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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者之血之靈

踏雪者之血之靈

作者:君天
向遠瞪了他一眼,深吸口氣道:「我和林寶成滅了他們兩個部落而已。」
還要下來?杜郁非低頭望見杜晉玄嘴裏念念有詞,整個莊園在她的咒語中洋溢起深海般的藍光,而保羅一拳正砸向杜晉玄的印堂。杜郁非緊急吸了口氣,人從十來丈高的城堡頂端破空而下,身子舒展劍意隨心,化作一道劍氣攔在吸血鬼皇帝和杜晉玄之間。
「袁少閃開!」羅邪大喊一聲,貼著刀絲迎上前去。兩人用的都是修羅刀陣,同樣鋒利無比,同樣暴虐凌厲的刀絲瞬間布滿了屋子。
向遠拿出一個羅盤,嘴裏計算著什麼,隨後道:「就是這裏了。往前走很快你就會看到城鎮。」
「你先放了蘇月夜!」杜郁非怒道。
走到哪裡都帶著棺材,杜郁非吸了口氣,但體內的真氣根本無法匯聚。指尖劃過腰帶,踏雪劍也已不在身上,杜郁非道:「你帶我到此,究竟有何目的?我是個很容易打交道的人,你不需這種手段的。」
杜郁非將寶石裝回劍柄,再次握劍時,驟然覺得天地間彷彿換了模樣。
向遠晃了晃左手的指環道:「我這枚戒指上的寶石,和妙法石是同一種東西。兩塊石頭相遇時,會產生感應。但現在並無感應。」
「你思路倒也清楚。張順年不知道什麼《大艱難書》,他要的是權力。而那些吸血鬼都有控制人心的本事。林寶成站在皇帝身邊,少許用點力,讓皇帝寫道旨意又有何難?」杜晉玄慢慢陳述著事情的真相,讓人覺得她彷彿無所不知。
「用女人威脅人,你算英雄好漢?」杜郁非冷笑道。
「你呢?不跟我們去雨樓?」羅邪問道。
袁彬眯起眼睛,修羅宗不是解散了嗎?這件尋人的工作,辦起來很是棘手,因為他不能將杜郁非失蹤的事廣而告之,不然京師真要大亂了。袁彬緊急召集親信的錦衣衛百戶布置任務,一時間他們衛所藉著調查「寶夫人」一案的名義,將京師的東城區完全掀起。
袁彬沉聲道:「林寶成帶著聖旨來的。羅邪,你不要衝動。我去見一次聖上,不會有事。」
「這還真沒去過。」蘇月夜攬過羅邪的胳臂,「不過這次我就有機會去了,雲雨軒那地方杜哥和袁少是去不得的。自然要你和我去查了。」
羅邪猶豫地看著四周,屋頂上的部下也傻傻地看著這一幕,在他們心中戰無不勝的羅邪居然敗得如此徹底。
杜郁非一早就把真正的「妙法石」安在踏雪劍的劍柄上,一方面是為了便於修習《大艱難書》,二也是為了隨身攜帶不會遺失。因為在很久以前,杜郁非就和羅邪、蘇月夜商量,到底該如何收藏妙法石。羅邪覺得應該造一個密室,作為藏寶之用。杜郁非認為用密室的目的太過明顯,反而容易招賊。不如把寶石放在最不會被注意的地方,比如迴廊的燈籠上。但羅邪覺得那樣太過隨意,兩人爭執不下的時候,蘇月夜表示妙法石還是隨身攜帶較好。她還不偏不倚地覺得,二人的藏寶計劃都不錯,不如全都貫徹實施。於是杜郁非在自家院子布置了兩個贗品,作為未雨綢繆的陷阱,沒想到這次真的用上了。

「杜郁非和蘇月夜去了西北,他的事交給我。」杜晉玄慢慢道,「袁彬落在東廠手裡,並不比杜郁非安全。你負責救他,並且對付林寶成。」
「聽說你接任了宗主身份,果然學會了修羅雲霄斬。」倪勝眼中射出極度的憎恨,為何得到師祖看重的不是自己,為何自己要遠赴西域遇到那些事情?
「女人若是在喜歡的男人懷裡,自然有天大的本事也發揮不出來。」羅邪慢悠悠道,「當然換男人在喜歡的女人懷裡,也是如此。」
杜郁非如今已是位高權重,道路上凡有遇到他的侍衛或宦官,都自覺地退到一旁躬身行禮。換在平日他會點頭致意,但今天他腦海里不斷閃現的,都是那幾具女屍的畫面。什麼東西會吸血殺人?
「誰知哪天會遇到煞星呢?」杜郁非冷笑道。
「好。你是個有信用的人。這件事我記下了。」杜晉玄忽然嘴角掛起一絲狡猾的笑紋,「其實你什麼都不答應我,我也會管這個事兒。永樂組立於當世,就是為了對付那些可能逆天的妖魔。這些吸血鬼的實力不可小覷,想來他們的領袖更是非同凡響。而據我的情報,他們的頭領為了妙法石,已經靠近中原了。」
「這,奴家知道寶夫人出事了。但……但這和咱們這裡有何關係?」吳三娘急急拉住蘇月夜的衣袖。
「你們商會有多少人在京師?」羅邪問,「我對西域女人也很有興趣。」
羅邪冷笑道:「那你是什麼?」
這樣一個女子,卻是如此的結局。杜郁非看著涼亭里那玉|體橫陳的貴婦,心裏嘆了口氣。他還記得早年剛到京師,在一次盛會上遇到這個風華絕代的女人。從不奉迎,從不勢利,只是有著些許的風流。
蘇月夜忙向後退,但她哪裡及得上對方的速度?向遠一掌按在蘇月夜的肩頭,突然蘇月夜的身子放出耀眼熾熱的光芒!
「倪勝訂了這邊的屋子,所以委屈大人走點路。」女人殷勤地招呼道。
兩旁錦衣衛頓時衝上前去,然而段青梅的腳步居然出乎意料地快,她只一步就貼近了袁彬,伸手扣向對方喉嚨。袁彬半步不退,寶劍連鞘攔在敵人手上。咔噠,劍鞘居然被一掌拍開。
袁彬道:「得罪我們,對她有百害而無一利。」
羅邪怒道:「你什麼都知道,為何不提前制止?任由吸血鬼蠱惑皇帝,難道不是你們永樂組失職嗎?」
杜郁非斷然出手,從對方腰際拔出踏雪劍,劍鋒揚起層層殘影,周圍的一切瞬間凝固,只有絕情、絕念、絕影、絕心的一劍!向遠想要後退,卻發現周圍的空間瞬間扭轉,行動被束縛于狹小的空間。
「你必須死。」林寶成屏退眾人,看了看空中的明月,慢慢道,「殺你,是我在大明做的最後一件事,算是對待了十多年的東廠有個交代。若你不喝這毒酒,那我就用自己的方式送你上路。」
「如何?」張順年問。
杜郁非慢慢下車,皺眉道:「這裏什麼都沒有。」
來到杜家後院,向遠饒有興趣地看了看周遭的一切,笑道:「你家我來過幾次了,次次空手而歸。」
「血族,有多少人?」杜郁非小心翼翼問道。
「這是你緊急逃命用的?」向遠看了眼書架邊的一個口袋,裡頭有一些金銀和乾糧,「堂堂錦衣衛副指揮使,你倒是居安思危。」
保羅笑道:「你也可以成為血族的一員,普通血族只能轉化一些世俗之人,而我有千年高齡的純血,可以轉移包括異士和武林高手在內的各種修士。你今日到此,也算是一個機緣,我願意不經過考察,就提供給你一個前所未有的機會。如何?只要你給我妙法石,我就給你永恆的生命。」
袁彬目送羅邪離開,那戴著面具的女子走道街道正中,不知何時周圍街市的屋頂出現了十余個灰衣人。每一個都戴著面具,大袖飄飄。羅邪並不多言,領先諸人掠向西方,而那些灰衣人同時御風而行。清晨的街市因為他們顯色一片肅殺。
向遠道:「你的武藝來自妙法石,這一點你無須否認。若不確定這一點,我也不會千里迢迢來中原找你。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就不要兜圈子了。」杜郁非仍舊沉默不語,向遠笑了笑道,「你還記得瓦拉的國師嗎?烈蒙恩是我們赤月商會的人,他就是為了妙法石來的大明,最後不幸死於你手。」
張順年從午後,一直等到亥時,林寶成終於回來了。
羅邪揮手止住了對方的流血。邱長生吸了幾個口氣,痛苦道:「能否進屋詳談,我手裡有一些東西可以給大人看。」
手指停在半空,羅邪面如死灰,而林寶成也輕輕吁了口氣。
杜郁非身著華麗的官服,于大殿之上閉目養神,事實上自從他當了錦衣衛副指揮使,這項工作就成了每日必修課。儘管他也可以告假不到,但每當他不來早朝,東廠就會藉機彈劾錦衣衛。而因為賽哈同年事已高,清醒時候少,糊塗時候多,已完全應付不了東廠的詰問,所以杜郁非只能儘可能地每日必到。
杜郁非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只是個官僚,和英雄沒有半文錢關係。」
他們正說到這裏,外頭有錦衣衛小聲道:「客人提前到了。」
杜郁非眉頭緊鎖,真是無話可說。
杜郁非微微一笑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找妙法石?」
羅邪悶哼一聲,接下對方仿若天雷的一拳,噔噔噔退後六七步。
杜郁非道:「這不可能,我確實是從這個盒子領悟的武功。你說的反應是什麼?」向遠皺眉盯著他,杜郁非怒道,「我沒有說謊。」
林寶成道:「羅邪,我知你在錦衣衛的地位,也知你曾救過當今聖上。但你夜闖我東廠禁地,殺人無數。若是束手就擒,可免受皮肉之苦。」
埋伏在院中的袁彬上前幾步,逼視著屋內的倪勝。
羅邪揚眉道:「袁少有他爹罩著,根本不需要我出手吧。」
倪勝微笑道:「我們一起從西面來的有三五人都是男人。其他都是在京師雇傭的本地人。若有機會,羅老闆可以來參觀一下我們的鋪子。」
蘇月夜道:「你為何改了主意?把劍給他?」
「我們都了解寶夫人平日的生活,所以你不用擔心泄露什麼。」蘇月夜淡然一笑,注視著對方道,「我也很清楚你平日負責什麼。您只需告訴我,今晚的客人是誰?」
春萍道:「紫竹無意中提過一個名字,說是夫人在雨樓,遇見了一個來自西域的男子。那人身形高大,有著一雙藍寶石般的眼睛,真是迷死人。」
杜郁非到:「你替我守著錦衣衛,東廠一定有陰謀。」
袁彬敲了敲額頭,搖頭道:「即便他們在監視我們,也應該無從打探確鑿的消息。頂多就是杜哥沒露面罷了。」

向遠道:「你說說看,剛開始接觸妙法石的情景。」
「那就下來,幫我擋他一下!」杜晉玄笑道。
向遠笑道:「可以,反正錦衣衛翻遍京師也找不到你。但你這樣拖延時間,就能算英雄好漢了?」
一身便裝的杜郁非掃視了一遍屋子,吳三娘輕輕拉開廂房裡間的暗格,那是一個容得兩人轉身的小密室。她小聲道:「此處是我們樓里的特殊所在,外人不會知道。大人藏身此處,由暗眼朝外看,既能提前埋伏,又能知道對方情況。」
杜郁非看著桌上那些打散的酒杯器皿,吩咐道:「明日月夜和羅牙兒去雨樓,不過估計那邊是沒有早市的。袁彬吩咐各大衙門清查一個姓倪的外來客。另外派人盯住俞媽媽,總覺得她有話沒說完。」
踏雪劍劍柄瞬間亮起,一枚附著在劍柄上的寶石閃耀起奪目的華彩。杜郁非深吸口氣,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最終我的帝國分崩離析。」保羅道,「歸根尋緣,我需要血之靈,重新引導那些走了歪路的族人。血族最大的毛病是不團結,一旦他們團結了,很多事都能做好。」
羅邪瞪了他一眼,邱長生苦笑道,「我真的不是為它們說話,羅大人你來京師也不少日子了,之前沒有什麼案子讓你接觸到它們吧?」
羅邪微微皺眉,暗格那邊傳來一聲詭異的機簧響,緊接著似乎有重物向下墜落。羅邪斜掠向暗格,但殘影一晃,倪勝居然憑空擋在她前方。羅邪大袖一展,數道刀絲斬空而起。但倪勝拉過屏風,那五尺長的屏風四分五裂,刀絲也被一一擋下。
「叫什麼名字?」蘇月夜追問。
「你以為京城是什麼地方?你以為以前沒有血族到過中原?」倪勝沒好氣道,「井底之蛙,妄談制霸天下……」
「你我都能做到。」杜郁非道。
「羅邪出事了。大哥!我對不起你,沒有看住她。」袁彬跪倒道。
蘇月夜道:「不知對方姓名,但總會悄悄打聽來歷。你即便不是貼身丫頭,也算是她心腹之人。」
「最近半年,我已感受不到這個盒子的力量。」杜郁非嘆了口氣,輕輕咳嗽道,「我的身體也是江河日下。」
杜郁非微微皺眉,心想在中國千古帝王都是如此,早期雄心勃勃勵精圖治,後期風花雪月醉生夢死。
杜郁非苦笑道:「既然你放了羅邪,我自然會遵守承諾,帶你去取妙法石。」他從未想到林寶成的武功會那麼高。
「我……」袁彬苦笑道,「那我該怎麼辦?」
「所以你們是妖怪?你是純血嗎?」杜郁非問。
「那老吸血鬼能駕馭一個自己的空間到處遊盪,足以說明他的強悍實力。但有一點,他對時間和空間的掌握有瑕疵,所以我用妙法石做陣眼布陣,將他封印到另一個世界去了。」杜晉玄將七彩寶石拋還給杜郁非,「並非我勝過他多少,其實算是他作繭自縛吧。帶著個會引發空間裂縫的東西到處跑,是很危險的事啊。說來也不怪他,可能他身邊沒有同等級別的高手,所以沒人能指出他的問題。這東西還你。」
羅邪道:「這個丫頭雖然美貌,卻是個病秧子。你如果真的要她陪伴,為何不將她變成吸血鬼?」
「只是不錯?」杜郁非笑了笑。
張順年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對方,慢慢道:「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請,就不用問了。錦衣衛管好自己的事。」他笑了笑大搖大擺地走出北鎮撫司衙門。
袁彬道:「狡兔三窟,萬一他們有密道呢?」
「我本是木華梨將軍的部下,在西方成為血族后,在元末戰爭時回到中原。我的目的是尋找血之靈,也就是你們這邊的妙法石。我不是個喜歡吸食人血的血族,我盡量克制自己的慾望。為了融入大明,我在你們的京師做了個小官,並娶了妻子阿喬。阿喬陪了我十一年後病逝了。之後我也改頭換面變了身份,去了北方。因為一個人如果十多年都不會老,是會被人懷疑的。」林寶成看著小唯,慢慢說起了自己的往事,「隨後又打仗了,靖難之役,我加入了燕王的軍隊。一路顛簸,二十年中我又換了兩個身份,作為血族我記憶力極強,這一輩子做過別人幾輩子的事,自然隨便到哪裡都能過得很好。只是一點血之靈的消息也沒有,我終於決定回西方去。就在臨行前的一個冬日,我看到了小唯,八歲的她和我夫人小時候一模一樣。然後我就留下了,直到有一天瓦拉國師來找妙法石,近日我的同伴向遠又從遙遠的西方趕來。」
一身黑色道袍的杜晉玄,翩然立於「年華樓」的樓頂,頭髮自然一束,衣袂迎風而動,在月色下出塵若仙。
「誰都不要說。」杜郁非沉著臉,前往御書房。
「力量懸殊,仍要一戰。」杜郁非手握劍柄,體內真氣如大河奔流,四周氣流驟起。
她的解釋杜郁非聽得似懂非懂,更不理解為何那幾個吸血鬼爭破頭都想要的東西,這女人卻完全不動心。
向遠慢慢道:「明日我們抵達西風鎮,皇帝會見你。」
「以前有遇到過?」袁彬小心翼翼問。
「不,她需要留下來照顧你。」向遠盯著對方,微笑道,「她的存在對你,對我都好。」
向遠道:「血族算是人類口中的妖怪吧,你們叫我們吸血鬼,或者吸血殭屍。我並不是純血,我是蒙古大軍西征時,在歐洲遇到皇帝的。那時候血族帝國已經因為血石戰爭,打得支離破碎了。」他說到這裏猶豫了下,重新看著杜郁非道,「我為何要和你說那麼多?」
只是林寶成心中隱約覺得有些不妥,按道理宣德帝答應了他的請求后,不該讓他監斬,為何聖旨里多了這一句?林寶成狐疑地走過長長的石子路,這一路上周圍都靜悄悄的,終於來到囚禁袁彬的死牢。

羅邪和袁彬翻遍了雨樓,除了找到吳三娘的屍體,其他一無所獲。吳三娘脖子上留有一處清晰的齒痕,之外並無其他傷口,整具屍體狀若干屍,周圍也沒有多餘血跡。
中年人低聲道:「我叫向遠,來自遙遠的草原。」
羅邪忽然深吸口氣,低聲道:「東廠有鬼!」

這不是鬼扯嗎?要不要我貼幾張符咒?但羅邪心頭閃過在南京遇見的商景瀾和王道韞,世上是有不可解釋之事的。只是她印象中的妖魔都和仙人一般,並不是這樣的。
「但我們必須要攻進去。」袁彬沉聲道,「這一點上,我們決不妥協。有責任,我來背。」
吳三娘面色微變,低聲道:「為何?」
「羅姐兒,即便就要嫁人了,但這樣子秀恩愛真的好嗎?」袁彬誇張地退後兩步。
羅邪嘴角掛起冷笑,像個大笨賊般,大搖大擺地走向天窗。她並不是一個急性子的人,作為修羅宗出身的頂尖殺手,羅邪具備一個好殺手的一切素質。若一定要說,她在杜郁非面前顯得毛毛糙糙,更多時候是因為有人依靠。而在單獨行動的時候,羅邪從來無愧於修羅宗宗主的身份。羅邪聽著邱長生溜達下床,更聽到對方無聲無息拔劍的聲音。然後當邱長生從天窗掠出,羅邪一根刀絲就把對方牢牢鎖住,將其掛在天窗上。
杜郁非輕輕撥弄了一下桌案上的長琴,將椅子九九藏書換個位置,靠著牆壁,慢慢道:「那是幾年前的一個案子,大內有個案子涉及到妙法石。案子到了最後,沈慶余和瓦剌的烈蒙恩在壽安宮同歸於盡。我得到了這個盒子,帶回家后忽然感覺到了什麼,然後就悟出了一套武功。那是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彷彿一瞬間就明白了很多事,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多的不解。」
「只知道姓倪。」春萍回答。
羅邪十指急揮,層層疊疊的刀絲緊追其後。
「不關你事。」蘇月夜淡然道。
蘇月夜輕聲道:「你最好快點適應,以後可是每天都要服侍他上朝的。」
保羅思索片刻,慢慢道:「赤月中天,星辰飄零;連山雪照,大艱難書。你所悟出的是《大艱難書》,我們血族領悟的是赤月中天。妙法石在我們血族這裏成為血之靈,而實際上它還有一個名字,叫時光砂礫。通過這種石頭能知道過去未來,乃至世間萬物一切事,代表著世間一切的傳承力量。我原本有一塊那麼大的。」他比劃了一下大約是拳頭大小,「後來我分給了族人,只可惜大多數血族都壓制不了石頭帶起的影響。」
杜郁非搖頭道:「既然有一個悟字,光憑你告訴我,又如何能懂?」
林寶成的後背突然展開一雙巨大的蝙蝠翅膀,一個滑翔退到了死牢長廊的盡頭。而後他大袖一揮,爆發的罡風將刀絲盡數彈開。但是林寶成同時身體一顫,身上幾乎愈合傷口突然崩裂,鮮血灑了一地。
「倪!晟!雲!」羅邪大喝道。響亮的聲音從屋頂威壓而下,一大片青瓦龜裂開來,院中的大樹頻頻搖曳。
皇帝為何那麼快就知道老杜失蹤?羅邪皺眉望向袁彬,袁彬則沉著臉盯著張順年。
「俞媽媽、春萍、邱長生,或者其他公差和僕人會不會有問題?」羅邪皺眉道,「邱長生這個人什麼情況?照道理捕頭遇到案子,不該先上報府衙,然後由府衙交給錦衣衛的嗎?」
杜郁非走了兩百多步,忽然周圍瀰漫起一層淡淡的霧氣。緊接著一處類似村鎮般的建築出現在他的周圍。他在晚上想象過多次西風鎮的樣子,但這裏並非熱鬧的邊陲鎮,也不是想象中的魔窟。若一定要說,這裏更像是一處異域風情的莊園,到處都種著美麗的鮮花。他回望來的道路,居然一派山清水秀,哪有什麼草原的樣子。
「這是我們的東家之一,羅先生。」吳三娘介紹道,「這是出價僅次於寶夫人的,倪先生。你們慢慢聊。」
倪勝冷笑道:「沒有了杜郁非,你能發揮幾成?」
袁彬皺眉道:「俞媽媽、春萍的卷宗就在這裏,背景算是清白。至於邱長生,蘇姐兒雖然不在這裏,但普通卷宗主簿們就能查。」
隨後,蘇月夜又問了不少寶夫人的生活起居,俞媽媽知無不言,認真回答了所有問題。待她離開靜室,蘇月夜才輕聲道:「可信嗎?」
「所以你是知道今天客人是誰的?」蘇月夜問道。
羅邪則看著那些屍體倒斃的位置,皺眉道:「但有一點,即便這幾個女人柔弱無比,但若說是被人輕鬆格殺。她們各自站在這幾個位置,兇手的動作得多快,才能做到連斃五人?通常殺了第一個人後,其他人都應該各自逃命才對。而她們卻原地沒動。」
「還要打嗎?」林寶成笑道。
妖魔!袁彬倒吸一口冷氣,大叫道:「都不要靠近,用弩箭招呼她!放箭!放箭!」
杜郁非注視著對方眼睛,慢慢道:「因為秘密藏在心裏不舒服,你必須找一個人傾訴。」
杜郁非抱拳施禮,遞上七彩寶石道:「向遠已得到你要的東西,只是不知你為何要見我。」
忽然,天光大亮!杜郁非眼睛被光線刺痛,緊接著巨大的轟鳴聲不斷在耳邊響起。
「會有的。皇帝在前頭等你。」說著,向遠甚至將七彩寶石交到了杜郁非手裡,「皇帝只見你一個人。」
倪勝拳頭輕輕捶了下桌面,慢慢道:「羅邪,袁彬。你們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就敢來雨樓嗎?」
一直在角落裡一言不發的羅邪道:「她是個普通人,回答問題也算詳盡。我總覺得她目光深處有在迴避什麼,但也可能只是受了驚嚇的關係。」
蒙古人嗎?杜郁非抬手看了看周圍,意外發現自己坐於一口華麗的棺材里,這黑色雕有十字圖案的棺木和本地的款式很不一樣。「蒙古人?蒙古人不用這種棺材吧?」
老頭子變回了人形,皺眉看著杜郁非道:「我對你一直很客氣,你卻處心積慮地用陷阱對付我。」
「你不會是我的對手,束手就擒吧。」林寶成道。
倪勝慢慢道:「我們是來自西域更西面的一個古老商會,商會的名字叫赤月會,我們的本金充裕,希望在東方能一展拳腳。」
「你都知道?」杜郁非詫異道。
向遠食指上的戒指在盒子上輕輕摩擦,他搖頭道:「不,這不是我想要的東西。反應有,但太微弱了。」
吳三娘小聲道:「咱們雨樓的生意一月好過一月,近來有不少人想要買我們東家的生意。」
保羅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沉聲道:「你能接受的是什麼?」
「你和杜郁非之前處處與我作對,我為何要幫你們?」杜晉玄反問。
「事出反常必有妖。」羅邪嘟囔了一句。
是被打了埋伏,有人事先在暗格內布置了毒藥。杜郁非儘管頭疼如裂,仍試圖理清思路。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小時候為了躲避戰火,藏身於壁櫥的事。那時候是躲了幾天?兩天?三天?杜郁非迷迷糊糊地又昏了過去。當他醒來,痛苦仍在繼續。密閉的空間帶來空前的壓抑感覺,整個人陷入一種焦慮、迷茫、痛苦交雜的絕望中。他完全分不清這到底是做夢還是真實。
「武當梯雲縱……」羅邪心裏嘆了口氣,刀意凝結指尖,來自幽冥的刀風,從古老雲荒,九天十地狂嘯爆發!
「這還不算最棘手的。」袁彬苦笑道,「皇帝一直在等你回來,他希望你負責捉拿羅邪。」
杜郁非老老實實地去搬磚頭,當他將花圃挪開,果然下頭露出一扇鐵門。杜郁非用一把鐵鑰匙將門打開,指了指漆黑的地下室。向遠押著他,慢慢朝下走。杜郁非點起油燈,大約三丈見方的屋子傢具很簡單,只有一張小床、一個書架,一套桌椅以及一張古琴。
邱長生拿出酒瓶,抿了一口,慢悠悠走出巷子。忽然看到遠處有許多公差跑來,事情泄露了?他皺著眉頭,即便走漏了消息,也不值得出動那麼多人。但那些公差並沒在他近前停留,而是直奔東面。
邱長生心裏生出不好的預感,他避開人群飛身上房,貼著瓦面飛掠向青玉門,夜色中帶起一片殘影。
倪勝眯起眼睛重新打量羅邪,然後道:「兩百萬兩銀子,可以。我們商會的資料,晚些送到府上。」
邱長生抱拳道:「府里的俞媽媽第一個到的現場,她有試過救人。我到這裏后,屍體肯定沒有動過。所有女眷,蘇小姐正在詢問。」
「搬來給我?」杜郁非奇道。
羅邪一身男裝,坐于雨樓的雅室里,打量著那典雅而帶點旖旎的布置,發現即便是所謂的雅間,牆上也會有「春意盎然」的畫卷。
「這次行動我們被有心算無心,我想對方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杜哥。而留給我們的線索,只有西域商盟和雨樓這兩條線。」蘇月夜沉聲道,「西域商盟和赤月社並無隸屬關係,根據西域商盟盟主鐵金山的說法,平日只有赤月社主動聯繫他們。一個人的嘴當然可以咬得緊,但西域有那麼多商會。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所以我對其進行施壓,斷絕其商盟的所有財路。讓整個商盟一起給我交人。今日凡是西域商盟進城的貨物全都被我錦衣衛沒收,而接著我會把查沒範圍繼續擴大。果然商盟里其他商會坐不住了,邱續給我提供了赤月會的資料。」她拿出一份卷宗遞給羅邪,「赤月會,是一個來自遙遠西方的古老商會,該商會財力雄厚,但在中原的代表很少,一般不超過三人。大多時候都是在當地招募代理人來處理業務,其中一個代理人住在樊宅,此人名字叫做段青梅。就是你查到的那個名字。」
袁彬集合了五十個錦衣衛,分從樊宅的三個門攻入。此時天光還未大亮,府里眾人大多都未睡醒。錦衣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過兩道院子。這時才有幾個僕人跑出來詢問究竟。
向遠道:「我更關心,妙法石。」
蘇月夜笑道:「難道不是你們東家先放出風去的?」
這裏的案子涉及寶夫人,就不再是京師府衙的管轄範圍,因此邱長生很知趣地第一時間報告了上頭。但他沒想到的是來的居然是杜郁非,當今天下,錦衣衛的這尊大神是絕對惹不得的。
當他重新睜開眼睛,茫然不知身處何處,身子微微一動,頭和手同時接觸到硬板。杜郁非痛苦地試圖轉身,但腦袋極為沉重,全身的骨架更彷彿散了一般,根本無法動彈。而雙腳並未踏在實地,這是被裝在箱子里了?
寶夫人雖然年過四十,但保養得極好,咋看過去仿如三十來歲的樣子。身材修長,一如當年的她,傾斜著倒在亭子的石階上。美麗的腦殼上一個大口子,喉嚨上有一處顯眼的劍痕,身上羅衫傾卸,胴體半露。
杜郁非道:「烈蒙恩的確是我殺的,但那又說明什麼?」(詳見《大艱難書》)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杜郁非完全摸不著頭腦。
羅邪道:「你還真指望,他們會查案子?查案子要靠我們自己。」
袁彬並沒有奔向屋外,而是看似狼狽,卻又奮不顧身地靠近了暗格,一腳將暗門踢開。那狹小的暗格不僅空無一人,背後的磚牆更被打開,露出一片花圃。袁彬一怔,同時背後火辣辣地一片劇痛,他一頭衝過暗格越過花圃,但月色下絲竹聲遠遠傳來,又哪裡去找杜郁非的蹤跡。他急匆匆掠向遠端飛檐,看到一架馬車正衝出雨樓沿著街道飛馳,袁彬無暇多想立即追趕過去。
清晨,杜郁非在向遠的押送下走出二十里地。前方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完全看不到有什麼城鎮,而馬車卻停了下來。
「不,這是我和東廠的事,你們不要管。」羅邪搖頭道,「修羅宗已解散,這是我的私事。」
「修羅寒冰掌。真不愧是宗門大師姐。」倪勝眼望四周,布置在街道遠端的錦衣衛正趕來此地。他陰惻惻一笑,悠然後退。
林寶成大怒,不顧疼痛雙手平推,以龍象般若掌壓向羅邪。
之前朝外觀看的縫隙有亮光透入,杜郁非能感覺到周圍非常穩定,自己並未被移動。只是這到底是哪裡?他嘗試說話,但根本無法發聲。而隨著他意識地逐漸清晰,身子感到一股滲入骨髓的寒意。空氣里隱約傳來血腥味,一條蜈蚣慢悠悠地從亮光處爬過。杜郁非屏住呼吸,目送蜈蚣離開,心中不斷重演之前經歷的事。
邊上的修羅宗門人向羅邪聚攏,但羅邪喝道:「都給我退出去。」眾門人面面相覷,無奈退回屋頂。
「不然如何?你殺了我嗎?」羅邪發現東廠番子居然全都退守在圍牆之外,這個傢伙是認為能一個對付修羅宗那麼多人?
杜郁非慢慢道:「我希望你們能放了袁彬和蘇月夜。錦衣衛和東廠不該公開對立,那樣會出大事。」
杜郁非道:「向遠也這麼認為,但這塊石頭的確沒有什麼波動了。」
心神不定的羅邪忽然感覺左肩一陣劇痛,緊接著左臂左背左腿都被刀絲掛住,她長嘯一聲衝天而起。腳底下諸多刀絲緊追向上。羅邪手掌輕揚,一層寒冰般的霧氣籠罩天地,追擊的刀絲被她一掌擊落碎裂于地。
「因為你不出到兩百萬兩,我就不賣給你。」羅邪完全沒有做生意的架勢,語氣冷淡至極。
杜郁非聚攏目光,視線慢慢不再散亂。前方是個長發披肩的中年人,相貌平平並無過人之處,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手裡拿著一個扁平的酒壺。
「最近一個月的第二具了。怎麼辦?」仵作問,「以前很久才有一次好遮掩,若是多了,遲早會有人問。」
「你說了吸血殭屍的事?」蘇月夜吃驚道。
袁彬問道:「如果真是妖魔,我們要不要找永樂組?」
「永恆的生命,沒有杜郁非又有何用?」蘇月夜反問。
羅邪頓時來了興緻,點頭道:「正好開開眼界!」
手裡刀鋒運轉如飛,三寸長、半寸寬的狹窄刀鋒飛快地劃過屍體。少量鮮血從停屍台的血槽流出,而劍痕下的傷口一覽無遺。「居然也是咬痕。」老頭子輕吸口氣,「這是……」他放下小刀,轉身搜索牆角的書架,抬開厚重的卷宗,他取出一本積了不少灰塵的舊簿子。「是差不多的東西,但是……」甘孝琳皺著眉翻看完舊記錄,回身又看了看女屍的左腕,「若真是這個就麻煩了。」
「是,主人。」小女孩走到桌邊,用小刀劃破手腕,滴出一小杯鮮血,轉身遞給段青梅。
「不,那個女人的人情欠不得。不到萬不得已,不去找她。」羅邪握拳道,「我就不信,錦衣衛和我修羅宗合力,會找不回杜郁非!不管是妖魔還是神佛,誰都別想搶走我家老杜!」
杜郁非遲疑片刻,低聲道:「我如果給你妙法石,你是否放了我?並且我們再無瓜葛?」
「這邊是東廠的產業,是他們某些高層尋歡作樂的地方。」蘇月夜將明月山莊的卷宗翻開,「最近一個月,有一批張順年很看重的人才入駐進來,同時這裏幾乎清空了雜役和奴僕,據說對方有自帶的僕從。若我們強攻此地,卻沒有找到杜哥,那簍子就捅大了。無異於和東廠正面宣戰。」
向遠思索了片刻,輕咳出兩口血痰,啞聲道:「如此,你跟我走一次長途吧。」
杜郁非道:「你們血族本身已如此強大,真要團結在一起那還了得?」
甘孝琳將屍檢結果簡單寫了幾句,出門遞給等待已久的袁彬。
「一個是你,另一個是?」杜郁非問,「林寶成?」
羅邪道:「因為他們取走了記錄《大艱難書》的妙法石。你不會希望那東西落在西方妖魔之手吧?」
袁彬看了眼手裡段青梅的畫像,點頭道:「就是她,拿下了!」
「袁大人,聖旨到了。」林寶成手捧聖旨高聲道。
「東廠的誰?」羅邪問。
接著向遠又說了許多關於皇帝的故事,這個晚上杜郁非被允許在帳篷里休息。
袁彬抱拳道:「那屬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廠督能否讓袁彬參与東廠的調查?」
袁彬道:「錦衣衛裡頭知道杜哥失蹤的也不超過五人,這五人都是可靠至極的。他們不可能說出去。」
向遠笑道:「我聽說過奇門遁甲,也知道點皮毛。石頭你自己去搬。」
杜郁非整了整衣袍,笑道:「他不願意見你?真想知道當年你做了什麼,才被趕回東方。」
「甚好。」羅邪起身推開窗戶,高聲道,「那我準備一下,今夜月色華美,我們就將此事定下。」
「我們分頭行動,你去看俞媽的屍體。」羅邪一甩袖子道,「我去抓邱長生。」
「原來你不知道?妙法石其實是這個盒子,不是裏面原先的那塊石頭。」杜郁非解釋道,「當然,這個盒子的質地我不清楚,也有可能做盒子的材料,是你要的妙法石。」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不做君子了。」向遠突然提高嗓門道,「來人,帶蘇月夜!」
段青梅尖叫一聲,猛撲向袁彬,面若寒冰,指尖亮出利爪。袁彬冷靜望著對方,刀劍平舉一步不退。段青梅的爪子眼看就落在袁彬肩頭。袁彬突然一側身,腳步一轉神奇地落在敵人側後方,綉春刀一刀落下,斬在段青梅的手腕上。
有時候,向遠會邀請蘇月夜過去彈琴,但只有杜郁非在場時,蘇月夜才會撥動琴弦。杜郁非白天被關在棺木中,晚上才能出來放風。體內功力連一丁點也無法提起,之前他藉助奇門遁甲用出《大艱難書》里的「攝魂術」,而這次對方有了防範,要想如前次那樣逆轉根本沒有可能。蘇月夜負責照顧杜郁非的起居,並將他失蹤后發生的事一一告知。閑暇時,蘇月夜在馬車上撫琴抒懷,一路上兩人居然毫無抱怨。這一點,讓向遠覺得極為奇怪。
杜郁非毫不猶豫一口吞下。
「你……」吸血鬼悶哼一身,只能在長矛上抽搐。
林寶成嘴角掛起冷笑道:「你以為這樣就能殺我?」
向遠起身,熄滅了屋內的燈火:「那你就慢慢考慮,但我提醒你一點。你中的毒雖然傷不到你的性命,但會折磨你的身體。」
突然一把銀制匕首刺入對方後頸。林寶成咆哮一聲,反手一掌劈在羅邪肩頭。羅邪向上飛起,林寶成拳頭一翻,食指的指環凝聚起碧綠的磷光。千鈞一髮間,羅邪閃過綠芒,刀絲纏繞敵人的胳膊,林寶成的左臂寸寸斷開。林寶成吃痛,慌亂間背後露出破綻,袁彬一劍入他肋部。林寶成右手奮力拔出長劍,一腳將袁彬踢翻。羅邪提起一早備在旁邊的長矛貫入對方心口,將他釘在牆上。
「蘇月夜呢?」羅邪沒在囚徒中看到蘇姐兒。
羅邪緊咬牙關,眼光掃到段青梅正如夜梟般掛在屋檐邊沿,她隨手一根刀絲飛向對方。段青梅以為自己能輕鬆躲過,卻發現刀絲在半空忽然加速,驚得倉皇換位,那片屋檐被刀絲整個削去。段青梅大怒,尖嘯著沖向羅邪。但她衝到一半,忽九-九-藏-書然覺得後頸一涼。然後那從飛檐轉回的刀絲就將她的頭顱切下。
甘孝琳瞪眼道:「說不說是錦衣衛的事,我只是如實告訴你們。除非你不想破案,難道還要我說假話?」

楔子

向遠道:「那自然不能挑你在家的時候來,好在杜大人是個忙人。」
「具體日子還沒定下,主要是擔心她那些舊部。」杜郁非老實回答。
「任何事?」杜晉玄問。
「什麼事?」向遠問。
聽到這裏,邱長生已經接近花園的邊沿,他不敢再做停留,急走兩步離開眾人視線。誰都不知道的是,他懷中還藏著補刀用的小鐵劍。
杜郁非濃眉一揚,心中閃過保羅和杜晉玄戰鬥的畫面,他心念閃動福至心靈地向前一步,憑空移動到了向遠的身後,踏雪劍如大刀斬落,一劍取下向遠的人頭。草原上連續掛過幾陣大風,一切慢慢歸於平靜。
袁彬正懊惱地看著那架華麗馬車,裡頭空空如也,哪有什麼杜郁非!而車夫說,有個藍衫公子給他一兩銀子,命他將馬車趕出兩個街口。
段青梅面目蒼白,跪于地上索索發抖,哀聲道:「我也是無處可去。您不讓我建立家族,身邊連能打的手下都沒有。我一個女人被那麼多錦衣衛圍攻……」
「我聽說你體質異於常人,所以專門為你調配了冰肌玉骨香。此粉介於迷|葯與毒藥之間,放在雨樓那種地方,是很難被發現的。」中年人上前將杜郁非扶起,給他後背加了個靠墊,「但你那麼快就醒過來,仍舊讓我非常意外。」
吳三娘想了想,苦笑道:「此事,奴家就能做主。不知約他何時來此?」
「神啊!是日光!」向遠憤怒地收回手掌,手指被嚴重灼傷。而這時候,踏雪劍到了!
叮!杜郁非眼看要挨上拳頭,面前忽然光影浮動,周圍儘是碧綠的草原。
「邱小唯是邱長生的女兒,你在十幾年前救了她的命。之後一直留她在身邊。我花了點時間去了解你,你並非宅心仁厚之輩,如此善待一個人,一定有其道理。我不需要知道你為何那麼做。但很清楚的是,她是你的弱點。」羅邪傲然道,「你的確很強,但有弱點,就會死。」
羅邪咬牙道:「杜郁非被西方來的吸血殭屍帶走,對方實力極強,且不止一人。除了你,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幫忙。」
袁彬目光收縮,慢慢點了點頭。
「你不要做夢。」向遠斷然拒絕。
「你們如何聯繫?去東廠?」羅邪問。
林寶成像是踏入了蜘蛛網的蝴蝶,他飛身後退,但那手臂粗的鐵柵欄上也掠起了刀網!他長嘯一聲,一頭撞出了牢門。
羅邪道:「他是倪慶東的兒子,十多年前獨自去西域開創基業,後來就音信皆無。有人說,他死在了西域一個叫烽火湖的地方。但因為那地方實在遠離中原,不是我們修羅宗的勢力範圍,倪慶東派了幾波人去找兒子,也沒有新的消息,就只能放棄了。」
「東廠只要掃清了杜郁非和袁彬,就誰都惹不起他們了。」羅邪恨聲道。
保羅雙手一合夾住劍鋒,漫天風雪瞬間消散。杜郁非劍鋒一轉,踏雪劍劃出詭異的弧線,劍鋒脫出保羅的掌握。保羅冷笑向前跨了一步,一掌按向杜郁非的肩頭。
「我當然不是。」羅邪惡狠狠地摘下面具,「袁彬早就自由數日了。若非是黃泉製作的面具,還真難瞞過你。」
向遠道:「當然,我們做事很謹慎,當然會摸清楚你的底細才動手。」
「蘇姐兒,你知道得那麼清楚,難道你去過?」羅邪斜眼問道。
巷子里一個老仵作苦著臉,低聲道:「又有了。」
邱長生扶著佩刀,四平八穩地走過青石板的街面,對街角僻靜處的兩個公差點了點頭。公差對他恭敬施禮,然後為其守住巷口。
蘇月夜點了點頭,重新召喚其他女眷入內詢問,她們問了三十多個婢女僕從,今晚的客人到底是誰,居然真的無人知曉,直到一個叫春萍的小婢。春萍雖不算是寶夫人的貼身侍婢,但和那「梅蘭竹菊」四大婢女走得很近。
在雨樓遭遇的那股空前強大的力量再次降臨!
羅邪道:「我們懷疑你與昨夜寶夫人之死有關,北鎮撫司衙門讓你走一趟。」
向遠是個生活考究的人,若沒有好的客棧住宿,寧可自己在郊外搭帳篷。白天他睡在豪華的棺木里,棺木上方有著精美的漆畫,似乎是描述著兩個兄弟的故事。他的帳篷溫暖舒適,所用的器皿並不奢華,但絕不簡陋。身邊的兩個侍女,一個是金髮碧眼的波斯人,一個是古雅可人的中原人,同樣都是美艷得不可方物。蘇月夜原以為這兩個美姬都是吸血鬼,但後來她注意到,這兩個美姬只是血奴,輪流給向遠提供血液。
羅邪苦笑道:「所以人家很苦惱嘛。」
「因為血族愚蠢,而皇帝不夠殘忍。」向遠搖了搖頭道,「其實我也不知為什麼,只是到後來,皇帝似乎對權力的興趣不大了。他更喜歡一些天地間的神奇。」
卷宗里說,邱長生十五年前死了老婆和女兒,然後一直獨自生活。而在府衙排班上,邱長生昨天是夜班,今天並未參与府衙的行動。羅邪安靜地坐在邱家的屋頂,卧室里傳出邱長生輕微的鼾聲。羅邪撥弄了一下瓦片,如此安靜的環境下,咔噠的聲音格外刺耳。果然邱長生翻了個身,但沉睡依舊。
不多時,有親信的百戶帶領錦衣衛軍士布局各條街道,袁彬看著他們心中忽然沉重起來,這種做法父親袁忠一定不會答應的。
杜郁非反問道:「你開出金山銀山的價碼,這妙法石對你究竟有什麼用?」
「我像有力量的人嗎?」杜郁非冷笑道。
袁彬盤腿坐在牢內,這幾日林寶成來看他時,他都是如此模樣。
但這已不是羅邪第一次見識這種身法,在雨樓是一次,在樊宅段青梅身上,她還見過一次。這來自異域的身法帶著動物的野性,速度奇快但章法並不複雜。與其說是身法,更不如說是某種本能反應。羅邪她雙手一揚,層層刀絲在指尖舞動,時而如天羅地網,時而變化成萬古雲霄一羽毛般的一縷。在不知不覺三十招過去,她已完全壓制住對手。
邱長生道:「不,除了公事,我從不去東廠。即便去了,也不會有吸血殭屍來聯繫我。和我聯絡的是一個叫段青梅的西域商人。」
杜郁非穿過樹林,走過木橋,看到前方有一座建在山腰的白色古堡,在古堡前是華美的噴泉和大理石鋪就的小廣場。一個白衣人背著雙手微笑而立,此人有著秀麗親和的面孔,膚色儘管蒼白,但眼神卻令人溫暖。
倪勝看著對方的飛魚服,冷笑道:「這是什麼意思?」
向遠道:「我是來自西方的血族,平素靠吸食人血保持青春和力量。自古以來血族都是如此,但我們的血族皇帝保羅,覺得這樣子不好,不完美。他是個追求完美的人。一個偶然的機會,他找到了一塊妙法石。我們稱之為血之靈,這石頭提供給血族的力量,遠遠超過能從鮮血吸收的力量。皇帝覺得或許這是我們蛻變的機會。於是他將石頭分成十二塊給了十二個家族。而那十二個家族的族長又各自將石頭分成更小塊給了下面的族人。這的確讓血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各個家族很快意識到小石頭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他們為了爭奪石頭爆發了戰爭。而這場戰爭,連皇帝也制止不了。」
一身白衣的倪勝冷笑著站在屋檐下:「你是來找杜郁非嗎?只可惜他並不在這裏。」
「不,西域商盟人多嘴雜,容易走漏風聲。」蘇月夜道,「如今寶夫人出事,你正好以有買家退出為由,約他再談。他應該不會起疑。」
小唯這才顫顫巍巍地向他靠近:「林叔叔。」
不知不覺到了御書房,皇帝朱瞻基和顏悅色道:「日夜顛倒的辦差,也是難為你了。寶夫人的事可有眉目?」
羅邪道:「是的,所以我懷疑,他們抓杜郁非可能是為了倪慶東的死。」
杜郁非揚眉道:「不如你開價,我聽聽?」
林寶成還想掙扎,袁彬沉聲道:「你莫做無用的掙扎。永樂組介入此事,皇帝聽杜晉玄的,假裝給了你一道旨意。此刻牢門外,全都是我的人。張順年督主的位子也保不住。」
羅邪舉手制止背後的部下靠近,美目掃視那些黑衣人,低聲道:「吸血殭屍?倪晟雲,你也是吸血殭屍嗎?」
俞媽媽苦笑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年月變了,我雖是府里的老人,但和那些小丫頭合不來,很難打探出消息。我只知道半個月前,夫人在雨樓結識了一個外來的公子,那公子魅力非凡,夫人回來后就魂不守舍。夫人因此多次前往雨樓,終於在今夜安排了見面。但那人的影子我也沒見到,更無從知曉姓名和相貌了。」
昨夜,在杜郁非完全失去方向之時,杜晉玄出現在帳篷里。她替杜郁非解讀後說,也許有一個辦法可以對付吸血鬼皇帝。但她必須無聲無息地靠近對方,然後才能明確計劃。杜郁非表示完全信任杜晉玄,二人商定,杜晉玄會變成杜郁非的隨身物品一路跟隨,而變化之物首選就是「踏雪劍」。
林寶成雙手一合,身子似乎瞬間膨脹開,然後霍然平推,浩瀚如巨獸的力量洶湧而起,猛烈的罡風將所有刀絲擊飛。
向遠道:「我只是個年紀大的老人,不是什麼英雄好漢。」
審視再三,杜郁非對花園外的邱長生招手道:「你是第一個到這裏的,確定屍體沒有動過位置?」
邱長生道:「原本我一年可以見她兩次,但近兩年,她已經和我完全陌生了。但只要她能好好活著,我就必須為他們幹活。而他們從不需要參与什麼,只要我處理屍體就行了。銀子一兩也不會少。甚至有了額外開銷,只要我開口就行。」
蘇月夜笑道:「你們還沒決定到底請多少人觀禮嗎?」
杜郁非轉頭對袁彬道:「但我見到陛下前,必須弄清寶夫人的死因。你替我盯著殮房,老甘弄清楚原因后,你第一時間報告上來。」
「修羅刀陣很難嗎?羅邪,我可比你更早學會呢!」倪勝十指連彈,肆虐瘋狂的刀絲席捲而起!
袁彬皺眉從窗戶閃到院外,杜郁非則小心避入了暗格。羅邪戴上面具,遠遠聽到外頭吳三娘的腳步聲,但一同來的人腳底下居然聲息皆無,光憑這一手輕功,就足以躋身江湖上的超一流高手了。
羅邪在半空連換幾個位置,如受驚的大蝴蝶斜落在屋頂,她寒聲道:「修羅金蛇斬,你是倪晟雲?你沒有死?」
「所以你現在是多少歲?」
向遠笑道:「你比羅邪有趣,若你願意,我可以給你永恆的生命。」
袁彬道:「還沒定,很大的可能是王振王公公。」
屋內羅邪和倪勝打得火星四射,奇特的是兩人各自舞出層層疊疊的刀絲,但數十招過去,他們居然連衣袖都沒劃破半點。而那間小屋已被刀絲劃得七零八落。突然,倪勝腳步一變,埋伏于地下的刀陣同時發動,三十多縷刀絲從屋子的各個角落飛出,那些刀絲輾轉蜿蜒,彷如地龍出洞,對著羅邪張開血盆大口。
杜郁非頓時想到,《大艱難書》帶來的「艱難命運」,微微點頭認同。
杜郁非發現踏雪劍正束在對方的腰上,不由一陣焦急,體內那一點真氣,再次在快要聚攏時消散,他暗自調整內息,此時必須要耐心。
「說起來,我到現在都沒適應你要上朝這個事。」羅邪抿嘴笑道。
嘭!一聲巨響。兩個錦衣衛被丟出卧房,段青梅鐵青著臉,整理著衣裳從裡間走出。
屋頂上那十多個修羅宗弟子,各自舉起一面銅鏡,將蓬勃的晨光從天空反射到院中。那些晨曦聚攏到一起,比普通日光激烈數倍!連同倪勝在內,所有黑衣人露在外面的皮膚都發生灼燒的情況,一個個爆發出痛苦的嘶吼。
段青梅進入了西邊的碎星閣,羅邪強按耐住殺進去的衝動,從懷裡掏出一隻蘇月夜給的錦羽飛鴿,裝好密函放了出去。小半個時辰之後,蘇月夜和袁彬帶著人在明月山莊的外圍集合。
「你有多高的實力?你在我們家族面前只是螻蟻。」倪勝恨聲道。
羅邪道:「俞媽媽是發現屍體的。而第一批到現場的捕頭是邱長生。寶夫人被咬的地方,那道劍痕是誰加上去的?不是邱長生,難道是俞媽媽加的?而這事兒,我們能看出東廠的影子,邱長生和東廠是打過交道的。」
杜郁非只感覺一股翻天覆地的力量滅頂而來,他急向後退,藉著那逆天之力,「白駒過隙」憑空甩出五丈遠。
「你是誰?」保羅問道。
亭子邊有一張長條案幾,分別倒著四個侍女,那些侍女衣裙未見異常,但同樣在脖子上有一處劍痕。
羅邪深吸口氣,低聲道:「我就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她腳步輕巧踏出,四周各縷刀絲,突然在半空凝結,形成一張看似毫無規律,但又目標一致的刀網。刀網在晨光下,綻放出華麗的五彩,旋轉籠罩向林寶成。
「那如今呢?」杜郁非問。
羅邪皺眉看著對方,強忍住沒有罵人,狠狠掃了一眼周圍東廠的人馬,不再管袁彬飛身前往杜府。
蘇月夜坐到琴邊,十指拂過琴弦,琴聲叮咚若清泉而響。
杜郁非面色不變,笑道:「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看來你知道此人。」蘇月夜不動聲色道。
「任何事。」羅邪點頭。
林寶成忽然望向袁彬道:「她是無辜的,能否給她父女一條生路?」
黃昏時分,吳三娘傳來消息,約好倪勝在酉時三刻見面。
「你們吸血鬼害怕銀器,我這縷刀絲足夠殺你。」羅邪一根刀絲上下旋轉。
蘇月夜搖頭道:「我不這麼認為。若要報仇,殺了杜哥就行了。幹嗎要捉走?」
林寶成眼中猩紅閃過,嘴裏露出兩枚獠牙,突然憑空貼近袁彬道:「人不怕妖魔,又該怕什麼?」他伸手扣住對方肩膀,將袁彬從地上提起。
「出了什麼事?到底怎麼了?」杜郁非問。
邱長生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殺人的的確不是我。」
杜郁非道:「何以見得?」
可惜沒有半片瓦片能靠近羅邪,而羅邪刀勢不變,雷霆萬鈞地劈向倪勝的腦門。倪勝身形一變,如一隻大蝙蝠般閃轉騰挪,終於躲過羅邪勢在必得的一擊。他施展開詭異的身法,配合院中各個角落埋伏的刀絲,衝著羅邪展開游斗。
袁彬面色緊繃,雙腿亂蹬,林寶成側頭咬向對方喉管。就在那對犬牙要撕開喉嚨時,突然袁彬陰惻惻地露出笑容,長長一根刀絲將林寶成捲住。林寶成一怔,然後身上火辣辣地刺痛,他大吼一聲將袁彬摔出!
「只略過這條。」袁彬嘆了口氣。
「你生前一定沒想過最後會被擺上我老頭子的檯子。」甘孝琳先用手巾清洗屍體,女人的左手腕有一處咬痕,從傷口看已有數日。他仔細掃過每一寸肌膚,又轉身查看另外四個婢女的屍體,冬梅的手腕處也有一咬痕,其他人則是乾淨的。他沉吟片刻道:「風華絕代最終也只是香魂一縷。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麼害了你們。」
「倪勝在何處落腳?」蘇月夜問。
杜郁非不做回答,只是抿了一口酒。
蘇月夜道:「那是不可控制的,所以我們要突襲。」
邱長生道:「我也是被逼無奈,交代我做事的是東廠的人。」
袁彬冷笑道:「你想咬死我嗎?我袁彬堂堂正正做人,會怕你這妖怪?」
羅邪長笑一聲,傲然道:「就憑你?」
「世間重寶有緣者得之,但你以後不許跟我作對!」杜晉玄隨手從大袖中取出踏雪劍交給對方。
袁彬並不追趕,而是回頭查看地上仍在抽搐的部下,心裏暗道:「就看羅邪的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老邱是個好捕頭,你別錯殺了。」袁彬追著羅斜的背影叮囑道。
「那我怎麼知道?我拿到的妙法石就是這個盒子和那塊石頭,石頭在大內的庫房裡。」杜郁非低聲道,「但有一件事。」
「不敢打包票,但可以試試看。」吳三娘略微猶豫道,「但以蘇大人的地位,直接問西域商盟不是更簡單?」
杜郁非當然知道,這是他和蘇月夜相識時,對方唱的第一支曲子。他輕輕將蘇姐兒擁在懷裡好生勸慰,但蘇月夜又如何能停住悲聲。
「但他現在回來了,而且倪慶東死在了你和杜哥的手上。」袁彬苦笑道。
杜郁非低聲道:「藍眼睛的異鄉人在京城並不多,這條線索很有用。」
「這並非聖上的責任。」杜郁非躬身道。
杜郁非、羅邪、袁彬提前半個時辰在雨樓布置。吳三娘一路帶他們來到東院,裏面一間小橋流水的僻靜屋子。
「來得好!」羅邪突然向天舉手。
「你修羅宗不是解散了嗎?」袁彬忍不住道。
袁彬、羅邪一身疲憊地回到北鎮撫司衙門,然而東廠督主張順年正拿著聖旨等著他們。皇帝因得知杜郁非失蹤,所以讓錦衣衛將「寶夫人一案」和杜郁非失蹤的事,全都轉交給東廠。
羅邪在屋頂上看到遠處有大隊的錦衣衛被東廠拘押,但並沒找到發聲留命的人。羅邪一跺腳,帶著門徒們去尋找袁彬。林寶成目送她離開,並不阻攔。
「你也算狠角色。」杜郁非伸出手道,「妙法石都給我了,何不把踏雪劍也還給我?難道你還怕有武器,https://read.99csw•com我就能傷了你家皇帝?」
蘇月夜道:「主要是沒有那個心思打聽,對外的那個老闆並非正主。」
嘭!羅邪被推開六七步,如斷線風箏般墜落在屋頂。羅邪倒吸一口冷氣,有些茫然地望著院子,但她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見。
「妙法石。」向遠淡淡道。
向遠道:「你自己去見他,我的馬車會在鎮外面等你。今夜你不用睡在棺木里,好好養一下精神。皇帝不想看到一個無趣的人。」
向遠情急之下,亮出紅色指環,但踏雪劍在他亮出的瞬間,一劍斬落!向遠三根手指斷落,他尖嘯一聲向西急逃。
「能不讓我發現,你也是好本事。」杜郁非懶洋洋道。
保羅一側身,甩出一擊重腿。帶起的勁風化成一個漩渦,將杜郁非卷了回來。
「讓羅邪走!」那個聲音繼續道。
倪勝拍了拍手,四方的陰影下出現了三十多個黑衣人,為首的就是段青梅。這些人一個個都很年輕,而且男人英俊女人靚麗,但讓人覺得煞風景的是,他們一個個都面容蒼白。
蘇月夜道:「我需要你替我查一個姓倪的西域人。」
「只要你交出妙法石,什麼都不是問題。」向遠忽然輕輕咳嗽了兩下。
羅邪雙手一招,牢房裡的地面忽然閃起近百根刀絲。
杜郁非回到錦衣衛的驛站,第一時間向京師發回平安信。但正當他興匆匆回到京師,卻見袁彬獨自在北門外等他。
「既然師祖最喜歡的是你,我留在中原又能如何?待我去異域開創新的局面,然後回來一統修羅宗!」
那聲音彷彿來自遙遠的雲端,又好似是出自空曠的房間,讓杜郁非產生一種不真實感。忽然,一個酒壺送到他嘴邊,一口帶著濃重血腥味的液體灌入喉嚨。杜郁非大聲咳嗽,嘴角抽|動,眼前的事物逐漸清晰。
「你是這麼看的?」袁彬吃驚道,「這種事怎麼對皇帝說?」
「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向遠認真道:「除了妙法石,我還需要你見個人。之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說得也是。我其實也想清閑幾天。」杜郁非指著大樹下一排青磚道,「挪開這些石頭,西面有一道鐵門,妙法石在鐵門下的密室里。」
袁彬點頭告辭,他快走出老頭視線時,甘孝琳補了一句道:「提醒杜大人,有些事上頭不用知道。」
袁彬道:「剛被抓就被帶走了,去的東面。」
琴聲戛然而止,蘇月夜泣不成聲。
向遠深吸口氣,搖頭道:「這不對。」他手指上的指環散發出淡淡的紅芒,他眼中猩紅閃動,突然怒道,「你居然想控制我?」
向遠道:「我的確不是,確切地說,我是蒙古人。我的蒙古名字叫阿日斯蘭。當年我是蒙古遠征軍的一員。在君士坦丁堡前,遇到了保羅皇帝。他見我們這支隊伍有超群的戰鬥力,就選了兩個戰士收入家族。我們蒙古人從東打到西,一路所向披靡,原本對他並不在意。後來才發現,原來在真正的強者面前,我們只是螻蟻。」
「我不知道……」吳三娘見蘇月夜瞪起眼睛,飛快解釋道,「我們當然也曾調查過他,但我們除了通過西域商盟確認,他是西域著名商會赤月會的成員外,其他的所知甚少。要聯絡他也是通過西域商盟。由於他背景神秘,我們並沒準備繼續和他做生意,也並未深入調查。」
天蒙蒙亮,寅時三刻。
「大明,永樂組,杜晉玄。」女子微笑著拋出一枚寶石,「郁非快跑,將石頭放在石堡的最高處。」
「這你就錯了。羅老闆。」倪勝淡淡一笑,「做生意嘛,當有競爭對手的時候,自然開價是高的。但沒有競爭對手后,我為何還要抬價?」
「他們處心積慮算計我。兩個吸血鬼的歲數加起來好幾百歲,怎麼都要被他們算中的。」杜郁非微笑道,「這又不是你的錯。」
「僅僅是不錯罷了。」杜晉玄認真回答。
蘇月夜苦笑道:「這我可沒研究,也找不到相關卷宗。但殭屍不該是手足僵硬,只能跳跳的嘛?」
「雨樓是京師新起的一座風月場所,老闆是誰不太清楚。那邊和普通青樓不同的是,是有錢人互相捕獵的所在。據說私密性極好,尺度極大。」蘇月夜笑著來到園子,「那裡不是誰都能去,其中有一片叫雲雨軒的閣樓是貴婦們尋歡作樂的地方。」
「血色永恆。誰能傷我?」段青梅恨聲道,只是她說的是蒙古話,很少有人能懂。
不多時,主簿將邱長生的卷宗送到。羅邪翻看了一下,此人是老公門了,辦過不少案子。為人較為精幹,一度被調去過東廠。
袁彬冷笑道:「他根本沒找我們要案子的卷宗,這是查案的態度嗎?」
林寶成帶著手下前往天牢,這條路他已走得很熟,至少每天都要來看袁彬一次。他是個守信的人,既然答應張順年取得權力,他就會努力做到。而名正言順地殺了袁彬,就是給錦衣衛的致命一擊。他在中原那麼多年,換過各種身份,對東廠並無留戀。同袁彬和杜郁非也無私仇,只是這次是為了血族皇帝的血之靈啊。
袁彬輕聲道:「這當然不會,我已傳書家父,拜託他在皇帝面前陳述緣由。另外,我能動的一千甲士都已調撥附近,不管東廠惹得惹不得,我們把事情挑明后就不怕鬧大。」
杜郁非點頭道:「周圍基本上是很乾凈。」
朱瞻基嘆了口氣,沉聲道:「朕知此案詭異,但相信你能辦好。莫讓朕失望。殺寶夫人的兇手,必須付出代價。」
羅邪趁勢散出漫天刀絲,人如九天魔女旋轉升空,「修羅雲霄斬」橫掃院中的吸血殭屍。把你們全都劈開,你們還能恢復?再次落地時,她已經成為一個血人。倪勝再次抬起指環,但兩根刀絲纏住了他的手臂,從食指到小臂寸寸斬斷開。
「我聽說你和寶夫人雖是競爭對手,但關係處得不錯。你也曾受邀去她府上?」羅邪替對方斟了一杯水酒。
邱長生低頭查看地上的女屍,女子面色死灰,屍身並未僵硬。他撥開女子髮絲,白皙的脖子上有一對清楚的齒痕。邱長生點了下齒痕,一絲血漬粘在指尖,他聞了聞眼中精芒閃過,輕嘆了口氣,忽然拔出一柄鐵劍,壓著齒痕刺入。
羅邪道:「既然知道我是誰,你就老實回答問題。屍體上的劍痕是否是你補的?」
「向遠居然說讓你失去了力量。但即便你功力處於巔峰,又豈能撼天?」保羅探出手掌,直接按向杜郁非的腦門。
倪勝怒道:「我是外國商會,你們錦衣衛抓人可有證據。」
袁彬道:「對方帶著聖旨,就不是私自抓人。她不會有事。」
袁彬道:「倪晟雲到底是什麼人?」
「錦衣衛清了你的宅子,你就想也不想,直接跑到我這裏來。你是豬嗎?」倪勝毫不憐香惜玉地打量著段青梅。
林寶成再次呈現出吸血鬼狀態,他手抓長矛一寸寸向外拔。但羅邪一掌攔在前方,將他另一條手臂也卸下。
杜郁非剛要退下,皇帝忽然又道:「你和羅邪的婚事在幾時?」
「我也不知道,這些人的卷宗都在?」羅邪問。
「所以你就設計陷害了杜郁非。」羅邪冷笑道,「但寶夫人和杜郁非向無瓜葛,為何要殺她?」
明月山莊?羅邪伏在華麗的飛檐邊,眼中生出濃重的殺意,因為她很清楚明月山莊實際上是東廠的產業。
「我加入皇帝麾下時已經五十歲,百多年來容貌未曾改變。」向遠回憶道,「林寶成變成血族時只有二十三歲,所以他看著永遠都是那麼年輕。他在朱元璋造反的時候來到東方,當大元的兵馬退出中原時,他改名換姓,留在了大明。我們只是想要血之靈,這寶物和血族的身體有種莫名的契合,反之,對你的性命還是權力等其他的,其實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杜郁非沉默片刻,挪動了地上的禁制,將向遠放了出來。
「我本不想殺你。」林寶成搓了搓手掌。
「最後怎麼破的?」袁彬問。
「但林寶成的實力的確不錯。下面我會告訴你一些對付關於他的事。你可要聽仔細了。」杜晉玄忽然又溫柔說道。
「你居然悟出了縮地成寸?天資還真不錯。」杜晉玄從遠處款款而來,凡人級別的戰鬥,她向來是不干預的。
袁彬立即一縮頭,小小後退兩步。杜郁非笑道:「不過這個布置合理,我埋伏在暗格。」
「做夢!」羅邪長嘯一聲,手底再次交織出層層刀網。刀絲有的上天有的入地,有的化作片片飛羽,在院中組成了一個結陣。
林寶成道:「今次很順利,聖上終於下了旨意。賜袁彬一死,不追究其家人部下。」
「你讓我考慮一下?」杜郁非道,「讓我緩口氣?」
這下還能爬不起來嗎?羅邪半轉身望向其他黑衣人,但那些人似乎不知畏懼,仍舊一次又一次地向她衝來。羅邪額頭冒汗,刀絲的速率略微放緩。
羅邪遠遠地墜在段青梅之後,在晨曦的迷霧中跟了有小半個京城,最後那妖魔進入了京郊一處龐大的莊園。
「妖魔,以鮮血為生。」老頭子輕聲回答。
「可是。」老者皺起眉頭。
石堡下,杜晉玄和保羅交手已過五十招,杜晉玄的武藝彷彿一支驚動天地的舞蹈,長袖笑顏,裙擺翩然。保羅化成吸血鬼,再無半點溫柔之色。每出一拳,拳風都強過之前一拳。每跨一步,速度就快上一分。
「吸血殭屍?」羅邪看著案件卷宗後面一段補充記錄,來源於西方的一種妖魔,平日里為普通人形,畏懼陽光,以鮮血為生命之源。
朱瞻基笑道:「你有分寸就好。」
吳三娘微微施禮道:「只求錦衣衛的大人們,別鬧出太大動靜。小店裡的客人背景複雜,小店實在得罪不起。」
「你說該如何布置?」袁彬問。
保羅一甩衣袖,笑道:「我在歐洲有百余座城堡,只要你喜歡,我都可以搬來給你。」
段青梅單手護目,突然閃向袁彬的側方,居然一口咬來。袁彬一皺眉,滑步讓開。邊上的錦衣衛左右衝上,段青梅身形如電,手指劃過兩人的咽喉,鮮血揮灑飆出。她陰惻惻地看著袁彬,手指放在舌尖舔了舔,嘴裏獠牙若隱若現。
「你從小就喜歡投機取巧,玩旁門左道。」羅邪揚起頭道,「但這世上必須自己有實力才行。」
「他的皇帝會不會真是仁慈的?」坐在杜郁非身邊,蘇月夜輕聲道。
向遠正色道:「我們血族也是世間萬靈之一,吸食鮮血就和普通人吃牛羊肉一樣。和是否仁慈,有半文錢關係嗎?你看我身邊帶著這兩個美人兒,她們都是真心服侍我。而作為回報,在她們做好準備以後,我會將她們轉化為血族。這是一種平等的交換,絕無半點勉強。」
「只是被我封住了而已。」向遠讓美姬給杜郁非加滿酒。
「修羅宗那些刺客如果齊聚京城,皇上還有心思送你賀禮?」蘇月夜覺得有些好笑,「不天下大亂就很好了吧。」
「我原本不想做這個惡人,但聖旨難為。」林寶成苦笑道,「我們這就安排吧。」
羅邪抹去嘴角的鮮血,那隱藏在暗中的高手又是誰?老杜到底怎麼了?她強提一口氣,貼著屋頂掠向雨樓外的街道。
林寶成瞪著羅邪道:「取下我的頭顱。」
「雨樓做生意是最講信用的,但我們無法和死人做生意。昨夜寶夫人過世了,你是出價第二高的買家,所以我們決定和你繼續談,但有兩點……」羅邪抬手示意對方不要打斷自己說話,「第一,你的出價需要在一百五十萬兩銀子的基礎上有所增加;第二,儘管你有西域商盟做擔保,但我們需要更多地了解你們商會的背景。」
倪勝狂呼一聲,驚恐後退看著羅邪,十年前他離開中原的時候,羅邪絕對沒有這樣的實力。
錦衣衛不斷捉拿管事和雜役,最後隊伍沖入了段青梅所在的卧房。
「般若掌?你是少林弟子?」羅邪沉聲道。
羅邪掃視著房間,笑道:「環境還真是不錯。原定是我在屋內接待,如今可以多留一人?」
黑衣人蜂擁而上,一個個動作靈活,腳步極快,哪有什麼「大明殭屍」的樣子。羅邪十指如同拂動琴弦般左右揮舞,點點刀絲飛出衣袖,姿態若仙,卻是刀刀斷魂!血光四濺,羅邪不斷移動腳步,刀絲斬殺一個又一個黑衣人。但奇怪的是那些黑衣人都如先前段青梅那樣受了傷,很快就重新站起。
青瓦上的弓弩手立即扣動機簧,段青梅長笑一聲,大袖一揮擋下諸多箭矢。她縱身飛掠,彷彿根本沒有受過傷般划向屋頂。這舉動嚇得那邊的弓弩手連滾帶爬地落下屋頂。段青梅卻在半空中一個盤旋,貼著飛檐向另一邊翻越而走。
「既然如此,你還在等什麼?」林寶成冷笑反問。
杜郁非腳步一挫,再次閃起「白駒過隙」,但從未有失手的身法,卻沒能躲過敵人的手掌。杜郁非身子彷彿被撕裂一般,如短線的風箏翻滾而出,踏雪劍脫手飛到半空。
「你一定是瘋了。」保羅終於沉下臉來,「你我或許有各自的立場,但擁有的力量卻是完全不同的。敬酒不吃吃罰酒!」
「太好了。」張順年長出一口氣,接過聖旨一觀后,笑道,「要麻煩你去執行。」
「你!」羅邪瞪起眼,「你就看著她被帶走?」
杜郁非忍著肩頭的劇痛,接住妙法石,頭也不回掠向石堡。
「可以,你想知道什麼?」向遠目光有些凝滯,慢慢說道。
「杜晉玄……」林寶成聽到這個名字,忽然不再掙扎,就彷彿一個高手聽到了另一個絕世人物的名字,忽然覺得自己心服口服。但他又忍不住深情款款地望向邱小唯。
聲東擊西,那說明老杜當時還在雨樓?羅邪眼神冰冷一言不發,重新回到那間屋子。
「在下也是老江湖,如何會不知羅大人。」邱長生輕聲補充一句,「北鎮撫司衙門第一高手。」
剩下在場的不論是錦衣衛還是東廠,都默默鬆了口氣。
蘇月夜輕聲道:「杜哥之所以會被人帶走,是有原因的。第一,我們被人刻意算計,說明敵人工於心計,計劃周詳。第二,說明敵人手上有深不可測的實力,否則以杜哥的武功,怎麼可能無聲無息地被帶走?如羅邪說,對方是妖魔。那我們更要格外小心,認真布置。」
「是嗎?」羅邪冷笑拍著卷宗道,「那近三年裡邱長生經手的案子,為何有五個是上報給東廠的?」
倪勝突然大喝出手,修羅刀陣之矯龍驚蛇!他眼中透出猩紅殺機,嘴裏露出獠牙,指尖放出利爪,速度比之前快出一倍!
「難不成你是好人?」袁彬怒道。
杜晉玄俏生生站在一邊看著他道:「你人品好,知道奮不顧身救我,所以我帶你出來了。若你剛才不來救我,我就把你留在那邊,叫你和那吸血鬼做伴千年。」
蘇月夜道:「今夜來此。」
「話說在前頭,我們埋伏自然沒有問題。」羅邪小心檢查了一下屋子,又道,「但那姓倪的若真是兇手,這種時候為何還敢來雨樓?他難道不該避風頭嗎?」
「她的具體死因?」朱瞻基問。
聲音遠遠傳出,三個黑衣人壓著蘇月夜進入院子。
「我這邊毫無線索,你修羅宗那邊有消息嗎?」羅邪道,「還沒有迴音,這天還沒亮呢。真奇怪皇帝的消息怎麼那麼靈通?」
「收著吧。誰知這幫吸血鬼有沒有其他同伴會來呢?」話雖如此,但其實杜晉玄並不在意。
但是小唯卻畏懼地不敢靠近他。林寶成恢復人形收起獠牙,不斷咳血,由於傷口失血嚴重,面色已成死灰。他苦笑道:「是我啊,是我。」
「放心吧。」老仵作將屍體裝起放上馬車。那兩個公差和他一起離開巷子。
杜郁非做夢也沒想到,這場守株待兔的遊戲,最後自己會成了目標。他人在暗格里,先是被那淡淡的脂粉香麻醉,然後隨著那暗格整個滑落,外頭又湧入另一種詭異的香粉,才徹底失去意識。
袁彬道:「我們對付了東廠的吸血鬼之後,羅邪押送張順年去見皇帝,不知張順年說了什麼話,羅邪居然在皇城裡斬殺了他。而之前,東廠已將修羅宗重聚京師的事密奏皇帝,這下就是捅了通天的大簍子。她連夜逃走了……」
羅邪仔細看著對方,忽然想起了此人的名字,東廠三大檔頭之一的林寶成。這個人在「雷音山」一案中表現搶眼,羅邪心中生出一種荒謬的感覺,難道此人也是吸血殭屍?遠處馬蹄聲響,大批東廠的番子出現在碎星閣外。羅邪不禁皺眉,照道理袁彬會擋住東廠的人,如今這算什麼?
杜郁非道:「心脈崩裂,但原因不詳。可能是中毒,也可能是西域武功。」

尾聲

羅邪皺了皺眉,反問道:「不如你說,究竟要我如何,才肯幫忙救回杜郁非?」
「錦衣衛抓人,閑人迴避!段青梅何在?」一身飛魚服的袁彬在內宅前大聲喝問。
杜郁非和羅邪的婚期已定,大約就在三個月後,而婚禮的規模還在斟酌之中。
倪勝狂喜道:「大人救我!」
「我羅邪從不知什麼是投降。」

羅邪笑了笑道:「但我們是什麼身份,在江湖上是何等地位。」
來人是個眉清目秀的黑衣青年,他撿起倪勝失落九九藏書的指環,扭頭看著對方道:「叫你早些離開此地,你卻不聽號令。還毀了我那麼多弟子。」
蘇月夜一臉抑鬱,搖頭道:「我們必須要想個辦法,那麼多年那麼多生死攸關的事都熬過去了。這次一定也有辦法。」
東廠辦事極有分寸,他們只捉拿了錦衣衛的頭目,並不針對普通校尉。袁彬帶著鐐銬走在隊伍中,羅邪仿若天魔從天而降,擋在隊伍前方。東廠的番子一陣騷動,人人都知道錦衣衛有這麼個煞星,在若干次錦衣衛和東廠的衝突中,不知了斷了多少東廠人。
「日月轉換而已。」羅邪冷冷道,「聽聞吸血鬼是害怕日光的,現在可是早晨。」
「寶夫人家出事了!大事!」那人回答。
杜郁非嘆了口氣道:「你忘了我要上朝嗎?而且寶夫人不是普通人,我要單獨覲見陛下。」
「我不認為袁少能一舉攻克對方。」羅邪拿出邱長生的記錄道,「邱長生有一份關於吸血妖魔的記錄,據說這種東西來自西方,稱為吸血殭屍。他們有兩個特點,一是吸血後有很強的力量,二是害怕日光。」
「杜指揮。久仰大名,今日終於得見。」說話人文縐縐的,但沙啞的口音聽著極為彆扭。
刀絲一緊,邱長生頓時血流如注。羅邪道:「我要找惡魔算賬,殺你根本不是事兒。按現在流血的速度,你一刻鐘也活不過去。不要浪費時間。」
羅邪在晨風中駕臨碎心閣,修羅宗的同伴距離十丈追隨其後。
保羅苦笑道:「古語道,君子不奪人所愛,但我的確很需要一塊比較大的血之靈。你不如開個價?」
噹啷,牢房大門打開。
「杜郁非在哪裡?」羅邪喝道。
真正的袁彬帶著個妙齡女子出現在門邊。那女子一身水綠色的衣裙,眉目如畫,但神態慵懶。她見到林寶成,也露出驚異關切之色。
蘇月夜道:「是的,此人不僅代理赤月社的業務,還代理其他三四個商會的業務。是一個平日里不顯山露水的土財主。」
袁彬皺眉道:「的確是先報的府衙,然後府衙報給我們,有何不妥?」
「錦衣衛的書院里那麼多怪異的書卷,說不定會有記載,但我們肯定不能等到天大亮才行動,杜哥等不起。而段青梅作為商人,平日肯定要在白天活動的。所以他們害怕日光的說法,只怕不一定對。」袁彬整理好刀劍,道,「羅邪,即便我這第一輪不行,還有你做後援。定能萬無一失。」
向遠笑了笑道:「現在告訴我,真正的妙法石在何處?」
杜郁非道:「不如說說你,我對你很好奇。看樣子你不是羅馬人。」
這時,香風一動。雨樓的總管吳三娘扭動腰肢款款而來,她對蘇月夜一施禮道:「蘇大人,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呀。」
「血之靈,對杜郁非也許只是武功秘籍。對我們血族,卻是復國的希望。孰輕孰重?」說到這裏林寶成忽然望向女孩,「小唯,小唯。我不能再照顧你了。」
保羅道:「我已悟出空間的力量,也就是你們東方玄術所說的移山倒海。找到合適的位置,弄幾座城堡來不是問題。另外我還附送你十個美艷動人的血族美姬。」
「很多事,我也是發生了才知道。」杜晉玄正色道,「而且若什麼事都要永樂組出手才能解決,這天下豈不是變成紙糊的江山了?我永樂組從誕生以來,只管凡人無法管的事。只要他們不動皇帝,我就對這些嘍啰沒有興趣。歸根到底,這隻是東廠和錦衣衛之爭,是螻蟻的戰場。」
倪勝冷哼一聲拔地而起,修羅刀陣如金蛇狂舞卷向屋頂。羅邪大袖翩翩迎上前去,左手戴著金絲手套,輕鬆擋下對方的進攻,右手刀絲凝結,仿若大關刀般凌空劈下。倪勝大袖急揮,四周屋頂的瓦片都被磅礴的勁風帶起。
「大清早到你這個地方,當然是有大事。」蘇月夜淡然道。
羅邪目光收縮,咬牙道:「修羅纏絲。」
「但我為了籌備婚事,又召集了不少弟子來京城幫忙。」羅邪笑了笑道,「怎麼?你有問題?」
紅芒所過之處,屋頂如被大斧劈開。
邱長生輕聲道:「燒了吧。」
杜郁非對他一抱拳,大步走向北方。向遠看了眼蘇月夜,不知為何感到有些不對勁。
蘇月夜看著不戴面具的羅邪,原本眉宇間的冷漠氣息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女兒家的活力。這就是幸福帶來的變化嗎?她心底問自己,叫人如何不羡慕。
蘇姐兒小聲道:「皇帝又不是不知道你和羅牙兒的情誼,或許他只是想放羅邪一馬。」
「辛苦你了,此地我們自作布置。你引他來此即可。」杜郁非回到房間道。
「我……他拿了不該拿的東……」倪勝猶豫了一下,但他還沒說完,突然一道黑影出現自羅邪的頭頂。
天空中雲霞轉動,向遠心裏忽然一沉,皇帝似乎消失了,怎麼會?緊接著,他看見遠處有道光影奔流而至。踏雪劍……儘管覺得難以置信,向遠仍舊意識到出岔子了,立即伸手抓向蘇月夜。
這一幕讓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下意識地紛紛後退。而段青梅手腕上的傷口,居然詭異地迅速愈合。
向遠看著杜郁非的背影,慢慢道:「若他接受了皇帝的邀請呢?」
「對!對!就是那種感覺。」向遠情不自禁地贊同道。
「總之這案子歸我們東廠管了。當然,雜家也理解,你們和杜大人的關係非同尋常,要你們撒手不管絕無可能。東廠不會過問你們自己尋找杜大人的事。」張順年微笑道,「但是,動靜別太大了啊。」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羅邪問前來收屍的甘孝琳。
向遠丟出一個小藥瓶道:「喝下去。」
「會般若掌就一定是少林弟子?」林寶成笑道,「那我還會這個呢?」他手指凝起一縷刀絲,那刀絲就翩翩繞在拇指上。
羅邪和邱長生進了屋子,邱長生從床下搬出一個匣子,裡頭有他若干年來所有關於吸血案的記錄。
「不是你想的那樣。」向遠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
杜郁非身處暴風漩渦中,卻進退自如,「白駒過隙」發揮得淋漓盡致,圍繞那對巨大的蝙蝠翅膀上下翻飛。
段青梅慢慢後撤,周圍錦衣衛立即將其圍住,女人身形一晃,退回來時已抓住一個錦衣衛。她突然一口咬住那人的喉嚨,大口吞咽對方的鮮血。
「你究竟是誰?為何會用修羅刀陣?」羅邪喝問。
向遠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微笑道:「這是我的一個長輩給我的寶物,我走到哪裡都帶著它。」
袁彬笑嘻嘻道:「那自然是小弟我帶人在外頭埋伏,杜哥在暗格埋伏。看時間,還有小半個時辰他才回到。你們倆啊?自便就好。」
「這樣是不是好些了?」沙啞的聲音柔和了許多。
他話到這裏,屋外忽然傳來一聲斷喝!
「我明白。」邱長生將一張銀票遞給對方,「我會處理,和從前一樣不會有事。」
袁彬露出冷笑,道:「今次來對了!」他長劍一展,刺向對方眼睛。
林寶成側頭看了看她,低聲道:「不知天高地厚。」
杜郁非笑道:「我對城堡沒有興趣。我們大明的人喜歡精美的園林,不喜歡什麼石頭城堡。至於美女,我也只喜歡自己的女人。」
邱長生眼中閃過恐懼,苦笑道:「我以為是從前的敵人,沒想到是羅大人。」
保羅想了想道:「我知對你來說,血之靈是武林秘籍,不如我指點一下你的武功。我有千年智慧,足以告訴你一些耗費百年也悟不出的事。」
羅邪問道:「如果寶夫人這種身份的貴族出事,照道理,不論是找錦衣衛還是東廠,都是可以的。對嗎?」
邱長生慘笑道:「我不知對方身份,十多年前我一度投身東廠。本來做得好好的,但我的女兒都得了重病。東廠的一個大人跟我說,能治好她,但要我替他辦事。」
就這樣五天過去了,向遠邀請杜郁非到帳篷喝酒。
羅邪獨自回到杜府,看到後院的密室門洞大開,裏面一片狼藉,而廊前的燈籠已被取下。她面色陰沉地坐在廊下,心中閃過杜郁非的淡淡笑顏,終於忍不住流下兩行淚水。
羅邪手指學著杜郁非的樣子,輕輕敲著桌子,慢慢道:「我們要把思路重新理一遍,一定漏了什麼。這次的案子是從寶夫人開始的。」
杜郁非大駭收劍,平掠三尺,正好躲過向遠劈向他天靈蓋的一掌。踏雪劍一點台階,杜郁非後退出了鐵門,而同時一道鐵閘從而落下。吸血鬼嗎?這也太恐怖了!杜郁非來不及多想,鐵門就被向遠一腳踢開,但這怪物連續變了三個方向,也沒能衝出密室。
「倪晟雲!」
「那我們該怎麼辦?明天他不讓我跟著你。」蘇月夜眼中閃過許許多多的心事,「我真恨自己不是羅邪,我要是有她的本事,你怎麼會被他們脅迫?」
進來的倪勝一身藍衫,身形高挑,手臂和腿腳都非常修長。除了藍眼眸和皮膚特別白皙外,舉手投足頗為儒雅。兩人眼神交匯,羅邪莫名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但又不知何時見過對方。
袁彬小聲道:「甘老覺得不用告知……上頭。」
甘孝琳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低聲道:「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我在北面邊境遇到過一個案子,那邊一度死了很多人。」
羅邪眨了眨眼睛,發現自己居然無言以對。
倪勝怒道:「我說了,我已改名叫倪勝。」
不多時,有白袍老者進入後院,躬身問道:「宗主,我等已發出召集令,兩日內,京畿附近的弟子就能全部到齊。」
倪勝身上連續被刀絲劃破,他長嘯一聲,右手握拳打在左手手掌上,一股石破驚天的勁風穿透重重刀絲卷向羅邪。
吳三娘苦笑道:「京城裡做生意樹大招風,誰都得罪不起。東家兩年來賺了不少,最近幾個月覺得或許換個環境也無不可。所以的確放了點風出去,試探有沒有願意接手。結果,還真有不少人。除了本地的青龍幫來過問,連寶夫人也來問過。那個西域客商叫做倪勝,他就是這麼在這裏認識寶夫人的。」
「不。」杜晉玄搖頭道,「東廠抓人是有聖旨的,袁忠親眼看著皇帝下旨,如何能夠抗旨?而袁忠老了,如今的他只是一條無牙的老狗,憑什麼去對付東廠?而東廠……」
「我是說,我能感受到它的波動。」保羅指了指杜郁非腰間的踏雪劍,微笑著探出手。
朱瞻基眯起眼睛,慢慢道:「當年,朕還是少年時,寶夫人與朕頗為親近。所以這幾年她雖做了不少荒唐事,但只要不惹得滿城風雨,朕都不過問。沒想到,最終導致她這個結局。」
那個白衣輕狂的冷麵少年,逐漸和方才那個青袍冷峻的身影合二為一。師兄倪震東的兒子倪晟雲回來了,他如今叫倪勝……
保羅道:「因為我能感受到它的波動。」
袁彬斜飛出去,貼著牢房牆壁站穩。林寶成感覺皮膚在灼燒,他抓起斷在他肌肉里的刀絲,那是一條晶瑩剔透的銀絲。
「瞎說什麼呢?」杜郁非瞪眼道。
杜郁非走到東面的牆面,將一塊磚頭拉出,裏面出現了一個七彩寶石點綴的盒子,轉手遞給對方。向遠打開盒子,裏面什麼都沒有,他疑問地看著杜郁非。
「那我們該怎麼辦?」羅邪問。
杜郁非道:「既已得到妙法石,為何還要見我?」
羅邪先一步將這條線索通知了杜郁非,這時甘孝琳已帶屍體離開。杜郁非對她說了仵作的分析,幾個死者死因是心脈斷絕,而死前都曾大量失血。但在屍體運回殮房認真檢驗前,老仵作也說不清這幾個人究竟死於什麼原因。
杜郁非手指敲敲酒杯,問道:「若你的皇帝真有你說的那麼厲害,為何他帝國還是瓦解了。在我們中原,厲害的皇帝直到駕崩前,都會將帝國牢牢控制在手裡。」
蘇月夜道:「辦案出謀劃策我行,打仗這事我還真說不好。但袁少,你真的看著修羅宗去獨挑東廠?」
杜郁非指著一旁的長琴道:「給我彈首曲子吧。」
「這些事我都知道。」向遠道。
袁彬和對方那雙猩紅的妖瞳對視,強提真氣大吼一聲。兩人拳掌一碰,各退出三步。段青梅身上多處見血,而袁彬只是一陣氣血翻騰。
「今晚府里有何安排?」蘇月夜在一間靜室,挨個詢問府里的僕從。這首當其衝的,自然就是發現屍體的女管家俞媽媽。
杜郁非道:「但現場給我的感覺是一擊致命。」
倪勝笑道:「不,在下未曾去過寶夫人府上。但寶夫人對西域風情頗為欣賞,所以上次見面時多聊了幾句。」
羅邪盯著對方碧藍的眼眸,此人易容?她藉著燭火觀察著。「你用什麼付定金?銀票還是銀子?」羅邪問。
倪勝濃眉微皺,一甩袖子吩咐道:「你帶的好路!去集結所有弟子。」
「這是假的。」保羅接過寶石,石頭瞬間成粉,「你不用騙我。」
那柔和飄渺的劍鋒,幻化成一個身著玄色道服的絕色女子。女人身形幻化變大,在風中翻了幾個跟頭,仙風道骨地立於半空。
瘋了這是!杜郁非回頭看看蘇月夜。
羅邪道:「記錄上你女兒已經死了。」
袁彬道:「但蘇姐兒在西域商盟的鋪子外坐鎮半日,也沒查到那人的蹤跡。除了在此等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蘇月夜道:「那他就不是杜郁非了。」
「人頭只有一個,不可說錯話。」羅邪慢慢道,「我知道是你做的。殺人的不是你,所以你本不是死罪,但不要逼我。」
「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那一年我剛到京師,去辦那個秦淮水鬼的案子。你雖然不是兇手,卻也是案子的參与者之一。」杜郁非想要轉移對方的情緒,輕聲道,「為何對我一個破捕頭親眼有加,特意為我彈唱一曲?」
林寶成微笑道:「你年紀輕輕,有此境界的確不易。可惜,你所在的境界,我一百年前就到了。」他腳步若風,身子微微一轉,在重重刀絲中飛上半空。
杜郁非道:「這裏沒你的事了,明天交一份報告文書上來。」
段青梅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瞬間氣色轉好。小女孩又面無表情地退回了暗室。段青梅恭敬地重新跪下道:「屬下以為,我們若是大批招攬族人,擴建家族,何用擔心什麼錦衣衛?更不需東廠的保護。一個血族就能對付二十個普通人,我們建立一個一千人的隊伍,就可以稱霸京城。」
老仵作拿到銀票,終於擠出一絲笑容,慢慢道:「屍體是在七彩閣後巷的水溝里發現的,但女人不是七彩閣的,多數是站街的流鶯。上次那具是鹿園後頭發現的,看來那傢伙是盯上這一片了。」
杜郁非大喝一身,身子詭異地滑出弧線,速度出人意料地提高數倍,風雪四溢的劍鋒,劃破層層光影,凝聚天地之力刺向對方的咽喉。
「有一點羅邪說錯了。」袁彬笑著走入院子,他摘下官帽揉著腦袋,慢慢道,「我問了二十來個府里的男人,並且翻看了寶夫人的卷宗。發現寶夫人和四個女婢都是會武功的,而寶夫人的武功還相當不錯。她練的是峨眉流雲袖,普通武者是奈何她不得的。」
「散朝!」大太監高聲宣了一句,所有人三拜九叩,跪送皇帝離開。
「但這又怎麼可能?」杜郁非憐惜地看著女人。
「就憑你?」羅邪舒展手指,眼中殺機陡現。
向遠駕著馬車慢慢道:「我在你這個歲數,也曾覺得心愛的女人比什麼都重要。」他彷彿心中藏著許多回憶。
這也是袁彬被關在東廠的第五天,他沒有見到皇帝,就被押入大牢。東廠的大牢位於東緝事廠的東南角,規模沒有錦衣衛的詔獄大,但同樣臭名昭著。幾天來,督主張順年都在等著處死袁彬的詔書,而詔書卻遲遲未至,這讓他有些不安。袁家在大內樹大根深,一旦被他們伺機翻身,這東廠和錦衣衛的勝負就又兩說了。所以張順年催促林寶成去宮中請旨,他儘管不明白林寶成為何對皇帝有那麼大的影響,但隱約覺得每一次請旨,林寶成都比他管用。
「妙法石。」向遠說道。
袁彬道:「以你的耳目,居然不知他們老闆是誰?」
杜郁非退出大殿,立即找尋袁彬的身影。果然袁彬已在朝房等候多時,杜郁非接過驗屍報告,同樣倒吸一口冷氣:「吸血?齒痕?因血脈膨脹,震斷心脈。」
邱長生躬身退下,卻聽老仵作甘孝琳道:「這幾個人的死因不明,但肯定不是被劍刺殺的。」
杜郁非道:「仁慈的狼,難道就會是狗了?」
儘管山坡下的巨大氣流帶得整個城堡都在晃動。但曾見過杜晉玄封印老龍的杜郁非,一點也不關心石堡下的戰鬥,他只是不斷向上向前。周圍時不時有展開雙翼的血族前來阻攔,但杜郁非閃轉騰挪絕不戀戰,從石階掠上屋頂,從屋頂攀上天橋,很快就到了石堡頂端的平台。他將妙法石之間插在高處,然後大叫道:「擺好了!」
袁彬道:「之前我們打過交道,我還真看不出你是什麼吸血鬼。杜郁非當年還說,想讓你來錦衣衛。」
杜郁非深吸口氣,猛然抬頭望天,這裏的雲霞竟然全是血紅色。他慢慢道:「你有隨時捏死我的實力,卻一直跟我以禮相待,我很感謝。人的生命很短,因為短所以寶貴。我不能將妙法石給你,因為一旦血族帝國恢復強大,那就是人類的浩劫。」
羅邪道:「那我們別浪費時間了,現在就攻進去!有你的資料,又有邱長生的口供。此https://read.99csw.com人絕對有問題。」
蘇月夜道:「我和你同去!」
「你現在就可以說一下。」羅邪臉上擠出些許殷勤,「畢竟府衙對異國客商置辦產業會有諸多限制,能規避的我替你規避掉。」
「我的確死過一次,那又如何?」倪勝冷笑道,「我現在叫倪勝,羅邪你這幾年過得很舒服嘛,我回來是找你算總賬的。」
夜深、風寒,街道冰冷。
劍鋒刺入向遠的喉嚨,鮮血不斷滴落於地。向遠雙手抓著劍鋒,眼中凝起猩紅之色。杜郁非手腕一擰,但踏雪劍卻不能再前進半分。向遠背後突然展開一雙巨大的蝙蝠翅膀,他的指尖利爪探出,嘴裏露出白森森的獠牙。踏雪劍被他一分一分拔出喉嚨。
饒是如此,西門詩雨不僅在坊間得了個「寶夫人」的名號,更成了京城裡名副其實的貴婦。朱高熾駕崩之後,她雖然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但地位依舊超然。即便是當今聖上朱瞻基,也不會去過問她的過失。
「怎麼了?」邱長生小跑兩步,拉住一個熟人道。
袁彬笑道:「錦衣衛抓人,從來都不需要證據。」
羅邪探出左手,指尖柔和如太極旋轉,金絲手套彷彿無盡深潭,完全化解了對方的拳勁。但倪勝突然手掌一翻,食指上戴的指環綻放出赤紅的光芒,閃電般掃向羅邪眉心。羅邪心頭一凜,莫名意識到危險來襲,憑空斜掠丈許。
袁彬道:「那劍痕就該落在俞媽的身上。我覺得她比邱長生更可疑。」
但是,一無所獲。
「當然。」杜郁非回到馬車,「要去我的宅子。」
「殺了她!」倪勝下令道。
「皇帝隔空傳話給,吩咐如此。」向遠轉而望向蘇月夜,「我一直很好奇你和杜郁非的關係,你們不是戀人,也早超出普通朋友的界限。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向遠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們的皇帝是羅馬人,大約出生於你們漢武帝的年代。他有能洞悉人心的眼睛,有毀天滅地的力量,更有一顆仁慈的心。」
「逃走了?」杜郁非吃驚道。
杜郁非指了指院子迴廊上的一盞燈籠,向遠摘下燈籠,在燈籠上方找到一枚食指指甲大小的七彩寶石。他皺了皺眉道:「仍舊毫無反應,你又耍我?」
「你知道我?」羅邪淡然道。
「吸血鬼有仁慈的心?」杜郁非冷笑。
羅邪看著對方的傷口道:「如何,是否已無法自愈了?」
倪勝冷笑道:「他被我家長老帶走了。」
「的確不希望。」杜晉玄笑了笑道,「但永樂組本不是什麼都管,所以你最好給我一個出手的理由。」
羅邪手持燭火望向暗格,裏面黑咕隆咚,只是個櫥櫃大小的隔間。羅邪輕輕敲擊牆壁和地板,猛地一拉地板,下方露出一條地道。袁彬想要讓羅邪小心,但羅邪推開袁彬,也不管有無埋伏直接進入地道。潮濕的地道里有老鼠和蟲子來回爬動,她摸著牆壁,走出三十多步,感覺到地道開始向上。終於一道黑沉的暗門擋在前方。羅邪一掌將門劈開,外頭月光灑在她的身上,這已經是在雨樓的後街了。街道上空無一人,羅邪眼神冰冷,雙手不停發抖。
蘇月夜道:「你也是手眼通天的人,不知昨夜出了什麼事?」
「當然不是。啊!」邱長生一聲悶哼,脖子上滲出血水。
蘇月夜則一臉淡定道:「我勸你不要答應他任何條件。」
杜郁非道:「眼下只知道她的死可能與一西域人有關,但尚無具體進展。」
「我上次見的是何老闆,不是你。但只要羅老闆能做主,那和誰談都可以。」倪勝的漢話非常流利,「只是上次你們說,寶夫人報價領先於我,為何又願意談了?」
妖魔,袁彬心裏莫名想到,他左手拔出綉春刀,亮出左刀右劍的架勢。
「所以我只是說可能。」羅邪手指上刀絲纏繞,看了看外頭髮白的天空,冷笑道,「等我闖進去,便知道結果。不需錦衣衛出動,這是我們修羅宗清理門戶。」
「但你可以聯絡他?」蘇月夜確認道。
羅邪道:「你可幫我做一件事,替我聯絡永樂組杜晉玄。」
「外國殭屍,當然不同。」羅邪皺起鼻子道。
袁彬也沖入屋內,他同樣意識到暗格出了問題,不管倪勝先奔向暗格。但倪勝藉著並不寬敞的屋子,同時攔在他的前頭。袁彬出劍,倪勝手指一彈,指尖凝出晶瑩的刀絲,袁彬大駭向後飛退,華麗紛繁的飛魚服被刀絲割出六七道口子。
杜郁非揚了揚眉,轉身就走。
「不需要錦衣衛進攻,我帶修羅宗的人衝進去。」羅邪道,「之前在雨樓,我認出其中一個敵人,是我修羅宗的弟子倪晟雲。我可以把這個事兒,當作宗門的問題來解決。」
「我負責處理這類突發的事件,破壞證據,掩蓋罪證,不讓他們曝光。」邱長生痛苦道,「而他們保證我的女兒能繼續活下去。」
「你家長老為何要對付杜郁非?」羅邪追問。
袁彬眉頭輕皺跪倒接旨,聽到賜死的消息后,抗聲道:「這聖旨定是假的!」
「你不是袁彬。」林寶成怒道。
杜郁非已經虛弱得需要蘇月夜攙扶才能走路,只喝了半杯酒,就已全身出汗。
誰知不問這個還好,他問了這句話后,蘇月夜卻哭得更凶了。這讓杜郁非完全摸不著頭腦,他只能緊緊將對方抱住,輕聲道:「我一定不會死的,一定不會。」
「西北小鎮,交通要道。這裏千把人總是有的,你不跟我進去。我怎麼知道誰是他?」杜郁非慢慢道。
「歡迎光臨寒舍。」白衣人微笑道,「我叫保羅。」
杜郁非道:「但我最近幾個月,已經不能再和妙法石交流。也許這塊石頭的法力是會消失的?」向遠陷入沉思,杜郁非輕輕拍了他肩膀一下道,「不如你告訴我,為何要找妙法石,我們一起來琢磨這事?」
蘇月夜的馬車停在距離樊宅兩個街口的位置。
「我們中原有句老話叫做寶物有緣者得之。妙法石就是如此一件東西,很多人經手過它,但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悟出武功。」杜郁非苦笑道,「隨便你信不信,但我說的是實話。我吃飽了沒事幹,還能在這個院子放兩個贗品來糊弄人?」說到這裏杜郁非身上不停滲出冷汗,艱難地坐在地上。
「不錯。林寶成的蒙古名字叫吉達。」向遠道,「後來我們才知道,皇帝收我們入家族的最大目的是讓我們回東方,尋找血之靈。也就是妙法石。因為西方諸國的子弟,和東方人膚色不同,實在不適合大張旗鼓地到中原行動。當然也因為,我們這些東方人在那邊被西方血族排擠,一度爆發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在皇帝看來派我們回東方,是一種回歸,也是一種贖罪。」
保羅不管杜郁非,伸手抓向寶劍。就在他要握住劍柄時,忽然踏雪劍閃過一層華彩。
俞媽媽面色蒼白,尚未完全從驚嚇中恢復,她遲疑了片刻,小聲道:「今晚夫人是有特殊安排的。通常她有特殊安排的時候,只允許點到的人進入後花園,所以其他人對這邊的情況並不知曉。」
向遠笑道:「不是你還回宮裡的那塊。」
「女人?」袁彬問。
「不錯,但歸根結底,是要看府衙上報給誰。如今有杜哥做主,這幾年都是優先報給我們錦衣衛的。」袁彬皺眉道,「邱長生,我打過一兩次交道,是個很能幹的捕頭。難道你懷疑他和妖魔是一夥?你到底看出了什麼?」
羅邪心裏一沉,隨即大怒道:「我是來清理門戶的。」
究竟是什麼樣的兇手,會對這些如花似玉的女人下手?杜郁非檢查了一下劍痕,覺得有些彆扭。

「哪裡走!」羅邪衣袂掠動,凌空追擊。
林寶成賣弄般的掌風一震,手掌化出淡淡的刀芒,修羅刀陣再次被他劈開。崆峒的「掌刃」……羅邪向後飛退,這傢伙到底會多少絕技?但林寶成如影隨形地貼了上來,指尖按向羅邪咽喉。羅邪背後就是假山,沒有退路只能舉手硬接。但林寶成陡然提速,手指眼看要刺入羅邪的咽喉。
「地上的血不夠。」老頭子咳嗽了兩下,「劍口在大血管的位置,血應該是直接噴射出來,地上哪有噴洒的痕迹?」
「很多,但沒有人類多。」向遠回答道,「主要是血族的生育能力較弱,我們靠和人互換鮮血來吸收新的同伴,但血族間通過交媾所生的純血是極少的。」
「我的主人死了,我還能瞞著什麼?」俞媽媽小聲道,「我的確不知客人是誰。夫人每月都會有兩三次特殊安排,一般都是找到了新的面首,或者有特別喜歡的人上門。今天確定是屬於前者。因為若是老友登門,招待的人會更多些,她也應該會安排我接待的。照她的脾氣,只有對她自己很喜歡,又還拿不住的漢子,才會弄些神秘的陣仗。但……誰知,誰知竟會如此。」
羅邪刀絲一緊,林寶成人頭落地。「現在我們去對付東廠。」她冷笑走出大牢。
杜郁非慢慢道:「很難想象,像你這樣的人,會聽命于誰。能否給我說一下你的皇帝。」
杜郁非露出奇怪的表情,慢慢道:「何以見得?」
「想聽什麼?」蘇月夜問。
蘇月夜過來向杜晉玄道謝,並且摘下那副能產生「日光」的耳環還給對方。
「停手!」遠處有個聲音叫道。
「我已改名重生,早不是修羅宗的人了。談何清理門戶?」倪勝怒道,「但這些休提,你殺我父親,我從三千裡外大漠回到中原,就是為取你性命!」
向遠笑道:「這就是有趣之處了。你見到了,自然就會知道。」
寶夫人住在青玉門外的鐵獅子街,她真名西門詩雨,是先帝朱高熾生前的寵姬。當然,她不是那種選秀進宮的女人,而是朱高熾在前邸時寵愛的女人,為了保住太子之位,朱高熾不得不捨棄了西門詩雨。因此在得登大寶后,給了西門詩雨諸多封賞。但煙花之地出身的西門詩雨畢竟是沒有能進宮。
羅邪瞪眼道:「我只是說了真相而已。不過有個問題,方才說到雨樓的時候,那些女眷都露出奇怪的表情。那到底是什麼所在,我來京師也有些年頭了,怎麼從未聽過?」
「你彈什麼我都愛聽。」
吳三娘怔了怔,俏臉上的笑容慢慢收起,低聲道:「怎麼了?」
這時,有錦衣衛來報告道:「寶夫人家的俞媽媽死在自己房裡。死狀和吳三娘相似。」
倪勝笑道:「那麼急?我帶了五萬兩的銀票在身上,作為定金如何?」
「小唯。」林寶成一怔,瞬間從吸血鬼的形態變回人形。
羅邪一步步走向袁彬,周圍的廠番猶豫著慢慢後退。她站到袁彬近前道:「為何不反抗?」
杜郁非抹去額頭的汗水,沉聲道:「要不然,我又該如何?」
吳三娘退下,羅邪道:「果然有暗格,這東家倒也並不掩飾。」
袁彬道:「他明明沒有在東廠站穩,被趕出來的。」
「我知道沈慶余和烈蒙恩的武功都是極高,但在我領悟《大艱難書》之前,並不知道他們高到了什麼程度。」杜郁非彷彿陷入了回憶,「一直到,我在辦另一個案子時,遇到了江湖上頂尖的高手程求敗,才真正突破了一個境界。」
羅邪頓時皺起鼻子,拉住蘇姐兒,壞笑道:「那看來得多找幾個人來幫忙才行。」
邱長生道:「我幾年前遇到過一個從海外回來的道士,那道士說有這麼一種妖魔。我想著,的確符合這幾年案子的情況。幾乎所有案子都發生在深夜,而且死者都是被咬死的。但我必須說,在京師的吸血殭屍很收斂,他們很少犯事。最近似乎是來了什麼別的人。」
杜郁非拉上小門,暗室空間相當狹小,剛好容得下一個人,裡頭有股淡淡的脂粉香。通過暗格朝外看,果然將整個房間一覽無遺,尤其是對一側的床榻看得格外清楚,達官顯貴的愛好真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羅邪心裏一沉,倪勝趁機出手!他眼中紅芒閃動,腳步突然比方才又快上三分,一根金色的刀絲在指尖亮起,而那青瓦鋪就的屋頂上,居然再次揚起埋伏的刀陣,彷如一張蜘蛛大網裹向羅邪。羅邪如暴風雨中的小舟在漫天刀陣中顛沛流離,但她的目光仍望向遠端飛奔的袁彬,杜郁非你究竟發生了什麼?到底什麼人能無聲無息地將老杜擄走?
羅邪將邱長生帶離邱家,外頭有一白衣老者久候聽命。羅邪沉聲道:「關起來,但別丟在詔獄。讓袁彬大人和蘇月夜到玉河館外的樊宅匯合。」
羅邪道:「其實我們倆的意思,最好人少些。但聖上希望熱鬧,因為他會派欽差送禮,彰顯皇恩浩大。另一方面,我那些徒子徒孫們,也想來觀禮。我怕真的拒絕了,會鬧出什麼事來。所以只能一直拖著。」
羅邪冷笑,刀絲掠空飛灑,幻影重重好似扇面一般。林寶成突然出現在羅邪身後,然後掌心亮出一縷刀絲。羅邪面色一變,她居然沒看清對方的動作。
那黑衣男子嘆了口氣,突然一掌摘下了倪勝的腦袋,然後才轉身對羅邪道:「你這樣闖入我東廠的地盤,是太不把我東廠放在眼裡了。」
「懸案未破。」甘孝琳慢慢道,「你們錦衣衛一定有卷宗,查一下幾十年前的漠河鎮。」
「等一下。」忽然向遠又喊道,他將踏雪劍拋給了杜郁非。
向遠先向後退,杜郁非如影而至,向遠背生雙翼向空中掠起,杜郁非「白駒過隙」靈動地出現在後方的天空。向遠大吼一聲,雙手交錯,平推出如山掌印。
杜郁非想了想,問道:「東廠的新督主是誰?」
蘇月夜道:「我們分三組,一組由袁少主攻,攻擊樊宅,找到段青梅。二組我帶領在外圍布置,必要時給予支援。第三組,就是羅邪一個人。如果敵人真的強大,袁少和我應付不了,你必須參与救援。但若敵人被我們攻破,而有敵酋漏網逃脫,你負責追蹤。我總覺得有特別的勢力在外布局,你負責追蹤到位,看漏網之魚到底去哪裡。」
「沒錯,她在深夜安排幽會,然後被管事俞媽媽發現死於花園。」袁彬回憶道,「府衙的捕頭先一步到達,當時府衙帶隊的是邱長生,因為死者身份尊貴,所以通知我們錦衣衛。我們根據俞媽媽和婢女春萍的口供,去調查雨樓的倪勝。雨樓吳三娘做局,讓我們做埋伏的反被埋伏。吳三娘已死。」
向遠笑了笑道:「人都喜歡說謊,但你要知道說謊是有代價的。我不喜歡動粗,所以不對你用刑。我只喜歡美麗的女人,羅邪、蘇月夜,你真的不在乎了?」
「如何?」向遠轉身問道。
「你不走又能如何?」林寶成笑道,「袁彬和蘇月夜已被我東廠拿下。你真以為他們能螳臂當車?張督主可是帶著聖旨來的。錦衣衛會跟著他們造反嗎?」
段青梅急忙向後一翻,袁彬的長劍緊追刺入她的後背。段青梅痛苦地回身,一爪握住劍鋒,鮮血不斷從她手掌滴落,卻是擋住了這致命一劍。袁彬左手刀鋒削向對方喉嚨。段青梅眼中猩紅亮起,斜著身子一個幅度極大的旋轉硬受一刀,但左手終於扣住袁彬的肩頭,長劍嘡啷落地。
保羅面色微變,兩步就攔在城堡大門前,但同時杜晉玄也到了!吸血鬼皇帝那翻天覆地的力量被杜晉玄一袖接下。一陣洶湧的氣浪四散開來,白色石堡微微晃動。而杜郁非已將自己的速度提到極致,直衝石堡頂部。
林寶成道:「倪勝殺寶夫人之前,他和他的手下已惹了五六件案子。為了讓他辦完事早先離開京師,我得知寶夫人出事後,讓邱長生通知錦衣衛。這樣就能用一件看似完全無關的事,來算計杜郁非,真正做到以有心算無心。」
「你也有求我的時候?」杜晉玄微笑看羅邪。

「你是誰?」杜郁非慢慢道,而他近距離觀察對方,發現此人儘管五官輪廓毫無特色,但眼眸漆黑如同墨汁非常詭異。
「如你所言,這塊石頭已經沒有了力量。」向遠對著油燈把弄著七彩寶石,「力量仍在你身上。」
這時,屋頂上修羅宗的門人一個個掠了下來,將還在抽搐並未死透的黑衣人全數斬殺。
「你先解開此地的奇門遁甲。」向遠高聲道,「別動歪腦筋,我帶來的護衛或許不是你的對手,但你們相距二十步,在你殺了他們之前,他們也有足夠的時間咬死蘇小姐。」
突然!一股難以言喻的殺氣從花園中驚起,橫掃一切的掌風直奔羅邪後背。羅邪霍然轉身,揮袖迎上掌風。
仵作甘孝琳裹著毛氈,雙目如同鬼火般看著弟子擺弄那些屍體,還不時地咳嗽幾下。杜郁非退後幾步站到遠端,拿畫筆記錄著花園裡所有的一切。他認真打量著現場,目光在屍體和案几上一寸寸移動。
這丫頭真知道那邊有什麼嗎?袁彬皺起眉頭,但他發現杜郁非只是淡淡一笑。
「你……這個……你?」杜郁非欲言又止。
「好了。不用訴苦了。」倪勝拍了拍手,暗室里走出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孩,「血奴,照顧一下青梅。」
林寶成道:「那是倪勝惹的事,他作為新一代的子弟來到中原,不知收斂自己。我多次警告他並無效果。」
杜郁非皺眉道:「不是好事。」他望向大路遠端,忽然道,「我這就去找羅牙兒,先不回京師了!」
甘孝琳笑道:「所以,這裏一定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