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
伊恩坐在手術室門外，他的雙眼直愣愣地看著醫院潔白冰冷的牆壁。
「你在這裏待著，我叫你過來的時候，你再過來，明白嗎？」
「什麼發生了好幾次？」伊恩蹙起眉頭停下腳步，海利沒有看清，撞在了伊恩的背上。
卡洛醫生冷笑了起來：「你殺了我的兒子！我要殺你，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伊恩將對方的槍踢到一旁，揪住他的腦袋狠狠撞在樹上。
「……他們……割斷了他的咽喉……他很痛苦……」
「謝謝！」伊恩背著海利去到診所。診所里的醫生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女醫生，名叫卡洛。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康納下士！你現在是連環殺人案的嫌疑人！我們要依法拘捕你！如果你拒捕的話，我們有權對你開槍！」
「我不是說這個……子彈擦著我的臉飛過！」
在一個日光充沛的周末，伊恩陪著海利吃了一頓午飯。他們即將告別。
就在他將耳機取下的時候，一個白色的身影忽然竄到了他的面前，伊恩睜大了眼睛，迅速打過方向盤，踩下剎車。
羅恩探員搖了搖頭：「別開玩笑了。你的行為完全符合正當防衛。媒體已經得到了消息，他們已經把你渲染成為超人一般的英雄。雖然會有很嚴格地關於你開槍防衛的調查，但越是調查就越能感受到你是多麼的出色。海利很幸運，如果不是碰上你，他也許根本沒有機會逃出來，而且還會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現。怎麼樣，有興趣加入我們聯邦調查局嗎？」
「那就念一念新聞報道！」伊恩將包裝紙隨手一塞，眼前的漫漫長路依舊沒有其他車輛燈光，看來這註定是一段孤獨的旅程。
「他們有槍……」女孩的表情變得冰冷起來，那雙漂亮的眼睛顯得漠然而疏離，好像這一切與她無關，好像習慣了失望與絕望。
那時候，伊恩第一次慶幸自己豁出一切全力以赴救了這個少年。
女孩驚恐萬分地爬起來，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被車燈照射著，彷彿要裂開一般。
「卡洛醫生，海利好像睡得很沉？」
「比被武裝分子埋下的炸彈炸到只剩下頭盔還慘嗎？」
「我們走。」伊恩看了眼海利，他死死盯著被吊在樹上的男人。
兩個小時之後，海利的手術成功，被推了出來，在場所有的警察和探員終於鬆了一口氣。伊恩跟著推車，看著他被送進了病房。儘管這孩子的臉上沒有絲毫血色，伊恩總算可以呼出一口氣來。
警車終於趕來了，車上的除了市區派出的警隊之外，還有兩名聯邦探員。卡洛醫生被捕，他們的狩獵組織也被連根拔起。
如果這是所謂的連環殺人案的始末，必然也不是一個小鎮警長能解決的。他之前撥打了報警電話。如果這些警察不是那麼不負責任，應該已經出動人手來尋找他們了。但是伊恩還是決定打電話給自己另一位在紐約警局的朋友。只是電話剛接通，伊恩還沒來得及和對方說清楚發生了什麼，線路就中斷了。
「他很痛苦……他們把獵槍塞進我的手裡……要我殺了他……但是我做不到……有人按住了我的手強迫我……開了槍……上帝不會原諒我的……我害死了那些好心幫我的人……我會下地獄的……」
羅恩探員笑了笑：「你是出色的獵手。如果你轉變心意，隨時聯繫我們。」
沒有燈光，沒有手電筒，他們靠的只有樹影間的零星月光。海利幾乎看不清路，草叢中的蟲鳴，伊恩踩過斷裂樹枝的聲音，每一下都切割著神經。海利下意識抓住了前面的伊恩。伊恩頓了頓，略微放慢了腳步。
終於，伊恩背著海利來到了鎮子上。這是一個很小的鎮子，伊恩來到一家小商店裡，開口問：「嘿！朋友！請問醫院在哪兒？這個孩子受了傷！我要帶他去看看！」
一系列的筆錄和取證之後，羅恩探員親自將伊恩送到了醫院，看望海利。
「為什麼？」
伊恩試著靠近，他不敢相信到底誰對一個孩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個頭不小，又是個男人，對方也許會對自己感到恐懼。
「我們還有很多人！很多很多！誰先找到獵物，割裂它的喉嚨，誰就贏了！你們逃不走的！等著地獄到來吧！」
「是的。」
他不知道現在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當公訴人問他，最後還有什麼要說的。
「所以，我們要穿過這片國家森林嗎？」海利開口問。
「等等，你說你在高速公路上？你有沒有看最近的新聞，聽說出現了一個連環殺人狂！」
「別再說了！混蛋！」海利幾乎是吼出來的。
他有些睏倦，打了個哈欠，這時候電話卻響了。戴上耳機，那端傳來吵鬧起鬨的聲音。
「他就會代替你成為我們的寵物，而我們就會放你走對嗎？看看，你是多麼自私啊！我這麼疼愛你，怎麼會忍心讓你離開呢！」
伊恩幾乎以匍匐的姿態，來到溪邊，他低下頭，喝了幾口水，然後留意周邊的環境。沒有樹影遮擋，在月光之下，一切變得清晰了起來。他放下背上的獵槍，脫下自己的外套，掛在獵槍上，向一旁緩緩撩起。幾乎就在同一刻，砰砰兩聲槍響傳來，射中了他的外套。
「你餓了嗎？」伊恩開口問。
「海利，平復你的情緒！不要受他的挑唆！」伊恩冷然開口。
他側過臉，瞥了一眼海利。這孩子正從昏厥中醒來，伊恩向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海利看著他，單手撐住車頂，騰出右手按住了伊恩。伊恩愣了愣，他什麼都沒說，但就像海利知道他想什麼一般，這樣的感覺很奇妙。
他們繼續向前。
這個連環殺人案被當庭審理那天，無數媒體以及被害者的家屬都前來聽審。
「嗯，確實很有可能。」伊恩點了點頭。
「我現在就把警長叫來！我還需要打電話給兒童福利機構！這個孩子……需要特別的保護！」
伊恩回到海利的身邊坐下，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海利先留在這裏。他抬起海利的手，他的手臂上又多了許多新的傷痕。
「謝謝你……伊恩……」海利的身上有點燙，他正在發燒。
「哦？什麼地方？」
「我……我這是怎麼了……我覺得很暈……卡洛醫生……」伊恩眯著眼睛看著對方。
「我什麼時候對你有這麼大的影響力了？」伊恩笑了起來。
「好孩子。」
「那個男人死了？」伊恩轉過身去繼續走。
「狩獵」兩個字讓伊恩的心臟猛地下沉。他想起與戰友聊天時提起的連環殺人案。難道真的被對方的烏鴉嘴說中了？為什麼大樂透彩票他就中不了！
「康納下士！你在做什麼！」摩根警長的語氣冷了下去。
「……伊恩……我……我不是故意殺了那個人……」
靠！那手機他才剛買了不到一周！
「你叫什麼名字？」
他們確實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伊恩看著海利強忍著疼痛跟在自己的身後，忽然覺得這個孩子其實也有可愛的一面。
對方越來越近，伊恩屏住了呼吸。
暈厥片刻的伊恩猛然醒來，他晃了晃腦袋，視線逐漸恢復焦距。儘管倒轉過來，他還是看見有人正一瘸一拐地向他走來。他知道卡車上的不可能只有一個人。剛才他擊中了卡車司機，但他的同夥一定從卡車裡爬出來了。
「我不知道。聽他們說……就是因為這片森林沒有兇猛野獸，所以他們的狩獵很無趣，才會……」
「才會把人類當作獵物？他們還真把自己凌駕于同類之上啊。」
「警察？現在FBI已經介入了，還有什麼側寫師也亂說了一通。說這些受害者都是獵物，整個過程都是兇手的遊戲。」
他現在需要的是找一輛車，買一部手機，帶上海利，趁著還沒有引起這些人注意之前，儘快離開。
你最擅長的就是等待，以及把握時機。
伊恩將一根巧克力棒扔給了海利。海利飛快地拆開包裝紙，兩三口就將巧克力吃下去了，甚至連包裝紙都舔得很乾凈。她是真的很餓，她的遭遇並不是裝出來的。她也真的很瘦，細胳膊似乎只要伊恩稍微用力，就能被折斷一般。
「那就當作在玩碰碰車！」伊恩扯過海利的手，按在方向盤上，「現在這輛車交給你了！」
伊恩抬起茶杯，嘴唇抿上紅茶，然後他緩緩將茶杯放下，試著站起身來，卻如同失去重心一般搖晃了起來。
「我沒見過他。他不贊成我生父和我母親的婚姻，從我出生到現在……我都沒有見過他……」
「我不知道……可能是疤痕……」
「閉嘴！不要再說了！」海利在哭，他心中的憤怒就快要壓抑不住。
「那當然！」卡ｈtｔpｓ://reａｄ.９9csw•ｃoｍ洛醫生笑著回答，「只是自從當地政府出了個什麼禁獵令之後，遊客就不再來了。原本繁華的鎮子，很多年輕人都離開去到大城市找工作了。城鎮越來越蕭條，連我這個診所醫生都快失業了。」
「你聽好了，截止昨日，在堪薩斯州已經發現了六名男子的屍體被遺棄在洲際公路，根據法醫屍檢報告，他們身上多處挫傷、骨折，反正慘不忍睹。」
「你還有其他的親人嗎？」
「繫上安全帶，孩子。」伊恩冷冷開口。
伊恩來到海利的身邊，他的胸膛被子彈穿透，血液不斷滲出。伊恩用力地按住他的胸口：「海利！看著我！看著我！警察馬上就要來了！你就要自由了！和我在一起！」
海利搖了搖頭：「之前那些人，有的在林子里扔下我離開了。有的人很好，他們想要帶著我走，但是都死在了我面前。我想，你遠離我是對的。無論走到哪裡，他們總能找到我。」
「說說看，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你對我有半句謊話，我會用這把獵槍崩掉你的腦袋！」無論是誰，被無緣無故卷進這樣的事件里，都不會有好心情。
伊恩單手伸出窗外，看著後視鏡向後開了一槍。「砰——」地一聲，電光火石，他擊中了卡車的前車窗，玻璃碎裂的聲音格外響亮，但駕車的兇徒卻躲了過去。
卡洛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伊恩，你應該是從城裡來的吧？別把心思浪費在這樣的事情上。」
「卡洛醫生，那你知道鎮子上有哪些人會經常回到林子里狩獵嗎？甚至於待在林子里乾脆幾天不回來？他們形成一個團體？經常交流，一起出去打獵之類？」
卡洛醫生安撫式地摸了摸海利的頭頂，對伊恩說：「先生，你應該明白，這樣的情形我們必須報警！」
不要著急，伊恩。
「這不是傷疤。如果我沒猜錯，他們在你背上植入了牲口用的追蹤器！很多農民會在自己養的牛或者馬的身上植入這種裝置，一旦牛馬走丟了，就會通過追蹤器將它們找回來。我必須把它取出來，否則我們永遠都逃不掉！」
伊恩低下頭，發覺自己的衣服上沾著血跡，是海利的。這讓他回想起海利中槍倒地的那一幕。他的心裏一陣膽寒。
「『海莉』？好吧『海莉』！你會開車嗎？」
「你是說和這些連環殺人犯打交道？算了吧。我還是選擇回到我的營隊。至少在那裡，每一次扣動扳機，我都知道自己為什麼開槍。」
「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成為魔鬼，還是狩獵魔鬼的獵人。如果你還活著，至少我知道有一個人將一直看著我。如果你死了，我會為你復讎，哪怕將這個世界顛倒，哪怕追逐到地獄的深處。祝你用餐愉快，伊恩。」
眼見著摩根探長的槍指向海利，伊恩不得不離開車門的掩護跟著沖了出去。
海利綻出一抹笑容，在日光下有著奪目的神采。
「這麼近的距離，我還不至於會失手。」伊恩垂下眼，冷冷地看著海利，「我以為你是女孩子的時候，你為什麼不糾正我？」
「運氣？在戰場上活下來只靠運氣是沒有用的。雖然獵槍不是狙擊來複，但是這個距離足夠我百發百中。你叫了你的朋友來？那樣很好，因為我也通知了FBI。這樣，聯邦探員就不用費心思到鎮上一個一個地盤查，到底有誰參与了狩獵遊戲。」
伊恩呼出一口氣來，繼續向前開。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海利，對方似乎恢復了一些神智。伊恩騰出一隻手，覆上海利的額頭：「嘿，一切就要好起來了！」
「如果逃不了，那就抗爭。」伊恩冷冷開口。
「聽起來很像那麼回事。不過伊恩，你是個狙擊手，在戰場上，你才是獵人。好好享受你的假期！」
「既然你不願說，那就在這裏待著好了。別跟著我！」
伊恩即將回到自己的營隊，而海利也要跟著爺爺去紐約生活。那時候，伊恩才知道海利的爺爺是華爾街的風雲人物。至少在物質和獲得教育的機會上，伊恩不需要再擔心海利了。
海利頓了頓，她不想穿那雙鞋，但她不得不|穿。兩人轉身沒入了一片漆黑的樹林中。
「說實話！你覺得我能忍受你的謊言多久？還是你跟他們就是一夥的！你身上是不是帶著什麼追蹤器或者定位裝置！所以無論我們走到哪裡，他們都能找來！」
尖銳的剎車聲凄厲地劃破夜色。
「我不知道！也許三個！也許五個！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的臉！只聽過他們說話的聲音！你只有一個人！就算有槍也沒有用的，他們會把我們趕下車，然後等到我們逃進森林里……他們就會開始狩獵……」
伊恩回到病床邊，伸手摸了摸海利的額頭。他的溫度已經沒有剛開始那麼燙了。伊恩抱起海利，檢查他背上的傷口，已經被清洗乾淨，並且被縫合。
海利緊閉著眼睛，又向前走了兩步：「伊恩……別管我，快跑！」
那是他所有的恨意，對方的牙齒被他敲落，和著血吐了出來。
柯林斯與摩根探長的槍口仍舊指著伊恩：「OK，康納下士，請你把槍放在地上，雙手舉過頭頂，柯林斯警探會過來把槍取走。」
就是現在！
這一連串的動作僅僅發生在一秒鐘內，快到讓人不可思議。
如果有獵犬的話，那就麻煩了！
伊恩也舉起了槍，對準對方。
此時，面前的俊美少年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撐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伊恩。他的眼眸里有一種莫名的氣息，沿著空氣蔓延，一切都森冷了起來。
卡洛醫生露出奇怪的表情，「伊恩，你問這些……這些有什麼意義嗎？」
這個女孩有著異常精緻的五官，深邃的眼睛，潔白的肌膚上是一道又一道的傷痕。她甚至沒有穿鞋。從小腿到腳趾，不少擦傷刮傷，泛著血絲。而那條所謂的白裙子，根本不是白色的，而是用什麼廢舊的棉麻布料隨意縫紉出來的。
「那就看看到底是我們的人先到！還是所謂的聯邦探員先到！」摩根探長發出笑聲，「親愛的海利！你不記得我了嗎？你還記得自己是如何叫我的嗎？你叫我『爸爸』！還對我說『爸爸不要拋棄我！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你總是窩在我的腳邊，像一隻可憐的小狗！說什麼只有待在我的身邊你才睡得著！」
「閉嘴閉嘴閉嘴！」海利驀地抬起身來，他不顧一切打開車門。
「嘿！你還好嗎！」
「你要有十足的耐心，在最隱秘的位置等待，掩飾你的呼吸，等到時機來臨。無論他此時此刻多麼強大，你比他年輕，他終究會老去，而你總有一天會比他更強大。而不是用任何投機取巧或者卑鄙的方式取得勝利，因為那樣的勝利不值得你慶祝。」
「海利，你必須保持清醒。雖然我們取出了追蹤器，但不代表他們就不能找到我們。他們是獵人，很有可能會放出獵犬。如果你昏睡過去了，我背著你，是逃不掉的。」
「伊恩，如果你打算說謊的話，那不如什麼都不要說。」
「哦，下次你再遇到這樣的人，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嗎？」
海利仍舊不說話。
「當然沒有。我懷疑你和林子里的『獵人』們是一夥的，所以我決定試一試你。沒想到你果然是！」
伊恩不得不開槍，擊中車門，威嚇摩根。
沒過多久卡洛醫生回到了診所，給伊恩倒了一杯熱茶：「別擔心，探長一會兒就來了！我看見你背著兩把獵槍，你也是到這裏來打獵的？」
伊恩低下身來，將海利背起。
伊恩驟然翻過身來，摁住卡洛醫生的手腕，用力敲在地面上，匕首落下。
「對。每個人都問我發生了什麼，可我不敢對他們說。因為我知道一旦說出口，他們就不會帶著我了。我是那些獵人的誘餌，我和他們是一夥的。明知道自己會害死人，可我還要去求救！如果我不攔下他們的車，讓他們離開，他們都會活著！」
伊恩在心裏考慮，到底要不要將羅恩探員的話說出來。
彷彿那些傷痛都不曾存在過。
趴在地上的海利抬起頭，看見樹榦背後的伊恩伸出手掌向下按了按。
「你真的很堅強。」伊恩感嘆道。
伊恩本想問卡洛醫生借用一下手機，但她卻握著手機走了出去。
「是的，我不確定。」
而摩根探長也被伊恩擊中了腦袋。
海利倒抽一口氣，背上的衣服被血跡染紅：「我們快走吧！他們很快就會追來的！」
「海利，你不需要上帝的原諒！你只需要原諒你自己！明白嗎？」
「累得話就睡一會兒。」
「兄弟！我是在給你解悶！」
伊恩試
九九藏書圖維持自己的平衡，但他還是倒了下去，再也動不了了。
「托馬斯！我的電話線可能又被老鼠咬斷了！你得來幫我看看！別再把線裝在能被老鼠看見的地方了！」
「每次無論我在森林里跑了多遠，他們都能找到我……這真的可怕極了……」
「如果我們沿著公路走，天亮之前會到鄰近的鎮子。但是只要他們開車沿著公路追過來，就一定會在我們到達鎮子之前追上我們。」伊恩在心裏呼出一口氣。
伊恩討厭這種感覺。不知道敵人是誰，不知道敵人有幾個，不知道除了身後開著卡車的瘋子還有沒有其他人埋伏著，而且，他還帶著一個拖油瓶。也許是因為伊恩手上有槍，又或是被他的子彈激怒，卡車開得更加不顧一切，不斷地衝撞著伊恩的車尾。
「我們親愛的伊恩·康納下士，請問你何時回到基地？」
「如果不想我崩了她的腦袋，你最好把槍放下。」對方的聲音冰涼，他用槍口頂了頂海利。
伊恩拽下兇徒的鞋子，扔給海利：「你需要一雙鞋。」
「哦！媽的！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柯林斯從沒遇到任何一個人像伊恩這樣有著精準到可怕的射擊技巧。
「卡洛醫生！電話怎麼斷線了？」
「是的。這片森林里有猛獸出沒嗎？」
「康納下士，現在請你熄火下車，坐到我們的車上來！我們會保護你們去市區！」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就像殺死我兒子一樣？我告訴你，我們有很多人。這場盛宴，就算我和我的兒子們都死了，也不會結束！」
「嘿，我說你覺得這個遊戲有意思嗎？獵人先生？」
「現在……一！二！三！」
一旁的柯林斯正要開槍，伊恩迅速擊中了他的肩膀，他負傷倒地。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伊恩的第二槍打向摩根探長。摩根探長低下頭去，子彈穿過了車窗。
海利低下頭，不出聲，雙手抱住自己的腦袋。
日光輕柔地落在海利的臉上，他的睫毛很長，純粹而優雅，深藍色的眼眸就似平靜卻醞釀著某種力量的海面。
「他們是來追你的嗎！」
「是的。」伊恩發覺在海利的目光之下，他連說話都很困難。
伊恩停下了腳步：「你剛才說什麼？他們總能找到你？他們帶了獵犬嗎？」
第四章
「摩根探長，我勸你不要再抬起頭來，否則我一定會命中你的腦袋。你和你的家人也許還有一些朋友不是很喜歡狩獵的遊戲嗎？現在被當成目標的感覺怎麼樣？我最擅長的就是命中目標。」伊恩冷冷地開口。
「是的。其實這些都不算什麼，而是他們帶給他的心理傷害。心理醫生將會對他進行一系列的評估和治療，但是這種傷害將會伴隨他的一生！他是這件持續多年的連環殺人案的重要證人，我們必須對他採集口供，儘管我們不想這個孩子再度回顧那段黑暗和恐懼的時光。」
伊恩憋在胸腔里的那口氣終於可以呼出來。他緩緩側過身，發覺海利睜著大眼睛看著自己。伊恩踹開車門，狼狽地爬了出來。他繞至另一邊，將海利拽了出來。
穩住，伊恩。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海利抬手抹開額角的血跡，看著伊恩的目光更加鎮定。
伊恩心裏微微一顫，低著頭，玩著手中的餐刀。
「嗯。」海利點了點頭。
「他們先是被子彈擊中，倒地，失去行動能力，最後被割斷了咽喉。」
伊恩走了十幾米遠之後，依然沒聽見海利跟上來的腳步聲。
「好啊，你想說什麼？」
他淡然開口：「救了我的人，對我說，我可以選擇成為魔鬼，也可以選擇成為追捕魔鬼的獵人。我想成為後者。這是我最後想要說的話。」
伊恩在法庭的走廊里看見了海利，他被庭警護送著。他剪了一個利落的短髮，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雖然臉上的肌膚過分白皙，但眉眼之間終於有了幾分少年的英氣。與伊恩擦身而過的時候，他對他露出了大大的笑臉。
「這是我最喜歡的玉米肉卷，你嘗一嘗！」伊恩故意讓整個氛圍輕鬆起來，他不想提任何關於案子的事情。
伊恩在海利面前蹲下，與她面對面：「所以，你所謂『發生了好幾次』就是指這個？」
伊恩的手指不小心被餐刀劃破，殷紅的血液沿著刀刃來到刀尖，搖搖欲墜。
「你為什麼會懷疑？」卡洛醫生滿臉難以置信。她確定自己表現得很自然，應該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兩人寒暄了幾句，羅恩探員開口說：「這個案子總算塵埃落定了。不過還是有一些沒有對上的地方。」
對方轟然倒下。
海利將獵槍交給了伊恩：「它太長了，我用不了。」
伊恩冷冷甩開海利，向林子深處走去。他的心裏怒火沸騰。他被這個孩子拉下水，差點連命都沒了，可這傢伙竟然還有秘密瞞著自己！冷靜下來之後，伊恩也越來越警覺。海利的出現絕不是巧合，這都是那個獵人團夥計划好的！誰知道海利會不會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你忘了那個一直帶著你逃跑的男人嗎？是你把他帶回到了我們的小木屋！是你抬起獵槍殺了他！這些你都不記得了？」
伊恩露出了不悅的表情，海利望向他，伊恩向海利按了按手掌。
伊恩無奈地聳了聳肩膀：「嘿！哈瑞！我在高速公路上開車！有話快說！」
海利搖了搖頭。
卡洛醫生抱住自己的腦袋：「哦，我的天吶！一定是那些該死的老鼠把電話線又給咬斷了！這裡是小鎮……經常發生這樣的事情！你等等，我去看看！」
「嗯。」
「……我不知道。」海利的聲音很輕，這讓伊恩擔心了起來。
伊恩壓低身體，在樹影之間悄無聲息地移動，當他來到那個端著槍的身影背後，忽然擰過對方的胳膊，踩下對方的后膝蓋，迫使對方單膝跪在地面上。膝蓋傳來的疼痛令對方發出悶哼聲，只聽見「咔嗒」一聲，對方正要扣動扳機的手被伊恩擰脫了臼。
「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個鎮子不安全。診所里的醫生也和那些獵人是一夥的！你能走得動嗎？」
「這就是一個遊戲。他們自稱為獵人，在這片森林附近狩獵……如果有人在深夜獨自一人開車經過這段公路，他們就會用剛才的方法，把對方的車撞下公路，然後迫使對方離開自己的車。他們會將獵物趕入國家森林，看著獵物逃跑，然後他們追趕，享受獵物的恐懼，直到獵物筋疲力盡，他們會殺了他……」
「伊恩，我堅強，是因為你對我說這一切都不是我的錯。」海利望向伊恩，用力地看著他的眼睛，「無論發生什麼，無論情況有多糟糕，就算我的身後只剩下地獄，只要想起你的眼睛，我就告訴自己，我什麼都能做到。」
「那麼你呢？你是怎麼回事！」伊恩轉過身，背靠一棵樹，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女孩。
「嗯……」
「伊恩，當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有預感，你會帶我離開那片森林。」
伊恩在那一刻愣住，因為海利撿起了對方掉落的獵槍，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我很抱歉。」
「你走向我的姿態，堅定有力。你的眼神中沒有慌張而是擔心。當你將我拉起來的時候，你的手指間有著厚厚的繭，那是長期訓練射擊留下的痕迹。你和所有那些扔下我或者試圖拯救我的人都不一樣，你有著他們沒有的執行力。」
海利的意識逐漸模糊了起來。
伊恩頓了頓：「警察怎麼說？」
摩根警長與柯林斯警探幾乎同時拔出了腰間的槍：「康納下士！你要做什麼！把槍放下！」
一切就似幻覺。
「確實很好吃。不過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卻不是這個。」
海利身後的傢伙失去了耐性：「你這麼辛苦帶著這個小婊子走了這麼遠，其實你也是被她那張好看的臉給迷惑了吧？對了，告訴你——他是個男孩不是女孩！你所有的瞎想都泡湯了！當然除非你……」
水源邊，是伏擊的最佳場所。
「住口！摩根！」伊恩感到憤怒，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衝動，他必須要冷靜。
「哦？傷在腳踝的位置嗎？還綁著繃帶？傷口裂開了，正在流血呢，警長先生。你確定自己不是在林子里為了把自己的同夥放下來，結果踩中了捕鼠器嗎？」
伊恩的休假徹底泡湯，他必須協助配合調查，包括出庭作證。
「你沒喝茶？」卡洛醫生幾乎已經被伊恩制服。
「海利，你跟他們不一樣。」
透過病房的玻璃，伊恩看見一個白髮老者坐在病床邊，一臉嚴肅，緊握著手杖。而海利安然地躺在病床上，睡得很熟。
海利扯出卡洛醫生的袖子，用盡所有的
read.99csw.com力氣說：「伊恩……伊恩救了我……他不是壞人……」卡洛醫生握著一把匕首，抵在伊恩的喉間。她的眼中是嗜血的光芒，恨意與殺戮令人不寒而慄。就在她即將割開伊恩的咽喉時，她的手腕被猛地扣住，腹部被狠狠擊中，差點沒吐出來。
「你給我的巧克力，那才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海利的笑容，就像未經世事的孩子。
「謝謝。」
「媽的——」伊恩側卧在原處，一動不動，直到樹叢中發出移動聲，伊恩毫不遲疑地開槍。
「我先把孩子抱下來！」伊恩下了車，將獵槍也拿了下來。
海利跟在他的身後：「我不知道。可是同樣的事情發生了好幾次。」
「所以……是不是鎮上的居民也很擅長打獵？」
「康納下士，請你不要誤會。我們只是遵照規程行事。請你相信我們，我們會把你和孩子平安帶回警局！現在請你鎮定下來，把槍都放下！」
「沒有。」
「海利……我會帶你走，我不會丟下你，所以不要做傻事！你跟著這些傢伙永遠沒有自由！」
「我不行！我不行的！我不會開車！」
「夠了海利！把他敲暈了就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喂！這些獵槍是物證！當然要帶去警察局！」伊恩不解地看著他們。在與警方通話的時候，他就已經聲明自己身上有兩把從兇徒那裡奪來的獵槍。
伊恩停下腳步，用力按住自己的腦袋。所以他真遇上連環殺人狂了。而且不止一個，聽起來他們像一個團隊、一個組織！
「和我說話吧……伊恩……」
第二章
「這孩子身上的傷勢是哪裡來的！先生！這到底怎麼回事？你必須解釋清楚！」
海利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冰涼而冷酷。那雙曾經讓伊恩覺得魅惑的眸子里泛起寒光。
他轉過身，看見海利緩緩朝他走來，他的面容在月光之下清晰無比，如同教堂里的壁畫。而在海利身後的那個男人，正用獵槍指著海利的後腦，逼迫他向前。
「這也很有可能是兇手們將海利帶出車子的時候，發現海利的繼父還沒死，於是他們砸死了他。但是那幾個把海利帶回小木屋的兇手已經死了，所以也就無從核實當時的具體情況了。」
「喂！你叫什麼名字！」
而這個小鎮，還不足以讓他感覺安全。
「……伊恩，告訴你一個秘密。」
伊恩來到海利的身邊，他呢喃了一聲微微睜開了眼睛。
「不會！」
「干我們這行的，受傷是家常便飯！我只是扭傷了而已！謝謝你的關心！現在把槍放下，下士！」
伊恩並沒有說多餘的話，而是撿了一根樹枝讓海利含在嘴裏，他撩起了海利的上衣，取出瑞士軍刀，挑開他背部的皮膚。海利的牙關發出咯咯的響聲，他的下巴磕在伊恩的肩膀上，全身都在顫抖。成年人都未必能忍受的疼痛，海利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伊恩沒有說話，他始終端著槍，槍口沒有絲毫動搖。
「馬上取出來吧！不然他們就追來了！」
「當然。如果他沒有受傷，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報警。」誰知道那些玩狩獵遊戲的瘋子會不會突然跑到鎮子上來。雖然按道理這些傢伙應該是離群索居的，但人一旦發起瘋來，誰能確定呢？況且，伊恩現在覺得在人越多的地方就越安全。
他可不想死！而且，不是誰都能殺死他的！
伊恩衝下車，看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倒在距離他車頭不到一米遠的地方，不禁嚇出一身冷汗。如果他的反應再慢一點，就出人命了！
電話掛斷了，伊恩淡然一笑。
當卡洛醫生轉過身去整理藥品的時候，伊恩的心裏湧起一陣涼意。按照卡洛醫生的說法，如果鎮子上許多人家都擅長打獵，那麼那些在森林里追殺他們的人，多半是鎮子上的居民。他們對林地十分熟悉，甚至可以隨時回到鎮上補充彈藥，這片森林簡直就是他們的後花園。
海利仰起頭，看著伊恩。
卡洛醫生站在不遠處，冷冷地看著他：「你終於還是喝下去了，我等了你很久，一直一直耐心地回答你的問題。要知道我放的藥量足夠迷倒一頭大象！你拿到了我兒子們的獵槍，就表示你殺了他們，對吧？」
摩根警長向前走了兩步，語調也沒有剛才那麼生硬，「康納下士，你已經快要得救了！這些槍應該交給警方，而不是握在你的手裡！」
「沒有？」伊恩狐疑了起來，如果沒有，他們怎麼可能找到海利？
「伊恩·康納。」
「看著我，伊恩……」
砰——
那顆小巧的追蹤器被取了出來，伊恩將它扔進了草叢裡：「讓他們找去吧！」
「我跟他們不是一夥兒的！我不想做被養在籠子里的羔羊！他們想把我放出去，我就必須出去！他們想要我回到籠子里我就必須乖乖回去！所有人都誤會我是女孩……他們對我說，只要我一直裝作女孩兒，比起男孩更值得被同情！因為女孩子更脆弱更容易受傷！如果你因為我沒有告訴你我不是女孩兒而感到憤怒的話，就把我扔在這裏吧！我不在乎！」
「哦，每天不是都有連環殺人狂嗎？」伊恩不以為意地取來一隻巧克力棒，咬開包裝紙，嘎吱嘎吱啃了起來。
對方擠出一抹癲狂的笑容：「你以為你們能逃出去？別做夢了？只要你帶著他，就哪裡都別想去！他是我們的小寵物！只會向我們搖尾乞憐！海利！你還等什麼！舉起槍，殺了這個男人！否則等我們把你抓回籠子里，我會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
就在那一刻，伊恩忽然按下海利的腦袋，一顆子彈擦著伊恩的手臂劃過，一道清晰的血痕出現。
「你是做什麼的？」
伊恩一咬牙，轉身走了回去。伊恩的腳步很輕，他密切地注意著周邊的環境，他隱匿自己朝與海利分別的方向望去。海利竟然還在原處，她靠著樹坐著，雙手抱著膝蓋，一臉漠然。
等等，那孩子不會發生什麼了吧？
女孩戰戰兢兢將安全帶繫上，身後那輛車越開越近，從後視鏡里伊恩發覺那是一輛破舊的卡車。車牌號已經斑駁不堪，急速追逐而來的架勢讓伊恩的不安更加擴大化。
即便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下，伊恩依然能夠感受到她的美。如果這孩子長大了，他可以想象有多少人會為她著迷。
「要麼開車！要麼死！你行還是不行！」
「比如，海利說他和他的繼父被『獵人』追擊，車子翻下了公路，他的繼父是死在車禍里的。可是根據他繼父的屍檢報告，他是頭部遭受多次重擊，顱骨破裂而亡。」
「好吧，等這一切過去，你一定要去看看你的爺爺。也許他已經很後悔從沒有見過你……海利，你還醒著嗎？」
伊恩看著她，片刻失神。
「啊，沒什麼，羅恩探員的電話，他說……」
「海利，我親愛的！你難道不記得那天你是怎樣扣下獵槍的扳機，打穿了那個好心人的腦袋嗎？他一直想要救你，可是你卻把他引到了我們這裏來！你還記得他是怎樣絕望地看著你嗎？」
羅恩探員當著其他警察和探員的面，將他的衣服放進了證物袋裡封存。他拍了拍伊恩的肩膀：「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應該說，一切已經好起來了。」
「你還記得獵槍子彈出膛的感覺嗎？」
海利向後退了兩步：「因為……因為……」
「等到了鎮上，我會找大夫給你處理傷口注射抗生素！」
這時候，伊恩的手機響了，是羅恩探員打來的。
伊恩的背脊一片冰涼。
伊恩愣住了，那一刻，他所有的神經似乎都被海利緊緊扣在指間，像是被繞入一層一層的繭中，就快喘不過氣來。
「我不相信你永遠都有那麼好的運氣！」
伊恩呼出一口氣，停下車來。
「我知道，我們走吧！」
「他十五歲了？」伊恩也愣住了。
海利倒抽一口氣，咬緊了牙關：「我能！」
伊恩有一種預感，海利的答案一定不是他想聽到的。
海利明明仍舊坐在原處，伊恩卻有一種自己的大腦都被對方入侵的錯覺。
伊恩抬起手，扣下扳機，沒有猶豫沒有瞄準，一切憑藉的都是他的感覺與經驗！
「小時候玩過……」
第三章
「不是的！不是的！你們騙我！你們說只要我把他帶回木屋裡……」
伊恩就像被這孩子的眼睛控制，他幾乎沒有思考，一把將孩子抱起，打開副駕駛將她塞了進去，迅速開車離去。
「什麼秘密？」
「我……我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繼父開車帶著我經過這段公路。他們撞毀了繼父的車，繼父運氣不好，直接死在了車裡。我被九九藏書他們拽了出來……我以為他們會殺死我，但他們卻把我關在一個小木屋裡。他們給我吃的，給我喝的，但是卻不和我說話！而且他們都戴著奇怪的面具。有一次，小木屋的門沒有被鎖上，我就逃了出來。在路邊攔下了一輛車，車上的男人很同情我，打算帶我去鎮上報警，但是那個男人的車也被撞了。他們將我們趕進了林子里……男人為了逃命，自己跑走了。我被抓了回去……」
「你不用解釋，我相信你！」
好幾次，伊恩的車差點衝出公路。
「海利！」
「摩根警長，你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我並不是受害者，而是連環殺人案的兇手？」
「海利！你不會死的！這裏不是心臟！你會覺得很疼，會流一些血，但真的只是看著嚇人而已！」
「那麼居民呢？鎮子上的居民還會去林子里打獵嗎？」
「伊恩，怎麼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洲際公路上？伊恩看過許多關於虐待兒童的新聞，但是他從未真正見到過。此刻這個孩子，讓他感到觸目驚心。
「非常感謝您的勇敢，伊恩·康納下士！我們已經通知了市區的醫院準備為海利進行醫治。另外，您只需要沿著洲際公路一直開下去，就會遇到我們前來接應你的同事！請您隨時保持警戒！」
「所以，你們不是因為我爆了那些傢伙的腦袋，而代表政府來控訴我的？」
伊恩狠狠地瞪著海利。如果在平時，他會對這樣漂亮的孩子和顏悅色，但現在不是表現鐵漢柔情的時候！
柯林斯艱難地試圖撿起槍，伊恩擊中了他的手槍，槍膛受損，無法使用了。
「他們來了！他們來了！快點逃走！不然他們會連你也殺了！」
「是的。每到秋季，來打獵的人就會很多。這在前兩年算是我們鎮子上的一個產業。就在診所對面曾經有一個商店，專門租帳篷以及其他露營工具。他們還有合法的槍支銷售資格，很多遊客也會到那裡補充獵槍的子彈。」
海利滿不在乎地又是一記狠敲，伊恩將她攔了下來。
「所以……我是被你挑選的？」
伊恩嘆了一口氣：「你不是說不確定他們有多少人嗎？」
「你好，伊恩·康納下士。你看起來糟透了，你不介意把它換下來吧。」
「伊恩……你有著比天空還要美好的眼睛……」
面對辯方律師的刁難甚至於帶有偏見的盤問，海利顯得冷靜。無論怎樣的情景，他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情緒，條理清晰地回答所有問題。他沒異常冷靜，只是當那些痛苦的細節被提起時，他的眼淚無聲落下。他沒有發出任何歇斯底里的哭喊，沒有一句博取同情的話語。
伊恩呼出一口氣來：「我可以借你的電話嗎？我要給家裡打個電話，告訴他們為什麼我還沒到家！」
伊恩帶著海利離開了鎮子，開上了洲際公路。一邊開車，伊恩一邊撥通了警察局的電話，將這一天一夜發生的一切向對方描述出來。
他記得好像有個什麼斯德哥爾摩綜合征！難道海利已經被這些傢伙馴化了？
「我正看著你呢！挺住！」
「冷靜，海利，警察很快就回來了。」伊恩希望海利冷靜。
優雅微卷的金棕色髮絲揚起，一個身影如同空靈的妖精從他的面前閃過。
「我的爺爺。」
無論任何人，見到這孩子的眼淚都會心軟，伊恩下意識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手背。身後不遠處傳來燈光，懷裡的孩子驚叫了起來。
媽的！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人經過！這到底怎麼回事！
「他一邊廢話一邊走動，我一直在等他移動到月光下。」
慘叫聲傳來，伊恩慶幸自己命中了。就在同一時刻，他聽見身後的聲響，下意識滾開，幾發子彈沒入他身旁的碎石之中。
「你這個小婊子！要不是因為你那張好看的臉，我們根本不會把你留下來！回去之後你就等著被我們修理吧！」
「我很贊成FBI的說法。獵人狩獵的方式不就是這樣？一隻活蹦亂跳的母鹿從獵人的眼前經過，他們會對它進行追蹤，將它擊倒，然後在它奄奄一息的時候，掏出匕首割斷它的喉嚨結束它的痛苦。」
「伊恩……怎麼了……」
摩根警長朝伊恩揮了揮手。
第六章
海利試著起身，他全身乏力。伊恩將海利背了起來，去到診所的車庫裡，果然找到了一輛老式吉普。
「哦，致命傷是什麼？」伊恩十分配合地問。
「我不是你們，所以不會殺了你！」伊恩取出了卡洛醫生的手機和車鑰匙，將她移進了柜子里，用布巾塞住了她的嘴巴。
「你們這群混蛋，我的假期才剛開始！」
「不要給對方留下任何追蹤自己的記號。」
伊恩從樹後走了出來，來到她面前。
伊恩笑了笑：「如果我們能活著到達鎮上，我就告訴你。不過海利，既然你也說過，他們會把目標趕進林子里，那就意味著他們對這片林子很熟悉。我們在這裏並不一定比走在洲際公路上更安全。雖然這片森林很大，但不代表他們不會找到我們。他們知道我們想要去最近的鎮子，就一定會朝著這個方向來追捕我們，所以你要提高警惕。」
對方的笑容更加得意：「海利！乖孩子！殺了他！殺了他你也是獵人了！我會給你獎勵！」
海利傻傻站在原處，肩膀僵直，彷彿緊繃的弦。伊恩仍舊端著槍，來到了海利的面前。他的腳踹開地上的槍，緩緩低下身來，手指按在對方的頸部：「他已經死了。」
「下士，你讓我們刮目相看。在國家森林里，你面對那群連環殺人犯，不但成功地將海利帶了出來，而且出色地反擊。」
伊恩冷笑了笑：「警長先生，你和卡洛醫生是夫妻嗎？你們倆戴著一模一樣的婚戒！」
就在海利要將包裝紙扔掉的時候，伊恩扣住了她的手腕，將包裝紙塞進自己的口袋裡。
兩秒或者三秒過去了，整個世界一片寧靜。
「這個孩子被摩根探長還有卡洛醫生，囚禁在林間狩獵用的小木屋的倉庫里整整三年。他們沒有給過他一頓像樣的東西吃，完全把他當作牲口來養。他已經十五歲了，醫生說他的骨骼發育就像十二歲的孩子！」羅恩探員的臉上充滿憐憫。
「他可能成為另一個魔鬼，又或者成為追捕魔鬼的獵人。」
伊恩猛地鬆開了方向盤，海利瞪大眼睛接過去，就是同時，伊恩迅速轉身「砰砰」開了兩槍。身後的卡車失去方向，撞上一側的樹林，發出嗚咽的聲音。伊恩的車也失去平衡衝出了公路，跟著一個翻轉，被斜坡上的樹擋住了。
伊恩取出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伊恩沒辦法講清楚他們確切的位置。警察開始對他們進行定位。就在這個時候，一顆子彈「砰——」地打碎了後車窗，擊中了伊恩的手機。
就在這時，伊恩猛地轉身，獵槍上膛，驟然一槍開了出去，海利驚嚇地摔倒在地，幾聲槍響傳來，打在樹榦和地面碎石之中。伊恩迅敏地躲了過去。
「是的！我是伊恩·康納！我們正要前往前面的市區！謝謝上帝！你們總算來了！」
伊恩愣了愣：「為什麼？」
而伊恩卻不知道，自己所救的，到底是天使，還是魔鬼？
「快走！快點帶我走！他們就要追來了！求求你！救救我！」
海利被送進了醫院進行緊急手術。他的身體很虛弱，如果當時救護車再晚來哪怕三十秒鐘，他都有可能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伊恩沒有說話，他檢查海利的脖頸，上面沒有掛任何東西，手腕上也沒有佩戴任何東西，他們到底是怎樣找來的？伊恩的手掌覆上海利的背脊，忽然在他肩胛靠近脊柱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凸起。
伊恩不禁露出一抹笑容來。
「我的繼父，本來可以逃過那些獵人……是我扣住了方向盤，讓車子撞在了樹上……」
「這是什麼？」
「喂，你還沒問我，這些受害者的致命傷是什麼呢？」
夜色濃重，除了一排排倒退的路燈，公路邊的森林藏匿在黑暗之中，某種令人惴惴不安的恐懼蔓延開來。
「警長先生，您的腿上好像受了傷，請問是怎麼來的？」
採集口供的過程中，海利的堅強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他很鎮定地將自己如何被帶入小木屋，如何在那裡生活，以及他所目睹的所有兇案都說了出來。
伊恩的餘光瞥向車子的副駕駛，海利已經解開了安全帶，將椅背調后，縮了下去。伊恩打開車門，擋在自己的面前，咔咔兩聲，為獵槍上膛。
海利的手指在空氣中點了點，他勾起的唇角彷彿彎鉤掠過伊恩的心臟。
下一秒，海利的後腦就被對方狠狠砸了一下九*九*藏*書：「你以為我真的不會開槍！你不過是老大養的一隻小寵物罷了！我們才是你的主人！」
伊恩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經快到凌晨四點了。而海利的嘴唇正在發白，肩膀也瑟瑟發抖。伊恩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他的身上，他的肩膀在那瞬間顫抖得更加厲害。伊恩知道，是因為他背上的傷口。
他憎恨摩根探長，但是憎恨與衝動都是可怕的情緒，它們會讓人失去理智，然後做出後悔不已的行為。
第五章
蜷縮在車裡的海利握緊了拳頭。
海利的身體顫抖著轉過來，看向伊恩：「你怎麼知道自己一定能擊中他？」
「遊樂場里的碰碰車玩過嗎！」
「為什麼不說了？」
伊恩悄然打開安全帶，他的手槍里還剩下最後一發子彈，所以他絕對不能失誤。
「好吧好吧，我們又要轉移到更加危險的地區了，沒有你這個狙擊手的掩護，我們都快嚇尿了！」
車廂里是富有節奏的音樂，伊恩雙手扶著方向盤，偶爾隨著音樂應和兩聲。他看了看手機的GPS導航，大概還有半個小時才到最近的小鎮。伊恩順手摸了摸，咖啡杯已經空了。
他加快了腳步：「說說你的家人。你說你是和自己的繼父一起出來的，你的母親呢？」
「不……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一定要聽我說完……」
「雖然我說叫你別跟著我，但就算你真的跟著我，我又不能對你怎樣。」
伊恩輕笑了一聲，將兩把獵槍都扛在了背上。
「說！你們到底還有多少人！其他人都在哪裡！你到底是用什麼方法找到我的！」海利用槍管狠狠在對方的臉上敲了一記。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伊恩將卡洛醫生拽了起來，直接用輸液管將她綁在了椅子上，「現在告訴我，你們到底有多少人參與這場狩獵？」
「是的……對不起……」孩子啜泣了起來，不斷驚恐地回頭看著那輛車，喃語道，「我們逃不了了……他們就要追上來了……」
陪審席上的陪審員無一不動容，不少人已經開始擦拭淚水。所謂的「獵人」終於得到了法律的判決。
到後來，海利的腳步越來越慢，身形也搖晃了起來。
海利用力地吸一口氣，仍舊趴在車裡。
第一章
只聽見「砰——」地一聲，子彈沿著海利的臉頰飛過，身後的男子悶聲倒地。
「哦！當然！」
「怎麼，這個鎮子有很多人來打獵嗎？」
「我知道！我知道！」
「為什麼？」
海利點點頭跟上。
「因為我害怕他……討厭他……我討厭他看著我的眼神……我討厭他說著『海利，你真漂亮』……我討厭他對我的每一次擁抱……我討厭他總是胡亂地揮霍我父親留下的遺產！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那麼做……我只想他消失在我的面前，而那是我唯一的機會……」
海利忽然不說話了。
「哦，那是因為退燒藥的關係。睡上兩三個小時就好了。」
「第一，你表現得對海利很同情，甚至願意為他聯繫兒童權力機構，但是當你看見他背上的傷，你卻沒有問我那個傷口是哪裡來的。這不符合醫生身份甚至一個正常人的反應。除非，你知道那個傷口的位置原本有什麼！第二，海利很有可能是傷口炎症而導致的高燒，你卻只給他吃了退燒片？很明顯你的小診所只能為他做最基本的傷口處理，但海利的病情卻很有可能會惡化！一個正常的醫生應該會建議我儘快帶孩子去更正規的醫院！可你到現在都沒有提過這樣的建議！因為你不想我們離開！第三，我進入這個診所的時候，你的腰上什麼都沒有。可是等到你再度回到診所的時候，我卻看見你腰間別著匕首。雖然你用醫生的白褂遮住了它，但我還是看見了！對不起了，卡洛醫生，我是一個多疑的人！你給我的茶，我一口都沒有喝！」
「啊……我也對打獵很感興趣。如果有這方面很擅長的人，我也很想加入他們！」
「海利，你要做什麼！」
「哦，那是什麼？」
海利的眼淚掉下來，浸濕了伊恩的肩膀。
伊恩嘆了一口氣，一把將海利拽了起來：「但獵人們卻不會讓你好過。好了，我們走吧。天亮之前必須趕到鎮子上。」
「海利！」
難道被那群瘋子給抓住了？
她看見海利的傷勢嚇了一跳，一邊替他處理傷口一邊感到不可思議。
「哦，那你怎麼看？」伊恩不以為意的問。
很有可能鎮上還有那群瘋子的同夥，而伊恩根本無法識別。
海利精緻的臉上漾起完美的笑容，如同聖堂中虔誠的天使。
「我忍得住！一分一秒我都不想那東西在我身體里！」
「沒關係。」
海利愣了愣，點了點頭。
「閉嘴吧！今天輪休嗎？你們這群混蛋喝那麼多！」
果然，那個傢伙在不遠處半蹲了下來，槍口朝向伊恩。
伊恩走到倒下的兇徒面前，將落在他身邊的槍撿了起來。那是一把獵槍。伊恩看了看彈夾，嘲諷一笑：「走吧，海利。如果你的動作不夠快，我會扔下你。」
伊恩不想在這個傢伙身上浪費時間。他一身獵人的行頭，連用來布置陷阱的繩索都一應俱全。伊恩冷笑了一聲，驟然將這傢伙的下巴擰脫臼，令他無法呼救出聲，再用繩索將他吊了起來。走之前，他沒忘記把對方身上的捕鼠器放在了固定繩索的樹下。
伊恩停下車，深深吸了一口氣，迅速打開車門。
他好不容易遠離槍林彈雨，以為可以好好享受安靜平和的時光，可危險仍舊找上門來。他不該開夜車，他應該在之前的那個鎮上住一晚，洗一個澡，好好睡一覺。而現在呢，他的手機沒了，他的車沒了，他還開了槍，他要向鎮上的警察局解釋一長串案件，甚至還要被警方調查或者站在法庭上，當然如果他能活著。
「走吧！如果再跟不上，我會真的扔掉你！」伊恩一把將海利拽了起來。
「哦！我的天啊！他看起來可真糟糕！我們這個鎮子只有一個小診所！如果這孩子病得嚴重，得開車到前面另一個更大的鎮上！」
「她去世了。」
耳邊傳來淙淙的水流聲，他們的面前是一條小溪。伊恩已經渴壞了，海利也抿了抿嘴唇：「伊恩，我想喝水。」
「不要管我，你走吧！帶著我，你會被他們發現的！就像其他人一樣！」
「砰——」地一聲，海利倒在了地上。
「他應該很擔心你，並且一直在找你。」
一位身著黑色西裝的探員將一件休閑衫遞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已經十分疲憊了，站著都能睡著。
「不，你不是被我挑選的，我只是碰巧遇到了你而已。你是上帝給我的禮物。」海利向後靠了靠，神態閑適地看向伊恩，他眼中的雲淡風輕完全不像個心理受傷的孩子，「聽說你的小隊經常去執行一些非常危險的任務。」
伊恩將油門踩到底，身旁的樹木瘋狂地倒退，他的心臟被提起，伊恩有一種不同於戰場的緊張感。
她站在那裡，一雙空洞的眼睛看著他。直到她的視線聚焦，那雙藍寶石般的眼睛綻放出某種魅惑人心的光彩。她猛地撲進了伊恩的懷裡，用盡全力拽住他的衣領。
「那麼，你一定要活著。這對於外面那些碌碌無為過著安逸生活的善良人很重要。」
伊恩拎起海利的衣領，這個漂亮的男孩第一次用異常倔強的眼睛看著他。
伊恩蹲下身來，抹開海利的額發：「有的人在黑暗中奔跑，被魔鬼追捕，受盡了折磨。有一天，他很運氣地逃離了魔鬼的城堡，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嗎？」
伊恩開了不到十分鐘，道路前方一輛警車開了過來，停在了他的面前：「你是不是伊恩·康納下士？我是被派來保護你的警長摩根！我身邊的是警探柯林斯！」
「喂！你……你到底怎麼樣了？」
「有些人還是會，這是流淌在他們血液里的東西，很難被改變。也有一些遊客會偷偷會帶著槍進入林子里過過癮，你也是其中之一吧？」
「但是我沒有麻醉劑，也沒有線給你縫起傷口。」
「我該怎麼做？」
「他們到底有幾個人！」伊恩駕車不斷躲避對方的子彈，左手取出了放在車子里的槍。
「康納下士，你這是在浪費子彈！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救的是怎樣一個魔鬼。他假裝瑟瑟發抖依偎在你的身邊，當你對他不設防的時候，他會張開自己的獠牙，狠狠咬斷你的脖頸！你以為我們都在狩獵？哦，不，你錯了，他才是一個真正優秀的獵人，小心地設下精緻的陷阱，等著你跳下去！海利，說說看，你要怎樣殺了康納下士呢？是用獵槍打穿他的腦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