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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西班牙朋友馬小平

我的西班牙朋友馬小平

作者:王逅逅
「嘿。」他走過來,友好地用中文說,「很抱歉打擾你,我的手機沒電了,你有充電器嗎?」
他又回到了那個積極,樂天,有活力的西班牙人了。
她歪腦袋說,「我們倆早不在一起了。我給他付了六個月的房租,他到最後還欠我幾萬塊錢呢,我為什麼要跟他在一起?老娘養了他兩年,受夠了,分手了。」
馬小平笑著說,「不用,不用。」
我說,「哇,那你現在在北京做什麼呢?」
我說,「朱老闆,我想,跟您談點事情。」
朱螢連頭也不抬,「嗯。是啊,我也想跟你談點事情。」
我喝多了,跳舞的時候,抬起眼睛的時候,看到club的另外一頭站著一個漂亮的女孩,不,她大概不算女孩了,大概30歲,穿著一條黑色裹身裙,抽著煙。她也仰著頭,看著我。
她在紐約已經有了一份很好的製片人的工作,在她離開的前夕,她問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回紐約。我躊躇了。我當時也在馬德里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是給佩德羅·阿莫多瓦做助理。於是,我拒絕了。」
因為文森特對她的迷戀,我也就並沒有接近她。她的形象在我的腦海里慢慢地就弱化了。幾年後,我在馬德里跟朋友一起過新年,在一個很大的club里。
我很少在健身房之外的地方見到馬小平。每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都西裝革履,像是剛下班,卻又精神抖擻得不像工作了整整一天的樣子。這次他出來接我,還打了領帶。他住在離三里屯不遠的一個老式的小區里,樓下堆滿了垃圾和廢棄的傢具。從貼滿小廣告的單元門裡爬六樓才是他的家。
「好啊。」我把手機從口袋裡拿出來給他。
我想了想,這個女孩在哪見過—哦!那不是馬小平的女朋友嗎?我走過去跟她打招呼。「哈嘍,小平女友。」
我想到馬小平說的那句話:「所以我經常在想,那會兒我是不是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生命這麼長,愛情卻這麼短,這不公平。」
「我點點頭。哥們兒,我明白。」我喝了一口他為我倒上的紅酒。
在他說「非常幸福」的時候,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像是在給我傳達什麼信息。我當然明白了,馬小平估計是犯了什麼錯。男人嘛,都會犯這樣的錯,下一個約炮軟體而已。
那馬小平現在怎麼樣了?她不知道。像他這樣的高級騙子,說不定就又騙上了另外一個女的,然後反正在北京還在繼續無惡不作。這算是吃了一個大教訓,她也再不打算再和他有任何聯繫了。
我逐漸對馬小平的生活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因為我特別想知道,他這人是究竟怎樣變成這樣的,這也是一種我對於自己的探索吧。我畢竟比他小七歲,我想知道我在37歲的時候,是不是能夠過上這種生活——還看上去這麼年輕有活力。
「謝謝你。」他又笑了,「我能在這裏坐下嗎?」他指了指我身邊的器械。
馬小平先生住在北京,我們是在望京的一個健身房認識的。
「你給我起個中文名字吧。」馬小平用他能夠融化人的黑眼睛看著東北姑娘。
我說,「不知道啊我去,辦公室里人都覺https://read.99csw.com得她談戀愛了。你知道這種快40歲的女人,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一直都在努力工作。我們覺得吧,她只要一談戀愛,肯定就會嘗到這種甜蜜的滋味,然後完全變一個人啦。」
我們接下來的晚餐基本上是我跟馬小平在聊天,女孩兒為我們做飯,做了一大桌。做完飯後,她在客廳里坐著,岔著兩條雪白的大腿,在白織燈的強光下玩手機。馬小平有一些西班牙男人的大男子主義,他跟我說我們不用幫忙,坐這就好了。他說男人就應該出去掙錢養家,女人在家裡做飯,這是天造地設的分配。
馬小平坐在卧推架上說,「我原來學的就是電影編劇,我當時還去念了一個博士,因為我想在大學里教書。」
在看過馬小平的約炮事件之後,我故意兩三天沒去健身房。由於認識他的女朋友,我覺得再見他讓我有些尷尬。然而馬小平卻似乎沒有感受到這種尷尬。一個周五的下午,他給我發信息,問我想不想去他家裡吃飯。
女聲緩和了下來:「哦你們在健身房呢?」
馬小平問我,如果不在電影公司,那我會做什麼。我說我大概想要成為一個作家。我從小就愛寫東西,上學的時候作文總拿一百分,參加各種比賽也會拿獎。但是後來陰差陽錯,成了大名鼎鼎的婊子朱螢的助理。雖然錢多有未來,但還是有些後悔沒能夠把寫作的愛好繼續下去。要是繼續下去了,說不定我現在就是個編劇了。
她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努力回憶我是誰。我說,「哦,我就是小平的那個那個朋友啊,就是他請我回家吃飯,你還給我們做飯的那個。」
「我從馬德里去紐約讀PhD的時候,曾經在中城的一家西班牙餐廳里打工。與我一起打工的一個女孩叫做瑪利亞,是一個波多黎各女孩,也說得一口西語。
這就是我跟馬小平的第一次會面。馬小平是西班牙人,來自馬德里。他的捲髮蓬鬆,肩膀寬闊,看上去像是波司登或者海飛絲等平價品牌的的歐洲模特。不健身的時候,他總穿著西服,系著領帶,腳踏一雙尖頭皮鞋。他個子很高,肌肉線條突出且流暢,臉上的鬍子總是剃得乾乾淨淨。他的名字來自於他的東北女朋友,一個盤亮條順的工體大蜜,據馬小平說,平時就愛買東西和看郭德綱。當他倆在三年前遇見的時候,她就在Zara裡頭血拚。
就連馬小平這樣37歲的男人,還有這麼大的市場!
他從器械上走下來,拿出手機,想要給我看點什麼。然而在他打開手機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了兩個約炮軟體。其中一個還在彈出對話。
憤怒的東北女孩兒一邊買東西一邊跟我扯,我聽得目瞪口呆。原來這個女孩兒才不是什麼沒有文化的大蜜。她是一個真正的電影人,自己開了一家小的電影公司,專門進口國外的小眾獨立電影。她跟我說,馬小平根本就沒有固定的工作,他在北京是一個旅遊簽證。而他以前跟我說的那些很煩心的出差,其實都是因為他需要兩個月出國一趟。所以他才會去香港,去日本,去東南亞。https://read.99csw.com
於是他開始在深夜的健身房裡,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嘿,寶貝兒。嗯是的是的,我還在健身房呢。什麼?是的,就在soho那裡。什麼?寶貝兒?」
馬小平走到一層的單元門口,把這個沉重的方形電池放到籃子裏面。白凈的胳膊開始往上拉,籃子晃晃悠悠地系著一根繩子從一樓往上走。我直勾勾地盯著,簡直是看呆了。
東北女孩兒,一翻白眼,「這還不都是我告訴他的?我每天在家裡工作,他又沒事幹,就在我旁邊坐著聽這些東西。我跟客戶講的東西什麼的他都聽過100萬遍了。」
「她跟你以後還能跟老女人?」我好奇地問。
「你們之後還見過面嗎?」我問。
我驚訝地說,「你原來是做電影的呀?怪不得,他不是電影博士嗎?」
我說很久之前我也認識一個瑪利亞,在紐約的瑪利亞。背一隻皮雙肩包,包里總是裝著一本硬皮加西亞·洛爾迦的詩集。
「哦,我早就不是他女朋友了,你有什麼他的事,甭跟我說。」
從六樓的窗戶裏面伸出一隻白凈凈的胳膊,扔出來一隻纏著繩子的草籃子。他的東北女友,穿著一件弔帶趴在窗台上。腦袋縮回去的時候染成紅色的頭髮還在風中飛揚。
那他為什麼還要往這邊走呢?他是我老闆的朋友?他是我女朋友的朋友?反正他不是我的朋友。難道他想過來跟我搭訕?我看上去真的是gay嗎?
他忽然把手機遞給我:「兄弟,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要你跟她說兩句。她有很多……」他做了個聳肩的姿勢,「不安全感。」
她忽然轉頭看著我,說,246 East 44街。是不是。
我:「哦,他這就在我身邊呢。」
辭職之後,就沒有理由再住在望京了。我跟我的女友結了婚,住進了在通州買的房子里。直到一年以後的一天,我陪老婆買衣服,在三里屯village前面的Zara里看到一個女孩。她甩著滿頭紅髮,高個子,白皮膚。
我更加好奇了:「那他當時給我推薦的那些電影,那些書和理論,聽上去都可科班了。」
我被這個故事驚呆了,馬小平,就是那個給我講了瑪利亞的故事的馬小平?
她撇撇嘴。「幹嘛?我不知道。」
那天,我加完班,準確地說是剛被我那個老婊子女上司罵完,晚上十一點在24小時的健身房舉鐵。從器械的間隙中我看到一個男人,一個外國男人,從遠處向我走來。
我:「嗯,是的。」
她總算是抬頭了。「小吳,」她說,「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就這。」
於是,在一個早晨,我敲敲朱螢的門。
我走出她的辦公室,扶著玻璃門以免發出門碰上金屬門框的聲音。下了班,我沒有去健身房。而是坐在健身房外的長椅上想了好久。
「你的中文真好!連『查崗』都會說!」我讚歎。
他拿起我的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我看著馬小平。他沉浸在回憶里,默然不語。
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寶貝兒,」他用中文說,「把籃子放下來一下。」
「他現在還在拍他的紀錄片嗎?」
我不read.99csw.com認識他。這點我肯定。那他為什麼要向我這邊走呢?他認識我嗎?我的確經常來這個健身房,但都很晚,在常來這個健身房的一群外國人中,我不記得我見過他。
馬小平平時的交通工具是一輛跟他的形象完全不符的二手電筒動車。當我來到他家小區門口的時候,馬小平正好穿著西裝,從電動車裡取出一個巨大的電池來充電。我問他,「你住在幾樓啊?」他說住在六樓。我便伸出手去問:「你每天都要拿這麼大的東西上樓嗎?來,我來幫你。」
我說,「啊,原來他沒有工作呀。」
回家,我一夜沒睡著。馬小平的故事在某種程度上激勵了我。退一萬步說,他是一個騙子,但是他畢竟還是在健身房network。我回想起來了,馬小平全然不在乎任何世俗的規則,就像一隻野馬一樣在人類築起的所謂文明叢林中飛馳,我會感覺到他如同VR遊戲里一般穿梭過高樓大廈的鋼鐵表面,一切障礙和規矩他都視而不見。他沒有學歷,就靠自己的學習能力和腦筋來騙人。而我,一個堂堂正正的美國大學碩士,卻如此將自己的工作拱手相讓。
第二天,我就去辭了職。
「是啊,他咧嘴笑了,我喜歡中國女孩。」
我心裏忽然有一絲失落。我原來覺得馬小平跟東北姑娘的故事還是挺打動我的,也以為他是個專一的外國人,沒想到,的確,外國男人就像別人口中說的那麼花心。
「哦,有。但不在我身上。」我驚訝於他的中文水平。
我說,「你難道不怕這籃子的繩子斷了,砸到人嗎?」他說,「沒事兒,沒事兒,我這樣都兩年了。一次都沒出過事兒。」他叉著腰,穿著西服自信滿滿地說出這話時,彷彿就是這菜籃子的代言人一樣。而這菜籃子也一下子變得高級起來。
大概過了幾個月,朱瑩突然間也有了些改變。這是個奇妙的變化。她慢慢地每天上班都開始有了笑容。我聽說她是談戀愛了,甚至有的時候都會收到花。然後,她每天就會在那看著手機發笑,罵我的次數也變少了。
「嘿,但是話說回來,現在正好是你爭取升職的好時機。你得等她開心的時候,去爭取一個升職,就敲敲她的門,然後進去,跟她直接說你想要什麼。」
說到這裏,馬小平停頓了一會兒,「所以我經常在想,那會兒我是不是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生命這麼長,愛情卻這麼短,這不公平。」
「謝謝你,我想打個電話給我女朋友。她要查崗。」他說。
她給我開出的offer令我大吃一驚,她的確想跟我談點事情,她想把我調到上海去。上海的分公司那邊正好缺一個我這樣的位置,想要我過去掌管上海那邊的所有事情。
晚上再在健身房見到馬小平的時候,我跟他說:「哥們兒,我覺得我的人生要真正開始了。我覺得我很快就可以升職了。」他說,「你覺得最近到底發生什麼了呢?」
「馬小平以前也說過,玩了這麼多年,應該想著結婚,安定下來了。所以,說不定他現在找到一個人就結婚了。這也說不準呢。我聽說啊,他現在跟了個老女人。」
九*九*藏*書我忽然發現,她竟然就是十年前的瑪利亞,我們所有人的瑪利亞。我的瑪利亞。
我接過電話,本來想著會聽到一個甜膩膩的聲音,沒想到是一個很急促、低沉的北方女聲:「馬小平呢?」
即使是三十七八的人了,他看起來年輕得就像30出頭一樣。馬小平讓我看到了一種朝氣,一種永遠都在動的感覺。在影視公司里,大部分中國人都永遠凝固在電腦屏幕和手機上,然而馬小平卻是永遠都在位移,他總是穿著西服從一個地方去下一個地方。他總是在健身房裡的不同的器械中流竄,說著有意思的故事。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從來都沒有為什麼事情煩惱過。
她一翻白眼:「那是,他能算有工作嗎?有工作人能每天六七個小時泡在健身房裡嗎?」
跟這個西班牙人相比,我在生活中總是顯得很笨拙。即使我想去跟朱螢談一個升職,或者就是僅僅是拒絕她的一些無理要求,都不能夠像馬小平那樣充滿自信,張口就來。從他那些在西班牙某小島上度假的朋友圈照片中我感到,他出生於一個極其富裕的家庭,一個極其健康的家庭,這個家庭給了他一副預防世界的鎧甲。他和他爸爸媽媽互相拉著手站在游著天鵝的湖水面前,他們看起來非常的開心。
在心裏罵了一句公司的崇洋媚外,點開他的頭像,我定睛一看。那是一張熟悉的臉,一個歐洲男人,四十歲左右,睜著溫柔明亮的黑色眼睛,胳膊抱在胸前,站在黑色的幕布前面,西裝革履,笑著,看著我。
我說:「哎,你們倆不在一起了呀?」
瑪利亞是我至今為止見過最美的女孩,她個子很高,一頭蓬鬆的黑色長發,像模特一般燦爛的笑容——然而她卻很好接近,而且十分聰明。她那會兒在哥倫比亞大學讀英語文學,總是背著一隻磨破了的皮質雙肩包,包里放著硬皮書。那會兒所有在餐廳里工作的男人們都想跟她聊天,就連我那時最好的朋友文森特也是。文森特與我在同一家餐廳打零工,他的目光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她。
她撲哧一下笑了。「那什麼紀錄片啊?你真的覺得現在搞電影就那麼簡單,拿一個手機出去,到名勝古迹晃晃,就可以拍出一個紀錄片?送國外去就能獲個獎啊?我可是正兒八經北影畢業,做了這麼多年電影的人。他那紀錄片啊,根本就不行。」
馬小平一邊舉啞鈴一邊說,「來,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現在已經刪掉了。」他壓低聲音跟我說,「我們很幸福。」
她在電話那頭「嗯」了一聲,就把電話掛了。
於是我登上了招聘網站,開始在上面看工作。就在我在這一年中首次登陸的時候,網站推薦給我了一排原來公司的新人。朱螢換了頭像了,也換了英文名字,應該是嫁了個外國人,在新的頭像里笑得很燦爛。我的職位給了個新人,有著北大的本科和密蘇里大學的碩士學歷,這一排最底下一個是個白人,剛入職沒一年,現在已經做到了製片人。
「哦,那。」他用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看著我,「那我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機嗎?」
「我喜歡shopping,那你就叫小平九_九_藏_書吧。」姑娘頭都沒回,說。
我們跳了一整晚的舞,胳膊繞著胳膊,額頭頂著額頭。直到我們都醉醺醺地走出門外透氣的時候,我問她她叫什麼。她說她叫瑪利亞。
「哈哈。」馬小平尷尬地將對話上滑關閉。
他說這話的時候,女孩還在廚房裡做飯。趁她不在,馬小平跟我聊了聊他的女朋友——她出生在一個很窮的東北家庭,來到北京以後,懷揣著電影夢,做著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工作。他們雖然是在工體一個club里認識的,然而她跟馬少平對於電影的愛好,讓他們走到了一起,今年是他們交往的第二個年頭,他們非常幸福。
「哎,那他,現在在幹嘛呀?」
我笑了,「哎喲喂,還是中國女朋友啊。」
我們接下來的整整一周都待在一起。她是跟朋友來馬德里過新年的,但我們完完全全地逃離了她的朋友,我開車帶她去了我爸媽在郊區的房子里,我們做|愛,喝酒,聊詩歌,文學,和電影。那會兒我們就像是兩個小孩子,在院子里跑跑跳跳。
我坐在那裡,說,「但我和我的女朋友在北京都已經買了房子,都快結婚了,我怎麼能到上海去呢?」
「可以啊。」我坐起來,「外國友人。請坐請坐。」
他笑了,繼續舉起啞鈴:「見過的,就在兩年前,我回了一次紐約。她已經有一個小女兒了,結了婚,然而還是那麼光彩照人。這些年來我們一直沒有失去聯繫,變成了非常好、無話不談的朋友。我陪她的女兒去第五大道上買衣服,那個6歲的小姑娘,在試衣間試衣服的時候她把我叫進去,穿得整整齊齊地坐在那裡,睜著大眼睛問我:你可以做我爸爸嗎?那一刻我的確是有點後悔的。」
我不記得我們是誰先往對方那邊走去的了,但是我記得我們是同時站到了對方的面前,她往我的臉上輕輕吐了一口煙。我摟住了她的腰。
馬小平說,「我已經很久沒有沾跟電影有關的事情了。但是我最近開始想拍一個紀錄片,自己寫劇本自己拍,你要是想看的話,我可以把粗剪版本發給你。」
可以說馬小平為我在無趣的助理工作之外增添了許多樂趣。我經常11點下班,他就約著我一起去健身房。我的製片人老闆朱螢是個40歲的未婚女性,她每天荷爾蒙失調后對我進行各種無端泄憤,比如有一次罵我的時候將我的iphone扔出去10米遠;在公司聚餐的時候吩咐我點最便宜的菜品並且裝作不知情結果全辦公室的人都嘲笑我摳門;半夜兩點給我的女朋友打電話讓我起來做首行首列是粉色的excel……而馬小平則每次都很耐心地一邊做深蹲一邊開導我。到了後來,這個女人晚上給我發信息我都不願看,直接丟給馬小平讓他幫我回。
「那是,老女人有錢啊。」她撇撇嘴,「而且,我這個老女人脾氣特別古怪,平時也不怎麼跟人交流,我都不知道丫什麼時候背著我搞到了她的微信。她倆,背著我後面,愣是聊了整整六個月。我後來發現的時候,給我氣的呀,直接就分手了!」
她撲哧一下笑了,「你還信他說的,學電影的能有什麼博士?那都是他胡亂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