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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榮譽的人

不榮譽的人

作者:水笑瑩
「自閉症的一種,患者通常擁有超高的智商。」陳小梔把百度打開,念給程田聽。
「多著呢。我聽別的老師說在商場見到過他和他爸爸,那個時候還不到十點,商場的扶梯沒有開動,一般人走上去就好了,他大叫,一定要乘正在上升的扶梯,最後他爸抱著他上了二樓。」
吳成盯著紙上陳小梔列出的四十張車牌號,頭皮一陣發麻:「你確定要這麼查?」
「我覺得是這樣,但是程諾的爸爸堅持稱,是因為我們疏於照顧,才發生這樣的事,站在他的角度來看,我多少也能理解,不過,我覺得我並沒有做錯什麼,幼兒園教師雖然聽起來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職業,但是十分辛苦,我跟班級的阿姨一起照顧那麼多孩子,已經使上全身的勁了。最後,園方為了息事寧人,建議我先暫停實習。」莫禾簡單地描述了一下事情:「這跟孫思源的死,有什麼關係嗎?」
年長的警察徑直走到店員面前:「打擾啦。」兩位警察同事從口袋裡掏出證件,店員注意到,一個叫何平,一個叫陳小梔,何平開口:「有些事情想要例行詢問一下。」
一直沒有說話的女警察突然開了口:「不好意思。」她的聲音輕輕的:「今天下午三點到晚上十一點的班,是一位姓黃的店員嗎?」她突然這麼問。
「是嗎?」陳小梔拿出那張小票:「那麼,你怎麼解釋孫老師跟你使用同一張會員卡的事實。」
「很有可能,或許從他妻子那頭入手,可能會有有用的信息。」何平微信給同組的其他同事,托他們幫忙調查程田在美國的妻子。
「他不管做什麼都很有天分,醫生說,他的智商超過130。」程田一陣自豪。
陳小梔接過話:「我想,當時孫老師應該剛在陽台上抽完煙,打算開那瓶酸奶,令郎跑去搶剪刀時撞到了她,因為事出突然,不僅划傷了她的手,還害得她失足掉下去。」
「那個,方便問一下孫思源怎麼了嗎?」
「對,你仔細看上面列印的會員卡的號碼。」
「我昨天五點下班走的時候,她還在教室,有幾個學生的家長因為下班有點晚沒趕過來,其實,幼兒園老師雖然說是朝七晚四的職業,但是準時下班的沒幾個,就算學生都走了之後,還經常要留下來準備上課的道具什麼的,像孫老師雖然來的時間不長,但是工作很認真,我在朋友圈看到過,她常常會在八點之後下班。」
「這又能表明什麼?」
「沒錯,昨天是我值班,不過我記不大清具體時間了。」
「看來白跑一趟了啊。」回去的路上,他難得地打趣著說道。
「但這跟案子有什麼關係嗎?」何平拍了拍腦袋,想起了什麼:「莫禾跟孫思源是競爭關係,孫思源跟程田搞婚外情,又剛好程田的兒子在莫禾手上出了車禍,莫禾因此被開除,孫思源順利轉正落了戶,你看孫思源到底吹了多少枕邊風,才讓程田咬著莫禾的過錯不放的?」
沒有監控,也不確定最後見到孫思源的究竟是誰,法醫也說,孫思源身上的傷基本都是墜樓造成的,結合陽台上的煙蒂,掉下的酸奶與護欄老化的情況來看,吸煙或者喝酸奶時靠在護欄上不慎墜落的可能性非常大。但是陳小梔對網路維護這件事無比在意,為什麼偏偏是在監控失效的時間內發生了這件事情呢?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自己弄傷的。」
「是一個人嗎?」
「但是沒有證據,如果是謀殺,那麼也未免太乾淨了,要推一個人下去還不留下爭鬥的痕迹,還要把欄杆偽裝成自然老化的樣子,太難了,不可能是五分鐘之內能夠做到的。除非孫思源的死真的是意外失足墜落,他知道我們沒有證據,但是這件事肯定跟程諾有關,而程諾身上肯定有一些他不希望別人知道的事,不然,程田也不會做這麼多,當時報警就行了。」
程田不說話,何平繼續說:「你會給莫禾那筆錢,也因為她猜到了程諾有亞斯伯格綜合症,你怕她把這件事告訴你妻子。」
「我們的餐廳一般是不對外開放的,只有來住宿的人才能使用,但是這位女士前段時間經常來,她從不住宿,只是說是她家的孩子十分喜歡我們這裏的牛肉麵,當時我們還請示過經理,能不能讓她打包帶走。」
「在有人拿走那把剪刀之前,孫老師應該正在用,不然,她的手上就不會出現那樣的傷口。」何平補充道:「孫老師當天買的物品中,有一個是A廠出廠的酸奶,這種酸奶是瓶裝,並且有很硬的一層塑封膜,我們檢查過,孫思源沒有留長指甲,那瓶酸奶上的刮痕,法醫也可以證明是剪刀造成的。我詢問過春原園長幼兒園的日常,剪刀是貼好名字放在每個人的工具盒中的,大家走後,工具盒會關好了放在抽屜里,只有令郎還在使用,所以孫老師應當是從程諾的工具盒中拿走了剪刀,在開飲料的時候,令郎畫完牡丹需要剪下來。但是他在自己的工具盒中沒有找到剪刀,於是,他從老師手裡搶了過來。」
何平噼里啪啦說出一堆自己的見解,陳小梔倒是蠻意外的,這個前輩很少像今天這麼多話,看來是真的著急了。
程田捂著腦袋:「別再說了,你們沒有證據。」
「太可惜了!」莫禾的語氣里滿是惋惜,「她才剛轉正,沒想到卻發生了這種事。」
「真是粗心啊。」他心裏想,接著便打開便利店的宣傳動畫。
開在福星路上的和宿溫泉旅館,位置有點偏,也因此是個十分適合情侶幽會的地方,這一天晚上,前台接待的姑娘正在打著盹,來了兩個穿著便衣的警察。
「沒有別的意思,不過莫小姐,我們留意到,今年六月份孫思源順利轉正,而你離開了幼兒園,介意說一下這中間發生了什麼嗎?」
關於多郁有兒子這一點,她做過戶籍調查,所以陳小梔才抱著希望敲了門。

1

「所以,要麼就是他們不是那種關係,要麼就是吵架不是因為分手。」陳小梔分析到。
「也就是她跟什麼人起過爭執?」
「看樣子她並沒有回老家的打算嘛。」何平戲謔道。
「莫禾的錢究竟是從哪兒來的呢?」陳小梔自言自語。
「請問,七月二十九號這一天,這兩個人來過嗎?」陳小梔將程田和多郁的照片攤在檯子上。
門口傳來叮咚一聲,煮茶葉蛋的店員注意到,來的是兩個穿著警服的民警,一個年級稍大,三十歲左右,皮膚黑黑的沒有戴帽子,腋下夾著一個黑色的文件袋,另一個是一個小姑娘,頂多二十齣頭,規規矩矩地將帽子戴著,害怕碎發掉下來似的。
店員感到一陣驚訝:「是的,您是怎麼知道的。」
「那麼這個女人是誰?」得知程諾的媽媽在美國后,吳成指著畫面上的女人一陣撓頭,這個女人從程田的車上下來后就走開了,程田過一會兒才開車門出來,關門的動作看起來還蠻重的,過了五分鐘之後,程田帶著程諾出來。
「具體我真的不記得了,每天這麼多人來買東西。」店員擠出這幾個字,額頭的汗倒是真的出來了。
何平沉默了一陣,忽然說:「搞不好還有第三種可能,他們既不是那種關係,吵架的原因也不是分手。」
「教室外有https://read.99csw.com一個陽台,但是陽台的護欄斷了,所以孫老師才從樓上墜了下來,這一點您知道嗎?」
在場的幾個人都無比意外,若說孫思源墜落是個意外的話,那麼為什麼偏偏是在攝像頭失效的這段時間內呢?
「有的,每個老師都有各自班級的鑰匙,所以這個玻璃門,應該是孫老師自己打開的。不是說,你們在陽台上發現煙蒂了嗎?屍體旁不是也有酸奶嗎?會不會是她抽煙或者喝酸奶的時候靠在護欄上,沒留意到護欄快斷了所以才掉下去的呢?」春原一副著急撇清關係的樣子。
「是的,因為我不可能認得全每一個孩子。」
「細細想想,他當時說,店長多郁最近因為家裡有事,需要經常改班頭是不是?」
「你是說?」
何平咳嗽了一聲,她才平靜下來:「不好意思,我也是太著急了,我比任何人都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啊。」
陳小梔覺得很詫異:「只叫過那一次嗎?」
何平想了想:「那倒真是,肯定是為對方考慮,這樣三天兩頭更改班次,對對方的工作肯定影響不小。」
男孩怯生生地露出半個腦袋:「請問您是?」
何平苦笑著說:「目前還沒有定性。」
「只是一些意外,那個時候在我教的大三班,有一個叫程諾的男孩子,他性格比較固執,當天午睡的時候,他尿濕了睡褲,幼兒園裡面一直備著一些兒童的衣物,但是他不肯穿,一定要他的睡褲,小孩子嘛,有時候就比較固執,我也沒在意,硬給他穿上了備用的褲子,告訴他睡褲已經送回家給他爸爸洗了,本來我也是隨便這麼一說,沒想到他趁著大家午休跑了出去,被車子碰傷了,雖然只是輕微骨折,但是對幼兒園來說,發生這種事,肯定是要給家長一個說法的。」
「是嗎?」
「不覺得有點奇怪嗎?」陳小梔盯著筆記本上的速寫,「她說要回老家發展,可是除了桌子上和房間里的那堆雜物,沒有任何打包的跡象。」
「程田五天之前的七月二十八日有來登記入住過嗎?」
「啊?」
這一點,是陳小梔翻看速寫時發現的,在莫禾家的客廳茶几上,除了瓶瓶罐罐,就是幾本心理學和腦科學的書籍,她當時還在想,莫禾學的是幼兒教育,看心理學情有可原,但是腦科學未免太過了。
女警察指著牆上的一周衛生值日表:「那麼,按照這張表上的排班信息,值日的人通常都是當天上三點至十一點班頭的人嘍?」
陳小梔搖搖頭:「但是程田從進去到出來,一共才花了五分鐘,如果你有外遇,被人抓到把柄,想著去跟情人分手,怎麼也得花點時間吧。」
他皺了皺眉頭,但還是請警察進來了,說起來,警察不可能找到什麼證據,那把剪刀,他早就開車扔到了海里,不可能有人能夠找到。
何平感到無語,不用套公式,他也知道人是從三樓的陽台上墜下來的,陽台的護欄都斷了,經檢查沒有任何人為損壞的跡象,純粹是年久失修后自然老化,何平猜測,應該是孫思源打算開酸奶的時候靠到了那個護欄,才會跌下去。估計眼下,幼兒園園長頭皮都快抓爛了。
茂林路是條不長的街道,這條街一頭連著的是金融街,另外一頭則是建於上世紀七十年代的小區,老舊的公房和閃著光的寫字樓都不那麼規矩,各自將勢力延伸進了茂林路,於是在這條街上,既能看到西裝筆挺的金領,又能見到穿著睡衣出來買早點的阿姨。
程田正要出門的時候,警察上門了。
「也說不定是先有莫禾的那件事,孫思源才找上程田的,但是不管是哪種情況,莫禾都應該對孫思源沒什麼好臉色。」
「這是,孫思源出事那天在便利店消費的小票?」
多郁租住的地方,是一個老式工廠的員工宿舍,工廠停產後,這裏被政府收回改造成了廉租房,一條走廊上整齊地列著四個房間,陳小梔找來302室,窗戶關著,看不到裏面的情景,陳小梔敲了敲門,一會就有一個男孩來給她開了門。
「如果你知道沒有實證呢?」
何平快速吃完剩下的拉麵,又找店家要了一杯冰水:「查一查她在航空公司的購票信息?」
春原重重地嘆了口氣:「就是有這麼巧,昨天下午五點到今早六點這段時間,網路系統在進行維護,整個幼兒園的監控都沒辦法錄像。」
「是一個人,他每次來都一個人開好房間,走的時候也是一個人。」經理沒有再說什麼,這種事情,在不倫戀事件中幾乎是司空見慣的把戲。
「可他才六歲呀,我倒是覺得人是程田殺的可能性比較高,搞不好他的秘密情人就是孫思源,這是一起情殺案。」
程田沒有撒謊,七點到七點半的這段時間,他和多郁確實是在旅館一樓的餐廳里,監控沒有聲音,但是可以看得出,他們的談話並不愉快,在半個小時的交談中,程田還錘了三次桌子,陳小梔聯想到那天在幼兒園門口下車時,程田關門的動作,看來,他們之間的確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是的。」
程田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落入了一個圈套。
肆江區是老城區,拆起來太貴,住起來又太亂,總之是一片讓政府無比頭疼的地方,雖說年年規劃,但是並沒見到什麼新氣象。
但即使是這樣,因為部門預算有限,技術也還沒有升級到自動捕獲人臉和篩選車牌的地步,陳小梔列出的四十張車牌,是蒲公英幼兒園大三班所有家長的車牌號,她需要查出,最晚來接孩子走的,究竟是哪一位學生的家長。
「是呀,我那個時候只是實習,沒有簽正式的合同,辭職的話,以後還能找別的工作,要是等到園方主動提出『終止實習』,將來履歷表上也不好看。」
何平繼續著他的詢問:「那麼昨天下午五點到十點這段時間,您都在做些什麼呢?」
不過,警察進來后,她還是恢復了一絲鎮定。
何平沒有喝水,而是直接地開始詢問:「莫小姐,請問,您認識孫思源嗎?」
法醫憑藉多年的職業經驗,幾乎可以斷定,她是從樓上的陽台上墜下來摔死的,還說什麼,根據這個茄子被壓的力度,以及孫思源的重量,再套進某個公式幾乎就能得出人是從幾樓墜下的。
她翻出手機里的照片,程諾留意到,那是404教室的展示板。
陳小梔繼續說:「非常固執,他一旦認定某個事實,以後所作出的全部判斷,都是依照這個事實來制定的。程田先生,孫思源去世當天,在你還沒接他的時候,令郎應該正在孫老師的陪同下做手工吧?這一點我跟當天其他幾位留堂的學生確認過,當天的手工是剪貼畫,畫一張紅牡丹,再剪下來貼在白紙做的相框上。所以,他一定需要剪刀,但是在我們搜來的404室的所有剪刀上,唯獨貼著他名字的那把剪刀,不見了。」
「有什麼問題嗎?」
「對,就是叫,嚎叫,到晚上他爸爸來接他,嗓子都啞了,還在叫著『我要綠色,我要綠色』。」
「如果孩子不肯開口的話,那麼,就從孩子身邊的人入手。」陳小梔把杯子重重放下:「看來又要做艱苦的排查工作了。」

6

4

九*九*藏*書
「是哪一位朋友呢?你們在哪兒見的面?」
「分手?」
「對吧,但如果只是露水夫妻的話,程田根本沒必要生那麼大的氣。」
「好的,謝謝你的合作。」何平將女教師的照片收迴文件袋,轉身打算離開。
不過何平的眼睛突然看向了收銀台後掛著的電視機,電視畫面在雙色球開獎完畢的一幕被人按了暫停,店員趕緊從抽屜里拿出滑鼠,點了退出:「不好意思,店長最近比較關心雙色球。」

7

何平也覺得很奇怪,這個孩子如此怪異,莫非是有什麼問題嗎?
「那個孩子啊,」春原一陣頭疼:「也好也不好。」
警察在404室搜了一堆剪刀和美工刀回去,春原有點不安。
「但是智商以外的事,醫生有跟你說過嗎?」陳小梔問道:「您聽說過亞斯伯格綜合症嗎?」
「我問過春原園長,網路維護這件事一個禮拜之前在員工群里就說過了,還要大家注意那段時間的言行,畢竟監控不能用,萬一學生受傷了,也說不清是怎麼弄的,以程田跟孫思源的關係,知道這件事並不難。」
經理查了查:「沒有,七月二十九號他也沒有登記入住,但因為他是經常來消費的會員,所以當時也沒有制止他進入餐廳。」
「我想這個我沒必要交代吧,畢竟是我私人的事,不過,我從下午七點到七點半這段時間,都跟她在福星路的和宿溫泉旅館的餐廳里,到幼兒園時差不多八點。」
「假設一下,他們要是真的有那種關係,吵架的原因可能是什麼?」陳小梔問。
「除非,程田在意的不是情人是誰,而是出軌這件事。」
「認識,她是我之前工作的蒲公英幼兒園的同事。」
「你媽媽不讓你吃外面的東西嗎?」
「叫?」
「但是那個孩子什麼都不肯跟警察說。」何平一陣頭疼,顯然是程田給他做過思想工作了,而且因為孩子未成年,案件目前也沒有確定是謀殺,他們沒辦法獨自審訊孩子。
何平說:「你還記得,那天在便利店,我看到雙色球的開獎結果嗎?當時因為我沒中,還懊惱了一會。」
「這麼短?」
「請問,大堂的錄像,一般多久覆蓋一次呢?」陳小梔問,即使是錯開時間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要離開旅館的話,兩人都必須經過大堂的監控覆蓋區。
莫禾有點慌,隨即對警察露出帶有一絲慘然的微笑:「因為找工作也不順利,在這邊也沒存下什麼錢,所以打算回老家發展了。」
何平起身,看到桌子上擺著一張圍棋的棋盤,他看了一會:「執白子的是令郎?」
陳小梔開口了:「冒昧地問一句,您最近打算外出嗎?」
「除此之外呢?」
「那個。」她開口了,「不是說是意外嗎?怎麼又開始搜查了。」說起來她不希望案子繼續拖下去,如果孫思源是因為意外而死的話,幼兒園雖然要賠錢,但總好過被定義為「發生過命案的地方」。
「對的,同一批的實習生就我跟她,畢竟幼兒園不大。」

3

出於人道主義關懷,陳小梔還是關心了一下案件之外的情況:「我們已經跟孫老師的父母取得了聯繫,他們會乘今天下午最早的航班過來,到時候還是得好好解釋一下啊。」
「從去年十一月到今年六月,你們一直在蒲公英幼兒園實習?」
「你答對了一半。」陳小梔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上頭是一張複印的發票:「我一直很好奇,多郁是怎麼知道程田出軌的,畢竟查過這麼多行蹤,不見他們有什麼社交重合的地方,直到我看到了這張小票。」
店員整理了一下思緒:「我昨天上的是下午三點到晚上十一點的白班,我記得當時天已經黑了,至少已經有七點半了吧,趁著沒什麼人我都開始清理櫃檯準備打掃了,她來買過東西,對了,要是有收據的話,那個上面應該有時間。」
「其實,小陳啊,我覺得查到這個就差不多了吧,莫禾有十足的不在場證據,而孫思源的死也沒證據表明是他殺,我們目前不過是在糾結案件之外的事情吧。」
陳小梔在一旁邊拿著錄音筆錄音,邊在紙上記錄著什麼,見莫禾像在等著她記錄一樣,便停下微微一笑:「沒關係,您不用在意我,請繼續說。」
店員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汗珠,求助似的看著倉庫里的同事,對方也一副緊張的樣子,站在倉庫裏面向外張望,看樣子並不打算出來。
「教室里和走廊上都裝有監控是吧,可以帶我們去警衛室看一看監控嗎?」
「當時她買了什麼東西還記得嗎?」何平的語氣很是嚴肅。
調查似乎又進入了死胡同。
「他很聰明,幾乎是我從教這麼多年來,見過的最聰明的孩子,但是,也很讓人頭疼。」
何平眯起眼睛看了看,似乎沒什麼特別。
「很難說。」陳小梔皺了皺眉,事情好像並沒有那麼簡單。
「但是兩個人在一起的畫面,沒有見到過?」何平的話沒頭沒腦,讓經理和服務員不知道怎麼回答。
「很有可能如此,假設她跟程田沒有那種關係,又需要很大一筆錢,然後經常來溫泉旅館餐廳待一段時間,一樓的餐廳你也看過了,正好能看到大堂。而假設,程田真的有一個經常來溫泉旅館幽會的情人,那麼……」
「嗯,我腎出了毛病,只能吃光面。那裡的就是透析液,平時我都在家做腹膜透析。」男孩指了指玄關處的注射液:「阿姨,你真是個好人。」
到這裏,店員才算是稍微鬆了一口氣。
面對如此龐大的工作量,吳成都快哭了。
「大胆假設,孫思源的死是因為程諾。」
警察在門口拉起警戒線之後,所有的教職員工都被要求暫時留在園內。
吳成和陳小梔是同一屆警校畢業的,目前他在藍天社區的派出所上班,所以這一帶的監控調查還得靠他。他從冰箱里摸出兩罐力保健,在牛磺酸的加持下,吳成和陳小梔看了一整個晚上的錄像,在目睹十起闖紅燈和三起違規變道后,終於找到了最後一個離開幼兒園的人——一個叫程諾的孩子。
叫何平的男警察臉黑黑的,看不出什麼表情,倒是另一個陳姓的女警察,看起來很和善。
「什麼?」
「的確,不過莫小姐,您能繼續說一說,在您離開蒲公英幼兒園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嗎?」何平希望他繼續說下去。

8

何平突然想起,在現場他們發現的那瓶酸奶上,似乎同樣也有刮痕,莫非?
何平盯著孫思源陳屍的那片菜地,雖然屍體經過簡單的檢查后已經送走了,但還是留下了被她壓得扁扁的幾個茄子和青椒,法醫之前也檢查過,死亡時間大致是昨天晚上五點到十點之間,按照便利店員的證詞和垃圾桶內的票據,也證實了她七點半左右的確去買過東西,就是說,死亡時間在七點半之後。除此之外,距離屍體不遠的地面,警察發現了一瓶A廠生產的酸奶,瓶子還沒有被打開,塑封膜上有點刮痕,上面檢測到了孫思源的指紋,小票也可以證明,酸奶正是當晚她在read•99csw.com便利店買的。
陳小梔搖搖頭:「是難辦啊。」
「我真的沒有說謊,我只是忘了說。」店員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他整理了一下思緒才又開口:「那是我們店長,昨天本來應該是我們店長的班,不過,她最近家裡有事經常需要改班頭,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所以值日表也就沒有改……」
「程先生,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說服程諾跟警察撒謊的。甚至,情人的死你可以不動容,要挾過你的人,你可以用錢讓她閉嘴,前妻要爭奪孩子的撫養權,你拿錢收買知道真相的人,作為證據的剪刀你也可以丟掉,但是,只要是在這世上發生過的事,就不可能被抹得一乾二淨,在這幅畫上,雖然只沾有非常少量的血跡,但是,我們還是檢測出來了孫思源的DNA。」
兩個人同時想到這一點,迅速折回去找溫泉旅社的經理要了份程田的開房記錄。
因為女教師孫思源的死,蒲公英幼兒園暫停授課一天。
這一天是尋常的上班日,店裡有兩個店員,一個在倉庫理著貨品,另一個正在往煮著茶葉蛋的鍋子里加熱水。
「昨天晚上,這個女人是不是來買過東西?」不等他應答,何平就將女教師的照片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放在檯子上。
「今天搞不好會有警察來詢問。」店長多郁早上下班前特地交代過他們,「只要老老實實回答就行了,畢竟跟我們沒什麼關係。」
是一個熱心的姑娘啊,陳小梔心想,不一會兒,經理果然過來了,客氣地將他們請到了監控室。
警察找到程田的時候,他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樣子。
「我們都是今年從C大畢業的,不過,在進幼兒園工作之前,我倒是沒有見過她。」
何平一陣失落,本來查外遇就夠無聊的了,他覺得對案件沒什麼幫助,反正不管這兩人有沒有搞外遇,都跟案情無關,但是陳小梔好奇心泛濫,非說此事不簡單,何平平時話很少,面對小姑娘時偏偏話更少,更不要說拒絕了,所以才會來這家旅館。
春原從桌子上拿來一沓資料:「這裡是孫老師班上所有學生的學生手冊,照片啊父母信息都在上面,事發后我第一時間就拿來了。」
「孫思源的手上,有留指甲嗎?」何平突然這麼問,讓法醫有點懵。
「我一開始也沒有多想,直到早上我在翻閱程諾的班級資料的時候,發現,他爸爸程田的號碼,開頭和結尾跟便利店那張小票上的會員卡號,一模一樣。」
「可笑,一切都是你們的推測。」程田笑了,「你們根本沒有證據,不,就算有證據,就算你們說的是對的,這一切,根本都只是意外。」
「是這樣沒錯。」
「是為了回家找爸爸要那條睡褲嗎?」陳小梔忽然這麼問。
前台小姑娘努力想了想:「實在是不記得了,來的人太多,我沒有辦法全都記住,不過,如果來的話,監控應該有記錄,兩位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找經理過來查實。」
多郁的家並不好找,前幾天,何平去多郁工作的便利店要了一份她的上班記錄的,結果發現她請求調班的日期剛好跟程田最近一個月在溫泉旅社的開房日期驚人得一致,但是,多郁堅持稱她跟程田只是朋友,一切都是巧合,她也從沒見過程田出軌什麼人,陳小梔和何平當時有點懵,畢竟一來他們沒有證據,二來這屬於人家的私事,不便過於糾結。
陳小梔繼續說道:「剛才我特意問過便利店店員,這個號碼所註冊的是至尊會員,需要支付499元才能開,但是打折的力度相當大,所以一般都是一家人開一張卡,消費的時候報一下號碼就行,但是如果是你的話,會跟你孩子的老師共用一張卡嗎?」
「不,黑子是他。」
「什麼?」
「這是怎麼說?」
「至少她在經濟上並沒有自己說的那麼窘迫。」
果然,何平和陳小梔敲響園長室的時候,春原女士正在裏面焦躁地踱步,高跟鞋的聲音響個不停。
程田的眼睛里先是憤怒,進而是絕望:「所以,我費盡心機,還是輸給那個女人了是嗎?」
「所以?」
「你的妻子應該還不知道程諾有亞斯伯格綜合症,她五年前就去了美國,那個時候,程諾才只有一歲多,我們詢問過你的鄰居,不少人都聽到過你在電話里警告你老婆不要想著離婚的時候爭奪撫養權。」
「什麼?」
「表情好像也沒什麼不對。」吳成看著監控里從幼兒園出來的那對父子說道。
陳小梔繼續分析道:「根據路口的監控,當時所有的學生和家長都已經走了,所以班上,只有程田的兒子程諾和孫思源兩個人。」
「一直以來,我們都很好奇,為什麼程田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為什麼偏偏在監控失效的時候發生了這件事,再加上多郁的跟蹤,所以我們內心早就認定,孫思源的死跟程田有關,甚至是蓄意謀殺,但是現在想來,法醫並沒有找到謀殺的證據。」
「如果程田給她錢,要她隱瞞那個秘密情人的身份,她沒有理由拒絕。」酒吧里,何平一邊喝著生啤,一邊做出推斷。
「阿姨平時多虧你媽媽的照顧,這些都是應該的。」陳小梔覺得有點心酸,「對了,那裡是你爸爸的照片嗎?」她說的,是一旁的書架上擺著的一張照片,裏面一家三口笑得很甜,照片的前面,還有一串千紙鶴。
何平走出便利店的時候,用誰也聽不清的聲音嘆了口氣:「哎,又沒中。」
何平問:「確定她都是一個人來的嗎?有沒有看到過她跟這位男士在一起過?」
「改班頭空出時間幽會?」
「這案子目前連是他殺還是自殺還是意外都沒法定性,問起問題來也是束手束腳的。但是,你沒聽餐廳的服務員說嗎?多郁說他兒子愛吃牛肉麵,所以每次都來打包,為什麼不帶孩子來呢?牛肉麵這種東西,打包帶回去早就不能吃了,所以這肯定是個借口,說不定他們之間真的有那檔子事呢?怕別人問起來不好說,所以才故意編造個牛肉麵的事情出來。」
「程先生,請您再回想一下,您跟孫思源女士,除了不可避免的社會接觸以外,真的沒有別的特殊關係?」
「可是,在這張值日表上,昨天的值日生並不是你呀,而是一位姓多的店員。」女警察像是真的很疑惑這件事,這讓店員更加緊張。
程田點了支煙:「好吧,她叫多郁,是茂林路那家便利店的店長,我家小孩的媽媽在美國,老人也都不在身邊,雖然雇了阿姨,但也只是鐘點工,畢竟還要還房貸,孩子媽在美國的開銷也不少,所以有時候我跟孩子也就在便利店買個便噹噹晚飯,一來二去就認識了那裡的店長,時不時聊個天什麼的,不信的話你們可以查幼兒園路口的監控,昨天我們聊完天後,還是我送她回便利店上的班。」
「應該是死前三小時內形成的。」
莫禾的神經一緊,果然,還是逃不過那件事情,她理了理思緒:「本來入職的時候就被提醒過,最後只能有一個人留下,說句老實話,我們選這份工作,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衝著轉正後安排落戶這一點來的,而且這是我第一份工作,所以我幹得還是挺賣力的。」
「是呀。」春原一陣抱怨:「我也覺得這件事情不能怪莫禾老師,不過從幼兒園的立場上看九九藏書,我們肯定還是要負責的。程諾這個孩子,確實有些讓人頭疼,有一次上課畫畫,他非要按照課本上的搭配,給孔雀的尾巴塗上那種綠色,但是我們找遍整個幼兒園,也找不到那種綠色的蠟筆,可笑吧,課本上的孔雀是列印上的,怎麼可能能找到一模一樣的顏色。他不依不饒,叫了一下午,非要找到那種顏色。」
「你妻子,讀的是腦科學吧?」等他稍微平靜下來,何平才發問。
他的態度讓何平有點惱怒:「程先生,我想您也應該聽說過,令郎在讀的幼兒園發生了老師墜樓的時間,想請您回憶一下,七月二十九日下午七點半,您在做什麼?」
「新鮮的意思是?」
「未必不可能,男人要真的對一個女人上了心,被分手肯定很難受。」
「不,不是意外。」陳小梔說:「一切根本早就有跡可循了,只不過你一直沉迷於『兒子是天才』的美夢中不肯醒,如果我的調查沒有錯,其實你跟你老婆,早就在商量離婚了吧。」
何平想了想,覺得心煩意亂:「不對呀,掩蓋一個謊言,最好的辦法就是製造另外一個謊言,如果我是程田,被監控拍到我跟多郁在一起,開房記錄又那麼吻合,幹嘛不順水推舟,謊稱他們是情侶,這樣警察也就不再揪著開房這件事不放了。」
陳小梔聽出了這話中的意味,程田無疑是個狡猾的人,說的話都是一副「你們自己去猜」的語氣,讓人難以抓到把柄,不過,就目前看來,他的口供跟監控里查到的信息沒有出入,所以,問題的關鍵,果然還是幼兒園內監控缺失的部分。
經理想了想:「是有這麼一回事,當時她還鬧了好一陣,非要打包牛肉麵,為了旅館的聲譽考慮,再加上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也就答應了。」
何平撓了撓頭:「那倒是,除非是他進去時候,發現孫思源已經死了。」
「是呀,看來他不想讓人知道這個秘密情人是誰。」陳小梔喝了口果汁:「再者,程田這個人,在我們找他的時候,一絲慌亂都沒有,太不尋常了。」
「那個欄杆我也有留意。」法醫慢悠悠地說:「因為太老舊了,上面都是銹跡,但是她這個傷口四周,沒有檢測到鐵鏽的成分,看起來像是剪刀的刀刃或者美工刀之類的划傷的。」
「你還記得多郁工作的便利店店員說的話嗎?」
「鑰匙老師有嗎?」
「沒辦法呀,我們開了一個下午的會,覺得這件事情特別敏感,直接問這些家長的話,很可能會有人撒謊,所以拜託啦,老同學。」
「我想,如果不是因為孫思源為了落戶而想擠掉莫禾,你也不會去追究那次車禍的責任。」
男孩貼心地給陳小梔一雙一次性拖鞋,換鞋的時候她留意到,在玄關處碼著幾大袋分袋裝的透明液體,看起來像是醫療用的注射液。
「不,我們有。」陳小梔笑了笑,「我說過,令郎當天做的手工,是一副牡丹剪紙畫對不對?」
不過這天下午,法醫卻告訴了何平一件一直以來被忽視的事情。
「消滅證據。」
「那天晚上七點我跟朋友見面,之後在八點左右去幼兒園接孩子,我們走的時候,孫老師還是好好的,哪知道……」
春原點頭:「一定的,今天真是麻煩你們了。」
「那天程田跟多郁見完面后,在幼兒園門口停下,他去接孩子,多郁去上班,就是說,晚班是她在上,店員的說法是,她最近比較關注雙色球,平時不關注,最近忽然關注,也就是說……」
陳小梔嘆息一聲,她抽出一張會議記錄:「我當然也知道啊,死者的家屬已經跟幼兒園協商得七七八八了,這件案子,很有可能以意外死亡定性。」
「很有可能,但是分個手能讓程田那麼生氣嗎?」
何平也嚴肅地點了點頭:「關於孫老師的死亡時間和原因,法醫那邊已經有了初步判斷,想跟您確認一下,孫老師所教的大三班,是在404號教室是嗎?」
何平問道:「你還記得那幾個學生都有誰嗎?」
「但是相應的,會做出許多常人難以理解的事情。」何平補充道:「比如,不是正在開動的電梯他不會上去,課本上孔雀是什麼顏色,他畫的孔雀就一定要是什麼顏色,睡覺時一定要穿睡褲,即使尿濕了也要穿。」
「好像沒有留意過。」到最後,大家都只能這麼回答。
「又是件賠一筆錢就了事的案子。」何平說完一陣沉默,工作這麼多年,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見過,對於一些無法找到答案的羅生門,比起補償方案,真相往往沒那麼重要。
這下子女警察倒是不好意思了:「實在不好意思,我只是例行詢問罷了,你不用太緊張。」
陳小梔留意到,在棋牌上,白子完敗:「看來在下棋這件事情上,令郎很有天分。」
兩個警察都沒有開口,好一會兒,何平說:「在那之後,你就辭職了?」
何平正了正身:「是這樣,孫思源因為意外去世了,我們今天來,只是做一個簡單的調查,您不用太緊張。」
「應該是被尖銳物體划傷的,並且還很新鮮。因為太小了,我們又一直專註檢查她頭上和身體上因為墜落而造成的骨折,沒留意到。」
春原舔了舔嘴巴:「要是知道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您應該也注意到了,我們這棟教學樓,一共就四層,班級也不多,一層樓就只有一間教室有陽台,平常也用不上,生怕孩子們出意外,所以陽台跟教室之間的玻璃門通常都是鎖著的,之前也沒有接到報告說陽台護欄快斷了。」

9

「上次車禍的事情,我們也問過當事的老師了,看來的確給你們幼兒園造成了不小的困擾。」陳小梔接過話,看起來像是站在了園長這邊。
陳小梔在調查戶籍的時候就知道了,男孩的爸爸幾年前死於交通意外,不管是牛肉麵,還是千紙鶴,幾乎都可以證明,多郁對亡夫還是有感情的,而且她很需要錢給兒子換腎。

5

程諾是他爸爸在八點鐘的時候開車接走的,陳小梔翻出程諾的檔案,爸爸叫程田,三十六歲,是一家醫療器械公司的銷售,媽媽叫宋銘銘,正在美國讀博。
「會不會是跌下去之前,抓著陽台的欄杆時劃到的。」
但問題是,不管是多郁,還是程田,似乎都不想讓警察知道這個秘密情人的身份,好像站在了統一戰線一樣。
何平充滿幹勁:「只是一些尋常的調查,春原園長,可以跟我們說一下,程諾這個孩子嗎?」
「這麼說……」
「我想,在他兒子程諾的身上,一定能找到答案。」
「越來越搞不懂了。」
「如果,她知道程諾有亞斯伯格綜合症,以她專業人士的身份,爭奪起撫養權來,勝算肯定很大。你收買多郁,是因為一旦她把你和孫思源的照片公布出來,你就是過錯方了,你的妻子幾乎一定會得到撫養權。」
看著春原一副做對了事情需要表揚的樣子,陳小梔突然覺得不該說什麼好,難道人在幼兒園待久了都會這麼孩子氣?
「不對,你看這裏。」陳小梔指著速寫本上莫禾家的客廳,「茶几上,除了書,還有幾個裝著乳液的透明亞克力瓶。」
陳小梔將資料挪到離自己更近九_九_藏_書的位置:「您也沒有辦法確認都有哪些學生是嗎?」
「這又能說明什麼?」
「這麼說,程田跟孫思源真是那種關係?」何平一陣激動。
「因為機器比較老了,是十幾年前產的,內存比較小。」
「可笑嗎?她去美國,我很支持,但是她去了之後就要離婚,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那邊有人了,還想要兒子的撫養權,做夢,我是不會讓她得逞的,就這麼拖著,我看她能怎麼辦。」程田一陣怒吼,錘到了茶几上,棋盤被震得七零八落。
何平哧溜地吸著拉麵:「也許還沒開始打包呢。」
來的是兩個穿著便衣的警察,一個是看起來有點黑的男人,顯然是前輩,另一個是皮膚白凈的年輕女人,對男人一副尊敬的樣子。說起來,莫禾怪討厭這種官僚做派的,以前工作的幼兒園也是,明明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工作,薪水也少得可憐,就因為是公立的,轉正後能夠落戶,在招聘會上就擺出一副「皇帝女兒不愁嫁」的姿態,好不容易進去實習,還要面對種種刁難。
原來是她呀,店員想,她認識這個女教師,大概半年前,她開始出現在便利店,在這之前倒是沒有見過她。真是可憐,才上了半年的班就發生了這種事,店員想著出了神,何平咳嗽了一聲,他才緩過神來。
調查又變得艱難起來,陳小梔決定,趁著多郁在上班的時候,去她的家突擊檢查一番,畢竟,世上有很多事情可以造假,但是一個人的家不會。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看她到茶几上有一堆雜物,房間的門沒有關好,從沙發所在的角度,能看到裏面房間打開的行李箱。
何平的語氣變得十分嚴肅:「程先生,我想提醒你一下問題的嚴重性,從目前我們掌握的證據來看,您可能是最後一個見過孫老師的人,如果沒有辦法提供那個朋友的信息,對你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也有可能,孩子不是家長而是老人接走的,所以,我們還要記住這些學生的臉。」
「大致時間有印象嗎?」
警察上門的時候,莫禾正在網上預訂機票。
「昨天下午我去看了場電影,喜劇片,還蠻好笑的,因為最近一直做什麼都不順利,所以想看點輕鬆的轉換一下心情。」說著,她從房間里找到了票根:「這個上面有時間,七點到八點五十八的那一場。不過,冒昧地問一句,孫老師是被謀殺的嗎?」
「這麼說程田被多郁敲詐后,就去跟孫思源分手,孫思源不肯,程田失手把他推了下去?」
見男孩一副懷疑的樣子,陳小梔報出了多郁的名字和工作的地方,男孩才開了門,陳小梔注意到,男孩的膚色很白,帶有某種病態的感覺,他的精神也似乎不太好,不過,看得出來是個很有禮貌的孩子。
「多郁是在跟蹤他們找敲詐的證據?」
陳小梔繼續說:「假設他進教室,看見孫思源死了,而他的兒子很有可能是造成孫思源死亡的原因,如果是你,你會做什麼?」

2

「可笑,一張會員卡而已。」嘴上這麼說,但其實他的內心很慌亂,沒想到那個女人這麼愛貪小便宜。
「你好,我以前在你媽媽工作的便利店附近工作,當時多虧她的照顧,今天路過這裏,順便看看你們,你媽媽不在家嗎?」
除了這些,不長的茂林路上就只有一家幼兒園和一家便利店,穿過兩條街也有小學和中學以及若干店鋪,相比之下,茂林路就沒有什麼生活氣息了。不過,由於金融街的存在,便利店的生意也不算差,即使備了一整天的量,便當和飯糰總是在午餐時就差不多售完。
果然,在一個小時后弄來的航空公司的乘客信息上,莫禾此行的目的地是馬爾地夫。
在便利店的對面,有家名叫「蒲公英」的幼兒園,那裡發生了命案,具體時間說不上來,不過肯定是昨天晚間發生的,據說早上負責清掃的阿姨,在教室後頭學生們種菜的園地里發現的屍體。
「有可能是他做好了準備。」
陳小梔把手裡的水果和牛肉麵放在桌子上,男孩羞赧地說:「謝謝阿姨,不過,我不能吃牛肉麵。」
「注意看她的右手上,這個細小的傷口。」
何平喝了口生啤:「他看到孫思源死了,想到之前孫思源告訴他的監控的事,所以才會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但是還是那個問題,沒有監控,從何談起?」
但是陳小梔也發現,開房的時間,要麼是平時的晚上八點到十點之間,要麼是周末,假設程田真的有個秘密情人,那麼這很有可能就是對方的工作時間,不可能是多郁這種需要三班倒的工種。
蒲公英幼兒園隸屬藍天街道派出所,雖然幼兒園的監控因為網路維護而沒有記錄任何信息,但是校門口的探頭屬派出所管,因為主要用來查交通違規,探頭都是高清的,清晰到三百米開外的車牌都能準確獲知。
程田握起拳頭:「這是我私人的事。」
「五天。」
「但是我們說起孫思源的時候,她還是挺鎮定的,要麼就是她裝得好,要麼就是她事後得了好處,抵消了這股恨?」
年長的警察自報姓名,說他叫何平,年輕的女警察叫陳小梔。警察在沙發上落座后,莫禾從冰箱里拿出兩瓶瓶裝水,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因為上面堆滿了雜物,莫禾倒有點不好意思了,她把瓶瓶罐罐往後挪了挪才放下兩瓶水。
「這位男士倒是也見到過。」經理在登記表后的身份證複印件里查找一番:「對了,他叫程田是不是?他最近一個月經常來的。」
服務員繼續說:「因為得到了允許,她之後常來買面,順便在這坐一坐,她說是這裏環境好,可以舒緩心情。」
程田吸了口氣,裝作很鎮定的樣子,每次約會後,他們都會刪掉所有的聊天記錄,保密工作他自認為一直做得很好:「沒有,從始至終,她都只是我兒子的老師。」
警察又問了些小問題,才走了,送他們出門后,莫禾渾身像被抽光了力氣,躺在沙發上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餐廳里的服務員面對警察的詢問,一副緊張的樣子:「這位男士我沒有什麼印象,但這個女士倒是經常來。」
「一般這種容量的瓶子,都是外出旅行時用來裝洗髮露沐浴乳的,如果一個人要搬家,肯定是帶走所有的物品,用不著特地裝小瓶的乳液吧?」
「對,身為便利店店員的多郁,肯定也通過這個號碼發現了這一點,她知道孫思源是老師,也見過程田接程諾放學,所以,當發現這兩個人共用一張卡號后,才會跟蹤程田,想拍到證據。」
「那是?」
「如果分手能讓程田這麼生氣,那他肯定是對多郁很上心了,可問題是,如果你那麼喜歡一個女人,約會的時候是遷就她的時間,還是讓她根據你的時間做出調整?」
「那麼,昨天你最後見到孫思源,是什麼時候?」
陳小梔一陣無奈,到最後,他們居然要證實一起出軌事件。
「孩子們跟我說,當天畫好畫后,孫老師要他們把畫粘在班級展示板上,令郎這麼守規矩,當天用帶血的剪刀剪下那副牡丹圖粘好后,也不例外地將它貼在了展板上,可惜你沒有留意到。」
「也就是說她可能急需用錢。」
「是的,紙鶴是我跟媽媽一起折的,每個禮拜都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