具。突然福爾摩斯扭頭盯著窗口,一動不動,臉上出現非常震驚的神色。我們趕緊跟著朝窗口望去,生怕漏了什麼蛛絲馬跡。但是,就我來言,根本就發現窗口空堂堂,什麼都沒有。
「儘管如此,我還是想聽聽你的觀點。」
「比如說,能否告訴我,你正在保護一個年輕人,對嗎?他是誰?」福爾摩斯接嘴道。
「喬治先生,我是福爾摩斯,這是我的搭檔華生醫生。我們受邀調查斯密諾夫的案子,能否請你幫忙,回答幾個有關這起案子的問題?」
「以你看,他可能是兇手嗎?」
「好,請你告訴我這個保加利亞語的句子翻譯成英語是這樣的嗎?」說完,福爾摩斯遞給主人一張小紙條。奧爾曼接過紙條,不久就發現他變得焦躁不安。
我們被趕出來以後,立即租了一輛馬車,這次我們要去奧匈帝國大使館。出乎意料的是我們受到了熱情友好的接待,諾普茨卡男爵非常紳士,他中等身材、結實、滿頭金髮,鬢角處已露出銀髮。他那溫和的表情、幽默的眼神、雅緻的八字鬍展現給我們一個良好的中歐國家貴族形象。他握住我們的手,不停地說歡迎光臨,願意效勞之類話語。
「你是知道我習慣的,不到最後我是不會公開結果。」
「奧爾曼先生」,福爾摩斯說道,「您的來信沒有談到我們怎樣才能為你效勞?」
「倫敦貝爾格萊夫廣場,土耳其大使館。」說完他開始穿戴,步出大門。
男爵那誠實的臉上充滿了迷茫和興奮,他問道:「你有結果了?樂觀的還是悲觀的?」
他哥哥邁克羅夫特忍不住大叫道:「發現什麼了?歇洛克,窗外有什麼?」
我坐到了諾普茨卡的旁邊,福爾摩斯則保持站立狀態。這時聽到他開口道:「尊敬的各位大人,最近發生的斯密諾夫謀殺案,給國際局勢蒙上了陰影,現在我很高興地向大家報告,我終於找到了案件的真相,不過遺憾的是我們無法將案犯繩之以法,因為罪犯太狡猾。作案過程是這樣的,那天晚上有個持槍夜盜進入大廈,正當他躡手躡腳上樓時,斯密諾夫剛好出現在走廊上,倆人都感到很驚訝,斯密諾夫馬上掏槍準備射擊,但是,就在他把子彈上膛的一剎那,對方的槍已經響了,他中彈倒地。事後你們聽到槍響紛紛上樓,那夜盜已經躲在走廊末端的大扶手椅背後,現場的注意力都在斯密諾夫身上,你們呆在現場的時間也不長,等你們離開后,夜盜立即從窗口跳下樓,並順手掩蓋了腳印,之後逃之夭夭,這個夜盜很可能永遠都難以抓獲。」
「我好像知道是你的職責找出元兇。」
「哦,華生醫生,傳奇作家。」他微笑著握住我的手。
「嗨!我的朋友,」福爾摩斯果敢地說,「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我感覺你沒有告訴我事件的全部事實。」
「聽到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我沒有謀殺斯密諾夫。」上校冷漠地答道。
「還沒有結論。而且,我受聘于奧爾曼,有什麼結論第一個告訴的應該是他。不過,男爵,我想對你說,結局應該是樂觀的。」
出站后我們租了一輛馬車,天空灰濛濛的,道路已結冰。終於來到布滿常春藤的大廈,羅伊斯峒莊園,也就是英國外交大臣愛沃斯通的家裡,可能引起歐洲大戰的凶殺案就發生在這裏。按響門鈴后,一個年老陰鬱的男僕開了大門,福爾摩斯遞過名片,說明求見愛沃斯通領主。我們被領到一個寬大的畫室,等待主人。窗外遍是陰冷的寒冬景象,一群禿鼻烏鴉盤旋在樹上,發出沙啞、粗糙的叫聲。突然畫室的門被打開,進來兩個人,很明顯兩人剛剛經過了一場激烈的爭論。一個是中等身材,圓弧形的禿頭閃閃發光,濃密的鼻下胡;另一個體格肥胖,身材高大,我一眼就認出了他,福爾摩斯的哥哥。
邁克羅夫特掏出一個小本子:「哈靈頓街6號,W1,但是你恐怕很難得到保加利亞領事館的配合,因為魯梅利亞省的爭端沒有得到英國政府的支持,關係有點緊張。」
土耳其客人眉頭緊皺,臉上寫滿了失望,場面陷入尷尬。最終還是客人打破僵持:「福爾摩斯先生,我搞不懂……」
伯爵的眼睛眯了起來,雙唇閉得更緊了。突然他站了起來,怒聲道:「謝謝你,福爾摩斯先生,訪問結束,送客!」
福爾摩斯坐了回去:「王子殿下一定是個非常有趣的人,什麼時候我送他一本我的專論:有關在凶殺案中木質武器的分析。言歸正傳,凶殺案發生的時候他在哪裡?」
聽完他的話,我鬆了一口氣,感覺不錯。
「福爾摩斯,老夥計,」我說道,「有結果了嗎?」
我望著福爾摩斯,想知道他的安排。他對我說:「早點睡,華生,明天將會非常忙碌。」
「槍響時你和巴林斯基在什麼地方?」
「謝謝閣下的賞識,我打算先查看一下房子的情況。」福爾摩斯答道。
「你竟敢污衊沙皇政府的大使為殺人犯?」巴林斯基好像又要起身了,就聽福爾摩斯高聲吼道:「請冷靜!伯爵。沒有人指控你謀殺了斯密諾夫,你的行為只能以惡魔來比喻!」他張口想辯駁,發現每個人都在盯住他看,他硬生生地把話忍回去了,順勢坐下,畢竟也不好觸犯眾怒,臉色還恢復了正常。
起床、洗刷、吃飯只用了幾分鐘,我已經準備好了,然後當嘴裏還含著土豆的時候,我們已經坐上了出租馬車。
「巴林斯基的判斷是錯誤的。」喬治領事斬釘截鐵地說。
「儘管我沒有進房間,但我還是能想起來,從走廊上可以看到窗戶是開著的,當時只有尤格魯和諾普茨卡抬屍體進過房間。」
「當然有這個可能。」福爾摩斯咕噥著,就緘口不言了。
「噢,我並不懷疑你已經告訴了我迄今為止你知道的案件全部事實,但我還是不清楚你請我調查這起案件的動機,或者說你對我還是沒有完全信任。」
「綜上所述,我排除了土耳其方面殺人的可能性,就說案發當晚,奧爾曼和愛沃斯通在一起,無可置疑;尤格魯上校蹲在受害者旁邊,巴林斯基指責他是兇手,但是尤格魯沒有時間去處理手槍,而且當時大家都看見他沒有佩戴武器。假如是他作案,他開槍后迅速把槍藏好,然後又跑回受害者身旁,時間肯定不夠,而且當晚警方就對整個大廈進行了勘查,沒有發現可疑武器。
福爾摩斯突然站了起來:「謝謝你,上校,你已經告訴了我想要知道的東西。」
一大早我們就起床,吃了早餐後來到維多利亞火車站,趕上第一班火車去薩里郡。在車上福爾摩斯問我:「華生,你對死者最後說的話有什麼看法?」
「說他是一名深得信賴的大臣,從他的年齡可以得到印證;信里的口氣很急切,暗示著這件事既重要又急迫,國王沒有選派年富力強的青年人而是他這個老人,足以顯示他的地位。這麼大年齡還漂洋過海,在這麼寒冷的晚上來訪,說明他精力充沛。信里有微小的污漬,在字母Y的下方,只有右手小指粘上了墨水才可能出現;在字裡行間,有些什麼東西掃過的痕迹,這肯定是鬍鬚很長的緣故;信紙折縫中還發現有一絲白髮。華生,我能說服你嗎?」
奧爾曼的眉頭有些發青:「動機這個問題確實深不可測。假如尤格魯是兇手,你現在還打算和他面談嗎?」
「謝謝,能不能展示一下當時每個人所站的位置?」
福爾摩斯點點頭,奧爾曼按了一下桌子上的鈴,不久帶氈帽的侍者走進來,奧爾曼和他說了幾句土耳其語,侍者轉身出去了。幾分鐘后,一個高個子、膀大腰圓的大漢走了進來,應該是尤格魯上校,膚色黝黑、眼光熾熱、濃密的鬍子。我心裏泛起一種感覺,這個人不好相處,如果他起了歹念就一定會殺人。
「是的,從他們的對話中可以看出他們互相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