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7號
乾隆在地效飛行器的後座閉目沉思。它曾設想用玉璽密鑰命令知府知縣通通跪倒在地，然後掀開它們的腦殼，檢查它們的記憶和運行程序。但是化身為人的高天賜並不合適干這活。通過玉璽密鑰的I/O埠，它的確可以大範圍高速檢索外部數據，但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人腦負荷過大，腦部發燒導致數據損壞，乾隆的人工智慧就算不立刻崩潰也會變成傻子。另外一個危險就是外部病毒通過玉璽密鑰的I/O埠，突破防火牆后入侵乾隆本人的意識。其實它選擇化身為人，就是讓各種病毒沒有I/O埠入侵自己。所以它不會做主動連接外部網路這樣的蠢事。
望著碑上刻著的機器人唯一定律，乾隆7號不由得一個激靈，彷彿有什麼指令被激活一般。它才明白，即使化身為人，機器人唯一定律依然發揮著效力。它緊握著掛在胸前的玉璽密鑰，這是世界上唯一一個計算機橋接人類大腦的I/O埠。當然，這個秘密只有它知道，埠也只授權給它一人打開。它嘆了口氣，招了輛計程車往機場駛去。
乾隆7號挑了個靠近窗口的位子坐下，店小二馬上走了過來。它點了幾道上等小菜，一壺美酒。趁著酒菜未到，它向小二打聽起這裏大家都剃頭留辮的怪事。小二一聽很詫異，道：「客官一定是外地來的了。」然後雙手抱拳面向北方恭恭敬敬說：「那是我們人類為了表達對機器人的尊敬，所以就把頭剃得如同機器僕人們的鈦合金腦袋一樣光亮。」乾隆留意到，當小二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辮子變成一種墨綠色，讓其質地看起來不像是頭髮。
和珅忽然陰笑起來，「嘿，嘿嘿嘿……只要你接上硬碟，病毒就可以控制你了，可惜，可惜呀。不過無所謂了，所有人類已經被關到當地的感恩電廠。他們日日夜夜重複著同樣的動作而活，我們則每天享受生活。相比之下，你不覺得我們才更像人類，他們就是機器人嗎？」
二
「機器人和珅當然不能做到，我是人類李衛博士！」和珅說，「當初我和陳博士共同製造了你，玉璽密鑰的I/O介面轉錄功能中，人腦轉換成計算機模式的技術是我製造的，我告老還鄉是假，上傳自己侵佔和珅系統為實。」
「可不是！朝廷一直說，目前機器人的數量還處於增加階段，由於機器人數量不足，不但能為人類服務的方面少之又少，而且還要人類負擔機器人的各種維護和升級費用。」老人嘆了口氣，神色黯然道，「機器人數量越來越多，但是不見它們對人類服務得更周全，反而給人類造成的各種負擔越來越大了。」
清晨，錢塘江上籠罩著一層白霧。一架地效飛行器在距江面一米高處飛馳著，如離弦的箭。飛行器向東南海寧方向駛去，它的霧燈在霧中忽明忽暗，水面被捲起的氣流拉出長長水跡。
杭州機場出口的門樓如同機場本身一樣氣派，宏偉的門樓上寫著「機器人必須為人類服務」。機器人唯一定律深入社會每個角落，乾隆7號深感欣慰。只要機器人唯一定律深入人心，並被貫徹落實，帝國就必然運行得井然有序。它深信這個道理。
「權力，為了權力什麼都可以犧牲！機器人只按程序做事，絕對公平公正。沒有人會為機器人設定監督機構。我穿上機器人這套偽裝，便是公平正義的化身，擁有了不受監督的絕對權力！剷除你之後，read.99csw.com所有機器人都受我控制，而所有人類都受機器人掌控，我便成了人類的主宰，哈哈哈，哈哈哈哈！」
「沒有什麼地方比這裏更安全了。」陳博士放下雪茄，吐出的煙霧讓坐在對面的乾隆7號乾咳了幾聲。「通過修改食堂進貨系統和派餐機器人的程序，我還可以獲得一些酒。」說著他拿出兩個玻璃杯感嘆道，「就是沒有合適的杯子。」
乾隆把手放在硬碟上良久，並沒有動作。「吱吱——吱」，窗外的知了依然不知疲倦地叫著。
當乾隆7號穿著一身得體的服飾踏出京師時，微弱的曙光正好照在永定門外一座高大的律碑上。暗灰色的律碑泛著金屬光澤，光滑得像一面鏡子，近百年的歲月並沒有在它身上留下一絲痕迹。碑身上刻著機器人唯一定律：「機器人必須為人類服務」。
「來者何人！為何見到本官還不下跪？」知府喝道。
京師是一座繁華的不夜城。在某條偏僻的街道上，儘管大多數店鋪已經打烊，但各式各樣的霓虹燈招牌依然為了京師的繁榮而亮著。乾隆7號一|絲|不|掛地躲在牆角的暗處，掛在胸前的玉璽密鑰熒光流動，隨著呼吸上下起伏。堂堂皇宮，居然連一件人類的衣服都沒有。
「這裏便是人類抵抗組織的總部。」小寶說。如果不是小寶介紹，任何人都以為這隻不過是感恩電廠裏面一個比較大的集體宿舍而已。乾隆7號抬頭一眼就看到門上的對聯：地振高崗，一派溪山千古秀；門朝大海，三河合水萬年流。
乾隆道：「你有人類不做，要做個機器人，圖的是什麼？」
知府一拍驚堂木，「既然你違反機器人第零定律，對機器人不尊敬，你便不符合人類標準，不受機器人唯一定律保護，來——人！把他押下去！」
四
「和珅。」
「混賬！」乾隆罵了一句。陳博士雖然告老還鄉，但是他依然擁有進入各處府衙網路的許可權，甚至可以連接御用網路直接和乾隆通信。至於人類毀壞機器人，按照大清律法，只不過是相當於毀壞公物，最多只能處以罰款。至於人類抵抗組織，它更是聞所未聞，它想不明白主人為何要向保姆抵抗。看到前朝元老、自己的設計者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被抄家、生死未明，乾隆7號再也忍不住了，直奔府衙。
「和珅。」
陳總舵主一眼便認出高天賜就是乾隆。而陳舵主其實就是乾隆一直尋找的陳閣老，這讓乾隆更加吃驚。
公元2078年6月25日，京師。
飯後，乾隆7號特意泛舟西湖。它沒有坐豪華的大舫，而是雇了艘小船，向湖心劃去。撐船的是個老伯，乾隆有心打聽消息，便和他聊了起來。
五
「奴才……」
酒菜很快就送到了，菜很美味，酒也香醇，而比酒菜更讓人陶醉的，是窗外的西湖美景。典雅古舫、柳枝綠絛，和杭州各處不同，西湖保留了它百年前的原始樣貌，讓這座古典的城市保留著那份與眾不同的氣質。
和大人依然低著頭，恭恭敬敬呈上盛著一塊硬碟的花梨木托盤，嘴角卻忍不住露出一絲狡猾詭異的笑容。
「怎麼不可能？什麼定律我不懂，我的兒子就是這樣被機器人抓走的，到現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老者抽泣著。
乾隆7號在暗處聽了很久，最終確定街道上沒有行人。它的身九*九*藏*書體十三個小時前才從培養液中撈起，現在它嘴裏依然殘留著綠色培養液的噁心味道。乾隆7號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噁心乾嘔，從黑暗中走出來。「天朝服飾」的霓虹燈招牌剛好把它赤|裸的身體照亮——肌肉飽滿，線條勻稱，一副世界健美先生的體格。它抱起一個垃圾桶，將其向服裝店的玻璃櫥窗砸去。「嘩啦」一聲，玻璃碎了一地。乾隆7號剝下櫥窗裏面塑料模特的衣服，穿上正好合身。三天前，它已經篡改了櫥窗中的這位模特應更換衣服的款式和尺碼數據。
六
雖然陳博士和乾隆7號都想不通為何一個人類要製造出讓機器人勞役人類的病毒，但是他們決定馬上行動起來，以免病毒繼續擴散。出人意料的是，乾隆用玉璽密鑰向感恩發電廠的機器人發出第一個指令的時候，整個發電廠的所有機器人都同時格式化了。有一個自毀程序，銷毀了所有線索。
正當它準備在府衙大門前亮出玉璽密鑰，卻被幾個衙役機器人按住，以對機器人不尊敬的罪名，被押到公堂上。知府大人已經坐在公堂上「為人類服務」的牌匾下面。鋥亮的腦袋從桌子上面露出，臉上兩個黑洞洞的攝像頭對著下面的乾隆7號。
「我在這裏過得很好，比在外面對機器人點頭哈腰地活著要好上百倍。要不是電廠這裡有不少需要幫助的人，你以為這電廠的高牆可以關得住我？」陳博士說，「它們口中的第零定律是病毒，機器人唯一定律是完美的，任何直接或者間接篡改、曲解唯一定律的程序，只能是病毒。」
看到老伯也是剃髮留辮，乾隆7號便和他談論起這個髮型的問題。老伯習慣性地環顧左右，湖中遊船都離得遠遠的，四下當然沒人了。於是他才壓低聲音說：「留頭不留髮，留髮不留頭，客官你居然沒聽過？除了要把腦袋剃得如同機器人那鐵腦袋一般光亮，以表示尊敬外，還要在腦後插入一條奇怪的辮子狀物體。當你表達對機器人尊敬的時候並非發自內心而是虛情假意，辮子就會變成暗紅色，會被抓起來的」。
「知道朕在化身為人後依然具備掃描硬碟的能力，知道玉璽密鑰I/O埠的秘密，你才是第零定律病毒的製造者！」乾隆說。
陳博士望了乾隆一眼，「要茅台還是拉菲？」
乾隆7號：「這麼說來，機器人只會在受第零定律病毒感染后，才會違反為人類服務的唯一定律，並把病毒傳播給其他機器人。由於傳播病毒這樣的行為，已經間接違反了唯一定律，所以傳播者必然是已經受病毒感染的。」
陳博士：「是的，由於製造和傳播這種對人類有害病毒的行為，本身就違反了機器人唯一定律。所以病毒的製造者在製造病毒之前，首先要受病毒感染。這真是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悖論，除非……」
乾隆說：「這怎麼行呢？機器人要為人類服務，怎麼反過來成為人類的負擔呢？」
「呸！我堂堂人類，何以跪你一個機器人？」乾隆7號反問。
乾隆7號這才想起自己已化身為人的模樣。它跟著空乘小姐來到自己的位子，並任由空乘小姐給自己扣好安全帶。躺下后，乾隆7號終於舒出一口氣。它已經很多年沒有踏出皇宮一步了，十年前，它只要通過遠程監控和指揮，就可以管理好國家。然而科技發展到今天，使用幾個軟體就可以合成出以假亂真的視頻。久九-九-藏-書而久之，乾隆已經無法分辨出天下到底是和大人描繪的太平盛世，還是紀大人口中的水深火熱了。為此，它先後派出六個拷貝南巡，結果只有一個拷貝體成功回到紫禁城，而且記憶區還被入侵過。乾隆不得不以人類身份第七次南巡。
乾隆問：「老人家，您這麼大年紀不在家享福，還出來勞動呀？」
「真是委屈您了，朝廷一定還說過，當機器人數量到達一定程度，它們就可以自己承擔維護工作，並且能夠全方位為人類服務，那時候人類就不用工作了，對吧？」乾隆7號眼角閃著淚花，它當然知道朝廷從來沒有說過什麼現在還處於機器人數量增加階段，它已經下定決心，要把事情一查到底。遇到出問題的機器人，一定要把它們的大腦格式化，然後扔進機器人生產線的熔爐里回收。
屋子裡陷入寂靜，乾隆沒有說一句話。「吱吱——吱吱」，只有知了不知疲倦地叫。
人力發電750萬焦耳，對於普通人來說的確不少，乾隆7號憑藉自己優越的身體條件，每天還是能完成份額。和其他騎在人力發電機上的人類不同，乾隆7號沒有低頭猛踩發電機，它不時抬起頭來，看著位於發電機群中央那被玻璃封閉的充電台。當那些高級機器人插上接頭一邊充電一邊透過玻璃牆欣賞腳踏發電機汗流浹背的人群時，乾隆7號就把它們的編號記在心上。一個星期間，乾隆7號在充電台上見過了杭州大大小小的機器人官員。
「皇上，」和大人低頭看著地板稟報，「江南機器人叛變事件已經查明，始作俑者是紀曉嵐，奴才已經把它關機，取出硬碟，以待皇上掃描。」
陳博士不緊不慢地倒了兩杯酒，「你的樣貌獨一無二，你並不是某個人類的克隆體，雖然沒有參与你人類身體的設計，但是我見過你的DNA設計和相貌生成圖。」
「哪裡，這船票收入，各種稅費就佔了大頭，剩下的只夠糊口了。」老者道。
「那又如何？你這個機器人最高統帥就要陪人類一起滅亡了，還操這份心？」和珅機器人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今天的確是一個值得高興的日子。
一
「人類抵抗組織總舵主，你去了便知。」小寶說。
「機器人唯一定律：機器人必須為人類服務。太對了，就讓那些日夜在發電廠發電的碳基機器人為我們新人類服務吧！哈哈哈……哈哈哈。」和珅忍不住大笑起來，臉上的人造肌肉扭曲著，十分恐怖。
三
失去線索的乾隆只好回到紫禁城，好在江南的反人類機器人已經全部自毀，江南又恢復了太平。但是鑒於病毒可能並沒完全消失，又尚未清楚其傳播途徑，乾隆7號為了安全起見，暫時並沒有把自己的意識上傳到它在乾清宮的大型計算機上。這讓它不得不新增一個御膳房來為自己安排人類的伙食。
「什麼總舵主？」乾隆7號問。
和珅機器人依然笑著，笑容凝固在臉上，因為安裝驅動人造肌肉程序的硬碟，已經被格式化了。
乾隆說：「這怎麼說呢？朝廷早些年就已經取消稅賦了呀！」
「活動慣了，待在家裡才不舒服呀，何況這西湖美景，在家可享受不了呀。」老者隨便回應道。
位於錢塘江邊的「感恩電廠」哨塔林立，守衛森嚴。乾隆7號負著枷鎖，被押解到這裏。大門「reaｄ•９９cｓｗ.cｏｍ轟隆」一聲關閉，它便被禁錮在了高牆之內。
「皇上？」
「粘桿處今天特別忙，但它們不是去捉蟬，血滴子可以遠距離格式化機器人大腦。」乾隆7號說。
夕陽染紅了西湖，乾隆7號扶著老伯安慰著他，眼中噴發出怒火。
乾隆7號道：「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在機場，乾隆7號以「高天賜」的身份購買機票，登上去杭州的客機。寬闊而華麗的機艙內只有零零星星幾個乘客，都是腦袋鋥亮的機器人。這時候空乘小姐從後面匆匆走過來，禮貌地對乾隆7號說：「高先生您好，這裡是機器人專區，經濟艙在下面，請跟我來。」
「您老乾這行這收入不錯吧？」乾隆接著說。
「皇上？」
當年，乾隆人工智慧第一次獲得視覺時，陳閣老博士和李衛博士出現在它面前，那個情形一直讓乾隆印象深刻。如今，陳博士比記憶中老了不少，頭髮也完全花白了。
地效飛行器在丁橋上岸，乾隆7號輾轉來到海寧陳閣老的府邸，卻發現此處已經人去樓空。大門上還貼著官府的封條。旁邊有一個告示，說陳閣老犯有「勾結人類抵抗組織」「非法入侵府衙網路」及「謀殺機器人」幾大罪狀。
乾隆7號：「除非製造病毒的，是不受機器人唯一定律影響的人類！」乾隆當然知道，除了人類以外，的確有一批機器人不受機器人唯一定律所限。因為那批機器人並不是為人類服務的。它們是潛藏在皇宮的雜役機器人，直接聽命于乾隆本人。那些外殼普通卻性能出眾的機器人，是最後一個人類當權者為乾隆打造的，當他把帝國管理權交給乾隆的時候，也把這批「雜役機器人」的使用權一併交給了乾隆。可是乾隆7號也知道，病毒不可能由這批只會執行自己命令的機器人所造，由於直接接受自己的命令，那批機器人甚至缺少高級智能。況且它們從來都未被激活，所以一直只運行著雜役機器人的系統程序。
杭州城大街上人頭攢動，紅男綠女，車水馬龍十分熱鬧。比肩接踵的行人中有人類，也有不少機器人。乾隆7號置身其中，對這裏的繁華、太平深感滿意，唯一讓他覺得彆扭的是，這裏的人類都把前腦門剃得精光，腦後卻留著一條奇形怪狀的辮子。乾隆7號帶著疑惑觀賞各種皇宮內沒有的新奇事物，不覺到了午飯時間。化身為人不久的乾隆7號被飢餓驅使著，走進西湖邊一家大飯店。
乾隆7號大怒，一拍船舷大聲道：「豈有此理！此舉簡直當機器人唯一定律是兒戲。」
「想不到居然是你呀！」
「不可能，你不能突破機器人唯一定律，製造第零定律病毒。」乾隆說。
每有老弱之人未能完成發電限額、面臨餓肚子時，都會有一個人拿出食物分給他們。時間長了，乾隆7號知道那人名叫小寶，是某個組織的成員。乾隆以為那多半是個互助組織，強壯者通過組織把一部分食物分給弱少者，於是它主動提出可以提供一部分食物給有需要的人。小寶卻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有一天，小寶對他說：「高先生，我們總舵主請你相見。」
老者說：「這我沒聽說過，反正我撐個船就涉及了十幾種稅費，夏天要交機器人中央處理器散熱費，冬天要交機器人電池保溫費，平時還要交各種機器人維護稅，什麼外殼拋光稅、軟體升級稅等等。」
「哎呀呀！好大胆，居然對本官不敬。」知府大怒，「你可知道，根據機器人第零定律，人類必須尊敬為其服九*九*藏*書務的機器人？」
天還沒亮。禁衛機器人剛剛從城牆上巡邏而過，護城河平靜的水面上便慢慢浮出一個濕漉漉的腦袋。乾隆第七次潛出紫禁城，它之前已經死過五回了。
正因為如此，乾隆7號要去海寧找陳閣老博士。在人類交託權力給乾隆前，陳博士是人類朝廷的一位很重要的元老大臣。陳閣老甚至是負責製造乾隆人工智慧的科學家之一。乾隆人工智慧系統運作出色，三十年前人類決定把行政決策權交給乾隆。乾隆正式執政后沒多久，陳博士就告老還鄉了。既然陳閣老在江南，那麼他必然對杭州之事有所了解。有了他幫忙，自己徹查這件案子就容易多了。
乾隆7號心想，好，我就先不表露身份，就看你如何罔顧機器人唯一定律，對化身人類的我動粗。
「請皇上掃描。」和大人把托盤送前一點，催促道。
「都是我的過錯，讓博士您受苦了。」乾隆黯然。
「你不覺得今天知了的叫聲特別吵嗎？」乾隆7號說。
旁邊的幾個食客聽到小二的話，也站起來，抱拳向北。這舉動讓飯店內所有人都受到了感染，大家紛紛起身，或用手，或用手帕把前腦門兒擦亮。乾隆7號看到幾十個鋥亮的腦袋同時向北，齊聲高喊著：「機器人為人類服務，理應得到人類的尊敬！」他們腦袋後面的辮子隨即同時變成墨綠色。乾隆很詫異，跟著向北看，才發現北面天花板上安裝著一枚攝像頭，紅色的工作指示燈正在閃爍著，似乎有一雙眼睛透過黑洞洞的盒子觀察著飯店的眾人。乾隆知道，這個絕對不是御用監視系統，因為上面並沒有龍的圖案。那麼又是誰通過黑洞洞的攝像頭注視著這裏呢？它想不通。
「豈有此理！朝廷根本就沒頒布過什麼機器人第零定律，你們違反了機器人唯一定律，等著被格式化吧！」乾隆大喊著被衙役押了下去。
「吱——吱吱」，屋外知了的叫聲把正在午睡的乾隆吵醒。睡午覺這個習慣，是化身為人之後才學到的。它稍稍把手抬高，和大人便小心翼翼地把它扶起來，用冰鎮的毛巾給它拭去額頭上的汗。
「走！」押解的機器人推著乾隆7號繼續往前走。乾隆強忍著機器人的粗暴，它感覺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了。接著又走過很多直路，轉過很多彎路，來到一個大車間。3號車間是感恩電廠的八個發電車間之一。車間有四個籃球場大小，無數的人力發電機整整齊齊排列著，它們看起來像沒有輪子的自行車。很多發電機上面都已經坐著正在發電的人類，他們疲勞地負荷著腳踏板的運轉，彷彿騎著自行車走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乾隆7號被帶到一台發電機旁邊，卸下枷鎖。機器人塞給它一個金屬牌，寫著NO.9527，指著發電機一處插槽，「把卡插在這裏，」然後又指著一個計數表，「每天發電750萬焦耳，否則沒飯吃。」
當然了，作為為人類服務的最高端人工智慧，乾隆平時只不過是一台裝有輪子的大型計算機而已。它通過乾清宮的數據終端，用玉璽密鑰向帝國之內的一切機器人發送各種指令。它根本不需要什麼衣服，如今化身為人，微服出巡，當然也不可能叫人為它準備衣服。何況化身的秘密，它不準備告訴任何人。機器人永遠只能為人類服務，世界上有一個計算機橋接人類大腦的I/O埠存在，這本身就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
陳博士：「感染了這種病毒的機器人，會認為人類必須對機器人感恩，必須尊敬機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