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雜誌
我尷尬地摸了一下身體，變為一個女人還真的……很奇怪。
「不知道女人是善變的嗎？」阿黛拉拿起《儷》走上樓去。
「討厭！」肯打了一個響指。
「那什麼雜誌啊，以前沒見過。」我大聲說道。
三
我忙不迭地點頭。我開始信任它、依賴它，相信它會把我帶向人類五官六感享受的美妙巔峰。
「白因女士？」男孩仰頭怯生生地問道。
它在恐懼嗎？A.I.感受不到痛苦，但它通過資料庫可以大概知道，發生在它身上的事應該是什麼樣的。
「奇怪，我監測到您的血壓和體溫指數在一路飆升哦，難道您很中意這件新面料長裙嗎？我還沒有介紹它新穎奇特的地方呢！它的獨特設計在於：它可以在一百米範圍內掃描您所中意的任何一件別人身上的衣服，改變自己的形狀、顏色、圖案、大小，但是又經過隨機變數和優化設計，使您不買名牌，勝過名牌！是不是很神奇呢……」
「是啊，這是為什麼呢？」眼線男彷彿能洞悉我內心的每一絲想法，「因為這是個大陰謀啊！
在和地面用力地親密接觸了幾下后，眼線男頓時變成了憂鬱寡言型的氣質。
五
「哦？」我奇道。
眼線男放出效果圖，真的是童話，皇帝的新衣。
我打開一罐啤酒啜飲，看著天花板：一百年前，有工作的女人只有男人的五分之一，女人總是圍著家庭老公孩子團團轉；現在，有工作的男女比例是一樣的，但女人待在家裡的時間還不到過去的五分之一，這是平等，還是不平等？
「是啊。」眼線男悶悶地說。
忽然一陣過山車似的180度翻轉眩暈，我幾乎要暈倒，還好扶住了沙發。沙發？
「你怎麼可以喝酒啊？你知道我是滴酒不沾的！」肯有點兒不悅地看著我解癮般地暢飲啤酒。
我選擇了注射能從細胞級層面上脫胎換骨改變一個人性別的變形劑——Polymorphine。
半年後。
我去了一個新的城市，取了一個新的名字「白因」，找了一份新的工作，租了一幢新的房子，有了一個……新的男友「肯」。
這次有六根銀色柔韌的絲線射出，分別刺入我的眉間、額頭、太陽穴位置和耳後。
「放屁！你居然敢這麼說她！」原本用心聽著、坐著的我一下怒火萬丈，騰地站起來，我可絕不允許任何人詆毀我的阿黛拉。
「伯恩先生，非常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但是您……沒有許可權看我！」眼線男很生氣的樣子。
我睡眼惺忪地撥開蓋住臉的長發，扔下被當成枕頭抱著酣睡的臭大棉拖鞋，從地上踉踉蹌蹌地爬起來。
「那什麼雜誌啊，以前沒見過。」肯好奇地大聲問。
我越來越傷心。
我赤著腳，輕盈地踮著腳尖向門口跑去——該死，該死，該死，不要這種擺著手的、扭著屁股的、輕盈的跑動，我真想一頭撞死！
「歡迎閱覽，伯恩先生！」《儷》光彩流動，緩緩打開，並有音樂飄揚。果然有人類存在的地方，就沒有什麼是不好變通的。
我收拾好房間，修復好《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等阿黛拉回來，過看上去一切如常的生活。
「……就是這樣，想不想嘗試？」眼線男道。
「你『化身』為我，我『化身』為你，理應體驗不同性別角色狀況下的不同新鮮事物嘛。我認識那麼多帥得不像人類的男士，你有沒有充滿好奇心地去體驗read.99csw.com一下……」我嬉皮笑臉地湊近肯耳邊道。
「這件事如何說好呢？我想那應該是一個悲催無趣的死循環。事情的起源根本無法追溯，邪惡勢力這樣做的目的亦不可告人，但這個循環的每一個環節的主要情節都是：深愛女主角的男主角在無意間不顧法律和道德的雙重禁止，翻閱了《儷》，發現了女主角雖然身體完完全全是個女人、但在基因層面其實是男人這個大秘密。而知道了這個秘密，悲催的男主角小白鼠便踏下、觸發了這個循環不止的陰謀陷阱，任何知道這個秘密的男人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死，要麼接受邪惡勢力的改造，變成女人，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美麗的陷阱，然後去獵捕可愛的小白鼠……」
我只好選擇悄悄離開。
正準備對他的話有所回應——
被射得破破爛爛的《儷》仍搖搖晃晃地飄在空中，眼線男竟還沒完全「死透」，伴著雜音和電火花，它含混地說出最後一句話：「那只是RPG全擬真微驚悚小說……而已。」
我無比渴望回到那個熟悉的身體容器，但門鈴聲已經耐心地響了十八遍了。
我放下還在回以飛吻的手，百無聊賴地陷進沙發的包圍里。
好奇害死貓……潘多拉的盒子打開了就沒有可能再合上，有些事情，做了就不能回頭。
「我要說的是，你的伴侶阿黛拉小姐其實……是一個男人！」
「你是說……」我的臉色蒼白，我才不要那樣，那樣還不如死。
「嗯？」我給了男孩一個和善的微笑。
它果然沒有辜負我的信任和期望。
「當然！」我嘀咕著，這是要玩兒什麼把戲？
淚水在我眼裡打轉，「陰謀，這是陰謀。」我帶著哭腔，「你這該死的人妖A.I.，你本可以不告訴我有這個遊戲的！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可以不告訴我的！」我哭得很傷心，我完全相信了眼線男說的一切，我就要被殺死了，我還沒有活夠，我不想死。
當好奇心徹底征服了尊重對方隱私權的理性思維時，潛意識已經把我帶上了樓，帶到了阿黛拉的房間門口，並驅使我打開門，拿起了那本浮在她床頭的《儷》。
「伯恩先生，還有更有趣的哦。」導讀A.I.眼線男又道。
「下面我說的將不會記錄在記憶體里。這是完全秘密的一次對話。」眼線男認真地道，「我要說的是，伯恩先生，這不是遊戲，我先前說的那些都是煙幕彈，是為了掩護下面要說的內容，因為那『邪惡勢力』太強大。伯恩先生，這一切都是一個陰謀。從你認識阿黛拉小姐的那一刻起……
「怎麼樣？」我一面用一隻手抱定肯，一面仰頭喝了一口啤酒。
我沉吟了一會兒，「好吧。」我想那大概也沒有什麼壞處。
「伯恩先生，您大可不必傷心，我說過這是個死循環，因為除了死以外，還有一種途徑可以選擇，幾乎所有的參与者最後都會選擇這種途徑，也正是因為這種途徑，這個死循環才得以存在不絕。」
但我知道，這隻是表面看上去一切如常。「《儷》事件（請允許我這麼表述）」的發生，對我人格和心理的影響——用比較貼切的形容——是一場劇烈的化學反應，我的人格、心理已經完全異化了。現在的我，是一個被囚禁在正常男性軀體里的異性囚徒。
女權主義高漲的今天，女性的文化領域就是天上的伊甸園，而男人則是被流放出來的可憐羔羊，不得私窺也。
「別。」小男孩忙向後退了一步，「為了下一次更好地為您服務九*九*藏*書……和客戶的非必要接觸是不允許的。
「唉，原來我們這裏還有這麼多好吃的啊……」翻看著投射在眼前的栩栩如生幾乎伸手可觸的各色大都叫不出名來的美食，我的口水都快要淌下來了。雖然男人普遍不關注什麼美食信息，只求一飽便心滿意足，但阿黛拉不在家的時候，我的溫飽多數都是沒有著落的。
「我受A.I.防侮辱和傷害法案保護。」眼線男立刻回嘴道。
就算置換了一個柔弱的身體，我還是在擬真血碗橄欖球對抗賽中和A.I.隊友一起，輕易大比分贏了換上我結實身體的阿黛拉。
……金髮男子，高富帥，還有唇紅齒白惹人憐愛的小正太。對了，就是那本阿黛拉神秘兮兮秘不示人的訂閱雜誌《儷》。
我怎麼會睡在地上，還睡得這麼香？臉一側居然有黏黏的口涎，真是好丟臉。頭痛，脖子痛，渾身都痛，一定是昨晚玩「交換」遊戲玩太High了。
「還想嘗試更多更新鮮、新奇、刺|激的么？」是眼線男蠱惑的聲音。
正當我心馳神往、視線模糊不清的時候，眼線男發出一絲冷笑。
「我沒有用嘴拿東西的習慣。或者，反重力材質的雜誌嘗起來不錯？」
匪夷所思，不能一一盡數。
我的冷汗開始冒出來，我原本笑盈盈的，根本不信這個妖孽A.I.眼線男說的任何狗屁話，但現在這一陣子聽下來，它說的確實在情在理，也是我一直深藏心中的疑問：我何德何能，何以有幸能得如此佳人垂青？
「放鬆，鎮靜，伯恩先生。」眼線男施放了鎮定電流，我不由自主地緩緩坐下。
「我是報刊自動遞送程序，這是您訂閱的雜誌《儷》。」
不知道是否因為細胞級變形劑Polymorphine的副作用——超距離心靈感應，那一瞬間，銀河系、恆星系、數不清的人類殖民星上，無數個阿黛拉，無數個「我」，微笑著吐出了同樣的一個詞：「秘密」。
「那是當然。」我淡定地又啜飲了一口啤酒。
一
對什麼也提不起興趣，空虛、寂寞、冷。離開女人，男人這台機器既無力轉動，也不想轉動，就是死氣沉沉地癱瘓著等待生鏽或是女人的歸來。
「那麼……」劇烈的疼痛傳來，我尚未分清是模擬的疼痛神經信號，還是真切的痛感時，便被嚇昏了過去。
「惡魔！」我怒吼著幾乎射光了槍里所有的子彈。
「不可能！」我笑著大叫，「這個故事編得根本不完善，漏洞太多，女人為什麼非要把秘密藏在雜誌里？她不說的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的！你這蠢貨！」
「下次交換的話，提前通知一下行不行？」我懊惱地搖了搖還有點昏的頭，但心裏還是萬分高興重回熟悉的身體，男人的身體又回來了。
我開始了全新的生活。
深色木紋大門。在慢慢地改變透光度，我漸漸能看見——門外的那個人還是看不見這邊——十分逼真但卻被偶爾的一絲像素波動給暴露了虛擬實質的一個人的全息影像。那是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金髮藍眼。我開放了雙向可見，全息人隱秘地掃描了我的視網膜，它察覺到我的警覺和不悅了嗎？金髮男迅速變為一個灰發、矮小的男孩子，頂多才十二歲。他白皙的臉上有淡淡的雀斑，唇紅齒白，十分惹人憐愛，超越年齡和性別層面的。
她們可以把自己的意識數據上傳到本星或者銀河系裡任何一個風景迤邐的星球的機器人身體里去體驗旅行，當然，https://read.99csw.com如果想要實景實境的旅行，得去和雜誌社合作的星際旅行社。
「如果，兩個同樣穿這件長裙的人碰到了一起，又互相看中並掃描的話，會發什麼呢？」我壓抑住怒火問道。
「不感興趣嗎？」眼線男的聲音出現了，「可以看看這個，最新同步動態捕捉反饋影像光學技術面料的產品哦。」
我知道自己無法再和阿黛拉相處、生活下去了，因為阿黛拉就像是一面鏡子，我面對著她，就會想到、看到我自己的「異化」。
「當然不能，伯恩先生。」眼線男道，「以下是阿黛拉小姐跟我說這個秘密時的影音記憶。」
「阿黛拉的秘密。」她笑道。
我笑了，「你只是個A.I.……」
我不想死，我想活著，我屈辱地流下兩行淚水。
一個灰發、矮小的男孩子影像穿過薔薇花籬走來。
六
「你干什……」我正要發怒，一百零一種花色的美食試嘗數據包已被我腦中的一塊生物晶元接收處理，我便嘗到了一百零一種花色的美味小食，而且是同時！同時嘗到！這種龐然、猛烈襲來的味覺和心理上的滿足感便如海嘯一般橫掃了我。
「親愛的，我回來了！」通過意識數據交換使用我身體的肯，手舞足蹈地從離地還有一米多的飛車上跳下來，飛撲入我懷裡。
眼線男遺憾地搖了搖頭，「伯恩先生，看來你並不了解女人。雖然女主角基因層面上性染色體仍是XY，但她的身體和心理早已完完全全異化成了女人。而女人最藏不住的，就是秘密。一個如此巨大的秘密，你教女人守口如瓶，那還不如殺了她。但是，這個秘密又確實不方便告訴別人，而女性雜誌內容和內含物會定期回收更新，不過刊載A.I.的確是固定不變的，所以呢，女主角選擇每一次都告訴雜誌的A.I.導購。作為A.I.的準則，它不會泄露客戶的任何隱私和秘密，除了……很遺憾，你並不在阿黛拉小姐自己界定的隱私保護名單里，這就是陰謀的觸發器……」
「啊！」我接觸到《儷》柔軟透明的書體時不由發出一聲驚叫，雜誌的封面立刻顯現出一張受了驚嚇的、很潮但是也很娘的男孩子的俏臉，他居然畫了很重的眼線！
如果不是怕丟人的話，心裏憋著的那句話我早就脫口而出了，「做女人真好！」當然我不能說，尤其是在這個古怪的導讀A.I.面前，我必須表現出人類的崇高品質和男人的尊嚴來不是？
「秘密。」我笑道。
——好討厭的感覺，又是這種過山車似的180度翻轉眩暈，我幾乎要暈倒，肯及時地攬住了我。
該死，心裏一下子失落難過起來，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喜歡小孩了？或許是因為在阿黛拉的身體里，女性的天性和生理、心理反饋的緣故？
我的臉上被一大團綠色果凍狀的物體包裹著，果凍還在不斷地蠕動，那是雜誌里附贈的一片經過基因改造的外星史萊姆膠體生物美容貼。長期使用不僅可以改善皮膚、吸取毒素和多餘脂肪，活性膠體物質甚至還能滲入體內並置換臉骨，達到一定的量就可以隨意改變自己的臉型了——當然那是VIP功能，需要持續購買和技術支持。當然，這也是和雜誌有合作的生物技術化妝品公司的收費業務，非常昂貴。
雜誌里甚至還有什麼根據「量子纏繞態」研發出來的可以「詛咒」不喜歡的人的巫毒小人！
我伸出手去，大門的密度自然改變到可以讓我的手穿過去的程度hｔｔps://rｅａd.99cｓw•cｏｍ。我接過雜誌。
「你最好給我一個完美的解釋，否則，我一定會把你……」我惡狠狠地恫嚇道。
「嗯？」我給了男孩一個和善的微笑。
一陣輕淺的刺痛，表示連接已經完成。
眼線男身後的背光都暗了好幾分。
我掙開肯的環繞，迎了過去。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眼線男才用低緩的聲音道：「伯恩先生，您是否很愛你的伴侶阿黛拉小姐？」
「伯恩先生，你自覺像阿黛拉小姐這麼美麗優秀的女性有什麼理由會偏偏看上你？要知道，在阿黛拉小姐龐大的社交圈裡，熟悉、認識的男人可能比你一生會遇見的所有男人都多，那些男人隨便挑，一大半都比你在財富、容貌、身材、性格魅力等方面優秀得多……但，阿黛拉小姐偏偏挑中了您，而且愛得忠貞不貳、如此黏膩，這實在，沒有天理啊！除非你相信幾百年前人類社會中傳說的那什麼狗血『緣分』！」
他，不，它是《儷》雜誌的A.I.導讀，眼線男掃描了我的視網膜，「伯恩先生？」
接下來的時間里，A.I.眼線男帶我大開眼界一一見識了女性世界里對物質和精神五花八門又博大精深、無所不包的追求。
懷著神秘、緊張、興奮的心情，我翻開第一頁、第二頁、第三頁……一直到第幾十頁，全是春季流行女裝和搭配要點、淘購指南之類的。我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每一頁的模特都是阿黛拉自己穿上漂亮衣裳不停擺造型的樣子，阿黛拉也算是個大美女了，但，男人嘛，始終會有審美疲勞。我真的很懷念在歷史博物館里看到的一本一百年前的女性雜誌，那上面有好多千嬌百媚、性感撩人的大小美女，但現在這已被視為女性商品化和被男性價值觀「奴役」的「罪證」。
「那麼我必須提醒，下面我說的內容可能會給你帶來極大的情緒波動，在必要時，在不傷害你身體和意識自主的前提下，你是否能夠授權我用一些技術手段讓你保持平靜和鎮定？」
「謝謝！」我還想摸摸這男孩子的頭臉，他太可愛了，這就是擬人化社會服務的副作用——導致客戶情感溢出。
「嗯？」我面色不善地盯著它。
「超贊啊！我都沒想到這麼多明星、政要之類的大人物都認識我，跟我關係超好；我也沒想到女性一天的生活可以這麼豐富多彩！上天入地，現實又超現實，完全是我以前不可想象的！人生，原來可以這樣過！」
「但是——如果說我不小心放出我那可愛的、正在長牙、牙癢得厲害到處找東西磨牙的寵物蜥鼠來，然後蜥鼠又不小心竄到了這個房間，不小心把你當做磨牙的對象的話………」
「我是報刊自動遞送程序，這是您訂閱的雜誌《儷》。」
男孩頂多才十歲，白皙的臉上有淡淡的雀斑，唇紅齒白，十分惹人憐愛，這是超越年齡和性別層面的憐愛。
「白因……」肯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今生今世，我只想對一個女人好，那就是你。」
我的意識開始神遊：
七
阿黛拉今天不需要工作，但她早排好了日程。她要逛街，和同性朋友聚會：傾訴、八卦加談論感情和男人，參加女性政治團體活動，健身，美容，冥想，進行各種有趣的生活體驗或者藝術技能培訓，參加關愛孤兒的公益服務，改裝她的寶貝紅色座駕，灌溉照料她認養的城市空中花園第10238層的小花田……一時半會兒她是絕對回不來的，所以……
「阿黛拉女士？」男孩仰頭怯生生地問道。
ｒeａd.９9ｃｓw.cｏｍ「是，那麼你是選擇死亡還是……」眼線男笑嘻嘻地道。
門口的阿黛拉扶著牆，反重力材質的《儷》飄浮在她面前。
「就是……」說到這裏，雜誌投射出來的眼線男影像抖動了一下，眼線男描述的話也含混不清。
「好問題！」眼線男激賞道，「那樣的話，就是一個美『儷』的童話故事了。」
「我給您下一個試嘗數據包。」眼線男絲毫沒有徵詢我的意見，便從雜誌上邊一個隱秘的位置射出兩根柔軟的銀色絲線，淺淺地刺入我額前的皮膚。
地板上睡著的另一個人四仰八叉，這個睡姿很男人。他響亮地打著呼嚕，呼嚕聲很熟悉，這個男人的糙臉也很熟悉——該死！阿黛拉忘記和我換回身體了。
……
我把讓它重複說明一遍的話咽進了肚裏，「當然，我要試！」我肯定地道。
「您在拿著『我』。」
四
醒來，一切似乎都無恙。身上不痛，身體和意識都能完全自主，可是我又看到了浮在眼前的、眼線男那張笑嘻嘻的臉。它向我打了個招呼，正要和我說什麼，但羞怒交加的我立刻拔出槍，把眼線男存身的那本雜誌射了個對穿！
門鈴響了。
「還有更有趣的？」我的好奇心和慾望再次被熊熊點燃，「是什麼？！」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嘗試。
反重力材質的《儷》在我的設定下自動向二樓我的房間飄去。
「是你說要『公平』比賽的，更何況我們還互換了身體！」我大感冤枉。
這回我看到了蠢頭蠢腦的我被套進一件露胸無袖灰色長裙里。
「女性，果然是推動社會和歷史進步的主要動力啊！」我被裹在史萊姆膠體里，舒服地呻|吟著。
她們可以體驗和大明星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的感覺，當然，如果想以非虛擬的真實方式進行，她們可以前往雜誌推薦的與大明星簽訂了授權合同的克隆人出租公司。
「很高興為您服務，報刊自動遞送程序祝您一天好心情，拜拜！」小男孩明媚地笑著，用力揮手道別，他的身影漸漸變淡，直至透明。從《儷》上發射出的全息投影消失了。
二
「抱歉，伯恩先生，我真的只能說抱歉，只怪產生我的那個隨機變數賦予我這樣的性格。雖然我是無性別的A.I.，但從語言風格和行動特徵上來看，我給自己的類型鑒定是女性多過男性，也就是您說的人妖嘛……所以，我也保守不住秘密。」
這雜誌到底有什麼稀罕的呢？可能不過是她故作神秘罷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額上的冷汗涔涔地往下流，「我絕不相信，光憑你這幾句話，就可以讓我相信嗎？」我嘶吼道。
他甜膩的話現在在我心理上已經不會引起斥異想吐的反應，我漸漸開始適應這個新的性別角色，而且越來越如魚，越來越順暢自然。
阿黛拉那麼優秀，我的離去，只不過是在她人生的湖面上投擲了一塊小石子，雖有圈圈漣漪，但很快就會平復如初，快樂、幸福如初的吧……
我感動得嗚咽起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強烈的味覺上的滿足導致的幸福感讓我目眩神迷，踉踉蹌蹌站立不穩，幾乎有要跪下膜拜的衝動。
「小小的報復。」阿黛拉道，「為昨晚你一點都不放水讓我幾分。」
阿黛拉走出家門，在花園裡坐進亮鋥鋥的紅色懸浮飛車。她塗著閃亮的紅色唇彩，向我飛吻揮手告別。我看著她線條迷人的小腿還有紅色高跟鞋收進車裡，車門閉合，紅色飛車衝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