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目二考
「考科目二有手有腳就行了。」
黑格爾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老公張先生，黃涼的徒弟。黃涼不響，他確實也很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了。還能怎麼辦，挨一天過一天唄。唯一能做的就是鼓足精神打趣，問黑格爾他們是不是也想要二胎。
「哪天我們四個人一起出來吃個飯吧，我老婆說還沒見過你老公呢。」
「你努努力，趕緊把駕照考出來。」
「就是，爸爸簡直比我還要喜歡Hello Kitty。」
「是啊輪不到我生氣，我又不是你老婆。」
「我問你個問題，你覺得這種Hello Kitty的東西難看嗎？」
「明天以後，我們就不要再這樣了。」
似乎這是一個考驗，類似於娜迦海妖的歌聲；或者說這是一個句點，是黑格爾蓄謀已久的驚喜。她把安全帶插|進插銷但沒有綁著自己，慢慢俯下身，把黃涼的皮帶從褲子里抽出來，埋下頭去。
妻子似乎看穿了黃涼的心思，問道：
黃涼走上前，看到黃太太跟張先生從兩輛車上下來，黑格爾不在。他透過擋風玻璃看到，後座上沒有安靜地躺著999朵玫瑰，但物流顯示已簽收。黃涼不知道在這已簽收的兩個小時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從兩個人的表情就可以判斷出，一定是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
「我都想好給你買什麼車了。」
4
當黃涼第三次沒考過科目二的消息傳到妻子的耳朵里時，抱怨的火山終於忍不住噴發了。對於一個快四十的人來說，妻子話講得蠻難聽，脾氣再好的黃涼也忍不住發作。他賭氣似的說道：
「你找我來就是問這個？」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事件發生在2017年的上海。依倖存者要求，人名已做改動。出於對逝者的尊重，其餘情節未做任何改動。
這場聚會是張先生髮起的，算是他派到海外之前的餞行飯。本來時間已經訂好，下午黃涼臨時說自己不空，為此眾人只得延期一天。飯桌上，張先生便問黃涼昨晚去了哪裡瀟洒，聽上去似乎並沒有惡意。
讓我們把時間再調回到下午六點鐘。
「哪天我去你家看場電影吧。」
「對啊，就見過他老婆黑格爾。怎麼還是一個哲學家的名字？」
2
兩人躺在床上。不是黃涼自己住的那一套，也不是黑格爾家裡，而是距離小區百米處的五星級酒店裡。他們很早之前就約法三章，不去對方家裡，不干涉對方生活，不會提出為了誰而離婚這樣的傻要求。
從畫面上看，星期日所記錄的畫面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可是在快要結束的時候，兩人聽到了一個男人呻|吟的聲音，且像隆起的小腹一樣漸漸變大。
當晚，黃涼邀請黑格爾來家裡看電影。
像觸電了似的，黃太太發出一聲尖叫。
「你給我買？」
「他跟你一樣，倒車水平特別臭，科目二掛了好多次。所以我就畫了這個線讓他一直在這裏練，後來好不容易才過了。」
「你不是說她不喜歡嗎？不喜歡我就扔掉了啊。」
「不知道，這車買了沒多久他就去國外工作了，基本都是我在開。」
「你這樣雖然有點娘，但其實也沒什麼。」
「嗯，你接著練啊。這要按部隊里的練法，得把這箱油練完才准走。」
「她也要給我買這輛，到時候我們就開一模一樣的。」
兩人上車后，黑格爾摘下頭上的發卡放在儀錶台上，重新回歸嚴肅地說：
「她那個年齡就愛玩這種粉紅泡泡的東西。」
「我想看《乘風破浪》。」
黃太太覺得不吉利，剎那間有離婚的衝動。但無論從道德還是從法律的角度來講，這都是不現實的。法律層面，女性懷孕跟哺乳期間是不允許離婚的；道德層面，黃涼別的地方都很讓自己滿意：做飯，帶孩https://read.99csw.com子，收拾家裡，舉止斯文沒有啤酒肚，工作體面有社會地位，唯獨他在考駕照上缺了點天分跟運氣。難道自己就因為這點問題而否定他整個人嗎？
「她不是不喜歡嗎？」
在練的過程中，黃涼也慢慢知道了這片空地上各種各樣白線的來歷。
「你們倆一直沒見過吧？我來介紹下。這是我太太，這是我徒弟，才從海外調回來，也是我們鄰居。」
那晚的對話仍沒有結束。黃太太覺得自己答應了一個要求，希望黃涼也答應自己一個要求。她摸著未來即將隆起的小腹說道：
但這種生活正在一點點把他吞噬，就像是手裡泡著枸杞的保溫杯。
Q3是小年輕開的，Q7是大領導開的，Q5還真合適黃涼這樣的中層領導。他想著想著，在黑暗裡發出微笑的表情。隨著年齡漸長，黃涼對車的審美也在逐步變化。原先幻想過自己開跑車，頂不濟也是轎跑，直到現在更青睞家用型的SUV。在BBA裏面，黃涼越來越喜歡那個A，儘管這是近幾年來跌得最厲害的品牌。
「對啊，那些Hello Kitty的醜死了，一點都不好看。」
「好，那就兩個月。」
真他媽的不吉利。
那時候黃涼有個固定的情人，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大學生。現在他跟黑格爾在一起，便斷了聯繫。儘管如此，黑格爾還是醋意萌生。不停追問黃涼，女大學生是比自己臉蛋漂亮，還是比自己身材還好，還是比自己有文化懂生活情趣。
黃涼沒接話。黑格爾的要求雖然有些過界，但並不是完全不可以。
「明天才初五。」
黃涼重新掛回D擋，微微放鬆一點剎車，靠著慣性進行倒車入庫的練習。黑格爾望著黃涼，做了一個大胆的舉動。
「你扔哪兒了？你帶我去看！」
當然今晚沒有去看電影，顯然是有比看電影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黃涼什麼都好，就是人快四十了還沒有把駕照考出來。當然有各種各樣的原因：他患有眼疾，看東西不清楚，覺得自己開車的話會比較危險；小區的地段位於市中心，他跟女兒都是走路上班上學，去外面開會單位也都有配車；如今叫車軟體那麼發達，碰到個風吹雨淋的天氣，完全可以叫個專車。
此時他等在考場門口，等待黃太太來迎接自己。她今天去提車，那塊很早就搖到的牌照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你先回答我。」
等到黃涼上廁所的間隙，張先生才幽幽地告訴眾人，澳門路上的那家豆撈店已經關門很久了。
「今年？現在才二月份，兩個月時間就夠了吧。」
黃涼把剎車踩到底，掛P擋，讓原本龜速行進的車徹底靜止。他望著黑格爾，臉上勉強擠出微笑，但語言和動作都沒有跟上。一時間車內沉默了，只聽得到空調運作的聲音。為緩解這份尷尬，黑格爾指著頭頂上的Hello Kitty發卡問道：
最後他總結道：
黃涼吵不過妻子，只得拎著大包小包去廚房裡做飯。
「快點！快點！再快點！」
他摸黑去衛生間沖洗，回來時黃太太已經穿上了睡衣。他們開始交談，語調平淡。倒不是因為黃涼剛才太快表現不佳，兩人都沒有很在意過程。這次他們是掐準時間，算好黃太太的排卵期，打算再要一個孩子。
「你要是看我不順眼就直說，犯不著拿這種事來擠兌我。」
「是嗎？那他現在開車水平怎麼樣？」
「是啊，送你四十歲的生日禮物，但前提是你要把駕照考出來。」
「有什麼不一樣的？以後你就不用倒車入庫啦？」
兩人是大學同學，黃太太在大學時候就是校學生會主席，今天坐到這個位置一點都不令人驚訝。黃涼並不生氣老婆對家庭對自己缺乏照料，因為當年去北京的工作機會，是自己託人幫她找的。原以為兩人不會分開很久，誰知九九藏書道接踵而至的是妻子被派去美國進修學習。十多年前美簽很難辦下來，單身女性更不必說。
「好，我今年一定考出來。」
懷孕的黃太太喜怒無常且要求苛刻，黃涼只得忍著抱怨跟無理的要求。黃太太想吃什麼他就得立刻去買，可謂「一騎紅塵妃子笑」。由於不會開車，總能看到黃涼拎著大包小包，狼狽地過馬路。
黑格爾被逗笑了，她不禁佩服黃涼這個時候還能講風趣話。其實這不過是黃涼的肺腑之言，他希望明天趕緊來，也趕緊過去。
「都不如你都不如你，你這生的是哪門子氣啊。」
黃太太還看到，張先生車的儀錶台上有一個Hello Kitty的發卡。
「是的，你還沒見過他吧。」
「我才不生呢。他就是覺得在我身邊時間太少了想多陪陪我，就主動要求調回來。」
明天是黃涼第四次考科目二。此時黑格爾問他有沒有空，帶他去一個地方。
「本來初三就要我回去，硬是拖了兩天。」
「還以為他是發現了什麼。」
黃太太看到花束的卡片上寫著：一路風雨，你我相伴。落款是黃涼。
人沒事，車也沒大礙。如果不是如此重要的星期一，可能兩人就手拉手一道去4S店修車了。但今天不行，今天是張先生欣喜若狂去接嬌妻的日子，今天是黃太太提了新車後座上放了999朵玫瑰花的日子。加上兩人之前從未見過，目前把對方殺了的心都有。
黃涼遮住她的嘴，遮住這個難堪的話題。兩人長久地擁抱在一起，盡享片刻歡愉。對於黃涼來說，黑格爾給他帶來了戀愛的感覺，讓一次的時間延長到二三十分鐘甚至是更久；對於黑格爾來說，她需要一份精神安慰，一份家庭之外的陪伴。
但今天黃涼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他感到十幾年的婚姻正在讓自己變得越來越不開心。起初他只是想找個人能一起看電影而已，誰料想未來會發生那麼多那麼多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犯過錯，所以努力彌補家庭，彌補妻子女兒。
兩人自然是一頓吵，誰也不讓誰。現在回過頭來客觀分析，自然是各打五十大板，都有不對的地方。其實兩人也心知肚明，警察來處理就是各修各的然後進保，不可能判誰全責。但今天無論如何得爭這口氣，爭這個理，半步都不退讓，一厘都不讓。
黃太太這麼生氣也是情有可原。她回來待產後第一件事就是去4S店訂車，繳了定金約好日子，就是想給黃涼一個驚喜。結果一問才知道，兩個月不夠，半年的時間黃涼駕照都還沒有考出來。
但當時鬧了一個不尷不尬的笑話，事後黑格爾追問起來，黃涼供認不諱。
明天黃涼要考科目二，張先生要回到上海，據他所知妻子還要挺著大肚子去4S店提車。都是自己不好，現在還沒有把駕照考出來。
原來是999朵玫瑰花在等著黃太太。
「好好拿錢買的東西你扔什麼扔？」
「所以你那晚到底去了哪裡？」
科目二是有點難度，倒車入庫是有點難度，但這麼多人都拿上證了怎麼就你過不了？一次兩次就算了，事不過三啊事不過三。
5
「我明天就要回北京了。」
此時是下午六點，讓我們把時間往回撥兩個小時。
張先生的行車記錄儀可以連接手機，他把近七天的畫面全部倒入手機，一不小心點到了昨天也就是星期日，黃涼跟黑格爾練車的日子。黃太太鄙夷地看了張先生一眼，覺得這個男人手腳都不利索，難怪開車水平這麼臭。
「你說呢？」
「好看嗎？」
「誰說的。她今天還跟我抱怨呢，說你給她買個小鏡子小梳子都要買Hello Kitty的，她其實不喜歡。現在的孩子見識可多了，你以為是我們那時候啊。」
3
ｈｔtps://ｒｅaｄ.９9ｃsｗ•com兩人都聽出了這個男人是誰，都認識這個男人肆無忌憚的聲音。
好日子似乎已經到頭，醜陋終將浮出水面，滿城風雨。
「你不要仗著自己是孕婦就不講理好不好？」
「車都不一樣，我考試車是捷達，你讓我怎麼練。」
說完黃涼就起身離開房間，去了另一套房子。
自己最近沒有買什麼貴重物品啊，是不是打錯了？黃太太看時間尚早，抱著好奇心的態度驅車回家。
黃涼撒了謊，他沒有扔，而是把這些東西收起來。在黃涼的審美里這些東西很可愛，是他喜歡的類型。
1
兩人一左一右地下車，黃涼捂著褲襠，黑格爾慢慢走向車頭。
「你不是習慣一個人睡嗎？有事就叫我，我立馬趕過來。」
有多糟糕呢？恐怕比科目二掛三次還要糟糕。
黃涼拿出他的碟片包，是的沒錯，儘管網路下載那麼發達，他仍舊堅持買藍光碟的習慣。他隨機抽出一張盤放進碟片機里，是彭浩翔的《破事兒》。
一瞬間，所有對他的不滿都融化了。駕駛技術不好？我駕駛技術好啊，大不了請個司機；沒有品位喜歡Hello Kitty？這叫少女心知不知道，比那些糙漢子不知道要強多少倍。快槍手？黃涼那麼細心溫柔，據說辦公室的小姑娘都愛得他要死要活。
「誰不講理？你今天必須要給我認錯！」
妻子答應黃涼，緩一天再走，陪他去電影院看《乘風破浪》。但第二天的觀影體驗並不好，妻子在過程中接了一個電話，回了兩次微信，看了三次時間。同時她並沒有意識到要把手機屏幕的亮度調低，那光亮非常刺眼。
原來是一隻非黑即白的小野貓，正匍匐在左邊車輪的下面。幸虧黃涼及時剎車，不然就是生命一條。
「你再練練，萬一再考不過多丟人啊。」
黑格爾穿著若隱若現的蕾絲黑色睡衣，嫵媚地靠在門框上。
黃涼同樣有心理壓力，他已經三次倒在科目二上了，學的還是自動擋。因為患有眼疾的緣故，他似乎有些看不準點，在倒車入庫這一項上屢屢失手。黃涼托關係把後面的科目三先考掉，唯獨科目二連找人都不好找，因為是紅外線監控。他感到焦躁不安，白天抽時間去駕校練車，晚上回家做飯，照料兩個女人。
「你管我？大不了我請個司機！」
黃太太提好車以後，本打算直接駛向駕考場地。這時她接到一個電話，快遞員神神秘秘地告訴她務必要回家一趟，有一個非常貴重的物品等待她簽收。
但兩人彼此都清楚，這段關係很快會隨著張先生的工作調回，黃太太迎來待產期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黃涼還是竭力往好處去想，他鼓足精神打趣似的說道：
黑格爾頓了一下接著說，「好像我喜歡的人，開車水平都很差。」
「提她幹嗎？我們難得在一起說點開心的好不好。」
「他具體什麼時候回來啊？」
就算如黑格爾所言，「他也在外面找」；就算如黃涼聽到的小道消息所言，「她在北京的時候也有一個相好」。空虛之中所背負的罪惡是否就可以停止，埋在花朵之下泥土裡的屍骸是否就可以掩埋呢。
「我覺得挺有少女心的呀，怎麼了。」
出於補償的心理，黃涼希望妻子緩一天再走，陪自己去電影院看一場電影。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就到八月份了。
黃涼說不過妻子，只得答應。他在這個小區里有兩套房子，挨得很近。通常情況下黃涼把女兒安頓好回房間睡覺后，大概是晚上十點鐘。自己就跑到另外一套房子里，在客廳看電影。黃涼是一個電影發燒友，每天晚上看一部電影才能睡著，大概會看到十二點左右。然後早上六點起來，跑到女兒住的房子里弄早餐，開始新的一天。
「以後我們去電影院還是看看美國大片吧。」九*九*藏*書
「你爸又給你買新的了？」
黑格爾從盒子里拿出一個Hello Kitty的發卡，把劉海往上夾。接著她自顧自地坐到沙發上，問黃涼接下來打算干點什麼。
「你非要爭這個理是嗎？我調行車記錄儀出來給你看。」
「張先生？」
黃涼受到驚嚇，猛地把剎車踩到底。但由於慣性原因，黑格爾的牙齒也被影響到了。
也許是想象力的馳騁讓黃太太開車分了心，也許是不常開車駕駛技術又臭的張先生著急要去公司接黑格爾下班，在小區里一個有視野盲區的拐角處，兩輛一模一樣的黑色Q5撞在了一起，做到了真正的撞車。
才過去兩三分鐘，黃涼就忍不住繳槍了。
黃涼一屁股坐在床上，微微弓著腰，發出一連串的噓聲。他吵不過妻子，感到無語也感到無奈。黃太太慢慢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又衝動了。其實這跟是不是拿錢買的沒有關係，她想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可能是因為最近自己脾氣真的不好，可能是因為黃涼科目二折戟多次的事情讓她橫豎看不上眼雞蛋里挑刺。她變得有些無法容忍和刻薄，就把氣撒在了這裏。
兩人這才看到，在黃太太車的左輪胎底下，一隻非黑即白的小野貓被壓死了。
「過年期間有什麼好看的？」
「Q5。」
「你徒弟現在算是你的半個領導了吧？」
「發現？你以為他在外面——」
妻子咬著耳朵說出這句話，讓黃涼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兩人談戀愛時的歲月。他渾身充滿動力，抱住妻子，表達想再要一次的念頭。但妻子卻推開了他，讓黃涼趕緊睡覺。他冷靜下來，突然想到黑格爾的老公張先生就是開的Q5。
黃涼科目二考得非常順利，每個動作都完成得非常標準，尤其是倒車入庫。儘管他下身還有點痛，但心情是非常愉悅的。
但前來迎接黃涼的是兩輛黑色的Q5，車頭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壞。
黃太太冷靜下來，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想跟黃涼道歉，但就是開不了口。
於是兩人匆匆領證，連酒水都是後來補辦的。
「他那個老古董，哪懂你們年輕人喜歡什麼。」
黑格爾知道黃太太就住在不遠的地方，但還是義無反顧地出現在黃涼麵前。張先生距離調回上海工作的時間越來越近，就像是《海的女兒》一樣，他們之間很快即將化成氣泡。
「哎，你以後不要給女兒買那些Hello Kitty的東西了，幼不幼稚啊。」
六點一到，黃涼就像上了發條似的從床上爬起來，給兩個女人弄早飯。
黃涼第一次見黑格爾是在飯局上。當時黃太太人不在上海，他獨自前往。
「不喜歡你拿去幹嗎？你喜歡？」
這其實非常大胆跟冒險。黃太太能吃能動也有另一套房子的鑰匙，她完全有理由氣不過跑來，再跟黃涼吵一架。黃涼捏准了她不會過來，或者是完全無所謂了。自從黃太太的肚子越來越大，黃涼跟黑格爾見面的次數也就越來越少。兩人都有默契也不發生爭吵，知道這是他們回歸正常生活的信號。
「她對你很好啊。」
當晚，兩人看完電影后就在沙發上睡著了。第二天六點鐘一到，黃涼就爬起來去另一幢房子里做早飯。有所不同的是，他回來后又做了一頓早飯。
「還好你反應快。那個，你沒事吧？」
如果按照電影《破事兒》的說法，這可不算是性行為。
張先生比黃太太還要忙，是典型的工作狂人。他跟黑格爾有一個四歲的男孩子，也是掐分掐秒生出來的。黃涼心想，要是今年他駕照考出來開一輛Q5，算不算是一種「撞車」呢。
「明天。」
「算了，沒什麼。」
「你徒弟是不是跟我們住同一個小區？」
黃涼按下暫停鍵，問黑格爾想不想聽關於Hello Kitty的事情。黑格爾當然充滿好奇，黃涼一五一十地講述了一遍，連帶自己的審美趣味也暴露了出來。
「沒事，我們走ｈｔｔｐs://ｒeaｄ•9９csw•coｍ吧，不練了不練了。」
「黃太太？」
「你以為你是誰？大老闆嗎？還請司機！說出去讓人好笑！」
車內發出一聲慘叫，黑格爾趕忙抬起頭。黃涼痛得齜牙咧嘴說不出話來，一邊把褲子拉好，一邊指著前方的車頭，示意她下車查看情況。
最後還有一句台詞，最後還有一聲尖叫，那畫面不可描述。
突然車前面竄出一個黑影。
彷彿那是他的車，那是他的四十歲生日禮物。
今天星期一，不只是黃涼的四十歲生日，也是中國傳統的節日七夕。
「我問你個事，女兒那些Hello Kitty的東西你幹嗎都收走？」
「破事兒？這個電影講什麼的？感覺很有意思哎。」
黑格爾駕駛著那輛黑色的Q5帶黃涼來到一片空地處。黃涼下車，驚異地發現地上畫了各種各樣的白線，活脫脫是科目二的模擬考試練習處。
「謝謝啊，你還真有心。」
「誰知道，下次出來一起吃飯，正好見一面。」
小野貓扭著腦袋望了望兩人，一溜煙跑掉了。
「等著啊。」
眾人立馬敬酒，誇讚黃師父閑時不忘公司云云。
黃太太已經懷孕六個月，項目也正好做完，決定回上海安心待產。她沒有那麼拼，說是拼到產前兩周才回家休息。對於這個孩子黃太太非常重視，儘管每次產檢都很健康，但畢竟是高齡產婦，心理壓力多少會有一點。
夜晚黃涼安頓好妻子上床準備離開時，黃太太叫住了他，讓他留下來過夜。
「電影說的就是這種破事兒。」
這時女兒走過來，拿著梳子要給媽媽梳頭。黃太太注意到，梳子已經不是Hello Kitty的了。
「那個，不會影響你明天考科目二吧？」
黃涼說不過妻子，同樣也說不過黑格爾。於是兩人交換位置，黃涼開始一個項目一個項目地練起來。除了倒車入庫，側方位停車，S彎，直角轉彎，坡道橋，他都練得非常好。黑格爾也很有耐心，鼓勵他一把不行接著來，直到熟練為止。黃涼也不著急，就像是在沙灘上壘城堡的孩子，並不在乎脆弱的建築能留存到幾時，存在即是美好的。
「你調啊，你調啊，你調給我看啊。」
黃涼愣了一下，說道：「我扔掉了啊。」
這要是換成別人，黃涼早就開口斥責了。但他忍住沒有發作，克製成一尊兵馬俑。即使出來以後，妻子對黃涼如是說：
張先生比黃涼小五歲，最初是在黃涼手下做事，被他帶入行的。所謂的師徒關係更多是一種稱呼，一種尊重。張先生勤勞肯干，升得很快，如今負責海外業務，在級別上是要比黃涼大半級。但兩人若是見了面，張先生仍舊會客客氣氣，讓黃涼麵子上過得去。
二胎政策開放后，黃太太想再要一個孩子。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女兒，剛考進私立初中，聰明美麗。黃涼對於妻子想再要一個孩子的想法只有配合的份，倒不是有養不起的顧慮，而是等孩子長大點以後，又要由自己去帶。女兒就是黃涼帶大的，最近到了少女的年紀，他給女兒買了一屋子粉紅色Hello Kitty的東西。
「買什麼車？」
黃涼發出粗重的喘氣聲，漸漸變作呻|吟，肆無忌憚的那種。但他的腳還是很聽使喚，並完美地把車正正好好地停進庫線內。於是他很高興，決定再來一次，並慢慢提速。彷彿每成功一次就會發糖一樣，身下的黑格爾就不會停止。
「你應該知道吧，他今年就要調回上海了。」
黃涼說，自己陪客戶去吃澳門路上的豆撈了。
黃太太工作很忙，前幾年在北京的總部工作。現在北京上海兩地跑，兩人見面的次數還算多了一些。兩人曾討論過要不要弄試管嬰兒，後來聽說試管嬰兒不好，加上這讓黃涼覺得沒有安全感，同時他也很久沒有交公糧了。
黃太太聽女兒說，黃涼給女兒買了一系列小鏡子小梳子等用品，把Hello Kitty的那些全部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