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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目

盲目

作者:洪子葉
陳睿以前是計算機行業的?陸波的心突地重重頓了一下。
「你……為什麼在這裏做護工?」半晌,陸波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哎,你回來!你什麼意思?這是教訓我還是咒我呢?」陸波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也不顧是在一群孩子面前,提高了音量。
「那真是挺可惜的,是生了病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陸波的心裏幾乎只剩下了驚嘆號在隆隆地震動著地面,陳睿果然是個天才。他應該並不熟悉這套程序,卻能在千鈞一髮之際完美地消化整個系統構架,修正BUG。在這樣的人面前,所有的恭維和感謝都顯得蒼白。
陸波一直覺得,成天面對這樣的人,而沒有憋悶得仰天長嘯,體現了自己良好的修養。幸虧他只斷了腿,要是連手也不能動,還得讓那個陳護工喂飯的話,陸波大概能立刻從28層的病房窗口跳下去。
著火了?陸波一激靈,趕緊艱難地試圖坐起來。
誰想到實驗性的劇本不可信任,看似美好的序幕之後,周而復始的生活悲劇就開始了。這個陳睿,第一天就讓陸波碰了無數釘子。他的工作倒是無可挑剔,和醫院的規定絲絲入扣,可這個人整天板著臉,能用兩個字回答的問題絕不用三個字,這讓陸波又無聊又無奈,直後悔當時沒選個溫柔的女護工。
最後,陸波決定接受這個手術,用光了他所有的積蓄。躺在狹窄的手術台上接受麻醉時,他努力想分辨出他一擲千金的終極原因,卻在對豪宅靚車的垂涎、對陳睿的崇拜,還有那個美女的火辣身材之間迷失了方向。
除了工作的時候,也只有在醫院里,我看到的一切才和普通人差不多吧?陸波苦中作樂,任由思緒東突西撞。
「你……關閉了感官?」也許是不經常說話,陳睿的聲音里有一絲僵硬。
陸波出神地回憶了一會兒,又為自己這些不著邊際的想法暗自發笑,恐怕是住院太久,理性思維生鏽了吧。那位編程天才雖然已經沉寂了好幾年,但應該是有了其他的機會、尋求更好的發展去了,跟眼前這個護工大概是扯不上關係的。
於是,陸波擺擺手表示可以自己用餐,又閉上了眼接著打盹兒。他感覺手裡被塞了個勺子,腰後面不知怎麼也多了個柔軟的枕頭。碗底觸到桌面發出幾聲悅耳脆響之後,飯菜被擺上了面前的移動小桌,香味飄散開來。然後,病房裡就剩下他一個人了。
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從他們面前跑過,醫院的兒童角被孩子們擠得滿滿當當。安靜的醫院里,只有這裏最喧鬧。陸波皺起眉頭,孩子們高高的童聲讓他的頭脹鼓鼓的。他不是不喜歡孩子,只是眼前的一切讓他不能適應,灰色的滑梯,灰色的鞦韆,而那一張張灰白的笑臉,更讓陸波心裏感到不舒服。
「是啊,一個月我只能陪她一天,可就這麼一天,後來我都捨不得拿出來。為了趕進度,我把她帶到了實驗室。我們那時正在測試這個真空防火系統的前身,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爬進了那個小立方,我什麼也不知道……系統啟動了,她肯定喊爸爸救她,可我根本沒聽見……」陳睿深吸一口氣,九_九_藏_書苦笑了一下,說,「我事先是了解這個系統的,才能救了你,可我沒能救得了小佳……」
「對,我很後悔,於是把所有的積蓄都用來付手術費,把自己恢復成了一個正常人,而不是一個被程序禁錮的機器。」陳睿的嘴角有些顫動,「小佳是在這個醫院離開的。沒想到,奪走她的生命的東西,都留在了這裏——那個系統,還有我。我更沒想到的是,這個危險的系統竟然一直沒有得到修正……」
他不想在窒息中死去,更不想在彌留之際的最後一眼,看到一片灰白無趣。
兒童角一如既往地聚集了好多孩子,可是今天他們沒有喧鬧,只是靜靜地圍在一起唱歌。孩子們說,他們的歌是唱給那個帶陸波回病房的小姑娘的,她已經到天上做了天使。
「唉,看他心情又不太好的樣子,八成又想起以前他家裡出的事了。」阿姨多年陪病人聊天,經驗果然老道。這話一聽就有故事,引得陸波不得不問。
沉默再次降臨病房,陸波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陳睿也沒有開口的意思。
醫院里沒有娛樂,病人們都拿什麼做消遣?陸波有時候會思考這個問題,反正自打他從麻藥勁兒中醒來之後,腦海中的那個計算器就沒停下過,跳動的數字提醒著他,這一場車禍讓他損失了多少:全勤獎就別提了,光是溜走的加班費就讓他的心疼得直抽。
阿姨後面說的話,陸波完全沒聽進去,他三兩口扒完了飯,便拜託阿姨把自己推到醫院的網路休閑吧。
陳睿不語,他的臉在陸波眼中還是黑白的,但卻有了一點點色彩,正輕輕地涌動著。
想到這裏,陸波偏過頭,第一次正眼觀察正在清掃房間的陳睿。雖然兩鬢有些白髮,但他看起來也只有三十來歲的樣貌。陸波心中疑惑,這個年紀的男人,只要智力正常、四肢健全,怎麼會安心當一個小護工呢?而且多看幾眼之後,他隱約覺得這個陳睿的輪廓,與那個意氣風發的編程奇才竟真的有些相像。上學的時候,陸波在雜誌上見過幾次那人的照片,但是要把眼前黑白灰的活動影像同從前彩色的圖像記憶進行比對,還是相當有難度的。
他還記得,那個接待他的美女甜笑著對他說:「關閉不必要的感官,能最大限度地提升注意力,讓您在工作上突飛猛進。您想想,編程界面是黑白的吧?這就是為了讓您在工作的時候集中精力,提高效率。要是您做了這個手術,把平時那些毫無價值的色彩干擾也一併消除,那麼,與陳睿那樣的編程天才比肩也是……」
「陸先生,今天想要出去透透氣嗎?」不知道什麼時候,陳睿已經打掃好了病房的衛生,按慣例問道。
白色的身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趁早重新打開,不然你遲早會後悔。」說完,陳睿扭頭就走。
陸波想,自己沒有認出陳睿來,也許就是因為色彩的差異。不僅是視覺上的彩色與黑白,還有人的狀態,那也是一種個人色彩。計算機雜誌上的陳睿,沉穩中透著張揚,那份自信濃烈得足以破紙而出;而護工陳睿,沉默冷淡,似乎毫無情緒read.99csw.com起伏,他的身上沒有對比強烈的黑白,而是一片灰色的混沌。
因為,他有一個秘密。
「我的妻子離開了我,因為我一心撲在程序上。關閉了感官,我不再誇她穿的裙子顏色很配她的頭髮,也無法嘗出她新做的菜式的獨特美味。」陳睿閉上了眼,自顧自地說,「我們的小佳也跟她走了。」
現在,新車也報廢了——分期貸款還沒還完呢。陸波細想,自己是在加完班回家路上出的事,這就連工傷都算不了。
「你也知道感官關閉手術?」陸波很吃驚,惜字如金的陳睿居然主動開口了。
是什麼樣的經歷讓他的人生改變了?陸波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病房的。
陸波感覺自己被調整成了坐姿,他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這種黑市手術,技術早已超出社會科技發展水平太多,普通人根本不會知道,這陳護工是怎麼知道的?「……色彩。」
完了,他是不是發現我盯著他的臉看了?陸波趕緊收回獃滯的目光和飄散的思緒。其實他一般不出去,讓陳睿推著輪椅去散步還不如找個智能機器人來推,起碼人家還有問有答,型號高級點的都比陳睿通人性得多。但這回不知怎麼的,他下意識地回了聲「好」。
他聞著飯香,聽著鳥語,醞釀了片刻好夢初醒的幸福感,然後睜眼,去面對被他的大腦加工過的飯菜——石灰土塊看起來也不過如此。
阿姨很熱情,執意要在陸波吃飯的時候陪他說說話,「今天我幫小陳頂班,需要什麼都跟阿姨說。」
「我強制插入了一段模塊,讓它停下來了。」
陸波想起之前對陳睿的熟悉感,一陣疑惑浮上心頭。但很快,他又告訴自己,陳睿這樣的人對自己的能力很清楚,也絕對不可能放棄讓大腦高速運轉的機會。白白浪費自己才華的工作,他不會做。
突然,他驚跳了一下,醒了過來。
散步對陸波來說,已經完全變成了「透透氣」,因為風景在他眼中變得乏善可陳。正是穀雨時節,最後幾片粉|嫩櫻花帶著春雨的濕氣飄落,映入陸波眼帘,此景卻像是童年撕碎的紙片迎風撒去罷了。而身後推著輪椅的陳睿還是一如既往地冰冷沉默,讓陸波的雞皮疙瘩一直從背上蔓延到全身。所以很快,陸波就後悔出來了。
陸波醒來的時候,依然是在這間沒有色彩的病房,白牆白床如故,負責看護的也還是陳睿。他很想向陳睿確認自己還活著,但念頭轉了轉,出口的卻是:「你是陳睿?」
看著陳睿一向淡漠的臉上那樣濃重的悲痛,陸波再次失語,沉默了很久,「所以,你說如果我這樣下去,會後悔。」
「我從前的名聲,就是靠這個手術換來的。」陳睿淡淡地說,「我不僅關閉了色彩感,把嗅覺、味覺全部放棄,甚至連聽力也下調到了原本的一半——我根本不是什麼天才。」
這話里能聽出任何服務的誠意嗎?陸波腹誹。那個護工陳睿,永遠是一張公事公辦的撲克臉,一身一絲不苟的白色護工服,在陸波眼中灰撲撲的醫院里,那是最令人難以忍受的存在。就算是機器人,好歹還帶點兒金屬九_九_藏_書光澤,能做出點兒合理回應,陳護工兩方面都輸給了人工智慧。
一塊看不出質地的板子正伴隨著嗡嗡的機械聲下降。
他能感覺到陳睿正在看著一個小姑娘。那個小女孩特別瘦小,縮在輪椅里簡直要消失一樣,而她的眼睛卻那樣欣喜而渴望,一直看著玩鬧的小夥伴們。陳睿可能也看到了吧,這個冷淡的人說不定也是個喜歡孩子的心軟之人呢?陸波自認是個體貼的人,他沒有開口要求趕緊離開,只是閉上眼,低聲嘟噥:「早知道把聽力也屏蔽掉一半好了,小孩子真吵。」
「這我就不知道了。咱們這裏沒人知道。」為了表現出不是自己偵查能力弱,阿姨強調了一下,「你別看他現在就是個護工,聽說以前是搞電腦的,賺了大錢,嘴緊得很。」想了想,阿姨又勸陸波,「小陳他生活過得那麼坎坷,當過大老闆又來做這種工作,肯定是出過大事,脾氣怪也難免。其實之前很多病人都對他不滿意,他日子過得很難。我看他這樣子也難改了。小陸,你就看在阿姨的面子上,別跟他計較了。」
陸波覺得,那樣的孩子,上帝也一定真心地、特別地喜歡她。
他皺著眉頭,心裏大呼倒霉。就算事實上,他是因為工作上的原因才躺進了醫院,可他卻沒法伸手跟公司要補貼。
萬籟俱寂,不知哪裡傳來幾聲細微的響動。也許是第六感突然靈敏了,陸波覺得他的右邊身體一下子戰慄起來。他努力向窗口看去。
就在這時,陳睿停下了腳步。
陳睿沿著能看到最多景緻的路線推著陸波繞醫院一圈,勻速前進,簡直像是精確計算過一樣。太陽很暖,曬得陸波身上的毛孔像被細針扎著一般癢。可是周圍並不是他想象中的暖黃色,他有點兒煩躁,覺得還是早點回去工作好。黑的界面,他輸入白的命令,一切才像是活起來。
「真空防火程序沒有設置人工控制模塊,一旦開始就是不可逆的,我是怎麼活下來的?」
陸波點點頭。
陸波的思緒依然在為偶像的淪落而混亂,想到下午的爭執不快和平日的糟糕相處,他更加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明天陳睿還會來嗎?該用什麼方式對待他?他現在一定不想被人認出來,如果他知道身份暴露,會很尷尬吧?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在黑市做的手術,將自己對色彩的感應全部關閉。
就算去往外面的世界,他的眼前依舊是如編程界面般的黑白兩色,就像一個全色盲,灰度對比構成了一切變化。
淡粉的桃花,金黃的連翹,嫩綠的柳絲,陸波似乎想把那些色彩都通過自己的雙眼刻進大腦里。陳睿換下了那身慘白的制服,最後一次推著他,沿著那條彷彿經過精確計算的路線走著。
「陸先生,到飯點了。」
孩子們的歌聲像這個春天一樣,每一個音符都跳動著柔和的色彩。
陸波被他刺了一句,又因為無端被人窺破秘密而心生懊惱,便回敬道:「那是還沒適應,再說我這是工作需要,你這樣的工作又不需要動腦子,你哪裡會知道。」
「沒影響?」陳睿冷哼了一聲,「你出車禍不就是因為看不清信號燈嗎?」
陸波read.99csw.com心道,怪不得他今天脾氣古怪,說話莫名其妙,還半路撂挑子走人,說不定是看到那個坐輪椅的小姑娘,想起他女兒,那倒情有可原了。
可是後悔也沒用,陸波對那個陳護工還是能忍則忍,畢竟人家工作也沒出什麼差錯。最重要的是,費用早已一次性結清,中途換人還得付違約金呢。
當陸波坐起來之後,他就知道糟了。房間里一個小火苗都沒有,而房間的密封卻即將完成,真空氣泵蓄勢待發,系統里有BUG了!
他的目光遊走在病房。白牆,白床單,白衣天使。
「正因為你在這裏,又熟悉系統,才能救了我的命。小佳也一定是希望你走出來的。」
時間長了,陸波看陳睿也沒那麼不順眼了。冷淡是不假,但也正是他那種冷靜而專註的態度,總讓陸波想起那個跟他同名的編程界傳說。
「當我以為要死了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後悔。我其實一直都在後悔。是我的心先瞎了,才選擇做一個瞎子。」陸波看向窗外。也許只有記住這樣看起來無機質的世界,才能讓自己的心永不再盲。
網頁上的圖片顯示出來的時候,陸波的大腦幾乎一片空白。
陳睿微微一怔。
這個無色的世界讓他失衡,他可以不看;那些聲音讓他不安,他當然也可以不聽。不看不聽,對工作最好。他這樣想。
病房方方正正,病床排列整齊,沒有變化,沒有趣味。
「而你,過去和我一樣,現在還和我一樣。你好像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感覺,但你依然看不見,聽不到。我知道,你把自己關在這裏,是想陪著小佳,也是想懲罰自己,可這難道不是另一種盲目嗎?」
「重新打開?我可沒那麼多錢,打開比關閉貴好多呢……再說了,關閉了色彩感,對生活又沒什麼大的影響,還能讓工作更有效率——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對了,你到底從哪兒知道的感官關閉手術啊?」陸波自己還是費了千辛萬苦,才從一個已經事業有成的師兄那裡套出來的話,虧了那師兄上學的時候和他關係還挺鐵的。
「……是。」他是護工陳睿,也是編程界的奇才,陳睿。
他們其實都看到了剛才的一幕,在對叔叔們為什麼吵架和被丟下的陸波真可憐進行了一番討論之後,那個陳睿一直看著的小姑娘同意在自己的護工來接她時,順便把他捎回去。近看之下,小姑娘顯得更羸弱了。陸波看不出來那個小女孩的臉色是蒼白還是紅潤,但他能感覺到她身上有一種矛盾的力量——也許是身體的脆弱和生命力的頑強。
黑夜,比白天更陰沉。病房裡的夜燈沒有顏色,也沒有溫度。
晚上,陳睿也沒來送餐,換成了另一個上了些年紀的女護工——陸波認得,那是隔壁屋的陪護阿姨。
關鍵是,要投訴也得回得去。住院大樓實在遙遠,陸波看著周圍慘淡的光景,考慮是該自己動手搖輪椅回去,還是大聲呼救。最後,陸波左思右想,還是放下身段,向孩子們求救了。
也許閉著眼睛,讓陳睿喂著吃是個更好的選擇。他煩躁地想。
陸波睡得很不安穩,在凌亂的夢中,他似乎也能感到有什麼東西正在迫近,涼冰冰的,九-九-藏-書壓迫著他的喉管。
就像走向不明的小劇場話劇,這一切開始於一場頗有玄機的巧遇。翻開護工名冊,陸波一眼就看到了陳睿這個名字,因為那也是自己的偶像——那位編程天才的名字。再者,這二十幾年來,除了光屁股亂跑那陣,陸波還壓根兒沒拉上過女孩兒的手。他覺得讓女護工照顧挺不好意思,這樣一來,選擇陳睿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陳睿他怎麼沒來啊?」
照片是好幾年前的了,在陸波的記憶中是彩色的,但是現在在他看來,是黑白的。那張臉,就是他看慣的那個黑白的護工陳睿。
小姑娘表示,之前那個叔叔一直都細聲細語的,陸波這樣大喊大叫是不對的,她還挺嚴肅地教育陸波:「人與人之間要相互關愛,相互幫助。這樣,上帝才會喜歡你,保佑你。」為了能回去,陸波不得不折腰。他違心地承認了錯誤,又誇獎了小姑娘,說她這樣愛幫助人,上帝一定特別喜歡她。小姑娘滿意了,陸波心裏卻哭笑不得,只希望上帝還他一個公平。
「你的女兒?」陸波想起了阿姨說過的事。
「去把它重新打開吧。」
「需要我幫助您用餐嗎?」毫無起伏的聲音。
哪個阿姨不喜歡說些家長里短?要是別人有興趣問,阿姨的話匣子就合不上了:「他老婆跑掉啦,離婚了。」雖然病房裡只住著陸波一個,阿姨還是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別人都不知道這事,他們還有過個女兒,可是小小年紀就沒了,每次一想起來他就傷心,班也不上了,總是我幫他頂班。之前我都幫他頂了好幾次了,他也不說原因。要不是那時候我想把13病區的小護士介紹給他,他也不會說出來。」
陸波很吃驚,原來他曾經的偶像,也是他人生道路的前輩。自己走的路,陳睿早就嘗試過了。「可是,你救了我,有那樣的能力,你怎麼會不是天才?」
「昔我迷失,今歸正途,曾經盲目,重又得見。」
陳睿沒有回答,反問道:「之前我提到了感官關閉手術,你是不是覺得奇怪?」
他能在這家名氣響亮的醫院住到單人病房,是因為他們公司和醫院有合作關係——他們開發了醫院的整套管理系統,從醫療器械到大樓安全。陸波有印象,醫院為了保證防火安全一擲千金,採用了最先進的真空隔離滅火系統,這套系統的程序還是他主持編寫的。一旦房間起火,人員疏散之後,房間就會降下隔板,再用氣泵抽成真空,阻止火勢蔓延。這套系統極為智能化,又不像傳統滅火方法會污染場地或者導致水漫金山,所以是醫院和他們公司聯合開發的得意之作。
陸波也輕輕地跟著哼起來。
陸波一口血幾乎要吐出來。這個陳睿,成天沒個笑臉就算了,說話陰陽怪氣,還把病人丟在路上不管了。不行,一定要去投訴,把錢拿回來,再雇個好的護工,不然天天憋屈,腿上的傷都好不了。
「關閉了哪一項?」陳睿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要出人命了!在這要命的時刻,高科技和程序代碼都毫無用武之地,陸波完全沒有分析他的代碼到底錯在哪裡的念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扯著嗓子大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