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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具

杯具

作者:馬鹿
「蕾蕾,你知道最近有個地鐵色魔嗎?」
「拜託拜託!」盧夢月雙手合十高舉過頭頂,「主要是說好了男女人數要一樣,不然狼多肉少我們多害怕。」她做出楚楚可憐的樣子,「再說了,我們單位拿的出手的……對吧!」她沖佳柔擠擠眼,「總不能找小昭吧?」
「我們家的小尾巴呀?」她一副我理所應當明白的樣子,說實話我跟她在一起那麼久,我從不知道她還有小孩,雖然這其實也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是沒有……」
「杯子?」海新問。
「抓我!」她命令道,我無可奈何地伸伸手,「保持住!就這樣!」

(9)

許野跟在他們倆身後,他好幾次想走上去,又好幾次想扭頭走人,可最終卻跟著他們一路走到了公寓的門口。
「知道啊,噁心死人了喲,這種人抓住就該拿去化學閹割。都現在地鐵都不敢坐!」
海新點點頭,這姑娘果然是對店裡的杯子都了如指掌呢。
一般來說,看到顧客有買杯子的想法,他們櫃檯前總要派一個人去推銷一下,或者至少說一句,「這是當季新出的,請隨意挑選。」提示客人隨意挑選的同時,也提醒他(她)有一雙眼睛正看著你,不要想著順手牽羊。
一陣喧囂聲,從商店側門走出幾對像是剛剛聚餐結束的男女,走在前面的兩對已經手拉著手,親密的靠在一起,後面的幾對即便不似他們那麼露骨,可也被那種集體曖昧的氛圍所感染了。
海新戴著藍牙耳機,聽了幾首聽到膩的音樂之後就打開電台APP,轉了幾個台,就停在了新聞頻道,主持人是一對活寶,播新聞和路況的同時總是插科打諢,像在說相聲一樣。這是海新最喜歡用來打發時間的節目,可再過一個小時,他就沒那麼閑了,中午過來買咖啡和三明治的人排長隊能從櫃檯排到門口。
「可是你高調的形象已經深深地刻在我們同事和領導心裏了呀!你上次讓台長幫你停寶馬的事情我們台里還有誰不知道哦!」
「你能不能不要老在節目里說這些啊?很影響我在聽眾心中形象的。」
那棟公寓就在前面的紅綠燈路口,我以前也住在這種地方,看上去破破爛爛的公寓,遠看像是廢棄的豆腐渣工程大樓,近看才知道這裏面也住著人,全是外地的租客。
「這杯子也是新款呢。」佳柔讚歎。
顯然海新也吃了一驚,不過他主動地多,還站起來跟佳柔打招呼,「你們認識啊?太好了,咱們今天已經先成一對兒啦!」盧夢月來到這裏就把每個人都當作是對手,她的目標是坐在五個男的中間那個梳著油頭的人,可以說這場相親會,盧夢月就是衝著他來的,早點把身邊的人推銷出去,自己自然就能被分配到他的身邊。
「能給我看看你們家寶貝嗎?」佳柔以前就叫他們家的貓咪寶貝。
傑西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許野並不在自己的身邊,她叫喚了兩聲,她經常「許野,許野」那麼叫他,隨意,像在叫兒子,也像在叫傭人,就是不像在叫男朋友。其實她一直對許野抱有著某種期待,剛認識的時候,許野還是個乖巧的男孩兒,所以傑西卡總喜歡說些過分的話來調戲他,甚至激怒他,她從心底里希望許野能夠反擊。到現在為止,雖然表面上許野還像過去一樣,無欲無求,懂事、聽話,可傑西卡知道,這小子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就比方說他今晚的不辭而別吧,這放在從前是不會發生的,一覺醒來,許野總是在身旁摟著自己。
「哦。」他端出兩個杯子,裏面倒著咖啡,拉花是一顆破碎的心。
「哥們兒,你說這人穿了黑色的衣服是不是看上去都差不多一個樣啊?」店員問我。
我很不喜歡聽傑西卡跟我說這些,可是我現在也read.99csw.com明白了,這,好像也是我應該付出的某種代價。
做了一片潦草的樹葉形狀的拉花,他快速將杯子遞給了客人。
一般海新對待拿鐵特別認真,即便是用紙杯喝的,在給客人蓋在杯蓋前,他也要認真地做個拉花,形狀各異,有時候是朵花,有時候是顆愛心,有時候是個生殖器,遇到做生殖器拉花的時候,他就祈求著客人不要打開杯蓋加糖加奶。
「我們剛才說到那裡了?」海新跟著回憶,他看到佳柔對自己的經歷感興趣,很高興,這是他一直想要找人傾訴的事情,「嗯,我們分手前我最後去了一次湖南,去了那個人家裡,他們湖南人很能吃辣,他們一家子做了一桌的辣菜,我吃得流了一桌的眼淚。」
「別那麼說,我覺得做個咖啡師挺好的!」
「我今晚不一定有空誒。」我剛接了一個廣告策劃,最近經常加班。
「我就不去了吧。」佳柔為難道。
沒想到竟然見到了他們!就是之前那個星巴克的店員,我記得他,還有那個姑娘,那個姑娘太沒辨識度了,可那個男孩兒很帥,如果不是他,我未必能認出他們倆來,亞麻色的捲髮,很高,他穿著一件長款的棉襖,戴著黑框眼鏡的女孩子走在他身邊,腳步輕快。
他想象著徐小姐的家裡,擺滿了這樣五顏六色的杯子。可是徐小姐看上去不像是那種有著有著收集癖好的女生啊。
「有什麼好的,看人家,多牛逼呢。」
我知道我那麼做很變態,盯梢一對男女,我不知道我幹得怎麼樣,至少到目前為止還不錯。他們倆沒有一個發現我一直跟在他們身後。
傑西卡剛從法院走出來沒多久就給我打了電話,「喂,今晚陪我去喝一杯,酒店裡的記者俱樂部,我等你。」
飯桌上觥籌交錯,沒市場的人開著玩笑捧這個捧那個,海新坐到了佳柔身邊,「下午幫你去問過了,那個杯子,好像只剩下一個了,全市就一個,我叫他們明天給送過來。」
「不是啦……」佳柔中午去買杯子,結果被人給撞碎了,原本放在櫃檯上的那最後一套又被人給搶先買走了,佳柔拉不下臉,不好意思問人家討,可那個咖啡店員很熱情,他說會幫自己找,她因此還給那個男的留了電話。佳柔覺得自己今天不是特別順利,心裏也亂亂的。
我捏著煙盒飛奔出超市,剛跑出去沒多遠,對面一輛疾馳而來的車就把我撞倒在地上,眼前一亮跟著一黑,耳邊是玻璃和骨頭碎成一片一片的聲音。
「等我跟他離婚了,我給你買一輛。也給你買一個跑車,保時捷,你帶我出去兜風!」
「後來他給我單獨做了一道青菜,我一個人吃完了。」
說實話我挺羡慕他們的,跟傑西卡在一起之後,我就很少參与這樣同齡人的聚會,傑西卡即便沒有明令禁止,卻也用各種各樣名頭的約會限制了我的時間,我因此格外珍惜自己剩餘的時間,不願意在別人身上浪費時間,交往總是直奔主題。
車窗搖下來,她沖我喊,「許野,跑起來!」
我當然給傑西卡拍了許多照片,似乎比起我來,她是個更專業的攝影師,甚至很多書上學不到的攝影技巧都是她教我的。

(4)

(8)

「誒?」海新在那間小廚房裡燒水。
打開電視,新聞里在播放一則強|奸案的新聞,案子過去一周多了,受害人最近才報案,很多證據都沒了,但她還留著受害那天穿的內褲,上面留下了罪犯的毛髮和精|液。新聞里說行兇者的精|液跟最近地鐵猥褻案的兇犯所噴射在受害者衣物上的精|液所含的DNA是一致的。警方推測,罪犯非常瘋狂,可能身上還背著多起不九九藏書為人所知的重案,主持人真誠地向觀眾尋求線索。
徐佳柔長得不是那種讓人印象深刻,見一次就忘不了的類型。她中等身材,臉上有點嬰兒肥,眼睛大而純真,一看就是被家裡過度保護的乖乖女。小巧的鼻樑上架著一副棕框眼鏡,說好聽點,那是像阿拉蕾,是可愛的,說難聽點,像戴一副老光鏡,老氣橫秋。
盧夢月這樣勸自己,佳柔其實還挺開心的,她搓著自己桌上那個馬克杯的杯沿,最後答應道,「行吧。」
海新轉過頭看看佳柔,他眼裡閃著淚光,眼圈紅紅的。
可對於這位徐小姐,他們都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了。徐小姐規矩、本分,只是海新不明白這些杯子到底有多麼大的吸引力,讓她天天都來觀賞,而且幾乎每個月都要買一個。
「那人是個變態強|奸犯,還在地鐵里猥褻女的。」他繼續跟我解釋道,「他媽我總覺得熟悉。」
「我么,陪我朋友來的,那是我發小。」他指指那個油頭,「人家混得多好,我就沒出息了。」
「那盒子里放的貓砂吧?我看著有點像。我以前也把貓砂放在這樣的收納盒裡。」
「也可以啊。額,其實我是說貓咪啦。」
「徐小姐,今天想買哪一隻,這一排是新品哦,昨天剛到的。」

(10)

那段時間,我痴迷攝影,傑西卡隔三差五就給我買攝影器材,她給我買第一個鏡頭的時候,我當著她的面,把那個當初讓我們相識的社交平台給刪了。
「那你是不需要被保護的咯。」男主持又在拿她開涮。
結果我們又開車回去,等開回洲際酒店的地下車庫,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回房間例行公事地做了愛,最近她沒去健身房,肚子上的贅肉又長了回去,可真的運動起來的時候,又沒有那麼明顯。
「還不是為了我那小尾巴。」
傑西卡偷了她老公公司的公章,跟我一起帶著私奔的性質開車一直上了高速,結果沿途到服務區上了個廁所,又決定回去,「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走,咱們住洲際去。」
我喝了點酒,真難想象在不喝酒的情況下我是怎麼忍耐傑西卡的抱怨。她也喝了一點,傑西卡屬於敏感體質,易高潮也易臉紅,一喝酒就滿面通紅,說話暈暈乎乎的,在她的再三要求之下,我們又做了一次,結束之後沒過多久,她就在我身邊睡著了,鼾聲如雷,其實傑西卡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完全看不出來她體內蘊藏著如此巨大的能量。
「你們男的啊,一開始都是這樣,喜歡攝影,我老公以前也喜歡,後來就喜歡上玩車,你有一天也會喜歡玩車的。誒,許野,你有車嗎?」
「你家養貓嗎?」她問道。
「小尾巴?」
「嚯,你這是給我講起大道理來了!看來你不是一杯,你是一桶水啊,水司令啊你是!」
藍牙耳機里傳來主持人向聽眾告別的聲音,蕾蕾最後提示道,「希望各位聽眾朋友小心小心再小心,特別是我們女性朋友,遇到色狼要注意保護自己!」
她終於看向我,「沒事。用不了那麼多。」她伸出那隻捏著五百塊錢的手。
佳柔不明白他說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真的嗎?太謝謝你了。」徐佳柔一副麻煩了別人一件大事兒似的感謝海新,反倒讓他覺得不好意思了。
傑西卡是哈爾濱人,她每次說「保持住」,我都能聽成「包吃住」,說得還特別爽快,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
「你好,我想要這個。」她走到正在給客人做拿鐵的海新面前。
「是的,你倒要特別當心。」蕾蕾笑著說,「那麼各位聽友,我們明天見。」
相親的活動被安排在了周五晚上,盧夢月特地還在群里說了一句,「是不是大家明天都不用上班?」得到一致地肯定回答之後她又滿意地https://read.99csw.com發了一個笑臉。明天不用上班,今晚就能使勁喝,瘋狂玩。
海新說自己上一次談戀愛是跟一個湖南人,那個人一直在欺騙自己的感情,除了問他要錢的時候會理他,其他時候都對他不聞不問。徐佳柔長那麼大,最懵懂的一次戀愛經歷是在大學,那次遇到一個跟她一起參加演講比賽的男生,兩個人從英美文學一直聊到中國古典文學,之後比賽結束,他們又斷斷續續維持了一段時間筆友的關係,在那之後她就再沒遇到讓自己心動的男生。

(7)

「你哪裡不舒服了?不要你喝酒,我跟你說,今晚誰讓你喝酒我幫你解決,怎麼樣,包在我身上。」
海新的家裡味道不好聞,雖然看上去很整潔,可總覺得有股怪味兒,佳柔左顧右盼,終於找到了原因,他客廳的四角放了四個放貓砂的大收納盒,佳柔養過貓,所以懂,她的貓養了沒多久就被媽媽給送人了,她媽對動物毛過敏,這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我沒有反駁的理由,就像當初決定跟她在一起,也是她提出來的,我從沒和比我年紀大那麼多的女人在一起過,她一句「你們年輕人不是就為了找刺|激嗎?我夠刺|激嗎?」就讓我啞口無言了。
要了一包萬寶路黑冰,我在店裡慢悠悠地拆包裝。
我看了一眼,是一段閉路電視的錄像,穿著黑衣服的男人快速走出地鐵閘機。
「你拿著,錯在我。」我不跟她多說,一路小跑出了咖啡店,傑西卡的寶馬X6就停在出庫出來不遠處的路口。
「佳柔姐,今天晚上的相親會,得去啊!」盧夢月跑來神神秘秘地說道。
我搖搖頭。

(3)

「可能我本來就是個胸無大志的人吧。」她指指桌上盛了紅茶的杯子,「我媽以前拿水往杯子里灌,一直灌到溢出來,她說這個杯子就是限制我人生的舒適區域,她非要我溢出來,叫我突破自己,可我反倒越來越覺得,其實躲在杯子里,做四平八穩的半吊子水挺好的,何況世界上有那麼多五顏六色好看的杯子,誰說人生非得裝在一個杯子里呢?」
「那個啊……」海新端著自己的那一杯,看著咖啡上面的泡沫拉花,其實他家裡沒養貓,那盒子里放的貓砂只是用來稀釋屋子裡腐臭的味道而已。

(2)

我坐在傑西卡辦公室樓下的星巴克,點了一杯拿鐵,呆坐著等她下樓,然後帶我去靠近新街口的利茲卡爾頓。先前如果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我們都是在她公司旁的洲際酒店見面,她下樓出個門就到了。最近她鬧離婚,我們見面就低調了許多,要不是跑去很遠的華爾道夫要麼就是去利茲卡爾頓。其實我覺得在這個時候,她叫我來公司樓下等她也挺危險的,我四周張望,生怕撞見他看起來像是黑社會大哥的老公,或者是跟他們夫妻倆有任何牽扯的人。
這個背影不就是剛才我看了一路的背影嗎?
相親的時候看到海新讓徐佳柔有些意外,因為盧夢月說今晚能來的不是富二代就是金融圈的金領,可海新既不做金融,看上去也不像是什麼高調的富二代。可是能在這裏遇到熟悉的人,哪怕連名字都不知道,只是在經常去的咖啡店遇到過,這也讓佳柔感到欣慰。
她拿起手機,連續撥了兩次,電話沒有打通,她轉而撥打了許野的電話,一樣無人接聽。傑西卡有些煩躁,她最後打了老公的電話,兩個人在電話里大吵一架,不歡而散,她掛了電話,渾身燥熱,心裏冒出來無數的想法。
他指指掛在牆上的電視里播放的新聞,「你看,那錄像里那人,我總覺得我經常看見。」
「喂read.99csw.com,你現在趕緊到車庫門口等我!」她一副十萬火急的樣子,讓我覺得馬上就有人要來追殺我們,掛了電話,我趕緊往門外跑。
「真的麻煩你了。」佳柔抱歉道,「誒,不過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徐佳柔沒想到自己竟然說了那麼多,抿嘴笑了笑,她覺得海新是個好人,或者說,海新是那個讓她放心不會溢出去的杯子。
我喝了酒反而睡不著,就拿了煙下樓去抽,晚上十點多了,酒店門口沿著花壇的曲線,停著一排高級轎車,我走到商場跟酒店交界處的一處垃圾箱前站定。抬頭望望深藍色的天空,這兩棟建築都不高,酒店的健身房還亮著燈,透過窗玻璃能看見一個穿著運動服的漂亮姑娘在跑步,我看著她,她也盯著我,一直到我彈煙灰,她都沒有撇開頭看向別處。
站在樓下沒多久,見他們倆沒一個出來,煙又抽完了,我無聊透了,打算去馬路對面的便利店買包煙就回酒店。
他們倆脫離大部隊之後其實沿著北辰東路走,沒走多遠又拐進了一條兩邊都是房產中介和便利店的窄路上去。路上人不多,所幸有不少違章亂停的汽車,我跟他們之間保持著一段五輛車左右的安全距離。傑西卡打了幾個電話給我,手機震動的聲音差點沒嚇死我,按掉兩次之後她沒再打來,我一看,他們還在走路,絲毫沒有發覺我。
後來傑西卡幫我租了現在的地方,兩室一廳,月租金要一萬多,一梯四戶,除了我,這一層還住著一個女作家。我沒有特地去打聽過,只是道聽途說,整合了電梯里大姑娘們的閑扯才知道。不知道他們背著我會不會也說什麼十樓1007住的那個是被富婆包養的小白臉之類的話。
「是吧?」
「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下。」明明可以叫別的同事幫忙的,海新卻想當然地攬下了招呼她的活兒。
「那我幫你包起來。」他看了一眼放在柜子最頂層的那一排,這次徐佳柔要的不是一隻杯子,還是一套,裏面有大有小一共三隻杯子,「這樣吧,我去倉庫幫你拿套新的怎麼樣?」
上白班的店員都認識她了,中午十二點半過來,三回裏面有兩回,她什麼也不買,她偶爾會喝中杯熱美式,反正要是喝咖啡的話,一定是熱美式。杯型一定是最小的中杯。
徐佳柔跟在海新身後聽海新講自己的故事,他們倆沒有去KTV,提早脫離了大部隊,盧夢月根本沒發現她走了,甚至沒來得及說再見。
「那就去呀,今天去的都是金融界才俊,本地人,我知道你媽非得要你找個本地的。」
「可我真來不及了。」我掏出五百塊錢,塞到那個女的手裡,「對不起。」
主持人互相調侃道,海新也跟著笑,他從讀技校的時候起,就聽這節目,十年之間,主持人一直是他們倆沒換過,他們好像總是有說不完的笑話,生活在廣播世界里的兩個人永遠是那麼快樂,這讓海新非常羡慕。
或許這也是因為她今天喝了一杯酒的緣故吧。

(5)

「所以有時候我們不必對承諾看得過分重了,不僅是對別人,有時候那些我們對自己的承諾,也不應該太執著。」
傑西卡換了幾個台,她自己對這樣的新聞毫不在意,因為她並不坐地鐵,別說地鐵了,每天她待在室外的時間就十分有限,她感覺自己每天就是在一個又一個閉塞的空間里騰挪。好像她自己才是真正的杯中人,她想起了自己跟小尾巴說的話,一想起小尾巴,她立刻就關聯到了那則新聞,她有陣子沒跟女兒聊天了,最近一直忙著離婚,別說見面了,連電話都沒有打過。
她不經意地一句話我才知道,原來她是有老公的,想想也是,她這個年紀,樣貌端莊,肯定早結婚了呀,「我哪有車啊,我駕照才剛拿沒多久呢!」九*九*藏*書

(6)

當時聽到這樣的許諾,我竟然有些期待,我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不過是她對自己老公的一種報復方式,畢竟對於剛大學畢業沒多久的我來說,能擁有一輛保時捷跑車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可一個月前我連那個鏡頭的事兒也不敢想呢!跟傑西卡在一起之後我學會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敢想敢幹。
徐佳柔聽到他能說出自己的姓有些驚訝,那雙專註的大眼睛看著海新,她推了推眼鏡,「我想要那個粉色的。」
「是吧?是吧!」見她一笑,盧夢月趕緊加油,「去吧,去吧!求你了,就一次,好不好,不開心的話下次絕對不拉你了。」
可就是這麼一個普通的姑娘,星巴克的幾個員工卻都記住了她,畢竟她天天來。徐佳柔喜歡杯子,特別是星巴克的杯子,因為星巴克就在她公司樓下,離得近,想去看杯子的話很方便。她不是看了不買的類型,每一個月,她會買一個自己研究了一個月之後發覺最喜歡的杯子,她也不是沒錢買全所有的杯子,一來是因為她省錢,她是個謹小慎微,厲行節約的女孩兒,或許這跟她會計的職業有關,她一身樸素的工作小西裝,前年染的掉色掉得差不多的深棕色頭髮都說明了一切,二來呢,徐佳柔也想給自己留下一些念想,每天看到杯架上五顏六色的杯子,想象著在月底就能擁有其中一隻,這讓她覺得生活中充滿了期盼。
我根本沒注意那個舉著杯子仔細端詳的女人,我甚至不知道我們是怎麼撞上的,只聽著玻璃撞在地上徹底破碎的聲音,我低頭一看,並沒有裂得粉粉碎,大概有七八片左右吧。
「當然,也為了我自己,天地良心,他當初第一桶金,不是我,他能有今天嗎?可是說到底,我要那麼多錢幹嘛?還不是為了孩子,為了小尾巴,我做什麼都可以,我以後要無條件支持她的!我不支持,你以為她爸能支持嗎?他早晚被那個狐狸精敗光!」
雖然早知道盧夢月是包打聽,可連這點家事她都清楚,讓佳柔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唉,其實我今天有點不舒服。」
徐佳柔莫名其妙被拉近群,群里的男的一概不認識,女的雖說都是單位同事,可唯一說得上話的也就盧夢月,但盧夢月跟單位的每個人都說得上話。礙於情面不能退群,她只能關掉消息提示,把手機放得離自己遠遠的。

(1)

「抱歉抱歉,實在對不起,可我來不及了,這個我賠就是了。」我掏錢包,那個女人反應慢半拍的樣子,她盯著碎片沒有理我,倒是那個店員代表她說話,「不是賠不賠的問題,這是我們店最後一套新的,我剛從倉庫里拿出來。」
她氣喘吁吁的躺回我的身邊,我擰開礦泉水瓶蓋,一個勁兒地喝水,「喂,許野,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用這種方法逼他給我錢嗎?」
可這種感覺好像現在又在海新的身上找到了,雖然沒談文學,不過海新那種對自己過去經歷的坦誠深深打動了她,更不要說海新就在星巴克工作,海新說自己也有許多杯子,所以徐佳柔才答應跟他回家坐一坐。
「你為什麼要坐地鐵啊,你不是天天寶馬上下班嗎?車牌號我要報一下嗎?」
「你不是沒有男朋友嗎?」
「來陪陪我,我心情差極了。而且我都定好房間了,大不了這樣。」傑西卡喜歡做主意,我想這大概是為什麼作為一個中年女人,她能如此成功,掌控著一切的原因,「你不是要加班嗎?你帶上電腦,一邊陪我一邊加班。」
小昭就坐在佳柔對面,一臉麻子,還黑,她好像有心靈感應似的往這裏看,佳柔抱歉地笑笑。
「又來了。」同事提醒他,海新抬起頭就看見那個姑娘,站在擺滿杯子的柜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