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
細雨不急不緩地落著。時間，能帶走很多東西，也對有些記憶無能為力。
這一切，是否只是安慰劑式的自欺欺人呢？
突然，像表演莎翁舞台劇似的，他在細雨中抬起頭，念著：
「我……有一個雙胞胎姐姐。有過。」劉蘇艱難地說，「父母早逝，我們一直住在親戚家裡。她是我的親人，朋友……鏡子中的自己。我們之間，就有那種心電感應。她在學校弄傷手，我的手一整天都會疼。十年前，她在海邊……溺水身亡。之後我大病三個月，在鬼門關繞了一圈。」
「你叫什麼名字？」
四年中文系的大學生活，乏善可陳。沉默寡言的自己似乎從沒有給別人留下太多印象，只有一名美術老師的評價還有點意思：無論是看人還是風景，劉蘇同學的眼神好像永遠停留在另一個維度，帶著一種開闢鴻蒙的飄忽，與這個世界保持著奇異的距離。
「哼，不止。法律、科技、倫理、道德、醫學……攪成了一鍋粥。各國表面唇槍舌劍，背地暗潮洶湧。誰都想搶佔先機。最後由聯合國出面，出台了相關人權法律，成立了著名的『M』計劃，包含了『Multiverse』『Membrane』『Matrix』『Magic』『Mystery』等諸多含義，面向全球招募志願者。我就是其中之一。兩年前，在經過古生物學、社會學、心理學等方面的嚴格培訓后，通過生物量子計算機，對大腦進行了精確到量子級別的掃描複製。然後通過某種傳輸設備，我在A宇宙中的全部意識就傳輸到了B宇宙中的我的腦中。」
帶著幾分好奇，劉蘇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一瞬間，萬千星光都映在那雙眼睛里。
修長、涼滑。
拉開背包，小心地拿出書來，將包內弄亂的零散物品一件件原封不動地碼好，精確到每一個包里的口袋，每一個口袋裡的隔層，每一個隔層里的貼了標籤的收納袋……再檢查一遍，她才鬆了口氣。
「孤獨吧。」
女孩縱身一躍，突然消失在海天交界處……
會有這一切嗎，在另一個宇宙，300年以後的宇宙？
萍水相逢，正適合兩個無根的人。
「這就和大腦的量子糾纏效應有關。實際上，對雙胞胎的心電感應研究，也是A宇宙生物量子計算機的突破點，這項技術解決了意識傳輸硬體設備的難題。簡言之，各種動物試過之後，卡在了人體試驗這一關。」
「我曾目睹戰艦燃燒于獵戶星座的肩膀；我曾目睹C射線閃耀于唐懷瑟之門近處的黑暗。這些時刻也終將消融於時光之中，如同雨中的淚水。」
他從旁邊的吊床上伸過手來，微微顫抖著，似乎不知該怎麼安慰她。兩人冰冷的指尖相扣，缺少愛情應有的溫度，卻多出幾分相依為命的絕望。
「那麼……實九*九*藏*書驗對這兩個宇宙的你有什麼影響？」劉蘇問。
他沒有回答。
Live long and prosper.
視野很窄。晃動的人影，失準的焦距，死一般的寂靜……接著，傳來一陣鋪天蓋地的轟鳴。封閉的聽覺和觸覺驟然打開，大腦疼得縮成一團，像刺入了萬千鋼針。海浪瘋狂扑打崖壁的聲音被放大了一萬倍，整個世界成為一個巨大的共鳴箱，聲波鋪天蓋地，足以把人碾為齏粉。
不知為什麼，劉蘇覺得，他應該也能看出自己的孤獨。
顛簸的旅遊大巴上，劉蘇倒吸一口涼氣，猛地睜開眼睛。瞳孔因突如其來的光線急劇收縮，伴隨著失控的心跳和陣陣暈眩。
那本《小王子》，鎖在哪裡了呢。十年，太多的細節都融化在了時間里。
在農家樂小院放下行李后，劉蘇開始在景區瞎逛。晨霧早已退去，雲在藍天上層層鋪開，淡白的陽光灑下來，山風涼爽。
聽到這句話，他如釋重負地鬆開了手。
太陽緩緩移動，周圍的光線暗下來。未看的書頁在漸漸變薄，直到一大朵水花「砰」地濺上來。
「《小王子》很乖，很安靜，容易照顧。」四五歲的劉蘇總是這麼一字一句、慢吞吞地解釋。劉落常常因妹妹對寵物的奇怪品味大笑不已，以至後來劉蘇遇到煩心事、想聽姐姐的笑聲時，就以「姐，我養的《小王子》……」這樣的句子開頭，最後，整個房間都會充滿劉落爽朗放肆的笑聲，與牆上的纏枝牡丹一起熱烈地綻放。
涼風漸起。星空已經在淚水裡變得模糊，好像一面變形的鏡子。
山風陣陣，半乾的書頁開始變得鼓鼓囊囊。
一股強烈的感情湧上胸口。良久，劉蘇才發出兩個嘶啞的音節：
一面單向的鏡子，一枚過河的卒子。一個喪失自我的副本，一縷遊盪在兩個宇宙之間的孤魂野鬼。最可笑的是，這不是迷信，是科學。
這個世界，沒有機器貓的任意門。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好像看到了另一個倔強、冷淡、古怪的自己。
聽到這句話，劉蘇總算抬起頭來。
他的背影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漸漸縮成一粒沙，最終消失在半山腰的農家小院門后。
「量子糾纏？」
這個世界的你，遇到過我。真實的我。
剛剛google到，張家界在泥盆紀時期竟是一片汪洋，因此山川之間藏著大量的海洋生物化石。
劉蘇沒回答，而是想起了一件兒時瑣事。
「異鄉異客。」像是自言自語般，他又輕輕重複了一遍。
淚水終於落下來，由哽咽，到放聲大哭。
夜深人靜，旅客都已熄燈入睡，周圍只剩錯落的蟲鳴。剛剛她又被噩夢驚醒，索性上來，讓山風吹一吹頭痛。
一個同學全家出國旅遊，將一隻兩個月大的名為「毛球」的哈士奇託付姐妹倆照顧。劉落整日「毛球毛球」不離口，寶貝得無以復加。劉蘇雖然也很喜歡這隻狗，卻一直抗拒著不叫它的名字。姐姐幾次逼問原因，劉蘇只好直言：反正也留不長，乾脆省了名字，免得叫出感情，送走時難受。https://read.99csw.com
「··－·－·－－」……
她忍著隱隱的頭痛，望向窗外，目光散得像一盤沙。車窗玻璃上，映出一個年輕女孩蒼白、迷惘的面孔，短髮在風中凌亂地飛舞著。
沉默了半晌，一絲寒意浮上心頭，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這樣最好。
夜深人靜，只有兩張吊床在吱嘎嘎地響。好像氣氛還不夠尷尬似的。
不知怎地，劉蘇眼前出現了一群世界頂級科學家撅著屁股、大驚小怪地研究今天分別視頻的荒唐場景。
我就是異鄉異客。
「I、come、from、another、unservise」
「不好意思，這事很少對別人說。以前提過幾次，都以失敗告終。還好你懂得莫爾斯電碼，否則……就沒有勇氣開口了吧。」他無奈地笑了笑，似乎回想到了那些滑稽的場景，「而且，都是科幻迷的話，也許比較容易接受。」
中肯還是戲謔，都無所謂。實際上，因為健忘，那個北方的大學校園，都已經在她記憶里消失了一大半。
《異鄉異客》這種書，不是有很多人看過吧。劉蘇心想。
一張陌生的面孔，線條清秀又硬朗。而且有種和年齡不相稱的……奇怪的沉靜感。
好一個《阿凡達》的取景地。作為科幻迷的她，或多或少是因為這部橫掃全球的電影，才將此地定為了大學畢業旅行的地點。
「……好多年了。謝謝……你的化石。」
……眼淚湧出來，視野更加模糊，那紅色人影像浮在水面的一張剪紙，浮浮沉沉，漸行漸遠，終於來到懸崖盡頭。單薄的裙裾在風中瘋狂舞動，像一團烈火……
他冷笑一聲，以示肯定。
車窗外，張家界的群山還沒有醒來。拳頭般的晨霧一團團撲在臉上，又濕又沉。
「特定情況下，次原子的粒子們——例如電子——同時朝相反方向發射后，在運動時能夠彼此互通信息。不管彼此間距多遠，一微米還是一光年，它們似乎總是知道對方的運動方式，在一方被影響而改變方向時，雙方會同時改變方向。在你們的B宇宙，也有幾乎一樣的研究。」
這怪異的感覺陌生又熟悉，好像一個苦苦追求又令人懼怕的夢境成了真。
劉蘇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時近正午，溪水金光閃閃，深淺不一的金棕色石頭透出一股暖意。遠處有遊客在歡鬧戲水。劉蘇遲疑地停下腳步。這兒是個拐角，有錯落的樹叢掩映。她猶猶豫豫地解開了帆布鞋帶，不時驚慌地回頭四望，生怕有人出現。雙腳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反覆幾次，終於克服焦慮感，慢慢浸入水中。
「你回不去了？」
正在劉蘇出神的時候，耳畔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對不起，水漂打歪了。」
「你可以叫我十八。『M』計劃里的編號。」
「知道。」
雞蛋大小，質地粗糲，深灰岩石底色上浮著兩尾形體相似的魚。魚頭尖小，魚身修長，帶幾分古意，如同某些原始器皿上的陽文雕刻。兩尾魚首尾相接，層疊的鱗片清晰可辨，神奇地呈現出類似八卦圖的hｔｔpｓ://ｒｅad.９9csw•coｍ形狀。
然後，他用力吸了一口氣，似乎不知如何說起。
他的姓名、年齡、家庭，參加「M」計劃的原因……能被這個世界定義的標籤，劉蘇幾乎一無所知。
和張家界的星光、細雨，重疊在一起。
「法律問題？」
能哭出聲的感覺真好。
他有些局促地笑笑，背起背包，走了幾步，遲疑一下，又回過頭來。
滄海桑田，這是一尾游過時間之海的魚。
於是，劉蘇最後的印象，仍然是他的手指。
「那麼，再見了。」
「你是科幻迷嗎？」
他的冷笑聲簡短而乾脆。廣袤星空下，如同幾根漸漸扯斷的琴弦。
「那麼，你可以叫我愛瑪儂。《回憶愛瑪儂》。」
那笑聲真有種魔力，能驅走童年所有的陰霾。直到……
「有，不過他愛拉的是大提琴而不是小提琴——也有相對論，和這兒都差不多，但相對論不適用於量子糾纏。再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畢竟我只是古生物學專業的研究生……說到生物學，你知道有些雙胞胎會有類似心電感應的能力嗎——就算距離很遠，也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喜怒哀樂？」
不知為什麼，這人的眼神好像很熟悉。
如果是真品，對於一本被打濕的舊書而言，這補償似乎太多了些。
「算是。尤其喜歡你看的那一本。」對方回答。
四
因為不知怎麼應答，劉蘇只好悶著頭擦書。看著書名和她心疼擦書的樣子，那個人異常平靜的臉上閃出一絲好奇，稍縱即逝。
「好書。」
三
一瞬間，連劉蘇自己也心存疑惑，這虛弱的安慰，如何能填平兩個宇宙之間的溝壑呢。
只知道，雖然你的語調總是平板得不帶感情，上唇的線條卻彎得像丘比特的弓箭。
……等等我……
有生以來第一次，劉蘇也從另一個人那裡，感受到這種尖銳、尷尬、無可名狀又栩栩如生的孤獨感。
「以前總覺得，只有那邊才是家鄉。後來漸漸接受了回不去的現實，就反覆對自己說，我只是從A來到了B，一遍又一遍，催眠似的。好像『家鄉』這個稱呼，真有這麼重要。白天我努力走遍各地，去看熟悉的風景，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試圖把這一切和記憶重疊在一起，去尋找歸屬感。可一到夜裡，還是像吸毒一樣望著星空。」
「就算你穿越宇宙，迷失了自己，還是擁有個體獨特的生命體驗，與那個世界的你不同的體驗。很多難以描述的瞬間和情感……不管有沒有遺忘，都構成了你的坐標。」劉蘇說。
隨著敲擊，經過短暫的思考，劉蘇一字一頓地念出聲來。
接著，他的手伸了過來，伴著失常的心跳，劉蘇的掌心傳來輕微的敲擊。
劉蘇不安地盯著這枚石頭。星光宛若深海，魚看起來似乎在遊動。
劉蘇努力地消化著九*九*藏*書這一切，還好他的語速夠慢。他麻木虛無的語調有種奇特的說服力，讓人不得不認真考慮整件事在邏輯上的可行性。
姐，你在另一個宇宙里嗎？
又是短暫的沉默。他的目光從星空移到劉蘇臉上。
「但是根據愛因斯坦的理論，沒有任何通訊能夠超過光速……對了，你們那兒有愛因斯坦嗎？」
這一切，會傳到另一個宇宙嗎？或者又只是一個玩笑呢？
沒說出口的是，從那以後，一向寡言的自己更加內向，焦慮，自閉，強迫征，社交恐懼，噩夢連連。一切都源於喪失自我的孤獨感。接受了一年多的心理治療，才能適應大學生活。
莫爾斯電碼。
最後送走時……劉落痛哭流涕，劉蘇默默地遞上紙巾。
「人體細胞，幾乎七年就要全部更新一次，而記憶，也在不斷新陳代謝，一波一波，就像狄拉克海上的漣漪。昨天的我，還是今天的我嗎？能確定我們在這個宇宙中永恆不變的坐標，根本就不存在吧。」他悵然說道。
「你也是科幻迷嗎？」
抬起右手，沖劉蘇做了個史波克的經典手勢。
她覺得惶恐。這眼神平靜而銳利，像是一把刀，剝去了自己小心翼翼抗拒世界的層層盔甲；又像是一面鏡子，映出了另一個自己，那個孤獨、尷尬、時常躲在內心深處痛苦尖叫的自己。
打水漂的傢伙留下了一枚石頭，準確地說，是一枚化石。
他的語調一直冷漠而平板，透著一絲疲倦。
「你怎麼這麼冷血啊！」劉落義憤填膺。
難以開口，莫爾斯電碼倒是個好辦法。但對方也是科幻宅的可能性有多大呢？帶著開玩笑的心態，劉蘇想聽聽他如何自圓其說。
彷彿約定好一般，誰也沒有開口|交換聯繫方式。
劉蘇在農家樂小院的天台吊床上輕輕搖晃，眼睛半眯著，望著星空。
星漢燦爛。銀河如同蘸了熔銀寫就的一筆瀟洒書法。
她和他都沒再說話。
「原因？」
成對成雙，相剋相生。
醍醐灌頂，這熟悉的眼神，竟源自共同的孤獨感。
……不要跳……虛無、絕望的疼痛一波波抽打著胸口……劉蘇向著人影消失的地方狂奔起來，不斷被沿途的鋒利礁石割傷。
多少次，在黑暗中，哭不出聲的劉蘇能回應這個世界的，也只有這樣的冷笑。
看著這個卷著褲腳、剛剛從對面蹚水過來的男人，劉蘇有點驚恐，又有點惱怒。驚恐的是，她通常需要克服很強的緊張感才能和陌生人交談；惱怒的是，她對什麼都無所謂，只有書不同。
一座座秀美壯麗、形態各異的石柱峰拔地而起，插入雲霄，好似身披綠甲青鱗的巨獸，噴吐著雲霧。周圍不時有操著各地口音的旅遊團接踵而過，導遊喋喋不休著許多牽強附會的神話傳說。而劉蘇的腦海里，此刻只穿梭著許多科幻電影中的場景。從磁懸浮峰到龍騎士，從龍騎士到《侏羅紀公園》，從《侏羅紀公園》到《奪寶奇兵》……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儘是他鄉之客。
清晨，細雨霏霏。濕氣形成的濃霧一直漫到半山腰的農家小院。青山雲海，宛若仙境。
「要不要聽聽我的故事？不管你信還是不信……」
他沉默了幾秒，沒有直接回答。
二
……暈開的，先是一團光，中間慢慢滲出血色。那九*九*藏*書是個紅衣女孩模糊的影子。
「我來自另一個平行宇宙，就稱為A吧。這個世界稱為B。兩個世界最大的差異，是B的時間線比A推后300年，同理，科技水平也先進300年。B世界對平行宇宙的理論研究，大概在20年前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幾位理論物理學家連續幾年摘走了諾貝爾物理學獎。雖然肉體傳輸仍然難以實現，科學家卻在量子糾纏理論的基礎上，將跨宇宙意識傳輸推進到了試驗階段。」他慢騰騰地、不帶感情地描述著。
當思維已經莫名其妙地跳到了科幻小說《狄拉克海上的漣漪》時，眼前出現了一條波光粼粼的金色小溪。抬眼看看路邊的景區指示牌——金鞭溪。
小時候，她和姐姐各自用一半房間。姐姐劉落那邊的牆壁，撞色強烈，用的是寶藍色打底、朱紅纏枝牡丹的壁紙，養的寵物是一隻名為「zobim」的蜥蜴；劉蘇這邊的壁紙則是黑白色調，一片深邃安寧、霧靄沉沉的雪松林。她的寵物——說來奇怪，是一本插圖版的《小王子》。
十年了，同樣的噩夢，情節如同死循環。多少次夜裡像這樣驚醒，冷汗淋漓。
多麼熟悉。這種宇宙間永恆存在的，孤獨感。
「而且，你知道這個計劃最有意思的地方是什麼嗎？好好想想。」他說。
「真巧！」
溪水清涼，周圍靜得只剩稀疏的鳥鳴。樹縫中落下的光斑和溪水的反光在書頁上來回跳動。她僵硬的身子漸漸放鬆，目光也柔和起來，似乎全世界只剩下這本《異鄉異客》。
半分鐘后，她回過神來。
「這個，賠你的書。」那人摸出一個灰灰的東西，看劉蘇愣愣的，沒有接的意思，便猶豫了一下，放在地上，轉身，帶起一陣溪水的輕響。
「來到這裏兩年，我常想，自己是誰，從哪裡來，到何處去。後來發現，這哲學上的一系列終極問題，對我來說都是扯淡。現在的我就是個該死的入侵者、殺人犯，還他媽的是個盜版貨！兩個世界的我，都是被|操縱的人偶而已，哈哈……」
「A宇宙的我，由於量子糾纏，能夠不斷收到B宇宙的我的所見所聞，需要配合計劃，進行腦部定期掃描。一切的信息——遵循蝴蝶效應——哪怕只是日常瑣事，也有極大的研究價值。當然也有特定無聊的科學任務，比如通過化石對比兩個世界生物進化的差異性——這是我的專業，也是我來張家界的原因。而B宇宙原來的我，可憐見，雖然肉體毫髮無傷，但意識被精確到量子級別的複製意識完全替代，徹底灰飛煙滅——就像做了全腦交換手術。」
一
短暫的沉默。兩人說話都有發電報的風格，惜字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