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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劑師

藥劑師

作者:王稼駿
孫薇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屋子裡應該沒有其他人了。但剛才那聲響動,她聽得真真切切,耳朵不會說謊。
突然,孫薇開始擔心起安洛的安危了。
曹也踮著腳,從屍體旁邊慢慢穿過,令他失望的是,邊門同樣上了鎖,如果沒有鑰匙,是不可能打開大門和邊門的。
他也被曹也殺害了。沒準他的屍體也被塞進了冰箱的包裝盒裡,也許為了盡量少地留下證據,屍體身上的配飾都藏在了家裡。
夫妻間彼此的熟悉程度,讓孫薇洞察出曹也是在說謊。
「請問你們這樣私拆我的快遞件,經過誰的批准了嗎?」曹也制止道。
一輛咖啡色的越野車駛過,開車男人的側影一閃而過,曹也的眼睛亮了起來。
孫薇拎起了電話,還沒來得及按下撥號鍵,就被安洛死死按住了聽筒。安洛露出了兇惡的眼神,說道:「不能報警!報警我就完了。」
女人有點被安洛的氣勢所震懾,垂下了舉著手機的手,一臉得意地說:「有這些證據足夠了,你就等著簽離婚協議書吧!」
「你在裏面幹什麼?」曹也拍打著洗手間門。
站在廚房門口說著話的孫薇猛然察覺,原本豎在廚房門后空隙里的硬紙板不見了。土黃色的硬板紙,那是冰箱的包裝盒,大到裏面可以塞下兩個人,結實而又堅固。
屋子裡死一般的寂靜。
她還想做最後的嘗試,向曹也發問道:「你怎麼能讓大家都相信我是精神病人呢?」
孫薇慌忙按下沖水的按鍵,應聲道:「上廁所呢。」
「你家裡?」警察有點猶豫。

Chapter3 禁錮的密室

把車停在了稍遠的停車場里,曹也提著高爾夫球杆,大跨步地朝家裡走去。他心裏清楚,捉姦這種事情一定抓現行,大搖大擺地衝進去,等於給了他們抵賴的機會。
曹也沒有走正門,而是選擇更靠近卧室的車庫邊門。從熱辣的太陽下走進陰涼的車庫,曹也不由打了個冷顫,後背泛起一陣雞皮疙瘩,似乎有種不祥的預感。
臨近中午,網站上終於更新了快遞件的位置,它抵達了別墅所在區域的快遞公司收發站點。
熱血湧上腦門,事先籌備的取證、談判、離婚,讓妻子凈身出戶,讓男人身敗名裂的計劃,統統拋到了腦後。
「是什麼辦法?」
烈日當空的炎夏,城市裡的人們像吸血鬼一樣躲避著艷陽下的大地,穿行在大樓之間的陰影之中。
曹也不由自主望了眼反光鏡里兩鬢斑白的自己,因為熬夜工作而導致內分泌失調,滿臉坑窪的皮膚和黑黑的眼圈,讓曹也看起來比同齡的妻子年長不止十歲。全職在家的妻子,所有的花銷開支全由曹也一人承擔,因為曹也的公司運營良好,所以家裡的日子過得還算富足,甚至稱得上奢侈。
孫薇聯想安洛戴著金絲邊眼鏡,在櫃檯后穿著白大褂的樣子,確實有那麼幾分藥劑師的樣子。
兩個人坐在車上,相對無語。開始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孫薇先開了腔:「你別裝好人了。」
找了一遍浴缸下面藏身的空隙里,鑰匙也沒有遺失在那裡。
「報警電話?」曹也扭頭看了一眼孫薇,笑了起來,「一定又是我太太在搗鬼。她經常覺得家裡有人被殺,總覺得哪裡藏著屍體。無論我跟她怎麼解釋,她都聽不進去,打過好幾次報警電話。」
「還有救嗎?」
曹也攥著高爾夫球杆的手抖得厲害,他怔怔站在卧室的門前,一時間不知所措。
「噢!沒事,警察誤會了。」曹也不願多說,扭過頭往屋子裡走,避免和孫薇的眼神接觸。
「把她的頭髮放在浴缸里,警察查到的話,會以為是洗澡時留下的,自然會聯想到偷情的可能性。」

Chapter5 絕望的反轉

曹也轉身合上了邊門,跨過鞋子往走廊里慢慢踱步前行。突然一個身影從旁邊竄出來,扭頭一看,原來是一面鏡子。
只有風從大門穿堂而過的聲音。
「安洛在嗎?」
曹也翻出蘇曉暖屍體上的手機,點亮屏幕的一剎那,曹也目瞪口呆。
說著,兩人帶著嘲諷語氣地笑了起來。
之後的一個多星期,曹也試探著妻子,刻意在她面前顯露出猜疑的神色,希望可以給妻子一個機會,讓她自己來結束這段不道德的關係。
「有膽子出來鬼混,就別怕讓人知道!」女人重重推開了他的手,失去重心的安洛絆在了自己的褲子上,擼下了一大片櫥櫃檯上的餐具,還砸碎了幾個盤碟,刀具也隨著擱架一同散落到了地上,他的眼鏡也飛了出去。
蜷在狹小的空間里,曹也身上有幾處擦破了皮,幸好不是很嚴重。確定了家裡一個人都沒有之後,曹也小心翼翼地從洗手間里出來,發現屍體被搬到了靠近邊門口的走廊里。他不願多看一眼屍體,往大門走去,拉了拉大門的把手,門反鎖了。
所以才會有曹也出差開會時的艷遇,那個晚上蘇曉暖拍下了酒醉后曹也赤身裸體的照片,交由孫薇作為離婚的證據。而每次與安洛在家裡上床的時候,角落的攝像機會記錄下一切,這也將成為蘇曉暖爭奪撫養權最厲害的武器。
那個裝著曹也煙頭的垃圾袋,就放在了門口的垃圾筒旁,警察只要展開搜查,很容易就可以找到裏面的證據。
曹也把手藏到了桌布下面,偷偷摘下了自己的戒指。
兩個星期前的一次研討會議上,曹也結識了她。在會場,蘇曉暖和曹也鄰座,問他借了一支筆,兩個人便在枯燥的會議中聊了起來。因為會議在外地舉行,會議結束以後,兩個人相約一起吃晚餐。
今天整整一個下午,孫薇都泡在了菜市場里,她嚴格按照安洛叮囑製造著不在場證明。每樣菜都會貨比三家,和每一個攤主討價還價,極力給他們留下深刻的印象,讓他們能夠記住自己的臉。
倏忽,屋子裡爆發出一記整耳欲聾的巨響。
一定是他把屍體藏起來了!大白天不可能把屍體丟棄到外面,那麼屍體肯定被曹也藏在了家裡的某個角落。
因為像素的關係,錄像里一直看不清站在黑暗中男人的臉。
「等警察找到那兩具屍體,你就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了,到時候我們看警察覺得你更像是殺人犯還是我更像神經病。」
孫薇一下子回想起昨天丈夫問她家裡的變化,好像家裡確實整潔了一點。
不通風的屋子裡,曹也衣服被汗水浸透了。
孫薇和安洛幡然驚醒過來。
孫薇知道他明天要去哪裡!一定是去別墅,等著收取他自己發給自己的那個快件。
「看你憂心忡忡的樣子,是不是又胃疼了?每天都要吃胃藥,今天可別忘了啊!」曹也取來藥丸,倒了杯溫開水,喂著孫薇吃了下去。
警察趕到現場,應該已經逮捕曹也了吧。
「你以為只有你們女人可以結成聯盟,我們男人一樣可以結盟。」曹也伸手從汽車中控的儲物格里,取出一樣東西。
昨天孫薇還沒有看見這個傷,一定是今天才有的。看起來傷得很嚴重,而且這個部位一定不會是摔跤造成的。
「你發現家裡有什麼變化嗎?」曹也洗了很長時間的澡,擦拭著頭髮從洗手間走出來。
曹也走出來簽了單據,他指著屋子像是要讓快遞員工把箱子搬進去,快遞員工朝著他擺擺手,放下大箱子就離開了,顯然是不願意幫他這個忙。
「今天可以呆到幾點?」男人問。
這時,兩個人不https://read.99csw.com約而同聽見屋子裡有一聲奇怪的響聲。
晚餐后,兩個人沒有回公司準備的住宿地,而是心照不宣地入住了一家酒店。喝下一整瓶紅酒的曹也,在酒精作用的催動下,把蘇曉暖撲倒在了酒店的床上,也正是在那時,曹也從蘇曉暖的身上聞到了獨特的香味。
警察贊同道:「每天都會接到這樣的電話,我們回去會追查報警電話的來源。」
難道上午的事情是幻覺?孫薇有些迷惘,現實有時候比夢境更加虛幻。
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在發生這麼重大的事情之後,安洛居然失去了聯繫。孫薇在手機上刷新著快遞公司的網站,時刻關注快遞件的動態。
曹也拽著箱子的一角,弓著身子,想把它拖進屋子裡。因為摩擦的關係,包裝盒的外觀已經破損,就在箱子大部分都被拖進去的時候,箱子的一角破了一個大洞,一隻布滿腿毛的人腳破洞而出。曹也慌忙把腿塞回了箱子里,左顧右盼確定沒人看見之後,繼續拖動箱子。
孫薇連忙往走廊里看去,那具女屍消失不見了,乾淨的地板上一丁點血跡都沒有。再跑進廚房,刀架上的刀具也是齊全的,那柄殺死女人的兇器,光亮如新地插在刀架里。
「我找我老公!」女人推開孫薇搭在門框上的手,喊著安洛的名字,徑直衝進屋子裡。
門外是個面容精緻的女人,如果不是眼角的皺紋,絕對猜不出她已經年過三十了。
就在這時,門鈴不合時宜地響了。
「她怎麼來了?」卧室里的男人慌亂起來,聲音也有些顫抖。
「兩具屍體?」曹也表情驚訝道,「可我只幫你準備了一具屍體啊!那具因為你精神錯亂而殺死的女屍。哦,對了,她老公——那個叫安洛的,他全都告訴我了,你和蘇曉暖是茶道課的同學吧。」
邊門外面傳來開鎖的聲音,蹲在地上的曹也還來不及抬頭,門就被踢開了。站在門外的男人正是妻子的情人——安洛,他的手裡握著一把大大的扳手。
「再仔細看看。」曹也提醒道。
藥瓶的標籤上寫著「利培酮片」,孫薇知道這是一種精神病人服用的葯,有鎮靜的作用。
「會不會有其他人和她一起來?」
孫薇似乎明白了安洛的意圖,安洛的想法令她難以置信:「難道你要……」
「發生什麼事情?」孫薇明知故問。
雖然不知道安洛要如何實施,但聽完這個嫁禍計劃之後,孫薇背後一陣發涼。安洛的年紀比自己小,孫薇時常以長者的身份照顧他。但沒想到,他居然在殺了人之後如此沉著冷靜,眼前這個男人的另外一面,讓孫薇有點膽寒。
孫薇看見簡訊對話框上寫著:
房間里的妻子背對房門坐在床邊,輕薄睡衣的一邊肩帶耷落著,露出半個雪白的後背。她雙手將男人的頭捧在胸前,正親吻著他的額頭。
「哦?」警察們再次向孫薇投去異樣的目光。
「安洛,你這個混蛋!快給我滾出來!」女人在房子里吵嚷著。
見警察們要返回,孫薇急了,朝他們吼道:「我沒病,都是他瞎編的,你們千萬別相信她。如果你們不相信有屍體,到我們家裡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家地板上都是一個女人的血,只是全部都被他清理乾淨了。」
沒有人會想到,導演這一整場出軌殺人精彩戲碼的幕後黑手,竟然是孫薇。
憑著上午的記憶,孫薇逐一檢查著安洛隱藏偽證的那些地方:床單縫隙里的避孕套包裝碎片,尚未完全洗乾淨的紅酒杯上的唇印等等,這些蛛絲馬跡都被抹得一乾二淨。
「快點!我憋得急。」曹也敦促道。
「你知道安洛是幹什麼的嗎?」
他這麼一說,孫薇反倒把目光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在曹也受傷臉頰同一側的肩膀上,孫薇瞥見了一塊大大的烏青淤腫。
「是誰?」孫薇問道。
「好像是我老婆。」安洛帶著幾分哭腔輕聲說道。
剛從電話亭里走出來,一個穿著保安制服的男人叫住了孫薇。
諷刺的是,從外地開完會回到家的那天,車庫裡的輪胎印,讓曹也發現了妻子出軌的事情。更難以置信的是,自己的情人和妻子的情人竟然是夫妻,老大爺真是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安洛彎下腰,從妻子的屍體上用力抽出了那把剔骨刀,朝孫薇做了個別說話的手勢。
門外的安洛推開一半,門推不動了。低頭一看,原來地上有隻臉盆頂住了門。用腳尖踢開臉盆,整個洗手間便一覽無餘。
「他今天開月報告會議,起碼一整天的時間。」
「不可能!我剛才明明親眼看到的!」孫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箱子里居然沒有屍體。
孫薇嘟著嘴,想了想說:「沒看出來。」
晚上回到家,曹也先到車上檢查記錄儀里的錄像。由於記錄儀的存儲容量有限,只有最近三個小時的錄像。錄像里,曹也看見一部咖啡色的越野車停在了他的車位上,一個男人從他家裡走出來,妻子一直送他到車邊,快速而又親昵地擁抱了一下后,妻子轉身走回了家。曹也留意了一下圖像上顯示的時間,是下午兩點三十分。
一想到自己大把大把買回家的昂貴化妝品,卻是為了讓妻子在其他男人面前花枝招展,曹也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燒起來。
「雖然她一直吃藥,可病情還不是很穩定。她老是提起屍體,我真怕她是不是幹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曹也說道。
「你找誰?」
看著曹也的壞笑,孫薇這才反應過來:「昨晚你給我下藥了?」難怪曹也一改以往不進廚房的習慣,自告奮勇地準備晚餐,昨天的胃藥一定是被他調包了。
「那是我的腳,我知道你在圍牆外面監視著我,我身體站在你看不到的角度,把腳故意從那個洞里伸出來。」
「一定是有人惡作劇……」曹也搖了搖頭說。
曹也幾乎失去了理智,他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堅定的信念。
平時都是匆匆穿過這條走廊,從來沒在鏡子前面駐足過,才會虛驚一場。
安洛搖搖頭,他咬了咬牙,腮部隱隱鼓起一塊肌肉。
孫薇頓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孫薇猜想昨天在警察到來之前,曹也就從家裡發了一個大件的快遞出去,蘇曉暖的屍體被裝在冰箱的包裝盒裡。曹也一定是想到偏僻的別墅里,進一步處理屍體。孫薇打算跟蹤曹也去別墅,為了行動方便,她從鞋櫃里翻出運動鞋,高跟鞋實在不適合在別墅裏面走上走下,孫薇曾經有過在別墅的樓梯上跌倒的經歷。
門鈴聲變成了敲門聲,卧室里的兩個人猶如驚弓之鳥。
最後,他把用過的手套包起來放進了自己的口袋,再從屍體的口袋裡拿出手機,飛快地按著鍵盤。
「你們相信我,我真的不是神經病!這個人才是殺人兇手,你們千萬不能放過他啊!」孫薇加重了語氣,她已經騎虎難下了,無論如何曹也都不會原諒她。但如果這最後的一招成功,孫薇還是認為自己有機會翻盤的。看曹也今天早有預謀準備的這場戲,至少他殺害安洛的可能性非常大。
想打電話告訴安洛,可撥了好幾次,還是找不到他。
儘管車裡空調的溫度已經很低了,坐在駕駛座上的曹也依然滿頭大汗。

Chapter1 丈夫的懷疑

孫薇默認了安洛的計劃,安洛立刻將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齊。
曹也被困在了洗手間里。
曹也九-九-藏-書臨時取消了今天公司例行的月報告會議,作為董事長的他,沒有向任何人提起自己的去向,畢竟回家捉姦這樣的事情,實在沒臉和別人去說。
孫薇搖搖頭。
「明天我要出趟門,不能和你一起度周末,這頓晚餐就當是給你的補償吧。」曹也漫不經心地說道。
「曹太太。」
警察們的神經一下子被提起來了,帶隊的警察控制住了曹也,其他人開始破除箱子上的包裝,鋒利的刀片劃開外包裝上的透明膠布,警察們盡量不要破壞得太深。最後一塊粘住的膠布被分離,整個箱子擺脫了束縛,豁成了一片大紙板。
曹也頭一偏,扳手擦過左側臉頰,只覺得火辣辣的痛。左肩上還是結結實實挨了一下,疼痛瞬間傳遍全身。所處的位置不佳,曹也連抵抗的力氣都沒有了,手裡的手機被震落在地上。
孫薇遠遠看見自己家門口停著一輛警車,紅藍色的警燈閃爍,周旁圍了一圈交頭接耳的鄰居。
門鈴又響了一遍。
原本今天是她們結束計劃的日子,特意安排蘇曉暖上門捉姦的戲碼,卻不曾想出了意外。幸好這個計劃只有兩個人知道,就算蘇曉暖死了,孫薇也可以達成自己的心愿。說不定還可以從她的死亡里,獲得更大的利益。一旦警察以殺人嫌疑逮捕曹也,那麼所有的財產就都是她的了。
先脫下了屍體的鞋子,擦乾淨血跡之後,放進了邊門的鞋櫃里,這樣讓她看起來更像是拜訪者,而不是闖入者。狼藉的廚房收拾起來需要花一番工夫,用抹布擦乾淨了地上的血跡,砸碎的盤碟也收拾進了垃圾袋。安洛從煙灰缸里找來一個曹也剩下的煙頭,和碎片放到了一起。
「曹先生讓我叫您回家。」保安整潔制服的胸前,佩戴著別墅小區的名牌。
反覆提起的「離婚」兩個字徹底激怒了安洛,他揮舞著剔骨刀,朝妻子嘶吼起來。
邊門順利打開,能隱約聽到屋子放著音樂。曹也拉開用來阻隔蚊蠅的紗門,看見門口地上擺著一雙藍白相間的運動鞋,這應該是剛進去的那個男人的。
報警。
「真的是你打的報警電話?」
那個男人的陷害計劃曹也全都聽見了,他的腳步聲遍布家裡的每一個角落,不知道在哪些地方留下了陷害的證據。心煩意亂的曹也,只記得那個男人有問起過自己的手機號碼,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沒有任何訊息。
「他是藥劑師。只要他作證你經常去買需要醫生處方的管製藥物,就可以證明你是長期服用藥物的精神病患者了。」
他扯了扯粘在後背上的衣服,從口袋裡掏出鑰匙,輕輕插入了鎖孔,他動作緩慢,盡量不發出一丁點聲音。不透風的車庫裡,曹也的額頭很快掛滿了汗滴,汗水流到了他的嘴角邊,嘴唇嘗到鹹鹹的味道。
帶隊的高個子警察讓手下把兩個人分開,自己走回警車裡,握著對講機說著什麼,很快他說完走到了曹也的身旁,低聲說:
洗手間的門把手正在徐徐轉動,環顧不足四平方米的洗手間,沒有任何隱藏和逃脫的地方。
在那個悶熱的屋子裡,還有棘手的後事等著安洛前去料理。
安洛對蘇曉暖主動撞上刀口的舉動本來就有質疑,經過曹也這麼一說,他回想起當時孫薇正站在蘇曉暖的背後。當安洛躲在廚房裡的時候,引導蘇曉暖找到他的「滴滴」聲,是廚房裡的做菜的定時器,想必也是孫薇事先準備好的。
他的腳底板痛得不行,也許是因為緊張,剛才在屋子裡沒穿鞋子的時候似乎還沒什麼感覺。應該是在廚房划傷的,碎片上沒準還留著他的血跡。
剛走到門口,曹也就誇張地喊了起來:「哎呀!你跑去哪兒了!我找你半天了。」
孫薇貼著安洛的背後,用粘糊糊的手抓住他後面的衣擺,兩個人一前一後,躡手躡腳地朝著走廊的洗手間走去。
孫薇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這沒準也是栽贓嫁禍的一部分吧。曹也這樣想著。他伸手去取屍體口袋裡的手機,靠近屍體的時候,聞到了香水的味道。
他狠狠踩下油門,往家的方向駛去。
換上外出的衣服,孫薇和安洛一起出了門,他們朝完全相反的方向離開。
「我們追蹤了公共電話的地點,再察看了監控攝像,撥打報警電話的也是您太太。」
孫薇定定神,打開了門。
現在時機成熟,安洛趁今天孫薇跟蹤曹也出門的機會,在空無一人的家裡布置好了蘇曉暖的屍體,如法炮製,家裡已經全都是孫薇殺人的證據。等警察進門之後,殺害蘇曉暖的罪名就會扣在了孫薇的頭上。也許警方會推斷出孫薇在突發精神病狀的時候,將邀請來家裡的茶道女同學蘇曉暖殺死。而曹也有著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況且他也沒有充足的殺人動機。
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擺在曹也的面前,他和屍體一起被囚禁在了自己家裡。
眼前,比折回孫薇屋子更迫切的,是先處理腳底板上的傷口。
洗手間里東西不多,除了橡木色的洗手台櫃,純白的坐便器之外,能藏人的地方只有浴缸了。安洛探頭看了一眼,繃緊的肩膀鬆弛了下來。
女人冷笑道:「我看見他的車開進了你家的車庫,還會有錯?」
曹也和孫薇開著自己的車,在警察的護送下,一同趕往家裡。
曹也一反常態地殷勤,他讓孫薇躺在床上休息一會兒,今天的晚餐讓他來準備。
就在孫薇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大的時候,她看見一沓信封中,夾了一張快遞單。
「我還是打電話報警吧!」
從洗手間出來,安洛讓孫薇找來一副手套,有條不紊地開始實施他的計劃了。
那是一枚閃閃發亮的戒指,正是曹也和蘇曉暖一|夜|情之後丟失的那枚婚戒。蘇曉暖偷偷拿走了曹也的婚戒,拿給孫薇當作出軌的證據之一。而孫薇發現曹也又新買了可以亂真的贗品代替,就轉手將婚戒送給了安洛。
當警察們推開那扇房門,便決定了孫薇的下半生。
「什麼聲音?」安洛問孫薇。
但他和孫薇誰都沒有留意到,屋子裡還藏著另一個人,而邊門正是他進來時忘記關上的。
想到這裏,孫薇嘴角滿意地上揚起來。
他聽見自己鼓膜的跳動聲,急促而有力。
「這是幹嗎?」孫薇不明白。
輸完簡訊,安洛並沒有發送出去,而是保存在了手機的未發送記錄里。
「還想動刀子?有本事你殺了我!」女人雖然嘴上強硬,但身子還是不由自主地往後退。
孫薇狠狠地推開了曹也,嘴裏的藥片也吐了出來。
剛才門鈴響起的時候,他慌不擇路地躲進了洗手間里。聽見了安洛的嫁禍計劃,心頭一驚,不小心碰翻了手邊的臉盆,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為什麼安洛的鞋子和眼鏡會在這裏呢?難道昨天他離開后又回到這裏過?但沒有鞋子和眼鏡,他要怎麼樣離開呢?
孫薇一下子豁然明朗,她似乎發現了曹也的秘密。
太陽升到了最高點,毒辣的陽光融化了最後心裏的保護層,暴露出最陰暗的部分。
孫薇回想:難怪每次安洛過來之前,都會事先洗好澡,看來他警惕心很強啊。
除了鞋底,鞋子內部也有幹了的血跡,一定是昨天才留在這裏的。鞋子裏面還有東西,拿出來一看,是安洛昨天摔壞的眼鏡,如果沒有眼鏡,安洛是根本沒有辦法開車的。
這枚婚戒拯救了曹也。
安洛再次回到屍體旁邊,手九九藏書指插|進屍體散亂的頭髮中,捋出幾根頭髮。
安洛的妻子——蘇曉暖,也就是上午還躺在家裡的那具女屍。
這個家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不過——」孫薇拉了個長音,「你也要幫我一個忙。」
在安洛揮起扳頭的時候,曹也看見自己的戒指戴在了他無名指上,他聞到了陰謀的味道。在危難時刻,曹也及時喝止了安洛的扳頭,問了他戒指的來源。曹也將戒指如何一步步到安洛手上的過程透徹地分析了一下,意外發現了孫薇和蘇曉暖的交集,很快兩個男人就明白了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鬥。最關鍵的是,在蘇曉暖的手機里,存有她和孫薇計劃的簡訊,她沒有聽從孫薇把簡訊刪掉,所以曹也才會在看見蘇曉暖手機的時候大吃一驚,正是這些信息,讓他才徹底明白了整個事件的全貌。
他舉起了手裡的金屬球杆,想要衝進去給那個男人頭上狠狠來上一擊。
「只有一個辦法!」安洛豎起一根手指。
這張死後依然保持美艷的臉,曹也居然認出她來了。
抬腿的時候,褲袋裡有東西硌著,安洛把它拿了出來。攤開手掌,是一串鑰匙。這不是安洛自己家的鑰匙,而是剛才從邊門出來時,他發現插在門鎖上的。
他摸著口袋,發現鑰匙不在。
一分鐘前,當曹也再次看見那輛越野車駛向他家的方向時,他下定決心要親手來結束這段關係。
鞋櫃里擺著一雙她熟悉的鞋子,藍白相間的運動鞋,翻開鞋子內部看了眼,不是丈夫曹也的尺碼。這鞋子不是別人,正是屬於一直沒有聯繫上的安洛的。
「你想怎麼樣?總不能讓一具屍體躺在我家裡吧!」孫薇眉頭緊鎖,凝視著安洛身後的一串血腳印。
曹也面前的這條門縫裡,妻子的腳步聲越來越靠近了。
面前的這條路,是曹也每天回家的必經之路,他神情堅定地注視前方,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右手邊的副駕駛座位上,靜靜斜靠著的高爾夫球杆反射著刺眼的陽光,曹也伸手把它推進了陰影之中。
盯梢這樣的工作確實不是什麼人都能勝任的,孫薇站了十幾分鐘,強烈的陽光就已經讓她頭暈目眩了。這時,一輛快遞公司的配送貨車駛過,拐進了別墅小區的大門,孫薇立刻打起了精神,密切注視著自家別墅的大門。
孫薇的計劃需要付出代價,她希望和蘇曉薇相互引誘對方的丈夫,並留下對方丈夫出軌的證據,這樣就可以在離婚的時候佔據有利。
奇怪……明明剛才進來的時候還用鑰匙開門的。曹也來不及細想,他寄希望走廊里的邊門沒有反鎖。
有蒼蠅開始繞著地上的屍體盤旋,屍體下的血蔓延開來,屋子裡的血腥味也變得越來越濃了。孫薇感覺胃裡有東西在翻騰,就要衝破喉嚨了。
毫無疑問,曹也目擊了安洛失手刺死妻子的整個經過。
早上醒來,蘇曉暖已經離開,第二天的會議上也沒有再見到她,甚至連她是哪個部門都沒搞清楚。對曹也來說,這本來只是一次回味無窮的一|夜|情。
孫薇嘆了口氣,顫抖地小聲問:「你還能原諒我嗎?」
「可以打開看看嗎?」雖然是在詢問曹也,但帶隊的警察已經示意手下行動了。
「我今天買了很多菜,還是讓我來做飯吧。」
屍體仰躺在走廊上,手裡握著沾著血的刀,從手指彎曲的程度就可以看出,刀是被人故意塞進手掌里的。
這一次,依然是匿名報警。
「曹先生,昨天是不是也有人報警說你家藏著屍體?」
做一個家庭主婦,必須忍受孤單和寂寞,在空蕩蕩的房子里乾著沒完沒了的家務,看看無聊的狗血連續劇,偶爾報一個主婦必備技能項目的培訓班。擁有再多的名貴奢侈品,也只是穿給自己看。在丈夫下班回家時,卑躬屈膝地服侍他的所有寢食,曹也是一個在公司里呼風喚雨的人物,在家裡卻像幼兒一樣,處處需要孫薇的照料。
就是它!
妻子矢口否認,一口咬定沒有其他人來過家裡。
突然,廚房裡傳來「滴……滴……滴……」的聲音。
整裝待發的孫薇馬上出了門,乘坐了將近四十分鐘的計程車,讓司機師傅把車停到了別墅小區的大門外。孫薇下車后繞著小區的圍牆步行了一段路,在靠近自家別墅的圍牆外張望著。隔著茂密的綠化,孫薇還是依稀能看見曹也停在門口的黑色轎車,掛在外牆上的空調外機也工作著。
按照快遞公司的承諾,同城之間收發快遞,通常情況下,明天就會抵達目的地。
因為住在一樓,當時裝修的時候,所有的窗戶都安裝了堅固的防盜窗。
被情人陷害成為殺人兇手,安洛決心和曹也統一戰線,奪回主動權。
西餐廳浪漫的紅酒和氣氛,讓曹也陶醉其中。和蘇曉暖一見如故,雖說對方已經年過三十,但看得出保養得很好,依然還是難得一見的美女。聊天過程中,曹也留意到蘇曉暖左手無名指上戒指的痕迹,想必她這個年紀和姿色的女人,肯定已經結婚了吧。
為了取得蘇曉暖的完全信任,孫薇也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了她。孫薇和蘇曉暖有著同樣的煩惱,她厭煩了枯燥乏味的婚姻生活,覺得自己像一個只會做家務的機器人,為一個男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她也想和自己的丈夫離婚,並且希望借離婚的機會撈一筆老公的家產。
洗手間里,浴缸側面的一片瓷磚動了兩下,「哐當」一聲被頂落到地上,頭髮凌亂的曹也從裏面爬了出來。
機緣巧合之下,她遇到了一個人,一個足以讓她實施整個計劃的人。
為了檢修,浴缸下留了空隙,並且安裝了活動的瓷磚,勉強可以藏進一個人。剛才情急之下,曹也急中生智,想起了這個地方,當時家裡裝修的事宜是曹也一手操辦,所以連妻子孫薇都不知道這個地方。
「以為你這些破事我不知道嘛?」女人舉起手機,打算拍下安洛狼狽的模樣。
有約在先,孫薇刪掉了簡訊,立刻撥打了110報警電話。她匿名在電話里報出了自己家的地址,說看見了屍體。
「看來你的精神病還不是很嚴重嘛。」曹也譏笑道。
她叫蘇曉暖。
趁曹也在卧室的時候,孫薇躲進洗手間,鎖上了門,坐在馬桶上撥打了安洛的電話。不知道為什麼,安洛的電話處於信號的盲區之內,打了好幾次,始終無法接通。
大門口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帶隊的警察猶豫不決,最後還是決定去一次曹也的家裡看看。為了檢測被擦去的血跡,警方還特意調遣了現場刑偵勘察部門的人趕往曹也家。
實在是十分高明的辦法。安洛縝密到恐怖的心思,開始讓孫薇感到膽寒。
如果可以找到屍體,到時候再報警叫警察過來,單單曹也藏屍體這件事情就讓他難以擺脫殺人的嫌疑了。
「你的事我也都知道了。」曹也輕蔑地回道,「你不覺得今天頭很暈嗎?」
精心布置停當之後,安洛抹掉了所有可能接觸過的傢具上自己的指紋。
曹也告訴安洛:「我看見你拿刀對著你太太的時候,孫薇在後面推了她一下,你才會扎死她的。」這恐怖的一幕恰巧被曹也從洗手間的門縫裡目睹了。
女人皺了皺眉頭,循著聲音往廚房走去。
「警察同志,我太太這裏不是很好……」曹也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擠出一絲有苦說不出的笑容。
安洛抱著自己的衣服,赤著腳衝進了廚房,輕輕關上了九九藏書門。
「來啦!」孫薇朝大門的方向大聲回了一句,指了指廚房的方向,對安洛說,「你先去廚房裡躲一躲吧。」
「虛驚一場,可能是剛才那陣風吹落了臉盆。」安洛順手拉上了洗手間敞開的窗戶。
僻靜道路的轉角旁,黑色豪車發動機發出低沉咆哮聲。廣播里報道著今天是連續第九個高溫日,創下五十年來的歷史記錄。
「他不在裏面!你別找了!」明顯底氣不足的孫薇,幾乎毫無抵抗能力,眼睜睜看著女人推開了廚房的門。
可是,曹也的戒指丟了。餐廳和酒店都不見戒指的蹤影,懷疑過是蘇曉暖偷的,但很快排除了這個可能。放著皮夾里幾千元的現金不偷,偏偏去拿一個典當價值不過千元的戒指?為了這點錢付出身體的代價,實在有點划不來啊。
裏面放了十多個大小不一的黑色啞鈴和槓桿,正如曹也所說是健身器材。
你必須給我一個名分,不然我和你老婆攤牌。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家裡還是老樣子,我今天在家一天還不知道。」孫薇沒心思去猜曹也的字謎,中斷了這個話題。
「可剛才我明明在別墅看見大箱子里有一隻男人的腳啊!」
——我要教訓教訓這對狗男女!
「我有辦法,可以讓你的老公放棄撫養權。」
沒等曹也緩過神來,安洛再次舉起扳手,瞄準了曹也的腦袋揮去。
安洛和妻子的關係並不融洽,雖然有個兒子,但長期交由爺爺奶奶撫養,他們夫妻兩人屬於在外各玩各的。之所以沒有離婚,是因為在孩子的撫養權上存在很大的分歧,兩個人就像慪氣一般,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讓對方得到,互相瞅著機會,希望能在撫養權上佔得先機。自認為保密工作做得相當到位的安洛,想不到妻子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她想離婚,但不想失去對曹也財富的支配權。
這種香水國內很罕有,曹也不久之前才剛剛聞到過。他急忙撥開女屍臉上的亂髮,看了一眼她的臉之後,曹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好了!我們現在趕快分頭去找一個人多的地方,呆到你老公回家為止。」安洛告訴孫薇,「等你老公開門這一切,他一定會以為家裡被人闖入,你算準時間撥打報警電話,我布置的這些線索就會派上了用場。警察的注意力會慢慢轉移到你老公身上,懷疑是他殺了人之後,故意偽裝了這樣一個現場。」
這件事讓孫薇萌生了一個念頭。
「哦!這個呀?」曹也伸手擋住了臉上的傷口,「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別鬧了!快吃藥吧!」曹也拿著藥瓶倒出幾粒黃色的藥片,送到孫薇嘴邊要喂她。
「來!聽話。」曹也臉上堆著笑,手裡卻是暗暗用勁,孫薇掙脫不了,苦澀的藥片被塞進了嘴裏。
安洛把握著刀尖和妻子之間的距離,虛張聲勢地警告道:「快把手機關了,不然我不客氣了……」
孫薇還沒走進大門,就看見曹也笑盈盈地送兩位巡查的警察出門。
「外面太陽大,快進屋子裡去吧!我看你身體不太舒服吧。」保安注意到了孫薇慘白的臉色。
「我關了啊!」安洛從碎片里找到了自己的眼鏡,發現右邊的鏡片裂成了兩瓣。
妻子大聲應喚了一聲,整了整衣服,起身關掉了音樂,往卧室門外走來。
她們是在茶道學習班上結識的,學習班上大多都是已婚的主婦,生活的交際圈很窄,除了每天應對沒完沒了的家務,幾乎沒有和人交流的時間。因為回家的時候同路,學習班上的孫薇和蘇曉暖成為了無話不談的知心朋友,每天下午兩位主婦都會準時準點地聚在一起聊天喝茶,又在固定的時間分開。久而久之,彼此甚至還願意袒露心扉,分享各自的秘密。
「應該沒有人和她一起來,不然早就一起衝進來了。」孫薇跑到大門口,外面的高溫讓她身上立刻變得汗膩膩,確認剛才沒有人經過之後,孫薇將大門從裏面反鎖了起來。
「我一個家庭主婦,會有誰來家裡啊!」
曹也支支吾吾回答道:「哦!這個呀。裏面是從家裡快遞過來的健身器材。」
「這裏沒有你老公!你給我出去!」孫薇張開雙手擋住了走廊。
唯一憂慮的是,安洛去哪兒了呢?
「肚子有點不舒服。」孫薇擰著眉頭捂了捂自己的小腹,俯身下來查看的曹也,半邊臉上新的傷口讓她看個正著,孫薇便問:「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兩人對視一眼,不由分說,安洛舉起扳手朝曹也砸了過來。
安洛將自己布置的線索全部告訴了他,曹也徹底打掃了家裡,屍體藏進浴缸下的空隙。安洛則開著曹也的車,開去高架上面違規變道了兩次,讓攝像頭為曹也做不在場證明。安洛把車開回來的時候,將自己的沾血的鞋子和損壞的眼鏡一併給了曹也,讓他營造出自己被殺的假象。曹也用安眠藥冒充胃藥讓孫薇服下,待她睡著了以後,把她的指紋按在了那把兇器上、屍體的手上、身上,拿了孫薇幾根頭髮放到了屍體的手上。再將孫薇的胃藥瓶子也全部替換成了治療精神病的葯,這是將她塑造成一個精神病患者的第一步。接下來曹也並沒有讓安洛阻止孫薇去報警,而是讓她接連誤報了兩次假警,故意讓她看見快遞單,從而大大降低她在警察心目中的可信度。
「車庫的邊門被風碰關上了。」孫薇反問道,「你進來的時候沒有關門嗎?」
「好像還有其他人在屋子裡!」安洛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說。
「別拍!」安洛趕緊用手擋住鏡頭。
女人倒退了一步,手機依然對準了安洛。
第二天是星期六,原本休息的曹也起了個大早,開車出門了。孫薇知道,他是要趕往別墅,怕錯過了快遞的簽收。那麼大的快遞件,大費周折的運輸配送難免有所閃失,總是希望越快拿到手越好。
「我沒病,我不吃藥!」
就算曹也把家裡徹底打掃了一遍,銷毀了所有對自己不利的東西。可偌大的一具女屍,家裡又有哪裡可以藏呢?如果不是這樣,在家裡搜查過的巡警早就逮捕他了。
對妻子孫薇的懷疑始於半個月前的一個雨夜,那天曹也從外地出差回家,發現車庫的地面上有兩條清晰的輪胎印。自己半個月不在家,妻子孫薇也不會開車,一定是有人來過家裡了。起初曹也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過了兩天記起這件事,隨口問妻子前天誰來過家裡。
越野車熟門熟路地停在了曹也的車位上,車上走下來了一個年輕人,戴著金絲邊的圓形眼鏡,白色襯衫的袖管里伸出兩條細長的手臂,頭髮收拾得乾乾淨淨,整個人散發著青春的氣息。
曹也從無名指上褪下那枚贗品婚戒,丟進了汽車內的煙灰缸里,風輕雲淡地反問了一句:
兩輛警車從身旁飛馳而過,急速駛往別墅小區的大門。
有一段時間,她們這樣的聚會減少了,蘇曉暖的心情看起來不太好,她正在和丈夫鬧離婚,為了孩子的撫養權爭執不下。
孫薇手腳綿軟,任由曹也扶到了別墅一樓客廳的沙發上。客廳的中央還放著那個未拆開的大箱子,箱子破了好幾處,剛才位於箱底人腳伸出來的那個洞正對著孫薇坐的位置。
二十分鐘前,她收到了安洛發來的簡訊,內容簡單扼要:
安洛必須和時間賽跑,思考出下一步的計劃。
這樣如同嚼蠟的生活就像慢性自殺,讓孫薇不想再過九-九-藏-書下去了。
「這就是你婚外情的證據,離婚的時候你別想跟我搶兒子。」
「叫我?」孫薇有種不祥的預感,難道曹也知道她來別墅了嗎?看了眼別墅的門口,箱子已經完全拖進屋子裡了。
於是,曹也想看看女屍的手機。
「還真是要公司不要老婆的工作狂呀!」
「先生,這個大箱子裏面裝的是什麼?」帶隊的高個子警察問曹也,身後的三名警察右手都按在了腰間的武器上。
「我們接到報警電話,說您家裡有一個快遞來的大箱子,裏面藏著屍體。」帶隊的警察解釋道,「我必須要打開箱子,檢查一下才行。」
孫薇在頭暈目眩中度過了這混亂的一天,機會就在眼前,只要想辦法讓警察明天把曹也和女屍堵在別墅里,一切就都結束了。
「你說呢?」
沒走幾步,走廊兩邊就各有一扇房門,左邊是洗手間,右邊就是卧室。卧室的門虛掩著,靠近門邊音樂聲也越來越響,可以聽見裏面男女的嬉笑聲。曹也蹲下身子,眼睛慢慢對準那條狹窄的門縫。
「好好照顧您的太太吧。」帶隊的警察拍拍曹也的肩膀。
他不能報警,因為身邊充滿了對自己不利證據,這個殺人現場變成了一個無法逃脫的密室。
「你……你……怎麼來了?」安洛求助般地看了眼被自己妻子擋在身後的孫薇,孫薇朝他無奈地搖著頭。
安洛偽裝現場的方法和孫薇想象中不一樣,他雖然留下了很多指向曹也的線索,但都沒有放在很顯眼的地方。如果有警察來搜查屋子的話,這些故意藏得很淺的證據就會被找出來,效果會比顯眼處的證據更有信服力。
毫不示弱的女人也叫罵起來,不知怎麼的,她驟然一個變相,朝著刀尖的方向撲了過來,像是要奪安洛手裡的刀。安洛躲閃不及,只覺得手往前一送,刀鋒深深扎進了她的前胸。
安洛駕車開出一段路以後,他搖下車窗,敏感的眼球感受到滾滾熱浪。直到後視鏡里看不見孫薇的房子,他才找了片陰影處,停車熄火。
孫薇一絲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她有氣無力地癱坐在副駕駛座上。熟悉的家慢慢出現在前方的盡頭,孫薇感受不到往常的歸屬感。
除了孫薇以外,就只有她的丈夫曹也有屋子的鑰匙了。
快遞單上的投遞人是曹也,收件的地址是他們近郊的一套別墅。孫薇偷偷在手機上查詢了這個快遞單的單號,發現這個件是一個小時前剛剛發出去的,引起孫薇注意的一點,是這個快遞包裹還付了額外的體積超標、重量超重的運費。
罪惡的計劃正在安洛的腦海中慢慢成形,並且不斷完善,連他都開始驚訝自己的這種天賦了。
孫薇狐疑地看著對方的眼睛:「你認識我?」
此時此刻,曹也一定還在屋子裡。
「安洛?」
聽妻子這麼說,曹也有點擔心,生怕是有踩點的盜賊在打家裡的主意。第二天,他把車停在車庫的對面,將車裡的行車記錄儀打開,希望能夠起到監控攝像頭的作用。
一隻褲管還來不及穿上的安洛,單腳站立在原地,呆若木雞。
這一幕讓孫薇幾乎叫出聲來,她急忙衝進路邊的公用電話亭里撥打了報警電話,雖然被太陽曬得有點頭昏,但她還是準確無誤地報出了別墅的地址。
「你不是想和你老公離婚嗎?」安洛嚴肅地問孫薇。
「我們偽造一個現場,假裝你的老公在家偷情,因為外遇提出了離婚的要求,於是兩個人發生爭執,你老公失手殺死了外遇。」安洛說得有條有理,就好像這個計劃在他心中醞釀了很久一樣。

Chapter2 意外的訪客

卧室的枕頭上也擺上了幾根頭髮,安洛把散亂的床單鋪平。找來一個安全套,撕開包裝,將撕下的包裝碎片藏在床單和枕頭的縫隙里,營造出整理床鋪時疏漏下來的感覺。紅酒杯印上了女屍的唇印,在水裡簡單沖洗一下后,擺到了櫥櫃的深處,安洛在櫥門上留下了水漬。
之後忙於工作,這段艷遇的插曲也被曹也淡忘了。戒指的事情,曹也去金銀首飾店裡配了一枚款式相近的,反正妻子也不會仔細去查看他手上的戒指是不是原來那枚。就算被看出來,也可以謊稱原來的戒指弄丟了,怕被懷疑才擅自去配了新的。
女人揮舞的手臂定格在了半空中,她的目光慢慢從安洛的臉上移到了自己的傷口,鮮血在衣服上慢慢暈化開,她半張開嘴巴,嘴唇剛剛攏成了一個「救」的嘴形,身體就倒在了滿是玻璃碎碴的地板上。
「來了!」
逢場作戲的情人,成為了自己這場戲的終結者,孫薇重重靠在了椅背上,眼眶熱乎乎的。
他記得很清楚,早上進入屋子的時候,邊門上並沒有這串鑰匙。
「我可以幫你離婚,並且可以拿到你老公所有的錢。」安洛恢復了冷靜,意味深長地望了眼地板上的屍體。
孫薇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計劃成功在望,就算曹也發現了自己,在如假包換的屍體面前,也無法改變什麼了。
「混蛋!」曹也看了眼時間,十點整。
脫下鞋子,襪子上果然在滲血。

Chapter4 消失的現場

四名出警的警察齊刷刷地轉過頭,看向孫薇。
「我親眼看見那裡面裝了屍體!」孫薇大叫道,「我看見了一條男人的腿。」
汽車停在了家門口,曹也拉起手剎,熄了火。
拿著這麼多錢,說不定可以和安洛在一起,反正他也是單身的狀態。在實施引誘計劃的時候,孫薇對這個外遇對象有了那麼幾分好感,礙於這隻是計劃的一部分,孫薇一直克制著這樣的想法。現在蘇曉暖死了,就算有幾分內疚,也會被喜悅之情所沖淡。
「你老公的手機號碼是多少?」
還是另外一種可能性?
孫薇帶著微笑進入夢鄉,只要過了明天,就將迎來美好的未來。
靜寂的屋子裡,只聽見揮臂的空氣聲。
孫薇沒料到自己完美的計劃,竟被逆轉地如此徹底,所有設計好的環節,現在都對自己極為不利。
安洛眯著近視的眼睛,從地上拾起一把尖利的剔骨刀,刀尖對準了自己的妻子,威脅道:「快給我把手機關了!」
曹也點頭哈腰送兩位巡警上了車,抬眼看見了孫薇,關切地問:「老婆,你去哪兒了?」
「你該吃藥了。」曹也說道。
安洛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
但這段錄像,像一枚丟入大海的炸彈,已經在曹也的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是什麼辦法?」蘇曉暖眼睛一亮。
「哪來什麼屍體啊!」曹也委屈道。
「只要可以讓法院把孩子判給我,我什麼都願意做。」
「你別鬧了,小心你的病又發作!」曹也阻止道。
不出所料,貨車徑直開到了孫薇家別墅的門口,車上跳下來三個強壯的快遞員工,從貨車後面搬下了一個大箱子,那正是孫薇家的冰箱包裝盒。從三個男人搬起來十分費力的樣子來看,這個箱子的分量不輕。
「是的。」
折回廚房,孫薇看見安洛蹲在地上,探著女人的鼻息。
打開門,曹也警覺地審視著孫薇:「怎麼這麼久?」
於是,她順從地跟著保安回到了別墅里。
「你說什麼……呢!」孫薇剛想辯駁,胸口一陣發悶。
曹也聽見他們在議論自己,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任何一個男人看見妻子這樣的行為,都無法保持平靜。即使在決定這次行動前,在腦海中想象過無數遍,也難以克制內心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