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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百萬年薪當一個窮記者,他身上是不是有你的影子?

放棄百萬年薪當一個窮記者,他身上是不是有你的影子?

作者:別人的佩佩
「原來,寫作是能改變一些事情的。」他對我說。
他可能是瘋了。
3年前,吳呈傑成了江蘇高考理科狀元,大批記者到無錫找到他,問他想學什麼。
我想先告訴你一件事:這會兒,在北大光華管理學院,大四學生們已經在接收第一份工作的Offer,而他們明年才畢業。
在過去21年,吳呈傑都在被焦慮持續籠罩。現在他依舊焦慮,但都變成了具體的焦慮:焦慮採訪,焦慮選題。
如果你問我,我要去不去?我一定說,去!
一篇關於北京高校LGBT群體的稿子,讓他嘗到了做記者的成就感。文章在北大、清華、人大等高校廣受好評。因為這篇稿子,北大成立了第一個民間的LGBT社團。
我跟吳呈傑吐槽,他們應該是覺得,他們十年後的年薪會是你的幾十倍,所以提前關懷關懷你吧。
但,隨著畢業越來越近,朋友們都在談論出路,吳呈傑又開始迷茫。
吳呈傑用一個夏天又做了兩篇特稿,一篇《動物孤獨》講述地球上剩下的最後三隻孤獨的斑鱉,和想拯救它們卻一直在失敗的動物學家。另一篇《追兇》講述了一場22年的追兇之旅。為了採訪和拿到素材,他就像上訪似的,在公安局一坐就是一天。
那篇文章出色,他也從一個做外圍採訪和整理資料的實習生,升級為一個可以獨立做特稿的記者。
習慣於走在「正確道路」上的人,有一個毛病,就是,既厭倦世俗意義上的優秀,又沒有勇氣跳脫出來。九*九*藏*書
吳呈傑的說法是,他遲到的青春期逆反心,推了他一把。
我問他,傳統媒體的老師們一個個轉行,特稿記者越來越少,你不怕走錯了路么?
新生舞會上,吳呈傑遇到一個女生抱著厚厚的一摞紙在閱讀。她剛加入了校媒《此間》,她讀的是主編布置給她的閱讀作業,一堆特稿。
除了吳呈傑。他是2014年江蘇省高考理科狀元,北大光華學院大四學生。他如今放棄了保研的機會,決定做一名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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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他以《動物孤獨》這篇報道,在刺蝟公社主辦的Epoch非虛構故事大賽里,從5000名選手裡脫穎而出拿到了第一名。獎品是10萬元,和一份40萬元年薪的工作。
我聽說這個故事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想給這個96年的天秤男,潑一桶冷水。我大他4歲,當過記者,有過新聞理想,到現在還有。但我不得不吐槽,這條路很坑。
我突然有點感動。想起了當年我寫《偷渡客在美殺人事件》時的那種驕傲和成就感。那是會上癮的。
他說:我想做記者。他那種狀態就像,終於做到了世俗的優秀,熬出了頭,現在總算可以去做真正喜歡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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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我最想當的是護士,我的鄰居黛黛,想當公共汽車售票員。
那10萬塊,他打算請幫他一起準備比賽的同學去海南度假——當時他在光華學院的朋友知道他要參加這個比賽都很支持,為了最後的演講,有人幫他改PPT,有人翹課陪他模擬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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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差到橫店,看少女們拍戲。天蒙蒙亮,他就搬著小板凳來到劇組,開始一整天的觀察。
有一個被時代拋棄的夢想,本是一件悲傷的事,但你若不去試一回,你除了悲傷,還多了懦弱。
真的應該去做記者嗎?十年後,如果身邊朋友的社會地位和收入都遠高於我,我能接受么?
我常常想起這件事,討厭自己。
我媽給我買了一套護士的玩具,我給我們家每個人做身體檢查,再去黛黛家給他們一家三口消毒、扎皮筋、打針。黛黛她媽給她做了一個木板兒,上面綁著一大摞紙,當作車票。黛黛就在兩個家跑來跑去,拿著一支小鉛筆,給每個人檢票,提醒我們從前門上車。
BEJ48里的一個少女團員讀了吳呈傑的這篇稿子,她的反饋輾轉傳到了吳呈傑那裡。她說,這個記者寫了我這21年沒考慮過的很多問題,我該想想我的生活了。九*九*藏*書
我有一個因為看了《廣告狂人》而決定進廣告業做文案的朋友,每月拿著微薄的薪水,沒日沒夜地工作。
每個記者都告訴他:千萬不要。
「選題的範圍,從我們關注的校園生活,變成了整個社會關注的話題。半徑擴大了很多。」
採訪的最後,吳呈傑跟我提了唯一的一個要求:「標題里,可不可以不要出現『高考狀元』四個字?」
聽吳呈傑講他的故事,我其實一直在回憶自己的糾結。雖然沒他那麼厲害,但我也從小就是,年級前三,全家的驕傲,走在正確的康庄大道。
那個夏天,原本糾結要不要進入金融行業的他,做了一個決定:去做幾個月全職記者,試試自己到底喜不喜歡,適不適合。
「過去,大家都說,你要取得多大的社會影響力,說你應該成為怎樣的人,我都聽。但是上了大學以後,大家越想讓我成為怎樣的人,我就越不想成為怎樣的人。」
他發現,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說,在光華學的東西是,越來越深、越來越窄,而做記者,讓他的世界,越來越寬。
高中時選修課,我很想選畫畫。老師說,這門課成績不容易高。我問我媽怎麼辦,她說讓我自己決定,只要不太影響GPA就行。我糾結了很久,最終選擇了化學課。
他說,也許記者做不長久,也許他也會跟很多前輩那樣,在十年後遇到中年危機,但是現在的他,還早。
「我突然很恐懼。」18歲的吳呈傑,於是回到了他曾經一如既往的「正確」道路上,去了北大光華學院。他想,也許做金融挺好。至少大家都說很好。九-九-藏-書
後來發現,他沒少被潑冷水。
「我其實有個偉大的理想,想做作家。雖然說作家也失去了尊嚴吧。」過了一會兒他又補充,「這麼說還挺悲傷的。」
至於人生選擇,他不再焦慮。他過去心有不甘的夢想找到他了。
她知道了公司里沒有DonDrapper,曾經的麥迪遜大街,現在只是富太太逛街地方。但她,只有親眼看到,才不愧對這個夢。
他們說,新聞是被時代拋棄的職業。除了一直以來的活多錢少,現在還少了曾經的自由,以及職業的尊嚴。
可能你想去支教,做鄉村老師;可能你想做個畫家,畫卻很難賣出去;可能你想傾其所有去創業;可能你就想做一個日復一日的匠人。
我們也許被時代拋棄,也許被時代裹挾,但我們至少可以,靠勇氣來和時代和自己,達成和解。
他還不知道那40萬年薪的工作是什麼,如果是做特稿記者的話,那他很開心,因為這薪水這可比他原本想象的多得多了。
你做過最瘋狂的事是什麼?你最瘋狂的夢想是什麼?你先想一會兒,待會兒我再來問你。
這種感覺我懂。是不想再被任何世俗標籤綁架,不想被自己的過去綁架。read.99csw.com他不是高考狀元了,他是個記者。
因為那些你放不下的夢想,是會回來找你的。不依不饒。
今年7月,吳呈傑有了答案。那時他在《人物》發表了第一篇特稿。報道的是少女偶像團體BEJ48的培訓體制和弱肉強食。
這種從小到大的慣性,可以讓一個人,在每一個十字路口,躊躇很久很久,最後總是很慫地選擇直行。
然而長大以後,那些比打針、檢票、按電梯還要酷的理想,居然都不被看好。
然而事實證明,你心中那些夢想,放不下,是會回來找你的。不依不饒。
那時候的我們,好幸福啊。我們的夢想沒有高低,我們追求地毫無顧慮。
有的人的理想被時代拋棄了,有的人的理想是背離世俗,有的人被說天馬行空、痴心妄想,有的夢風險太大,有的又太普通。
不出意外,他們都會進入最好的銀行、投行、私募、VC……拿著遠高於本科畢業生平均四五千的工資,10年後,很可能年薪千萬。
大二,吳呈傑決定修雙學位——光華的市場營銷和北大中文系,同時開始在《人物》雜誌實習。
吳呈傑開始淡忘的新聞理想,又被點燃了。他找到《此間》的主編,成了其中的記者。
「我居然能幫一個姑娘重新審視人生。」吳呈傑也很驚訝和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