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到民眾反應會如此激烈，」羅伯遜教授沉默了一會兒后開口道，「我覺得這是件好事。否則我不會那麼快就——」

銀河退向不可及的遠方，宇宙浩渺而又冷漠。羅伯遜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淚水濕潤了他的眼眶，他聽到自己喃喃地說：「是啊，也挺好的。」

「羅伯遜教授，」總統站起身，客氣地伸出手，「很遺憾我們以這種秘密的方式見面。」

「你想得太多了，也許這隻是寰宇網路中的實名註冊方式，以便其他文明更好地了解你，就跟在facebook里上傳照片一樣。」

「可是如果我們猜錯了，地球和人類文明可能就會被徹底毀滅。也許來自銀河系中心的廣播，就是一個巨大的陷阱。」

美國後來又進行了多次試驗，其他國家也建造了粒子加速器和信號收發機，但再也無法製造出蟲洞，高維波的寰宇網路對人類關閉了。即使五十年後在冥王星上建造的超級加速器也是一樣，整個太陽系內——或許更大範圍內——都無法接收到任何高維波信息。

「可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庫珀問，「為什麼中斷和我們的交流呢？」

「但這隻是表象，總統先生，最粗淺的表象，好像一個野蠻人『正確』地推導出人要靠雙腳走遍世界是不可能的，他就以為人不可能走遍世界。但外星文明的公式向我們揭示了一種全新的可能，那些相隔億萬光年的偉大文明之間可以輕鬆往來，因為在物質結構的底層，在時間和空間的最細微處，有一種高維度的通道，這種通道雖然蜷縮在微觀世界，卻以一種巧妙的超空間構造將整個宇宙連成一體。從這裏，可以打通相隔億萬光年的空間，這是真正的星際之門。只要將這個結構宏觀化，我們就可以不再受光速的束縛，瞬間到達宇宙的任何一個角落！」羅伯遜越說越興奮，不禁神采飛揚起來。

「但如果我們願意，還是可以設法進行探索的。」

「然後呢？」

總統微微嘆息，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然後坐到教授對面緩緩開口道：「那得看在什麼意義上，至少很多民眾沒法適應。它引發了各種反應，政治的，社會的，宗教的，簡直是一團亂麻……很多人認為世界末日就快來了。我剛收到一份司法部的報告：過去兩個月的犯罪率比去年同期上升了百分之五十七，而且還在不斷飆升。」

「也就是說，銀河系中心的某個文明向全宇宙廣播重要的科學公式？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我就是在為人類的利益而工作。」羅伯遜冷冷地說。

「那是地球，你祖先的地球……」羅伯遜出神地說，雖然已經進行過多次太空旅行，但每次從遠方眺望地球，還是有巨大的震撼。

約翰·曼斯菲爾德總統坐在一張沙發上。他是個白人，年齡和羅伯遜相仿，個頭不高，兩鬢斑白，眼神如鷹一般銳利。羅伯遜一直認為自己對政治不感興趣也毫無畏懼，但看到面前這個全世界最有權勢的人，還是心中惴惴，手不知該往哪裡放。

「我們得到了先進技術，」羅伯遜苦笑著搖頭，「但只是其中最粗淺的一層，可控核聚變、行星際航行、戴森環、行星表面改造、基因優化、返老還童……這些算什麼？最多相當於教一個茹毛飲血的野人學會用弓箭和火。

「你不會的，大衛，」曼斯菲爾德自信地微笑著，「我知道你不是那種——」

「所以，」總統疲倦地靠在椅背上，仰天長嘆，「我們必須立刻開始工作，而且為了國家的利益，我們還必須繞開國會和公眾，秘密進行。羅伯遜教授，我現在正式任命你為『接觸』計劃的總負責人。」

庫珀困惑地想了一會兒，然後聳了聳肩，「管他呢，如果人類根本就不是這塊料，只要全人類獲得安定和幸福，也就夠了。不管怎麼說，我覺得你做了一件好事。」

「這是多麼激動人心的發現！這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相當於三分之一個銀河系的長度，也大致是地球到銀河系中心的距離，比我們肉眼所能看到的任何星體都要遠。事實上，這個信號就來自於銀河系核心的恆星密集區，那裡是銀河系中最大的能量源，我們相信，那應該是銀河系中一些最古老也最發達的文明的聚集地。」

如今的太陽赤道附近明顯多出了一個深藍的圓環，如同土星環一樣奇幻瑰麗。那是一個戴森環，由上千億個能量採集器組成，從太陽表面汲取無盡的能量，並通過無線傳輸，輸送到整個太陽系的各個角落。

「不過俄國人和中國人差點趕在我們前頭，後來印度也開始進行試驗，連好幾個小國也想分一杯羹……還好，總算都解決了。」

「是的，我後來在報紙上都看到了，您的看法是正確的。外星人是友善的，他們傳來的那些資料里有我們難以想象的超級技術，一個公式就可以解決一大堆技術問題。」

「不，」總統高深莫測地搖搖頭，「我們必須立刻建造這台收發機，越快越好。」

「No SETI，no signals！」（不要SETI，不要發信號！）

「真的要開始了嗎？」總統來回踱了幾步，望著四周的機器、屏幕和工作人員慨嘆說，「這些年真不容易，我們好幾次差點就被鼻子比狗還靈的新聞界發現了。上次競選的時候，反對黨領袖甚至憑著一些蛛絲馬跡要挾我們，還好他死於心臟病突發，否則我就可能成為第一個被判刑的美國總統。」

為了做到這一切，美國當然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全球金融危機再度爆發，失業率居高不下，數萬士兵死於南美戰爭，首爾被朝鮮人夷為平地，美國受到聯合國譴責，幾個大城市遭到了恐怖分子的生化襲擊，死者上萬……這些事經常讓羅伯遜感到不安，因為這一切都是由建造高維波收發機引起的，但他安慰自己說，對於一項偉大事業來說，這些只是暫時的問題，一切代價終會得有所償。

助手猶豫了一下，「教授，這可能會暴露出人類的某些弱點，也許外星人想知道這個，然後對付我們。」

「向蟲洞發送二十種基本氨基酸和四種鹼基對的分子圖式。」羅伯遜命令。任務很快就完成了。

「不，你是要讓那些外星人來佔領我們，侵略我們！或者你早就被他們用高維波控制了，或者你是一個蠢到家的書獃子！你真的相信那些外星人耗費天大的力氣在銀河系中心發射信號是為了白給我們好處？這麼明顯的陷阱你看不出來？」

「SETI，或者說搜尋地外文明計劃，」羅伯遜教授莊重地說出了全稱，「根本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我們在宇宙範圍內搜尋射電信號，可短視的美國政府多年前就停止了撥款。如今一切資金都來自於社會，許多人還下載程序幫我們進行分析，我在道義上無權對公眾隱瞞自己的發現。」

濛濛細雨中，黑色林肯轎車從第七街駛入寬敞的賓夕法尼亞大道，華盛頓紀念碑矗立在烏雲下，白宮的圓頂遙遙在望。儘管下著雨，但大街上卻涌動著憤怒的人潮。人們高舉形形色|色的標語，衝擊著由警察組成的岌岌可危的人牆。

「但外星人可能無法隨意到達宇宙的任何一個角落。」總統尖銳地指出，「我們必須在這邊主動打開蟲洞，建立星門，他們才能過來。也許這是個陷阱。」

是保護總統的一名探員，手中拿著一把黝黑的SIGP229手槍，對準了羅伯遜的腦袋。其他探員反應極快，立刻掏出配槍對準了他。

一男一女的裸體圖像開始被發送，那是在「旅行者」號上就攜帶的圖案，但仍然沒得到回應。圖像繼續轉動，等待著應答。

「那一定是根據八大行星的大小推算的，」羅伯遜感嘆說，「他們顯然通曉提丟斯-波得定則，而且比我們的研究精深十倍，甚至可以推算出原圖上沒有的小行星帶和柯伊伯帶的存在。」

「關於宇宙間生命體系的多少，向來有很多爭議。但是這個廣播里給出了一個公式，告訴我們如何通過恆星的數量和類型比例計算大致的生命系統數量，結果證明，銀河系中有生命的行星是相當少的，總共不到一百萬個。」

「很簡單，」羅伯遜說，「他們知道了我們的一切，並判斷我們沒有資格加入寰宇文明網路，所以拒絕了我們加入的請求，屏蔽了高維波。」

「恐怕不是這麼簡單。」羅伯遜悲涼地搖頭說，「庫珀探員，我想我們都錯了，外星人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邪惡，但也沒有我認為的那麼善良。

「別這樣，大衛，」總統上前一步，站在了庫珀和羅伯遜之間，「你的想法有一定道理。我本人對此也是有疑慮的，但很明顯，如果我們不和外星人取得聯繫，其他國家就會搶在我們前面去做，最後還是什麼也改變不了。把槍給我吧，我可以擔保你不受追究。」

莎莉插話道：「因為我們也提交給他們很多信息，這大概是一種報答吧？或許是一種平衡。」庫珀點了點頭，這個解釋說得通。

「先天對後天的影響遠比人們一般想象的要大，絕大多數倫理觀念都源於先天遺傳。再說，最微小的事物都蘊含著海量信息，只要你有相關知識就能夠分析出結果。以他們對萬物無與倫比的認識，毫無疑問可以從人的基因結構中推導出人類的基本政治經濟制度、婚姻家庭關係，甚至宗教和軍事形態。」

「如果地球技術落後、發展不平衡的話，我們會遇到一個又一個的危機，金融危機、環境崩潰、大國戰爭……地球可能會完蛋，人類可能會飛向宇宙去尋找希望，去其他的星球，在宇宙中散播開來，這可能會給他們帶來一些麻煩。但現在他們提供給我們的技術，可以讓我們永遠在太陽系舒舒服服地生存下去，直到太陽熄滅。有了這些技術，人類已經沒有動力去探索宇宙了，自然也就不會騷擾他們。」

「不是我，是超級文明的資料帶來的。」羅伯遜說，臉色變得有些奇怪。

「人類已經不想了，他們對我們的判斷完全準確，他們從一開始就預測到了提供那些先進技術的後果。我們得到了技術，就再也沒有動力去發展星際航行。既然現在過得很好，又為什麼要去尋找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很可能千辛萬苦到了外星系，也一樣被屏蔽，再說就算能再度接收到高維波，如果觸怒那些神級文明，他們難道不會讓我們化為齏粉？為什麼要自討苦吃？」

「教授，我記得跟您說過了，」特勤局探員大衛·庫珀苦笑著說，「他們在抗議您。」

「是這樣……」羅伯遜說，「不用叫我教授，我早就不做科研了。這次是來火星探望家人的，對了，這是我的玄孫女莎莉。」

「看來他們需要更多信息。也許他們想知道我們的模樣，那就給他們發人體圖像。」

羅伯遜笑了起來，「總統先生，這是完全不必要的擔心。地球只是宇宙中的一顆塵埃，地球表面這薄薄一層碳水化合物——我是說包括人類在內的一切生物——對宇宙的價值幾乎為零。太陽，作為一顆恆星或許有作為能源的價值——雖然說銀河系中有上千億個太陽——但太陽的位置早就向整個宇宙暴露了——它無時無刻不在發光。」

「或許他們想研究宇宙中其他生命的構造，或者只是拿我們取樂呢？」

羅伯遜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切，他知道曼斯菲爾德的被刺意味著什麼，這件事再也沒法保密，很快就會曝光在全世界面前。如果現在停止，恐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去進行，至少不會由他來做。

「可是……那他們為什麼又和我們交流了片刻，提供給我們這麼多先進技術呢？」

羅伯遜有些勉強地承認這一點：「的確有這種可能性，但他們沒有理由這麼做。他們的技術可以利用銀心黑洞的引力勢能，光那個黑洞就有四百萬個太陽的質量！我找不出他們對一顆普通恆星特別感興趣的理由。」

「但人類現在仍然可以進行科學探索啊！你們不是知道了高維波的秘密嗎？他們還提供給人類那麼多知識！」

「比起你的科學追求，我覺得人類的生存和發展更重要。」

「告訴了我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總統先生，我們是野蠻人。」

「即便如此，如果我們能夠得到外星文明的神級技術，地球上的一切問題，戰爭、飢荒、疫病、環境污染、金融危機……轉瞬間就可能不復存在！」

「一百萬個有生命的星球？你把這叫做『少』？！」總統大惑不解。

「這個問題，我想ｈｔtps://rｅaｄ•9９ｃsw.ｃoｍ了一百多年，」羅伯遜凝視著天邊的地球說，「我想我猜到了答案。

「這怎麼可能呢？這些很多都是後天形成的！」

「為什麼沒有資格？我們回應了他們！」庫珀憤憤地道。

「大衛，你幹什麼？」總統說，「快放下槍！」

而這個環，是用整顆水星和金星製造的。

曼斯菲爾德走上操作台，鄭重地向「開始」按鈕按去——

「你是……庫珀探員？」羅伯遜一聽他的聲音，就想起來了，不由退了一步。

「不，還沒那麼容易，事實上我們對如何製造星門毫無頭緒。他們傳授的知識和技術只是教我們如何製造一台機器，接收和發送一種能夠在高維通道中傳遞的信號波，如此而已。」

「但您最終獲得了勝利，」羅伯遜恭維他說，「捍衛了美國和全人類的利益。」

「冷靜點，大衛，你忘記了自己的職責嗎？」

「那些超級文明，它們在瞬間就從我們的基因組信息中建立了人類的數字模型，從而知道了我們的一切，至少是一切本質性的東西。我們的生理結構、慾望和衝動、基本心理模式，也許還有很多文化形態的內容。」

「他們提供的知識都是精心選擇的，我們無法從中得知任何關於宇宙深層結構的奧秘。同時，他們在我們所能到達的一切範圍內破壞了微觀維度的通道，任何進一步的探索都會遇到無法逾越的技術障礙。他們肯定屏蔽了整個太陽系，也許還包括周圍的恆星，範圍可能有幾光年，要設法打開星門，唯一的方法是去別的星系，但我們的飛船最快也只有百分之十的光速，去最近的恆星來回要八十年；而且即使我們獲得這種技術，能夠在外星系打開星門，對地球也沒有意義，除非我們把整個地球都移到外星系去。我們沒有這樣的技術，更沒有這樣的決心。」

「從你主持下的SETI破譯出外星人信號的那一天，一切就已經不一樣了。現在整個地球都知道了，我們在宇宙中不是孤獨的。」

控制室內一片歡騰，羅伯遜和同事們激動相擁。

粒子對撞的高能反應后，探測器檢測到了空間畸變，蟲洞果然出現了，外星人沒有騙我們，我們在宇宙的深層結構上鑽了一個洞，羅伯遜想。他忽然緊張起來，以往的自信蕩然無存，如果這一切都是錯的怎麼辦？如果這個蟲洞並非通向某個寰宇智慧網路，而是一顆恆星或黑洞內部，那麼地球可能會徹底毀滅！天，如果那樣的話，我就是最大的罪人——

圖像由遠而近，掠過各行星的軌道，各行星數據一一顯現，與人類的知識相差無幾。

「我相信絕不會是後者，」羅伯遜說，「我們肯定不會生活在一個邪惡骯髒的宇宙里。」他咽下了后一句——「他們總不會像你們這些政客一樣骯髒」，而是說：「總統先生，請您親自迎接宇宙時代的到來吧！」

「等一下，我還有一個問題，外星人在射電信號中除了這些科學指導外，沒有透露出其他任何信息嗎？比如他們的社會形態、歷史發展、倫理價值觀什麼的？」

「我看不出這種可能性……」羅伯遜想了想說，「不過外星人的技術我們無法斷言。」

「不用去白宮了，總統在FBI總部等您。」

「真美啊……」一個青年走到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讚歎著。

［α］［.β］［..γ］［…βα］……

「羅伯遜教授……」總統掙扎著對他說，鮮血正從他胸口汩汩流出，「美國，不，地球的命運……就交給你了……」

總統換屆對於「接觸」計劃是一個不小的麻煩，新任總統可能並不支持這個計劃，或者在交接過程中不慎泄露出去。為此，曼斯菲爾德首先爭取了連任，而在第二屆任期將滿的時候，又因為南美戰爭的爆發而仿效富蘭克林·羅斯福之例，延長了一屆任期，保證計劃可以不受干擾地執行下去。

「曾曾爺爺，那顆藍色的星星是什麼？」莎莉拉著羅伯遜的手，嬌憨地問。

「但問題在於，是否外星人的技術如此先進，以至於他們可能通過一個小小的收發機就在那邊做什麼手腳，讓自己能夠被傳送過來？」

「抱歉。總之，破解物理和化學語言是相對容易的，而外星人帶給我們的信息主要就在這些方面，他們告訴了我們一些物理方程式，其中一部分我們是知道的，但還有很多我們不清楚。」

圖像長久持續著，楔形文字不停地閃動，彷彿在等待著什麼回答。羅伯遜想了想，命令助手將太陽系的資料轉換成高維波發送給對方，這是早就準備好的方案，很快完成了。他們發送了一張太陽和八大行星的示意圖，其中地球上方標註了箭頭，表明這裡是智慧生命所在的地方。

但高維波已經溢出了蟲洞，在接收器中變成了電磁波的形式，再由電腦破譯其數據，轉換成三維圖像。氣勢磅礴的億萬星河出現在電腦屏幕上，但顏色極為古怪，有的紅，有的紫，如同百花盛開，大概是因為對方所表達的不止是可見光，而可能是所有的能量輸出。

砰！

「總統先生，」大衛·庫珀面對總統，咬著牙說，「對不起，但是我不能看到你親手葬送地球。如果你按下按鈕，我就會殺了這個瘋子科學家，到時候就沒有人知道怎麼操作了。」

一百七十七歲的羅伯遜站在繁花似錦的奧林匹斯山頂，望著天邊的落日。一位漂亮的金髮姑娘依偎在他身邊。這是他的第六代孫女莎莉，比他小一百多歲，但看上去，兩人都是十八歲的少男少女，毫無年齡差別。

羅伯遜有些不知所措，「現在怎麼辦？」

他從手邊的文件夾中抽出一張紙，總統看到上面寫滿了各種符號，第一行是：

「等等，」總統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請原諒，我讀了相關報告，有好幾百頁，過於繁複了，而且都是用技術性語言寫的，我不能確保自己的理解全部正確，所以請你來，希望從頭把事情理清楚。」

「總統先生，」羅伯遜同他握手，「抱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得這樣……我只是一個學者。」

「愚昧？」庫珀冷笑一聲，「教授，你沒有權利這麼說。他們只是普通人，只想在這個越來越艱難的世界上生存下去，而你的發現威脅到了這一點。」

「你確定那是智慧生命發出的信號？百分之百確定？」

羅伯遜憤怒起來。ｒeａｄ.9９csｗ.cｏm為什麼無論他怎麼苦口婆心地解釋，這些人都不明白真正重要的是什麼？「這種顧慮幾乎可以肯定是多餘的！這是我們融入星系文明社會的絕佳機會！我們能夠獲得無盡的知識，探索宇宙最深的奧秘！」

「這些符號是我們為了方便隨意使用的，」羅伯遜解釋說，「每一個代表了一種特殊頻率的脈衝，他們彼此交錯，結成序列。括弧表示長間隔，空格表示短間隔，您能看出這代表什麼嗎？」

「他們究竟需要什麼？」助手問。

「總統先生，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開槍了！」庫珀退了一步，歇斯底里地叫著。

「完全正確，0、1、2，這個體系只用三位數字，到了3，就要用10了，是三進位。您看，我們很容易破譯出了數字信息，現在就有了一整套數字系統。接下來還有其他一些信息，如αxα，βxβ等等，可以破譯出x代表等號，有了數字和等號，下面很容易得出一連串的數學符號和公式。當然，越到後面越艱深，但有了前面的基礎就比較容易理解，最後有好幾種數學符號甚至是人類從未用過的，表明他們涉及一些我們從未定義過的數學領域。」

「教授，」庫珀卻仍然這麼稱呼，「我說過，我欠您一個道歉，真的很對不起。」

「這正是問題所在。」庫珀嘆息說，「如果只是搜尋遠在天邊的外星人的信號，那是一回事，但現在你的研究卻讓民眾陷入了極端恐慌之中。」

羅伯遜望向他，覺得有幾分面熟，但又想不起是誰，不由多看了兩眼。對方也看著他，猶疑地問：「你是……威廉·羅伯遜教授？」

「好吧，我大致理解了。但除了數學，這種語言還能傳達什麼？」

羅伯遜教授遲疑了一下，然後說：「如果他們心懷惡意，又能夠從這個蟲洞鑽出來，那人類即便是由中子星物質構成，也無法抵禦；如果不能的話，發送什麼都不要緊。無論怎麼樣，對我們都沒有損失，執行吧。」

「全人類都會記得這一天，」他眼含熱淚，默默地說道，「我們成功了，宇宙之門向我們開啟了！」

「絕大部分科學理論。宇宙是用數學語言表達自身的，每一種基本粒子都可以視為高維度的不同幾何摺疊形態，因而可以量化表達，比如六種夸克，它們的關係如果用數學方程表示……」

「當年我犯下了大罪，」庫珀沉痛地說，「殺害了曼斯菲爾德總統，被判處的刑期長達一百二十年，去年才出來，現在我在太陽系各處旅行，熟悉新的生活。沒想到在這裏遇到您。」

「可萬一我們猜錯了呢？

「這台機器真的能製造出來？」

轎車門被打開，一男一女被揪了出來，是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人們愣住了，這兩個人不可能是年逾五旬的羅伯遜教授。

「不會錯的。」羅伯遜說，「我直覺他們是很善良的文明。」

庫珀微微垂下眼睛，避開他的目光，「我個人怎麼想並不重要，教授，這是公務，我會履行自己的職責。」

在他的怒吼聲中，人群恢復了科學家的冷靜頭腦，有條不紊地投入操作之中。

「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總統插話道，「人類如何能破譯外星人的信息？我們和他們之間很可能沒有一點相似之處，怎麼能夠知道對方的語言呢？」

九年後，內華達州沙漠，地外文明與高維波研究中心。

他彷彿又回到了一百二十一年前的那個深夜，信息傳遞維持了二十七秒鐘，然後陷入長久的沉寂，只有沙沙的背景噪音。歡呼的人們停止下來，臉上出現了困惑的表情。大概是蟲洞坍縮了，當時他想。

現在，羅伯遜教授已經可以看到許多標語的內容，並聽到民眾此起彼伏的憤怒呼聲：

「但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了。」羅伯遜說，望著天穹上初現的繁星，臉上出現了深深的、真正屬於一個百歲老人悲哀，「交流持續了二十七秒，然後什麼也沒有了。」

「這……似乎也有些道理。」庫珀說。

一朵血花在總統胸口濺開，他帶著驚愕的表情倒在血泊之中。其他探員一擁而上，把庫珀死死按倒在地。硝煙味在空氣中瀰漫著。

「對不起，教授，我不是天文學家，三萬光年大約相當於……」

「放心吧，總統先生，」羅伯遜鄭重地說，「我保證不會有問題的。」

蟲洞沉默了片刻，大約兩秒鐘后，源源不斷的技術信息就從蟲洞中涌了出來。

羅伯遜大概知道白宮是怎麼解決的：用巨大的經濟利益誘勸中國放棄建造超級加速器的設想；資助俄國反對派政變，讓親美派上台；挑起新的印巴衝突，讓印度人自顧不暇；發動南美戰爭，入侵古巴和委內瑞拉。

「所以，」總統總結說，「為了安全起見，聯邦政府不能同意建造收發機，即使同意了，國會也不可能批准，你也看到了民眾的反對。」

回復幾乎瞬時就到達了，屏幕上出現了太陽系的立體圖。不可思議的是，圖像中各行星的位置極為準確：太陽是一個極小的圓點，各大行星被廣袤的空間分開，如同懸浮在黑暗中的微塵。而他們發送給對方的圖案只是簡單的示意圖，只有大致的大小，沒有合比例的距離。

「我們的命運將在接下來的幾小時內決定，」總統感嘆，「或者我們將獲得無與倫比的超級技術，走上幸福的康庄大道，或者奇形怪狀的外星怪物出現在我們面前，將地球夷為平地。」

太陽沉下去了，橙紅色的西方天空中出現了第一顆星星。

羅伯遜在片刻的震驚后，認出了那張因興奮而扭曲的臉，「你是那年陪同過我的……庫珀探員？」

「總統先生，歡迎！現在可以開始了。」羅伯遜對總統說。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莎莉贊同道，「曾曾爺爺，我不清楚你們那個時代的想法，但從我們這一代人來看，人類的繁榮幸福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虛無縹緲的宇宙探索。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羅伯遜眼看已經無法說服總統，絕望地攤了攤手，「總統先生，雖然我個人強烈支持和外星人建立聯繫，但是我尊重您和國會的決定。既然您不贊同，現在我請求您把這個計劃只是暫時擱置，不要禁止相關的研究。也許將來大眾會改變主意，等碰到什麼災難的時候，他們就會想起向外星人求助了。」九九藏書

「讓我想想。」羅伯遜眉頭緊鎖，「氨基酸類型和人體外形……看來這些還不足以讓他們知道我們究竟是什麼。我想他們希望知道的是，我們究竟是什麼。發送完整的人類基因組吧！」

「您……說什麼？」羅伯遜以為自己聽錯了。

總統被抬走了，庫珀也被五花大綁地押走了。羅伯遜面對著加速器，焦急地等待著結果。

羅伯遜轉過頭盯著庫珀看了一會兒，「先生，你也是這麼想的嗎？你認為是我把人類置於危險境地？」

全人類早已擺脫貧困與戰亂，世界大同。人們自由地在各大行星間遊歷、學習、觀光、戀愛……

「可是銀河系中有數千億顆恆星，這就意味著每十萬顆恆星里只有一顆是有生命的，在地球周圍數百光年內，可能什麼都沒有。而按照相對論，我們無法以超過光速的速度航行，因此很難找到另一個有生命的星球，更不用說是文明了。

庫珀搖頭嘆息，「不知道是誰泄露的消息，說您今天要來白宮接受總統諮詢，所以民眾都擁到這裏來抗議了，如果不是我們有所防備的話……」

「大家都這麼覺得，不是嗎？現在太陽系政府已經開始在地球深處建造超級電腦，準備進行意識上傳了，他們說可以在虛擬現實中建立絕對理想的世界，嘿嘿，絕對理想！第一次接觸也就是最後一次接觸，宇宙的廣闊天地和深邃奧秘，已經永永遠遠地對人類關閉了。」

「是的，外星人在射電信號中顯然考慮到了可能接收到這種信號的文明的一般技術狀況，他們給出了幾個巧妙的方案，其中最簡單的一種是製造粒子加速器，通過特殊類型的高能對撞製造出能夠傳遞信號的蟲洞並加以穩定，這樣就可以接收和發送信號波。這種方式相當粗糙，但正適合地球的技術水平。在外星人已傳授技術的情況下，我們有把握在十年內製造出高維波收發機。」

「這個……好吧，但是製造高維波收發機可不意味著建立星門，我的手機能用來和我母親通話，並不意味著能把她整個人都傳送過來。」

總統沉吟了片刻說：「α、β、γ與點號本身無關，只與其數量有關，應該是代表了數字0、1、2？」

「看，」庫珀聳聳肩說，「跟我對您說的一樣。」

「一隻猴子有時也可以回應人的召喚，但這並不代表猴子能夠進入人類社會。」羅伯遜冷冷地說，「也許他們判斷出，我們的智力永遠無法達到進入寰宇文明網路的水平，也許他們厭惡我們人性中的種種瘋狂和愚蠢。」

在一個路口，人群衝破了警戒線一擁而上，攔在了路中央，林肯轎車被迫停了下來，有人開始砸車門。警察朝天鳴槍，催淚瓦斯四處亂飛，現場一片混亂。

「沒有任何多餘的信息，總統先生，而且即使他們告訴我們，我們可能也無法翻譯。但如果能收到高維波就不同了，從理論上講，這種波能夠負載的信息量要高出電磁波好幾個數量級，而且是瞬時性的。如果我們往銀河系中心發射電磁波信號，即使他們能收到並且願意回復，一去一回也需要六萬年，但通過高維波，我們就像在地球上打電話一樣方便，可以立刻收到回復。」

但是圖案沒有變化，似乎發送的內容不符合對方要求，無法獲取進一步信息。

又是一年火星的春季，奧林匹斯山上遊人如織，許多人從各星球趕來，在太陽系最高的山峰上游賞美景。如今，火星以及木星和土星的幾顆衛星都經過了環境改造，建立了人口稠密的殖民地，數十億人生活在這些星球上。除了戴森環外，小行星帶有規模巨大的採礦場，還有許多較小的太空站在海王星外軌道採集稀缺材料，供全太陽系的人類使用。地球解決了一切環境及資源問題，變得如花園般美麗。

「你……怎麼會在這裏？」

「那些超級文明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他們才是宇宙真正的主人。我們本來可以像他們那樣，打開星門，純能量化，也許能在一秒鐘內出現在銀河系的中央，也許能移動恆星就像彈玻璃球，也許能進行時間旅行，也許能創造新的宇宙……但這些都不會有了，信號被屏蔽了，永遠。」

總統皺起眉頭，「你是說外星人教我們製造星門？看來報紙上的說法是對的，他們說你要打開一個蟲洞，讓外星人來這裏。」

但無論如何，這一天的發現已經是偉大的成就，他們興奮了好多天，分析和驗證接收的信息。等到想再次鏈接寰宇網路的時候，卻發現再也無法生成新的蟲洞了。

「我想曼斯菲爾德總統的在天之靈會寬恕你的。」

「愣著幹什麼？我們是科學家，立刻去工作！」羅伯遜對周圍或怔怔地看著或交頭接耳的幾十個專家和助手吼道。看大家還沒回過神來，他指著大屏幕說：「即將發生的事情，比已經發生的重要一百倍！如果你們不想讓曼斯菲爾德總統白白犧牲的話，就做好自己的工作！」

「百分之百。這個信號有紅巨星級別的功率，強度驚人，而且是經過頻率調製的，那些外星人在用恆星向整個銀河系發射信號，信號長度約為七十八分鐘，然後間隔約二百四十五分鐘再重複。這個時間比正好是π值，並且精確到了我們無法發現誤差的程度，這就是他們擁有文明的標誌！如今，我們已經破譯了其中蘊含的大部分信息。」

「對媒體披露發現外星人信號的事？」庫珀有些不耐地介面，「如果真沒披露，事情會好辦得多。但現在整個美國——不，全世界——都知道了，這讓我們很被動，你應該首先向政府報告的。」

「教授，我不懂科學，你也不懂政治。」總統譏諷地一笑，「現在SETI發現外星人信號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全世界，而這個信號不是只有我們才能發現，中國、俄羅斯和印度都能接收到，或許他們的科學家已經開始破譯這些密碼了。」

「當然。」羅伯遜懇切地說，「事情是這樣的，正如您應該已經知道的，在半年前，我們接到了一個來自人馬座方向，距離地球三萬光年之遙的射電信號……」

「你這套廢話我聽得太多了。」庫珀冷笑，「人類也許不需要和貓奪食，但是美國的動物收容所每年處死五百萬隻流浪貓，只是為了不讓它們破壞人類的居住環境。也許在https://read.99csw.com外星人看來，我們也是這樣的麻煩。」

「SETI betrayed the Earth！」（SETI背叛了地球！）

「算了，都過去了，」羅伯遜擺擺手說，「你當時也是為了自己的理念才動手的。」

馬路另一邊，身穿風衣、戴著墨鏡的羅伯遜被庫珀帶進了胡佛大樓。

圖像聚焦在第三顆行星上，那是地球。地球上方出現了各種數據，包括組成地球的幾種基本元素的比例，在場的地質專家告訴羅伯遜，和人類測定的數據誤差大約只有百分之二左右。

無數星河旋轉著，可以明顯看到，在每個星系之間都有淡藍色的虛線相連接，羅伯遜知道那是高維波的連接，將整個宇宙的文明世界連成一體，這該是一個何等浩大的寰宇網路啊！

「不是也許，是必然會。即使他們本身不願意，也會懷疑其他國家是否建造了收發機，從而陷入無盡的猜疑。即使我們能夠和這些國家達成一致，還有伊朗、朝鮮、委內瑞拉，如果超級技術落到那些國家手裡，那自由世界就徹底完了。」

「可是我錯了，這一百二十年來，我一直在懺悔。」

羅伯遜彷彿明白了一些，「你是說他們的國家也許會批准建造收發機？」

「至少希望您能寬恕我，教授。我曾經懷疑過您，但是這一百多年來，特別是我出獄后看到的一切，都證明了您的正確，您的工作帶給人類以無限幸福和繁榮的未來，您讓人類永久生活在了天堂里。」

一連串的綠燈先後亮起，電腦屏幕上圖形變換，數據一行行湧現，高能粒子開始在上百公里長的真空管中被電場加速，直到接近光速，然後轟然對撞。

「太愚昧了，」羅伯遜搖搖頭，「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但那些沸沸揚揚的傳言呢？比如說，這樣一台機器會暴露地球的位置，讓外星人入侵我們，佔領地球什麼的？」總統緊鎖眉頭。

「他們從太陽光譜和地球的大小、位置推測出了五十億年前原始星雲的成分和結構，」羅伯遜感嘆著，「從而知道了不同位置上的元素比例，這個我們勉強也能做到，但是不可能那麼精確。」

「這我能理解，但這隻是暫時的，是新時代臨產前的陣痛！等我們和外星人建立聯繫之後，一切都會……」

他撲向了那個按鈕，死死按下——

屏幕上的畫面變了，出現了一堆複雜的分子圖案，幾十種不同分子的立體結構旋轉著，羅伯遜並非專家，看不懂，但是在場的分子生物學家認出其中有幾種是氨基酸和核酸的模型，另外幾種可能是硅化合物，還有一些無法索解。羅伯遜明白過來，這是詢問地球生命的基本構造。

羅伯遜愴然不語，轉身面向火星夜空中初升的銀河。他知道，三萬光年外的銀心某處仍然在以恆星功率向整個銀河系內廣播，在每個恆星系內都有這樣的廣播，召喚著適合加入寰宇網路的候選者。在整個宇宙範圍內，有許多文明正在接收著，而有更多的文明曾經聽到過，並和地球一樣建立了高維波接收裝置，但最後卻被無情地淘汰，在從天而降的先進技術中喪失了進取意志，在自己的世界自生自滅，再也沒有對外探索的興趣……

頭髮已然花白的羅伯遜教授上前迎接總統。九年來，總統秘密視察過這個項目好幾次，數十億不明來歷的資金繞過政府和國會，源源不斷地流向項目組。羅伯遜依稀聽說，這是一些大財閥集團的資本，他們和政府有秘密協議，投資這個項目，如果得到超級技術，可以從中分得第一筆好處。羅伯遜不喜歡被這些人利用，他是為了全人類的福祉工作，不是為了這些財閥，不過他也沒有辦法。

「他們在抗議什麼？」威廉·羅伯遜教授好奇地問，「阿富汗戰爭還是華爾街金融家？」

人類基因組包含三十億個鹼基對，遠比之前的數據大好幾個數量級，項目組事先也沒有準備，不過在鏈接資料庫中有儲存。很快，海量的基因組數據源源不斷地在發送器中變成高維波，發送到蟲洞深處。

「你是用人類的敵對思維去揣測比我們高級得多的文明，」羅伯遜說，「好像一隻叼著老鼠的貓不願讓人靠近，以為人會和它奪食。」

「住手！」隨著一聲暴喝，一支槍管指向了羅伯遜教授，「總統先生，你不能按下這個按鈕！」

一個半小時后，發送完成了。

「請簡潔點，教授。」總統皺了皺眉頭。

「We need God，not Aliens！」（我們需要上帝，不是外星人！）

「您的直覺在此毫無意義。」總統冷冷地說。

曼斯菲爾德總統在四名特勤探員的簇擁下，走進了地下五百米的中央控制室。通過四周的強化玻璃可以看到，巨大的粒子同步加速器如同潛伏在地底的銀色巨蟒，首尾相接，卧在面前的無底洞穴中。控制室中一塊牆壁裝滿了顯示屏，上面不斷變幻的圖形和數據顯示目前各單元的情況良好，隨時可以開始工作。

「但有一點是宇宙共通的，」羅伯遜介面道，「那就是數學語言，您看——」

「當然沒有忘記，」庫珀說，「但是保護全人類的職責更加重大。」

「不不，」羅伯遜大搖其頭，「意思比這個要具體……實際上，這種廣播本身都是野蠻的。您要知道，我們在太空搜索信息的方式相當原始，本質上和古代人瞭望烽火差不多，只不過是找到遠處的電磁波信號，然後猜測其內容大意。但是，正如古代人不知道無線電和光纜一樣，我們也不知道更先進的信息交流方式。這個射電信號正是用一種原始的方式告訴我們遠為先進的通信方式。」

總統聳聳肩，「這還用說嗎？與他們相比，我們當然是野蠻人，至少我們沒有能力在全銀河範圍內進行科學廣播。」

熟悉的銀河系出現了，並迅速放大，在銀河系內部也有大量藍色虛線的連接構成網路狀。在太陽系的大致方位上有一個複雜的符號閃動著，看上去有點像楔形文字，但是三維的，羅伯遜大致猜出了對方的意思：你來自這裏，對不對？

庫珀愣了一下，然後帶著歉意說：「不用擔心，教授，我不會再傷害您的。事實上我一直想向您道歉。」

「說具體點，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