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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背後

瞳孔背後

作者:
盧約博士將安娜帶到一張辦公桌前。大部分桌子上都堆滿了東西,唯獨這一張,只放置著一台電腦,彷彿一個素凈神壇。博士說:「其實,在最後的10個人中,也只有埃米一個人的靈魂拷貝成功。」
凱洛爾低頭看著水筆印,「那麼,其他器官呢?」
下樓后,凱洛爾剛坐進汽車,法醫就打來了電話。他說他用盡了方法,也沒能在自殺的警察身上找到任何病毒。
「什麼……」
那一刻,她明白了,「父親」和原來寄生在科爾·賈斯丁體內的生物,可以合成一體,形成一個更強大的生物體。他們不是地球上的生物。他們來自宇宙,來自銀河系旋臂的另一端。可是,他們在樓頂上召喚什麼,為什麼要按時召喚,凱洛爾卻還沒找到答案。這一切,超出了她能理解的能力。她想起「父親」的話,你們是用螞蟻的視角看世界。
「難道這就是我們要找的『病毒』?它潛藏在DNA改組中。它讓被感染的人變成了靈敏的接收天線,可以遠距離接收信號。可是,當韓翼東打開眼鏡盒的時候,發出了一道強光。難道這種光可以攜帶病毒,侵入人體,進行DNA改組?」
塞塔的人如何來領科爾呢?
「埃米,你記起什麼了嗎?」
「請說。」
「你是否還記得撰寫那篇醫學文章的教授?」
就在盧約博士要喚醒安娜的時候,屏幕上出現一行小字:博士,請不要喚醒我。
今天是她父親的祭日。五年前,她的父親因為癌症去世。每年的今天,她都要去墓地探望。但是今天不行。
屏幕上安娜又說:求您了,博士。
凱洛爾打開車門,先下了車,忽然,她聽到一聲槍響,一個重重的物體砸到了她的後背上。她側過頭,看見了男子的臉。男子的腦袋搭在她的肩膀上,眼睛還睜著,一顆子彈正中眉心。
候車大廳里的裝修風格透著復古的氣息。老舊的紅磚做牆,地面鋪滿拼花瓷磚。窗戶也是二十世紀的式樣,安裝著繪有圖案的彩色玻璃。因為這裏也是感染區,所有的人也都穿著白色防護服。陽光濾過玻璃,照耀在他們身上,如同一個以蒼老的時光為背景的科幻夢境。
「不過……有一種可能,」接電話的人猶豫了一下,「我猜,這張收據可能是盧約教授的試驗室開的。」
「也包括記憶?」
一路上,盧約博士簡單介紹了試驗情況。這是一項不被看好的試驗,即便是宗教界,也沒有人相信試驗會有進展。一開始,一共有120個人參加了試驗,但最後被篩選下來的,只有10個人。
國安局立刻趕到辛西婭·泰勒跳樓的地方。法醫現場檢驗發現,她的DNA也已被改組。很明顯,恐怖組織塞塔為了殺人滅口,不惜幹掉自己內部成員。
這是近五個月以來,肯特第一次拉住她的手。她和肯特的婚姻關係,早已名存實亡。安娜早就懷疑肯特在外面有了其他的人。要不是還有女兒埃米,為了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安娜早就和肯特離婚了。
「我明白了。現在,埃米就只有一個靈魂了。」
看著年輕女子的身體像一片樹葉一般飄然而下,凱洛爾的心裏頓時拔涼拔涼。這個女子也是被意念遠程操控的。她是在告訴警方,尋找科爾·賈斯丁的時間還剩兩個小時。
「這個……」博士撓了撓頭,生氣地說,「你們每個人都問我。我去哪裡,究竟有那麼重要嗎?」
事情有些不對頭。安娜立刻拿起手機,撥打了路德索大學的電話。電話將她轉到生物信息試驗室。對方告訴她沒聽說過誰叫埃米·艾蒙,也從未開具過什麼收據。
「媽媽。」
「我和辛西婭從小青梅竹馬。但是,有一段時間,她變得神神秘秘。她說她正在做一樣十分偉大的事情。有一天晚上,她回來得很晚,回來后就高燒不退。我照顧她的時候,偷看了她從不離身的文件包。
我是被謀殺的。
「什麼?」安娜和凱洛爾同時問。
安娜用手背抹掉臉頰上的眼淚:「那麼,埃米,你現在能想起什麼來嗎?現在,你已經不在我們這個世界。也許,你能努把力,找出點思路,讓媽媽找到殺死你的兇手。」
凱洛爾:盧約博士看起來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他怎麼會是科爾·賈斯丁?
屏幕上的茉莉花忽然分散,變成無數個白色的小點,這些小點又重新匯聚。只不過,這次它們沒有再合成一朵茉莉花,而是變成了一張金屬質地的臉。乍一看像一個面具,但再仔細一看,眉眼間都是埃米的特徵。
為了不招人厭惡,每次上車后,他都會戴上一副墨鏡,從黑色的鏡片後面,偷偷觀察來往人群。如果他直愣愣地盯著人看,那絕對是自找麻煩。他的墨鏡總是塞在雙肩背包里,只有上車后才會拿出來用。
凱洛爾立刻站起來,走下工作車。
「學過一點。」
一離開試驗室,安娜就立刻驅車去電信公司,列印了埃米這兩個月的電話清單。她是埃米的法定監護人,電信公司很快就把清單交到她手上。安娜拿出學校聯絡本,劃掉上面的同學號碼。清單上最後就只剩下了三個她不知道的電話號碼。
安娜:我想是吧。當科爾完成寄生之後,內容記錄就終止了。
「不過,埃米的靈魂拷貝雖然成功了,但這個試驗本身還不穩定。安娜,我也沒有對你經過長期觀察和測試,匆忙拷貝,危險會很大。」
看到這行字,安娜感到全身毛骨悚然,從椅子上跳起來:「她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凱洛爾迷惑地看了看喬治,走到掩體邊緣,探頭望去,全然愣住。
凱洛爾莫名其妙地點點頭:「以前在中國餐館里吃過。你為什麼這麼問?」
凱洛爾明白了,所以盧約博士才覺得自己失去旅遊了,而對旅遊的內容卻又一無所知。她掏出手機,接著剛才和安娜的對話打出字幕:安娜,對不起了。
房間里並沒有暗藏著其他人。凱洛爾一眼所見,全是書籍。這些書散落在桌子上、沙發上、靠牆的床上。凱洛爾翻著看了看,都是生物學方面的理論書。除此之外,韓翼東還有一些音樂碟片。這是一個標準的留學生房間。
「你的父親。」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07

安娜站了起來,走過來:「我們不是有催眠術可以對人進行催眠,找回潛伏的記憶嗎?」
盧約博士點了點頭。
警方很快在試驗室外布下層層防禦,狙擊手埋伏在重要角落。他們都經過了DNA檢驗,確保沒有被改組。時間越來越緊迫,不能再次發生任何意外。
「這也是我們一開始的猜測。可惜,我們已經專門檢查過,沒有類似的高頻聲波。我們的人還在進一步檢查,只是直到現在,也還沒有找出原因。」
「不好!這是中風的徵兆。」盧約博士手忙腳亂地從另一張桌子上找到一管針劑,迅速注入安娜的手臂。
「你別亂來。」喬治看著警察大叫。實際上,他是在對電話那端的人說。
「不行!」博士斬釘截鐵地說,「製作拷貝品進入電腦,本身已經十分危險。現在,你要自己進入電腦,這簡直就是拿生命開玩笑!」
「誰是科爾·賈斯丁?他在那兒?」
忽然,安娜看見鋼筋水泥建築的樓宇開始像海地水草一樣扭動起來。天空不再有星辰……她們在瞬間後退,星辰凝聚,變成了銀河系巨大的旋臂,旋臂緩慢旋轉,埃米害怕得拉緊了安娜的手……
新世貿大樓這邊,墜落的凱洛爾先是感到了猛烈的風,很快,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一個念頭閃過凱洛爾腦海,塞塔急於要找到科爾·賈斯丁,還有一個更大的陰謀。
「糟糕!」盧約博士忽然叫出聲來。
「你想講話?」「父親」說著,抬手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天空,「好吧。我們還有一分鐘時間。我也想讓這最後的時間過得質量高些。你看起來是個不錯的談話對手。」才說完,「父親」就猛地扯掉凱洛爾的通話器和耳機。她和喬治徹底失去了聯繫。
「他在開槍前說了什麼?」凱洛爾問。
震驚中,凱洛爾把開槍自殺的警察屍體送到國安局解剖室。這是他們能解剖的唯一病毒感染體。
「請你說得再詳細些。」
他愣愣地看著屏幕說:「我們能夠黑客電視衛星網路,也能做到其他的。」
喬治點點頭,拿出一直握在手中的文件,文件用證物袋裝著,遞給凱洛爾:「這是郵件內容。那名失去神智的警員在自殺前,用鉛筆記下了郵件內容。」
地鐵里,韓翼東小心翼翼擠到車廂末端,把雙肩背包反掛在前胸。他打開背包,拿出墨鏡。
「算式,什麼算式?」
備用電源很快自動啟動。所有的燈漸次亮了起來。但裝在著埃米的電腦卻還是一片漆黑。
凱洛爾的手機發出一聲輕微「嘀」音。她拿出來,看到安娜已經會意,通過網路連上了她的手機。
盧約博士說:「催眠就是排除一切雜念進入到人的記憶深處。被拷貝的靈魂,已經拋除了軀殼的煩惱和外部環境的干擾,是很開放的,自身的抵觸和防禦都很小。如果我能成功拷貝安娜的靈魂,讓其深潛進入記憶深處,讓兩個靈魂直接對話,效果也許會比專業的催眠師進行催眠還要好。我想,最好還是拷貝安娜的。埃米畢竟是她的親生女兒,不會產生抗拒,也許,這樣才能找到我們要找的東西。不過……」
「裏面是一些古怪的算式。我也看不懂。不過,我都用手機照了下來。在最後一頁上,寫著這樣的東西。」男子拿出手機,調出最後一頁的照片。
在寫完這個故事之後,我會返回《死亡殺手》第二部的寫作。為了尋找天空雲層后的真相,凱洛爾的出路,我將一直寫下去。
「那怎麼辦?」
喬治點了點頭,「你說得對。顯而易見,這是一種基因病毒。凱洛爾,塞塔有沒有發出了他們的要求?」
凱洛爾接過來,看到所有的算式被排成豎行,整整齊齊,在算式的右邊,用一個大括弧將它們囊括起來,括弧右邊又有一個加號,加號旁邊是一個名字:科爾·賈斯丁。

05

忽然,凱洛爾和盧約博士都聽到了一個聲音——「我想,我能找到他。」
「父親」看見凱洛爾舉起了槍,微微一笑。凱洛爾覺得持槍的手根本不聽使喚。她眼看著自己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她用餘光去看身邊的兩名特警。看到他們也將槍口指向了各自的太陽穴。
凱洛爾:這就像一個身體具備兩種人格。一個需要控制另一個。
「可是,這個科爾·賈斯丁在哪裡?我們也沒能找到他。」凱洛爾說。
安娜兩眼緊緊盯住電腦屏幕。盧約博士在鍵盤上熟練地敲打了一會兒后,便站到了一邊。博士瘦高微微駝背的身影在屏幕上顯出一個變形投影,很快又被一片藍屏取代。接著,藍屏凝聚凸顯,出現了一片藍色海洋。
安娜的靈魂回復:科爾在寄生進入到盧約博士身體的前期階段,還不能完全掌控盧約博士。博士在抵抗中,把一些零散內容錄入了電腦。也許,博士當時希望有一天,會有人發現這些內容,將他解救出來。因為博士當時已不全是自己,記錄是在科爾無法控制他的間歇中完成的,所以,這些記錄就支離破碎。
它們在地鐵的黑暗裡,像螢火蟲一樣閃爍著,在黑暗中交錯,舞蹈,像一幅靈動的三維油畫……忽然,「啪、啪啪」,宛若小孩子吹出的肥皂泡,膨脹到一定程度后就會爆裂般,這些藍光也一一熄滅,消失……整個過程祥和,充滿浪漫和詩意……
帶著這些疑問,凱洛爾開車匆匆趕往韓翼東的公寓。
林中傳來埃米和一個女人的對話。
就在這時,凱洛爾的耳機里傳來同事的聲音:「法醫已經找到了撰寫遠程意念控制的那名博士。他叫盧約·薩姆森。」
凱洛爾喝下最後一口咖啡,將紙杯捏扁,扔進路邊垃圾桶。在她前面不遠處,是地鐵入口。現在,入口處已經支起了白色的傳染病隔離棚。站在棚外的喬治一看到他,就立刻迎了上來。
「我們找到了科爾·賈斯丁。」
電話里,喬治忽然不說話了。一陣奇怪的沉默之後,喬治說:「凱洛爾,你快看電視。」
她感覺身陷在了四通八達的下水道里。沒有光,只有下水道特有的潮濕與腐臭氣味。她在孤獨地尋找出路,可是卻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在走。她還聽見另一個人的腳步聲,就在腦海里,彷彿就是「父親」的腳步聲。
與此同時,凱洛爾的同事開始搜索科爾·賈斯丁。他們動用了最大的信息庫。但是,最終也沒有找到這個人。這個人,彷彿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有什麼發現嗎?」凱洛爾立刻走近。
埃米:在出事前兩周,我接到很多恐嚇電話。他們讓我把知道的一切告訴他們。
「什麼請求?」
忽然,一個電話鈴聲在房間里響了起來……
埃米畢竟還是十三歲的學生,社交網路並不複雜。她依次打過去,發現一個是美甲店的電話;一個是社區圖書館電話;還有一個,在清單上重複出現了好幾次。都是對方打給埃米,而不是埃米打過去。
「這些算式,可以顛覆整個世界!」博士聲音顫抖地說。
凱洛爾回復:是科爾·賈斯丁幫了他?
進門的是丈夫肯特。他喊了一聲安娜。安娜此時已經躲在了洗衣間的隔層里。隔層是連接在洗衣間的門和牆壁間的一個狹小空間。他們剛剛搬到這裏的時候,安娜和埃米玩捉迷藏的遊戲,發現了這裏。她們把它叫做小隔間。
安娜從未看過這樣的景象。即便是領略了電腦內部的埃米,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它們怪異,新奇,而且破碎,帶著極大的衝擊力和感染力。
「點鹵在哪裡?」
凱洛爾等人驅車趕到時,浴場里已是一片荒涼。沒有遊客,沙灘上是遊客們匆忙離開后留下的混亂和狼藉。
埃米:媽媽,我當時很害怕。我怕你罵我。而且,我那時也根本也沒料到他指的是謀殺。
直到,現在。
也許是「父親」過於集中天空,並沒有發現身後的狙擊手。狙擊手瞄準了他們。就在這時,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科爾的身體漸漸發藍,由淺藍變成深藍,然後,藍色像液體一樣,通過科爾的指尖傳入「父親」的身體。與此同時,天空中雲層匯聚又分開,像巨大的麵糰,被看不見的大手操控著,完全不受風向控制。
安娜打出最後一行小字后,站直了身體。進入電腦後,她一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坐在一間書房裡。書房的擺設古老而又溫馨。安娜想起來,這是祖父的書房。祖父去世后,整棟房子就賣掉了。那時候,她剛六歲。
「你可以拷貝我的。讓我進入電腦,讓我的靈魂對她進行催眠。」
「你不是我的父親。你只是存在於我腦中的幻象。」
「點鹵就是科爾·賈斯丁。」
凱洛爾對著父親舉起了槍!她知道,這個人就是遠程意念控制者。現在,他控制了自己的思維,讓自己以為見到了父親。
安娜深深吸了一口氣,照著號碼按下電話按鍵……房間里寂靜得像海底黑夜,靜得能讓安娜聽見自己的心跳……
能夠做出這樣決定的人,不一定是個殘酷的人。只能說,對待嚴峻狀況,喬治更有定力。否則,他也坐不到第一把交椅。凱洛爾在來的路上,就接到上司的通知,任命喬治為解決這次事故的臨時最高指揮官,命令她直接受命於他。
DNA改組!這是一項重大而複雜的基因工程。塞塔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這個科爾·賈斯丁究竟是個什麼人?為什麼對已經能夠把DNA玩于股掌之間的賽塔那麼重要?!凱洛爾正想著,手機在衣袋裡震動起來。
「是的。你怎麼知道?」凱洛爾感到心臟激動得就要跳出胸腔。可她還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和神態保持鎮靜。
作為國安局的高級特工,28歲的凱洛爾有極高的資料查詢許可權。昨天事發后,她專門看過喬治的個人簡歷。喬治經歷過三次最高級別的疫病急控。最嚴重的一次,他隔離了一幢被病毒感染的38層大樓。最後,因為找不到解藥,病毒又是通過空氣傳播,喬治被迫發布了「紅色」命令。「紅色」命令極為殘酷,為了杜絕病毒傳播,必須殺死所有病毒攜帶體,清洗病毒感染場所。被感染的是一棟商務樓,當時,大樓里一共有823個病毒攜帶體,也就是823個人。
正說著,屏幕上出現了一朵正在綻放的白色茉莉花。
被控制的警察一步一步挪近喬治和凱洛爾。在兩人身後,屏幕上的男子把一隻手伸向腰間,地面的警察便從自己腰間掏出槍來。
「難道,僅僅是因為科爾會寄生,你會遠程意念控制,你們就比螞蟻高級?!」
她盡量不讓自己的呼吸發出聲音,甚至害怕身上沐浴液的氣味會將她暴露。就在這時,安娜在隔間的木板上內壁上看到一幅畫。是用粉筆畫的。線條極為簡單粗陋,畫中是兩個人。一個看起來像是成年女子,另一個是個小孩。她們手牽手。這是埃米畫的。畫中人就是她們母女倆。她們很久沒有玩捉迷藏的遊戲了。安娜也就從來沒有見過這幅畫。她幾乎就要哭出聲來。
「哈哈哈,算是吧。」
「一開始,我沒有進行更多的複製,是因為我還沒有徵得埃米的同意。畢竟,這是個人的靈魂,不是可以公開的物品。」
這時,盧約博士拿著一瓶針劑走了過來。凱洛爾正想著該如何抹去電腦屏幕上的談話內容,卻看到所有談話記錄九-九-藏-書已經自動消失了。凱洛爾相信安娜的話。六月中旬,那正是博士忽然消失後來又出現,並說去旅遊的時間!
安娜把毛毛熊翻過來,在背部找到一條破裂的小縫隙。她把手指順著縫隙塞進去,在棉花中掏到一張指甲大小,疊得四四方方的紙頁。她抽出來,展開,看清是一張收據,上面寫著:拷貝成功。拷貝號:9號。
媽媽,在我出事之前,出了一件怪事。
埃米: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專註,我現在就能比活著時更能回憶?

03

「遠程意念控制。」法醫的聲音聽起來言不由衷,「這個概念,我曾經在一些醫學雜誌上看過。不過,要實施遠程意念控制,被控對象的身體里必須具備一種介質。」
雖然找到了一點線索,凱洛爾心裏的疑問卻更多了:信息平台的警察是在看了郵件以後被感染的;地鐵里的人估計是被韓翼東眼鏡盒裡釋放的東西感染的;而當著他們的面開槍自殺的警察又是如何感染的呢?當時整個地鐵被特警圍得水泄不通,也沒有外人進入,感染源又是如何進來的呢?更為詭異的是,除了那名警察之外,又沒有別人被感染,這種病毒到底是如何傳播的呢?
「使用掩體和特警,是不得已而為之。這些人,仍舊有行動的能力。而且,裏面的乘客都有誰,身上都帶了什麼,我們現在還無法查清,不得不加以防範。我想,這就是恐怖組織塞塔所為,就是他們在電郵里所指的『示範』。我們檢查了所有地鐵站台上的監控視頻,地鐵在上一個站進站時,這些人都還表現正常。但是,當地鐵進入這個站台的時候,你看……」
凱洛爾回答說:「再等等看。也許,安娜就要找到了。」凱洛爾一邊說著,一邊在手機上寫:如果科爾就寄生在博士身體之內,電腦里怎麼會有這些數據碎片?
盧約博士點了點頭:「但是,這些算式不能單獨成立,還不能單獨修改DNA。」
凱洛爾:「她怎麼會知道?科爾·賈斯丁又在哪兒?」
「沒有病毒?」凱洛爾覺得不可思議。
安娜:「埃米,你怎麼不告訴我呢?」
安娜說:「也許埃米見過科爾·賈斯丁。這就是肯特他們一直向她索要的東西。我們需要問問埃米,讓她回憶起來。」
「嘭!」「父親」動了動嘴唇,凱洛爾左邊的特警扣動了扳機,應聲倒地。鮮血和腦漿濺在凱洛爾的臉上。
凱洛爾看著電梯顯示的樓層一點點變高,無法想象在電梯門打開后,會有什麼在等著她?
門開著。
「他潛伏進入恐怖組織塞塔多年。在塞塔發現他的身份之前,他失蹤了。從最後的失蹤現場看,有爭鬥,塞塔猜測他是被強行帶走的,是被綁架的。後來,塞塔在找他的時候,查到了他供職國安局的身份。」
凱洛爾找到喬治,倒退圖像,光亮像收縮的水,倒流進一個男子手上的盒子里。男子看起來是個亞洲人。
男子緩緩轉過身來,被凱洛爾挽住手臂,兩人像一對相愛戀人,離開了人群。
想著想著,凱洛爾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停留到了盧約博士身上。博士渾然不覺,完全投入到了靈魂拷貝的過程中。凱洛爾忽然又多了些懷疑。事情發展得太快了,這名博士,還有這個叫安娜的女人,是主動來找警方的。她並沒有按照程序調查兩人的背景。凱洛爾站在博士身後,悄悄拿出手機,發簡訊給喬治,讓他查一查兩人的背景。
看到「父親」如此留意時間,凱洛爾更加好奇,「你在等什麼?」
凱洛爾沒有找到韓翼東的電腦。估計是一台手提電腦,被他隨身戴在身上,此時,這台電腦就在地鐵列車上。凱洛爾檢查了韓翼東的所有東西,發現在他衛生間的牙刷盒裡,插著兩把牙刷。一把是藍色,一把是粉紅色。然而,韓翼東的衣櫃里,卻沒有女人的衣物,只在沙發上有一條粉紅色圍巾。這說明,韓翼東有一個偶爾在這裏過夜的女朋友。也許,她會知道點什麼情況。凱洛爾詢問了房東和鄰居,沒有人看見有任何女人進出過韓翼東的公寓。這類公寓,雖然人聲嘈雜,但是彼此都不會關心對方的私生活,屬於聽聲不見人的地方。
「你準備好了嗎?」盧約博士拿著針管走過來,針管里有一些淡藍色液體。
忽然,一個影子從一棵樹后飛速跑過。林子里光線墨綠昏暗,安娜沒有看清影子的模樣,只看見影子迅速消失在樹后的長發。
盧約博士看見凱洛爾在發簡訊,就微微笑了笑,繼續坐在電腦前,觀察各種數據。試驗椅上安娜的肉身還在沉睡狀態,起伏均勻地呼吸著。
「父親」笑了笑,伸出右手,張開五指,伸向凱洛爾,然後他像魔術師一樣,在凱洛爾眼前舞動手指。凱洛爾看見自己升了起來,身體懸浮在一片粉紅色的太空之中。在她面前,出現了一個小點。小點不動,而她的視力卻越來越好,看清了小點的構造。
「不知道。他被綁架后,毫無音訊。沒有人提出釋放條件,他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了無蹤跡。塞塔要找他,難道僅僅是為了復讎?」

引子

特警隊員全部便裝,進入國貿大樓。大樓里沒有任何異常。凱洛爾帶著兩名特警進了電梯,直達頂層。喬治則和另外兩名特警做後援。
凱洛爾瞬間明白「父親」此時除了面對她,還在做什麼了。「父親」只給她戴上了耳機,並沒有戴上通話器。她沒法和喬治聯繫。她能聽見喬治說話,卻不能求援。
「靈魂拷貝。」對方說。
後記:這個故事是我在寫《死亡殺手》第二部的時候冒出來的。它就像一顆入侵我身體的外星孢子,在我的腦海里急速分裂生長。
「就像電視接收器。衛星發射齣節目信號,電視接收器負責接收。」
「我會將我的靈魂和意念轉入你的身體。而這,」他指指天空中變幻的雲層,「就是我要完成的事情。」
在每一幅地圖上,都被圈有地點。這些地點一眼看上去是散亂的,全都被肯特在上面畫了一個小叉。肯特一定是在找什麼,找一個,排除一個。凱洛爾將肯特叉掉的地方一一排除,最後只剩下一個地方沒有划叉——新落成的國貿大樓。
屏幕上的男子手微微一動,地面的警察扣動了扳機……
「盧約博士,按你所說的意思,我們就永遠也無法知道埃米被謀殺的原因了?」
地鐵車廂里,在每一個被控制的人身上,忽然發出零散藍光。這些藍光一開始還很稀疏,到了後來,它們漸漸變得稠密,像一些從人體蒸發出來的水蒸氣……
凱洛爾看著盧約博士的背影,心想他這五天真的是去旅遊了嗎?
喬治對面的警察也把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因為這個寄生物在沉睡前隱蔽了這段記憶。不過,我剛才掃描了盧約的大腦。寄生物的部分智慧在沉睡時溶入了盧約博士的思維,才讓他完成了靈魂拷貝的研究。這一點,我原來倒也沒有料到。」「父親」說著,催促到:「我已經說了很多了。你要和安娜的靈魂告別,就快點,別磨磨蹭蹭的。」
「我能不能看看埃米的靈魂拷貝?」安娜說。
博士看了看凱洛爾。
現場已經被隔離開來。新聞記者簇擁在隔離線之外。在國安部的外勤工作車裡,凱洛爾兩眼通紅地看著電腦屏幕。她已經通過電腦聯網,調出了辛西婭的所有資料。
屏幕下方又出現一行小字:
「狗沒有被控制。被病毒控制的,只有人。」凱洛爾說。
「車廂內的監控視頻也是電腦聯網的。我們匯齊了所有車廂視頻,發現在事故發生前,有什麼東西完全破壞了監視器。」
檢驗組的人遠遠地小跑過來,手裡拿著一份資料,一邊喘氣一邊說:「指紋比對相當快。這個女人是個通緝要犯,塞塔組織成員,名叫辛西婭·泰勒。」
看到博士反應激烈,凱洛爾掏出槍,指向博士。旁邊的特警看到事件急轉直下,也跟隨凱洛爾,把槍口指向博士。
「呵呵。我想,我有資格認為我比螞蟻高級。科爾·賈斯丁並不會寄生。他也是寄生物的犧牲品。」
試驗室里的光線此時不是太強。談到自己熟悉的專業,盧約博士不免有些激動,臉上的褶皺在光亮和黑影中不斷跳躍。
她站在二樓一間粉紅色的卧室中。卧室里的牆紙、傢具、床單全是粉紅色。床頭掛著美國女星的照片。這是女兒埃米的房間。
「水豆腐是用豆漿做的。但是,要成功地做出一份水豆腐,僅僅有豆汁還不行,還必須備有點鹵。點鹵就是一種催化劑,將豆汁變成水豆腐。這些算式就像是豆汁,我們還需要點鹵。」
肯特是一名藥品推銷員。這些地圖,並不像他的銷售計劃。在那些散落的紙張上,寫著一些數學算式。程度很深,安娜根本看不懂。也許,盧約博士能夠看懂這些算式。她拿出手機,像個間諜一樣,照下每一張紙的內容以及每一幅地圖。
「誰是科爾·賈斯丁?」喬治問。
安娜感到奇怪,卻又好奇。她跟著往前走,然後停下來,回頭看看自己的來時路。更奇怪的是,來時路上只有嬰兒的腳印,卻沒有她的。也許,這是因為她的靈魂真的只是在電腦里游弋,卻沒有被拷貝,所以不能留下並排行走的腳印的原因。
在等待電話接通的過程中,安娜心裏直打鼓,七上八下。如果,這張收據果然是盧約教授開具的,那麼,他讓埃米拷貝了什麼?為什麼路德索大學的工作人員會支支吾吾?
「包里有什麼?」
「好吧。小心。」博士說。
第二聲槍響過後,街道上一片恐慌和騷亂。人群都在奔逃。但是很快,警方控制了局面。原來,警方在第一聲槍響時,就發現了開槍的人,立刻回擊,擊斃了對方。第二聲槍響就是由警方發出的。

02

直至聽到汽車的聲音開遠,安娜才從隔間里走出來。一走出隔間,她就癱軟在地上。肯特在幹什麼?他為什麼要加害自己的親生女兒?
這是什麼?
電話那端,喬治壓低了聲音:「科爾·賈斯丁,是一名國安局卧底。」
「我想通過手機,和電腦里的安娜說會兒話。我猜,你是不會讓她的靈魂走出電腦的。為了滅口,你會毀了她和埃米的靈魂複製品。」
安娜繼續打出字幕:我們剛才還在電腦里發現了一些數據。這些數據證明,科爾·賈斯丁來過博士的試驗室。時間是去年六月中旬。他……
凱洛爾:科爾為什麼要這樣做?
安娜想起來,這是有一次她帶埃米參加了一次藝術展覽會,在那裡,有一位藝人,用錫為埃米做了一個面具。面具在回家的路上不巧遺失在了公共車上。所以,只有她和埃米,以及那名藝術家知道面具的樣子。但是,這並不能說明電腦里就藏著埃米的靈魂。
「不記得了。不過,我可以查得到。」
「可是,埃米是一個靈魂拷貝,我們沒辦法進行催眠。」
「什麼試驗?」安娜打斷對方的話。她的耐心已經達到了極限。她只想知道直接答案。
三秒后,安娜漸漸平緩下來,凱洛爾擔憂地看看安娜,又看看博士。
「有點疼,但很輕,不嚴重。」
光亮是有強弱遞增的。凱洛爾順著強度,找到了光亮發出的原點。
「呵呵,你還很幽默。好吧,我好久沒有與人對話了。孢子最早是科爾發現的。作為一名國安局卧底,科爾在塞塔內部找到了不該找到的東西。那是一種宇宙中的古老物種。它在科爾發現的時候,就寄生進了科爾體內。它是母體,自身就可以控制被寄生的人,所以根本不需要修改對方的DNA。我想把它逼出來,所以就給科爾下了毒。科爾為了配製解藥,就找到了盧約博士的試驗室。盧約博士的研究方向,為他提供了所有他想得到的化學試劑。不過,還是晚了,藥性已經無法挽回,寄生物只好拋棄科爾,進入盧約博士的身體。」
埃米通過攝像頭看到了盧約博士的動作,她打出一行字:好吧。那我就再試試。
「那埃米會不會被毀掉了?你還有沒有其他備份?」安娜聲音懇切。
聲音是從面對花園的房間里傳來的……
「能不能多備份幾個她的靈魂?消失了一個,還有另一個?」
「父親」似乎也聽到了。他是通過凱洛爾的意識聽到的。他走過來,說:「今天,我也會殺死你。但是,我剛才掃描了你的思維,發現,你是一個很有好奇心的人。你的好奇心,超過了普通人。」
媽媽,真的是我——埃米。請你相信我。
在樓梯口迎接她的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身穿白大褂,微微有些禿頂,一臉褶皺,看上去飽經風霜。他告訴安娜他就是負責試驗的盧約博士。他一再向安娜道歉,責怪自己沒有核實埃米帶來的家長簽名。安娜聽出來,她打來的電話就是他接的。
「看完電郵后,他們都失去了神智。」喬治說著,打開手機視頻。視頻上有一個男子,身穿警服,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走過身邊和自己說話的女警,絕然沖向牆壁。
爆炸的聲響是傳不到警務信息辦公室的。這裏還和剛才一樣正常。那名年輕的警察眼睛始終盯著屏幕,持筆的右手像書寫盲文一樣,也不看紙面,肩膀和手腕抽搐著寫下一行又一行字。然後,他放下筆,站起來……收份子錢的女警員剛好路過,提醒他明天早來五分鐘,給同事一個生日驚喜。可是,他卻像沒有聽到女警員的話一樣,目光僵硬地看著前方,走過她身邊。忽然,他一個加速,猛地向身邊的牆壁撞去……
凱洛爾看到火候到了,說道:「鍾面上的時間是個倒計時。有人控制了辛西婭,讓她把這個鍾面抬給我們警方看。這個人要我們在兩個小時內找到另一個人。如果,我們不能在規定的時間找到那個人,更多無辜的人就會像辛西婭一樣死去。」
他拉起科爾的手,向天空舉起。凱洛爾感到了風力加速了,大地在震顫。凱洛爾看到,在他們的身後,自己左前方的樓體邊緣,爬上來了一名狙擊手。他是從下一層爬上來的。也許是喬治在和她失去聯絡后,派出了這名狙擊手。狙擊手懸附在牆體邊緣,將槍口對準「父親」和科爾。
凱洛爾和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那兩個人抬走了隔離箱。他們將隔離箱一直抬進水中。足足又過了十分鐘,所有的人才又恢復了神智。
喬治又調出一段視頻:地鐵站台上本來站滿了人。但是,當地鐵在站台邊停靠的時候,站台上等車的人彷彿在車廂里見到了魔鬼,全都驚嚇得一鬨而散。
國安局立刻疏散了浴場里的遊客。
盧約博士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帶著安娜停在了一個房間前。他側身,推開門,說道:「這裏,就是靈魂備份室。我想,你還是自己看吧。」
沒有反彈的迴音。也沒有回應。
「媽媽,這裏就是我一直在找的潛藏記憶。是你引領我來到這裏的。其實我早就知道這個地方了。它就存在於我的潛意識裡,因為它們危險,未知,所以我一直不敢自己來。」埃米看著城市的夜空說。
「你,沒有電腦,如何做到?」
「埃米。」安娜提心弔膽輕輕再喚一聲。
盧約博士抹了抹濕潤的眼角,插|進話來:「埃米,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死亡背後有這樣的陰謀。雖然你現在是一個靈魂複製品,但是你有你的優勢。」
他們同時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說話人是安娜。
正說著,一名特工拿來兩份厚厚的資料,遞給喬治,說道:「第一份是剛剛收齊的地鐵車廂內部人數資料。我們根據上下車的錄像進行了整合,現在在車廂內部,連上機組人員一共有319人。一共有16節車廂。第二份是離開地鐵的人數,總共59人。」
安娜:不知道。埃米記憶里沒有這方面的信息。
凱洛爾忽然明白那些算式為什麼要加上科爾·賈斯丁了。科爾·賈斯丁是關鍵。塞塔必須找到他,才能修改更多人的DNA。
路上,喬治無奈地告訴她,他們已經動用了全國最厲害的專家,仍舊沒有發現病毒的傳播方式。在地鐵樓梯兩邊,凱洛爾陸陸續續看到不少特警。他們全副武裝,彷彿即將對付的不是受害人群,而是一支龐大軍隊。凱洛爾跟著喬治來到地鐵站台,看見這裏居然也圍起了強大的防禦工事。在工事掩體後面,隱約露出一節車廂。
是喬治。他說這件事情已經觸動了最高層。有人通過特殊渠道,提供了科爾·賈斯丁的消息。
「意念控制。」
「父親」抬起右手,只伸出食指,按在嘴唇上,很神秘地做出「噓,小聲點」的動作,然後又出其不意地說了一聲「嘭」,凱洛爾右邊的特警扣動了扳機。凱洛爾聽見耳機里的喬治在詢問:「凱洛爾,你們到天頂了嗎?請回答!請回答!」
「難道電郵內容是幌子,對方同時還傳輸了什麼東西?比如,通過電腦傳送某種高頻聲波,刺|激人的神經,導致接收的人產生自殺行為?」

09

「我知道你愛她。」凱洛爾輕聲說。男子猛地抬起頭來,看著凱洛爾。他的眼裡是驚訝,驚訝自己怎麼那麼輕易就被對方看穿。凱洛爾從男子的眼神判斷,這名男子並不像辛西婭那麼世故。
「什麼?」
「我要進去看看!」安娜九九藏書感覺雙腳一軟,幾乎就要癱軟在地。肯特往前一步,抱住她。
「難怪在我們的系統里,查不到他的身份。」
扁平的面具變得豐|滿起來,變成了一個三維的立體頭像。頭像上的嘴唇在字母出現的時候,還會隨著節奏開合,好像真的在說話一樣。
盧約博士敲打鍵盤,重新插拔插頭,可是電腦卻像死了一樣,毫無動靜。
「不是,我的同事看過。他們告訴我的。」
盧約博士說完,看了一眼局促不安的安娜,打開了電腦……
「你知道中國有一種豆腐叫水豆腐嗎?」
肯特點了點頭。
「什麼危險?」凱洛爾問。
試驗室里,凱洛爾看著盧約博士。而博士如同有第六感似的,也突然轉過頭來,看了看凱洛爾。然後他站起來,向凱洛爾走來。一邊走一邊說他必須去取一點針劑,等喚醒安娜的時候要用。他說他去去就來。
在進入試驗室之前,凱洛爾當然也對自己、盧約博士以及安娜進行了DNA測試。還好,三人的DNA都很正常。
「你要給她注射什麼?」凱洛爾問。
凱洛爾想起了盧約博士,也許,這位博士可以揭開這些算式的謎底:「這樣,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也許他能解開你手機里的算式。」
盧約博士將針頭插入安娜的手臂,很快,安娜的表情舒緩起來。這時候,電腦屏幕上開始下雨一樣出現一排又一排數據。
「即便電腦可以存儲大量內容,進行人腦無法完成的複雜運算,但我們還是高估了電腦,低估了靈魂。靈魂是一個複雜的東西。它就像一個多維的萬花筒,存在的層面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我們雖然刻錄了埃米的靈魂,但是以現在的電腦設備和軟體水平,無法承載靈魂的運算。」
「故事聽起來不錯。不過,我覺得,你並沒有講出全部真相。」凱洛爾說。
凱洛爾搖了搖頭:「塞塔這次來勢兇猛,不知道他們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不過,他們必須有人上過車,投放病毒。」
她再次轉回頭,心想這就是靈魂安居的世界了。天空不斷有雪花飄落。片片雪花比她記憶中的大很多。它們像她的手掌那麼大,仔細一看,卻又不是雪花的形狀。她伸出手,抓住一片,冰冰涼,看清是鵝毛的形狀。她知道,雪花的存在已變為鵝毛表象,是她的意識在作祟。像從心生。
「媽媽……」
凱洛爾明白了:「塞塔的人也是由你控制的。」
「埃米,就永遠消失了。」盧約博士說。
「我要等的東西,就是你想知道的真相。至於真相是什麼,要看你在自殺前能不能即時領悟了。」「父親」說著,轉過身,走向科爾。
辛西婭跳樓的現場,沒有搭建隔離棚。這是國安局故意安排的。現場已經有很多人。國安局在進入的時候,不動聲色地在多個角度設置了經過偽裝的攝像頭,無線連接著現場外勤工作車裡的電腦。現場人員的一舉一動,都同步出現在這些電腦屏幕上。凱洛爾他們希望,可以通過觀察現場,發現一些線索。
安娜焦急地問:「你憑什麼這樣說?」
凱洛爾想動,但是仍舊被受傷的「父親」控制著。
「是什麼?」
她跳上車,趕往路德索大學。在路上,她接到了盧約博士的來電。博士說,電腦修好了。幸運的是,埃米還在。
凱洛爾的手機響了,又是喬治:「凱洛爾,我們收到了塞塔的最後通牒。他們控制了所有的地鐵線路。」
房東帶著凱洛爾來到二樓韓翼東租住的房間。六十多歲的房東是個禿頂,穿一件薄薄的汗衫,腳步本來就不穩,又看到凱洛爾雙手舉槍,隨時處於警備姿勢,拿鑰匙的手也就發抖得厲害。凱洛爾見狀,一手持槍,另一隻手按住了老人的手,用眼光安撫老人。老人深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才找到對應的鑰匙,捏緊了,塞進鑰匙孔。
「反正你就要讓我自殺了,不如說說看,試試我的智商?」凱洛爾說。
「志願者?你說什麼?你們在進行什麼試驗?」安娜的心揪了起來。埃米肯定悄悄模仿了她和肯特的筆跡。
盧約博士興奮地搓了搓手:「有效果了。也許因為她是埃米的母親,很多數據十分近似,這就讓拷貝稍微簡單了些。現在,讓我們將她帶入夢鄉。」說完,盧約博士再次在安娜的手臂上注入催眠藥水。很快,安娜眨了眨沉重的眼皮,閉上了眼睛。
安娜在電腦里對外界的一切一無所知。她很快回復:找到真兇了?
當安娜寫到這裏的時候,凱洛爾的手機響了。是喬治。
小隔間還不到三十厘米寬,可以擠得下一個小孩。安娜比較瘦,也剛好能夠塞進去。這就是她和埃米兩人之間的秘密,那個說服她埃米的靈魂被成功複製的秘密。她們曾經發過母女誓,永遠不把這個秘密有告訴第三個人,包括肯特。
這些地圖如果不重要,就不會和那些算式放在一起。也許,還有機會一搏!
凱洛爾看了看手裡的咖啡。這是她24小時之內喝的第十杯特濃咖啡。濃度極高的咖啡因在她體內作祟,進攻她的心臟,就像高濃度汽油衝擊發動機一樣,令她感到心跳劇烈,臉發燙,額頭手心腳心都在出汗。

08

埃米:在我出事的前一天,那人又打來一個電話,問我想起來了嗎。我說我不知道。他聽后,就呵呵笑笑,然後說,給我8個小時,這是我最後的機會。如果我不說,那麼,就讓我帶著這個消息走入墳墓。
安娜拿出那張收據:「按照你的意思,埃米在你這裏錄製了她的思維模板?」
安娜:在埃米的記憶中,這方面的信息數據只是一些零散碎片。
埃米:媽媽,這就是我搞不明白的地方。我根本不知道要告訴他們什麼。而且,有一次,我回家早了,你不在家,你去商店當義工去了,我看見……
故事中人物的未來命運,和對一切未知的解答,都潛藏在續寫《死亡殺手》的路途中。
「是什麼?」
凱洛爾不得已輕輕咳了一聲,「這樣的改動,會對人體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埃米的靈魂已經被刻錄在了電腦中。電腦程序就是她的世界。她可以用任何一種外貌或者形態與你見面。她可以是一個人,也可以是一朵花,或者一隻海豚。」
盧約博士在安娜焦急的目光催促中,不斷地嘗試修複電腦。可是,毫無進展。最後,他無可奈何地勸安娜先回家。他說被她這樣盯著,什麼辦法也想不出來。博士一再向安娜保證,一有結果,就馬上給她打電話。
「那麼,塞塔所說的『示範一下』,是否就是指讓讀過電郵的警察自殺?」凱洛爾擔心地問。
在這個房間里,到處都是電腦。這些電腦有大有小,在電腦中間,有一把靠背椅。椅子周圍,圍繞著各種儀器。
「可是,現在備用電源已經啟動,埃米呢?」
屏幕上的數據變化著,盧約博士低著頭,在電腦上匆忙操作。凱洛爾看了看表,現在距離塞塔給出的時間還剩一個小時。她有一種不祥之感。這種感覺是一種天賦,加上清晰理智的邏輯思維,經常讓她提前看到別人不能看到的方面。
靈魂拷貝必須在盧約博士的試驗室里才能完成。
「什麼情況?」凱洛爾說著,發動了汽車。
「現在距離塞塔提出的時間只有三十分鐘了。你們一有進展,就馬上通知我。」
墨鏡一直放在一個黑色的塑料眼鏡盒裡。一拿出眼鏡盒,他就感覺有點異樣。眼鏡盒比平時稍稍重一些。不過,他也沒多想,打開了盒子……
這時,博士轉過頭來,凱洛爾急忙對他微笑了一下。博士看到安娜的眼球在動,就站起來,檢查安娜身上的感測器,幾乎是自言自語地說:「奇怪了。她好像是在思考,卻又不與我們聯繫?」
喬治很快從驚嚇中恢復。他眯著眼睛看了看狗,說:「我們的問題更複雜了。」
「媽媽,你不應該進來。」
她把又一輪海嘯般的痛苦壓下去,轉過身,走到女兒床邊,坐下,輕輕抹平已經平得不能再平的床單。埃米出事後,安娜根本捨不得換洗埃米用過的一切東西。她想,即便留不住埃米,能留住她的氣味也好。
「但是,媽媽,這是一個禁錮的世界。靈魂在這裏,無事可做,只能孤獨游弋。媽媽,我真後悔,同意進行這個試驗。」
男子坐在一把椅子上,手上戴著鐐銬。凱洛爾已經搜過他的身。他的身上沒有武器。檢驗人員第一時間抽走他的血樣,然後通過塞在凱洛爾耳朵里的耳機告訴她,這名男子的DNA沒有被改組過。
韓翼東不但喜歡萬花筒一般的紐約,對地鐵更是情有獨鍾。也許是因為專業的關係,他喜歡觀察地鐵里的人。紐約匯聚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各式各樣人種。不同的膚色和體格匯聚在小小的車廂里,常常讓韓翼東覺得神奇萬般。他總是迷惑,造物主為什麼讓人類的外表如此多姿多彩,骨骼內臟完全一樣,而性格天賦卻又各不相同。
「它們是不是能讓人變得更加敏感?讓人更加容易接受遠程意念控制?」凱洛爾說。
今天出了大事。
整個行動徹底失敗了。凱洛爾沮喪地走回外勤工作車。付出了那麼多,居然還是讓塞塔得手了。沒有了盧約博士,困在電腦里的安娜的靈魂該怎麼辦?她坐下來,準備尋找最好的科學家解救安娜,卻意外地在屏幕上看到了安娜帶來的地圖。
眼淚順著凱洛爾兩腮流下。她無法抓住真兇。她已經對安娜宣判了死刑。
「你可知道是誰綁架了他?」
「還是拷貝我的吧。」凱洛爾說,「我懂催眠。」
「她已經找到了埃米的靈魂。現在,我們就耐心等待吧。」盧約博士看看電腦數據,然後又看了看流淚的安娜說。
現在,暑假來了,窗外的葡萄架已經開始掛果,她們一起栽種的番茄也長得繁盛,而埃米卻不在了。
寂靜像久治不愈的疾病一樣在房間里蔓延著。只有掛鐘秒針發出的輕微摩擦聲。安娜·艾蒙僵硬地站在窗戶前,耳朵里全是指針沿著鍾面滑動的聲音。
「他就在本城。巧的是,我們還未派人去找他,他就自己來了。」
「教授,別失望,我們還有其他辦法。」
男子沮喪而又悲哀地搖搖頭:「沒有。這是她的秘密。她是個很倔的人,我也不敢說偷看過她的文件包。」
噩耗傳來的時候,安娜正在一家慈善商店做義工。她婚前是一名幼兒園老師。和肯特·艾蒙結婚後,她很快懷上了埃米。肯特是一名藥品推銷員,經常出差,為了照顧好即將出世的埃米,安娜在預產期前一個月辭去了工作。肯特的收入還不錯,埃米出生后,安娜就一直再沒有找工作。
埃米打出的最後一行字,觸目驚心:我是被謀殺的。
凱洛爾看了看電腦上的攝像頭,知道安娜是通過攝像頭看到的,急忙坐到電腦前,對著話筒說:「什麼事?」
「可是,埃米的靈魂複製品不能再進行那樣的大功率思考了。」
「什麼?」凱洛爾走上前去。
「聽起來是拉丁文。」凱洛爾說,「魔鬼降臨人世,死者統治世界。」
喬治說:「這些人都被嚇跑了。奇怪的是,地鐵在這裏到站后,竟然停住了,既沒有繼續往前開,也沒有打開車門。」
安娜:這也許是件好事。
「這怎麼可能?」凱洛爾不相信。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聽起來。話筒那邊的人自稱是這裏的負責人。他聽完安娜的來意后,很驚訝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在與他們合作。

04

她輕輕叫了聲,埃米。回聲撞擊在四周。這裏看起來很大,但似乎又是一個很小的空間。她的回聲像乒乓球一樣,很快就撞到邊緣,彈射回來。
「算是吧。」
生物信息試驗室?埃米怎麼會去那裡拷貝東西?
「不要!」凱洛爾想說話,卻覺得舌頭僵住了,根本發不出聲音。
站在窗前,望著那一串串墜蔓的青綠葡萄,一想到女兒躺在停屍房鐵床上的模樣,安娜就猛地閉上了眼,試圖把這段殘酷的記憶甩出腦海。她只想記住女兒完美時的樣子,而不是……
塞塔成功劫走了科爾·賈斯丁。
「為什麼剩下那麼少?」安娜問。
書房裡的溫暖消失了。安娜被寒冷的北風包裹著。門的上方是淺灰色的陰鬱天空,前後左右全是荒原積雪。白茫茫的大地平坦地向四周鋪展。這扇紅色的門,就像一件藝術品,孤絕地立在一片潔白晶瑩剔透之中。
那一刻,她感覺有千萬條觸鬚伸進了她的大腦。
「父親」不說話,微微一笑,棕黑色的瞳孔忽然一閃。
「你讓韓翼東把光帶進了車廂?」
「如果你的理論成立,我們應該找得到病毒。你再試試!另外……」
黑暗中,安娜驚恐地問:「這是怎麼回事?埃米呢?」
安娜聽出來,這是她和埃米的對話。埃米的記憶就在那片森林之中……她多麼懷念埃米叫她「媽媽」。安娜深吸一口氣,流下兩行眼淚,帶著恐懼和期待,走入那片未知森林……
安娜走過去,坐在地板上,一張張翻看起來。紙張旁邊,有很多幅地圖。有的是在街邊報刊亭買的,最新版的本地地圖。有的是以前的老地圖,看起來是去圖書館複印的。在這些地圖上,都畫了不少小圈。小圈上有被打了小叉。
凱洛爾跟著喬治穿上防護服走下地鐵,隱隱感到,就連喬治,此時也有些控制不住。聯繫起昨天收到的電郵,她不由自主地又添了一層擔心。
「這是什麼病毒?既然是通過電子郵件發送的,怎麼會需要隔離?」凱洛爾看著隔離箱不解地問。
安娜問:「你什麼意思?」
「你現在進去,恐怕不合適。」肯特從咬得絳紫發白的嘴唇里擠出一句話。
是的,凱洛爾的確聽到了喬治所有的話。她想醒來,卻力不從心。墜入高樓的那一刻,彷彿磁碟刻錄,深深地印在她的腦海。
安娜:「你知道什麼?誰在恐嚇你?」
安娜風馳電掣地開車趕到了路德索大學。還好,她把車開得那麼瘋狂,也沒有遇上交警。到達路德索大學后,也是幾經周折,她才找到試驗室的位置。
「你看這裏。」檢驗人員用筆指著DNA螺旋鏈上的幾個點,「這幾個地方,已經被重新改動過。這樣的改動,真是很聰明!簡直就是上帝的傑作!」檢驗人員說到這裏,表情完全投入在對DNA的羡慕之中。
這是一張年輕男子的臉。
靠近窗戶的地方,擺著一個三人沙發。沙發坐墊上有些土和黑色污跡,搭著一條毛巾被,散落著一些寫畫過的紙張。
在另一輛停在距離現場五百米之外的工作車裡,凱洛爾開始了對男子的審訊。
要不要進去?安娜猶豫了……
「注射吧,博士。」安娜說,手和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警察一步步艱難地走到喬治面前……
另一個,聽到電梯響聲,轉過頭來。
安娜側過頭,看到了埃米!埃米就並肩站在自己身邊。她雙眼望著前方,風將她的長發往後吹拂。在風中,安娜又聞到了淡淡的檸檬味,那是埃米常用的洗髮水氣味。她戀惜地望著埃米,心中一陣痛苦悸動:「埃米。」
凱洛爾注意到,在工作人員舉槍指向自己的時候,其他人全都眼神木然,不為所動。
屏幕下又打出一行字:
房間里一片黑暗,凱洛爾伸手按下開關。
「什麼?」
「轟!」一聲轟然巨響,整座車廂瞬間被白光淹沒……
男子沉默了一分多鍾,忽然崩潰,抽泣起來。此時,凱洛爾對男子和女孩辛西婭的關係,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不過,有一條內容引起了安娜的注意。盧約在去年曾經失蹤五天,後來又突然出現。他說他去短途旅遊了,沒有帶任何手機或者電腦。看見他沒事,大家也就沒有再追問。
「文件包上設有密碼,但是我知道她設置密碼的規律,我只試了幾次就打開了。」
她推開窩棚門,走了進去。
為了不打草驚蛇,一網打盡,喬治對外宣布行動結束,另外悄悄集結一小隊特警,和凱洛爾一起趕往國貿大樓。
盧約博士在安娜的頭上、手腕上都戴滿各種顏色的電極,將她和試驗椅連接。她的手腳被皮帶綁住。安娜就像一個科幻小說中的試驗品。她的眼裡浮著一層淡淡的驚恐,但是為女兒復讎的想法主宰著她。為了讓自己更勇敢些,她的手握緊了椅子扶手。
喬治說:「這是記錄下電郵內容的唯一副本。我們發現,凡是通過電腦屏幕閱讀電郵的人,都會被感染,而閱讀這份紙寫電郵的人,就很安全。」
鎖一轉,門一開,年邁的房東居然矯健地躲到一邊,凱洛爾走進了房間。
「準備好了。」安娜說。
肯特在找什麼?
此時,她明白了「父親」的意圖。凱洛爾對著這個滿身藍色液體的「父親」說:「我知道你的目的。你通過用意念殺死地鐵里的人,無非就是要威脅我,為你做事。說吧,你要我怎麼做?」
安娜看著電腦,既緊張又恐懼。如果靈魂真的存在,那麼,在這個偌大的試驗室里,除了她和盧約博士兩個人,還有刻錄在電腦里的靈魂……她看著那些光線照不到的地方,感覺那裡好像有東西在飄動……
此時,「父親」已經無法站穩,為了搶時間,他不得不同意凱洛爾的請求。由於忙於控制地鐵中數人的思維,以及天空中雲層後面的東西,加上受傷的身體,他再沒有能力強迫凱洛爾。他只能同意。他笑笑說:「是的,事成之後,我會毀了她們。看來你的思維已經和我的同步了。好吧,給你三十秒。」read.99csw.com
安娜:確定。有一天,埃米來接受試驗的時候,靈魂意外進入到了電腦內部。那一次,拷貝還沒有成功,但是她的靈魂在潛意識裡讀到了一些電腦數據。在這台電腦里,有一些算數公式。當時她沒有在意。醒來回家后,覺得好玩,就在網路博客上寫下了算式,公開詢問這些算式的意思。
在每張照片里,女孩辛西婭的模樣都不盡相同,全都經過了偽裝。唯一相同的是她的眼神,堅決、果斷、冷酷,瞳孔閃閃發亮。凱洛爾不明白,這樣一雙美麗的眼睛,為什麼會看到一個扭曲的世界。
「這……這太超乎想象極限了!」盧約博士驚訝得睜大了眼睛,但忽然轉念一想,一改語氣,「不過,這個方法也許能行。」
「這項試驗對人沒有傷害,而且已經獲得了初步成功。如果試驗得到認可和推廣,將對人類……」
「當時是在地鐵大廳里,無論是誰進行意念控制,距離這名警察最近的距離至少也是一百米,而且地鐵大廳是封閉的,那人會怎麼控制?還有,地鐵車廂里的人呢,又如何控制?」凱洛爾把警燈放在車頂,超速開車。此時,距離塞塔給出的時間,還剩三個小時。然而誰是他們要找的科爾·賈斯丁,卻還毫無頭緒。
那是一粒類似植物孢子的東西。
「也許吧。不過,地鐵車廂里有那麼多人,要找到他們的共同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還有,僅憑牙刷上改組過的DNA,我們無法比對出這個女人的身份。」
安娜又呼喚了一聲埃米,反彈的回聲撞擊著她頭,陣陣生痛。就在安娜不知道該如何尋找的時候,忽然,雪地上出現了一行小腳印。
檢驗組全面開工,分別從牙刷和圍巾上找出DNA,輸入電腦系統。就在電腦開始比對之前,其中一名檢驗人員在電子顯微鏡前奇怪地「咦」了一聲。
「哈哈,我說過你是在用螞蟻的眼睛看世界,果然沒錯。」說到這裏,「父親」激烈地咳了起來。他捂住傷口,大聲喘著氣,「盧約博士通過電腦複製靈魂,那是不得已而為之。人的大腦,比電腦好用。你看,一旦我的靈魂進駐到你的身體里,和你並存,我就可以開闊你的眼界,讓你變成另一個更完美的人,何樂而不為?」
「誰又是盧約教授?」
「既然盧約博士被寄生了,為什麼他還要幫我們?」
檢驗人員把顯微鏡看到的結果接到電腦顯示屏上,說:「太奇怪了,這個人的DNA已經被改組過了。」
沒有牆。沒有屋頂。
接著,電腦下又打出了兩個字:隔間。
地上的殺手正是肯特·艾蒙,安娜的丈夫,埃米的父親。
盧約博士著急地說:「今天上午,埃米的靈魂拷貝在進行回憶的時候,能量使用超載,斷電時破壞了一些東西。現在,安娜的靈魂數據已經進入電腦系統,但是找不到複製的介面。那個介面被破壞了。你看屏幕上的這些數據。」
「讓你主宰我,這比死亡還要殘酷。好像我沒有選擇,我只能同意。不過,我在臨終前有個小小的請求。」
這時候,喬治帶著一男一女走了過來,介紹說男的就是盧約博士,他有重要情況要告訴警方,他拿來了一些奇怪的算式;女子叫安娜,是她發現了這些算式。
地鐵里熙熙攘攘。這是上班高峰期。如果要把一座城市比作一個女子的話,韓國首爾是一個外表沉靜內心奔放的女子,而紐約,則是一個不願受約束、性感妖艷的百變女郎。在韓翼東的眼裡,紐約的面目從不重複。
作為一名塞塔成員,辛西婭早就上了國安部的通緝名單。在凱洛爾手頭的資料里,有不少通過公共場合的監控攝像頭拍下的照片。照片的時間跨度是五年。五年來,辛西婭十分活躍,參与了不少恐怖事件。
「那是為了什麼?」
埃米:我已經回憶過了,就在我死去的前幾天。我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回憶,就是想不起來他們要什麼。當我反問他們要什麼的時候,對方總是說我知道的,說完就掛了電話。媽媽,我的車禍也和這件事有關。這次車禍是有預謀的。
安娜擺擺手,說道歉已經晚了,她現在只關心一件事,那就是靈魂拷貝是否是真有其事。
地面交通也被管制起來。除了警方車輛,再也沒有其他車輛。
你對著話筒說話就可以了。我能聽到。
「我找到一些地圖和奇怪的算式。我想請你看看,它們究竟是什麼東西。也許,通過這些東西,我們可以找出肯特殺死埃米的原因。」
果然,凱洛爾在人群中發現了一張臉。其他人的表情是驚訝和恐懼。而這張臉,卻含著悲傷。
凱洛爾躺在重症病房裡,尚未蘇醒。醫生說,她有可能隨時醒來,也有可能長睡不醒。
看到這兩個字,安娜的防禦徹底坍塌了。這是她和埃米之間的秘密,不會有第三人知道。
「你怎麼知道?」
「答案倒是找到了一個,恐怕你無法相信。」
「你和科爾什麼關係?你為什麼一定要找到他?難道因為他是一種催化劑?」
「什麼?」法醫問。
凱洛爾點點頭,拿出一張紙巾,為安娜抹去眼淚。接著,她感到口袋裡的手機在震動。她拿出來,是喬治發來了她要的資料。
她繞過人群,從眾人背後接近這名男子。男子站在人群中,愣愣地看著地上辛西婭留下的血跡。凱洛爾走過去,靠近,他卻毫無察覺。
「可有什麼發現?」盧約博士看見凱洛爾坐在話筒前,就問。
檢驗人員的思緒回到現實中,「敏感。會讓人變得敏感。」說著,他用水筆忽然劃過凱洛爾的手臂。他劃得不重,但凱洛爾還是嚇了一跳。凱洛爾揉了揉被他劃上水筆印子的地方,迷惑地看著他,等待解釋。
「啊!你看,這是她!」博士激動地說,「她可以通過電腦攝像頭看到我們,通過話筒和音效卡軟體聽到我們說話!」
安娜躺在試驗椅上。椅子看起來像牙科診所里常見的那種。只不過,從椅子後背和邊緣伸出很多連線,接到旁邊的各式儀器上。這些儀器,有的看起來很先進,有光亮的金屬外殼和電子顯示屏;有的,看起來卻十分古老,彷彿需要手動才能運行。這些儀器夾雜在一起,匯合所有數據,通過一紮粗細不均的纜線,連接到旁邊書桌上的一台電腦上。這台電腦里,就儲存著埃米的靈魂拷貝。
凱洛爾看了看博士離開的方向,壓低聲音說:「你能確定?」
凱洛爾站在他身後,掏出槍,抵住他的后腰,輕聲在他耳邊說:「我是國安局的。跟我走。」
「埃米是一個非常與眾不同的小孩。」
埃米。她追了過去。
「你!」盧約博士滿臉通紅,從椅子上站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凱洛爾十分鎮定地站起來,手指輕輕觸碰到電腦旁的上網連接開關。電腦本來是沒有聯網的。現在,凱洛爾打開了上網設備。「我剛剛詢問了安娜,她說還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你很聰明。我就說,你會是一個不錯的談話對手。」
說完這一切,喬治看了看閉著眼睛的凱洛爾,關切地說:「希望你快點醒來,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
凱洛爾:是的,找到了。可是,盧約博士死了。你的靈魂,可能永遠也不能回歸軀體了。
安娜剛好停下等紅燈,她要了博士的手機號,把算式照片發了過去。紅燈剛剛熄滅,綠燈亮起的時候,盧約博士就急急打來電話:「安娜,那些不是普通的算式!」
「你和塞塔究竟要幹什麼?」
「沒有。如果不是病毒感染,那就只有一種情況。」
同時,凱洛爾忽然覺得像魔法被解除了一樣,她的舌頭可以動了。但是,除此之外,她的身體還是不能動,槍口仍舊指著自己的太陽穴,手指還是按在扳機上。
凱洛爾覺得科爾·賈斯丁還並不是塞塔改組DNA需要的刺|激物。他,恐怕不止是製作水豆腐需要的點鹵。在他身上,應該還有更多秘密。地鐵里的人,警察,跳樓自殺的辛西婭,都說明塞塔已經掌握了DNA改組需要的東西。恐怖分子提出要求,都會向警方規定時間。但是,這一次,凱洛爾的直覺告訴她,在這個規定的時間後面,還有其他陰謀。科爾·賈斯丁身上的秘密,其實還未解開。凱洛爾看了看進入深層睡眠的安娜,希望她的靈魂能夠拷貝成功,進入電腦找到埃米的,儘快解開謎底。
「我就是我!還能是誰?」
喬治接過資料翻了翻,問到:「怎麼全是照片?」
試驗室里的安娜忽然全身激烈抖動起來。她的瞳孔在眼皮下迅速旋轉,臉色發白,全身冒汗。要不是盧約博士提前用皮帶將她固定在椅子上,她恐怕早就摔下來了。
「立刻查一查這個人是誰!」喬治說。
安娜:「這就奇怪了。你知道你爸爸究竟要找什麼嗎?」
待盧約博士把事情的前前後後向凱洛爾解釋清楚后,凱洛爾也把警方手裡的所有信息告訴了博士。最後,盧約博士告訴凱洛爾:「這些算式是DNA修改算式。」
特警將隔離箱放置在海灘上后,就接到喬治的命令離開了。
隔間外面,肯特直奔洗衣籃,彎下腰,找出那條長褲。他在褲包里翻找了一會兒,又扔下,表情十分疑惑。接著他又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小聲說了什麼,說完,他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看了一眼洗衣房。
上面寫著:塞塔將領導人類走向自由。我們有個要求,你們必須無條件滿足,否則,紐約城將成會大變樣。為了表示我們說到做到的誠意,我們會先示範一下。
凱洛爾跟著喬治才走進候車大廳,就發現大廳顯示屏上的時刻表已經被切換成了實時新聞。原來,喬治的下屬剛才打來電話來告訴他,紐約所有的頻道都被人黑客進入,直播了一段視頻。現在,大廳里數個巨大的屏幕上,就在播放這段視頻。
埃米在電腦上繼續說:媽媽,請你別怪我。你和爸爸的關係,讓我感到壓抑。我之所以參加這個測試,就是想做點其他事情,換換心情。
「不,不是為了復讎。」凱洛爾說。
凱洛爾仔細研究每一張梯度照片,忽然發現了一個秘密!
「在這裏,我們可以通過某種化學試劑刺|激人的感官,獲取每個人的思維運作模式。靈魂並不虛無縹緲。實際上,它包括很多內容,其中一項和意識是分不開的。人失去了意識,就是植物人了。耶魯大學曾經有一位科學家,他認為人的意識有很多層面。他把人的意識比作光譜,我們所能看得到的可見光只是一小部分,而有很多光,比如紫外線和紅外線,我們是看不到的。我們通過研究,定位了大腦的這些區域,然後,就像刻錄機,錄下了大腦模板。」
喬治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警察,驚訝得喘不過氣來。過了兩秒,他才緩過神來,把恐怖組織的要求告訴凱洛爾。
緊接著,電視攝像頭一轉,聚焦在辛西婭臉上。辛西婭看著鏡頭,動了動嘴唇,想說話又說不出來。她把鍾面舉得高高的,好像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看見一樣。忽然,她猛地縱身一躍,跳下了頂樓。屏幕上一聲悶響,接著,是一片混亂。
安娜的靈魂:你很聰明。
剛才,就在特警麻醉盧約博士之後,喬治又打了電話。他說塞塔通知他們到海濱浴場交人。
「這就對了。這是你現在的感覺。但是如果我按照圖上的DNA序列,對你的DNA進行改組,那這樣劃上一下,就不是一點點痛,你會疼得像刀刃砍在手臂上一樣。」
國安局特工凱洛爾·希爾走下汽車,手裡拿著一杯順道買的黑咖啡。她看了看西北邊,輕聲說,父親,抱歉,今天我不能來看你了。說完,她轉過頭,朝前走去。
喬治滑動屏幕:「這是我們過濾噪音后得到的聲音。」
安娜雙手顫抖著,對女兒強烈的思念讓她說服自己相信這一切。可她還是無法做到。她抵觸地想,這也許是一個盧約博士為了獲取研究資金的騙術。
「裏面是什麼?」
安娜:對。
「埃米最喜歡海,」盧約博士在安娜身後說,「所以,我們為她設計了海的基礎背景。安娜,你願意埃米的靈魂以哪種形式現身?」
安娜一直是一個好強的人。只要是她下了決心要做到的事,世上沒有什麼能夠攔得住她。解開埃米的死亡之謎,是她現在唯一的目標。
「凱洛爾,有進展嗎?」喬治問。
「沒有什麼可以阻止我。我要找到謀殺你的真正兇手。」
電梯里,凱洛爾心裏直打鼓。或許,這隻是一個錯誤的猜測;又或許,她是對的……
特工剛轉身離去,喬治的手機就響了。他接聽完電話,臉色大變,立刻朝候車大廳走去。凱洛爾緊緊跟上。
「他研究什麼?」
在韓翼東登上地鐵的時候,在城市另一邊的警務信息辦公室里,一名身穿警服的年輕警察打開了工作電腦。他的工作就是接收民眾信件,將有價值的信息上報。一位女警走過來,讓他給另一個同事捐生日份子錢。他開了個小玩笑,從錢包里取出一張鈔票,塞入捐錢的紙盒。在同事們眼裡,他是一個開朗幽默的人。
忽然,肯特的手機又響了,他先接聽起來,表情更加嚴肅。聽了一會兒,他說:「好。我馬上趕過去。」肯特伸出手,拿下掛在隔板上的一把鑰匙。那是花園裡擺放雜物的窩棚鑰匙。肯特拿著鑰匙,去窩棚里找了找,然後兜里揣著鑰匙,開車離開了。
「中途會失敗,被拷貝的人也許會中風,失憶,或者永遠成為植物人。」
更讓凱洛兒感到恐怖而詭異的是,電郵不是通過網路傳輸送來的。
「好吧。那我要刷成黑色!多酷!」

11

韓翼東是一名韓國留學生,本科畢業后,來紐約路德索大學學習生物,攻讀碩士。每天上午,他都要乘坐地鐵二號線去學校;晚上,在學校吃過晚飯後,如果沒有試驗要求延時,他會乘坐八點的同一條線路返回租住的公寓。
因為懼怕寄生在他體內的科爾·賈斯丁,盧約博士像一個標本一樣,被全身綁住,裝在一個透明隔離箱里。科爾是如何進入到他體內的?寄生是如何存在的?這些,都是疑問。
埃米:不知道。
「不,拷貝我的。」
凱洛爾看著博士,只能撒謊:「還沒有。你那邊呢?」
凱洛爾定格放大圖像:「這個盒子看起來像個眼鏡盒。」
漸漸的,安娜看懂了。沒有了肉體的牽絆,純粹的靈魂讓她的思維更加明銳。安娜把這一切聯繫起來,明白了。她不敢相信這真相,但這卻是唯一的合理解釋。
安娜一步步走入森林。雪地的寒冷隨著她的前進一點點褪去。森林里充斥著清涼。暗綠色的青苔覆蓋的樹榦上,白色的霧氣像漂浮在空中的半透明薄紗,被看不見的風推送著,一盪一盪。她尋找著小孩的腳印。可是,腳印卻消失了。這裏遍地雜草,沒有腳印。
水泥頂樓平台沒有遮擋。風強勢地吹打著一切。在頂樓的中心位置,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是盧約博士,或者說,是科爾。他站得很直,目光望向前方,一動不動。
「要不重新粉刷一下你的卧室?你不是說已經膩味了粉紅色了嗎?」
安娜跟著盧約博士進入第二個房間,才明白第一個房間是休息室,真正的試驗室在這裏。
安娜並沒有為博士的讚揚而感到驕傲。她的女兒已經死了。無論電腦中拷貝的「靈魂」如何準確,那也已經不是埃米了。那是一個沒有軀殼的拷貝。而且,更讓安娜感到揪心委屈,甚至憤怒的是,埃米不是死於車禍,而是死於謀殺。不止如此,她的親生父親,肯特,也是幕後黑手之一。安娜的心臟一陣絞痛,發出一聲深深嘆息。
「既然不能拷貝,那安娜現在會不會有危險?我們應該喚醒她!」凱洛爾說。
隨即,凱洛爾聽到那個男子在屏幕上發出一串奇怪的聲音。第一遍,凱洛爾聽得模模糊糊。她又放了一邊,聽懂了男子講的話。
嘭嘭!嘭嘭!
聽到埃米的噩耗后,安娜已經無法自己開車,是一名女店員開車把她送到了醫院。兩人來到停屍間的時候,丈夫肯特已經等在了外面。埃米是在回家的路上遭遇車禍的。店員扶著安娜,一步步走向肯特。
「他們幾乎不會動,為什麼要如此防範?」凱洛爾返回掩體後端,問喬治。
823個人,身後是823個家庭。
安娜推開肯特。無底的悲痛纏繞著她,抽走了她身上的氣力,但再看女兒一眼的意念支撐著她,一步步挪向停屍間……
「什麼樣的介質?」
「合作?!什麼合作?!」這邊,安娜的聲音幾乎是低聲尖叫。
這片森林給安娜的感覺極為不同。挺拔蒼涼的樹榦,交替復錯的樹枝,並不堅硬。它們軟綿綿的,彷彿隨時可以吸納一切。安娜的聲音仿若就是一小滴水,落入了乾涸了億萬年的沙漠,才發出喉嚨,就被森林吸入。
看著書房裡熟悉的物品,安娜暗暗感到驚訝。那是一段陳舊的記憶,她幾乎都忘了。她離開書桌,轉過身。在她面前,房間消失了,只有一扇門。
也許是為了省錢,韓翼東租住的公寓十分簡陋。過道上充斥著從各個房間穿牆而出的雜音,有的是新聞,有的是音樂,充滿了異域氣息,像是來自泰國或者阿拉伯國家。這是一個外來人口聚集區。這樣的地方人群複雜,人員流動變化很大。這種地方,也是恐怖分子喜歡潛伏的理想場所。
凱洛爾:你說盧約博士就是科爾·賈斯丁?
「為什麼?」
埃米前幾天剛過十三歲的生日。安娜和她read•99csw•com還商量著,等著暑假來到,就把這個房間重新粉刷一遍。埃米長大了,開始厭倦小女孩專屬的粉色。剛剛邁入青春叛逆期的埃米,提出要把房間刷成黑色。一開始,安娜沒有反對。她想等暑假到來的時候,埃米也許就會厭倦黑色。
「呵呵,是的,我沒有告訴所有真相。不過,凱洛爾,我會讓你看到最後,再讓你自殺。畢竟,你一路追來,很不容易,應該犒勞犒勞。」說到這裏,「父親」又抬手看了看表。
看見她停了下來,嬰兒的腳印圍著她轉了一圈,空中發出小嬰兒「咯咯咯」的稚嫩笑聲。安娜一聽就辨別出,那是埃米小時候的笑聲。那麼,這就是埃米的腳印?
安娜定了定神,顫抖地對著屏幕上的金屬臉說:證明給我看。
在同事搜索科爾·賈斯丁的時候,凱洛爾仔細檢查了地鐵里拍攝的監控錄像。她發現,在所有16節車廂中,在監控設備變成黑屏之前,車廂里全都出現了一道刺眼光亮。
四年前,埃米能夠自行往返學校,而且生活也漸漸獨立,不再需要母親時時刻刻的陪護,安娜在家閑得慌,就到一家慈善商店當義工。這是一家專門賣二手舊貨的商店。貨物都是捐贈品。賣出后的收入也全都用於救助非洲難民。
正對掩體的車廂里,熾白的燈光因為接觸不良而閃閃爍爍,照耀著裏面擁擠的乘客。乘客們全都一動不動,彷彿是一些沒有生命的雕塑。凱洛爾想看得更清晰些,才走出掩體,身邊就立刻跟上兩名特警。兩人手持護盾,緊緊夾住凱洛爾,神情緊張,隨時準備還擊。
「媽媽,它們就是那些人要找的東西。」埃米指著那些高樓大廈說。
為什麼會有如此強光呢?
「當時是幾點?」
「父親」笑了笑說:「你果然是個能心領神會的人。我需要你的身體,完成我的工作。」
「我輕輕劃了你一下,你什麼感覺?」
「是。」凱洛爾說。
安娜在埃米的床上躺下來,側過身,抱起了女兒喜愛的毛毛熊,深深吸了一口氣。毛毛熊上全是埃米洗髮水的檸檬氣味。安娜抱緊了小熊,就當做是抱緊了失去的女兒。她的手指輕柔地摩挲著毛毛熊身上柔軟的絨毛,彷彿是在埃米才出生時,撫摸她的小手小腳。忽然,安娜在絨毛里捏到了一個東西,很硬,也很薄。
「不懂,但是我可以學。」
為了保證博士的安全,一名特工陪他一起離開。就在這時,屏幕上出現了一行字:凱洛爾,我看見博士離開了。我有要緊的事要單獨對你說。
凱洛爾急忙蹲下,男子的屍體滾向一旁。凱洛爾掏出槍,尋找地點掩護,身邊響起第二聲槍響。
「是不是郵件帶有病毒?」凱洛爾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玻璃牆后的隔離箱。難道,所謂的電腦病毒真的成了可以感染人體的病毒?
凱洛爾:為什麼?
「是這樣。只是可惜,我沒有找到病毒。」法醫遺憾地說。
小腳印彷彿會生長一樣,往前延伸,彷彿有個看不見的小孩在指路,引領著安娜往前走。
那是個很窄小的房間,放著洗衣機,被用作洗衣房。安娜走進去,看到聲音傳出的地方是洗衣籃。全家人換下來的臟衣服都在那裡。一小團藍光在一件淡藍色的T恤下閃爍著。自從埃米出事後,她還沒有洗過衣物。
凱洛爾看到「父親」讓步了,就冒著危險,又問了一個問題:「在談話之前,我有件事情不明白。」
「為什麼?」凱洛爾奇怪的問。
在電腦下端,自動打出一行字:
「他被綁架,日子肯定也不好過。塞塔如此興師動眾地要找到他,肯定是他因為掌握了什麼內容,塞塔必須找到他。」凱洛爾說著,猜測科爾·賈斯丁掌握的會不會是DNA改組技術。但她很快否決了這個猜測。如果塞塔四處找他,是出於想把這項技術處於秘密狀態的話,他們就不應該在地鐵和警察身上做手腳。這樣做,不是已經暴露了老底了嗎?
看到特警面對乘客如臨大敵,凱洛爾越發覺得奇怪。她走近車廂門,透過玻璃,這才又看清,所有乘客的臉上都沒有任何血色。他們雖然都在淺淺呼吸,卻目光獃滯,如同木偶。緊貼著車廂面站在最外圍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忽然,女人似乎發現了凱洛爾,渙散的眼神忽然聚焦——盯住了她!
「人的身體看似一樣,但是敏感程度完全不同。我們資金有限,所以淘汰掉了大部分人。」

06

屏幕上又出現另一行小字:博士,我很好。我可以找到埃米。等幫她找回記憶后,我會給你指示,你再喚醒我。
凱洛爾決定再試他一試,說道:「對辛西婭·泰勒的自殺,我們已經調查過了。她不是自殺。她是死於謀殺。」
盧約博士搖了搖頭:「再也沒有其他備份了。我們就只複製了這一份。」
最大的疑問是,科爾·賈斯丁為什麼要寄生在盧約博士體內?他有什麼目的?塞塔又有什麼目的?
「每個18歲以下的志願者都必須出具父母的許可簽名,才能成為志願者,來我們這裏參加試驗。難道你不知道?」負責人說。
喬治的手機這時又響了。他接聽起來,臉色比剛才還要不好。凱洛爾剛要問,只見喬治手裡拿著手機,獃獃地向地鐵樓梯口的方向看去。那裡,有一名持槍站立的警察。他的職責是守住地鐵出入口,不讓閑雜人等進入事發現場。
屏幕上的男子合攏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做成槍管的形狀,對準了太陽穴……
「哎!」盧約博士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靈魂刻錄相當複雜敏感。上次事故,破壞了靈魂中的可以接受被多次複製的關鍵部分。埃米的靈魂還是完整的,但是再也不能被複制了。」
「媽媽,今年暑假我們做什麼?」
安娜跨入試驗室,看到第一個房間里貼著些牆紙,擺著幾個沙發和兩盆闊葉植物。牆紙是棕黃色的,上面印有上個世紀三十年代流行的幾何圖案。圖案的顏色很舊了,多處已經斑駁,有些地方還被無聊的人在等待時摳空撕破。沙發也很老舊,很多地方都有小洞。只有那兩盆植物倒還長得齊整。
凱洛爾走到殺手面前,看到躺在地面的是一個外表十分平常的中年男子。她蹲下,搜了搜男子的衣兜,什麼也沒有發現,也沒有任何表明身份的東西。
光線從隔間的縫隙透進,在安娜的臉上照出一條垂直縫隙。她眼神驚恐,深棕色的瞳孔在光縫裡閃閃發亮。安娜看到肯特的身影在客廳過道上一閃。她慌忙地把自己的手機調到靜音。
男子看了看屏幕,搖搖頭。因為又看到自己心愛的人,男子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拍攝完畢,安娜根本無法在家裡再待下去。肯特陰暗的秘密,像一隻無所不在的眼睛,在瞳孔后冷冷地盯著她。
屏幕上,電路板變幻著圖案和顏色,埃米似乎對此開始駕輕就熟;她思考和回憶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到後來,盧約博士和安娜的眼睛已經跟不上圖案和顏色變化的速度。在他們的眼裡,圖案和顏色已經變成了模糊一片,就像一個開車的人,把車輛開至急速時看到的路邊風景。忽然,「啪」的一聲,屏幕斷電,房間里一片黑暗。
視頻上的男子彷彿能夠看到那名警察似的,抬起雙手,手心面向自己,做出「到我這裏來吧」的手勢。
國貿大樓一共有一百五十層。是本市現在最高的建築。如果法醫的理論正確,有人在進行遠程意念控制,那裡就是最好的地點!凱洛爾他們已經找到了有人在修改DNA,找到了接受介質,怎麼就忽略了意念控制的發射端呢?
她不喜歡這樣。可是沒辦法。昨天上午,她和同事接到一份電郵。電郵是通過公開渠道發送到警務信息平台的。直到現在,凱洛爾一想起那份電郵,就暗暗起雞皮疙瘩。那是一份警告電郵,來自恐怖組織「塞塔」。他們宣稱有個要求,如果紐約警方不答應的話,他們就會讓紐約城大變樣。
盧約博士點了點頭:「那當然。」
當電子顯示板上的數字變成150的時候,她抬起了槍……
「那我該怎麼和她說話?」安娜看看教授,又看看鏡頭,最後再次猶猶豫豫地坐下來。被攝像頭這麼盯住,她感到很不自在,好像有數千隻螞蟻爬滿了全身上下。
埃米:什麼優勢?
「七點三十二分。我可以把視頻發給你,看看你能發現什麼。」
「這……我知道。」安娜的眼淚浸滿眼眶。
「好的。請你儘快查一查。說不定,這名教授能夠幫上忙。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凱洛爾說完掛掉電話,加一腳油門,向國安局總部駛去。
安娜僵在了原地。她把手機貼到耳朵,等裏面的撥號音停止后,房間里的鈴聲也停息了。她又撥一遍。房間里的鈴聲再次響起。安娜拿著手機,恐懼地向著鈴聲傳來的方向找去。
「可是,盧約博士好像對此一無所知。」
警務平台先將電郵下載后錄入磁碟,然後又將磁碟用密封盒裝好,裝入運載感染病毒的醫用隔離箱,最後再派專人專車,一路小心護送到國安局。
與此同時,喬治聽見手機里的人說:「給你們四個小時,釋放科爾·賈斯丁。這就是我們的要求。」
「牙刷上能找到指紋嗎?」凱洛爾問。
凱洛爾的嘴唇吃力地動了動。
當時,凱洛爾接到消息后,也沒能直接就讀到電郵。她先是由專人引領,神神秘秘而又小心翼翼地進入疾控安全中心樓層。隔著玻璃牆面,她看見屋內是一個設施完備的試驗室,裏面站著兩名身穿白色隔離服的工作人員,都戴著圓圓的氧氣頭罩,裝扮就像宇航員。在二人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白色紅邊隔離箱。裏面就是那份電郵備份。這種級別,是最高安全防範級別。最高防範,打個比方,就是感染病毒具備極快的傳播速度,能在三到四個小時之內感染整個紐約市。
「什麼辦法?」
對方先打出一個嘆氣的表情。看到這個表情,安娜心裏一震!埃米活著的時候,在學校喜歡和她簡訊交流,無奈時就會打出這個表情。不過,這樣的舉動很多人都會有。這還是不能說明埃米的靈魂就在裏面。
「可能是埃米思考得太快了,耗盡了試驗室的所有能量,導致斷電。」盧約博士回答。
安娜:「你看見了什麼?」
「博士,靈魂本來就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是否存在都沒有定論。對一個無法抓住沒有實體的東西,怎麼可能進行備份呢?」安娜打斷博士問。
「你究竟是誰?」凱洛爾說。
腳印太小了,幾乎就是嬰兒的腳印。
凱洛爾立刻聯繫了校方。校方馬上確認,這名男子的確是他們學校的學生。他是從韓國來的生物系留學生,名字叫韓翼東。學校說韓翼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小心謹慎,今年是他留學第二年。學校把韓翼東在紐約的地址告訴了凱洛爾。
喬治來看她,告訴昏睡的她,他們在跌下時,被從一百四十五層樓伸出的陽台接住了。當時全城大停電。停電時間長達十分鐘。因為斷電,安娜的靈魂完全被囚禁在電腦里,而因為她和埃米的過度使用,再加上斷電短路的影響,電腦被毀。技術人員正在修復,但因為缺乏盧約博士的技術,找回兩人靈魂的希望不大。而安娜的身體也變成了一個植物人。和凱洛爾一起跳下大樓的男子已經身亡。現在還在調查身份。地鐵里的人,在斷電后,全都恢復了神智。他們檢查了所有人的DNA,奇怪的是,這些人的DAN又全都恢復了正常。
凱洛爾接過來,看到上面的字體被寫得很誇張,每個字母都有拇指那麼大,而且極不整齊,像是出自初學寫字的小孩子的手筆。筆記末端的幾個字,已經完全變形。
「你懂拉丁文?」喬治有些驚訝。
「如果這些人的DNA真的是原來就被改動過,那麼,如果我們能找到這些人的共同點,就能找到線索?」凱洛爾說。
試驗室里,躺在試驗椅上的安娜仍舊閉著眼睛,流下兩行眼淚。
「這就是它了。它可以輕易進入人體,迅速進行光合作用,修改人體的DAN。」
影子像玩捉迷藏似的,帶著安娜在林子里奔跑。不知不覺中,安娜被帶入了一個更加陰暗的區域。這裏散發著一股濃郁的腐臭味。安娜抬起頭,看到了滿天星辰。在星星之下,是橘紅色的天空。強烈的風將她的頭髮吹散。她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站在了一棟一百多層的高樓頂端,站在樓頂邊緣。她的小半個腳尖已經懸空,僅靠腳後跟支撐身體,保持平衡。在她的腳下,城市像積木一樣鋪展,各式車輛如同穿行在管道中的弱小螞蟻。她聽不見車流噪音,只有風。
凱洛爾立刻向喬治彙報。
凱洛爾又看了一眼殺手的屍體,抬起頭來,忽然看到那個叫安娜的女人捂著嘴巴,盯著殺手的屍體,嗓音失血沙啞地說:「肯特。」
紅色。造型極為簡潔。沒有裝飾,沒有雕刻,卻讓人更覺得這是一扇很重要的門。
安娜:對。科爾就寄生在盧約博士身體里。
「這項試驗是公開招募志願者的。我們需要不同年齡段的人參與。」負責人說。
「不是的,媽媽。請你不要責備自己。沒有人能夠保證美好的感情永遠不會過期變質。」
房間里安靜極了。手機在安娜的手裡震動著。震動結束后,安娜看見肯特走進了洗衣房。
「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工作?」
埃米:我看見爸爸在我的房間里翻東西。他從來不進我的房間的。而那天,他卻在我的房間里翻找了很長時間。
盧約博士也觀察到了安娜的心理變化。母女生死兩隔,竟然以靈魂複製的方式再次相見。他被安娜的悲傷渲染著,也忍不住把就要流出的淚水逼回眼眶。
安娜只好離開。離開試驗室的時候,她不停地回頭。這時候,她已經完完全全把電腦中的靈魂備份看做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盧約博士點點頭,帶著安娜走入試驗大樓。在走廊上,安娜看到很多照片和證書。其中一張照片里,盧約博士站在一群人當中。安娜居然認出了兩個人。一個是美國現任總統,另一個是一位大名鼎鼎的生物學家。
「但願如此。不過,我們必須全面戒備,還不能就此掉以輕心。現在,最讓人擔心的是,塞塔的目標人群不是警方,而是大眾。很有可能,他們會在公共場合使用這種病毒。」
她繼續往前走,尋找埃米的靈魂。然而,四野上下,除了看不到盡頭的雪地,一無所有。
「都會變得非常敏感。」
「這……我現在還無法做出解釋。這樣的情況我也是第一次碰到。」
「不僅僅是思維模板,還有性格,做出決斷的能力……靈魂包括的東西很複雜,我們都刻錄了。」
警務信息平台每天都會收到各式恐嚇。大部分都是無稽之談。但是這一份,警務平台接到后不久,就急急忙忙送往國安局。
「不過,我們不能再讓埃米進行那樣的回憶了。」盧約博士說。
檢驗人員一拍腦袋,「想得太複雜了,居然忘了簡單的。」
凱洛爾說:「我明白了,埃米在網路上公布了算式,立刻引起了塞塔的注意。他們以為埃米是從科爾·賈斯丁那裡得到的公式,於是改組了肯特的DNA,控制了他,讓肯特質問埃米。但是,你為什麼說盧約博士就是科爾·賈斯丁?」
看著畫面,盧約博士欣喜地搓著因為長期做試驗而顯得粗糙的雙手,對安娜說:「你看,我就說埃米是個敏感聰敏的孩子。她在回憶的時候,還把過程形象化,好讓我們也能感受到。」
「拷貝吧。我想找到殺死埃米的人。」安娜堅決地說。
「你這麼聰明,難道你也是科學家?」凱洛爾問。
「是,她嗎?」安娜顫抖地問。
那名警察先看看屏幕,然後身體僵硬地向喬治和凱洛爾走來。他的臉色隨著腳步而漸漸失血,雙眼失去神彩,變得直愣愣的。他身邊的警察都被他古怪的舉止驚住了。還好,出於訓練有素,所有的人都在恐懼的壓力下都即時拿出槍,對準了這名警察。
只有,一扇門。
安娜屏住了呼吸。她的眼睛在光縫裡瞪得大大的。
「無論你和科爾·賈斯丁有什麼目的,都不會得逞的。」凱洛爾說。
「恐怕是的。我們不能再冒險,讓埃米進行運算了。如果再出事,我們就有可能永遠失去她了。」
那人停頓了一下:「他的全名是盧約·薩姆森。盧約教授倒是也屬於我們試驗室,只不過,他的研究方向和我們的很不一樣。」
男子比剛才還要驚訝!凱洛爾看得出來,他的表情根本不是裝出來的。
「父親」鬆開拉住科爾的手,向凱洛爾再次走來。他撿起地上的耳機,吃力而痛苦地給凱洛爾戴上。耳機上全是從他的傷口上冒出的液體,藍色的。凱洛爾聽見耳機里傳來喬治的聲音:「凱洛爾,到底發生了什麼?地鐵里的人正在依次死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安娜:埃米是在試驗室里無意中發現的。因為她對整個事件毫無所知,所以就沒有當回事,也就找不到相連的記憶。盧約博士就是科爾·賈斯丁。
屏幕下出現一行字:
「埃米,這都是我的錯。我和你父親的錯。是我們破裂的婚姻,讓你離家越來越遠。」
接著,她的手機震動起來。來電顯示是肯特。他肯定看見了她的車停在外面。
凱洛爾茫然地搖了搖頭。她稱得上是反恐專家,可是也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辛西婭是一隻狡猾而又忠誠的狐狸,卻最終死在她忠於的塞塔手上。
「不可思議。」喬治的聲音有些顫九-九-藏-書抖。
那是一棟外觀老舊的兩層樓。樓體是1930年前後的建築風格。奇怪的是,樓層所有的窗戶都是黑色。安娜停好車,走近后才看清楚,為了隔絕了內外視線,窗戶玻璃都刷了黑漆。
「你看過我的論文?」
「一點點興奮劑。安娜沒有經過前期測試,注射一點興奮劑,能讓她在短時間內提高敏感度,迅速凸顯出拷貝需要的數據。」
「為什麼?」
「謝天謝地。」儘管安娜心急如焚,想立刻趕到埃米身邊,但她還是盡量保持合法時速。她耗不起被警察截住開罰單的時間。
那是她五年前因癌症去世的父親。今天是父親的祭日,本應去墓地的。
凱洛爾看到安娜的回答,一身冷汗。她恐懼地看了看博士,急忙打出一行字:如何寄生?
「我們沒法進行拷貝。」
喬治再次拿出手機,遞給凱洛爾,播放了一段視頻。
視頻里站著一個男子。他的衣著看起來很普通,一時間看不出職業和身份。不過,他臉色蒼白,兩眼發紅,目光渙散,癥狀和地鐵里被感染的乘客一模一樣。
「你懂催眠?」凱洛爾問安娜。
安娜往前走了一步,穿過了門。然後,她忐忑不安地回頭,看了看來時路。書房不見了,書桌倒是還在,但已經十分遙遠。看過去,就是一個黑色的小點。小點周圍,也全是白皚皚的雪地。
狙擊手被這眼前驚得呆了一下,但很快想起自己的任務,打出了第一槍。
安娜跑到花園窩棚,發現門沒鎖。肯特走得很匆忙。說是窩棚,實際上是他們在花園裡蓋的一間木頭小屋。這裏,也是肯特的工具房和書房。在周末和晚上,肯特喜歡一個人呆在那裡。這也是他們的婚姻越來越冷的原因之一。安娜一直以為肯特是在那裡看書,現在,層層懷疑卷裹包圍著她。
安娜把頭微微湊向話筒,顫抖地問:「埃米,真的是你?」
「理論上來說,這不可能。不過,倒是有一種可能性。」
安娜的靈魂迅速打出數行字,字體出現的速度幾乎和大腦思維的速度匹配:盧約博士雖然一直進行怪異研究,但是數年來成績平平。我和埃米檢查了他在電腦里的試驗記錄,他的突破與飛躍是從去年六月之後才開始的。以他個人的才智,做不到。
誰是科爾·賈斯丁?「塞塔」為什麼要說「釋放」?他又被關押在哪裡?
「如果,如果這份備份丟失了怎麼辦?」
凱洛爾站起來,告訴男子,她要出去一下,馬上回來。男子的眼睛看著視頻畫面,忽然說:「殺死辛西婭的人是不是要找一個叫科爾·賈斯丁的人?」
「博士,你究竟是誰?」

尾聲

媽媽,我想你。
電腦上迅速出現一行字:博士,請不用擔心。我能打字,說明我已經能夠掌握一切。我想找出真相。
就連盧約博士,看到這行子,也被嚇了一跳。
這時候,陽光從窗口|射入,照耀在凱洛爾的臉上。喬治看到凱洛爾的瞳孔在眼皮下轉動。他想,也許她能聽到自己的話。喬治輕輕嘆了口氣,起身離開了。
「請你坐下。」盧約博士把安娜從恐怖的假象中拉出來,推過來一把椅子,請安娜坐好,然後,他把一個話筒放到安娜面前,告訴她可以通過話筒和埃米的靈魂對話。
安娜:其實,我也不想離開這裏。肯特死了。埃米也不會復活,而她的靈魂卻在這裏。我想留在這裏。我在小隔間里,發現了她的一幅畫。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她那幅畫很棒呢。凱洛爾,你就讓我留下吧。等你抓住了真兇,一定給我一條信息。
電梯門緩緩打開……
「旅遊本身也許看起來不重要。不過,奇怪的是,你試驗的所有突破是在你旅行之後才發生的。難道,那趟旅行,讓你得到了高人指點?」
盧約博士撓了撓後腦勺:「埃米,雖然你是一個靈魂複製品,但是你的思維、對待問題的處理方式、感情反饋都和原來的埃米一模一樣;而且,在有些方面,可能還會更好。比如,記憶。你現在身處網路,不容易被外界干擾。你的心思,可以利用網路進行過濾,就像人為修鍊瑜伽一樣,更容易集中到你想集中的區域去。」
「你問過辛西婭這是什麼意思嗎?」凱洛爾問男子。
接下來的24小時,國安局進入一級戒備,搜尋塞塔即將製造恐怖事件的蛛絲馬跡。但是,塞塔自發來郵件后,就一直再沒現身。
「父親」感受到了凱洛爾的思維,知道她已經絕望放棄了,對她的意念監控放鬆了一些。凱洛爾抓住這個機會,向「父親」撲去。這是她最後的機會,她用盡了全身力氣,抱著「父親」,衝下樓頂邊緣……
法醫立刻檢查了男子的血樣,告訴凱洛爾,他的DNA也被改組過。
「什麼寄生物?」
盧約博士見狀,急忙改變話題:「聽說埃米出了車禍,我也很難過。不過,我們這裏,儲備了她的靈魂備份。也許,這份備份能讓你……」

10

「應該說,我讓辛西婭把發光器藏在他的眼鏡盒裡。」
看到這行字,安娜感到血液驟然凝固,一陣寒意直擊而來。
安娜冷靜下來。她意識到,這裡是意識領域。她並沒有站在高樓之上。
「那麼,地鐵車廂內部的監控視頻呢?」凱洛爾問。
「盧約博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寄生物一直在躲著我。只要寄生物醒著,我就會找到它。我想,當它進入盧約博士的身體后,它就進行了類似冬眠的沉睡。」
一名警員將安娜扶到一邊坐下,找來一杯熱水和毛毯。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安娜深情恍惚,兩眼發直。
回答問題的是疾控安全中心的頭目,喬治·麥格。他個子很高,有非洲血統,肌膚透出深邃棕色,「因為,凡是通過電腦閱讀這份電郵的警務人員都瘋了。」
其他警察也是如此。警用直升機古怪地天空繞著圈子。
凱洛爾將視頻連續看上幾遍,終於發現了這些光的秘密。
「你看,」凱洛爾繼續放大圖像。男子背著一個書包,書包的背帶壓住了他前胸襯衫上綉著的校徽縮寫。凱洛爾又倒退了幾個畫面。因為地鐵的移動,男子的校徽也是時隱時現。其中一個畫面上,露出了大半個校徽,醒目地露出路德索學校的縮寫字母。
電腦屏幕上的人臉破碎,變成了無數條排列在一起的管道。管道變細,行成交錯的電路板。這些類似電路的線條先是糾纏在了一起,然後分開,接著,彷彿纏繞茂盛的藤蔓被剪枝一樣,一些電路依次消失了。
「它並不是地球上的物種。它來自宇宙。」
「先對照離開地鐵的人,投放者很有可能就在他們當中。另外,你也給凱洛爾特工一份資料。」
安娜,曾經是幼兒園教師,結婚後辭職,生孩子,做義工,人生簡單。
「是,長官。」
安娜拿起T恤,看到一條褲子。男士長褲。丈夫肯特的手機就在褲包里。她的手在觸碰到褲包的一刻停住了,因為她聽到了鑰匙開門的聲音。一瞬間,安娜忽然恢復了神智。她果斷切斷自己的手機撥號,從褲包里拿出那部手機。取出電池,將手機塞進衣兜。
「他並不是催化劑。他是……」說到這裏,「父親」忽然打住了,「他是什麼,你們是不會理解的。」
「事故就在車廂里。」喬治說。
安娜:「那你能回憶一下自己知道什麼嗎?」
安娜覺得非常奇怪,一再強調那張收據開出的單位是路德索大學,就是他們的試驗室。對方敲打了一陣鍵盤,然後告訴她,他們沒有這種收據記錄。
埃米:前幾天,當盧約博士告訴我,真正的我已經出車禍死亡后,我就在不斷地想,在回憶。可是,就連真正的我都想不起來,網路中複製的我又怎能想得起來?
安娜看著埃米,她覺得埃米忽然在一夜間長大了,成熟了。她就像從來就沒有看過女兒似的,貪婪地細細記下女兒的每一個神態。一旦等她找到那份潛藏的記憶,她就得離開,就再也不能見到埃米。
「這麼小的東西,它如何能夠感染所有的人?」
「這是你研製的?」凱洛爾問。
安娜的雙眼已經承載不了更多的眼淚,它們成了兩條決堤的河流,奪眶而出,「埃米,埃米……」安娜的手指輕輕撫摸電腦屏幕。金屬頭像的眼眶裡也流出兩行銀色淚花。
這是一段來自地鐵車廂內部的監控視頻。視頻中,負責地鐵安全的工作人員正用槍指著自己的腦袋。他表情瘋狂,眼神渙散,好像還在大聲叫喊著什麼。喊完后,他扣動了扳機,腦漿攪合著鮮血,塗滿車門玻璃。
沒有槍戰!沒有火拚!不動聲色!而凱洛爾警方,卻連他們的目的都不知道。
安娜跟著腳印往前,又走出十多米。她抬頭來,看到本來是一片無際雪域的地方,忽然出現了一座森林。林子遮天蔽日,黑暗恐怖。腳印蹦跳著,進入了森林……
「這!這怎麼可能?!這些人的DNA究竟是什麼時候被修改的呢?這道強光到底是什麼?!」
隔離箱陷在沙灘中。海水一浪接一浪地拍打著隔離箱。從水底走出兩個身穿潛水服的蛙人。他們漸漸浮出水面。凱洛爾想去掏槍,可是手腳卻像被黏住一般,動彈不得。她覺得思維就像一台旋轉的機器,忽然有人在鉸鏈里塞進一塊木頭,卡住了。
在搖晃的國安局外勤車裡,法醫和檢驗專家又一次提取了盧約博士的血液樣本。奇怪的是,檢驗結果和第一次一樣,博士的DNA並沒有被改組。不過,檢驗人員也沒有找到其他物質,說明博士體內寄生進了新東西。檢驗員告訴凱洛爾,沒有找到,並不代表沒有。地球如此古老,人類並不知曉一切。
「去年六月,你去哪裡旅遊了?」
塞塔要求將裝有盧約博士的隔離箱放到沙灘邊。如果國安局想耍花招,他們會讓地鐵里的「殭屍」乘客永遠離開這個世界。
窩棚的木頭牆壁上掛滿了工具。有些工具上長出鐵鏽、落滿灰塵。埃米才出生的時候,肯特特別有興緻,經常在這個窩棚里給埃米做玩具。後來,肯特就越來越懶,越來越冷漠。
子彈穿透科爾的後腦勺,「父親」轉過身來,就在他要控制狙擊手的意念之前,狙擊手發射了第二槍。在狙擊手的大腦內,他扣動的扳機的意念和「父親」控制他的意念相撞。子彈是射出了,但是卻打偏了。打在了「父親」的前胸。「父親」望向狙擊手,狙擊手驚恐地回望著他,扒緊樓頂邊緣的手鬆開了,狙擊手墜下大樓。
「它就像地球上的植物細胞,會在光的作用下,迅速分裂,一變二,二變四……我通過地鐵的空調設備輸入這些孢子。強光可以讓這些孢子加速生長。」
「那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介質就像病毒,侵入人體,接收遠程控制信號?」凱洛爾問。
盧約博士皺了皺眉頭,將針水放到桌子上:「這很有可能。我們需要再耐心等一等。」
凱洛爾在顯示屏上調出辛西婭跳樓前的視頻,「她在跳樓前就舉著這個鍾。你知道鍾面上的時間是什麼意思嗎?」
一瞬間,當凱洛爾一看清這個人的長相,就完全呆住了。
喬治一邊播放視頻,一邊補充說,「凡是看過這份郵件的人,全是當時工作的警察,全都無法清醒思考,試圖以各種方式自殺。不過還算幸運,這些試圖自殺的警察都被即時控制住了。」
天空中的雲也漸漸消散……
凱洛爾剛要點頭,忽然,車廂里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人群后衝出來,幾乎撞在車廂玻璃上。她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狗。狗的脖子上還戴有項圈和繩索。繩索的另一端耷拉在地上。看來是其中一名乘客的狗,此時掙脫掉了。狗的眼睛靈活地觀察著車廂外的人,不停地抬起前爪,大聲吠著。
此刻,在她的沉睡里,在她的瞳孔背後,是一個新的世界。
凱洛爾把手機放進口袋,走到盧約博士面前,「博士,有件事情要與你核實一下。」
這是什麼東西?難道是埃米和朋友們玩的遊戲?可是,這張收據看起來像真的一樣。收據開出的單位是路德索大學。這所大學就位於埃米所在的小學附近。兩所學校之間只隔著五百米。收據上還標有一個平淡無奇的試驗室名稱:生物信息試驗室。
「這是從監控錄像上截圖下來的乘客照片。對比照片識別出他們的身份,還需要一段時間。」特工回答。
兩名特警抬著完全封閉的隔離箱,彷彿抬著一具動物標本,走向沙灘邊緣。直升飛機在天空盤旋。凱洛爾的耳機里傳來彙報:「附近海域沒有船隻。天空沒有其他飛行物。」
聽到埃米這麼說,安娜知道靈魂深潛催眠有效了。她跟隨埃米的目光望去,期望看到恐怖的東西。然而,那裡除了被污染變紅的天空,樓宇,還是什麼線索也沒有。她暗暗感到失望。
「對不起,安娜。」
「這個,呵呵,我真不好直說。這樣,我見您還是自己問他吧?」說完,對方給了他一個新號碼。
凱洛爾抽出牙刷,放進證物袋,同時也把那條圍巾裝進另一個證物袋。她希望能從牙刷上或者圍巾上找出DNA。
肯特一步步走近了……安娜根本想不出,當肯特拉開木板的時候,她該怎麼做。
「不知道!我還希望你和盧約博士能夠找到答案。」
「請你說得詳細些。」安娜的手緊緊握住了手機。埃米成了科學試驗的小白鼠。
「他在哪裡?」凱洛爾不想讓男子聽到他們的談話,就偏過頭小聲問。
「不管他叫什麼名字,他是路德索大學的學生。」
一貫嚴肅的女警員被他的笑話逗得咯咯直笑。適當的幽默得體調節了工作的緊張與單調。等女警員收回紙盒,旋轉到下一張桌子后,他打開了辦公桌上的電腦。沒過多久,一條電郵就躍入他的視線。
聽到凱洛爾這麼說,盧約博士的表情來了個360°大轉變!他轉身想跑,後背卻被一名特警射中。他應聲往前倒地。特警射出的是一支槍麻醉針劑。

01

警務信息辦公室一共有十二個人合用,聲音嘈雜。然而,他卻不被噪音干擾,表情專註而嚴肅地把郵件讀了兩遍,接著,彷彿擔心目光一旦離開屏幕,消息就會自動消失一樣,他的雙眼仍舊緊緊盯在屏幕,而手卻拿起了身邊的紙和筆……
總部的同事還是沒有找到任何關於科爾·賈斯丁的信息。凱洛爾把牙刷和圍巾交給檢驗組,迫不及待地等在一邊。她要在第一時間得到結果,她耗不起時間。
肯特走到門口,忽然停住了腳步。他轉過身,目光直接看向小隔間。
「哈哈哈!」聽了這話,「父親」忽然仰天大笑起來,「凱洛爾,你很優秀,卻也很無知。你就像一隻螞蟻,用你蟻眼的視野去看世界。而你這隻螞蟻,也只能看到你周圍幾平方米的地方。這就是你的世界。」
凱洛爾倒吸一口涼氣,一股冰涼從脊背爬上后脖頸。她和女人僵持了幾秒。然後,她微微向左側側身,女人的眼珠也跟隨她微微向左移動;凱洛爾又微微向右側側身,對方的腦袋也僵硬地順著她的腦袋側朝右邊。女人的動作十分僵硬,彷彿身體里的骨頭全都粘連在了一起,讓凱洛爾立刻想起了「殭屍」兩個字。
「他帶來了重要信息。他就在我們這邊車裡。」
「這些人的DNA在出生前就已經被改組了,但是一直處於沉睡狀態。那道光是一個開關,啟動了改組的部分。」
就是這個了。
盧約博士卻有著複雜的學歷和工作簡歷。單身。為人不錯。他除了研究方向有點離譜出眾外,和大家相處融洽。根本沒有犯罪記錄,就連超速罰款單都沒有。
在他們跌落的時刻,龐大的城市,忽然完全停電。
安娜打出一行字:我見到埃米了。她之所以被害,是因為她知道科爾·賈斯丁在哪裡?
凱洛爾快步走到辦公室里的電視前。那裡已經聚集了不少同事。屏幕上,有一個年輕女子,站在高樓的邊緣,手裡拿著一個圓盤鬧鐘。鬧鐘上沒有指針,只是一個電子顯示屏。上面顯示的時間是2:03。這是一個倒計時時鐘。隨著時間的推移,時鐘上的時間在減少。
博士抹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還好,針水注射及時,她沒事。不過,我們這些設備的承載量有限。現在是安娜自己的靈魂在游弋,需要耗費大量能量。老天啊,可千萬不能斷電。如果能量補充不夠,後果將不堪設想。」
「情況怎麼樣?」凱洛爾問。
「博士,那你原來為什麼不多複製幾個呢?」
「說吧。」「父親」有點無可奈何。
盧約博士指了指屏幕上方邊緣中間的攝像頭:「這個攝像頭可以看到屏幕前的景象。它就相當於埃米此時的眼睛。」
「安全嗎?」凱洛爾擔心地問。
「地鐵里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自主意識,被控制了。而且,我們查看了監控錄像,每一次事故發生前,地鐵車廂內部都發出一道了強光。」
大樓下的街面上,已經聚集了不少新聞記者。其中一名記者說:「根據知情人爆料,這個站在高樓上的女子名叫辛西婭·泰勒。她是這裏的住戶。至於她為什麼會站在高樓邊緣,有輕生之念,本台記者還在調查之中。」
「為什麼?」安娜才問完就明白了。一定是車禍把埃米傷得沒有了形狀。可是,她是埃米的母親,埃米曾經是長在她身上的一個部分,無論埃米成了什麼樣,都是她的女兒。
「這麼說,埃米對這個試驗十分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