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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殺凶

雨夜殺凶

作者:卓曦同
顧潛鱗點了點頭,繼續問:「那麼在那天晚上六點到七點之間的時間內,你有沒有看到過住在五樓的業主風大成回到公寓里來?」
顧潛鱗想了片刻,才徐徐地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個人應該就是宋萬山的親弟弟——宋千嶺!」
顧潛鱗又問:「那次吵架是不是因為你向他借錢,他沒有答應你?」
老陳說:「今天上午二少爺去認了大少爺的屍體之後,就一直有些坐立不安,吃過午飯就匆忙地出門了。你們可以在這裏等一下,說不定二少爺很快就會回來了。」
我們出了公寓的門之後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便各自道別分開。
顧潛鱗想了想,繼續問:「那麼是不是有可能因為你上洗手間,或者什麼原因離開了,才沒看見?」
就在上個月,我寫了一篇關於他偵破一起殺人案件的小說,並且刊登在《最推理》雜誌上。
汪海昌說:「他好像在叫一個女人的名字,但是當時他的口齒已經十分含糊了,所以我沒聽清楚那個女人究竟叫什麼。我只聽到他不斷地說自己是個沒有用的男人,掙不到錢,好像還有不能幫她做什麼事情之類的話。」
我說著便離開了那棟破公房,走入一片暗淡的夜色之中。
顧潛鱗的心情顯然也挺不錯的,案件有了突破,他的壓力顯然小多了。
喬東海同馬小鈴小時候就是鄰居,並且一起長大,馬小鈴父母亡逝之後便經常照顧馬小鈴生活。時日久后,兩人之間暗生情愫,只是喬東海個性靦腆一直沒有明確追求馬小鈴,所以兩個仍然一直以朋友相處。
杜土根長長地吐了口氣,說:「卓先生,你真是嚇死我了。」
顧潛鱗接著說:「照馬小鈴所講的經過,兇案顯然不是偶發事件,兇手是特意來殺宋萬山的。而且兇手殺人之後立即逃逸,並沒有搶走宋萬山身上的財物,看來並不是為劫財,那麼就很可能是仇殺。」
杜土根說:「我當然記得,但是這又怎麼樣?」
我的目光環視著眾人,說:「大家試想一下,一個在公寓看門的保安,家裡怎麼會有這麼多現金?即使他有這麼多錢,但又為什麼不存進銀行?」
因為顧潛鱗已經派人將他帶來了警察局,作為嫌疑犯暫時扣押起來。
汪海昌接著說:「那時侯宋千嶺已經喝醉了,而且醉得很厲害,幾乎連我都認不出來了。我知道他最近遇上不少麻煩,而且又醉成這樣,所以就一直陪著他,直到十一點的樣子才分開。」
他將雨傘交給老陳之後,來到我們面前。
「車子?什麼車子?」馬小鈴有些詫異地反問我。
故事進行到這裏,已經給我們展現了案件發生的始末,盤枝錯節的線索隱藏在每一個細微的角落,一個對話,一個表情,或是一個眼神。親愛的讀者,你參透的其中的奧秘了嗎?如果你已經有了答案,那麼請跟我一起來看一看,是否和卓曦同先生的推理不謀而合……

六、意外的發現

顧潛鱗「哦」了一聲,問:「看來宋千嶺對於宋萬山的死一定十分悲痛,我想他們兄弟間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至少從外表來看這是一個非常老實本分的男人,大約有五十多歲樣子,一雙略顯蒼老的眼睛里透著重重悲愴。
因為就在這一霎,我已經明白了顧潛鱗所想到的事情。
我說:「不錯,我也正是從這一點發覺有問題的。而宋千嶺知道宋萬山死在馬小鈴家的時候,一定非常奇怪,當天下午便立刻去找馬小鈴了。算算時間的話,應該就是我們剛好離開那裡的當口,所以我們到達宋家的時候他並不在家。在宋千嶺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便決定想個辦法幫馬小鈴脫罪,而這時候風大成剛巧打電話給他,提出要幫他作假證明。而宋千嶺也就將計就計,想出了嫁禍的計劃。」
很難想像就在兩天前,這裏還是那樣一個漫天暴雨的場景。
汪海昌向我們說著聲「再見」之後,便離開了辦公室。
看來我們的推測並沒有錯,喬東海其實絲毫沒有相信馬小鈴的話,他一直都認為宋萬山就是馬小鈴所殺,所以才痛快地認了罪。
顧潛鱗讓林東在我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後對我說:「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這幾天我到南京出差,半小時前才回到局裡,就聽說宋萬山被人給殺了。」
宋千嶺淡淡地說:「昨天晚上十點左右我在和朋友一起吃飯,而這個朋友也就是我的債主,華晨財務公司的老闆——風大成。」
馬小鈴笑得更加苦澀,但卻帶著一絲剛強的堅毅神色,她說:「我每一天都希望看看這個世界,可是我並不想用自己的感情去交換。」
「宋萬山?」我詫異了一下,說:「是不是那個地產大亨宋萬山?」
顧潛鱗又問:「你們一個班一共幾個人?」
林東猶豫了一下,才接著說:「但是馬小鈴的證詞與喬東海所說的出入極大。」
顧潛鱗是我在一次偶然遭遇的案件中相識的,之後便成了不錯的朋友,而顧潛鱗也經常邀請我參与他的探案工作。
汪海昌繼續說:「我昨天到宋家去找宋千嶺,結果並沒有遇到他,反倒跟老陳聊了一會兒。他告訴我,你們知道了宋千嶺和他哥哥關係不和,而且欠了不少債的事情。我想你們一定會懷疑他為了遺產而殺死宋萬山,所以今天才特意來這裏為他澄清一下,因為就在宋萬山被殺的那天晚上,宋千嶺就跟我在一起。」
林東說:「去過了,昨夜一直下著大雨,大部分痕迹已經被雨水沖刷得差不多了,只有作為兇器的石頭上還殘留了一點血跡。若不是我們去得及時,恐怕了連這點痕迹也找不到了。」
馬小鈴的神色微微一凝,隨即說:「是的,就是這件事情。宋先生說他願意送我去美國治眼睛,但是——」
「是的。」汪海昌說:「那天晚上大約九點鐘的時候,我到附近的一家酒吧里坐坐,結果就在那裡遇到了宋千嶺。」
喬東海遲疑著說:「差不多就是一百萬。」
「恩,很好。」我接著說:「但是宋萬山卻並沒有借錢給她,無奈之下宋千嶺只能另想辦法。他的辦法就是去找風大成借,但是風大成只能借給他四十萬,所以宋千嶺就必須要想一個能在短期內讓錢生錢的方法。」
我幽幽地在心裏嘆了口氣,然後從審訊室走了出去。
而且在我的記憶中,宋萬山至今只有四十不到,自從三年前喪妻之後便一直未娶,更沒有子嗣。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但聲音卻已經停止了。
我緩緩地說:「誰說你不認識馬小鈴?你要給她頂罪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你才是真正的『宋先生』!」
「哦?」這下輪到我詫異了。
我的目光漸漸從眼前的眾人臉上掃過,然後緩緩停頓下來,停頓在一雙眼內,可是那雙眼睛卻看不見我。
在審訊室里我看著他垂頭喪氣地坐在我們面前,彷彿已經頓時失去了生氣。
直到近一個月,喬東海才從一些見過這位「宋先生」的人口中得知,原來這個「宋先生」就是著名的地產大亨宋萬山。
顧潛鱗緩緩搖著頭,說:「我現在還不知道。」
我停了下,繼續說:「首先是風大成。就在昨天下午,我和顧隊長都還一直懷疑風大成就是殺死宋萬山的兇手。因為只要宋萬山一死,宋千嶺就能繼承遺產,然後還給他錢,那麼他的公司也就保住了。而更重要的是,風大成對我們說,那天晚上六點鐘他就回到了公寓,然後一直沒有離開過。可是當我們問到公寓管理員杜土根的時候,他卻堅稱從未看到他回到公寓。」
宋家是一棟相當豪華的三層別墅,老陳安排我們在一樓的大客廳坐下,態度十分謙恭。
我和顧潛鱗來到了風大成居住的公寓,這是一棟相當現代化的公寓,底樓的門衛室里二十四小時都有保安值班。
宋千嶺用力咬著嘴唇,許久才冷笑了聲,說:「我又不認識馬小鈴,我為什麼要給她https://read.99csw.com頂罪!」
而喬東海隨後明白自己鑄成大錯,趕緊將屍體搬至市中心的巷子里,偽裝成搶劫殺人現場,但卻萬萬沒有料到在回家的途中竟被警員王動發現,並帶回了警局,最終承受不住心理上的壓力,將整件事都坦白了。
可是就在我們將要離開華晨公司的時候,卻巧合地撞上了另外一件事情。
宋萬山還有一個親弟弟,這點我倒從沒有聽說過,但是一種隱約的直覺卻告訴我,應該立刻去見見這個人。
馬小鈴今天二十四歲,自小患有眼疾,雙目失明。而且雙親早亡,只剩下孤苦一人。
我和顧潛鱗相覷了一眼,顧潛鱗立即向著她大聲說:「我叫顧潛鱗,是警察局刑偵隊的大隊長,關於宋萬山被殺一案,我希望能夠向你了解一些情況。」
我微微一怔。
老陳說:「二少爺的確不在家。」
我終於明白了。
汪海昌說:「而且我覺得他好像還遇到了些感情上的麻煩。」
顧潛鱗徐徐點頭,說:「不錯,這一點差別很大。」
半夜十二點,杜土根走進他家所在的那棟破樓房裡,窄仄的走道里到處是垃圾。
可是宋千嶺的回答卻令我們徹底失望了。
不知過了多久,顧潛鱗才開口:「你有什麼看法?」
這多少令人有些沮喪,顧潛鱗沉吟著開口:「你對這案子有什麼看法?」
「哦?」顧潛鱗詫異了一下,問:「馬小鈴的證詞是怎麼說的?」
昨天晚上大約九點半鍾的時候,喬東海去找馬小鈴,結果看到馬小鈴和宋萬山一同回到家門口,宋萬山正在為馬小鈴開門。
次日上午九點,當我來到警察局的時候,所有人都已集中在一間大審訊室里等著我了。
雖然喬東海一直深愛著馬小鈴,但做為一名小職員的他根本無力承擔手術費用,這件事一直令他耿耿於懷,而宋萬山的出現更加令他心中不安。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說:「我沒什麼看法,宋千嶺的這條路似乎已經被堵死了。不過不管怎麼樣,我想我們都應該到華晨財務公司去問問那個風大成,至少證實一下宋千嶺並沒有在騙我們。」
杜土根點頭微笑說:「我已經六十四了。」
老陳說:「長大以後兩位少爺之間的關係就漸漸開始緊張起來了,尤其是自從老爺過世后。老爺過世時並沒留下什麼財產,只有一家經營慘淡的公司,全權交給大少爺打理了。」
顧潛鱗點了點頭,又問:「那麼你們有沒有審問過那個盲女馬小鈴?」
我略略思索了一下,徐徐地說:「這案子有點複雜,目前還不好定性。」
我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來,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案子,我今天可是來請你吃飯的。」
而至於那家酒店,離馬小鈴的家相當遠,宋千嶺根本無法出現在那裡殺人。
杜土根說:「確定,因為那天下著大雨,業主大都在六點以前就回來了,六點到七點之間幾乎沒什麼人進出,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這時林東已開口了:「根據我剛才的調查,風大成的公司也欠了不少外債,債主也同樣催得特別緊。如果宋千嶺不能儘快將欠他的四十萬還清,那麼風大成的公司很可能就要關門大吉了。」
宋千嶺微微一怔,似乎此刻才發覺顧潛鱗的語氣有些不對勁,注視了他一會兒才說:「這是我的私事,我想我沒有必要說出來。」
汪海昌點了點頭,說:「我聽說他欠了別人不少錢,而且債主逼得很緊。還有……」
我們正思索間,忽然開門的聲音響起,一個三十不到男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宋千嶺說:「請問吧。」
杜土根神色有些無奈地說:「那真是太不巧了,監控錄像一般是三天清洗一次,然後重複利用。那天的錄像今天下午已經被洗掉了,所以恐怕沒有辦法看到了。」
聽到顧潛鱗這麼說,頓時精神一振,立即出門向警察局趕去。
我對顧潛鱗的推測頓時心領神會,即刻接著他的話說下去:「第二種可能是馬小鈴並沒有說謊,但喬東海見到宋萬山的屍體之後,便認定是馬小鈴所殺,所以才會冒險轉移屍體,並且在被捕之後供認自己就是兇手,目的是為了馬小鈴脫罪。」
喬東海並沒有見過那個人,也不知道馬小鈴是怎麼認識他的,喬東海只知道馬小鈴經常在他面前誇讚「宋先生」如何善良真摯,以及如何幫助自己。
我接著說:「而這其中還有最關鍵的一點,那就是宋萬山和宋千嶺的聲音極其相似。他們小時候,宋萬山就經常裝成弟弟在房裡大聲念書,讓宋千嶺偷偷溜出去玩,就連他們的父母都不曾覺察。」
杜土根點頭說:「不錯,就是我。」

四、兄弟矛盾

可是才走了沒幾步,眼前這個雙目失明的女子卻忽然警覺地半轉過身來,一雙美麗卻又顯得空洞的眼睛有些驚惶地望著我們這邊,急切地問:「你們是誰?是什麼人?」
宋千嶺終於不說話了。
宋千嶺與宋萬山不和,而且還在外面欠下了不少債,那麼一旦宋萬山死了,他的麻煩就一次性全都解決了。
像宋萬山這樣的富豪,出門居然會從不開車,這倒是稀奇的事情,更何況昨天晚上還下著那麼大的雨。
我點頭,說:「我是寫小說的,所以習慣逆向思考,從結論倒推過程。既然仇殺一時半刻很難鎖定嫌疑人,那麼就先從最能從案件中獲得利益的那個人著手,看看能不能有所發現。」
杜土根的目光頓時暗淡了下來,身子彷彿也忽然間軟了。
這兩天我也一直在反覆想著宋萬山被殺的事情,但卻同樣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發現。
汪海昌搖頭說:「我本來是這麼打算的,可是我扶著他出了酒吧之後,他突然好像發瘋似地推開我,拚命地跑了,一轉眼就沒了蹤影。但是那時侯已經是半夜十一點十分了,所以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殺宋萬山。」

五、不在場證明

顧潛鱗淺淺地啜了口水,開始問:「馬小姐,你能把宋萬山被殺時的情況再對我說一遍嗎?」
宋千嶺本來就已經被我們排除了嫌疑,為什麼這時候卻會冒出這樣一個人來,為宋千嶺說話。
等他們走後,我們便離開了華晨公司。
馬小鈴「恩」了一聲,說:「我們吃完了飯之後,宋先生就送我回到家,正在他為我開門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人襲擊了他。昨天夜裡的雨很大,我只聽見宋先生大聲慘叫了一下,緊接著那個兇手便飛快地跑了,當我去摸宋先生呼吸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死了。」
宋千嶺看著她淡然的表情,整個人忽然癱軟了下去,眼中已經沒有了一絲生機。
老陳的話題越說越遠,顧潛鱗不得不打斷了他:「那麼長大以後呢?他們之間的關係怎麼樣?」
但是對於殺死宋萬山一事,風大成卻矢口否認。並且告訴我們,在事發的當天晚上,他一個在家裡看電視。
我繼續說:「我和顧隊長曾經看過馬小鈴的家,當天下著很大的雨,可是我才走進院子,站在門口的她便立即發現了我們的存在。而且我記得當時她說的是:『你們是誰?』,顯然她甚至能夠聽出我們一共來了幾個人。可是她卻告訴我們,案發當晚兇手是從身後突然襲擊宋萬山,以她的聽覺怎麼可能絲毫沒有發覺有人靠近?」
老陳立即迎上去,說:「二少爺,有兩位警察局的同志來找您,正在客廳等您呢。」
顧潛鱗趁馬小鈴說話的間隙,插口問了一句:「宋萬山經常去等你下班,並且請你吃飯嗎?」
顧潛鱗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我已經搶先問道:「他們為什麼吵架?」

引子

二、美貌的盲女

顧潛鱗苦笑了一下,說:「棘手也得辦啊,只好多花些精力了。」
杜土根想了想,說:「沒有。」
我微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那麼煩惱,雖然這回被害人的背景有點複雜,但也總https://read•99csw.com還沒複雜到能讓我們破案無數的顧大隊長唉聲嘆氣的地步。」
然後我大聲地說:「殺死宋萬山的人,就是馬小鈴!」
老陳說:「我聽見他們說好像是一百萬,至於做什麼用,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霍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笑著說:「好,今天我就捨命陪君子,跟你一起去看看那個馬小鈴究竟是怎麼樣一個女人,竟然連宋萬山這樣的鑽石王老五都為了她神魂顛倒!」
馬小鈴遲疑了一下,沒有說下去。
顧潛鱗立即說:「你確定?」
根據馬小鈴資料上的記載,她在本市議價福利院從事盲文資料的電腦輸入工作。
「這……」老陳略略遲疑了一下,才說:「兩位少爺之間的感情,本來的確是很好的。」
那麼他就能儘快獲得遺產,也能儘快還他錢。
風大成已經不耐煩地大聲地說:「你快說啊,兇手究竟是誰!」
說到這裏,老陳的眼睛里忽然發出光來,顯然他對於宋家有著十分深厚的感情,他繼續說下去:「兩位少爺雖然性格迥異,但在小時候感情卻是非常不錯的。二少爺生性貪玩,經常偷偷溜出去,便讓他哥哥替他在房裡大聲念書。因為他們兩個的聲音十分相似,所以就連老爺和夫人都瞧不出破綻來。」
宋千嶺又說:「汪海昌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才拜託他這麼做的。宋萬山是我殺的,跟其他人都沒有關係,你們把我抓起來就好了!」
那個聲音接著說:「我最近手頭緊張,急需五萬塊救急,只要你大方點,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七、第二個不在場證明

九、去找杜土根

顧潛鱗一見到我,立即對我招了招手,說:「卓曦同,你來得正是時候,林東正要對我說一個案子,我們一起聽吧。」
我停了停,略略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繼續說:「事實上,很可能不是宋千嶺去求風大成為他作假證,而是風大成主動向宋千嶺提議要為他作假證。」
他走後,我和顧潛鱗都苦笑看著對方。
杜土根蒼老的臉上笑了笑,說:「為了生活嘛,我們這些外地來的人沒有勞保,那就只能繼續工作了。」
我這才收起了笑容,正色地說:「我突然想到一點事情想要問你,所以就去公寓找你,但你剛好已經下班了,所以你的同事就告訴了我你的住處。」
顧潛鱗又苦笑了一下。
我望了眼身邊的顧潛鱗,說:「這兩個人之中一定有一個人在說謊,你覺得會是哪一個?」
她繼續說下去:「宋先生用借來的錢炒股,之所以會賠得血本無歸,完全是因為宋萬山找人從中作梗,故意放假消息給宋先生。宋先生是老實人,很容易就上當了。」
馬小鈴的家是一套老式的平房,周圍用木欄圈出一個院子,但已經十分殘舊了。
半晌我才緩緩地說:「看來那天宋千嶺真的醉得不輕,顯然已經忘了汪海昌曾經見過他,所以才會找風大成來為他作假證明。而風大成為了宋千嶺能夠儘快還他錢,也只要答應幫他這個忙。」
當然,這一點絕對無法成為他洗脫嫌疑的重要證明。
「哦。」我沉吟了一下,向顧潛鱗說:「既然該問的你都已經問了,那麼咱們就回去吧。」
我們走出宋家的時候,都有一些心事重重,誰都沒有說話,只是各自想著自己的事情。
顧潛鱗立即向林東問:「結果怎麼樣?」
他一時間妒火中燒,便立即衝過去用一塊大石砸中了宋萬山後腦,宋萬山當即死亡。
審訊十分簡短,因為要問的問題其實並不多。
我向他問:「你知道宋千嶺最近遇到了不少麻煩?」
我和顧潛鱗再次互望了下,顧潛鱗已立刻開口了:「宋先生,我們這次來,是想向你調查一些關於宋萬山先生被殺一案的情況。」
顧潛鱗說:「聽說你跟你哥哥的關係不太和睦?」
杜土根「哦」了一聲,問:「卓先生想問我什麼事情?」
顧潛鱗對我微微一笑,示意我聽下去。
他對林東說:「你現在可以將案件的具體情況說給我們聽了。」
「感情上的麻煩?你能不能說詳細些?」顧潛鱗剛才顯然並沒有問起過這個問題,此刻頓時顯得有些興奮。
杜土根的臉都嚇得白了,全身哆嗦著一動都不敢動。
他停了停,接著說:「現在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喬東海殺了宋萬山,而馬小鈴因為兩人之間的感情,為他做了假證供。」
我問:「是不是關於出資送你去美國治療眼睛的事情?」
顧潛鱗再次重複:「你肯定?」
顧潛鱗忽然一拍腦袋,頓時有徹悟之感,說:「我明白了,宋千嶺從一開始就想嫁禍給風大成。所以他明知道汪海昌會為他作證,卻還答應讓風大成為他提供不在場證明,為的就是讓我們拆穿風大成,從而懷疑風大成所做的一切都是別有用心,都是為了給他殺人的事實做掩飾。然後他又收買了杜土根,那風大成就更加有口難辯了!」
馬小鈴點了點頭,似乎開始回憶昨夜所發生的情景,然後幽幽地說:「昨天下午的時候,宋先生到我工作的福利院來找我,一直等到我下班之後,便帶著我去吃飯,直到晚上九點過後才送我回家。」
杜土根回答:「我們一天分早中晚三班,每班就一個人。」
推車的旁邊有一扇木欄門,同樣年久失修,已經破敗不堪了。
「你胡說,這怎麼可能!」喬東海和宋千嶺幾乎是同時驚呼起來。
老陳說:「不,二少爺並不在公司上班。因為大少爺認為二少爺不是做生意的材料,所以一直不讓他插手公司的事情。」
顧潛鱗沒有立即回答我,因為這個時候警員林東忽然從門口走了進來。
顧潛鱗暫時將他關押了起來,等待進一步搜集證據之後,再進行審訊。
我挑著眉,說:「那應該已經退休了,那怎麼不享享清福,還這麼辛苦出來工作?」
杜土根遽然一怔,這才慢慢地轉過身,然後他便立即看到了身後正用一把鑰匙頂著他的我!
正說著,我忽然間腦海中微微一閃,似乎想到了些什麼,說:「或許我們還有一條線索可以查查看。」
我略略頷首,說:「風大成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幫宋千嶺做假怔的?可是這又說明了什麼呢?宋千嶺不是原本就已經沒有嫌疑了?」
「不滿總是有一些的,但關係總還過得去。」老陳說下去:「不過自從兩個月前,他們大吵了一架之後,兄弟兩個就徹底鬧僵了。」
顧潛鱗點了點頭,繼續說:「我還聽說你在外面欠了不少錢,前陣子還特意出去躲債了。」
我轉頭向顧潛鱗說:「你還記得宋萬山被殺那晚,宋千嶺和汪海昌之間發生的事情嗎?」
我和顧潛鱗跟著她進了房間,房間里十分簡陋,只有幾件最簡單的傢具。
我走到眾人面前,然後緩緩地說:「大家好,今天把你們都找來,是因為我和顧隊長要將宋萬山的案子告一段落,而殺死宋萬山的兇手,就在你們之間。」
汪海昌繼續說:「我認識宋千嶺已經有十多年了,他一直都是個非常善良的好人,這一點在我們同學之中是有口皆碑的。只是他的性格有些軟弱,但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才更不可能去做殺人的事情。」
在詢問過程中,該名叫做喬東海的男子言辭閃爍,神情越發顯得驚惶失措,王動便起了疑心。之後又在喬東海的褲子上發現了凝固的血跡,王動隨即將喬東海帶回了警察局進一步查問。
我有些詫異地望了眼顧潛鱗。
我接起電話,耳邊立即聽到了顧潛鱗的聲音:「卓曦同,快到我這裏來一趟,案子有進展了。」
顧潛鱗雖然是警察,但此刻顯然已被宋萬山的案子搞得焦頭爛額,既然那兩名男子並沒有進行暴力破壞,所以也就沒有插手。
「跟你在一起?」我錯愕地說。
我看著杜土根,問:「這件事你應該不會一夜間就忘記了吧?」
我和顧潛鱗到達馬小鈴住https://read.99csw.com處的時候,天空中依然下著傾盆大雨。
這樣的人會是殺死自己親哥哥的兇手嗎?
我說:「當時我在背後用鑰匙頂著他的腰,他還以為是刀子,嚇得不輕。然後我就要他拿出五萬塊來,否則就要他的命,結果他很爽快地就答應了,讓我進他家去拿給我。」
我獨自走在閃爍的霓虹之下,心情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沉重。
我看著他們一問一答,如墜雲霧,立刻大聲地抗議:「你們究竟在說什麼,快如實招來!」
宋千嶺忽然跳了起來,大聲地說:「你沒有證據!宋萬山是我殺的,我是為了他的錢!這一切都跟馬小鈴沒有關係,你們不要胡說八道。」
「但前提是你要嫁給他,對不對?」顧潛鱗立即問。
宋千嶺沒有說話,他只是沉默地望著我。
我們到達的時候,馬小鈴也剛巧從外面回到家,打著傘站在門口。我和顧潛鱗不約而同地在木欄外停住了腳步,看著她嫻熟地掏出鑰匙打開門,才慢慢地走進了小院里。
我當然知道,顧潛鱗之所以如此煩惱倒未必是因為案子本身有多困難,只是這個被害人實再太有名,萬一破案過程中陷入困境,來自輿論和上級的壓力都將會是難以想像的巨大。
我挑了挑眉毛,這件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顧潛鱗似乎也察覺這事有些不太正常,但顯然一時卻又想不出該如何繼續問下去,又稍坐了片刻,便同我一起告辭離開了。
這天下午大約兩點鐘的時候,我正在家裡修改一篇稿件,電話鈴忽然響了起來。
顧潛鱗眉頭微微一蹙,追問:「你知不知宋千嶺向宋萬山借多少錢?做什麼用處?」
我叫卓曦同,是一個偵探推理小說作家。
我點頭說:「我也是這麼猜測的。而就在宋千嶺努力讓錢生錢的時候,宋萬山或許是出於好奇,便打算看一看這個令弟弟神魂顛倒的盲女究竟是什麼樣子。然而誰都不曾想到的是,宋萬山居然也對馬小鈴一見鍾情,並且就在宋千嶺出去躲債的時候,悄悄扮起了自己的弟弟。當然,馬小鈴一直都不知道宋千嶺真實的名字,而且宋千嶺也從不在馬小鈴身邊人的面前出現,所以宋萬山根本不必害怕會被拆穿。」
顧潛鱗問:「那你知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顧潛鱗笑著說:「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我們去找風大成,臨走的時候曾經看見兩個凶神惡煞一般的人?」
我和顧潛鱗仔細地聽著她所說的每一個字,等她講完了,顧潛鱗才說:「馬小姐,你現在可以將昨天晚上的情況繼續說下去了。」
我停頓了一下,說下去:「因為他不能這麼做。只要是存進銀行的錢就都能查到紀錄,這樣就很容易被警方發現他突然間多了這麼一筆錢,從而就會懷疑他證詞的真實性。如果現在顧隊長派人去他家找找的話,應該還能找到那些現金。」
宋千嶺「恩」了一聲,似乎有著很重的心事,說話有些心不在焉:「兩位有什麼想要知道的,那就請問吧。」
顧潛鱗立即接著問:「那麼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此刻我已經從顧潛鱗的表情中看到,他所想的同我所說完全是一致的。
顧潛鱗望了眼窗外的大雨,緩緩地說:「我知道你最不喜歡下雨天,不過今天恐怕必須陪我出去走一趟了。」
馬小鈴停了停繼續說下去:「宋先生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從那之後他就經常來看望我,有時候還會在福利院外面等我下班,帶著盲文的書籍給我讀。」
之後的接連兩天里,顧潛鱗一直帶著手下對於宋萬山的關係網進行排查,但卻始終都效果甚微。
我說:「當然是宋萬山送你回來時開的車子,難道他是坐公共汽車送你回來的?」
而非常巧合的是,今天我們遇到的正是案發當晚值班的那名保安,顧潛鱗表明了身份之後,便開始了問話。
當我到達的時候,辦公室里除了顧潛鱗之外,還有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
我點了點頭,說:「原來是這樣,那麼你後來把他送回家了?」
顧潛鱗點了點頭,說:「就是他。」
一切都再平常不過了,我和顧潛鱗相覷了一眼,看來這次冒雨前來,除了證實了喬東海不是殺人兇手的猜測之外,收穫的確並不太大。
「哦!」顧潛鱗不禁詫異了一聲,繼續問:「對於這一點宋千嶺是不是對他哥哥十分不滿?」
林東說:「馬小鈴是個殘疾人,行動不便,所以我們是她的家中進行查問,而且做了筆錄。但是——」
我癟了癟嘴,悠悠地向杜土根問:「我看你歲數應該已經挺大了吧,有六十了沒?」
宋千嶺穿著一身深灰色的西裝,身上不少地方都被淋濕了,顯得有些狼狽。
我並沒有理會他們,只是繼續說下去:「我覺得這件案子,可以用倒推的方式解釋給你們聽,這樣或許能夠說的清楚一些。」
我點頭說:「當然記得,他們——」
那個聲音繼續說:「我只為求財,不想殺人,你明白嗎?」
那兩個男人叫囂了陣子,見風大成不在公司里,最後也只能作罷離開了。
老陳停了停繼續說:「大少爺一向很能幹,很有出息,短短几年裡就讓公司掙了不少錢。」
宋千嶺並沒有否認:「不錯,這的確是事實。」
顧潛鱗頻頻點著頭,說:「我也這麼認為。」
「『宋先生』是宋千嶺?這怎麼可能?在馬小鈴門口被殺的人是宋萬山啊!」顧潛鱗驚愕地說。
然而就從去年開始,一個叫做「宋先生」的人進入了馬小鈴的生活中。
我點了點頭,心中有些欽佩這個殘疾的女人,這樣的誘惑並不是每一個都能夠如此毅然拒絕的。
審訊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鍾了。
馬小鈴徐徐地說下去:「宋萬山說要送我去美國治眼睛,而條件就是要我嫁給他,卻被我拒絕了。之後他就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他說只要我肯嫁給他,他就幫宋先生還債。可是我思慮再三之後,覺得我無論怎麼選擇,都會另宋先生很痛苦,所以我就決定殺了宋萬山。這樣一來,所有問題自然就全都迎刃而解了。」
汪海昌有些遲疑地說:「其實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只是那天我見到宋千嶺的時候,他已經喝醉了,而且說了不少醉話。」
顧潛鱗點了點頭,我們在外面草草吃了點東西,然後便趕到了華晨財務公司,見到了公司的老闆——風大成。
我酸澀地笑了下,說:「宋先生,你這又是何苦呢?雖然我明白你要為馬小鈴頂罪的心情,可是這樣你不僅害了自己,而且還害了你的朋友,作假證是犯法的,他可是好心要幫你的人。」
顧潛鱗淺淺啜了口老陳沏的上好龍井,然後開門見山地說:「我們這次來,是想找宋千嶺先生了解一些關於宋萬山生前的情況,他不在家嗎?」
這其間我一直留意著她的每一個動作,馬小鈴雖然是一個盲人,但生活的自理能力卻非常強。而且她舉止嫻靜,加上出眾的外表,難怪喬東海和宋萬山都會對她如此著迷。
馬小鈴想了想,說:「那是在一年前的樣子,有一次我下班回家途中,不小心被一輛自行車撞倒了,腿受了傷。宋先生剛好經過,便送我去醫院,後來又送我回家。」
我看了看他,顧潛鱗已向那個男人說:「汪海昌,你把剛才對我說的話再向這位卓先生說一遍。」
警察局外正下著傾盆大雨,顧潛鱗坐在他那間刑偵隊大隊長的辦公室里,探員林東站在他的面前。
顧潛鱗再次點頭。
我笑著說:「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沒想到居然把你嚇成這樣,實再是不好意思。」
這時,顧潛鱗再次開口問:「那麼你同宋萬山究竟是怎麼認識的?」
我當然知道時間對於他來說是多麼緊迫,立即問:「宋萬山既沒有妻子也沒有兒女,那麼他死後,能夠繼承他財產的人究竟是誰?」
也許是出於偵探小說家的本能,我腦中立即閃過了一個念頭,宋萬山死了之後他的巨額遺產將會由誰來繼承?
我立九-九-藏-書即問:「他都說了些什麼?」
杜土根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了:「你……你……你別亂來,我給你錢……!你跟我進家裡,我……我拿錢給你……」
這時風大成失聲叫道:「他胡說!他……」
顧潛鱗稍一遲疑,立刻已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說從宋萬山死後最大的受益人著手調查?」
顧潛鱗的眼睛已開始發光了:「那麼我還想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宋千嶺再次「恩」了聲,說:「是啊,我跟他的確關係有些僵,尤其是兩個多月前吵過一架之後。」
林東的臉上帶著一絲笑意,說:「事實情況果然不出您所料。」
我又問他:「你打算接下去怎麼做?」
我又將馬小鈴所說的話回顧了一遍,似乎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沉吟了許久才向馬小鈴問:「宋萬山被殺之後,他的車子呢?現在停在哪裡?」
我點頭,說:「現在的問題是,究竟什麼人收買了杜土根?現在我就可以告訴大家,這個人就是宋千嶺宋先生!」
可是我們卻並沒有見到宋千嶺,接待我們的是宋家的管家老陳。
「是啊。」宋千嶺說。
我對著他笑笑,然後說:「我當然有十分必要的原因,你先別著急,我很快就會把整個案件的過程都告訴你們。」
風大成四十齣頭的樣子,剃著一頭板寸,看上去很精悍,在他那裡我們得到了同宋千嶺一致的說法。
這一次我們顯然又不謀而合了。
我微微頷首,說:「這種可能性的確很大,但如果真是仇殺的話,恐怕調查起來就比較麻煩了。像宋萬山這樣的人,能夠獲得今時今日的財富和成就,得罪過的人一定不少,排查起來可是棘手得很。」
這樣的結果令我和顧潛鱗徹底失望了,交談大約只持續了十五分鐘,便因為風大成有要事必須出行而終止了。
顧潛鱗突然「哈哈」地笑起來,有些調侃地說:「我說卓曦同啊,你是不是今天還沒睡醒啊?怎麼腦袋突然變得不靈光了?」
顧潛鱗有些無奈地說:「就目前來說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老陳徐徐地說:「我從小就在宋家工作,至今已經有三十多年了,兩位少爺都是我看著長大的。」
僅僅是剎那之間,我的眼前陡然一亮,失聲地叫了起來:「我明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兩個相貌十分兇悍的中年男子闖進公司來找風大成,風大成顯然對於他們十分畏懼,竟偷偷從後門溜走了。
馬小鈴搖頭說:「不是的。那天他特意去找我,是有些事情要對我說。」
今天的天氣相當好,陽光明媚。
所以最終的慘劇便發生了。
案子就此陷入了困境之中。
我停了停,繼續說:「所以當天晚上我和顧隊長分開之後,便又回到了公寓,那時杜土根正要下班,我就跟著他回到了住處,並且在他家門口演了一回假匪徒。」
我接著說:「我們一直都認為,馬小鈴一年多來對喬東海所說的那個『宋先生』就是宋萬山,但事實上,那個『宋先生』其實是宋千嶺!」
下午的天氣依然沒有絲毫好轉,當我和顧潛鱗來到宋家的時候,褲子上幾乎都濕透了。
顧潛鱗又問:「那他是什麼時候出門的?」
而喬東海的心中,此刻仍積壓著另一件事情,那就是馬小鈴的眼睛尚有一線復明的機會,但前提是必須到美國進行一種價格十分昂貴的手術。
老陳搖了搖頭,說:「這個我不太清楚。少爺的事情,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怎麼好多問呢。」
木欄門外的一條土路一直通往不遠處的山徑。
我們從馬小鈴的家走出來,但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在小院子里轉了轉。
我終於把話都說完了。
「本來?」我和顧潛鱗幾乎異口同聲地說。
我向顧潛鱗望了一眼,此刻他也正望向我。
我忽然轉頭對喬東海說:「馬小鈴出國治療手術費和路費,一共需要多少錢?」
原來那天宋千嶺告訴我們風大成的事情時,老陳並不在客廳里,所以他也並不知道宋千嶺已經有了不在場證明。
「能在短期內讓錢生錢的方法?」顧潛鱗似乎也明白了,他說:「這樣的方法,一般都有很大的風險。而宋千嶺又的確不是做生意的材料,結果在短期內把錢都虧光了,所以他就只能出去躲債了。也正是這個原因,宋千嶺在酒吧喝醉的時候才會說出那些話來,然而卻無意中被汪海昌聽到,後來又告訴了我們。」
「為什麼?」我問:「難道你不想重見光明嗎?」
此刻顧潛鱗忽然開口了,他向汪海昌說:「汪先生,你所說的事情對我們非常有用,並且非常感謝你幫助我們的調查工作,現在你可以走了。」
直到案發後的第三天,就在所有人都有些喪氣的時候,事件卻突然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所以他將我們問話的事情告訴了汪海昌之後,汪海昌便特意來向我們作證,而他絕沒有想到的是,他這麼一來卻反而無意中拆穿了宋千嶺的前一個證明。
杜土根點了點頭。
我接著說下去:「當我和顧隊長向杜土根問話的時候,我就覺得他有些問題。因為他說話太流利,也太肯定了,倒像是事先就想好的,這點讓我覺得很可疑。」

十、最後的華麗推理

馬小鈴「哦」了一聲,神色中的警惕已經解除了許多,只是露出一絲黯然的神情,說:「兩位請到家裡來吧,有什麼問題我一定會儘力回答你們的。」
我見到顧潛鱗的時候是中午十一點。
「啊!我想起來了!」顧潛鱗忽然驚呼:「怪不得馬小鈴印象中的『宋先生』從不開車,宋千嶺根本沒有車。而宋萬山為了裝弟弟,就連大雨天都堅持步行送馬小鈴回家,這反而顯得很不正常,所以當時聽馬小鈴說起的時候,我們就覺得很不對勁!」
宋千嶺一直聽著我們的話,許久才緩緩地說:「不錯,的確是我故意要嫁禍給風大成,因為就是我殺死了我哥哥。」
我有些失望地點了點頭,說:「看來那也沒有辦法了,那你休息吧,我告辭了。」
我和顧潛鱗頓時有些發懵,難道我們從一開始的推斷就出現了錯誤,而宋家兄弟之間的複雜關係,也僅僅只是一種巧合?
顧潛鱗聲音有些冰冷地重重說道:「那麼請問,你哥哥宋萬山被殺的時候,也就是昨天晚上十點左右這段時間,你在什麼地方?在做什麼事情?」
顧潛鱗冷笑著說:「那麼汪海昌的證詞呢?又怎麼解釋?」
顧潛鱗詰問道:「那麼宋千嶺呢?他在公司里擔任什麼職位?」
我沒有理會他,只是注視著馬小鈴。
就在昨天半夜大約十二點的時候,顧潛鱗手下一個叫王動的探員在回家途中看到一個神色慌張的男人,便上前詢問。
他們叫完之後,又不禁互望了一眼。
顧潛鱗這時忽然說:「既然杜土根的證詞是假的,那麼風大成顯然就是無辜的。」
喬東海立即想到,宋萬山很可能一直垂涎馬小鈴的美貌,以手術費用為條件誘迫馬小鈴以身相報。
顧潛鱗依然微笑看著我,顯然已知道我明白了他的想法,他緩緩地說:「我聽了汪海昌的話之後,就想到了那件事情,而且立刻就明白了那兩個人是幹什麼的。」
杜土根來到三樓的家門口,掏出鑰匙正要開門,突然一個身影從他的身後飛快地靠近過來。
杜土根很確定地說:「我肯定。」
杜土根立即抗議:「卓先生,說話要有證據,這是犯法的事情,不能亂說的。」
我在門口停住了腳步,掏出手機撥通了顧潛鱗的電話,然後對他說:「明天上午九點,你把宋千嶺、馬小鈴、汪海昌和杜土根都接到警察局,還有已經暫時關押的喬東海和風大成。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明天就能夠破案。」
「哦?」我沉吟著說:「你發現了什麼?」
但宋千嶺並沒有籌到錢,兩個人在一家酒店裡邊吃飯邊談判,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多才分開。
馬小鈴微微地笑了下,說:「因為我不想讓宋先生再為我受苦了。」
我微微蹙九_九_藏_書著眉,說:「我是想問你,你們公寓里有沒有監控錄像,如果有的話,說不定可以找出來看看。我始終覺得,有可能是風大成回去的時候,你因為走神或者什麼原因而沒有看到,有錄像總是更加確定一些。」

一、案情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宋千嶺無疑是嫌疑最大的一個人,如果他不能提出強有力的不在場證明,那麼顧潛鱗立刻就可以將他帶回警察局裡。

八、風大成再次撒謊

那個叫汪海昌的男人「恩」了聲,轉頭望向我,說:「我叫汪海昌,是宋千嶺的中學同學。我今天來找你們,是想告訴你們,宋千嶺絕對不會是殺害他哥哥的兇手。」
我接著他的話說下去:「那兩個人也是來逼債的,是向風大成逼債!」
風大成坦白了自己的確主動聯繫宋千嶺,提出為他作假證供的要求,但原因僅僅只是希望能夠使警方不要懷疑宋千嶺。
宋萬山本就生在一個殷實家庭,五年前開始投資地產業,隨著全國樓價的不斷走高,他的資產也在飛速增長,短短几年間已成了這座城市裡屈指可數的富豪之一。
那麼宋萬山究竟是被什麼人殺死的呢?
顧潛鱗立即走到我身邊,小聲地說:「你搞什麼鬼啊?我們不是已經將風大成定為嫌疑犯了,幹嗎還要找那麼多人來?」
老陳有些苦澀地說:「是二少爺向大少爺借錢,可是大少爺沒有答應他,兩個人就吵了起來。」
我停了停,繼續說:「而我想,馬小鈴對警方所說的那些供詞,也許根本沒有機會告訴喬東海,又或者是她告訴了喬東海,而喬東海根本沒有相信。」
顧潛鱗微笑看著我,許久才徐徐地說:「我感覺到這件事情並不那麼簡單,而且我們很可能已經找到了問題的關鍵之處。」
我接著說:「另外,馬小鈴家的後院里有一輛半新的手推車,這跟其它徹底鏽蝕的東西很不相稱。現在看來,那恐怕就是馬小鈴準備在殺死宋萬山之後用來運屍的工具,只要將屍體送到屋后不遠處的山路上,然後做成搶劫殺人的樣子,自然沒有人會懷疑她。可是很不巧的是,這個時候居然冒出來一個喬東海,主動提出來要幫她處理屍體,結果卻反而把事情給弄砸了。」
我向馬小鈴說:「但是我還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那就是你為什麼要殺宋萬山?」
我們徑自繞到了屋子的後面,就同任何這樣的老式屋院一樣,那裡堆放著不少雜物,除了一些生了銹的鐵具之外,還有一輛半新的三輪小推車,推車上蓋著一塊黑色的大油布。
這一次我們並沒有到華晨公司去找風大成。
杜土根幽幽地說:「對了,你是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找我有什麼事情?」
我實在不願意繼續在這樣一個地方待下去,而且我也更不願意親眼看到馬小鈴被警察送進監獄的情景。
我打斷了他,說下去:「他的確是在胡說,因為他已經被人收買了。」
這名保安叫杜土根,大概六十多歲樣子,應該是退休人員。
但這個念頭轉瞬即逝,因為這時顧潛鱗已經開口說話了。
馬小鈴苦笑了一下,說:「是的,但是我拒絕了他。」
我繼續說:「殺死宋萬山的人很可能就是風大成,風大成之所以主動要求給宋千嶺作證,因為這樣既能保住宋千嶺,而且同時也為自己創造了充分的不在場的證明!」
我向他點了點頭,說:「我當然會讓你心服口服。」
這裏接近鄉鎮,背靠大山,附近的人家幾乎已經全搬走了,整個平房區里只剩下兩三戶還住著人。
「那麼你向宋萬山借一百萬,打算派什麼用處?」顧潛鱗追問。
被他這麼一說,我頓時有些不服氣,腦子裡不斷思索著,試圖找到新的突破口。
顧潛鱗問:「四天之前,也就是上周六的晚上,是不是你在這裏值班?」
風大成告訴我們,昨天晚上他收到消息宋千嶺已經回到了本市,所以就去找他討債。
雖然沒有人證,但他可以將當天看的電視節目都告訴我們。
我們在一張已經掉了漆的紅色方桌旁坐了下來,馬小鈴送來了兩杯水,然後也在我們對面也坐下了。
宋千嶺是個看上去十分溫儒的男人,目光很柔和,但顯然顯得有些軟弱。
顧潛鱗望了望我,看來風大成的確是在說謊,他說那天六點出頭的時候回到公寓里,但如果真是如此,杜土根沒有理由看不到。
我徐徐地說:「這個故事說起來就比較複雜了,幾乎要從一年前說起了。宋千嶺和馬小鈴的相識其實是十分偶然的,而自從那以後,宋千嶺便對馬小鈴深深傾心,經常出現在她的生活里。然而就在兩個多月前,宋千嶺得知馬小鈴的眼睛如果到美國去治療的話,或許還有復明的希望。但是他手上卻沒有那麼多錢,所以他就去找宋萬山借,當時他開口的數目是一百萬。」
那天晚上宋千嶺不是同風大成在一起吃飯,怎麼又會同這個叫汪海昌的人在一起?
在顧潛鱗問最後一個問題的時候,我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經集中了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背後那個聲音忽然「哈哈」地笑了起來,大聲地說:「行了,別那麼害怕了,我跟你開玩笑呢!」
「還有什麼?」我問。
我蹙了蹙眉頭,本能的直覺告訴我,這個案子一定不像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大雨已經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兇案現場早已經被雨水沖刷得沒了絲毫痕迹。
我說:「的確很大,因為風大成要保住自己的公司,就必須讓宋千嶺還錢。而能讓宋千嶺還錢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讓宋萬山突然死掉,讓宋千嶺繼承宋萬山的遺產。」
拿到稿費之後便約好請他吃飯,而時間就定在今天中午,所以即使是最討厭的大雨天,我依然準時來到顧潛鱗的辦公室。
老陳停了停,接著說:「大少爺一向對家裡的錢管得很緊,所以二少爺除了日常開支之外,並沒有太多的閑錢。但是他好像在外面欠了別人不少債,上個月為了躲債還特地出門避了不少日子,直到前幾天才回來。」

十一、結局

馬小鈴的眼中閃出了一絲恐懼的神色,她繼續說:「就在這個時候,喬東海就出現了。我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他,可是他認為宋先生的屍體留在這裡會給我帶來麻煩,便將屍體背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直到凌晨的時候,兩位警官來找我,我才知道他被抓了。」
只見她緩緩站起來,幽幽地說:「宋先生,你不必這樣,你不忍心讓我被法律制裁,但我又同樣如何忍心讓你為我代罪。」
杜土根頓時覺得一樣尖尖硬硬的東西頂在了自己的腰上,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別動,也別出聲,否則要你的命。」
林東說:「馬小鈴告訴我們,宋萬山的確是提議要出資送她去美國治療眼睛,但條件是她必須以身相許,而馬小鈴並沒有答應宋萬山。而當時宋萬山送她回家,正在替她開門,身後卻突然冒出一個人用石頭襲擊了宋萬山。宋萬山當即慘叫斃命,而殺手也倉皇逃走。就在她不知所措的當口,喬東海卻出現了,並且帶走了宋萬山的屍體。」
「當然不是。」馬小鈴說:「我們是步行回來的,從吃飯的地方到這裏最多只有二十多分鐘的路程,而且在我記憶里,宋先生是從來不開車的。」
杜土根搖了搖頭,說:「不會,我記得那天我一直留在值班室里,至少在那段時間,我沒有離開過。」
喬東海最終供認自己殺害了富商宋萬山,並且將屍體轉移到一處小巷,偽造成搶劫殺人。而且他也隨即坦白了自己殺人的動機,是為了一個叫做馬小鈴的女子。
聽完林東的敘述,顧潛鱗立即問:「你們到案發地點看過了沒有?」
案子的大致情況是這樣的——
顧潛鱗掀開油布看了看,推車裡是空的,沒有任何不尋常之處。

三、最大的受益人

我和顧潛鱗不禁相覷了一眼,這的確是很有用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