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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宏壯麗的異色幻想曲

恢宏壯麗的異色幻想曲

作者:王新禧
進入80年代,日本成功地從貿易立國轉向技術立國,高精尖產品行銷全球,特別是照相機,成為時代的新寵。藤本弘對照相機情有獨鍾,不但自己常帶著相機四處採風,還在筆下給相機增添了許多奇異的功能,《時光相機》《袖珍模型製造相機》《估價相機》《播音相機》《夢境相機》《移花接木相機》《丑時詛咒相機》,光從標題就能看出這些相機的新奇功用。還有一篇《四海鏡》,是可以拍到全球任何視點的相機。它們一起構成了《異色》中的「相機系列」,為藤本弘的精巧故事平添不少奇趣。

風華正茂——少年SF作品

科幻本就是藤本弘的強項,此時他更緊跟時代潮流。其最知名的《哆啦A夢》,從廣義上說其實也是一部科幻漫畫,那些來自未來世界的神奇道具,雖然省略了科學原理,卻展現出一種最單純的天真幻想,極接近於人類的原初之夢。與之相類,藤本弘還有《小超人帕門》《21衛門》《酸梅星王子》等作品,都是他堅守兒童漫畫陣地結下的科幻果實。
當然,如果其科幻成就僅限於此,筆者也不敢大張旗鼓地為藤本弘的科幻漫畫鼓與呼了。在兒童漫畫之外,藤本弘還創作了112篇適合大齡讀者閱讀的短篇SF漫畫,由面向少年的《少年SF短篇集》和面向成人的《異色短篇集》兩部分組成,後來合編為8卷本《藤子·F·不二雄SF短篇完全版》。這些傑作,「開悟一室之內,意貫宇宙萬象」,才是藤本弘凝聚畢生真實科幻功力的精華所在。
近年來,科幻界非常流行平行空間概念,多軌跡人生、歷史蝴蝶效應、行為漣漪傳導等,在各類科幻作品特別是電影里被反覆展現。可人家藤本弘早把這一套玩膩了,《自我會議》(1972年2月)、《分歧點》(1975年10月)、《平行同學會》(1979年11月)都是以平行空間為視角展開。目前所有已知的既定歷史,都是經過多維因素集合協調后達成的結果,只要任何一個細節發生變動,世界便大不同。而每個身處其間的人,都是細節的製造者。每個人所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將產生不同的影響,繼而演變為無數個不同的未來。無法計算數量的平行時空,隨著人們每次新的抉擇又產生新的分歧點,時空進一步分裂,最終增生出趨於無窮的平行時空。人漫長的一生,要做的決定不可計數,「如果當初不這樣,而是那樣,那麼我現在很可能怎樣怎樣……」因為一連串因果鏈而導致了結局大不同。以上四篇漫畫,即通過對主人公不同選擇的後果闡述,展示了處於人生關鍵轉折點時命運骰子的神奇。尤其是《平行同學會》,把身處無數個不同時空、不同身份的「我」集合在同一空間,互相比較不同人生軌跡下的境遇。對於原本互不干擾、相安無事的各個平行時空里的無數個「我」為什麼能發生聚會的原因,藤本弘不像《彗星來的那一夜》那般,給出一個「Coherence」(相干性)的科學解釋,而是直面聚會發生后的各種慶幸、懊惱、悲傷、欣慰,勾勒出一幅人生的百態圖,令人感慨唏噓。如果你正為當初的某些抉擇而後悔,大可不必。有失必有得,在交叉小徑的花園裡總有一條路,讓你在某個節點欣見花開;在恆河沙數的平行宇宙九_九_藏_書里,總有一個你,終生幸福。

雛鳳初鳴——早年SF作品

胸懷天地——成人SF作品

《異色》首篇即出手不凡,發表於1969年10月的《米諾陶諾斯之盤》,講了一個憂傷的奇異故事。男主角的宇宙飛船因故障迫降在一顆從外表看來酷似地球的行星,行星上有文明有人類,一個名叫米娜雅的女子救下了主角,主角愛上了米娜雅。然而統治這顆行星的竟然是牛,人類是被作為家畜飼養。溫柔美麗的米娜雅已被選中成為下次祭典宴會的肉食品,由於價值觀不同,她對自己將被食用深感榮幸,來自地球的男主角則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雖然他努力營救米娜雅,最終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摯愛變成可口的食物被擺上餐盤……在此,藤本弘有意採用一種相對主義的、希羅多德式的觀照,讓理性線索發展成巨大的悲劇,用最殘酷的情節震撼讀者的心靈。
藤本弘的創作成熟期正處於冷戰高潮之時,受大氣候影響,彼時的科幻作品充斥著絕望和悲觀情緒。同時資本主義高速發展,也帶來諸多社會問題。藤本弘用反烏托邦式的故事構思,把這些時代細節都反映在筆下,構造了一幅驚悚的近未來預想圖。《定年減食》(1973年9月)里,因人口膨脹造成糧食短缺,不得不削減老年人的食物;《人口刪減機制》(1974年9月)中,老年人像嬰兒那樣被殺害遺棄;《3萬3千平米》(1975年8月)的可憐男主,為了超高房價付出大半生打拚,以為臨到退休能買到自己的房子,卻被黑心中介騙走積蓄,若非戲劇性地成為火星大地主,只怕要被變態房價剝削至死。而《方舟客滿》(1974年10月)和《不知何故》(1975年5月)最具震撼力和感染力。曾經轟動全球的電影《2012》,情節與《方舟客滿》驚人相似。地球將被小行星撞毀,有錢人紛紛變賣家產,暗中購買逃離地球的太空船船票;政府則極盡瞞騙之能事,阻止大部分人逃離;最後既窮且愚的絕大多數人被留在地球等死……這末世的悲哀隨後延續到了《不知何故》中,一個中年人一直對世界的真實感充滿疑慮,認為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都是虛像。孤獨與惶惑折磨著他,直到某天真相大白,原來地球早已毀於核戰爭,外星人採集了殘存的人類細胞,複原了中年人的生命,將他的記憶投影到四周,讓他生活其間充當行星觀察的樣本。核陰影下的末日危機,通過這篇冰冷的故事,無情地在紙面上宣洩而出。
至於1980年8月發表的少年SF巔峰之作《滅絕之島》,則是藤本弘在盡情馳騁奇思妙想后,對全系列做出的最強有力的收束。這篇漫畫比較特殊,分為膠片版和台詞版:膠片版模仿電影膠片形式,人物全程靜默無對白,情節推進全靠讀者自行腦補,就像看啞劇一樣;台詞版則是1985年藤本弘在增補畫面、添加對白后,於7月25日發表的「導演擴展版」。漫畫講述被長毛外星人殺得幾乎滅絕的地球人躲進荒島,這座荒島曾生活著一種蜥蜴,在人類瘋狂獵殺下已經絕種。就在外星人追殺登島,要吃掉地球最後一對倖存者時,外星野生動物保護官出來阻止說:「嚴禁狩獵指定的保護類動物……地球人九九藏書幾乎絕種了。」這一幕,對人類肆意破壞大自然、滅絕其他物種真是絕妙的諷刺!
科技的發展就是把雙刃劍,有利有弊。試想一下,如果有一天時間機器這種逆天之物真被發明出來,會對人類的生活產生怎樣的影響?很多作品都只遐想其美好的一面,卻忽略了它可能給人類帶來的傷害。《絕不能被製造的時光機》里,科學家潛心研究時光機,並打算用它造福人類,然而時光機的特性,必然使每個人、每段歷史都不再保有秘密,科學家的親友們對如此「大殺器」驚懼不已,絕難見容。因此時光機誕生之際,也註定是其毀滅之時。
「藤子不二雄」這個筆名,由藤本弘和安孫子素雄所合用。1951年12月,兩人啼聲初試,在《每日小學生新聞》上發表了聯合創作的四格漫畫《天使阿玉》。1954年,為了表達對手塚治虫的敬慕之情,他們決定將聯合使用的筆名定為「足塚不二雄」,意為「咱們的水平連手塚老師的腳跟都高不過」。足塚不二雄名下的漫畫作品較少,其中以少年科幻漫畫《四萬年漂流》最有名,不過也只連載了幾回就被腰斬。鶴書房曾出版過唯一一部署名「足塚不二雄」的單行本科幻漫畫《烏托邦:最後的世界大戰》,可惜銷量很少,如今僅7本存世,是漫畫拍賣行拍出最高價格的遠古級漫畫珍品。
長期以來,科幻創作領域將外星人、機器人(人造生命)、時間旅行視為三大通用創作題材。在這三棵大樹下,又蔓生出不同的細分枝丫。藤本弘也極擅長運用這三大題材,放眼其作,以此三類為背景的故事為數不少。作為迥別於地球人類的擁有自我意識的異質生命,外星人到底有著怎樣的所思所想、所言所行呢?目前我們還未發現任何外星生命,反倒是外星人可能用更先進的方式,比如中微子、時空漣漪(引力波)等,在暗中觀察地球人類了。發表於1977年7月的《外星人報告書樣本A和B》,就是從外星人的角度,來觀察作為他們眼裡的「外星人」——地球人的一舉一動。「他們可能在注視著我們,只是我們無法認出他們。」原來外星人也視地球智慧生命為異質體,無論行為、衣食,還是生理構造,在「他們」看來同樣顯得光怪陸離。彼此缺乏了解,可能是外星人迄今不願主動現身的主要原因吧(笑)。
時光荏苒,一晃到了20世紀70年代,憑藉蓋世經典《哆啦A夢》的巨大成功,藤本弘這時已聲譽鵲起,同時由於在畫風和題材上與安孫子素雄漸行漸遠,兩人此際雖然還合用一個筆名,但已不再合作繪畫。偏重科幻、童心未泯的藤本弘,作品格調純真陽光;熱衷社交、喜歡飲酒作樂的安孫子,童心漸失,作品轉向成人化、社會化風格,設定相對黑暗。人們為方便區分,遂將藤本弘稱為「藤子·F·不二雄」,安孫子則被稱作「藤子不二雄」。
可見,「藤子二人組」在漫畫生涯的最早期,就已將科幻題材作為創作重心。這緣於他們自身既喜好科幻,又受到手塚影響。他們最崇拜的手塚大神,對科幻的推廣不遺餘力,早年的代表作《鐵臂阿童木》《地底國怪人》《大都會》等,皆是科幻漫畫名作。
《少年SF短篇集》的讀者畢竟是以十幾歲的少年為主,有些太過壓抑、深沉的主題仍舊不好表現。藤https://read.99csw.com本弘學識淵博,又是個心憂天下、懷抱世界的漫畫家,在為少兒們提供精神食糧的同時,也默默以人類對不可思議和未知事物的恐懼及憧憬作為題材源泉,把對社會、對全人類終極命運的思考,付諸《異色短篇集》中,注入讀者渴求探索的好奇心裏。這裏面每一篇都包含了與人性、友愛、生態、命運、科技相關的主旨,甚至還有不少裸|露畫面。超前的、宏大視野的哲思和隱喻,被巧妙地蘊藏在一個個短小精幹的故事中,向讀者傾訴著作者內心的憂慮與感嘆。
其中,《少年SF短篇》中的部分名篇,例如發表於1975年5月的《信箱中的明天》,講述四名少年在原始森林中迷了路,其中有位叫市川的,竟然在前一天就已預知到這場災難。原來他的「既視感」異於常人,能夠通過「幻覺記憶」預見到次日發生的事。我們每個人都有過幻覺記憶,某一瞬間,對未曾經歷過的事情或場景彷彿有似曾相識之感。現今科幻作品中常把這塑造成瞬息超越時空所產生的記憶殘留。然而藤本弘在41年前的《信箱中的明天》里,就已將既視感和時間洪流聯繫起來。這樣的思維,直接超越了藤本弘身處的時代,在70年代堪稱萬中無一。
時光機的應用,將不可避免地造就無數的人間悲喜劇。《一千年後的重逢》的男主角因愛人執意要和他分手,頓感生無可戀,便頂替臨陣退縮的宇航員飛向茫茫星海。而女友之所以和他分手,其實是受了時光局局長的矇騙,局長需要能力出眾的她主動承擔起實驗時光機的重任。一對戀人就這樣各自奔向遙不可及的時空,本以為今生都無緣再見了,哪知千年之後,遭遇飛船故障而緊急迫降在某異星的男主,竟遇見了進行時光機實驗的女主。對此,藤本弘給出了相當硬科幻的解釋:原來,宇宙在膨脹,星系之間的距離在不斷拉大,當女主回到千年之後的地球所在坐標時,地球已不在原先位置,取代它的正是當前這顆異星。跨越了難以想象的時間和空間,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妙不可言的緣分,如「盲龜浮木」般萬古難得。所以這篇故事最受筆者喜愛,因其在打動人心的故事之外,又帶著濃濃的哲學內蘊,令人心馳神往。
外星人和機器人在技術邏輯層面還較易理清,而時間題材卻大多經不起認真推敲,一認真便有各種諸如「祖父悖論」之類的問題產生,基本上不能通過科學的準確驗證,所以此類題材作品各種BUG最多。儘管如此,人們依然因為這個創意的巨大可能性而對其樂此不疲,藤本弘就是其中一位。穿梭時空、打擊時間犯罪的《時光巡警》是他專門為此創作的長篇,此外,哆啦A夢也是通過時間機器來到20世紀的!在《異色》中,發表於1976年3月的《絕不能被製造的時光機》及1976年4月的《一千年後的重逢》,則是此類短篇中的佼佼者。
限於篇幅,筆者對藤本弘的SF傑作只能擇要介紹到這裏了,還有很多佳篇留待讀者自行發掘。這些作品包羅萬象,既善用異域、夢境導入現代人的困境,解構現代哲學;又用尖銳大胆的諷刺與預言,揣度科學發展帶來的溫暖與陰寒,並藉此剖析人類心理的特質,讓讀者觀后陷入意味深長的思考。在科學知識的基礎上,藤本弘大胆立論、小心探索,勇闖九*九*藏*書前人未至之境,將「我心即宇宙」的大胸懷,凝縮于醇香馥郁的小故事中,無論廣泛性、獨到性、深刻性,都首屈一指。每個對現實社會有著清醒認知的人,都能從中感受到痛楚及共鳴。
與此同時,日本的科幻小說和科幻漫畫都進入了一個高速發展的迅猛時期,SF作品井噴式出現。這和當時日本的整體社會氛圍是分不開的。70年代的日本,正處於經濟超速發展的黃金歲月,文化與科技隨著經濟騰飛跨入了新時代:新的產業革命爆發,人類登月成功,計算機開始為社會服務,科技產品逐漸佔據工作生活的每個空間;因美蘇爭霸而引發的太空探索熱潮,更吸引人們將目光投向深邃未知的宇宙深處。地球之外的星空到底是怎樣的?這真是一個令人著迷的問題。所有的科幻作品都試圖解答人們的疑問,其中不乏宏大的視野和瑰麗的想象。科技的進步帶動了浪漫的人文幻想,而實踐幻想的過程,又推動了科技進步。無數青少年受科幻作品影響,意氣風發,誓言獻身科學,為今日日本領先的科技水平夯實了人才基礎。
其實,藤子·F·不二雄的作品並不局限於兒童漫畫領域,在他45年的創作生涯里,還有大量獨具匠心的青年漫畫傳世,且多數是以科幻為主題。可惜這些佳作在中國大陸一直處於默默無聞的狀態,聲名不及機器貓之萬一。因此,筆者本著鉤沉抉微的態度,為大家獻上本期特典。
這批揭露人性醜惡、批判社會現實的SF作品,與「異色」之名十分契合。所謂異色,並不是人們戴上異色的眼鏡看世界,而是人類本身即有異色。當人性光芒被陰霾遮蔽,潛藏在內心的邪欲與獸|性就會被激發。藤本弘像魯迅那樣,使勁剝開這個世界冠冕堂皇的表皮,把人間的一幕幕悲涼凄慘血淋淋地指給人們看。每個人都能在裏面找到自己的影子,窺見自己最深層的陰暗。
藤本弘筆下的SF,不僅包含「科學幻想」這層意思,亦指「稍微有些不可思議的故事」(sukoshi fushigi,「少し不思議」的羅馬字)。在《哆啦A夢》等兒童漫畫中,藤本弘已融入大量SF元素,只不過兒童漫畫有較大的局限性,不少更深層次的構思無法演繹。於是,藤本弘將他宏大的創想和高超的故事敘述能力,盡情揮灑于《SF短篇》中,令這些作品跌宕起伏、曲折離奇,充滿奇崛壯麗之美。有時讀者認為故事應該就這麼結局了,哪知在最後一頁,竟又異峰突起、峰迴路轉,使人一愕之後,禁不住拍案叫絕。如今搞科幻創作的朋友們,不要輕易以為有些點子多新奇,不要驚嘆好萊塢科幻電影的構思有多精巧,實際上不少橋段和點子,藤本弘在三四十年前就已經運用自如。他的科幻創作能力超群絕倫,很多情節用網路潮語來說簡直是「腦洞大開」,就連諾蘭的《星際穿越》都被網友指摘有抄襲《哆啦A夢》之嫌。
佛說眾生平等,人類與其他動物並無區別,充其量不過是高級動物罷了。地球上人吃牛順理成章,在規則相反的外星,牛吃人難道就不對?男主角在地球處於食物鏈頂端,思維固化,以為適用於地球的自然法則放諸宇宙而皆準,但米娜雅對己身能成為最高級的食品深感自豪,兩者的矛盾構成了極為戲劇化的衝突。菲利普·迪克的小說曾展開過一個類似的探討:隨read.99csw.com著科技和人工智慧的發展,未來真正的危機不在於機器人與人類的爭鬥,而在於人類能不能真正平等地對待擁有智慧的其他物種。漫畫最後一幕,失意的主角回到地球,流著淚大口吞咽牛排,又何嘗考慮過牛的哭泣與悲號?這與迪克要揭示的主旨不謀而合。可見無論東西方,科幻大師們的深度思索總是驚人的相似。
為尋求更廣闊的發展前景,1954年6月,藤本弘生拉硬拽著安孫子來到了東京。那時的日本,大批年輕人「東漂」,與現今中國文藝青年的「北漂」一樣,是一場孤注一擲、成王敗寇的冒險,希望與絕望同時孕育其間。藤本和安孫子初來乍到,無稿約,無作品,無收入,生活窘迫。幸虧手塚治虫知悉了他們的困境,立即讓學童社安排他們入住常磐庄,兩人這才緩過氣來。由於常磐庄常有漫畫雜誌編輯出入,兩人不久就得以為《探險王》創作了短篇科幻漫畫《宇宙礦脈》。發表前,編輯詢問他們用什麼名字,兩人便借勢更改了筆名,從姓氏中各取一字,合為「藤子不二雄」(藤子二人組的常磐庄奮鬥歲月,請參看專欄《日本漫畫雜誌爭霸史》)。
而發表於1975年9月的《一個人的宇宙戰爭》,拯救地球的重任竟落在孤獨的少年鈴木身上,因為只有他相信UFO的存在。偌大的地球,僅有一個年輕人在孤身奮戰,實在是對人類自我孤立的巨大反諷。1977年9月發表的《未來盜賊》,一個對未來充滿無限期冀的少年,卻由於家貧的緣故,被迫與年老瀕死的富翁做交易,用青春換取財富,結果追悔莫及……幸而富翁最終良知發現,又和少年交換了回來。藤本弘通過這篇故事,讓讀者看到了在爾虞我詐、貧富懸殊的社會裡,依然存有人性的脈脈溫情。
如今,「宅」已成為不少人慣常的生活方式,亞洲最早的技術宅,應該就出現在日本吧。1979年12月,藤本弘發表的《四疊半的蒸汽火車之旅》,呈現了一個70年代宅男的生活。喜愛幻想的少年浩美迷上了縮微模型,長年累月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營造夢中的自我世界,最後竟真的置身於袖珍鐵路中。與宅男浩美相反,1981年2月發表的《新年星調查行》的主人公年少志高,勇於冒險。他追隨老學者飛向宇宙,執著地探索位於銀河系邊陲的「新年星」,雖然結果令人大跌眼鏡,但本篇所涵蓋的創世神話、宇宙起源、宗教形態、遠古文明等要素,被融合得自然巧妙,毫無生硬感,體現了藤本弘知識面的廣博。
地球人與萬千不同生命的相遇存在無限可能,宇宙間存在著我們無法想象的生命形式,只是地球的科技水平尚未擁有探知的能力,就像猩猩無法理解量子理論一樣。但對於機器人或是人造生命,我們掌握的知識就多得多了。《我和我和我》(1976年7月)、《巧遇鐵人》(1983年7月)這兩篇漫畫,或從超前的克隆技術入手,或由機器人應用著眼,以荒誕離奇為引導,激發並承載一系列對生命價值的深思,趣致與冷峻並存,發人深省。
說起藍胖子哆啦A夢,相信從70後到00后,都會覺得如雷貫耳。這個由日本漫畫家藤子·F·不二雄創造的漫畫形象,給無數人的童年乃至成年生活,帶來了說不盡的歡欣快樂。也因此,在大多數國人的認知里,會以為藤子先生就是位兒童漫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