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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計 隔岸觀火

第九計 隔岸觀火

作者:漆雕醒
郭正小心翼翼地捻了兩片:「差不多這麼多。」
常天查看著現場,屋子裡整整齊齊,沒有打鬥的痕迹,薛雅梅穿著真絲睡衣,躺在床上,屍身上也沒有傷痕,在床頭柜上擺著一瓶紅酒和一個高腳玻璃杯,紅酒喝了小半瓶,化妝台上放著一瓶雅霜,與屍體臉上和手上的香味相符,證明薛雅梅在臨死前用過這護膚品。
深宅大院里的命案總讓常天頭疼,動機無非就那幾種,但這些非富即貴的嫌疑人們,卻個個都做得警察的好對手。
常天沒有將找到「沈祥飛」的事彙報給上司,也沒有向沈家泄露一個字。
薛雅梅雖不是沈泰和的正室,但地位卻並不低,她的父親薛中奎在上海擁有三家百貨公司,財力勝過沈泰和,據說薛雅梅嫁給沈泰和的時候,正值他事業低谷期,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段婚姻拯救了沈泰和,讓他東山再起。再加上薛雅梅雖然入門晚,卻比正室太太李薇玉先生兒子,所以地位與正房太太沒有區別。
「只要功夫深,什麼都做得假。」
他衝到沈泰和的面前,揪住衣領:「你個廢物,倒是放個屁啊!」
「老娘撿的!」林霞擺出和薛雅梅十分相似的潑婦架勢,「怎麼著?只許別人殺人放火金腰帶,老娘就不能有點好運氣?」
沒有開燈,月色像一隻幽靈,浮在窗口,隱約可以看見地面上的狼藉:推倒的傢具、杯碗的碎片、撕破的衣裳……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偷聽者和把錢放在林霞鞋子里的,只能是住在沈家的人。
幾天之後,沈家再次來人報案——薛雅梅自殺了。
常天去了醫院兩次,都沒看見李薇玉,據說她天天都呆在佛堂為兒子誦經祈福。第二次,他卻十分意外地遇到了袁雎,她坐在沈祥飛的床邊擦著沈祥飛的一雙皮鞋,雙眼紅腫,竟然哭過。

9

對方抓住她的刀,但是刀仍然刺進肉里了,在腹部,她感覺到一股熱流涌到她的手上,帶著腥味……但同時她的頭頂也狠狠地被什麼硬物給敲了一下,薛雅梅暈過去了……
死去的孩子名叫沈祥哥,剛滿十八歲,父親是南市泰和製藥公司的老闆沈泰和,母親是二姨太薛雅梅,她已經哭暈過去好幾次了。
沈勝男是常天重點監視對象。
「我來是想問一個問題,」常天扔出第二顆炸彈,「沈祥飛曾經失蹤了十年,樣貌變化應該不小,你們怎麼知道現在的沈祥飛就是當年丟失的沈祥飛?你們確定他就是嗎?」

12

「你覺得她對你好些,還是袁女士對你好些?」
林霞的答案很荒謬:「我早上起來發現錢在鞋子里,可我不知道是誰放的,我沒辦法不要,我真的需要用這筆錢去救命!」
室內一時靜默無聲,常天察言觀色,發現薛家人的目光總有意無意落在李薇玉的兒子,沈家二少爺沈祥飛的身上。這少年不過十三四歲,皮膚黝黑,身體消瘦,穿一身黑色棉質中山裝,模樣與李薇玉有幾分相似,都是細長丹鳳眼,尖下巴。此時他薄唇緊抿,表情嚴肅,常天注意到他右側額頭上有一道一指長的刀疤。常天聽底下的僕人講過,二少爺沈翔飛在四歲的時候,曾遭人拐賣,一直流浪在外,直到半年前,才終於在一家做皮革的工坊里被找到,接回家來。
「別碰他!」
「這個怎麼可以瞎說呢?」袁雎搖頭,「找出真兇,是你們應該去做的事啊!」
很明顯,這不是自殺的現場。
一千元,一個下等女僕要不吃不喝做上五年才掙得出這個數,她上哪兒弄到這樣一筆巨款?
「哈!」薛雅梅冷笑,「是你!」
袁雎給自己點了一支煙,抽了兩口之後,才緩緩道:「其實第一次見你,我就知道,遲早有一天你會發現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風刮到少年的臉,他便似被刀子割了般痙攣一下。
「薛雅梅這個人,你怎麼評價?」常天問。
這是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房間里並不灰暗,牆壁上掛著十來盞油燈,將十幾平方的小空間照得燈火通明。
醫院前後門的門衛都聲稱沒看見可疑人物離開,綁架者只能通過圍牆進出,果然,在南側圍牆的牆根,常天再次發現了可疑的腳印——仍然是兩個人,大小深淺均與之前的腳印一致。
「還我兒子!」她從枕頭下抓出一把水果刀撲向對方,自從沈祥哥死後,她便一直把這把刀隨身帶著。
李薇玉緩了緩神:「是嚇著了……這個傻孩子……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
常天知道這個故事的典故原來出自於莊子的《南華經》,袁雎毫不掩飾她對薛雅梅的厭惡和不屑,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常天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只是自己的猜測這樣容易就得到驗證,常天也有些意外,想起袁雎對薛雅梅的評價,不由得心中暗笑:「你仔細想一想,你們商議這事兒的時候,可還有別人知道?」
「你早知道她藏了這個孩子嗎?」王濤問,「你怎麼知道那兒有一個密道?」
「爹,我看還是讓弟弟儘快入土為安吧。」說話的人是沈泰和的大女兒沈勝男,她穿著緊身收腰的黑色薄花呢的西裝,齊耳短髮,濃眉大眼,既英姿颯爽也不失嫵媚,今年二十三歲,至今未婚,在沈家製藥公司做經理。雖是個女子,但精明能幹,是沈泰和最得力的臂膀。事發之時她並不在沈宅,是接到消息后才和沈泰和一起從公司趕回家來的。
「你覺得李薇玉、沈泰和會下毒毒自己的兒子?」
「長官,我是個老粗,不認得葯。」
袁雎沉默了很久,最後只說了一句話:「他只是一個男人。」
「你就不想殺他?」
「還是內鬼啊!」說話的人是薛雅梅的哥哥薛金成,他冷笑地看著沈家的主僕們。
沈勝男冷笑:「原來你是在放屁!」
「你覺得李薇玉會做這樣的事嗎?」
李薇玉氣得渾身亂顫:「賤人!人在做,天在看,你兒子死了,你還不覺得自己在遭報應嗎?」
事情很微妙,幾種猜測都不合邏輯:假如林霞被李薇玉收買去殺沈祥哥,那麼她就不應該再殺沈祥飛,假如林霞受了女主人唆使去毒殺沈祥飛,那麼之前她就不大可能去殺沈祥哥。除非她先被人收買殺了沈祥哥,之後又被人收買殺了沈祥飛——兩個不同陣營的人同時收買了她,或者被第三方收買,或者,林霞就是個心理陰暗的殺人狂。
李薇玉流產和沈祥飛失蹤之後,所有人都懷疑薛雅梅,那時候沈泰和還護著薛雅梅,硬說是房子風水不好,便拆了房子重建洋樓,一面帶著薛雅梅住到別處,一面又把建房的工程交給了李薇玉的娘家舅舅——擺明了是故意讓李家人從建房裡撈些好處,以做安撫。
「啊!」王濤小聲驚呼,「是地道入口。」

引子

這種問題不必問,因為肯定不會得到答案。
常天可以肯定這信是薛家人寫來的,他的猜測也得到了驗證。
常天拿出一張紙,上面是用鉛筆畫的鞋印:「這是我在醫院圍牆那裡找到的鞋印,38碼,和沈祥飛腳的大小一致,這上面的花紋,是我一筆筆描出來的,可以肯定是皮鞋的鞋紋,沈祥飛病房裡放著的那雙皮鞋我見過,之前你們說是在利康鞋庄買的,我就在利康找到了一雙樣式一樣的,證實鞋底的花紋也是一樣的。」
常天想起沈祥飛與年齡極不相稱的複雜眼神,潛伏著精明、自信、傷痛、悲哀以及毫無疑問的強大生命力,在他孱弱身體和清秀面容的背後似乎還深藏著什麼東西,常天一時也說不清楚,只是憑直覺認為,那孩子在回到沈家之前,一定有過一些不同尋常的經歷。
沈祥飛肩膀上的胎記與李薇玉所畫的胎記完全一致,常天不由得深服袁雎的記憶力。
常天將一塊石頭拋到半空,等它落下來的時候又用手接住它。
郭正說道:「是,剩了一些,可能放在床頭的小柜子里了。」
沈祥飛再一次露出少年老成的表情:「她怕得很!我早看出來了,薛家人在沈家橫,她可不敢回薛家去橫。」
「那天沈家去了兩個大夫,李薇玉和薛雅梅這兩個女人心眼多,都怕別人借大夫的手陷害自己,所以都有自己固定的大夫,外面的大夫一概不相信。」王濤說著便要笑,「薛雅梅的那個大夫姓張,他說薛雅梅大概是傷心過度,所以產生了幻覺,結果被薛雅梅打了一記耳光給趕出去了。」
「那你不是沒吃完?」常天慢悠悠地問道,「應該還剩了不少吧?放在哪兒了?」
常天嘴角叼著笑,看著坐在他面前的傢伙,郭正大約三十歲左右,身材粗壯,手臂上的肌肉尤其發達,據說在投奔沈家以前是山裡的獵戶。
常天打開窗戶,窗戶也是鎖著的。
護士是在半夜兩點時發現沈祥飛不見的,主治醫生大約在一點左右的時候查read.99csw.com過房,當時沈祥飛還好好地躺在床上。沈祥飛的病房外就是護士值班室,如果有人進出,護士都能看得到,除此之外,沈泰和還為沈祥飛安排了兩名保鏢,晝夜守在病房門口,以免再出意外。如果要移走沈祥飛,只能通過窗戶。兩個保鏢都十分肯定,在他們離開病房前,鎖上了窗戶,窗戶是對開的,中間被一根鐵框隔開,兩扇窗的插梢都在屋內側,窗戶既然沒有破,那麼只能是從內側打開的。
常天也沒有廢話:「沈祥飛在哪裡?」

13

「他不怎麼聽她的,有一次被她惹毛了,他就跟薛雅梅說,別挑撥離間,這是我兒子,他要有個長短我第一個找你算賬,你要看不慣就帶著你兒子滾,要錢就分你一半,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當然,這種事她也不需要親自動手,派個心腹就行了,常天看著李薇玉身邊蠟黃臉的中年僕婦,人稱桂花嫂,是個啞巴,但耳朵不聾,雙眼炯炯,身體看上去十分健壯,跟著李薇玉已經有二十年,真真是心腹的最佳人選。
為什麼要包住鞋子呢?是為了不讓鞋子發出聲音?兩點鐘,很輕微的聲音也能聽得清楚。
常天提了另外一個問題:「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會怎麼做?」
「你個下人!要你來多管閑事!」
常天把一大包中藥切片放在郭正的面前:「來,把大黃選出來。」
「泡一次。」
「我生病了她一夜一夜地守著我掉眼淚,冬天了她用手給我捂腳,她還教我畫畫兒,她一有空就來看我,陪我說話解悶,教我好多東西……大夫人,她,」沈祥飛琢磨著如何形容,「她只是對我好。她不喜歡太親近人,對誰都是,她很多時候都在佛堂里,像個,像個尼姑。」
「你們在病房外可有看見可疑的人?可有沒見過的醫生護士?」
不過沈勝男確實有設計陰謀的智商和金錢,她住在沈家,行事也很便利。
薛金成捲起袖子,恨不得掐住常天的脖子:「你幹嘛不早說,熱鬧看得舒服是吧?」
「那你認為是誰乾的?」
「沈勝男呢?」
據小的們來報,沈家人如今都對薛雅梅採取「冰鎮」態度,李薇玉不出佛堂,沈泰和住在書房,完全不搭理她,傭人們也都對她敬而遠之,伺候吃喝——薛雅梅哭鬧了幾次,摔碗砸鍋的,都沒有什麼效果,現在也總在自己房間里獃著。
「有沒有人懷疑過你不是沈祥飛?」
「別鬧了。」常天慢悠悠地說,「沈祥飛是自己跑的。」

8

「還是你的一面之詞。」沈勝男說,「證據呢?」
「這個胎記的樣子有多少人知道?」常天又問。
薛雅梅說道:「沈泰和不會,可李薇玉不一定,當年她就用過這一招陷害我。」
常天注意到,袁雎筆下的馬,都是沒有馬鞍的。
屋子的門鎖沒有壞,就算真有侵入者也只可能是從窗戶進入,薛雅梅卧室的窗子是內嵌式的,窗下的台上擺滿了花盆,花盆裡種著帶刺的玫瑰、月季和薔薇——沒有可供人站立的機會,除此之外,沒有發現腳印,繩痕。
「窗戶只能從裏面打開,這事就只有病房裡的人才做得到,沈祥飛的鞋子也不見了,綁架一個昏迷的人,還顧得上給他穿鞋?那雙皮鞋是要系鞋帶的,穿起來可是要花時間的。保鏢每隔半個小時就要進去看一次,他們這麼不抓緊時間就不怕撞上?保鏢們之所以沒有聽見屋子裡的動靜,那是因為沈祥飛在鞋子的外麵包了一層棉布,他藉助繩子爬到樓下,那裡早有人接應他,他和那人一起翻牆離開了醫院。」
「把床拖開。」常天囑咐手下。
最開始她一直覺得不安,可是等了很多天都沒有人提到這筆錢,她就想,這大概真的是老天送給她的禮物。
常天皺著眉頭,薛雅梅說她被人打暈了,後腦勺倒是有一塊血腫,但大家都認為那多半是她自己摔倒的。
「林霞被人收買,下毒殺人,只要嚴刑逼供,她一定會招!」
沈勝男還要再辯,卻已經沒有了底氣:「可他有什麼理由要走?還有,他哪裡來的繩子?」
李薇玉手拿著一串菩提子佛珠,也不說話,閉著眼睛默默念數,柳葉片似的薄唇微微開合。李薇玉平時基本都呆在佛堂,逢初一十五,便連佛堂的門也不出,今天剛好是陰曆三月十五,僕人證明她一大早就進了佛堂,沒有離開,連飯都是送進去吃的。
「扎到這個深度,顏色就能浸進去,等過一陣子,這黑色就變成青色了,一點一點地刺,要什麼形狀都沒問題。」

5

常天用手拍打著四面的牆壁,牆壁都發出實音。
常天愣了愣:「你是不是借過一千元錢給她?」
走進袁雎的房間,常天很難相信沈泰和會有這樣一個情人。
常天臉色沉重:「小時候經歷的事有時候會影響人一輩子。我以前抓過一個犯人,他本來是銀行的經理,但小時候家裡很窮,父母都給人幫傭,有次女主人誣陷他偷東西,毒打了他一頓,他一直記著,長大成人之後,他殺了六個女人,你知道他為什麼殺她們嗎?」
沈祥飛搖著頭,僕人們也都搖著頭。
負責熬藥的是僕人郭正,他是薛雅梅的遠房表叔,已被拘押了起來。經過問詢,郭正表示自己在熬藥途中去了趟茅房,時間大約有五分鐘,也就是中午12:15~12:20之間——在這段期間,沈宅里的任何人都有機會下毒。
另一組警員跑過來彙報:「那邊那道門通向佛堂。」
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此刻正站在門前,他穿著套黑色的棉質中山服,抓住門把的手用力向外推,卻只能推開約摸一指頭的距離。門被一條拇指粗細的鐵鏈給鎖住了,從縫隙里,他可以勉強看見外面的環境——一條狹窄深長的通道,通道的兩邊砌著灰磚,此刻在這通道里通行的只嗚嗚的風聲。

3

「那白天都有什麼人來探視過?」
沈泰和搖頭——有人寫了匿名信給沈泰和,但始終沒來拿賞錢。
這倒是實情,常天忍不住心裏發笑,薛家比沈家要複雜不知道少倍,薛雅梅如果回了薛家,只怕會被那邊的啃得骨頭都不剩,所以她才拚命要保住自己在沈家的位置。
常天回過頭,看見李薇玉帶著桂花嫂從左邊的木梯跑下來,她奔到男孩的面前,伸開雙臂護住後者,眼神兇狠地瞪著其他人。
薛雅梅離開的第二天,住在醫院里的沈祥飛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當然也不排除被人偷聽到——常天想,但是怎麼偷聽呢?這件事是在薛雅梅的卧室里密謀的,那個房間他查過,很難藏得住人,窗外也無法偷聽。
薛雅梅的房間緊挨著右邊的樓梯,左邊隔壁房間是沈泰和的卧室,當晚沈泰和不在卧室里,但門是上了鎖的,樓下是一個雜物房,常天進去查探過,這個房間比較小,沒有窗戶,裏面堆的都是舊衣服和舊傢具。
王濤是唯一的知情人,覺得此事甚為不妥:「案子要是遲遲結不了,我們怎麼交代?」
「三天前郭正讓我幫他買二兩大黃,說這葯泡水可以治療便秘,」劉潭解釋道,「我也有這毛病,所以給自己買了二兩。」
「大夫人。」
「我不了解她。」袁雎說,「但我想,一個有孩子的母親,一個吃齋念佛的人,應該還不至於。她膽子很小,我聽說她有一個哥哥在十歲的時候被毒死了,這樣家庭里長大的人,她會活得很小心。」
「我便秘。」郭正小聲回答。
「薛雅梅大鬧靈堂之後,你又讓桂花嫂給假的沈祥飛下毒,為的就是嫁禍給薛雅梅,如果薛雅梅坐牢或是被送進瘋人院,那麼你就除掉了自己最大的威脅和對手。可惜,你低估了薛家的力量,而我又拆穿了假沈祥飛的身份,所以你必須殺了她,否則你和你兒子將永無出頭之日。可她不能死於謀殺,否則薛家人不會放過你,於是你利用暗道進入她的房間,在她的酒里下了安眠藥,等她睡著后又偽造出自殺的假象,我沒說錯吧?」
十年前沈祥飛失蹤案也是一樁蹊蹺事,當時身懷有孕的大太太李薇玉莫名流產,一度有謠言說是薛雅梅在保胎葯中動了手腳,沈泰和將散布言論的傭人解僱趕了出去,從此再也沒人敢提起這個話題。沈祥飛就是在這一片混亂中失蹤的,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不見的,沈家用盡了一切力量:警察、黑道、懸賞……一無所獲,當時經辦這案子的警察黃七奇正好與常天相熟,他一直認為沈祥飛的失蹤與薛雅梅有關。
沈泰和懷疑殺人的主謀是他生意上的對手。
沈泰和皺了皺眉:「家裡人都是知道的。」
常天遞出紙筆給沈泰和與李薇玉:「能畫出來嗎?」
薛雅梅忽然聰明起來九-九-藏-書:「想和做是兩碼事!」
再一次拜訪袁雎,她已經沒有了第一次見面時的淡定。

11

沈泰和沒什麼反應,自見了兒子的屍體后,他便一直精神恍惚。
儘管燈火光明,房間華麗,但都透著一股陰森森的感覺。
寫匿名信的人認為沈勝男有殺人動機——若是弟弟們都出了事,她也就不用擔心繼承權的問題。如果薛雅梅被成功嫁禍,那將來更沒人與她爭奪財產了。
林霞和郭正都堅持說自己沒泄露過關於大黃的計劃,他們說自己不敢,因為害怕薛家的勢力。
第二,可以接觸到那一碗參湯,就那天的情形來說,熬參湯的是王嫂,在那段時間廚房裡也只有她一人,所以只能是王嫂、丫鬟林霞和桂花嫂三人中的一個;
常天本來賭李薇玉會為親生兒子的傷勢而送醫,他本想在那個時候抓住她,卻沒想到她鋌而走險,索性下手殺了薛雅梅。
搜查工作終於結束,各人房裡都沒查到可疑物品。除開沈宅的司機劉潭,他們從劉潭房間里搜出了一些片狀的大黃,大黃是強勢的清熱葯,吃了會腹瀉,但卻不會毒死人。
「你可認識林霞?」常天問袁雎。
「誰告訴你這法子的?」
王濤覺得不可思議:「難道,他是看出扔石頭的傢伙是想引他去後院,所以他才沒去?」
沈宅的建築風格中西混雜,頗有時下流行的過渡式改革的氣質,進門處保留了傳統的影壁,在舊式兩進的院子里正中位置,建了一棟三層灰色尖頂小洋樓,主人們都住在洋樓里,左右的木質廂樓里住著僕人,男左女右。廚房、柴房和鍋爐房在後院,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倉庫,左右廂樓左側皆連著硃紅色游廊,可通往後院,佛堂設在右廂樓的最左側,佛堂的前窗和前門都對著一個乘涼用的六角涼亭,後窗對著沈宅的外圍牆,牆高三米,牆與窗之間有一條只能側著身子通過的狹窄通道,走上五六米,便又與通往後院的游廊相通。
密道的入口石板被撬了起來,很薄,只有不到一公分厚,石板的正下方是一架固定在牆上的木梯,正是這木梯的頂端在支撐著石板。
「畫得這麼傳神,你一定花了不少時間和馬相處吧?」常天決定用一個輕鬆的問題開頭,解除袁雎的戒備。
「前段時間老家來了個朋友跟我說的。」
紋身師傅在自己的手臂上畫了個圓圈,用針沾了黑色|色料,在皮膚上刺了一點。
第一,此人可以隨意進出郭正的用人房而不被人注意,首先這必須是沈家的用人,而且是個男子,左廂樓住著的有司機劉潭、鍋爐房工人丁老順、雜役曹同、閔海、王富,護院姜斌、孫凱,門房朱大爺;由於沈家對男女僕的規矩甚嚴,不允許男僕進入右廂,也嚴禁女僕進入左廂,所以女僕沒有辦法進入郭正的房間而不被人發現。
「薛雅梅瘋了!」王濤說道。
沈泰和坐在病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從來沒見過的親生兒子,沈泰和面色複雜地看著他左肩上的胎記——這個兒子十年來一直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可是他卻從來不知道。
如果不是林霞,那麼其他人就必須有其他的方法把馬錢子藏進薛雅梅的房間。
「很快就會結了。」常天說,「再等等吧。」
「你是想讓他冒充沈家的長子,好讓將來自己有一個依靠?」常天問。
常天卻不動,擺出坐山觀虎鬥的架勢,同時也觀察周圍人的表情:
袁雎的笑轉成了冷笑,眼神里閃著與她的溫柔格格不入的寒氣:「貓頭鷹得到一隻腐爛的老鼠,以為誰都看得上這隻臭老鼠,誰都會來搶,覺得誰都覺得是威脅,從它面前路過都要大聲嚷嚷,恨不得把方圓百里的敵人都剷除乾淨,有本事給自己找很多敵人,但沒本事斬草除根——薛雅梅就是這種人,送她七個字:多行不義必自斃。」
袁雎猶豫了一下,然後說:「薛雅梅在知道我和沈泰和的事情之後,曾找人襲擊我,是林霞給我通風報信,我才躲過一劫,我並沒有給過林霞錢,她是好心人。她不會殺人。」
房間里的羅漢床上躺著一個臉色蒼白的男孩子,十三四歲,緊閉著眼,左腹部被紗布層層纏裹著,隱隱露出血跡。
「沈祥哥是他殺的?是他下毒殺了沈祥哥?」
等到郭正被帶離了審訊室,常天伸了個懶腰:「你聽出什麼問題了嗎?」
在床邊的桌子上還放著一個小碗,碗里是殘留的中藥渣。
「當我知道李薇玉跟那個假的沈祥飛不那麼親近的時候,我才想到這一點,然後很多事也就說得通了——我很確定在薛雅梅的卧室里有一個暗道,但不可能是近年來修的,修築洋樓的是李薇玉的舅舅,所以能夠在房子里動手腳的只剩下李薇玉。其實李薇玉的佛堂只是個障眼法,她一直在監視薛雅梅,找機會要除掉她。」
袁雎停了停,又說,「這事兒也不止是為了養老那麼簡單,我知道他一進沈家,沈家就會亂,薛雅梅不是善男信女,需要有人幫我和薛雅梅斗,李薇玉有了兒子,就會為兒子斗,可我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一步,沈祥哥死了,他也差點丟了命,這不是我想要的,薛雅梅不會放過他,我不能讓他冒著生命危險留在沈家。」
「長官,這種話你可不能亂講!」
這一點常天相信。
「有多久了?」
常天先帶著人往右下走,走過一個小走廊后,盡頭又顯出一道木門,砸開木門上的鎖之後,一間狹小而華麗的房間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這塊石頭就是在沈祥飛的房間里找到的,約有半個拳頭大小。
「現在可好了?」常天又問。
沈泰和坐在沙發上,表情木然,完全不管,桂花嫂和沈勝男爭著用身體擋在李薇玉的面前,從薛雅梅手中奪下椅子來的是司機劉潭,緊接著他便挨了薛金成的一記耳光。
「不是地道,是密道。」常天看上去並不驚訝,「這是在二樓。」

15

「長官,那我兒子現在何處?」
林霞雖然是薛雅梅的貼身丫鬟,但薛雅梅喜怒無常,常常拿她當出氣筒,非打即罵,林霞沒有兄弟姐妹可以依靠,只有一個病怏怏的老父,全靠她養活,沒有別的出路只能跟著薛雅梅,所謂積怨最可怕,她最有機會下毒,也最有機會把馬錢子藏在薛雅梅的屋裡。
但兩次事發她都不在家,如此便需要同謀。
「那天在病房,你的眼淚暴露了你。」常天嘆氣,「最開始我只是奇怪,你怎麼會如此同情沈祥飛?後來當我發現是沈祥飛自己逃走的時候,我就反應過來,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就是那個接應他的人,是你藉著探視的機會把繩子帶進病房的,而且女人提著一個包不會有人懷疑,那天你根本沒有離開醫院,一直等到半夜兩點,接應沈祥飛。」
「幾個女人共處於一個屋檐之下,要想相安無事是不大可能的,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想將時間浪費在和她們吵架之上。」袁雎雖然已經年近四十,但身材保養得相當不錯,並不比年輕女子差,再加上嬌媚的五官,高貴的氣質談吐,連常天也在心中暗自讚歎,並替她覺得可惜。據他所知,因為她和沈泰和的這種關係,她的家庭已經和她斷絕了關係。不管她是不是沈泰和最愛的女人,不管她多有才華,終究沒有子女,沒有完整的家庭,也沒有穩定的收入,一旦沈泰和發生什麼事,她的生活便會立刻陷入凄涼。
「那女人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她老爹的江山都是踩著熟人屍骨打下來的,黑著呢!沈祥飛失蹤那一日,偏她正巧回了娘家,我的人查到那天薛家老太爺的轎車出了城,車上都是薛家的打手,這車直到半夜才回來。在沈祥飛出事的前一天,李薇玉專門到薛雅梅的房間里提醒她不要欺人太甚,有僕人聽到她們吵架……」
李薇玉說,事發時桂花嫂與她一直同在佛堂,僕人們可也證明,但鑒於李薇玉有作案動機,常天認為這個證詞的可信度不高,不排除兩人合謀的可能。
「有,有,有些日子了。」郭正說。
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讓林霞對女主人懷恨在心呢?
沉重的紅木雕花大床被移開了,地毯被揭開,床下的地板露了出來,灰塵打著捲兒往上飄,地板上赫然呈現出一個長寬約一米左右的正方形裂紋。
「怎麼個好法?」
但是土地這麼濕,即便是包住了鞋子,布上也會沾滿泥水,為什麼外牆上卻沒有留下泥水痕迹呢?除非他是脫了鞋爬上去的,既然要脫鞋,那麼包鞋的目的又是什麼?在泥地上是用不著包鞋的,而且為什麼一個包了,另一個沒有包?
第二,根本沒有侵入者。
「這孩子跟我有緣。在街上遇到他的時候,他都快餓死了,頭上好大一個傷口,小貓一樣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沿著密道走了大約五十米,到底,一道木梯轉角向右下,另一道https://read.99csw•com木梯轉向左上,頂端又是一塊薄石板。
李薇玉咬著牙,似乎有些神智不清,還是之前那句話:「你們別碰他!」
第三,可以進入薛雅梅的房間而不被懷疑。薛雅梅自兒子死後便很少出門,所以外人不可能趁著她不在屋子裡把馬錢子帶進去,不管是男僕、廚娘、桂花嫂還是沈勝男都做不到,事實上除了林霞之外,進過薛雅梅房間的就只有沈泰和及她的哥哥薛金成了——薛金成自然沒有理由串通外人陷害自己的妹妹,更何況,沈祥飛出事那一日,他並沒有去過沈家。沈泰和雖然在家,但是他又沒有理由殺自己的兒子。
常天覺得很奇怪,在郭正的房間里卻並沒有發現大黃。
在王濤的調查筆記里,沈祥飛可不是一個善於隱忍的少年,他回到沈家沒幾天就把里裡外外鬧了個雞犬不寧。
「這裏到洋樓有二十米呢!」王濤指著圖腦補著,「這人得有一把好力氣,還得有好眼神!狗還認得他——郭,郭正?!」
「誰對你最好?」常天問。
事實上不管是誰,都需要同謀,只有一個同謀還不夠。
王濤想了想:「因為她們跟那個女主人長得很像?」
沈宅擠滿了沈家人和薛家人,空氣里除了悲憤之外還另有一股微妙的氛圍。
畢竟沈家兩個繼承人出事,她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沈祥飛搖著頭:「我覺得他們都相信了,他們對我都很好。除了薛雅梅。」
「是她!我要殺了那個婊子!她串通別人殺了我的兒子,我的兒啊!」儘管是一個惹人嫌惡的潑婦,但這痛徹心扉的嘶喊卻也不得不讓人動容,常天想起方才她所說的報應二字,不由覺得十分諷刺。

1

沈泰和有了兒子,失去了兩個女人,不,是三個。現在,袁雎帶著那孩子應該上火車了吧?常天想,也好。
至少應該有一組腳印更深些的,畢竟只可能有一個人背著沈祥飛落地。
「沒想到會出這種事,」袁雎有些神傷。
薛雅敏在飢餓中醒來——差不多有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她把送飯的丫鬟和勸慰她的丈夫都推了出去,她記得自己還狠狠地打了沈泰和一記耳光。
袁雎點點頭:「我從沒想過要置他于如此險境,我也沒想到沈家那幫人竟如此心狠手辣,早知道,我是不會送他去的。」
「那個,那個,不一定。」郭正說,「大概一兩個小時吧。」
郭正想了想:「得有兩個月了。」
「自然是娘更好。」
「請別送他回去。」袁雎向常天跪了下來,「他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條,薛家人沈家人都不會善罷甘休,可我們真的沒有殺人,如果你一定要找人去交代,就帶我去吧,我會把我做的事都說出來,讓他們對付我好了!只求你,讓他走,他還小,他本來不該卷進這渾水裡的。」
第一,侵入者是狗認識的,故而不吠;
常天望著李薇玉:「你確定他真是你兒子嗎?」
薛雅梅的臉上的表情尤其複雜:「他跑個什麼?畏罪潛逃吧?!」
「你們怎麼找到他的?」常天問,「碰巧找到的?」
「是啊,那鞋印太小了,成年男人不會有那樣小的腳,對女人卻是合適的。必須有人把繩子帶到醫院,還有,我相信裝作昏迷不醒這一招,應該是別人教他的。」常天說道,「我懷疑過沈勝男,不過她的反應太過激,如果真是她,應該會收斂一些,也不會問我一些蠢問題,所以我就確定你。之後,當得知沈祥飛被找到,是因為有人寫匿名信告知沈泰和的,卻在之後沒去取賞錢,我就明白過來,這個沈祥飛是個冒牌貨。你見過小時候的沈祥飛,也記得那個胎記是什麼樣子,只要找一個模樣相似的孩子,在他左肩刺一個胎記就好,沈家尋子十年不得,十有八九都會認回。你成功了,可是沒想到情況如此兇險,沈祥飛竟被人下毒,他也許堅持不了多久就會暴露,所以你必須要讓沈祥飛離開。」
常天搖頭:「那不是最重要的,你看見剛才他的表情了嗎?我問過沈家的僕人,在劉潭說郭正買大黃之前,他們都不知道郭正便秘。沈家一共有僕人二十個,可只有一個廁所可用,主人的廁所,他們是不準用的。如果郭正早就有便秘的毛病,他們沒理由不知道。他們可都知道劉潭便秘!等在廁所外的滋味不好受呀!郭正在牢里可沒這毛病,大黃有通便的功能不假,但只吃三天,他這病就全好了?那治不好便秘的大夫都該去撞牆了!」
房間里的陳設處處顯示出主人的簡樸優雅,情趣教養,牆上掛著袁雎自己的水墨畫作品,清一色都是馬……立馬、奔馬、卧馬……草原馬、陌上馬、廄中馬……很少有女子選擇這樣的主題,更少有女子能將馬畫得如此神采飛揚。
沈祥飛自稱事發時在屋裡念書,負責茶水的丫鬟柳菊在12:30的時候給他送過一次茶水,也是沈宅的大小主子們標準的茶水時間。在12:0到12:30之間,有三個僕婦都在客廳打掃清潔,她們能證明在這個時間段,沒有任何人出入洋樓。
薛雅梅面如白紙:「郭正那個王八蛋,出賣了我!」
她放下鞋子,撫摸了一下沈祥飛的頭,「稚子無辜。但願他能醒過來,走出去。」
「阿彌陀佛!」李薇玉終於開口了。
「聽到狗叫了嗎?」常天又問,沈家在後院養了三隻看門狗,如果有外人進入,狗是一定會叫的。

7

當初沒有在郭正的房間里發現大黃,常天懷疑是有人偷偷拿走了,但是為什麼要拿走一個僕人房裡並不值錢的大黃呢?再加上證實郭正又沒有便秘的疾病,所以這大黃的用途也是值得人深思的。
在衣櫃里發現一個包裝好的禮品盒,盒子里是一隻勞力士男士手錶,僕人證實這是她前一天去百貨公司買的——再過三天,便是薛雅梅哥哥薛金成的生日。
是林霞將消息泄露給了兇手,還是壓根就是她換掉了葯呢?
「你買大黃做什麼?」常天話一出口,郭正的臉色刷地發白。
「多久能見效?」
李薇玉與常天對視著,並不正面回答他:「常長官,胎記這種東西,可有什麼法子做得假嗎?」
沈泰和有兩個兒子,若是沈祥飛一直不回來,家業將來無疑該由沈祥哥來繼承,現在沈祥哥死了,李薇玉和沈祥飛是最大的受益人,焉能不叫人疑心?
沈祥飛房間的窗戶正對著後院,且站在窗口便可以直接看見廚房,所以沈祥飛很可能在看見郭正離開后,從二樓窗戶跳入後院,將毒藥放進藥罐子,然後再爬回二樓。常天試過了,他可以做到,沈祥飛流浪在外多年,不同於其他嬌生慣養的富家公子,這對他應該也並不是什麼難事。
依舊是馬錢子中毒,幸而救治及時,沈祥飛已無生命危險,但仍然昏迷著。
「他才是真正的沈祥飛吧?」常天說道,「你之所以不拆穿那個假的沈祥飛,就是為了拿他當棋子吧?你偷聽到了薛雅梅的計劃,便買通男僕偷偷換掉郭正房裡的葯,這件事你籌劃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給早就選好了替死鬼,也就是林霞,當你知道她沒有借到錢之後,便讓桂花嫂偷偷把一千元塞進了她的鞋裡,你知道,將來事發,是一定會查這筆錢的來源的,如此林霞就像被人收買,或是為了泄恨在沈祥哥的葯里動手腳,沒有人會相信林霞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所以她將百口莫辯。
「我剛找人稱了你屋子裡剩下的大黃,你根本沒吃那麼多。」常天說道。
「到底有多久了?一個月,兩個月?」
「自然是立刻下去找扔石頭的人。」王濤皺了皺眉頭。
「哦,對了,在小菊送茶水進來前十分鐘,我正在寫字,有塊石子砸了進來,差點砸到我的手。」沈祥飛想起一件怪事,「但等我往院子里看時,卻沒看到人。」
「真是瘋了。」王濤沉默一會兒之後又重複,「這孩子只怕也被她關瘋了,將來還能過正常人的日子嗎?」
「苦肉計不帶這麼玩兒的。李薇玉已經四十三歲,用自己兒子的性命為代價扳倒勁敵,卻讓自己老無所依,這于情于理都不通。再說了,有做親娘的毒死自己兒子來嫁禍小妾的嗎?」王濤堅持他的判斷,「薛雅梅肯定是瘋了。」
三個月以前林霞的父親被人追債,林霞找薛雅梅借一千元,卻被拒絕了,林父因此差一點被人打死,雖然林霞及時將還款交出,但林父終究還是受到了驚嚇刺|激,一個月以後便過世了,這位父親本來想通過賭博為自己和女兒搏一個更好的出路,沒想到卻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我與她非親非故,她做這事要擔很大風險,如果被薛雅梅發現了,可能連命都保不住,」袁雎說道,「如果不夠善良,是做不到的。」
可以看出主人對繪畫的熱情,四面牆上都是畫作,有生機勃勃的綠竹,水墨調子的山石嶙峋,對著書桌的這面九_九_藏_書牆上畫著一扇打開的窗戶,窗外,赤黃色的太陽壓了一半在地平線上,看不出是日出還是日落。
「現在我知道他為什麼矇著臉了,」薛雅梅說,「他們找了一個身高差不多的孩子來,就是為了讓人家以為我瘋了,沒錯,這就是他們的目的!」
「沒有,我很少出門,有時候會去賽馬場和鄉下看看,我只是記性好,」袁雎說,「省了不少事。」
「你一天泡幾次?」常天又問。
另外,保鏢們沒有聽到一點動靜,這是怎麼做到的?
常天很意外地聽到沈泰和也在這個名單里:「沈泰和是你丈夫!」

6

沉默像是個炸彈,一下子便把所有人的聲音都炸啞了,屋子裡的目光紛紛疑惑地射向常天,沈勝男第一個尖叫起來:
「還能有誰?!李薇玉,沈勝男,沈泰和!」薛雅梅咬牙切齒地說。
「我現在才知道這法子啊!」
誰知道薛家人會做出什麼來?只是不知道這個被囚禁了十年的孩子的命運將會如何?他或許能逃過這場重傷,但最終能逃過他命運的劫數嗎?
常天摩挲著下巴上新長出來的胡楂,沈勝男同樣有嫌疑,對一個有著要在男人世界里打天下的女人來說,沈祥哥也算是一塊絆腳石,更何況,她跟薛雅梅關係十分惡劣,幾乎一見面就要吵架。
沈泰和揮了揮手,總算恢復了神智:「那他,可還活著?」
常天點點頭,鬆了口氣,現在,他基本可以確定發生過什麼事了。
沈家的生意卻並沒什麼不妥,最近沈勝男順利簽了幾個合同,並沒人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
「你爹呢,怎麼回應?」
「沒有。」沈祥飛瞄了眾人一眼,「去了肯定也找不到人了。而且我母親常常教導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是!」袁雎斬釘截鐵地搖著頭,「他不會殺人,也殺不來人,我再討厭薛雅梅,也不可能唆使一個孩子去殺人。」
常天聽明白了:「那沈泰和呢?」
郭正點頭。
袁雎搖著頭:「沒有。她家裡的事我是後來才聽說的,如果早知道,不需要她開口,我也會借給她。我想,她不來找我,是因為怕被薛雅梅發現,她這麼害怕薛雅梅,又怎麼敢栽贓給她?」

4

薛雅梅卧室的窗戶對著後院,後院有兩條看家狗,當晚並沒有人聽到狗叫,這有兩種可能:
「怎麼現在才想到買大黃?」
沈祥飛搖著頭:「她說我沒教養,是野孩子,難成大器,會把弟弟帶壞,是個不孝子,將來會敗家,不能把家業交給我。而且說我不尊重她,將來殺了她都有可能,就是想辦法讓我爹,不,讓沈先生不喜歡我。」
常天有些意外:「但這也說明她可能早就恨上了她的女主人。」
夜半,沈宅,薛雅敏的房間。
李薇玉指責薛雅梅是沈祥飛失蹤的幕後主使:「她一出來,我兒子就不見了,除了她,還會有誰這般狠毒?」
「他早就恨我了!我死了他才高興呢!」薛雅梅幾乎是在獰笑了,「以前有個兒子,大家不好撕破臉,現在兒子沒了,他就沒什麼顧忌了!」
「你沒去後院查看嗎?」常天問。
「我沒有瘋,我也沒有殺人!」薛雅梅歇斯底里地大叫,「是他們陷害我!他們就是想讓你們認為我瘋了!」

10

監視她的也並不止是警察,沈祥飛出事後的第二周,便有人寄來匿名信,告知警方沈勝男與大學同學董赫交往,而沈泰和卻有心要將女兒嫁給生意上的夥伴,同為製藥商的林家坤,父女因此反目,沈泰和威脅沈勝男,若她不肯與董赫分手,便剝奪其繼承權。沈勝男表面上答應了父親,但私底下仍與董赫有來往。
保鏢們都搖著頭:「沒有,沈先生特地囑咐過,我們就是盯著生面孔呢!」
也許不醒來也是好事,常天看著沈祥飛,薛雅梅不會善罷甘休,只要她一日認為沈祥飛是她的仇人,那麼這孩子一日都會處在危險之中。
沈泰和斬釘截鐵:「祥飛的左肩膀上有一塊深青色的胎記,形狀很特別,不可能有第二個人有!」
藉著幾乎與日光等效的光明,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張鐵力木雕雲紋羅漢床放在房子的北邊,床上放著精工細織的錦緞被子,左右兩邊各設一排一人高的漆雕屏風,香樟木的書架桌椅靠屋子的南牆,書架子上放著《增廣賢文》、《詩經》《三國演義》等十幾本書,剩下的空間則被一堆堆的畫冊和宣紙佔據著。
常天與屬下們順著木梯爬下去——下方是一個狹窄的密閉空間,更像是一個走廊,右邊牆上有一道上了鎖的門,打開之後是一條一人多高的密道,砸開左邊的牆,便是薛雅梅卧室正下方的雜物房。
她將自己反鎖在房間里,第二天早上用人撞門進去后,才發現人已經死了,手腕被割開,血流了一地。
人影往前走了一步,她能看得更清楚些,對方穿著黑色的中山服,臉是矇著的,只露出一雙細長的眼睛,那雙眼睛里閃著陰冷的光。
常天的手下王濤覺得十分詫異,不明白上司為什麼非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
「她買很多好衣服給我,給我吃很貴的補藥,請先生給我上課,跟我說話都很溫柔,從不罵我,也不打我,教我做人的道理。」
早上一回到警局,常天便接到通知——沈家又出事了,這一次的受害者是沈祥飛。

2

「你是誰?!你怎麼敢在這裏?」
林霞的嫌疑確實是最大的。
此刻,薛雅梅在拘押室里像個瘋子一樣咆哮,聲稱這是李薇玉的栽贓陷害——然而沈祥飛中毒的程度可不淺,按醫生的說法,如果不是中毒者求生意志強烈,很有可能便救不過來。
兩人將畫好的胎記給常天看,大體像是個兩指大的花生,但歪歪扭扭,並不規則,兩人的畫在細節上有一些小的出入,李薇玉筆下的胎記比沈泰和畫的多了三個彎曲。
「你覺得會是誰?」
沈祥哥生前因患感冒正吃中藥,最後一次吃藥的時間是中午12:30,毒發身亡是在中午13:00,沈祥哥的貼身丫鬟鄭鳳蓮描述,他在死前有怪笑、抽搐、角弓反張的癥狀,中藥是死者最後接觸的入口之物,警員已經帶著藥液和藥渣去了真如鎮的法醫研究所,證實了藥渣中確實有馬錢子,而那些沒熬煎過的中藥則與藥方相符,裏面沒有馬錢子。
受害人沈祥飛一直沒有蘇醒,醫生的說法是儘管沒有生命危險,但各人體質不同,蘇醒的時間也就不同。
沈祥飛口裡的娘指的是袁雎。
「理由?」常天笑了笑,「也許是嚇著了,害怕再有人害他。至於繩子嗎,既然有人接應他,肯定也就能給他送繩子。」
常天掏出鼻煙壺,正如他所猜測的,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這兩組腳印的深淺程度是一致的——如果其中一人背著沈祥飛,那麼腳印應該更深一些才是。
「把我家弄得雞犬不寧,我也就沒有心思再管生意上的事,這就是他們的目的。」
「這有啥關係?!我記錯了不行嗎?」郭正梗著脖子,「這犯法嗎?」
她應該是個聰明的女子,為什麼沒有與沈泰和生養一個子女呢?
「那麼,沈泰和呢?」
常天不知道。
「他是偷跑出來的?無意間進了薛雅梅的房間。」常天指著沈祥飛,「薛雅梅刺傷的就是他,而你和桂花嫂打暈了薛雅梅,清理了血跡,給薛雅梅換了衣服,拿走了刀和染了血的旗袍,之後你故意弄傷自己,目的是找來和你相熟的大夫,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早就知道你兒子的事。這些年,你兒子生病,都是找他,因為你不敢送他去醫院。」
常天頂不住上司駱楊的壓力,只得以保外就醫的名義將薛雅梅放了出去。
正如常天推測,有人將毒直接下在了藥罐子里。
薛雅梅堅決否認:「我有那麼蠢嗎?這分明是你故技重施,都說虎毒不食子,你比老虎還毒啦!」
沈勝男衝到父親面前擋著,又踢又咬地掰開薛金成的手:「這裡是沈家,你放尊重一點,還輪不到你個外人指手畫腳!」
薛雅梅唯一的親信,她的貼身丫鬟林霞,被大夫人李薇玉派去整理小少爺沈祥哥的遺物。
她的視線里卻出現了一個人影,瘦瘦小小,是個男人,但不是她的丈夫!
常天提出疑問:「若是你的對手,直接殺你豈非更加有益?」
事發時間是在中午,沈家吃午飯的時間是11:30,到12:00時,廚房裡也就沒什麼活了,主人在午睡,三個廚娘和兩個伙夫都回了房,後院只剩下熬藥的郭正,以及在鍋爐房裡幹活的丁老順。如果桂花嫂從後窗溜出,躲在一邊靜待時機,趁著郭正去廁所的時候下藥,再溜回佛堂,期間沒被人發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常天默然,他忽然想,或許這九_九_藏_書就是袁雎一直未有生育的原因:她並不想自己的孩子生活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之中。
「你們想幹什麼?!」
但搜查結果卻不能證明他的推測,沈祥飛的鞋子乾乾淨淨,房間里所有鞋子的鞋底都沒有廚房地面上的油垢——要進入廚房又不沾上這些油垢幾乎不可能的,鞋子沒有清洗過的痕迹,此外,二樓窗戶周圍也沒有鞋印。
薛雅梅冷笑:「報應!是報應!」
「你是從鞋印上看出來的吧?」袁雎苦笑,「回來之後我就知道糟了,我應該把鞋印都處理掉的。」
「上午沈老闆來過,沈小姐陪著一起來的,哦,還有袁女士,她是下午來的。她走後就再沒人來了。」
知道大黃計劃的人只有三個,她、郭正和林霞。
三個小時之後,常天又派人將郭正帶到審訊室。
並非沒有蹊蹺:雖然薛雅梅的房間里沒有血跡,她身上的旗袍也沒有血跡,但她屋子裡常用的銀柄水果刀卻確實遍尋不得,另外薛雅梅堅稱她當日穿的旗袍是另一件旗袍,顏色雖一樣,花紋卻不同,一件繡的是鳳尾花,一件繡的是牡丹花,綉著牡丹花的旗袍不翼而飛了。當天晚上大部分的人都在靈堂,薛雅梅將自己反鎖在了卧室,常天很奇怪沈家竟沒派人在薛雅梅的房門外看守——對於一個剛失去兒子的母親,他們似乎並不擔心她會做出傷害自己的行為。
郭正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藥材,各色各樣的切片有好幾種,他猶豫地拿起一片,又猶豫地放下去。
她的話戳中了薛雅梅的痛處,薛雅梅抄起一把椅子就朝著李薇玉砸過去,眾僕人慌忙把她拉住。
「天下竟有這樣的母親!」王濤極為震撼,「竟把親生兒子關在地下整整十年,就因為害怕別人害他!」
「他,其實也好,挺順著我的,我鬧了事,雖然會罰我,但也是為我好,而且最後說好話哄我的都是他。」
袁雎回憶著往事,十分感慨,「我就想,也許沈家的孩子早就死了,我找了個地方,把他偷偷安置下來,我照顧他,他對我也親,雖然沒有母子的血緣,但有母子的情分,等他懂事了我就跟他說了我的計劃,他願意為我做這件事,他要報恩,吃過苦的孩子也知道什麼是機會,後來,我就把他送去了皮革工坊,又寫了匿名信給沈泰和……」
常天掏出鼻咽來,深吸了一口。
「在哪兒撿的?」常天卻不生氣,笑嘻嘻地問。
「你覺得他們是誰?」常天問。
「薛雅梅有次在沈泰和面前告黑狀,冤枉沈祥飛把沈祥哥給推到弄哭了,要沈泰和懲罰沈祥飛不許吃晚飯,這沈祥飛賭氣,把自己鎖在屋子裡,絕食三天,水米不進,最後沈泰和找人把門撬開,讓薛雅梅帶著沈祥哥跟他賠了不是,他這才起來吃東西;還有一次,薛雅梅跟大太太吵嘴,說了句不好聽的話,沈祥飛立刻就將一碗燙茶潑到了薛雅梅的身上,薛雅梅去找沈泰和哭訴,沈泰和便打了沈祥飛一巴掌,沈祥飛拿了一把水果刀就割腕自殺……後來,沈泰和再也不敢打罵他,沈家也沒人敢惹這位小爺,不過,他對下人倒是客客氣氣的,並不擺架子,給賞錢也大方,他們家的下人都還喜歡他。」
常天瞄了她一眼:「你本來想讓郭正在藥罐里放一點兒大黃,讓你兒子拉肚子,好把這事嫁禍給沈祥飛,你可知道,你們商議的這事被別人知道了,才有人乘虛而入,將郭正房間里的大黃換成了馬錢子,郭正不能鑒別這兩種葯,照樣把馬錢子加進了藥罐子,毒死了你兒子。」
「薛雅梅有懷疑過你嗎?她一般都說你什麼壞話?」
常天住院樓南側的牆根發現有兩塊被扔掉的方布塊,布塊一面全是稀泥,卻依稀可以看出一個腳印,常天斷定這兩塊布曾經包裹在鞋子的外面,將布拿到那泥地與鞋印比較:果然,布條上的鞋印大小與那沒有紋路的鞋印一模一樣。
李薇玉的身體晃了晃,桂花嫂慌忙扶住她。
常天發現窗戶正中的鐵框上有麻繩摩擦過的痕迹,這麻繩被取走了,要做到這一點不難,只要繩子夠長,或者繩頭有鉤子,就可以直接套在鐵框上而不必打結,到時候只要一抽,繩子就可以順利被抽走,常天奇怪的是他們爬上四樓的方法,在窗外的牆壁上沒有發現任何鞋印,但是樓下的草坪濕地卻有凌亂的腳印,可以看出是兩個人,一人的腳印很奇怪,沒有鞋底子的紋路,另一個人則能判斷出穿著一雙布鞋,兩雙鞋的尺寸都很小,成年男子的腳鮮有這麼小的,莫非到病房進行綁架的竟然是兩個十幾歲的孩子?

14

「若我有兒子,也該這麼大了。」袁雎解釋道,「想著如果當初我住進沈家,今日躺在這的或許會是我兒子,便覺得忍不住傷心。」
前一天夜裡,薛雅梅忽然從房間里跑出來,堅持說沈祥飛到她房間里去害她,儘管大家都證明沈祥飛一直都呆在靈堂里,她還是非要脫掉沈祥飛的衣服,說自己刺傷了沈祥飛,鬧得雞飛狗跳,混亂之中,李薇玉被推倒了,頭撞到桌角上,流了不少血,沈家連夜請來大夫包紮診治,之後她一直昏睡到第二天傍晚,醒后聽到沈祥飛中毒的事又受刺|激暈倒過去。
王濤想了想:「郭正的大黃沒吃完,他說放在屋裡,可是我們卻沒找到那些大黃,這一點很奇怪。」
在警察趕到沈宅之前,沈泰和已經帶著人在薛雅梅的房間里搜出了沒用完的馬錢子,而薛雅梅也被證實曾經接觸過沈祥飛最後服用的食物——參湯。大約在下午三點左右,薛雅梅的女僕林霞到廚房為女主人安排點心,見爐子上有一碗參湯,儘管廚娘王嫂告知林霞那是專為大少爺準備的,林霞固執地將參湯取走,送進薛雅梅的房間,不久之後便又退了回來,有人聽到薛雅梅呵斥林霞丟她的臉,之後這碗參湯便由桂花嫂送進沈祥飛房中,不到半小時,沈祥飛便毒發。
常天搖搖頭:「不知道。我們還沒找到他!」
薛家人一直在給警方施加壓力,外面已經有輿論偏向兇手即是林霞了,上司駱楊的意思也是儘快讓林霞認罪,好了結這案子,省得大家麻煩。
常天搖頭:「只因為她們和那女主人一樣喜歡用桂花香味的香水。李薇玉小的時候,親眼看見自己的哥哥被她父親的小妾毒死,我想她對這種事應該是怕到骨子裡了。而且當年她又一直懷疑自己流產跟薛雅梅有關,人在這種情況下太容易鑽牛角尖了,她一定是想著,薛家勢力太大,薛雅梅惡毒,老公也不幫她,所以她只能靠自己。她把兒子藏在密室里,等到把薛雅梅除掉之後,她才把兒子放出來。這也可以解釋一件事,為什麼沈家費了那麼多功夫,卻怎麼都找不到這個孩子!」
「這大黃效果不錯啊!」常天微微一笑,「怎麼個吃法?泡水嗎?一次泡多少啊?」常天打開一個紙包,露出裏面的大黃。
不過她和沈祥哥的關係卻不錯,沈祥哥待人寬厚,性子也溫和,只是有些寡言少語,不太合群,根據調查得來的信息,他沒什麼朋友,卻也沒什麼敵人,沒有男女情愛糾葛,也沒有結仇的歷史。
沈泰和說自己是太傷心沒顧得上,當然更可能因為挨了一記耳光而惱羞成怒,僕人們說是沒人吩咐,常天想大約薛雅梅平日里太不得人心,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忽略了她。
李薇玉哭了起來,但她的手臂仍然是張開的:「別過來!」
常天到沈家的時候,沈泰和的兩個太太正吵得不可開交。
袁雎是沈泰和在金陵大學時的同學,兩人在大學時的戀愛關係人盡皆知,只是沈泰和在上大學之前就奉父母之命在鄉下娶了老婆,但這袁雎是個才女,家境也不錯,自然不肯做小妾,沈泰和呢,又是個孝子,這老婆既是父母之命,怎麼也不敢離。袁雎等了幾年無果,就提分手,這時沈泰和生意出了問題,半路殺出個薛雅梅,又有錢,又熱情,又漂亮,又不計較名分,他正失戀傷心,又需要人幫助,便一時動情,娶了薛雅梅,可終究和袁雎多年感情難以割捨,一來二去又複合,只是袁雎更不肯嫁給他做三姨太,沈泰和便索性在外面買了房子,時不時地與袁雎在這裏相會。
在沈祥哥出事那一日,袁雎沒有去沈家,有不在場證明,她又是否有殺害沈祥哥的動機呢?
假如她說的是真的,這就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林霞有了一個極好的殺人動機,但是她卻永遠說不出主謀——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主謀是誰。
假如沈祥飛的失蹤真的與李薇玉有關,那沈祥飛是有理由憎恨這個女人的,而他也很有可能,把這些年在外所經歷的痛苦,一併算到薛雅梅的頭上,甚至遷怒到沈祥哥的身上。
袁雎聽到這個名字竟笑了笑:「她是很好強,就因為好強,所以不會,女人好強無非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比男人差,要是用這種手段,她這麼多年的辛苦又是何必?」
「薛雅梅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