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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祭

畢業祭

作者:陳諶
我歪著腦袋想,作為史上最渣的英語系畢業生,當我站在台上和自己的學術生涯告別的時候,說的竟然是中文,實在是太給老師們丟臉的。不過好在老師們在畢業的季節,對於學渣往往都會保幾分最後的溫存,不然剛才那個曾經掛過我科的老師,緣何多看了我兩眼呢。
這種場面恰如兩年前在漳州準備搬回本部時的情境,但略有不同的是,當時只是告別一個地方,這次要順帶告別所有和這個地方相關的人和事。學校里開始了末日般的撤離行動,路邊擺滿了賤賣生活用品的攤位,各種私家車停滿了宿舍門口,路上不時有抱著箱子拉著行李的人在走著,還有人後知后覺地還穿著學士服拍著畢業照。

3

「廣州。」
學校的畢業典禮結束后,我們在宿舍開始整理行李。

5

孫澤宇和崔世豪都起床后,我看了看床上的高子恆,搖搖頭說這傢伙估計是起不來了,沒想到他「騰」地就坐起來,打著哈欠說「能起來」,莫名讓人又好笑又難過。孫澤宇走的時候我們三個在宿舍門口和他擁抱告別,看著他拉著箱子屁顛屁顛地消失在樓道拐角。雖然這傢伙四年來沒少給我們寢室添亂,但他終歸是個可愛的人,畢竟胖子都有著柔軟的肚皮,和一顆柔軟的心。
晚上吃散夥飯的時候,由於我提前回去洗了個澡,到那裡已經沒有位置了,只好和別班同學拼了一桌。
再然後我從南門出來,坐上了去火車站的公交車,和高子恆分別,在麥當勞獃獃坐了一個小時,再獨自過了驗票口走向站台,一切都變得平靜而緩慢了下來,我的腦袋裡一片空白,像是陷入了創世前的混沌與空虛之中。
我記得自己用三分鐘說完自己的命題后,答辯老師一個勁兒地問我,「what's your point」,你論文中所提到的「metaphor(隱喻)」究竟是什麼,搞得我一頭汗,心中暗叫不妙,畢竟稿已念完,彈藥已盡,現在拒敵不成,革命大業尚不能成功。既然兵臨城下,只得以刺刀肉搏之,我情急之下弱弱地問老師一句:「我能用中文回答么?」老師點點頭,我心中一喜,從褲襠掏出一把AK47來,突突突發表一通高論,最後終於把老師說舒服了,遂昂首挺胸下台,深藏功與名。
我深情地對屌絲鵝說:「我知道你為啥還不睡,站在這裏聽我廢話,你一定也愛過黑天鵝對不對,現在她很幸福,你也很幸福,所以你必須move on懂嗎……啥?你聽不懂英語?好吧,這個片語我不知道該怎麼用中文表達。」
他問我道:「畢業後去哪兒?」
那天在宿舍里的時候,高子恆問我,你真的打算每個妹子都要挨個見一遍么。我悻悻然地撓了撓後腦勺說,太多了,見不過來,只能挑幾個重要的見見。然後這個時候孫澤宇在一旁冷不丁地插了一句:「你知道嘛,我前幾天在宿舍樓下看到蘇琪了,她男朋友騎車載著她。」於是我便被哽住了read•99csw.com,站在那裡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表達怎樣的思想感情。
也正是在這樣一個時候,我發現自己原來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的洒脫,面對告別這種事情,沒有人可以做到毫不在意,無論是告別一個人,一個物品,還是告別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畢業典禮結束后,我把吉他裝好,穿上學士服,然後融入人群中開始嬉笑怒罵,試圖表達一下自己對於畢業的一些情緒,不過很遺憾的是,這樣一個燥熱的天氣將所有用來表達悲傷的體液都轉化成了黏濕而腥臭的汗,我沒有任何想哭的衝動,連尿意都變得很淡很淡。
(2013年7月3日凌晨于福州)
那晚我遲遲沒睡,凌晨兩點多一個人坐在湖邊抽著煙對著屌絲鵝唱歌,然後自顧自地說著話,它也很配合我地一直叫個不停,像是在跟我說:「嗯嗯,你繼續說」。芙蓉湖邊對我來說向來是個意義非凡的地方,我曾在這裏遇到蘇琪,唱《且聽風吟》給她聽,第一次吻她,牽她的手,也是她離開我后的那段最艱難的日子我最經常在半夜遊盪的地方。
不過高子恆比我更慘,他今晚要補考雙學位的一門課,為了一個早已無關痛癢的證書連最後一頓也吃不上了,而且今晚的飯菜看起來似乎還不錯。被餓了一天又曬昏頭的我顧不得院長唱歌什麼的插曲,埋頭一陣猛吃,最後吃得差不多了才想起應該到處走走敬敬酒,搞出一點散夥飯的氣氛來,要是能流出幾滴眼淚來就更妙了。
我除了宅在宿舍里打打遊戲看看電影外,腦袋裡也一直盤算著究竟還有幾個基友學妹舊情人畢業之前要見最後一面吃個飯這樣的事情。儘管我向來不喜歡這種形式主義,但一想到也許有些人就像傳說中那樣,畢業了之後就真的一輩子也不會再見到的時候,我也難免忍不住要去做這樣煽情而矯情的事情,冒著不知道哪天又在去食堂吃飯的路上和昨天剛剛聲淚俱下告別的人尷尬地撞個正著的風險。
孫澤宇是我們宿舍最早要走的人,最後一夜一向很早睡的他遲遲都沒有上床,他畢業后要去內蒙古支教一年,這次畢業他準備一個人一路北上玩回山東老家,第一站選擇的是杭州。他整理完畢上床后,我看了一眼他的書桌,比他沒有整理之前還要亂。而和孫澤宇一樣第二天要去深圳的崔世豪,他的行李更是堆了有好幾箱子,他之前還非常無恥地喊了個學妹來宿舍,把各種不要的東西甚至是垃圾當做是禮物送給人家,讓人不得不感慨有的人真的是一直到畢業了也讀不懂妹子的心。
我時常想,如果不是她,我也許不會擁有現在的這所有一切,她是我這四年來最愛的人,改變我生活最多的人,卻也是我唯一一個不可能去告別的人,我忍住了一次次想在畢業前給她打個電話,寫一封郵件的衝動,直到最後把她寄給我的明信片小心地放進旅行箱。很多人和我說,都過去這麼久了,還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呢,你們倆完全可以坐在一起像朋友一樣好好九*九*藏*書談談,但只有我自己明白,我們倆都已改變了太多,我不想把彼此僅剩的回憶毀掉。
當我們倆最後走出宿舍,關上大門的時候,一切往事與回憶也就這樣隨著「咣當」一聲被永遠鎖在了裏面。
然而在經歷了那個無人叫|床的夏天秋天以及冬天後,我終究還是再次嗅到了水泥馬路的焦糊味兒,聽到了蟬鳴聲,感受到了從樹下走過時被這些小賤貨們尿一臉的清涼,於是我猛然意識到,時間的齒輪終於還是無情地把我們推到這麼個咬合處,而所有人都將在這個六月完成救贖,被搗碎成塊,再研磨成精細的粉,撒向那一個個未知的未來。
原本我和輔導員商量好要在畢業典禮上唱兩首歌,作為大學最後舞台的告別,為此我還很認真地準備了兩個月,怎料打電話一問,輔導員告訴我畢業典禮時間太緊了,恐怕沒有時間給我唱歌了,我如果想上的話可以考慮幫忙伴奏一首《鳳凰花開的路口》云云。

4

臨上場的時候,唱歌的幾個同學和我商量了一下,覺得我只伴奏實在是太可憐了,讓我可以在開始的時候唱唱主歌,然後我就像撿了個寶似的欣然接受了。沒想到上台之後曾經有無數舞台經驗的我卻有些怯場了,在這些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四年同學面前,我生硬地鞠了個躬,然後第一個音就給彈錯了。之後的整個過程我一直都沒有看台下觀眾的表情,而是自顧自地彈著,一直到最後掌聲響起,鞠躬下台,我很難從自己的臉上擠出些許的笑容來。
然後我似乎是戳到了他的痛處,他非常贊同地點了點腦袋,當我揮手和他告別,表示困得不行要回宿舍睡覺的時候,他竟然屁顛屁顛地跟了過來,好像聽上癮了似的,無論我怎麼說「行了你不用送我了快回去吧」都沒用,嚇得我拔腿就跑,生怕他一路跟我到宿舍,為此我還差點摔了個狗吃屎,於是,原本挺好的氣氛就這樣跌跌撞撞地給破壞了。
前一天晚上為了準備今天這個該死的答辯,我坐在電腦前弄了整個通宵的PPT,最後只做出來三張幻燈片,而且第一張還是論文題目,最後一張是「thank you」,恰似一片兩面都撒了點麵包屑,卻依然大言不慚堅稱自己是個三明治的爛火腿。儘管我在太陽剛升起的時候用word寫了一份答辯稿,連「good morning everyone」都一絲不苟地加了上去,但最後很遺憾的是,這點作料並沒有讓我的這份畢業大餐變得可口,反倒把我自己給噎得不行。
由於是最後離開宿舍的,我們兩個務必非常謹慎,畢竟鑰匙已經還了,一旦我們把門關上,就不可能再進來了,這感覺像極了科幻電影里看守時光隧道的守護者,頗有幾分如果大門關上了就要再等幾個世紀之類的情節。
「你女朋友呢?」
坐在台下后的我一陣暈眩,頗有上完廁所提起褲子那一瞬間的空虛感,我一臉嫌棄地低頭望了我的畢業論文一眼,心想這坨屎的歷史使命終於結束了,可以隨著青春一併被九_九_藏_書衝進下水道了,而我今天為它所做的辯護,並不能增加它多少價值,反倒徒增了摁下沖水鍵那一刻的悲傷,就彷彿準備告別所有那些你曾為其努力付出了很久,最後卻落得沒啥屁用的東西一般。
「就是在廣州找的。」
我抓著學士服一臉怨氣地頂著太陽去了科藝中心,排練完找了個最靠後的位置坐著,然後畢業典禮就在學院領導的講話聲中開始了,緊接著就是各種優秀畢業生的頒獎儀式,這個素來與我沒什麼關係的環節。我想起之前所有學院的演講口譯之類的比賽,我都是以這樣的一種姿勢坐在最後一排默默地看著,等待自己中場休息上去唱唱歌,所以當他們在簡歷上寫下一個個比賽獲獎的時候,我填的卻是「校園十佳歌手」,我偶爾也會為這種格格不入感到些許失落,不過好在我也混畢業了,就像在戰場上腳底一滑不小心撲到了敵人的槍口上一般,雖然算不上光榮犧牲,但至少也算個烈士,死得其所。
我和高子恆買的都是第二天下午的動車票,在送走了無數基友之後,終於我們也要踏上征程了。
之後送崔世豪的情節就有些喜劇色彩了,我之前和高子恆計劃了很久,一定要在崔世豪走到園區大門的時候,告訴他一個隱瞞了他兩年的秘密,我們送他下樓的時候高子恆還特意帶了個相機,準備錄下崔世豪當時的表情。當我告訴他我曾經在他桌子上和蘇琪啪啪啪的時候,他的表情果然沒有讓我和高子恆失望,不過當把他送走了以後,高子恆卻有些失落的告訴我,他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以至於現在這個心愿達成了,反而沒覺得很開心,醞釀了這麼久的事情一眨眼功夫就沒了,像是剝了半天的螃蟹,一口就吃完了一般。
大家都站隊完畢,擺好了造型,露出僵硬的笑容后,趁著攝影師在調焦距的間隙,我眯起眼睛看到遠處的太陽已然落山了,我心想這真是一個好隱喻,09級13屆畢業生到今天終於算是日落西山了,最美不過夕陽紅。
學院畢業典禮是一個燥熱的下午,我睡到中午從床上爬起來望了望窗外,這大太陽似乎有勢必要融化掉一切的決心。
不過,至少他永遠也不用從這裏畢業。
我繞過林蔭道,拐到食堂去買了瓶水,坐在路邊咕咕咕地喝了幾口,心想這個夏天終於還是不可逆轉地來了,就像我們終將逝去的大姨媽那樣。猶記得去年夏天看著學長學姐們捲鋪蓋的時候,我趴在窗口和高子恆說,你知道嘛,當夏天再來的時候,我們也要骨碌碌地滾蛋了,然後他就開始咿咿呀呀地唱起那首不著調的《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像是在提醒我,你的離情別緒預防針打早了,不妨等到九月末再叫|床。
畢業答辯結束的時候,我一個人緩緩地挪回寢室,一路上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湖邊還有三五成群的遊客在饒有興緻地拍著照,一切都是那麼的恬靜而慵懶,給人一種美好的錯覺,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未曾有過戰亂,飢荒與貧窮一般。
這首歌我記得當年大一的時候彈過,似乎是在漳校校區九*九*藏*書歡送學長學姐回本部時候的一個晚會上,當時我也伴奏了這首歌。沒想到時隔多年,我又要再次彈起這首歌,而且是在送別自己的舞台上。我心裏很不情願的是,本來我不僅可以自己唱兩首歌,還能藉機在開唱前煞有介事地說幾句話,這下全都泡湯了,不僅話沒法說了,歌也不給唱了,淪落成了個純伴奏的,而且這首歌還網路上到處都是伴奏。
隨後拍集體畢業照的場面就顯得更加不堪了,一群被熱蔫了的殘兵敗將被串成一溜拉到了上弦場,在烈日下等待被弄上一張張彩色紙片。我和高子恆饒有興緻地去和不同的妹子拍單獨合照,我很認真地告訴他,都快畢業了再不都嘗嘗,就沒有機會了,於是我將不同的妹子一個個摟了過去,擺出各種得意而猥瑣的笑容,像極了一隻三月不識肉味的野狼。後來拍集體照的時候,我環顧了一下身邊少得可憐的幾個漢子,再看看對面齊刷刷的幾排妹子,心中不禁悲從中來,沒想到混了四年,如此多活色生香的肉體,一個也沒有得到或者曾經得到過,真是可悲到不能自已,再想到這些妹子早晚全都會是別人的,更是難過到捶胸頓足仰天長嘯,如果那天有人看到過我哭,那麼一定是因為這個事兒。
然而只有我默默地在想,得了,差不多就這麼回事兒了。
那天晚上,我和高子恆兩個人坐在寢室里相依為命,我們組隊打了最後一把LOL,一場耗時50分鐘的艱難比賽,最後我們在劣勢中奇迹般地翻盤成功,興奮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我問高子恆,離熄燈還早,要不要再擼一把,他搖搖頭說還是算了,他不想以失敗來結束大學,還是帶著勝利凱旋比較吉利。
後來我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有些失落地和畢業論文的導師聊天,他非常淡定地在一旁抽著煙,像是早已看慣了這種無謂而無聊的躁動一般,那表情像極了老廚師冷眼漠視臨死前在鍋里玩命蹦躂的活蝦一般。
我想我或許就是這麼一隻恐龍吧,至少當我明白自己今後再也不會以這樣的身份坐在教室里的時候,還沒有開始醞釀起這深沉而龐大的悲傷。
原本就不怎麼整潔的這層樓開始變得髒亂差起來,像是城市角落裡的貧民窟一般。我們宿舍內部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原本藏得很好的垃圾們被翻出來,醒目地丟在任何你可以看到的地方,一些多年未見甚至素未謀面的小玩意開始在你的腳邊時不時絆你一下以示耀武揚威,再加上寢室的空調不知何時開始漏水,需要用兩個臉盆放在底下築起一道防洪堤,一切都漸漸變得如此潮濕而滑膩,像極了青春期時的被褥。
回到宿舍我很小心地往門外張望了一下,心想這貨都快成精了,看他剛才那個欠抽的矯情樣,似乎是真的很傷感的樣子。
於是我便癱在椅子上釋然了,至少這是這一整天來我聽到的最實在的一句話,好過所有「前程似錦」,「一帆風順」以及「後會有期」。
不過很遺憾的是,連幹了十幾二十杯,喝得一臉通紅的我,依然不能在這種喧鬧嘈雜的場面中找到什麼情緒來。我看見自己的初戀女友在那裡,便上去和她https://read.99csw.com喝了一杯,並問她能不能和自己拍張照片,她答應了以後,我的手竟然局促地不知該往哪裡放好,遂弱弱地問了人家一句,能不能摟著你,拍完后還做賊心虛似地左右張望看她男朋友在不在附近。
我們把所有剩下的東西都重新翻看了一遍,把所有能帶走的都盡量塞進行李箱,就連衛生紙水杯之類的玩意也不落下。但諸如熱水瓶之類的東西終歸還是無法帶走,我們只好含淚把一些陪伴了我們四年的東西遺棄在宿舍里,等待被人收走或是扔進垃圾桶。但為了表達我們的感激之情,我和高子恆非常蛋疼地把宿舍里每一樣東西都摸了個遍,還煞有介事地各說一句「保重」,然後非常沉重地和他們揮手道別。
那天晚上我和高子恆無故都失眠了,反而是那兩個第二天要走的貨睡得跟死豬似的,高子恆凌晨五點爬上床去,而我則看著《Friends》努力打消自己的睡意,到7點還去食堂吃了早餐,就是怕自己這一睡就睡過了,沒法醒來和這兩個討厭卻又讓人不舍的傻逼說再見。
於是在故事的結尾,這隻恐龍最終還是得到了救贖,他感覺到了疼痛,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暢快,他將自己的青春射在了這片他曾經深愛過的熱土上,搭上了這班永不回頭的列車,駛向一個叫做未知的終點站。
答辯結束后的日子開始變得兵荒馬亂起來,頗有一種樹倒猢猻散的即視感。
可是此刻的我卻沒有絲毫的悲憫或是悵然,更多的是一種遲滯的酥麻感,像是被硬物剛剛擊中時還沒來得及尖銳起來的鈍痛。我記得之前看過一個笑談,說恐龍之所以滅絕,是因為它們的反應太過遲鈍,被石頭砸到后要過兩天才能感受到疼痛,因此在交配的時候,雄恐龍不能射|精,而是在兩天後才覺得爽,於是就這樣冷不防地射在了草地上,小溪中,泥土裡,或者是基友的脊背上。
而當列車進站的時候,我聽著耳機里的《Desperado》,拖著行李,卻無端開始哭得像個傻逼一樣,我靠著站台的柱子,身邊的旅客腳步匆匆,沒有任何人在看我。
然後他就瞪了我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哪個姑娘這麼倒霉看上了你啊。」

1

歲月啊,就這樣吧,你好,再見。

2

隨後我們一間一間宿舍地敲門,尋找依然沒有離開的「倖存者」,和他們一一擁抱告別,而直到這樣一個時刻,我才真的覺得有些眼眶泛紅鼻子酸,尤其當我回頭看到他們光著膀子抽著煙在走廊上和我們說再見的時候,這樣的畫面更是讓我有些不能自已。
但熄燈后的我還是失眠了,我抽完最後一根中南海,跑去其他宿舍借煙抽,然後獨自蹲在走廊看星星,想著自己這些年來所經歷的得到的失去的,覺得時間快得真是令人不可思議,猝不及防給你一記悶棍,四年的一場大夢就這麼蘇醒了,那些故事那些人都是曾經的自己所不敢想不敢預計的,但到現在,一切的一切都卻都已經成為過眼雲煙,變得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