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雖然殘酷，但總是要面對的嘛。」末了，C先生加上這麼一句。無論如何，對當時的C先生來說，能夠糾正兒子愛撒謊的毛病才是最重要的。

D先生的興趣是養鳥。他曾是一名鳥類研究專家，後來對鳥類的研究入了迷，進而喜歡上了鳥。研究鳥和喜歡鳥原不是什麼壞事，前提是不要走向極端，D先生則不然：曾經有一段時間，他家的陽台上到處掛滿了鳥籠，裏面養著幾十種鳥，一到早晨就嘰嘰喳喳亂叫，根本沒有晾晒衣服的地方。好在他家的房子坐落在市郊，周圍人煙稀少，並沒有引起鄰居的集體聲討，但他的妻兒卻深受其害，每天一大早就要被鳥叫聲吵醒；他的書櫥里擺放的儘是些跟鳥有關的書：學術研究類、圖鑑類、攝影類……五花八門；就連家裡的裝飾也都給人一種叢林的感覺，牆紙以綠色為主，上面繪滿了各種鳥類圖案，點綴著各種花草；D先生的小兒子牙牙學語時，D先生教會他的第一個發音並不是「爸爸」或「媽媽」，而是「鳥鳥」——不知內情的人倒還以為他要上廁所呢……

「小A因為之前高超的撒謊能力和自圓自說的能力，被認為是完成這項任務的不二人選，想藉此機會立功的班主任就把他推薦給了學校。他的班主任相信，小A只要發揮出平時一半水平的撒謊能力，就足以應付過去。在班主任的大力推薦之下，學校同意讓他替代被抽中的學生去參加面談。

「如果想跟鳥兒對話，直接養只鸚鵡不就行了？」

博士撇了撇嘴，表示認輸。

D先生有些沮喪地搖了搖頭，付了酬金后便匆匆告辭了。

但G先生是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怎麼會被輕易敷衍過去呢？百般無奈之下，他的兒女來到了L博士的工作室。

博士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那就太感謝了！」G先生的兒女們急忙站起來，向L博士深深鞠了一個躬。

「自從父親有了那個機器人陪伴后，心情開朗多了。他不再懷疑自己得了絕症，也開始積極配合醫生的治療了，這一切都是博士的功勞啊！」他們滿懷感激地說道。

終於，在妻子的百般反對和勸導之下，D先生家裡養的鳥數量終於變成了「1」。但他對鳥的熱情絲毫沒有減退，因而，這唯一的一隻鳥便享受到了之前的幾十隻鳥所共同享受的待遇，可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有一次家裡來了客人，兒子當時也在場。客人犯了煙癮，想抽上一支，出於禮貌就問兒子介不介意。沒想到兒子很乾脆地說自己很介意，希望客人不要在屋子裡抽煙……乖乖，客人可尷尬得不得了，哈哈……」C先生在電話里開心地說道。

裝置完成後，博士馬上通知了D先生。第二天，D先生帶著自己的愛鳥來了。

幾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興趣愛好，但能算得上「狂熱」的並不多，因而一旦出現這樣的人，就會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D先生就是這樣一個人。

在別人看來，D先生現在已經算是愛鳥成痴了，但他覺得還不夠，總想跟他的鳥類有更深入的交流，只是無奈人鳥殊途，言語不通，於是他來到L博士的工作室尋求幫助。

「幾年過去了，現在這隻read.99csw.com小鳥已經進入老年了，叫聲沒有以前那麼洪亮，毛色也沒有那麼艷麗，隨時都可能去世。我想在它去世之前，聽聽這些年來它究竟對我說了些什麼，這樣也不會留下什麼遺憾了。」說到這裏，D先生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我很驚訝于博士的發明速度，之前他還說過人工智慧是計算機科學的一大難題，沒想到竟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解決了，這當中一定有什麼訣竅吧。

又過了一個月，C先生打來電話，這次他欣喜地聲稱，兒子現在幾乎不能撒謊了。

「其實也不需要那種完全的人工智慧，只要保證能夠跟父親對話而不露出破綻，並能說服他相信自己只是患了普通的病，並沒有得絕症就可以了。」

一個月後，D先生需要的人鳥語言溝通裝置發明出來了。從外形上看，這是一個長方形的盒子，盒子兩端是兩面顯示屏，顯示屏的上方各自安裝了一個微型攝像頭和一個微型拾音器。進行交流的時候，人和鳥分別在盒子的兩端。盒子內置的語言轉換軟體能夠把人的表情和語言轉換成鳥的形體語言和叫聲，同時把鳥的叫聲轉換成人類語言，並通過顯示器和發聲器傳達給對方，這樣一來，雙方在進行交流的時候，就和跟自己的同類進行交流一樣。

「他班主任沒有想到的是，我家小A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說謊不打草稿的小A了，而是幾乎完全失去撒謊能力的小A。可想而知，被派去與領導面談的小A，把他知道的跟學校有關的所有事情，把該說的和不該說的都如實說了出來，聊到最後，小A甚至連自己冒名頂替他人的事實也都說了出來。

院方接到博士的電話后，馬上派人來取。看到這個機器人后，工作人員的臉上也寫滿了懷疑：這個看起來像個大玩具似的東西，真的有用嗎？但博士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什麼，您要取消之前訂購的產品？」聽完客戶的意圖后，L博士感到很驚訝。

「我說過，那可不是一隻普通的鳥，當然這並不是指它是多麼稀有的品種，而是它對我的意義。它是我在公園裡的一束花叢里發現的，可能是被兄弟姐妹們從窩裡拱了出來，要不是我及時發現了它，沒準兒早就被野貓給吃了。後來我就一直養著它，直到現在。每天早晨，我都會伴著它的叫聲起床，比鬧鐘還准，然後帶著它去公園散步，就這樣相伴著一起度過了許多個年頭。當然，它對我的意義遠不止這些。

「哪裡，哪裡，」博士揮揮手說，「我只是耍弄了一點小聰明，真正要感謝的是醫院的護士啊。」

經過一段時間的苦心鑽研，博士終於從巴甫洛夫的條件反射實驗中得到靈感，研製成了一種可以植入大腦的微型晶元。被植入晶元的人只要一撒謊，晶元就會釋放微弱的電流，造成其瞬間的刺痛感，這樣持續一段時間之後，使用者就會慢慢改掉撒謊的惡習。

「對於G先生這樣的人，我們只能通過欺騙的方式來告訴他真相了。」

博士得悉他們的來意后，也面露難色。

「這個……鳥隨便叫幾聲不能看做是對人類的回應吧？」博士有點疑惑。

D先生點了點頭，沒說九*九*藏*書話。

「人工智慧啊……這可是現在計算機技術的一大難題，我恐怕幫不了你們。」博士推辭道。

「是的，請你一定要幫助我。」D先生說得很堅定。

聽到這裏，博士顯得有些激動，顯然被這段離奇的人鳥情緣打動了。

可以說，直到那時候，C先生對博士發明的產品還是滿意的。沒想到僅僅幾個月之後，他竟然上門要求取消該項產品。

「什麼，要感謝護士？」

「按照慣例，領導們要抽取一部分學生進行面談。但你知道，這種所謂『隨機抽取』的學生，其實都是學校安排好的。幾乎每個學校都會有一些不願外揚的事情，小A所在的學校也不例外，所以學校決定找幾個能說會道、善於掩飾真相的學生來完成這個任務。

一個月後，C先生打來電話，表示兒子自從植入晶元后，就像帶上緊箍咒的孫悟空，性格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愛撒謊的毛病也改善了許多。

「只要達成這個目的就行了嗎？這個倒可以考慮一下……」

原來，當D先生問鳥兒「臨終之際，你還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時，鳥兒是這樣回答的：

當我向博士說出疑問時，博士沒有回答，只是神秘地擠擠眼，好像在說「先保密，以後再告訴你」。

一名護士把機器人送進了G先生的病房。等護士出來后，博士走上前，交給她一個黑色的物件，並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護士點點頭，拿著那個物件走進了自己的休息室。博士又對G先生的主治醫生說了一番話，大概是注意事項什麼的。

確實，博士此前為客戶製作的產品，從沒遭遇過被退貨的命運。

我頓時明白過來，原來博士在醫院里交給護士的那個黑色物件，是個用來通話的裝置啊。

「該做的都做完了，接下來就看運氣如何了。」交代完所有事情后，博士對我說。

「你猜他們會聊些什麼？」我問博士。

「是這樣的，兒子自從植入晶元之後，撒謊的壞習慣確實改掉了，但問題在於他『吹牛大王』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老師和同學們一時間很難改變對他的看法。因而他現在遇到的問題是，即使他說實話，別人也以為他在撒謊。因為不相信他所說的話而做出錯誤判斷的同學，並不以為他已經改正了撒謊的習慣，反而以為他的撒謊水平又提高了，開始學會以真話騙人了呢！但這倒也不是主要問題，接下來要說的這件事可要嚴重得多。

「沒錯。」

「這麼說，你是想得到一種能夠跟鳥進行溝通的裝置嗎？」聽完D先生的故事後，博士問道。

「說話的玩具？」

我們一起來到了醫院。

「這個裝置有回放功能，讓我們聽聽他們說了些什麼吧。」一邊說著，博士按下了回放按鈕。可見就算是博士，也抵不住八卦的誘惑呀。

「可是，鳥兒的智力跟人相差很遠呢，你怎麼能夠確定你的那隻鳥兒一定能夠理解你呢？」

「大概是些告別的話吧，比如『感謝你多年來的照顧』、『感謝你多年來的陪伴』什麼的。」博士深情地回答道。

但G先生也不是那種徹底的懷疑主義者。儘管他對人類總是持懷疑的態度，但對沒有生命的物體卻深信不疑，並且同樣態度執著。例如，他信九*九*藏*書任自動提款機、自動販賣機、自動售票機……一切能夠自動為人進行服務的機器他都喜歡用。開車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他寧可用經常犯錯的車載自動導航儀，也不願意向當地人問路，理由是「誰能保證不會遇上個心眼兒不好使的人給指個錯誤的方向呢？」導航儀就不同了，「它可能會犯錯，但永遠不會說謊。」不過，他沒想到的是，機器也是由具備說謊能力的人製造的，否則，他對機器的依賴程度大概也不會這麼強烈了吧。

「你的意思是，不僅僅是跟鳥兒對話，而且是能夠進行真正的交流啊？」

「這麼說來，父親實際上一直是在和醫院的護士聊天！他一直在懷疑的人類，其實是在真心幫助他，而他一直深信不疑的機器人，反而是假的……」G先生的兒子喃喃道。

「早知道要整天聽你絮絮叨叨，不如當初被野貓吃掉算了……」

正因為這種對人類和機器截然相反的態度，在這次住院后不久，G先生向醫院提出了一個史無前例的要求：把照料自己的護士都換成機器人。

「就在幾天前，小A的學校要迎接一群教育部的領導來視察。這可是提升學校形象的一個絕佳時機，為此學校進行了周密的部署。

醫院了解到他的需要后，覺得很為難。雖然目前機器人技術已經比較成熟，出現了各種替代人類從事危險、勞苦工種的機器人，但像G先生要求的那種護理機器人卻沒有出現。主要原因在於人工智慧技術的不完備。護士的護理工作表面看起來很簡單，但實際上對從業人員的要求很高，不僅要有一定的藥理學知識，還要會察言觀色，了解病人喜好，並能應付一些突發事件，這一切對目前水平的人工智慧來說都太難了。別的倒先不說，它們連最基本的「圖靈測試」都還沒通過呢。

「是的，雖然這麼說有些難為情，不過還是要請求L博士您能夠取消這項服務。」說話的是C先生，他的雙手不自然地來回摩挲著，顯然是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

「真人護士可能會向我隱瞞病情和治療進度，但機器人不會。」當醫院問他這麼做的理由時，他這樣回答道。事實上，當時他疑心自己得了絕症，沒有幾天活頭了，而護士們都在向他隱瞞病情，所以想換個機器人護士問出真相。

「如果說是樹林里的野鳥，或許可以這麼說，但我的小鳥是由我親自養大的，朝夕相伴，早就心有靈犀了。假如這樣說你還不相信的話，那麼我可以告訴你，它的每一句叫聲都非常合乎時宜，恰好能夠接在我的話頭後面，這下你總該不會懷疑了吧。」

他家裡唯獨沒有鳥類的標本，連模擬的也沒有。按照D先生的說法，把一隻活生生的鳥類做成標本，本身就是不道德的，再把它擺放在家裡，簡直是不能容忍。若是別人問他「那麼，把鳥養在籠子里就可以容忍嗎？」對於這樣的問題，他就會反駁說，這不一樣，養在籠中的鳥至少會有個善終，不用擔心被人類或猛禽捕殺。如果別人再堅持，他就會說他養的鳥都受到了極好的照顧，並且每天他都會親自給鳥兒配置食料，保證營養的均衡。

「是的，我的這個機器人根本不九-九-藏-書是什麼人工智慧，嚴格說來連個機器人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算個能說話的玩具罷了。」

「這個倒不用擔心，當別人問起涉及隱私的問題時，儘管不能撒謊，但也可以選擇不回答。」

「跟你們父親對話的其實是護士。護士在自己的房間說話，聲音通過無線電傳輸到機器人那裡，經過變聲器重新合成後傳給G先生，G先生說的話也能傳給護士。這樣一來，G先生感覺就像是在跟一台機器人聊天一樣了。」

「怎麼樣，你們的交流還算順利吧，儀器還好用吧？」博士急忙走上前問。

「我兒子小A今年才十二歲，卻染上了愛撒謊的壞毛病。平日里，不管大事小事，他都不肯說實話。在家中，他經常跟我或者他媽媽說去同學家寫作業，結果卻偷偷溜進電玩城玩遊戲；學校老師也經常向我反映，說他經常遲到和曠課，編一些奇怪的理由搪塞過去，神奇的是，這些理由往往都能自圓其說，可見他的撒謊功夫確實是到了一定的火候，不再是那種低級的小打小鬧。他這點愛撒謊的毛病在班裡給同學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得了個『吹牛大王』的綽號。我是一個很注意集體榮譽感的人，因此也希望兒子能有這樣的意識。遺憾的是，因為他的愛撒謊，他整個班級的名聲都受到了影響。別班的學生一提到他的班級，往往會說，『就是吹牛大王所在的那個班』。聽到這樣的話，就連身為他父親的我，都感到給他的班級丟臉了呢……」

「放心好了，我的這台裝置里，語言轉換軟體存儲了各種鳥類的動作和聲音資料，這些動作和聲音都經過鳥類學家的驗證，其代表的意思都已經經過翻譯，相當於一本人鳥語言詞典，用來交流不會出問題的。」

「我能在這裏跟它作最後的告別嗎？」

「但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人和鳥的交流方式千差萬別，僅僅憑藉這台語言交換機，彼此就能夠進行交流了嗎？」

我們來到剛才他們進行告別的房間。

「放心好了，我一定幫你和你的愛鳥實現交流的願望。」博士拍著胸脯向他保證道。

C先生了解到這項發明的原理后，立即同意在兒子身上進行實踐。在當時的C看來，兒子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如果撒謊算是「病」的話），為了解救他，任何方法都是值得嘗試的。

「是因為晶元不起作用了嗎？」博士問。

「不是的，晶元的性能很好，只是……」

「那它是怎麼跟父親說話的呢？」

「至少我們能夠清楚地知道他一天的行蹤了，而且，因為再也不能編造虛假的理由，他遲到和曠課的次數也大大減少了。」

幾分鐘后，D先生一臉憂傷地走了出來。

「它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一見面，D先生就憂傷地對我們說，並拿過他那隻鳥給我們看。果然，那鳥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羽毛都黏在了一起，顯得髒兮兮的。

「你知道，在這個世界沒人能夠真正理解我，即使我的妻子和孩子，也只是把我當成家裡的台柱子和搖錢樹，認為我理應能夠擔當一切，卻不能體會到我脆弱和無助的一面。當然，身為一家之主，就算我有了煩心事，也不會輕易對家人吐露，免得影響他們。

「是的。它的外表像個機器人，實際上裏九_九_藏_書面根本沒有什麼複雜的元件，只有一個普通的通話裝置和一個變聲器。」

G先生今年六十多歲了，卻有著小孩子一樣頑固又多疑的性格。或許人到了一定的年紀，性格又會回到孩童時期吧。不管怎麼說，他這種脾氣沒少給子女們帶來麻煩，尤其當他生病的時候，總在變得疑神疑鬼，誰的話也聽不進去。當然，他懷疑最多的是子女們對他居心叵測，想早一點侵吞他那點還算豐厚的家產。既然抱定了這樣的想法，別人的所作所為，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也不管是善意還是惡意，在他眼中都是一種危險的信號，預示著要發生對他不利的事情。

「它說了些什麼？」博士沒注意到D先生消沉的表情，接著問。

同時，C先生也表示，他們現在知道了兒子的成績比之前他們認為的那樣還要差，原來，之前兒子拿回家的考卷都是偷偷改過分數的。這可讓C感到很不舒服，這意味著小A將來選擇就讀的中學將從二流降低到三流。

大約過了一周時間，護理機器人就製造成功了。這台護理機器人外表看起來笨笨的、傻傻的，又有一點可愛，給人一種絕對不會撒謊的感覺。

當D先生和他的鳥在房間里做最後告別的時候，我和博士等在門外。

就在一年前，這位C先生親自找上門來，請求L博士的幫助。

「而我那隻鳥兒就不一樣了，每當有什麼苦惱和心煩的事情，我都會放心大胆地跟它說，而它也表現出極大的耐心和善解人意，還不時鳴叫幾聲，算是對我的回應。」

沒等他講完，博士就明白了，C先生是想讓博士發明一種能幫助兒子糾正撒謊惡習的物件。

「因為小A的誠實，學校的形象非但沒有提升，反而一落千丈。」C先生沮喪地說道，「這可是關係到集體榮譽感的事情啊！」

裝置只回放了很短的一段錄音，但足以讓我明白那人的態度為什麼會發生如此大的轉變了。

博士點點頭，把他帶到一個閑置的房間，交給他人鳥語言交換機，並向他介紹了一下操作方法，然後退了出來。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晶元帶來什麼麻煩了嗎？」博士問，「比如讓小A泄露你家的隱私了？」

半個月後，G先生的子女拎著禮品上門拜訪。

「這可不一樣，」D先生立即反駁道，「我養的那隻鳥可不是普通的鳥，不能隨隨便便用別的鳥來取代，何況鸚鵡也只是重複人說過的話而已，又不能真的跟人交流。」

D先生感動得熱淚盈眶，哽咽著連聲道謝。

這次他生病住院，疑心症變得更嚴重了。他先是拒絕住進子女們給他安排的高檔私人病房，理由是「病房太大，顯得空蕩蕩的」，而且晚上會感到不太安全；當子女為他更換了一間普通病房時，他又埋怨床位兩邊都是人，太吵鬧。在治療的過程中，他也不肯積極配合，總覺得醫生已經被兒女收買了，表面上是給他治病，實際上在用某種神不知鬼不覺的方式慢慢將他害死，因而在服藥時總是偷工減料。護士來打掃病房的時候，經常會在角落裡發現他偷偷藏起來的原本應該服下的藥丸。後來，每當他服藥的時候，醫院都要派一名護士在旁邊監督。饒是如此，誰也不能保證他會不會偷偷跑到廁所把剛服下的葯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