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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在別處

愛情在別處

作者:焦沖
他不會做嗎?女孩朝裏面張望兩眼,指著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生道。
白啟書倒下后,熱心群眾呼啦啦圍上來,抓小偷一般將其制服,推到了女孩跟前。如果他們現在有繩子,他覺得自己一定會被五花大綁。女孩淌眼抹淚地說,我有那麼討厭嗎?見到我就跑?還沒等白啟書回答,圍觀群眾中便有人道,你那麼可愛,這小子眼瞎啦!
經過漂亮廣場時,她在底商的一間西餅店前停下道,你最愛吃提拉米蘇,我們去看看吧。
這麼漂亮的女朋友犯點錯怕啥?寵還來不及呢,趕緊回去吧!胸前紋著玫瑰的漢子道。
是吧?她道,我就知道肯定落下後遺症,那車開得太快了,把你撞得滿身是血,他們都說你死了,我不信,他們在騙我,我就知道。
至今,冷戰已持續一周多,按以往的經驗,她該消氣了。白啟書覺得該跟她服個軟表個態,這樣她還能回到他的懷抱。可他又心有不甘,不想因為她而改變自己的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也許他倆真的不合適,相遇就是個錯誤?況且,就算他能「改過自新」,也難以在短期內達到令她滿意的狀態,說不定還會毀了安穩的現狀。到底是向她妥協還是堅持做自己呢?他在深夜難以成眠,於是下樓散步,希望能在梳理思路權衡利弊后得出結論。
很快便到了小區門口。下車走進去,繞過幾棟樓,白啟書來到了她所住的那棟樓下。他仰頭由下向上數著窗口,第九個還亮著,一方淡淡的暖黃色。他想韓盈盈此刻應該一臉慵懶地歪在床上,看著美劇或日劇,等著他的到來吧。白啟書心裏充滿了激|情,往單元門口走。眼角的餘光掃過了一輛奧迪A8,他不由得停下腳步,因為它似曾相識。他像被點了穴,一動不動地盯著車牌號,后三位是688。

3

起初慧中東路上很是靜謐,白啟書走了大約一里多地也沒碰見半個人影,看來韓盈盈說得沒錯,這兒就是城鄉接合部,人們普遍睡得早,如同夜生活匱乏的鄉下。路燈昏暗,燈桿似乎高到樹梢,懸鈴木繁茂的樹影連成一片,密密匝匝覆蓋著道路,使得此間夜色較之它處更加漆黑莫測,以一種強烈的存在感暗示著行者,讓人無端緊張和害怕。
看來你受了不少苦。她再次駐足,強行撫摸著他的臉,她的手很溫軟,還帶著香味,讓白啟書很舒服。放下手后她歡快地說,以後我們再也別分開了,要不是我逼你,你就不會離家出走,也不會被車撞了。
做一塊吧。女孩道,我們給雙倍的價錢可以嗎?我男朋友很久沒吃了,他特想吃。
我媽?她道,看來你真的失去記憶了,我媽在我上初中時生病去世了,我爸娶了別的女人後就不再管我,連大學都是我舅供我上完的,我跟你說過的。
對。白啟書道,我沒死,受了傷,但有些事記不起來了。
他緊緊跟上,這時甩掉她輕而易舉,也不會惹到熱心群眾,但白啟書已不想這麼做。看得出來,女孩精神有問題,她並無惡意,更不是人販子,只是錯把他認成了男朋友。幾次近距離接觸得以讓他發現她的眼睛雖然亮晶晶,目光卻直勾勾的,不會拐彎,這是腦子不太正常的人才會有的。白啟書想跟著她回去,去她家裡看看,最好能把她交給她read•99csw•com的家人或朋友。聽她的口音並不像北京人,多半是個北漂,家人應該不在北京。
確定戀愛關係后,類似這樣的對話在韓盈盈心情不好時便會上演,而每次白啟書的敷衍之詞都差不多,並無實際行動。毫無懸念的,那次生日聚會又讓她受了刺|激,席間其他男人談論車子房子股票和期權時白啟書根本插不上話,而那些男人的女人們言及服裝護膚品和出國游時,韓盈盈更覺得無地自容。人家的生活光鮮亮麗蒸蒸日上,反觀白啟書,卻不思進取安貧樂道,如今這時代原地踏步就等於倒退呀!韓盈盈的臉拉了下來,看都不看白啟書一眼,話亦變得很少,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去幹什麼?
別說了。他情不自禁地抓住她的手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白啟書不好再堅持,然而看見小陳的車后,他就後悔了。那輛烏龍灰色的奧迪A8看起來貴氣逼人,既然是小蘇生意上的朋友,估計多半也是個土老闆,肯定比自己能賺錢。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呢?白啟書心裏叫苦,這下韓盈盈更有得比較了,估計接下來的十天半個月里日子都不會好過。
地溝油還吃得那麼香!女孩的聲音很低,但足夠白啟書聽清,甚至能聽出一絲親密的嗔怪,別人大概就聽不清了,就像她不想被別人尤其是上菜小哥聽見似的。
當白啟書意識到腳下這條路猶如長夜般走不到頭時恰好聞到了一陣烤肉香。循香向前行了幾十米,左邊出現了一條馬路,中間空空如也,兩側燈火通明,行道樹下擺著桌子,有些桌子旁圍著三三兩兩的食客。此刻,白啟書有點餓了,晚飯他沒吃好。傷心和煩惱阻礙不了一個成年人的食慾,有時還會刺|激胃口,讓心裏空的人把肚子填得滿滿的。
那怎麼好意思。白啟書不想奪人所愛,主要是他並不愛吃甜點。
白啟書沒答言,女孩又道,你真有那麼餓嗎?
給你個驚喜。女孩道,等會你就知道了。說完,她便走進了黑暗中。他想跟上去,可剛走幾步就被她喝退了。她說,站那兒別動,等我回來!白啟書只好眼睜睜地看她離開,消失在夜色里。他等了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小時,還不見她回來。不僅她,連其他人影也很少,偶爾有夜行者路過,朝他投來探詢和懷疑的目光。
女孩繼續自言自語,這次她把臉轉向了旁邊的食客,說的什麼內容,白啟書聽得不太明白,大概和她男朋友有關,好像是個悲傷的故事。當不幸發生在別人身上,一切看起來都能容忍。白啟書對此沒什麼興趣,他沒閑情關心別人,他目前要對付的是眼前的這盤食物還有他和韓盈盈的情感危機。倒是其他食客非常八卦,不僅聽得津津有味,偶爾還問她一句。
類似的話她說過不止兩三次,每次都非常認真,像要和他決裂似的,可最後他都能挽回局面,這倒不是他哄人的技巧有多好,只是除了白啟書,她也找不到別人。當初促成兩個人走到一起的那些因素都還存在,但相處一長就會被之間的分歧所掩蓋,進而引起爭執,冷戰一段時間后,他們又會記起彼此的優點,便又重歸於好。
謝謝你。女孩道,就給我們拿一塊吧。
你以為機會在等著你嗎?你不主動找?它會找上門來?想九九藏書得可真美!韓盈盈白了他兩眼,一副怒其不爭恨其不為的口吻。
沒關係,你想不起來的我告訴你。說完,她再次邁開步子朝前走。
事情很簡單,後果卻令白啟書有些不能承受之重。
聽聽,你女朋友都這麼說了,你還想怎樣?金鏈漢子拍拍白啟書的肩膀道,小兄弟,聽我的話,這麼好的女孩你不要肯定會後悔,我是過來人,不給你當上。
白啟書剛躺到沙發上便接到了韓盈盈的電話。她非常冷靜地說,我們分手吧。
女孩的聲音再次傳來,音量依舊高到惹人注目,但少了控訴的成分,充滿悔過,帶著祈求之意。白啟書沒有回頭,他聽見一些人的議論,那些聲音越來越密集,像潮水湧來,他不得不加快速度。可有三個光著膀子的漢子擋住了去路,其中脖子上掛著金鏈子的丟掉煙頭道,小子,別這麼狠心,你女朋友都這麼低聲下氣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不能好好商量?
不好意思,我們這就關門了。收銀員道,糕點師已經回家了。
站了許久,腿都有些麻了,白啟書才動了動。他再次昂頭,發現她的窗口已經黑了。他看了片刻,脖子發酸,這才轉身往外走。打開紙盒,他掰了一塊蛋糕塞進嘴裏,很苦,也許巧克力粉放得太多了吧。
付了錢,白啟書提著一隻精巧的小紙盒跟在她後面走著。她說,你要吃嗎?
相形之下,白啟書無房無車,畢業近十年,還只是個報社編輯。該報社影響力雖不小,可在紙媒式微的時代里日子愈發不好過,有能耐有門路的人早都跳了槽。白啟書從校對做到編輯,是為數不多堅持下來的老員工,但待遇一直沒有明顯提升,如今年薪尚不足十萬。
白啟書說,算了,下次再來吧,別耽誤人家下班。
這一遭經歷稱得上荒唐,卻像天啟一般讓白啟書茅塞頓開。站在深夜空曠的街頭,他無比深情地想起了韓盈盈,有一種立刻想見到她擁她入懷的衝動,於是站到路口攔了計程車,直奔韓盈盈家。夜風浩浩湯湯,從半開的車窗吹進來,吹在白啟書的臉上,讓他格外振作,猶如走進一個清晰的未來里。
那天是老鄉小蘇的生日,他們這群北漂像往年一樣歡聚慶祝。與以往不同的是小蘇帶了個朋友,不是男朋友,說是生意上的夥伴。小蘇在這票人里混得最好,職中畢業后先做了鋼材銷售員,兩年後「搬磚頭」,在大小經銷商和終端用戶間做中介賺傭金,近幾年乾脆註冊公司,自己當起了老闆,每日開著大奔闖蕩西三旗百子灣(鋼材市場)或是京津冀地區的鋼廠之間。其他人雖不像小蘇那般風生水起,卻也買房的買房(儘管在五環外),購車的購車(儘管只是雪佛蘭本田之流),做出了紮根北京結束漂泊生涯的姿態。
自從韓盈盈知道他的工作狀況后便一直勸他換工作,說以後年齡越大越不容易找,難道他想干一輩子編輯?白啟書倒沒想過干一輩子,他想干滿十年,那時他就是終身員工了。
坐一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陌生人的車是比較尷尬的事,好在小陳是個自來熟,話題一個接一個,有時問白啟書,有時則針對韓盈盈,有時則問兩個人,有些問題甚至涉及到隱私,起碼第一次見面不適合談這些,但他若無其事。白啟書不想回答的,韓盈盈便答。
走吧。她說,這就快到了。九_九_藏_書
幾分鐘后,他們繞到了漂亮廣場後面的一條小巷,左邊有一片社區。白啟書想,看來女孩就住在這裏。這裏的路燈隔了好遠才有一桿,導致大多數區域非常昏暗。走到一盞路燈下時,女孩突然站住道,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他們人多勢眾,白啟書百口莫辯,他意識到不該反抗,那隻會吃虧,想要擺脫困境只能假裝她的男朋友,甩掉這群人之後再對付她一個人就容易得多了。於是他看著她的大眼睛道,你一點都不討厭,是我不爭氣,我給不了你好生活,我怕辜負你。
沒事兒。男生道,我想吃再做就好了。
他從未被別人這麼直白地搭訕過,尤其是像這樣美麗的女孩,他覺得自己再充耳不聞怕是不好,便含糊地嗯了一聲道,很餓。
韓盈盈道,那就麻煩你了。
回家。女孩興奮地說。
現在?白啟書道,不了,還是回家再吃吧。
他馬上就走了。收銀員道。
白啟書說,好。心裏卻想家在哪裡呀。
四十多分鐘后,白啟書覺得不能再這麼乾等下去。他往前走,想喊她,這才意識到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穿過幽暗的街區,直到出現一條寬闊的大馬路,白啟書知道她不會再出現,也許她早忘了還有個人在等她,也許她去了其他地方去找下一個男朋友了。
白啟書說,不用麻煩了,我們住慧忠路附近,不遠。
等下。男生道,算你們趕得巧,我給自己和女朋友各留了一塊,如果你們不介意,我那塊讓給你們吧。
女孩繞過幾張桌子,腳底猶如踩了滑板一般衝過來,抓住白啟書的衣領道,求你了,不要甩掉我,我再也不逼你了,你想幹啥就幹啥,不想做廣告,就辭職,累了就歇著,不喜歡北京,咱們就去南方,好不好?只要你不跟我分手,我什麼都聽你的。

2

快到媒體村時,白啟書說了停車的路口。停車后,白啟書下來,開著車門卻不見韓盈盈下車,他只好伸進腦袋問,你怎麼不下來?她冷冷地說,我今天不想去你那兒。聽他的口吻就知道她在生悶氣,當著小陳,白啟書不想說什麼,便道,那行,你小心點兒。白啟書對小陳道謝,然後關上車門,注視著小陳的車絕塵而去,他的車牌號很吉利,后三位是688。
跟在女孩身後穿過兩個路口後進入了商業區,但夜已漸深,人跡寥寥,很多店鋪都打烊了。我們這是去哪裡?白啟書問。
這叫什麼事啊?白啟書暗自叫苦,他想起了一些人口販子的慣用技倆,難道這女孩想拐賣他?想到這兒,他用力推開女孩,衝出包圍圈,撒開腿便跑。身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叫喊,他覺得自己成了過街老鼠。跟這群人沒有道理可講,只有拚命跑才能脫身。可他剛才沒有整理過長的鞋帶,沒跑出去多遠就踩到了它,從而完美地把自己絆倒了,整個人惡狗撲食般向前撲去,幸虧及時伸出雙臂墊住下巴,否則至少會磕掉兩顆門牙。
我錯了,你就跟我回去吧!
你媽身體還好吧?白啟書問。
可是——收銀員面露難色。這時,櫃檯后的男生走出來問怎麼回事。收銀員便跟他講了。
對哦。白啟書道,有點印象。
聽他這麼說,韓盈盈奚落道,估計還沒呆夠十年它就倒閉了,你還是為以後考慮吧,等結九-九-藏-書婚生了孩子,你那點兒工資夠幹啥?難不成一直租房住?你到底想沒想過未來?
你變了。女孩道,以前你都迫不及待就在路上或店裡吃完的。
小蘇帶來的朋友小陳說,現在車不好打,你們住哪兒,我繞一下,捎帶腳送你們。
白啟書沒來得及顧及於此,他正一門心思陷在懊惱中,無比認真地沮喪著,暗無天日和陽光普照對他而言無甚區別。問題製造者韓盈盈不僅不在身邊,還跟他玩起了冷戰,不接電話不回信息,導致其滿腔鬱悶無處排解,只能揉碎了掰開了自己來消化。事實上越是琢磨越覺得受了委屈,倒給自己添堵。猶如額頭不小心撞了櫥櫃的稜角,再疼也怪不到誰,最好的辦法是自認倒霉任其慢慢消退。道理他都懂,可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尤其是在夜裡。
小陳道,正好路過,我去安定門。
說完,她便掛了。白啟書嘆口氣,心想找房子這事兒確實失策了,如果他狠下心多花點錢租一處令她滿意的住所,那現在就已經同居了。都怪他貪圖便宜,找了個她看不上的沒電梯的舊小區低樓層,可合同都已經簽了,就算換房也得找到可以轉租的人才行啊。但他很清楚,她對他的不滿積蓄已久,導火索只是不重要的表象,沒有這一遭還會有那一樁令她不在這一刻就在那一時爆發。從這一點來說,她的生氣在所難免。
好。白啟書跟著她進來,那些工作人員在整理清潔烘焙工具,貨架上只剩幾樣甜點。他們看了看,並沒有提拉米蘇。女孩走到收銀台前道,我想要提拉米蘇蛋糕,能給我做一塊嗎?
啊?女孩叫了一聲,駐足道,你忘了?繞過廣場就是了,走著就能到。
女孩破涕為笑,抓住白啟書的手說,咱們回家吧。接著又對眾人道,謝謝你們,散了吧,沒事了。圍觀者像沒看夠似的,依舊站在原地。
他轉了彎,放慢腳步沿著小吃街向前。涼麵涼皮肉夾饃,麻辣燙烤串鐵板燒,花蛤蟶子烤生蚝,蓋飯拉麵大盤雞……擺在他面前的選擇很多,他仰頭看著招牌,一時猶豫起來。經過一家黃燜雞米飯時,白啟書被上菜小哥招攬住了。他先提醒白啟書注意腳下,後者連忙低頭,只見左腳邊躺著一盤黃燜雞米飯的屍首,瓷盤碎片和米飯雞肉香菇呈噴射狀形成不規則的圓形。白啟書及時躲開,對小哥說了聲謝謝。小哥手持笤帚邊打掃邊說,吃點吧,送飲料或啤酒。他不好駁回,反正吃什麼對他來說都差不多,於是坐下點了一份。
慢慢吃,別噎著,又沒人跟你搶。女孩把頭髮往後撥了撥,露出一張光潔的鴨蛋臉,笑著說,那口吻像是對戀人絮語。這讓白啟書覺得奇怪,繼而產生壓力,他覺得她如果不是硬要搭訕,那就是認錯了人。他很想快些吃完,可這盤黃燜雞剛出鍋,吸飽了油水的雞塊還有點兒燙嘴,他又捨不得浪費,只好像只貓一樣斯文地進食。
因此白啟書沒有太當回事,他道,你話也別說得那麼絕,各自冷靜幾天再說。
儘管頭髮擋住了她的半張臉,白啟書還是能感覺到女孩在觀察他,像是品鑒一幅畫。被人盯著看讓他渾身不自在,難道是熟人?他壯著膽子和她對視了兩眼,確認以前從沒見過,但她長得挺好看,算得上漂亮。如果她一直像看怪物那樣打量自己,白啟書覺得有必要回擊,就算不質問,也要報以read.99csw.com眼神,讓她意識到她很不禮貌。可當他的目光從腳上那雙鞋帶過長的運動鞋上離開時忽然又沒了勇氣,只好埋頭吃飯,打算快點吃完以便儘早離開。
她說,你心裏明鏡似的,你有臉問,我還不想重複呢,和你在一起看不到未來。
完全出於下意識,白啟書轉過身,因為他直覺這話是對他喊的。讓他更為驚恐的是街上的大部分食客都被女孩的話吸引了,一律將好奇的目光投向他,簡直成了眾矢之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鎮靜。女孩身體前傾,由於激動而微微震顫,眼裡噙著淚水,如同棄婦般仇視著白啟書。他趕緊挪開目光,他覺得不需要做出任何解釋,便轉過身打算離開。
你能不能不要攀比,咱們過咱們自己的日子不行嗎?
這不是攀比!韓盈盈道,白啟書,你這種態度讓我受不了,人活著怎麼可以像你這樣安於現狀?誰不是在努力奮鬥,把日子越過越好?如果在小城市我還能理解,可這裡是北京啊,清心寡欲本身就是罪過,像你這樣的人遲早會被淘汰,我跟著你看不到任何希望。
她不是我女朋友。白啟書不得不澄清。
傻瓜!她上前,抬手摸著他的臉道,以前是我不好,不該給你那麼大的壓力,不該逼你,我徹底想通了,房啊車啊有沒有都沒關係,重要的是和你在一起,過什麼樣的日子我都願意。
上菜速度很快,不過五六分鐘,黃燜雞米飯和一杯蜂蜜檸檬水便端了上來。白啟書拿起筷子攪拌著,一陣熱氣撲面而來,他不得不朝後挪了挪凳子。這時,有個穿著白裙子的長發女孩坐到了對面的桌旁。上菜小哥馬上過來問女孩吃點什麼,她回答,我看看,等會兒再說。
白啟書道,我是說,家在哪裡,要打車嗎?
白啟書抱住女孩道,什麼都別說了,我跟你回去,咱們好好過。他閉上眼,感受到女孩飽滿的胸部像不安分的鴿子撞擊著他的心臟,他不由得露出享受的表情。心想自己的演技應該還不錯,起碼騙到這群人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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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想起來了。他摸摸腦袋,扯謊道,以前受了刺|激。
見眾人不動地方,女孩吼道,讓開,就知道看熱鬧!都趕緊回家去!眾人被她情緒的瞬間轉換嚇了一跳,自動讓開一條道,目送兩個人漸行漸遠。
多好的女孩啊!圍觀者紛紛讚歎。
還剩幾段蔥和姜,白啟書起身招呼小哥,準備買單走人。女孩見狀,不再自說自話,機警地扭過身,盯著他。他故意不朝她看,接過找零,轉身往路中間走,正站在路邊思考左拐還是右拐時,在他身後響起一聲歇斯底里的叫喊:你個沒良心的,還沒逛夠?
沒什麼好說的。韓盈盈道,從前種種到最近找房這件事,讓我對你徹底失望了。
散席后,白啟書鬆了一口氣,本以為煎熬到此為止,沒想到還有致命一擊。別人都是開車來的,只有他們倆坐地鐵。別人問白啟書和韓盈盈如何回去,他說坐地鐵時,韓盈盈馬上糾正道,我打車。
就是,做人得學會知足,你再倔下去,我可要把她領回家了。紋身漢子道。
為什麼?白啟書明知故問道,你到家了?
當然想過,可也得根據實際情況來呀!白啟書分析道,等等看,有合適的機會再說,總不能先辭了,萬一找不到比這好的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