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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汰賽

淘汰賽

作者:乙左左
他們說話時提高嗓門音量喊來喊去最大的原因還是包廂內的音響太大聲,於是,阿畏上前關掉了音樂,把聲音切換到比賽,這樣室內的聲音才變得單調,除了現場的歡呼聲,就只有解說正介紹著各個首發球員的資料。
「小賭怡情。」阿畏回答。
「為什麼,我怎麼記得你以前支持西班牙。」大學同學似乎在提醒阿畏不要移情別戀。
大概到了九點半,阿畏才打車出門,途中還順帶接朋友們,找到那家KTV費了一點勁,還好有手機導航,他們在車上繞了大半個廣場才找到。乘坐一部只能到達四樓的觀光電梯,阿畏他們最早到達。他之前看過團購軟體里的顧客點評,多數人覺得這家店的服務不錯,環境也好,後者有照片參考,但他也注意到不少人在評價里如此說道:「前台服務員一聽到要使用網上團購的優惠券,便態度惡劣,愛理不理的樣子。」
第二場比賽也足夠精彩,阿畏在剛開始觀看的時候總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上一場美洲球隊回家了,這場該輪到美洲球隊晉級了吧,他覺得烏拉圭如果擊敗葡萄牙,那這屆世界盃最熱門的兩個足球明星梅西和C羅都回家了,這就有點滑稽,難道國際足協不擔心收視率嗎。雖然阿畏並不喜歡他們兩個,在眾多現役球星之中,他更喜歡伊布拉希莫維奇,喜歡他那種犀利的進攻方式,還有他獨特的幽默感,據說他剛加入美國大聯盟就主動在報紙上要了整個版面登上幾個字:「不用謝。」不過諷刺的是,這次沒有伊布的瑞典隊卻表現得更搶眼,他們說不定能比以往走得更遠。
「灰蟲子。」
「當然沒有,不過我說今天阿根廷比賽你沒看嗎?」
「他長得很像美劇《權力的遊戲》里的那個誰。」
「好。」
比賽最後階段,阿根廷由阿圭羅扳回一球,僅僅把懸念保持了很短暫的時間,裁判就吹響比賽結束的哨聲。
歡呼聲發出的房間以視頻延時的先後為序,所以一旦阿畏他們聽到別人在歡呼,而他們面前的電腦屏幕的比賽卻沒有出現任何值得激動的場面時,他們都會面面相覷,等待幾秒后發生的景象。當然,樓棟管理員心裏明白所有人都沒睡,都在看球呢,即便如此明顯的聲響,他卻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他也是球迷。準確地說,世界盃一到,球迷就增加好幾百倍,包括阿畏,他也覺得自己是標準的「世界盃偽球迷」,大學畢業后,他也總想約同學看看球,要麼大家太忙,沒法聚一起,要麼獨自一人看到半夜,總在中場休息后便一睡不醒,如此看球跟早上起床才知曉比分的球迷沒什麼兩樣,唯一九-九-藏-書的差別是睡沙發還是床。
接著,他們在電話里感慨了不止一次,時間過得真快,又聊了幾分鐘才掛斷。其間阿畏看到不少陪酒女排隊進入其他包廂,他才發現來這裏看球的並不多,大部分人真的是來唱歌和喝酒找樂子的。
阿畏的朋友里有一個還是大學的同學。阿畏問同學:「你還記不記得以前在學校宿舍里看世界盃,我們總是偷偷躲在罩著被單的電腦面前看。」
「我才不信呢,你有這麼容易改變立場?」大學同學喊道。
「別說這麼多了,」阿畏的朋友說,「下場買不買?」
「哈哈,我也是,總想給你電話。」
「也就是說那家店肯定有陪酒服務咯。」她懶洋洋地靠在床上看書,語氣里略帶調侃。
「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會師決賽,嗯,也有可能是三、四名會師。」阿畏的朋友笑著說。
「下場烏拉圭和葡萄牙怎麼看?」阿畏問,「雖然我覺得小組賽最後一場烏拉圭大比分贏東道主實在是做球明顯,他們前兩場都是小比分勝明顯保留了實力,最後一場面對更強的俄羅斯卻大勝,這種才叫奇怪,說沒操縱比賽大概也沒多少人信吧。」
「你究竟買了多少?」穿著英格蘭球衣的朋友問道。
「那也難說。」阿畏回答。
「說實話我從情感上支持,但客觀上對他們真沒抱多大希望。」另一座城市的同學說。
「總不能靠點球得金靴還把球隊送上冠軍吧,哈哈。」
中場休息的時間,阿畏想起一個在另一座城市的同學,前兩天的電話沒打通,可能他正在搭地鐵,這次阿畏想再打一次電話。「喂……」電話很快被接通,對方的聲音里充滿倦意,像是正在睡覺,或者剛睡醒。
「好。」
「我只是覺得西班牙都奪冠了,這麼多年過去,也該輪到英格蘭。」
「那我們下周末再約一次?」
「我也可以。」
「好啊。」阿畏對這種建議一向沒有什麼抵抗力。他覺得看球比起其他的聚會單純許多,朋友們聊天除了開頭幾分鐘互相彙報一下無關緊要的近況,接下去好幾個小時都只會談論足球,喝彩或者罵髒話都針對比賽和球員,有時還會針對解說員。
雖然大家都贊同這樣的觀點,但誰也不敢否認心底里想著人無橫財不富這句話。
「前幾天沒打通。」
於是,阿畏決定先詢問價格再考慮需不需要購買優惠券,前台兩個男服務員回復的價格比起團購價多了五十元,阿畏覺得可以接受,也許這多出來的部分是他們的抽成,那麼也就相當於花了五十元買一個晚上的好服務。朋友搶單,阿畏也沒多推辭,他可以買其他的單,比九*九*藏*書如菜品和零食或者套餐外的酒水。
「你們的要求還真高。」
阿畏回答:「大部分人都會喜歡吧,但我總覺得今天晚上阿根廷會回家,從實力上看,我對法國取勝沒什麼疑問。」
服務態度確實很好,開單的時候,他們還順帶熱情地跟阿畏聊了足球。個子稍矮的服務員穿著一身阿根廷球衣,一路領著他們到包廂,他說:「我是阿根廷球迷,我喜歡梅西。」
「還有亞軍。」
「我有個同事所有比賽都小錢買大賠率的比分,比如這場他就買三比四和四比三,哈哈,這種可能性真是低得很,不過現在看來又有點希望,我看看賠率,哇,兩百多倍。」
「比如這次的德國隊,」朋友笑著說,「操縱上屆冠軍,這生意好賺錢。」
「有時候,我出差也得這麼早起。」
「我昨天看了一段美國節目的視頻,主持人說梅西之前在巴薩,也不過靠著西班牙班底的強大中前場才有這麼出色的表現,其實他的實力真的很一般,是有史以來實力最一般的足球巨星了,雖然說得有點狠,但也不是完全沒道理。身體對抗方面,他占不到便宜。」
「是嗎?」
比賽在晚上十點才開始,所以出門時間並不需要太早,阿畏至少還有時間把女朋友哄睡。當然,這是開玩笑的,她還不至於如此嬌氣,對於阿畏出門看球,她並未反對過,但特別去一家KTV看球,那就需要思考思考那家KTV的正規程度。
「我也是。」阿畏喊道。
「哈哈,輪到,聽起來很可憐吶。」
「確實好笑啊,哈哈。」
兩個小時后的結果表明,花功夫分析球隊實力,研究博彩公司開出的水位和盤口變化,還真不如一時的靈感來得準確。只是靈感之所以珍貴,就是因為它不常出現。本身這些分析就只能交給專業人士,阿畏覺得大家就是以此多增加一些可玩性而已。大家對第二場比賽的興奮度略低於第一場,甚至都沒有吃烤魚時來得熱情,最大的原因還是疲憊,雖然今天是周日,即使是大白天,他們都可以在家補覺,但熬夜已經不是他們這個年紀的人擅長的項目了。
「正規的都沒法看球,他們問了好幾家,要麼不提供看球的頻道,要麼營業時間沒有那麼晚,第二場比賽得看到凌晨四點呢。」阿畏解釋道。
「有啊,就是正在看比賽才想起你。」
凌晨的馬路並沒有想象中的寂靜,車輛依舊來來往往,而廣場上到處懸挂著各國國旗,世界盃對商家來說又是顯而易見的商機。剛剛看球結束的行人也有,另一些人則是習慣性的晝伏夜出,阿畏看見旁邊有人剛起床赤著上身在路邊洗漱。
read.99csw.com「好,買多少,我報上去,先別轉賬給我,等比賽結束再結款。」他回答。
包間里的電視看起來並沒有那麼清晰,但屏幕很大,也許還會有些網路延時,但沒關係,在這樣吵雜的環境里,即使其他樓棟發出尖叫聲,他們也不可能聽到,而像被人提前泄露了劇情般。
「那肯定有,不過我們應該不會點吧,除非她們懂足球,要不然叫來幹什麼,又不唱歌,也不拼酒,最多小酌,根本不需要替酒的傢伙。」阿畏說這些心底其實並沒有那麼大的把握,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行為,但他真對朋友們的行為毫無掌控力。他不想給任何人建議,更不想控制什麼人的思維,這大概是阿畏在社交場合上讓人喜歡的原因之一。
比賽雙方的隊員都已經入場,俄羅斯的天空還亮得很。手機微信里不少人轉發著現場看球的視頻,幾乎都是假的,並不是說視頻是假的,視頻都是真的,只是轉發視頻的人假裝自己到了現場,當然,也有真的,阿畏知道有個朋友就跟著旅行團到現場看球,那大概是真的熱愛足球吧,阿畏這麼想,畢竟他覺得自己要是有錢又有時間,也未必會在那裡看這麼多場比賽,現場氣氛固然好,但看到的細節比起電視里少了很多。
「照這個情況,誰也猜不到這場比分了。」
「我也覺得即使真有操縱比賽的可能,也要分場次,比如……」阿畏在腦海里搜索可能的比賽。
「不,自從他們2010年奪冠之後我就沒興趣了,那種傳控足球總是來回倒腳,傳來傳去,我不喜歡老婦人般的踢球方式了。」說完,阿畏也覺得人真是善變的動物,因為除了足球,和幾年前相比,自己有很多觀點都發生了變化。
「真實情況是,我在世界盃開始前買了英格蘭奪冠,十八倍的賠率,還有比利時,十二倍賠率,阿畏說,只要他們之一奪冠,我就賺錢,我期待他們會師決賽,同一個小組出來的剛好分屬上下半區,目前看比利時在上半區會艱難一點,有巴西有法國,英格蘭在下半區就輕鬆點了,贏了哥倫比亞也不過再與瑞典和瑞士的勝者打四分一決賽,要是他們只有一支球隊進入決賽,那我就買對手贏,剛好可以對沖,當然,如果最後決賽九十分鐘內踢平,我就認栽了。」
阿畏回包廂的時候,下半場才剛開始。比賽的懸念在姆巴佩連續進球之後開始變得寡淡。「這傢伙,害我買的波膽比分輸了,」穿著英格蘭球衣的朋友說,「我買了二比二。」
「這種比賽的最終比分不過是博彩公司操縱的結果。」阿畏的朋友一邊倒酒一邊說。
阿畏本來想說支持什麼read•99csw.com球隊真是個謎一樣的問題,他記得當年支持西班牙僅僅因為他們的球衣看起來很華麗高貴,為此阿畏還和電話那頭的同學特地省吃儉用在開賽前一起去市區的商場買了整套球衣。
「這種情況……我還真沒想到,你個烏鴉嘴!」
已經過了午夜,離第二場比賽還有一個多小時,大家都有幾分疲憊,慢慢的室內就只剩剛剛切換過去的音樂聲,阿畏發現其他人都睡著了,他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他摁亮了服務燈,找來服務員點一份烤魚,按照他們稱得上低下的服務效率,剛好送過來的時候大家睡醒可以吃,然後接著看比賽,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所以賭球也就只能隨便玩玩,別像有的人押上全身家當想著靠賭一把發家致富。」
「我叫的車來了。」阿畏和朋友們道別,就像剛剛經歷了一場盛大的聚會般,他覺得筋疲力盡。
「不會,他們有哈里·凱恩,感覺他會得這屆的金靴。」
「需要這麼早起床的工作很可能是屠宰場殺豬的屠夫。」朋友在旁邊嘀咕了一句,大家都笑了。
幾個人光顧著看球,啤酒喝得不多,但也在慢慢消耗,誰也不急著把它們裝進肚子。法國隊還不到十五分鐘就進球了,格列茲曼,所有人都歡呼,包括買了阿根廷勝的朋友,他解釋說比賽精彩就可以喝彩。上半場結束前比分是一比一,比賽依舊還留有懸念。
「對,碰上這種比賽,賭球輸得多了。」
「沒影響你休息吧?」阿畏問。
「我也試試買個冷門比分,我現在給你打款,幫我買啊。」阿畏的同學對穿英格蘭球衣的朋友說。
說話間,另一個朋友也來了,他穿著一身白色球衣,三獅軍團,大家很輕易認出這身球衣的隊伍。他說:「不好意思我來晚了,這屆世界盃,我決定做英格蘭的球迷。」
阿畏的朋友驚呼:「哇,那我同事猜中了,哈哈,兩百四十一倍,他正在群里說下周一請客。」
「那也未必,每一場都操縱那得花多少錢,這些球員身價不菲,錢少了還未必配合吧。」大學同學回應道。
「不可能,我手機沒關過。」
俄羅斯世界盃開始之後,阿畏都是獨自在家看的。上一次約了朋友一起看球是在歐冠決賽,才不過一個月前的事情,他竟已忘記當時具體的比賽情況,最終的比分他記不清,只記得薩拉赫被拉莫斯拽倒受傷的場面,究竟誰進了球,進了幾個,最後哪支隊伍獲勝,他都想不起來。也許因為那天凌晨他連續喝了七八瓶啤酒,那種加了橙子皮和芫荽釀造的比利時白啤,口感柔和,還有股淡淡的水果的清香,特別是冰鎮過的。夏天的夜晚,阿畏在家喝冰鎮啤九*九*藏*書酒的數量也就是一到兩瓶,他不喜歡往胃裡裝入過多冰冷的液體,不然到了後半夜總會讓他胃部隱隱作痛,或者第二天患上輕微感冒,如果在外面喝酒,他喝啤酒就會選擇常溫,這樣才不至於喝太多,而導致第二天的宿醉。那個晚上他喝的都是冰鎮啤酒,卻沒有宿醉感。
「我那群同事還是有不少懂得賭的,比如剛才那個買冷門比分,還有一個專門買大小球,每場都買大球,隨著比賽進行,達到大球后,他就繼續滾球買入,莊家會即時調整大球的盤口,但他不管,只要進一個球就繼續買大球,一直買到兩支球隊都不進球為止,那樣一場比賽下來他贏下了除了最後一次賭注以外的所有賭注。」
「沒事,現在就給你打電話說,總比到時奪冠了再說來得更有誠意。」
「那可不行,我買了阿根廷獨贏,雖然不多,但我不想虧錢。」搶單的那個朋友說。
「沒事,我就是想起當年你是英格蘭的死忠,這次我也支持英格蘭。」
「當然,因為比賽都在凌晨,宿舍要求十一點之後不能玩電腦,但每次有精彩的鏡頭,整棟樓都會發出歡呼聲,因為網速不一樣。」大學同學回答。
「真的嗎,哈,我還是它的球迷,雖然沒有貝克漢姆,沒有歐文,連傑拉德和蘭帕德都退役了。」
「姆巴佩的速度太快了,等下帽子戲法也不奇怪。」
「對,灰蟲子。」
「這個方法聽起來很有道理,」阿畏說,「還有不少精準預測的賭球策略,開賽前才發出,相當於花錢買分析,投注就靠自己決策,但這些分析還是有一定準確率,他們需要靠準確率賺錢。」
「晚上有空嗎,」朋友在電話里如此問道,「要不要一起看球,看兩場淘汰賽。」
回家后他犯難的不是該什麼時候入睡,也不擔心會不會吵醒一向睡眠質量良好的女朋友,而是現在凌晨五點,那麼睡前還需不需要刷牙?現在刷牙了的話,待會睡醒還需要再刷一次牙嗎?這類問題通常會在生活中給他造成困擾。雖然他知道,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問題。他只是剛剛看過兩場還算精彩的淘汰賽,何況登上球場,參加比賽晉級或被淘汰的都不是他,他只不過是個觀眾,還是場外的。
「我支持法國。」另一個聲音表明了立場。
「這比分也能猜得中,真是服氣。」阿畏的同學說,「我也要買波膽,把賠率發來看看。」
比賽進行得很精彩,有時阿根廷進攻到對方半場,解說都會說一些小玩笑,比如他提到法國隊的后腰坎特,他就會說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只有過不去的坎特。阿畏說:「這傢伙上場法國隊的比賽也是這麼說的,他真喜歡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