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時代
「到時候，」瑪麗望著天空，「神威天光會燒盡一切的。」
「打開資料庫。」我命令，「把22時15分到22時25分之間所有在現場附近活動的無人機給我在地圖上標示出來。」
現在奇俠三人組只剩下一個透明人，如果這傢伙乖乖逃走也就算了，可惜這個找死的傢伙卻操起一張椅子想偷襲我。人不找死就不會死，我早就聞到了他的氣味，頭也不回一拳砸在他的臉上，把這個混蛋打得原地轉了三圈，臉朝下倒在地板上。
但是現在，電磁俠卻跟一個身穿藍色連帽上衣的年輕人說著什麼，而且他似乎非常生氣，進入了放電狀態。
瑪麗·格蘭特穿著睡衣，敞開的領口露出傲人的山峰。她就穿著這身行頭在法醫中心敲打著鍵盤，而她手下的幾台智能機正在無菌室中處理剛剛送來的屍體。我進門的時候，她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驚訝，好像專門在等我來一樣。
「這次誰當後援？」我故意挑釁。
「為什麼？」
機器人掃描了我的證件，立即執行了我的命令。雖然一般市民對警察的命令置若罔聞，但是機器人仍舊忠於法律與秩序。
「可是……」電磁俠的聲音在猶豫，「黑龍會的領導人是『鋼鐵人』的小弟，我還不想跟一位A級英雄發生衝突。」
「你說那個『金閃閃』？」瑪麗吐出一個煙圈，「他是我的前任男友。」
「很好，看來我口風很緊。」我躲開探照燈的光束，移動到柱子後面，「快點，就差一點了，進入大樓內側迴廊，那架該死的無人機就拿我們沒辦法了。」
「該死！」我氣得以手捶牆。
整個城市都在我的腳下，這樣的風景不是只屬於超級英雄的嗎？我也變成英雄了嗎？一道閃電劃破了夜空，我在大廈的太陽能電池陣列上留下了可怕的背影。望著化為利爪的雙手，我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視覺已經跟正常人完全不同，血紅的視野異常清晰，即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我的耳朵里充斥著無數細碎的聲音，幾百米外住宅內的爭吵聲就像近在耳邊。而我的鼻子可以區分出街道上每個人的氣味，我甚至知道他們晚上吃了什麼，誰剛剛上過廁所。
瑪麗的眉毛跳動了一下。
機槍噴射的火舌掃過走廊，將瑪麗的身體打得支離破碎，仿生零件和白色的循環液四散飛濺！
與此同時，殘存的英雄們也努力地活躍在打擊犯罪的第一線，對氣焰囂張的犯罪分子實施逮捕。經過「犯罪狂歡月」的洗禮，英雄協會與鳳凰城警察局達成協議，開始聯合執法。
作為遺言，這是不是有點兒太長了？
「這裏由協會接管，警察可以撤了。」
瑪麗笑了起來，一個小女孩臉上出現如此妖艷的笑容，顯得非常不協調。看來用太陽能發電衛星攻擊鳳凰城也是謊言了，不過英雄協會的首腦們可不這麼認為，他們匆匆地落荒而逃，放棄了這座實驗基地。
「過程也是真相的一部分。」我說，「你利用你的英雄能力侵入警用無人機的控制系統，上演一場謀殺自己的好戲，把自己變成『死人』，然後徹底燃起成為劍帝的喬尼的復讎之心，你覺得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你臉上已經寫滿了你想說的話好不好！」
我甩手丟出一枚閃光彈，躲到了柱子後面，電磁俠被強光閃花了眼睛，暫時停止了攻擊，用電場在自己周圍組成盾牌，抵擋我射出的眩暈激光束。
「沒趣的男人……」瑪麗發出響亮的咂舌聲，她轉過身去，「工作，工作，小的們，都開工了！」
「調取當時附近車輛的行車記錄儀。」我命令，「所有經過的車輛都給我連接上，讓我們來看看路人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但是怪物已經完全瘋了，發狂地揮舞著爪子，完全聽不到我的話。
冰冷的雨水在濃密的鬃毛上流動，但是我卻感覺不到絲毫寒冷。我伸出長長的指甲，在玻璃上輕輕滑動，居然像金剛石切割刀一樣將玻璃整齊地一分為二。斷裂的玻璃在樓頂的地面上摔得粉碎，我本以為那憎惡的怪物也會一起粉碎，但每一片玻璃碎片上卻單獨倒映著它的影子，令人愈發絕望。
「幹得好！」我激動地端起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有那麼幾秒鐘，我感到非常失落，獨自一人站在月光下，望著燈火闌珊的城市，任由寂寞的夜風吹動髒兮兮的制服。
「該死的黑龍會！」電磁俠周身電流噼啪作響，彷彿是他的怒火。
「周志武，我對你刮目相看了。」瑪麗伸出手指，在空中打開一組全息面板，「銀衣俠的屍檢報告我已經做好了，幸虧那會兒你和茉莉在跟金閃閃對峙，我得以有時間搜集足夠的信息。當然了，這份報告我可不會交上去，這是給你做的私活。」
「所以，我更需要你。」瑪麗摟著我的脖子，細嫩的手臂沉入鋼針般的鬃毛之中，「那些失去正義之心的英雄，將會被你狩獵。」
「去警察局搞些武器。」
「因為我要摧毀鳳凰城！」瑪麗的聲音猶如寒冰，「一小時前，我控制了近地軌道上的太陽能發電衛星，如果我利用向地面傳輸電能的激光發射器將積蓄了幾個小時的能源一口氣釋放出來，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拜託，你能不能先關心一下自己？」我拉著她開始移動，「我以前的部隊里也有個像你一樣的嘮叨傢伙，不過他後來死了。」
在熒幕上非常活躍的A級英雄團隊奇俠三人組，就這麼被我輕而易舉地打敗了，這連我自己都非常驚訝。他們畢竟都是老百姓，沒有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即使得到了超人的力量，也不過只是扮演英雄的演員罷了。他們對付普通歹徒也許遊刃有餘，但很不幸的是，他們面對的是一名久經沙場的老兵，最糟糕的是，這名老兵還獲得了獸化兵的力量。
辦公室被強化玻璃分割成了很多相對獨立的辦公區域，鳳凰城刑警六中隊的警員和智能機都在忙著自己的工作。智能機帶來的自動化變革使每個警員的工作量大大縮減，一個人可以處理過去幾個人的工作，這在警察隊伍不斷縮小的現在是非常可貴的。如果不是有大量無人巡邏機和街面機器人，鳳凰城警方恐怕連日常巡邏都無法完成。
「你想知道英雄協會的事？」瑪麗露出勝利的笑容，「為什麼？」
我拔出手槍，躲在柱子和窗戶的影子中悄然前進。雖然這把手槍無法射出殺人的子彈，只能發射低功率眩暈激光束，但即使如此，對付普通人也足夠了。
「很遺憾，」我說，「我沒有那樣的力量，我只是個退役軍人，一個剛剛被開除的警察。」
周圍的目光頓時猶如針尖一樣，有人不小心笑出聲來，只有一切的始作俑者——我的智能機茉莉，依然嘀嘀咕咕地飄浮在空中。果然，A.I.是不會了解人類的心情的，那台圓滾滾的機器雖然裝有感情模擬器，但它的內在依然是冰冷的機械和電腦程序，這傢伙充其量不過是模仿人類的造物罷了。
保安機器人眨眼之間全軍覆沒，我踩著它們燒焦的殘骸走進門廳，三層樓高的大廳中間懸挂著巨大的水晶吊燈，辦事處的工作人員則早已逃之夭夭，只剩下全息面板飄浮在空中。我一腳踹倒金屬探測器，對著保安室一陣掃射，幾名保安立刻抱著頭跑出來，連滾帶爬地逃出了大廳。看來英雄協會給他們發的工資還不足以讓這些人拼上性命。
「很遺憾。」我躲在柱子後面，「我還沒有墮落到跟犯罪分子同流合污的地步，不過如果你是個連殺人都不敢的膽小鬼，那就另當別論了。」
面對警告，我的回答是一陣猛烈的掃射。多管激光槍的四根槍管輪流發射脈衝激光束，轉眼之間便把保安機器人打成了篩子。算上能量電池組，這件武器足有二十公斤重，但是現在在我手裡卻跟塑料玩具一樣輕。
我成了怪物，一個真正的怪物。
「請留步，格蘭特小姐。」劍帝叫住了她，「請把你搜集到的數據留下來，我們不想泄露任何不必要的信息。」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媒體對英雄協會高層集體出逃的消息大肆報道，一些悲觀的分析家認為，英雄可能從此要消失。警方的無人機和巡邏機器人更多地進入到公眾的視線之中，原來被限制了行動力的執法機器開始展示其高效能。
「大哥，您誤會了。」年輕人說，「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新來的黑龍會把我們的銷售渠道都給堵死了，而且他們手裡還有『死亡天使』，這種高級毒品很受年輕人歡迎，但是我們卻沒有渠道搞到它。結果呢，您看，就變成這個樣子了。紅龍幫馬上就要破產了，大家都準備各奔東西……」
「天哪，天哪！」瑪麗喊道，「我的辦公室，我的智能機！」
說話間，無人機再次開始射擊，密集的彈幕將大樓另外一側的玻璃窗撕成了碎片。不能再讓這台機器繼續為所欲為，我把手槍伸出掩體，向它射出眩暈激光束，但是根本沒有任何效果，反而遭到猛烈的還擊。
有那麼幾秒鐘，我懷疑自己聽錯了。
「主人，」智能機說，「瑪麗·格蘭特女士打來視頻電話。」
這語氣簡直就是在下最後通牒。
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護士站的殘骸後面，我發現了電磁干擾的來源。一個身穿閃電花紋裝飾藍色緊身衣的男人懸浮在半空中，從他身上釋放的電流不斷在天花板和地板上遊走。那是電磁俠，一位B級英雄，特殊能力是百萬伏特電擊，他曾經十分活躍。
「周志武，跟你商量個事兒。」瑪麗突然換上了撒嬌的表情。
動起來，給我動起來！我的大腦強硬地給身體下達命令，可是支離破碎的肉體已經沒有辦法將這些命令付諸實施。我試著舉起激光手槍，但是手指卻彷彿有千鈞重。第一發射空了，槍從我的手指間掉落。我試著再次撿起它，但是絕望的槍聲卻讓我的一切努力付之東流。巡邏機器人開槍打碎了瑪麗的腦袋，白色的腦組織和透明的培養液四散飛濺。
「主人，」智能機問道，「我們該怎麼做？」
非法人體試驗，這就是英雄協會的真面目嗎？
我不禁回憶起二十年前的那件案子，我一共從人體器官販賣組織的倉庫中拿出了兩個大腦，其中一個是現在的瑪麗·格蘭特，另外一個腦子則是她的孿生兄弟。而這兩個孩子的父母看到他們只剩下大腦的孩子時，卻被嚇得魂不附體。母親當場昏死過去，父親說什麼也不認這兩個大腦是自己的孩子，還跟警察發生衝突，最後我不得不結結實實在他臉上來了一拳，那個西裝革履的混蛋才算安靜下來。
「當然是假的……」瑪麗微微一笑，「不過，他跟我一樣都是全身機械化的人類。」
氣氛一下子僵硬起來，我尋思這兩個人不會這麼放對開打吧？
見鬼，這台混蛋智能機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行不行？
紛飛的大雪在聚光燈的光柱中留下斑駁的影子，鳳凰城第一任市長杜宏昌將軍的雕像聳立在議會大廈的最高處，在十六盞巨型探照燈的光柱中熠熠生輝。
「哼哼。」瑪麗抱起了雙臂，「你認為那團蛋白質可以囚禁我的靈魂那就大錯特錯了！我接受的其實並不只是M5改造，我也跟你一樣被注射了納米機械轉換劑，成為了英雄。不，應該說並沒有成功，我跟所有的英雄，都是失敗的試驗品，而你，顯然是唯一成功的特例。」
「遵命。」
「英雄協會將付你報酬。」劍帝說，「按最高標準。」
「真是稀客。」她瞥了我一眼，「半夜前來，是打算與我共度良宵嗎？」
「主人……」
「你就不怕你前男友嫉妒嗎？」我故作傲慢，「剛才我可是見到他了。」
劍帝看了我一眼，轉身消失在病房外。我忍受著巨大的痛苦，意識卻逐漸消散了，化為雲煙……
「周志武，很高興你還活著。」瑪麗開門見山地說，「我很抱歉，把你卷進了我的復讎，說實話我沒想到最後你會變成這個樣子，也許是你跟我的運氣都太差了，英雄協會準備殺我滅口的時候你跑來送檢生物樣本。唉，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你能活著我真是非https://read.99csw.com常欣慰，總之把你卷進來非常抱歉，下輩子我會設法補償你的。」
智能機的腹部打開，伸出一台小型投影儀，瑪麗的全息影像立刻出現在我的眼前。從天而降的大雨干擾了產生影像的激光束，使畫面變得有些飄忽不定，更加像是一個幽靈。
「情報的價格可是很貴的。」
「就為這點事兒？」瑪麗抱怨，「我的辦公室全完了！」
「茉莉，是這麼回事……我被捲入了一場酒吧鬥毆。」我咧嘴一笑，「不過隨後趕到的警察擺平了那件事兒，幸好沒人嚴重受傷。」
「沒錯，是『奪取』而不是『摧毀』。」瑪麗說，「周志武，英雄協會的本來面目你已經見識過了，他們的確是一群下三濫的壞蛋，掛著英雄的名義搞非法人體試驗。但是鳳凰城卻不能沒有英雄。英雄是人們心中象徵正義的圖騰，是偶像。不管英雄秀摻了多少假，不管那些英雄在背地裡搞什麼犯罪的勾當，這座城市依然需要他們。周志武，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沒有英雄，社會治安會變成什麼樣子？二十年前，在第一個英雄出現之前，鳳凰城的發案率有多高，你還記得嗎？」
那是一個全身都被緊身衣束縛的人，張開的血盆大口猶如野獸，它的手臂特化成了巨大的利爪，鋒利的指甲就像長刀一樣。
「警官先生，」劍帝面具下的臉似乎在冷笑，「這起案件由英雄協會接管了，已經沒有你們警察什麼事兒了，請你把你的手下和智能機從這裏撤走！」
我的確記得那些數字，自從英雄們開始活躍以來，鳳凰城的發案率下降了百分之九十五。
「不過，」我露出了獠牙，「如果我有一天也變成了收黑錢的敗類，怎麼辦？」
這小子不是剛才還準備殺我嗎？怎麼這麼快就開始求救了？即使如此，我還是舉槍射擊，接連命中怪物的面部，但是卻根本沒有效果。怪物用鋒利的指甲活生生地剖開了電磁俠的胸膛，將裏面一團發光的人體組織扯出來，貪婪地塞進自己的嘴裏，整個吞下腹中。
十幾位英雄在通往最上層的樓梯間等著我，他們各自施展著超能力，我卻冷笑著向那個狹窄的房間丟出數枚高爆手榴彈。爆炸之後，英雄們人仰馬翻，不過由於緊身衣的保護，沒人被炸死。
「我記得那個小子。」瑪麗說，「他很能幹，還想追我。不過我聽說他辭職后成了英雄，現在在英雄協會工作。他怎麼了？」
就在這時，兩架太空梭從主樓的兩側垂直升空，它們拖著明亮的尾跡沖向夜空，彷彿要擊碎高懸于夜空的蒼月。看起來，英雄協會的上層人士已經踏上了逃亡之路，也許衛星軌道上的星艦會及時收容從地面逃脫的太空梭，然後躍遷到別的星系，再也不回來了。
我這才意識到，不是怪物把銀衣俠引誘到巡邏盲區，然後殺了他；而是銀衣俠在那裡與人交易，恰好被尾隨而至的怪物看準機會幹掉了。
「別管我，這點小傷很快就會好的。」
夕陽的餘暉不知不覺在雜亂的辦公桌上灑下一片金黃，濃重的陰影籠罩著窗戶以外的空間，將這金色的光芒襯托得更加艷麗。
這個混蛋居然踩在警車頂上！這是公然損毀公司財物！
鳳凰城首席法醫瑪麗·格蘭特來到了現場。
我沿著樓梯來到了頂層，茉莉悄無聲息地跟在我身後，不斷用條狀低功率激光束掃描周圍。茉莉還用投影系統為自己弄了個年輕警察的幻影外形跟在我身後，本來警察都是兩人一組行動，但是現在實在人手不足，只好把智能機作為搭檔。
瑪麗的全息影像沒有任何表情，我不知道她的意識還剩下多少，與這台龐大的超級計算機融合，在那驚人的數據流之中，人類的意識又能維持多久？
「該死！」我立刻明白了它打算幹什麼。
「軍用型號也是有尊嚴的。」智能機說，「所有炸藥已經趁亂安裝完畢。」
「你願意賭一賭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嗎？」劍帝問，「而且即使成功，我也無法保證你會變成什麼樣子，因為這種葯的效果具有很大的隨機性，無法控制。」
「你是怎麼把數據保存下來的，數據儲存體不是交出去了嗎？」我問道。
「儘快。」我又補充道，「最好現在。」
這是要殺人滅口。
「百萬噸之錘！」
不過我馬上就後悔了，想要逮捕一位英雄，我一個人顯然不行。
「想給我做酒精測試？」我挽起袖子，「來，抽點兒血我不介意。」
「窮不是借口，一分錢一分貨。」
「哼！」我抱起雙臂，「快把現場情況發送給總部，這不是我個人或者刑警六中隊可以解決的案子。」
「周志武，」瑪麗看著我，認真地說，「我要奪取英雄協會。」
「主人，」智能機提醒我，「有人正在穿過警戒線。」
「播放。」我命令，「用全息影像模式。」
「你說呢？」瑪麗露出嫵媚的笑容，精巧的機械驅動臉部人造皮膚完美地再現出笑容。我對此只能還以苦笑。
「晚上好。」我打了招呼。
銀色的月光灑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一間間廢棄的病房敞開著大門，老舊的天花板污跡斑斑，牆體上受潮的漆皮捲曲著，龜裂斑斑。一陣電子噪音差點震碎我的耳膜，我急忙拔掉了耳機。回頭望去，茉莉的樣子變得飄忽不定，強大的電磁波正在干擾茉莉的投影系統，使其無法維持現在的外貌。
「開什麼玩笑！」我看著自己的爪子，「變成怪物，這也叫『成功』了？」
「這可真驚人！」瑪麗打了個響指，「6號，準備生物樣本分析。」一台智能機立刻飛過來，伸出機械手把肉塊裝進了培養皿。
「納米轉換劑。」劍帝說，「英雄協會用來製造英雄的魔法葯，但是，這些納米機械使用了已經失落的古代科技，協會無法完全控制它們。運氣好的話，你會變成強大的英雄，但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無法承受轉換過程所帶來的副作用。失敗的人，會變成怪物，就像你見到的那個一樣，失去理智，成為野獸。」
「主人，你不也是警察嗎？」茉莉繼續發問。
「你的目的就是破壞量子計算機的硬體控制系統吧？」我說，「你的能力是『絕對數據支配』，可以輕鬆控制這台超級計算機，但是如果不摧毀物理操作系統，你的支配不過是停留在虛擬界面的東西，隨時可能被物理改寫。所以，你欺騙了我，欺騙了喬尼，欺騙了英雄協會，你的目的就是這台量子計算機，我說得沒錯吧？」
腳步聲響起，一個身穿黑色洋裝、頭戴紅色禮帽的小女孩走了出來，因為她太小了，又藏在冷卻系統的陰影中，我才沒有及時發現她。
「你說『奪取』？」
摧毀它們之後我離開了大廳，向頂樓進發。但是，堅固的裝甲隔離門卻已經封鎖了六層以上的區域，打開這些門需要時間。
「半夜別苦著臉，咖啡都會變苦的。」瑪麗用手托著下巴，「我這裏可是有最好的咖啡豆，要不要來一杯？」
「不能再找個無人機幹掉這貨嗎？」
胖子英雄高高躍起，用肥碩的肚皮向我砸來，如果重力女此時給他加上了重量，那麼被砸到的人絕對變成紙片。
不知為何，我心裏特別爽，那群作秀的緊身衣混蛋終於流下了第一滴血。
「死者一人。」人偶說，「開始傳送資料。」
趁此機會，我拉著瑪麗逃進了大樓內的迴廊，卻迎頭撞上一台巡邏機器人。機器人用電子眼掃描了我們，立刻升起上半身，兩挺機槍從它的手臂中伸了出來。
「究竟是怎麼回事？」瑪麗驚叫，「警方的無人機為何會攻擊自己人？」
「不行，沒有它，我的工作效率會降低的。」我斷然拒絕。
「不準用那個名字叫我！」
「任何人未經法律審判都不得確定有罪。」我露出了尖牙，「雖然法律對你們英雄來說不過是用來作秀的道具，但它依然是這座城市的秩序。聽著，小子，仇恨無法產生任何東西，只會留下無盡的悔恨和遺憾。我們現在應該做的，是讓發射程序停下來。」
我不能這樣死去。
「解除武裝，退下。」我沉聲命令，茉莉立刻退到了我的後方。
「呵呵……」她擺出一副笑而不語的樣子。
也許我應該現在就從這件事中抽身而退，但是我卻無法對那怪物置之不理。它稱呼我「長官」，它認識我，它希望我殺掉它。這讓我非常在意。伸開手掌，一小塊不斷蠕動的肉塊出現在月光下，那是劍帝刺穿怪物的瞬間，我從它傷口邊扯下來的肌肉組織。即使離開了主人，這塊詭異的肉塊依然保持著生命。現在鳳凰城只有一個人能幫我解開它的秘密，我決定連夜去找她。
已經有人開始興高采烈地為那位英雄加油了？雖然酒吧應該是更加風雅、更加體面的地方，但是英雄的粉絲現在可顧不得這些了。
「給我閉嘴！」
被我呵斥一聲，茉莉立刻知趣地飛走了。它降落在我的辦公桌上，開始跟面前的電腦主機建立無線連接，不一會兒，當日的警情預報和亂七八糟的犯罪動態信息出現在了辦公桌上方的全息面板中。我立即關閉了這些垃圾信息，用手指在感應式鍵盤上敲敲打打，看看前幾天的報告是不是完成了。
「警告入侵者，立即放下武器，否則我們將使用武力將你制伏！」
「那麼什麼才是你的本意呢？」
然而令我出乎意料的是，劍帝的胳膊卻突然朝反關節方向彎曲，然後掙脫了我的束縛，閃耀著藍色光芒的斬鐵劍幾乎同時向我襲來，被我用鏈鋸刀擋了下來。重新站起身來的劍帝咔嚓一聲就把扭曲的手肘恢複原狀，重新與我對峙。
「我也這麼認為。」我更換了能量彈夾，「話說回來，你這爛鐵皮出現在我面前，是否意味著聚能炸藥已經全部安裝到位了？」
瑪麗你這傢伙不要突然就把我推到前面來啊！不管怎麼說，S級英雄劍帝現在轉到我這邊來了，我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可是，頻道里只有雜音。
「格蘭特女士，」劍帝語氣冷淡，「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我很認真。」
銀衣俠落地的特寫鏡頭被跟隨式攝影機完美地拍攝下來，每位英雄身邊都會有一台這樣的攝影機，它只有高爾夫球大小，但卻能靈活地跟隨英雄移動，最快速度據說可以達到音速的五倍。但是，被銀衣俠踩在腳下的物品卻刺痛了我的自尊心，那是一輛警車，警車的車頂和警報器一起在英雄的腳下四分五裂。
調配無人機改變飛行路線去監視那些盲點是下策。這麼做且不說會被上級發現，而且我也沒有那樣的許可權。因此，親自去把可疑地點轉一遍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公務用車是非常充足的。自從十年前警察機構開始縮水以來，如今地下停車場停放的警車數量已經是現役警務人員的兩倍，沒人會介意我下班開走其中一輛。
望著沾滿鮮血的雙手，我驚恐地放聲大叫，周圍的景色不知何時變成了被黑色的血液浸染的地獄，黏稠的黑血散發著嗆人的腥味兒，不斷將我淹沒。我試著游泳，試圖呼吸。但是，從黑血中伸出的無數手臂卻硬生生地把我拉向深處。我的喉嚨被堵住，肺里沒有空氣，我就要窒息而死了，死在自己幻覺里。也許那些無緣跟世人講述「瀕死體驗」的人，最後就是這樣死在了自己的幻覺和夢境中……
身後傳來瓦礫崩落的響聲，本應被高壓電流燒毀的智能機從瓦礫中飛了起來。它旋轉了一下身體，抖落塵土，然後向我飛來。
危險的氣息輕輕觸動我的神經，我移動眼珠，這是我全身上下唯一還能活動的部分，去搜尋危險的來源。身披金色戰甲的超級英雄就站在我的病床邊，他那被面具覆蓋的臉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每個人都有自己心目中的英雄。」瑪麗望著我的背影，「二十年前，從你把我的大腦從器官販子手中解救出來的，那一刻起，你就一直是我心中的英雄。」
「軍用智能機？還配備了激光武器。」劍帝冷笑起來，「要不要跟我的斬鐵劍比試一下，看看你的裝甲究竟有多硬？」
電磁俠被激怒了，強大的
https://ｒeａd•99ｃｓｗ.cｏm電流將空氣分子等離子化，擊碎了我藏身的柱子。緊接著，更多的電光向我飛來，我向左躲閃勉強避開，同時開槍還擊。一時間，廢棄的醫院中激光束和電光來回飛舞，給電磁俠送錢的年輕人不幸被電光擊中，瞬間化為焦炭。「很遺憾。」他抬起手來，「這個世界上好人都不長命。」
「嘿！你這混蛋。」
劍帝轉向我，緩緩地收起了劍。
「很遺憾。」我嘆了口氣，「我曾經是個士兵，但現在不過是個快退休的老傢伙。」
「沒錯。」瑪麗點了點頭，「這才是獸化兵應有的形態，化為野獸卻又保持著人類的理智，擁有超越人類的感官，冷靜而危險的獵食者。慶賀吧，你是英雄協會迄今為止唯一成功的案例，他們降臨到這顆星球，控制這座城市，目的就是為了研究獸化兵，不惜用成為英雄作為幌子，吸引善良無辜的普通市民來做人體試驗。」她話鋒一轉，嘆了口氣，「不過，一切對我來說都無所謂了。現在的我只剩下存在於網路世界中的意識，這是我的英雄能力『絕對數據支配』，但也是詛咒和毒藥。我可以在網路世界為所欲為，但是意識卻會不斷損耗，最後完全消散在數據海洋中。我死期將至，但我不會一人赴死。周志武，請你立刻逃出這座城市，逃得越遠越好。」
「我怎麼可能去那種地方？」我說，「不過你有英雄協會的情報嗎？什麼情報都行。最好是關於他們的秘密研究什麼的。」
「哪裡正常了？」
周圍的酒客們興高采烈地為電視屏幕上的英雄秀高聲歡呼，那個名為銀衣俠的英雄已經從大廈上一躍而下，搶劫銀行的劫匪們舉起衝鋒槍向他射擊，但子彈毫無例外地都從覆蓋英雄全身的銀色緊身衣上彈開了。這也難怪，火藥動力的原始槍械在無限科技集團的最新式納米護甲面前註定毫無作為。多層納米材料製作的這件緊身衣在子彈彈頭接觸的剎那便會發生相位變化，將子彈的動能抵消掉。
與強大的英雄相比，單個警察是非常弱小的，但是警察卻有著英雄無法比擬的優勢，那就是強大的警務情報和事無巨細的情報匯總網路。通過專用檢索系統，鳳凰城的警察可以調取任何攝像頭捕捉到的影像，無論是民用的保安攝影機還是車輛上的行車記錄儀。我的智能機已經連接了情報分析系統，開始查找有用的信息，把它們篩選匯總之後形成情報。
「我不是不相信你，」瑪麗一反常態地說，「只是……這太匪夷所思了。」
A級英雄銀衣俠被幹掉了。這句話在同事間引起了一陣喧嘩，這是史無前例的情況，鳳凰城歷史上從來沒有英雄被犯罪分子殺掉。
一組畫面被篩選出來，呈現在我的面前。雖然只有短短的兩秒，但是模糊的畫面邊緣依然顯示，一個漆黑的傢伙將銀衣俠撕成了兩半。
回到警局，由於我下令撤退得過於乾脆，整整一下午，我都在同事們責難的目光中度過，大家本來對我抱有期待，但是我卻辜負了所有人的期望。
原來這傢伙是機器人？不，從行為模式上看，人工智慧不可能這麼完美，他應該跟瑪麗一樣，都是全身高度機械化的人類。
「別把我跟你相提並論，謝謝！」
我蹲在探照燈的陰影中，任由雪花凝結在厚厚的皮毛上，彷彿一隻冷酷的野獸，用血紅的眼睛注視著腳下的花花世界。這裡是只屬於超級英雄的特等席，在這裡能看到只有英雄們才能看到的風景。
「他媽的，差一點兒就被你騙了。」我轉過身去，「冷卻管路後面的瑪麗小姐，你是不是可以出來了？還是你覺得我把你老弟的腦袋切開會更好？」
「聰明的傢伙，選擇無人機的巡邏死角下手。」我思考了幾秒鐘，「把周圍的固定式攝影機的視野和位置標出來。」
一台章魚一樣的智能機飛了過來，給我端來香噴噴的咖啡。我喝了一口咖啡，突然發現剛才在無菌室里解剖屍體的智能機不見了，而給我端咖啡的傢伙剛才好像就在無菌室里……
「我討厭英雄。」我說，「有些時候甚至希望他們消失，但是這裏的很多人卻需要他們，沒有英雄的鳳凰城是無法想象的。即使只是在作秀，英雄仍舊維護著社會治安，能讓更多的人安居樂業。我希望能找到殺掉銀衣俠的兇手，然後以我的方式結束這一切，而你已經有些眉目了吧？」
「不。」我搖了搖頭，「奪走無辜的生命是犯罪行為！我要阻止你！」
「看來你不是瑪麗的前男友。」我說，「劍帝，不，應該叫你喬尼·格蘭特才對吧？」
我的這位黃金搭檔似乎依然對我耿耿於懷，但是我並不討厭他這個樣子。發出野獸般的長嘯，我和劍帝飛身跳下了高塔，消失在風雪中。
但是胖子的動作在我眼中卻像慢動作一樣可笑，我端起多管激光槍，一陣掃射，在他肚子上不太致命的位置開了三個洞。胖子啪的一聲落在地上，鮮血四濺，活像一隻摔爛的番茄。
「住手……」劍帝向我爬來，「你沒有資格指責我們！」
「格蘭特小姐，你來找我不會只是閑聊吧？」我重新端起咖啡，把話題引向正題，「一位英雄被殺，你看過他的屍體，難道沒有什麼發現？」
「是啊，」我直言不諱，「我很討厭英雄。」
「該死！」我氣得直捶地板，「立即聯絡警察總長，用他的最高管理許可權趕快讓那架該死的無人機停下來！」
「真是個事無巨細的傢伙。」瑪麗按動自己的太陽穴，一個儲存體從她的耳朵旁邊彈了出來。她把這個比煙蒂大不了多少的小東西不屑地用手指彈了出去，劍帝穩穩接住。
一行行馬賽克逐漸被消除，先進而高效的圖像修復程序採用CG技術對缺失的色塊和模糊的圖像細節進行補正還原。幾秒鐘后，英雄殺手的真面目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不過到目前為止，英雄反叛的情況只出現過一次，那個不自量力的B級英雄當場就被S級英雄秒殺了。
為此我還寫了一篇很長的檢查。
「你認為會有人相信今晚發生的事情嗎？」
「成交。」我乾脆地答應了。
氧氣管被放開了，氧氣又回到了我的肺里。
看來我得收回之前的判斷，原來衛星激光襲擊是真的！
「再不老實，小心我卸掉你一條胳膊！」
「從變成怪物的傑克身上。」我聳了聳肩，「你的前男友從背後刺穿了它，我順手牽羊從傑克傷口附近扯下了一小塊肉。我希望你能告訴我這究竟是什麼。」
「真是危險。」它說，「電流險些擊穿絕緣層，差點兒就完蛋了。」
智能機嘀嘀咕咕地與衛星建立了鏈接，將記錄到的一切發送給警察總局。
「主人，」智能機飛上樓頂，「鋼鐵人正在進行毒品交易，地點已經查明。」
「很抱歉，」我表明立場，「你無權命令我，能夠命令我的只有我的上司。」
共事三年，我們依然是陌生人。
幾秒鐘內，智能機完成了我的命令，七個紅色|區域被標註在鳳凰城的平面地圖上。
我不禁咂舌，這小子還挺能幹的嘛！
「我……不知道……」怪物呻|吟著，「我去英雄協會……他們讓我……當了……英雄……我獲得了……力量……但是那股力量……卻把我變成了……這個樣子……隊長……我很痛苦……我想他們要更多的……更多的力量！必須……吞噬……吞噬……」
就在這時，無人機的主攝影機捕捉到了我，機首下的六管機關炮立刻轉了過來。
「無人機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瑪麗疑惑地說，「這傢伙的航線是不是搞錯了？」
我舉起鏈鋸劍，準備破壞控制台，但是強烈的違和感卻讓我停下了動作。不對勁兒，什麼地方有點不對勁兒，現在的情況簡直有種「設好了套讓我往裡面跳」的感覺……
「基本正確。」瑪麗點了點頭，「但我的真正目的，並非破壞計算機。」
「我以警方的身份要求英雄協會立即撤離現場。」我再次重申，「如果想要介入這起案件，請聘請律師或者走其他法律途徑。」
已經獲取了足夠的情報信息，那麼接下來，就是警察的老本行——「調查」了。
「你說的我好像有戀屍癖一樣。」瑪麗吐了個煙圈，「話說我可是很正常的。」
「我不是什麼英雄。」我收起武器，轉身走開，「我只是個警察，現在還被開除了。」
「周……隊長……」怪物發出了模糊的聲音，「真的是……您……嗎……」
我看著詳盡的報告，不禁佩服起來。
命案現場慘不忍睹。
「情況不明。」指揮中心回答，「260號無人機遠程操控被凍結，無法接受外部指令。」
「我們周隊長就是不一樣。」她叼著煙捲調侃道，「你看那群毛頭小子見了死人都躲得八丈遠，而你卻戴著手套準備搶我的活兒。好了，乾脆給分局長打個報告，你再去考個法醫資格證，來我手底下幹活兒好了。」
我打開後備箱，從裏面拿出兩個包裹打開，各式各樣的武器應有盡有，這些武器都是鳳凰城警察歷年收繳的，作為物證存放在地下保管室，被我暫時借出來一用。
「周隊長，是英雄協會的人，我們攔不住，哎呀……」
「小子。」我舉槍瞄準，但底氣愈發不足，「看在你曾經協助維護社會治安的份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立即投降。想想你心中的正義，難道金錢已經把你腐蝕了嗎？還是你們這些英雄都這麼干？」
「才半天不見，瑪麗，你居然變小了？」
自動門刷的一聲打開了，滿身纏繞著煙霧的瑪麗走進了辦公室，幸好其他人已經下班回家，否則絕對又要引起一場騷動。
強大的電流擊中了我藏身的柱子，我被擊飛出去撞在了牆上。
劍帝突然伸出手指，捏住了氧氣面罩下面的通氣管，我立刻感到一陣窒息，無論怎麼呼吸，肺里的氧氣都不夠。可是我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根本無力反抗。
傲慢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一個身穿黃金鎧甲的人飄浮在空中，長長的披風隨風舞動。毫無疑問，這人是個英雄，跟其他英雄不同的是，這個英雄的腰間配著一把斬鐵劍。眾所周知，英雄是不使用武器進行戰鬥的，也許大部分人覺得英雄根本就不需要武器，赤手空拳或者靠超能力就能擺平惡徒。但是，直屬於協會的S級英雄卻持有武器，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鎮壓英雄叛亂。
這是怎麼回事？我已經變得不再是人類了？當我終於鼓起勇氣來到一扇玻璃窗前的時候，在閃電的光輝之中，玻璃上留下一個渾身長著濃密鬃毛的倒影，如果非要說它像什麼的話，狼人也許會覺得跟它是親戚。
等一下，這不是預先錄製好的！
啪的一聲，無人機機頭下方的探照燈打開了，瞄準用的紅色激光束在窗戶玻璃上跳動起來。
「真是抱歉，我很窮，麻煩你算便宜點兒。」
「可惡，怎麼沒攔住？外面的人到底在幹什麼？」我連接了通訊頻道，「怎麼回事兒？這裏不允許閑雜人等進入現場。」
變成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我真希望自己已經死了。
「主人，上班期間禁止飲酒。」
「一點兒都不爽，真的。」我望著屍體，「銀衣俠，這傢伙幾乎沒有進行像樣的抵抗就被殺死了，對英雄來說這簡直不可思議！雙方實力相差太懸殊，他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而且我能肯定，他絕不是最後一個。」
一道電流擊中了我身後的智能機，茉莉立刻飛出去，撞進了牆壁里。
我走進破敗的一樓大廳，兩個坐在褪色的金屬椅子上等待診斷的乞丐向我投來冰冷的目光。前台和大廳一樣破敗，一台塗層剝落的醫療機器人站在接待處，用變調的電子音詢問我的來意。
重力女發出一聲慘叫，完全忘記了使用控制重力的超能力，當她覺得自己應該做點兒什麼的時候，我已經竄到了她身後，一掌打暈了她。
「你不覺得不甘心嗎？」劍帝問，「難道你打算就這樣在病床上躺到死嗎？你就一點兒都不想為瑪麗·格蘭特復讎嗎？」
「英雄是凌駕于司法系統的存在。」我提出異議，「誰來監督和九_九_藏_書管理他們？對這座城市來說，法律就是秩序，秩序就是正義，社會不能沒有秩序。」
「哎呀，真是台有眼色的機器。」瑪麗摸了摸我的智能機，「最近有沒有好好充電？要不要來我手底下做事？我這裏可是有最好的電池和潤滑油，而且納米機械補充劑也是免費的哦！」她轉向我，「喂，周志武，能不能把這傢伙讓給我？」
「好吧。」電磁俠接過了年輕人遞來的包，「這些錢我先收下，少的下個月補上，否則我會讓你們紅龍幫上電視的。」
「警察，不許動！」我拿出證件，表明身份，「立刻把手放在頭上，靠牆站好！你們有權保持沉默。如果你們不保持沉默，那麼你們所說的一切都能夠用在法庭上作為控告你們的證據。你們有權在受審時請律師在一旁諮詢。如果你們付不起律師費的話，法庭會為你們免費提供律師。你們是否完全了解上述權利？」
下一秒，英雄和怪物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他們的速度已經超過了人眼的動態視覺。劍刃和利爪撞擊在一起迸射出耀眼的火花。一根立柱被破壞，天花板坍塌下來，想到最下面的樓層還有人在看病，我覺得自己必須做點兒什麼。
「真的假的？」
面對我堅決果斷的一口回絕，瑪麗突然咯咯笑了起來，她稍微整了一下有些散亂的金髮，十分認真地看著我。
「你說呢？」他反唇相譏，「你這個怪物。」
「那麼，格蘭特小姐。」劍帝出人意料地屈服了，而且用了更加年輕化的稱呼，有那麼幾秒鐘我真不敢相信血腥瑪麗壓倒了S級英雄。
瑪麗身後的智能機立刻一字排開，那些古怪的機器人，有的像飄浮在空中的足球，有的像拿著手術刀的章魚……總之奇形怪狀無奇不有。智能機們迅速開始處理屍體，搜索屍體上留下的蛛絲馬跡。瑪麗熟練地操控著眼前的控制板，不斷將搜集到的信息整理歸類。
一想到自己被注射了怪物脊髓的提取物，我就覺得上個周末的晚飯都要吐出來了。我真是一秒都不想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
「只有這個不行！」
離開實驗室的樣本保管室，我遇到了兩位B級英雄，不過這兩位居然在閑聊，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於是我沒費什麼力氣就擺平了這兩個穿緊身衣的傢伙，把他們裝進火災疏散用的滑翔膠囊，然後發射出去。
「晚上好，格蘭特小姐。」我身後的茉莉輕輕鞠躬。
說話之間，一群身穿黑衣的不速之客進入了被封鎖的樓頂，這些人都經過了M3級以上的機械化改造，化為手術和修理器械的手指縮在長長的袖子下面。在這些人的黑衣上，印著鳳凰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著名標誌——英雄協會的正義之劍。
「得了吧。」我停下手，站起身來，把翻撿屍體的活計留給了「正主」，「我還是喜歡干刑警。」
「只能說，沒死。」
「啰唆！」話音響起，一位身披黃金戰甲的英雄出現在我的身後，是劍帝，他無聲無息地靠近我，但是早就被我嗅到了。
「你認識我？」我一愣，「你到底是誰？」
「談判破裂。」我把手伸向背後，「看來我只能踩著你的屍體走過去了。」
電磁俠向我走來，手指間纏繞著耀眼的電弧，臉上則掛著勝利者的笑容。
幾秒鐘內，一場混戰在酒吧里爆發。所有人都加入了戰事，我也未能幸免於難……
「這還差不多。」瑪麗撣掉了煙灰，「我正忙著呢，有什麼話去找旁邊帶著智能機的大叔吧。他才是這裏的總負責人，警察的小頭目。」
「踐踏人心，非我本意。」
「周志武，」劍帝抽出了劍，「你應該逃走的，為什麼還要到這裏來？協會的高層已經坐太空梭逃往宇宙深處，這樣一來，瑪麗的計劃就落空了，她的復讎，到頭來只會成為一場針對平民的大屠殺！」
我立刻明白了它要做什麼，猛地搶先一步把瑪麗撲倒在地。
看來英雄協會不會給我送來緊身衣和反重力腰帶了，也不會派個攝影機天天跟著我。
「好呀！銀衣俠，幹掉那些恐怖分子！」
「這不行，太少了！」電磁俠說，「你們想在這條街上繼續幹下去，就這麼點兒錢也想打發我？開什麼玩笑！你們以為老子是要飯的？」
無人機立即繞到大樓的另外一邊，繼續搜索目標，我拉著瑪麗躲到桌子的陰影里，避開探照燈的光束。
劫匪們發出絕望的哀號，銀衣俠包裹著等離子體的拳頭不偏不倚地揍在那位不走運的罪犯臉上，他當場腦震蕩，暈了過去。三名劫匪在一瞬間便被銀衣俠的鐵拳擊倒，口吐白沫地倒在銀行門口。在擺出了那個標誌性的招牌動作之後，銀衣俠啟動了反重力腰帶，以三倍音速消失在天空盡頭。
「你什麼時候要結果？」瑪麗問。
不知誰喊了一聲，原先還秩序井然的隊伍瞬間崩潰，驚恐的人們四散奔逃，而接待處的女性僱員則直接暈倒在辦公桌下面。
大廈的落地玻璃窗瞬間被粉碎了，無人機機首下方的六管機關炮噴射著火舌，灼|熱的子彈撕裂了辦公桌，把桌上的文件打得滿天亂飛。火線在我們頭頂上穿梭，在牆壁上留下一串可怕的彈痕。瑪麗手下的無人機連同無菌解剖室一起被彈幕粉碎，化為四散紛飛的零件。
我不禁呆住了，那是匹敵衛星激光武器的破壞力！
一聲斷喝，橡木大門四分五裂，一個渾身脂肪的大胖子向我衝來，但是當他看到我完全在重力圈之外的時候，一個急剎車險些沒有停下來，而站在門口的金髮女郎也向我投來了驚訝的目光。
「看到英雄的屍體，你是不是感覺很爽？」
我聳了聳肩，帶著智能機離開了樓頂。
第二天早上，我青著眼圈走進辦公室，同事們呼啦一下全投來關注的目光。一個籃球大小的機器人飛了過來，它的正面裝有兩台攝影機，下部配備了摺疊式機械手，依靠一個反重力模塊飛行。這是一台智能機，負責幫助警察處理雜務，同時作為記錄系統使用。它掃描了我一遍之後，立刻亮起了綠燈。
「喂，傑克！」我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我不禁感到一陣寒意，大腦是她唯一殘存的人體器官。如果不是接受了M5級機械化改造，她可能永遠被泡在罐子里。我幾乎忘記了這些事情，忘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二十年前摧毀器官盜竊團伙的時候，就是我把瑪麗的大腦從倉庫里拿出來的。原來人活得太久就會健忘，無論身體如何富有活力，靈魂卻已經萎縮了。
我放下了本來準備高高舉起摧毀控制台的電鋸刀，環顧四周。靈敏的嗅覺和聽覺使我捕捉到一種可疑的氣息，除了我和劍帝，這裏還有第三個人。
「主人！」茉莉立刻打開外殼，兩側彈出了激光發射器。
這是赤|裸裸的襲警！我扣動扳機，手槍射出一道眩暈激光，但是卻被電磁俠面前的電流扭曲了。
面對絕望的現實，我的身體失去了力氣，驀地倒在了走廊上。
「兄弟們，有活兒幹了！」我高聲宣布，「老張聯繫一下『血腥瑪麗』，就說有人送命了，需要她來切屍體。小梅去把無人機調過來，讓更多的巡邏機器人維持現場。最好在現場外圍建立第二條警戒線，不要讓記者們進入現場！」我一一布置任務，「其他人跟我來，帶上所有的掃描智能機，A級英雄銀衣俠被幹掉了，我們去給他收屍。」
「沒想到刑警也淪落到朝九晚五了？」她彈了彈煙灰，「難道你們已經清閑到沒有案件處理了嗎？不會是因為英雄們太活躍勤快了吧？結果警察全都要失業了。」
「不知道。」我說，「顯然有人覺得我們不應該活下去。」
因此，我渴望力量……
幻覺，扭曲的幻覺充斥著我的視野，周圍一片血紅，我看到護士扭曲變形的臉在慘叫，醫生驚恐地四處逃散。我試著打開門，卻把門連同門框一起扯了下來。世界已經瘋狂了，我也變得瘋狂起來，破壞，不停地破壞，破壞周圍的一切。
電視上的畫面令人目眩。那個穿著銀色緊身衣、外面套著披風的傢伙，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華麗地變身了。不過這也沒有辦法，畢竟人家是英雄嘛。英雄就要有英雄的樣子，招牌一樣的華麗變身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即使面臨死亡，在最後的時刻我依然奮力求生。
「如果你想要力量的話，」劍帝從背後拿出一根裝滿發光的紫色液體的玻璃管，「我可以給你力量。」
「真好喝。」我苦笑著稱讚。
「這裡是周志武！」我打開通信器，「請求周圍的警用無人機支援！」
什麼？我沒聽錯吧，鋼鐵人也在幹這種事情？
怪物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它被劍帝一劍攔腰斬斷，不得不承認，這個金閃閃的傢伙的劍術非常厲害，只剩下上半身的怪物在地上爬行，黑色的血液從他的嘴裏噴射而出。他向我伸出利爪，喉嚨里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好像在求救。然而，劍帝的劍鋒卻毫不留情地從它的後腦刺了下去。
「法律？哈哈哈！」電磁俠笑著說，「你的智能機已經報廢了，沒有證據，你認為善良的市民和法官會相信一個老警察的胡言亂語？別搞錯了，我才是他們心目中的英雄！」
完全失去理智的劍帝發起了攻擊，我輕而易舉就避開他的劍，然後掏出了那把形狀怪異的手槍——藍星公司開發的手持離子槍。粒子束接連擊中劍帝的關節部位，第六槍發射完畢，槍身中的冷卻劑自動釋放，開始給等離子加速器模組強行冷卻。
我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會躺在這間破醫院里了，深深的絕望幾乎壓垮了我。
「別忘了我可是經過M5改造的。」瑪麗指了指自己的大腦，「儲存體可不止一個。」
我舉起鏈鋸刀，毫不客氣地撕裂了他的胸部裝甲，將裏面的電子設備破壞殆盡。我這麼做，他是死不了的，即使身體被完全摧毀，休眠功能也能保證大腦存活數日。我一腳踢開失去反抗能力的劍帝，來到了瑪麗的全息影像面前。
「主人，」智能機問，「你的眼睛怎麼了？」
說完，他躍出窗口，消失在夜空中。劍帝的跟隨式攝影機瞪了我一眼，以三倍音速向遠去的主人追了過去。
「緊急命令。」人偶說，「白銀大道19號發生命案，刑警六中隊請派員到現場處置！」
劍帝的關節冒出火花，破破爛爛的身軀轟然倒下。
「不，那樣做肯定會被上級發現。」我說，「把你的量子驗算核心借我用用，就處理能力而言，身為軍用型號的你應該不輸中央主機吧？」
「周志武，對現在的生活感到滿意嗎？」她說，「我覺得你並不簡單，至少你把什麼東西藏在了平庸的外表之下。」
「你從沒告訴過任何人。」
我頓時有種想吐的衝動，這怪物在吃人肉！
我把圖像保存起來，存入我的個人信息終端，然後消除了所有數據。
「請求駁回。」指揮中心回答，「該區域已被隔離，設定為治外法權。」
「傑克·文森？」我依然記得那個在我手底下干過的年輕人，他曾經是我最有前途的手下，充滿正義感，對工作盡心盡責。我一直想把他推上副隊長的位置，可是他卻突然辭職了。
「周隊長，」她說，「你不是很討厭英雄嗎？」
「往別人傷口上撒鹽可不是個好習慣。」我抱起雙臂，「『血腥瑪麗』閣下不想跳槽到英雄協會去嗎？工資高不說，很快就會有一大堆英雄的屍體讓你切了。」
藍色的劍刃釋放出強烈的電光，怪物的身體在電光中燃燒起來，瞬間化為灰燼，煙消雲散。
一腳踹飛變形的車門，我大大咧咧地從車裡鑽出來，超過兩米的高大體形在駕駛室里實在有些憋屈。即使在深夜，大廳里依然有不少想當英雄的報名者在服務台前排隊，看到我的樣子，人們紛紛露出驚恐的神色。
「謝謝大哥，謝謝大哥。」年輕人急忙道謝。
當我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站在一座大廈的最高處，腳下是雨幕中的都市夜景。流動的光線是飛車車燈發出的光芒，就像無數排隊的螢火蟲，在空中組成架空的光橋。無數林立的大廈同樣散發著文明的光輝，人們在雨中穿行read.99csw.com，或打傘或穿著雨衣，他們匆匆而過，踩著人行道上渾濁的積水，快步而行。
「正義？那是什麼？能當飯吃嗎？」電磁俠冷笑，「不當英雄的時候，我們依然是人類，人類沒有錢是不行的。我需要錢，需要很多錢來滿足自己。警官先生，我很敬佩你們這些執法者，所以我決定跟你做個交易。」他舉著錢，「這些錢給你，你就當今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在這裏你什麼都沒有看到，回家去。」
瑪麗憤憤不平地跺了一下地板，我微笑著重新端起了咖啡。
這種大灰狼和小紅帽的感覺讓我有點兒不爽。
更多的全息面板在我面前打開，虛無的立體影像中出現了受害者的個人資料和照片。看了那傢伙的個人簡歷，我差點從椅子上翻下去。被害人正是昨天在酒吧電視上大放異彩的銀衣俠！英雄居然被殺死了！
「上帝，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瑪麗仔細觀察肉塊，「你從哪裡弄來的？」
銀衣俠的一條手臂掛在樓頂的防盜網上，上半身躺在天台中央，而下半身則在後街的小巷裡。他那身引以為傲的白銀緊身盔甲似乎完全沒有發揮作用，包裹著等離子體的拳頭也未能保護他的小命。銀衣俠被人肢解殺害，謎一樣的對手並沒有在現場留下太多的線索，甚至連戰鬥的痕迹都很少。
大樓的中央電腦系統啟動了避難緊急預案，隔離門全部升起，通道上的紅色應急燈不斷閃爍，驚慌失措的工作人員沿著地上的綠色路線紛紛撤離。我走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沿著樓梯一路向上。所有的區域現在都是開放狀態，英雄協會總部已經沒有秘密。
我跨過戰敗者的身體，獨自一人來到了協會大樓的最頂層。那台巨大的量子計算機在五層樓高的巨型機房中閃閃發光，龐大的冷卻系統環繞著這台精密的機械，將多餘的熱量散發出去。
「請我去你家喝一杯，我不會介意你已經年紀一大把了。」
就在這時，通訊頻道緊急聯絡，我接通了線路，鳳凰城警察總長托雷斯的影像出現在我的視野中。這個已經完全謝頂的胖男人就是這座城市警察的最高指揮官，他一邊擦汗，一邊拍著桌子向我咆哮：「刑警六中隊，立即撤離。這是我的命令！」
瑪麗愣住了，啞然失笑，「周志武，你是認真的嗎？」
「咦？我還什麼都沒說你怎麼就知道了？」
反正我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我願意。」我說。
突然，深藍色的劍刃穿透了怪物的身體！手持斬鐵劍的劍帝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怪物身後。
「是的，主人。」
「主人，」智能機茉莉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瑪麗·格蘭特小姐即將進入辦公室。」
我頓時無言以對。
「你想做什麼？」我隔著氧氣面罩問。
「可以。」我遲疑了一下，「那報酬呢？」
電擊將我從幻覺與夢境中拉了回來，出現在眼前的是加護病房污跡斑斑的白色天花板。我躺在一大堆儀器中間，那些機器銹跡斑斑，又舊又老，彷彿隨時都會壞掉。我的身上接了好幾根管子，胸部兩根，腹部三根，手臂上還插著點滴。我的心臟似乎無法工作了，胸口的軟管正把血液不斷地泵入我的身體，然後從另一邊抽出來。
同事們發出一陣抱怨，我在通訊頻道中聽得清清楚楚。瑪麗彈掉了燃盡的煙蒂，她的智能機紛紛離開銀衣俠的屍體，在她身後排成一隊。
我感到狂躁在我的血液中流淌，最後連血液也變得沸騰了。我破窗而出，在傾盆大雨中跳躍。冰冷的雨水讓我變得冷靜下來，就像一台過熱的機器，逐漸開始冷卻。
不知為何，我突然覺得瑪麗可能不是在騙我。畢竟在接受維持生命為目的的M5手術后，我們有二十年沒見過面，中間發生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根本不了解我這位同事。
「這座城市再有六小時就會消失。」瑪麗淡淡地說，「在此之前，你趕快逃走吧。」
連續爆破摧毀了大樓的外圍支撐，並重創了中央立柱。環繞中央立柱的六根碳纖維管子組成了大樓的主要支撐結構，但是現在，這個結構已經變得岌岌可危。軍隊教給了我很多知識，包括用最少的炸藥摧毀龐大的建築。但是我目前還不希望這座大樓倒塌，對主結構的破壞會讓整座大樓拉起紅色警報，不但能癱瘓保安系統，升起隔離門，還能讓無關人員儘可能撤離。當然了，最後的炸藥並未引爆，它將給這座龐大的建築最後一擊。
「主人？」智能機打斷了我的思緒。
在畫著生化危機標誌的大門後面，我找到了數百個聳立在巨大房間中的玻璃管。這個貫穿了三層樓的房間里，整齊排列著裝滿綠色液體的巨大玻璃容器，每個容器長三米，直徑一點五米，裏面泡著不堪入目的異形。這些全身變異、面目全非的異形，就是製造英雄的「魔法葯」失敗后的產物，它們的脊椎上插著密密麻麻的管子，綠色的液體順著管子從怪物們的脊髓里被抽出來，一點一點聚集在一起，形成新的「魔法葯」。
一個屬於正義英雄的時代。
「非常好。」我拿出引爆器，打開了紅色按鈕的蓋子，「見證奇迹的時刻到了！」
旁邊的瑪麗吹了聲口哨，我掃了她一眼，發現這個女人似乎很享受地在一邊觀看。
更多的保安機器人出現了，我端起激光槍開火，把它們變成廢鐵。只要不是活著的人類就不需要手下留情。
強力電場干擾了通訊，我不敢過於靠近，只能隱約聽到他們的談話。
「是變年輕了，好不好？」瑪麗反駁，「我設了這麼大的一個局，居然沒有騙過你……周志武，你真不愧是鳳凰城最老到的刑警。」
一輛警車拉著警笛，強行衝過空中設置的警戒帶，像巡航導彈一樣沖向那座圓柱形的大樓，無論是裏面的員工還是在樓內待機的英雄們，全都驚呆了。沒錯，就是這樣的表情，他們不是軍人，根本不懂得戰爭，而我正要給他們上生動的一課。
飄浮在空中的智能機不斷用掃描激光搜尋現場留下的蛛絲馬跡，我則支開同伴，獨自蹲在屍體旁邊。我戴上智能機遞來的手套，試圖把銀衣俠的上半身翻過來，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白大褂、嘴裏叼著煙捲、頭髮染成黃色的年輕女人走了過來，那雙陡峭的高跟鞋不斷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女士？」瑪麗咯咯笑了起來，「我看起來有這麼老嗎？」
「是的，就在我面前。」我補充道，「見鬼，那傢伙變得跟怪物一樣，不，他就是個怪物。而那個電磁俠居然在收街上幫派的黑錢，太墮落了！」
裝備完畢之後，我轉向大廳，人們已經跑得差不多了，幾台白色的保安機器人從樓梯間趕了過來。
「就是這個。」我定格了圖像，「進行CG補正，讓我們看看英雄殺手的真面目。」
「執行正義的時間到了。」我站起身來，「喂，劍帝，你來遲了。」
「傑克！」我喊道，「冷靜！深呼吸！不要輸給自己！」
「警官……」電磁俠口吐鮮血，「救……我……」
「我還以為是誰呢，這不是『劍帝』嗎？」瑪麗點上一支煙，自顧自地吐著煙圈，完全不在意自己正用化學煙霧污染兇案現場。
瑪麗的報告書提供了兩條重要信息。第一條，銀衣俠準確的死亡時間是昨天晚上22時17分左右，距離他出現在酒吧屏幕上的時間只有38分鐘。第二條，銀衣俠的一部分身體組織被嫌疑人取走了。那部分身體組織位於胸腔內部，而傷口剛好被屍體壓著，本來當時我正要全面檢查，但因為瑪麗的突然到來，所以我未能發現他胸前的傷口。
警車徑直撞進了一樓大廳，巨大的衝擊力本應讓駕駛者非死即傷，但是有了獸化兵強韌肉體的我卻根本不覺得疼痛。
「警方正在進行案件調查。」我義正詞言地說，「請你們立即離開現場。」
毒品？我不禁感到一陣寒意。
引擎的轟鳴聲從窗外傳來，我和瑪麗一起扭過頭去，只見銀色的機身從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下面緩緩升起，兩翼閃爍的警燈表明了窗外不速之客的身份。這是一架編號為260的警用無人機。
「還記得傑克·文森嗎？」我問，「就是從前在我手底下幹活的那個小子，頭髮亂蓬蓬的，經常沖在第一線。」
轉眼之間，凜冬降臨，鳳凰城被風雪包圍，碧波蕩漾的海灣也被厚厚的冰層所覆蓋，林立的高樓大廈一派銀裝素裹。但是，即使在這嚴冬之中，文明的燈火依然在風雪中閃爍，夜色籠罩著城市，無盡的風雪隱沒了遠處的大廈，但是卻無法淹沒腳下絢爛的燈火。
「呼叫附近的無人機。」我打開通訊，「請立即到鳳凰城第九社會福利醫院來，警方正遭到攻擊，重複一遍，警方正遭到攻擊。」
「瑪麗·格蘭特死了。」劍帝說，「警方已經將你開除，一切都按照事故來處理，現在連新聞發布會都結束了。」
「為銀衣俠乾杯！」
「可是我親眼看到你的腦袋被打碎了！」
「真的假的？」她移開目光，「那傢伙可是S級英雄，S級英雄平時都在英雄協會總部待命，從來不會沒事到處轉悠。難道你去英雄協會總部了嗎？」
這台機器居然開始稱呼「血腥瑪麗」為「小姐」，我不得不對它刮目相看了！
刷的一聲，劍帝腰間的斬鐵劍化為一道閃電向我的喉嚨刺來，劍鋒在距離我脖子幾毫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警官先生，」電磁俠冷笑，「你忘了我的能力了嗎？電磁干擾可是我的拿手好戲。」
在控制台前面，瑪麗的全息影像正等待著我，一起迎接我的，還有手持斬鐵劍的劍帝。
「那麼，這個作為證據怎麼樣？」我沖智能機點了點頭，茉莉伸出機械手，從身體中拿出物證袋，把蠕動的肉塊連同物證袋一起放在了桌子上——因為害怕受到生物污染，我讓智能機暫時保管著它。
「瑪麗·格蘭特，」我說，「不管你還剩下多少個人意識，我都要告訴你：你錯了，完全錯了。你的兄弟喬尼錯得更離譜。你們應該憎恨的並不是這座城市，真正傷害你們的，是那些違法販賣人類器官的犯罪分子，是人類心中的黑暗。你的復讎不過是虛無的幻影，秩序才是這座城市唯一的正義。」
「讓我安靜一會兒。」我移開了目光。
「主人，」智能機說，「限定時間段共有兩千輛飛車從附近經過，需要處理的數據量過於龐大，必須申請中央計算機調撥更多的系統資源。是否現在申請？」
「那麼我該如何報答你呢？」
「話說回來，」我問，「你跟劍帝有交情？」
幾秒鐘后，全息地圖上出現了一個個紅色的扇形區域，那是周圍的民用攝影機所能捕捉到的視野範圍。但是根本不夠，那座樓的樓頂任何一台攝影機都無法清晰地拍攝到。犯人下手的地方顯然經過了細心挑選。
關鍵時刻，我的智能機從辦公桌的殘骸後面飛了出來，用它那兩具激光器向無人機射擊。無人機被激光束連續命中，但是塗有激光反射層的裝甲並未受到多大損傷。
瑪麗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這絕不是臉部控製程序掉線所致。
畢竟，鳳凰城不過是荒廢的舊時代殖民星球上的城市，地處宇宙的一隅，這裏發生的事情除了生活在這裏的人之外，沒人會去關心。銀河系中的人類文明已經衰退，宇宙開拓時代的光輝早已褪去，只剩下燃燒后的灰燼。
「願正義與你同在！」劍帝按動玻璃管一端，三根針頭從另一端彈了出來，「如果你變成怪物，我會親手殺了你，如果你成功了，就去為瑪麗·格蘭特復讎吧。」
死人給我發視頻？這真是活見鬼了。
「我可是要收費的。」她又點上了一支煙，「現在就當給你們干私活。」
完全無法溝通。我不禁想，這個身披金色戰甲的傢伙心裏到底有多麼扭曲？如果你想執行正義，直接把英雄協會的首腦全部殺掉不就行了？這座城裡的居民招你惹你了？非要用山寨版衛星激光武器將這顆行星上僅存的城市徹底摧毀？
「你這混蛋！」
「瑪麗？」我問，「你還活著？」
「算你們識相。」瑪麗掃了我一hｔtｐs://rｅad.９9ｃｓｗ.ｃｏｍ眼，「走了，周志武，你還打算在這裏看熱鬧嗎？」
就在電流釋放的剎那，漆黑的爪子從背後貫穿了電磁俠的胸膛，頓時鮮血四濺。一個全身漆黑的人影出現在電磁俠身後，正是那位幹掉銀衣俠的英雄殺手。它身穿黑色的拘束衣，鋼纜捆紮著它扭曲變形的身軀，而面罩下的血盆大口更像異形或者野獸。
沉默了一秒鐘，瑪麗笑出聲來，「周隊長，你今晚喝多了吧？」
S級英雄緩緩降落在樓頂上，我懷疑他使用了反重力，但是這傢伙腰上並沒有反重力腰帶，這點讓我很奇怪，難道反重力裝置集成在盔甲里了？
液體被注入我的身體，劇烈的灼燒感立即傳遍了全身，我的身體在發光，彷彿真的要燃燒起來了。
「你想做什麼？想殺了我就直接動手！」
「傑克·文森變成了怪物。」我的聲音冰冷無比，「他殺了B級英雄電磁俠，然後吃掉了受害者的一部分身體組織。最後，傑克被你的前男友幹掉了。」
警察總長都發話了，我的立場頓時岌岌可危，沒辦法，警察是上領下行的半軍事化隊伍，我必須服從上級命令。
我聽說人在快要死掉的時候會有所謂的「瀕死體驗」，但是只有闖過鬼門關又活過來的人才能告訴大家他究竟看到了什麼。夕陽將天空染成一片血紅，孤獨的山丘聳立在飄蕩著風沙的荒原上，我站在山頂，眺望被晚霞染成紫色的天空。風景很美，透著一種凄涼，讓人不禁沉浸其中。我幾乎忘記了我是誰，為什麼會來到這裏，直到周圍的屍骸提醒我，我腳下的山丘實際上是由無數屍骸堆積而成的骸骨塔。
巡邏機器人向我開了過來，大概是想檢查一下我是不是真的死了。它掃描了被打得破破爛爛的我，然後將槍口對準了瑪麗還算完整的頭部。
瑪麗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笑，但是她笑得真的很開心。
時間選擇在晚上九點，接近案發時間。我駕駛警車在空中車流中穿梭，警燈和警笛令周圍的司機感到不滿。我首先調查了被標註為A的地點，那是一個廢棄的地下停車場，很空曠，但是我在那裡一無所獲。B地點同樣一切正常，那座廢棄的大樓里只有廢報紙和煙蒂，以及滿牆的塗鴻。
怪物飽餐一頓，突然轉向了我。我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千萬別吃我，我很老，又很硬，一點都不好吃！
劍帝緊盯著我的眼睛，面具下人造義眼釋放出強烈的殺氣，但是當他注意到我一直在用左手跟他交戰的時候，已經太遲了。我的右手冷不丁抓住了他的手腕，將關節朝反方向一撇，瞬間制住了他的手臂，順勢使出摔投的技巧，將它重重地摔在地上。這就是警察的搏擊術，以擒拿為主的關節技。
酒客們的歡呼聲震耳欲聾，完全掃了我繼續喝酒的雅興，我悄悄拿起一瓶啤酒，向叫得最響的那個大塊頭的後腦扔了過去。啤酒在空中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正中目標。大塊頭轉過身去，對著他背後的倒霉蛋就是一拳。
「是么……」瑪麗眼中的某樣東西消失了，即使那只是玻璃和感光硅晶元組成的義眼，我仍能感覺到其中充斥的情感。她優雅地轉過身去，伸手將煙蒂彈進了數米外的垃圾桶。「我先告辭了，法醫是很忙的，可沒有時間跟刑警閑聊。」她揮了揮手，走出了空蕩蕩的辦公室，在走廊上留下孤獨的背影。
晚上十點，懷著沮喪的心情，我來到了C地點，這是一座老舊的醫院，上面四層已經廢棄，只有最下面的兩層還在作為社會福利醫院收治流浪漢和無家可歸的老人。
「今晚我明白了一件事。」劍帝望著我，「你並不是什麼英雄，我才是真正的英雄。」
「銀衣俠，加油！」
「喂！」我沉聲說，「別裝死了，起來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只有我知道是誰在控制英雄協會。
不知不覺，夕陽西下，金色的陽光從窗口灑進來，給隔壁的玻璃大廈抹上了一層燦爛的金輝。我站在窗口前，喝著智能機遞來的咖啡，遙望腳下巨大的城市。無數飛車在空中勾勒出多層立體交通線，更大的飛艇則飄浮在更高的高度。遠方的海面上閃爍著碎金，在那片晚霞後面矗立著高聳入雲的軌道塔。繁榮富足，但卻墮落腐化，這就是今天的鳳凰城。與我一百年前來到這裏的時候相比，這座城市已經淡忘了公平和正義，只剩下裝模作樣的英雄秀。
在身體變重的剎那，我向後一躍而出，獸化兵強健的肌肉提供了充足的力量，而強化過的反射神經則幫助我很好地控制力度和角度。我以人類動態視覺難以捕捉的速度躲開了看不見的攻擊，原先被我踢翻的金屬探測器卻在一個圓形的空間里被自己的重量壓垮了。
「這是什麼？」我驚恐地望著那不祥的液體。
「是的，我沒有。」我露出了獠牙，「因為我是個怪物。」
噗……我把咖啡全都噴到窗戶上去了。
獸化兵敏銳的聽覺捕捉到了異動，三個人的氣息出現在大廳一端的橡木大門後面，雖然沒有看到他們的樣子，但我猜得出來者是何人。那三個人是英雄，英雄協會用於維護鳳凰城秩序的傀儡，他們終於出現了。
二十多個紅點出現在現場周圍。我伸手輕觸控制面板，現場周圍的地圖被放大，緊接著藍色的平面地圖上出現了大樓的模型，變成了一幅立體地圖。在這幅三維地圖上，警用無人機的位置和高度一目了然，但是所有的無人機都無法拍攝到兇案現場。
「最後再幫我個忙。」我對茉莉說，「進行數據檢索，把符合以下條件——警用無人機的視野盲區；周圍沒有攝像頭；也不容易被過往車輛的行車記錄儀拍攝到——的地點全部給我篩選出來，特別是跟兇案現場相似的區域。」
這傢伙簡直就是個怪物！
瑪麗用手指點點自己的額頭，「這裏。」
一塊全息面板在我面前打開，指揮中心的智能機出現在屏幕上，它們都是清一色的白面人偶，電子眼中閃爍著紅光。
「敵我識別系統無法鎖定。」
「天亮之前我就會讓這座城市消失。」瑪麗露出了笑容，「我的意識目前潛伏在英雄協會最頂層的中央電腦里，有本事就來毀掉這部量子計算機吧。」
「不殺掉我滅口嗎？」我冷笑著問。
「現在？那不可能。」她思考了一下，「明天早上來找我，我今晚加班給你結果。」
「警察也不是萬能的，我當時被人按在桌子底下打，好吧？」
奇俠三人組——這是電視上對這組英雄的稱呼，而他們中的第三個人正以隱身的姿態偷偷觀察我的動向。
「命案？」我揚起眉毛，「死了幾個？」
「警察，執行公務。」我出示了證件，「打開通往上層的樓梯，我要上去。」
「停，想都別想！」我斬釘截鐵地拒絕，「我家謝絕外人參觀！」
眨眼之間，行車記錄儀拍攝到的所有視頻便被羅列在全息面板上，密密麻麻地排成方陣，讓人眼花繚亂。
可能性最高的兩個地點就這麼被排除了，我不禁感到一陣失落，難道是我的調查方向出了問題？
「撤了。」我對其他人說，「案件移交給英雄協會。」
我已經不能再忍了，這簡直是無法無天！
「傑……克……」怪物說，「我……曾是……警察……」
犯罪嫌疑人不但具有秒殺英雄的實力，而且還取走了被害人的身體組織，這簡直是獵奇殺人。如果受害者是一般小市民的話還不算奇怪，但是強大的英雄被殺掉，這實在是有點兒匪夷所思，簡直就像是在挑戰英雄協會一樣。英雄協會那邊應該有些眉目，跟隨銀衣俠的攝影機也許拍到了什麼。但是協會強硬地阻撓警方調查，顯然另有隱情。因此，尋求英雄協會幫助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靠警方獨立調查。
英雄協會的總部大樓位於海濱的人工島上，那是一座一百八十層的獨立塔形建築，晶瑩剔透的玻璃外牆在城市的燈火中閃閃發光。只有一條六車道公路與之相連，周圍的空中交通也受到嚴格管制，可謂一座易守難攻的要塞。鳳凰城幾乎所有的飛車都必須遵守空中交通規則，不能行駛的地方，飛車的主電腦會強行糾正駕駛員的錯誤指令，令飛車回到正確的行駛區域或者乾脆到這個地方降落。唯一不受空中管制限制的，只有警車。
「罪惡必須被肅清！正義必須被執行！」劍帝說，「這座城市將被執行正義。」
「不過你變成這個樣子確實嚇了我一跳。」瑪麗繼續說，「怎麼形容呢？嗯……跟我家的哈士奇有點兒像。」
「待會兒再心疼你的辦公室吧。」我聯絡指揮中心，「指揮中心，這裡是周志武，警察大樓遭到260號無人機的掃射。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拿起多管激光槍，將手榴彈掛在特大號防彈背心外面，盡量把能量彈夾往口袋裡塞，兩把戰鬥刀看著不錯，可惜我的爪子比它們好用，就不帶了。最後，我將一把造型古怪的手槍別在腰帶後面，那是我的殺手鐧。
我站在全景式投影旁邊，注視著眼前化為平面地圖的鳳凰城。全息影像在夜色中散發著淡藍色的微光，構成一組複雜的畫面。
「我沒告訴過你嗎？」
「主人，」我的智能機從通風管冒了出來，「您是不是幹得太過火了？」
「今晚我來是想請你分析一下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按照約定，」我抖開鋼針般的毛髮，「瑪麗·格蘭特，我來了。」
「我會把你告上法庭！」我喊道，「小子，你將受到法律的制裁！」
「你好，瑪麗·格蘭特女士。」我的智能機比我更像個紳士。
「抱歉，我走神了。」我敲了敲它的外殼，「今晚加班，還有工作要做。」
說完，她的影像消失了，周圍只剩下冰冷的雨水。
「大哥，您能不能把黑龍會收拾了？」年輕人說，「只要把他們打垮，我們紅龍幫一定能奪回這條街的控制權，到時候無論是毒品還是錢，您要多少都有。」
「謝謝。」我點了點頭。
「主人，需要去醫院嗎？我可以幫你預約。」茉莉關切地問。
「怪物！怪物啊！」
「這會兒請不要把死人抬出來，好嗎？」瑪麗問，「不過，話說回來，周志武，你到底在哪支部隊服役？」
鳳凰城在紛飛的大雪中邁進了全新的時代。
我還有必須完成的事情！
與此同時，槍彈也貫穿了我的身體，在我的腹部和胸部開了數個大洞。我倒在地上，躺在瑪麗的殘骸之間，卻感覺不到疼痛。我掃了一眼瑪麗，她的頭部還在，大腦應該沒有受損，緊急程序讓她的大腦進入休眠狀態，不至於因為缺氧而死。
反重力引擎的翁鳴在耳邊響起，我轉過臉去，只見我的智能機飛了過來。我不知道茉莉之前跑到什麼地方去了，但我確定飛來的就是我的茉莉，因為它身上有我的氣味。
「加油啊，超級英雄！」
「我知道！」
「可惡……」劍帝的背上冒出了更多的火花和濃煙，完全動不了了。
劍帝的身影消失了，他以念動力為基礎的英雄技能「超加速」堪稱無敵的絕技，人類的動態視覺已無法捕捉他的身影。但是在我眼中，他的速度和常人差不多。下一瞬間，鋼鐵撞擊的聲音在大廳里回蕩，連續三個回合，我們都以超過人類動態視覺的速度互相攻擊，身形好像幻影一樣不斷閃動。第四回合，劍帝終於看清了我手中的武器，那是一把長約一米二的鏈鋸切割刀，一種深受太空海盜和其他肉搏戰愛好者喜愛的近戰武器，刀刃上是飛轉的鏈條，鏈條上的單分子刃能夠切開最堅固的裝甲。斬鐵劍與電鋸刀猛烈碰撞，擦出炫目的火花，如果不是覆蓋在劍刃上的能量場，這把劍早就被切斷了。我並不擅長使用刀劍類武器，因為我從未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但是我對警棍卻非常熟悉，而這把一米二長的鏈鋸刀在現在的我手裡剛好跟警棍的長度差不多。
「即使變成怪物，你也休想擊敗S級英雄！」
「報酬嘛……」瑪麗瞟了一眼茉莉，「算了，請我到外面吃個飯怎麼樣？」
「傑剋死了？」
看著瑪麗如同談判桌上的資深外交官一般寸步不讓，我臉上只剩下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