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配器突然騰空而起。它在空中停留了好一會兒。最後一頭摔了下來，柯林斯衝上前伸手去夠紅色按鈕。

「我想要一千美元，要那種沒有編號的小面額鈔票。」柯林斯慎重地說。嗡嗡聲剛一變大，他就按下了按鈕。在他面前出現了一堆髒兮兮的紙，都是面值五塊還有十塊的鈔票。紙張並非嶄新，但絕對都是真傢伙。

「這是自然，」柯林斯告訴他，「如果我不是A級公民，我怎能使用A級貨呢！」

蔣瞅著他哈哈大笑起來，「別這麼天真了，笨蛋，難道你還不明白？」

「大理石？」

「使我不朽要多少錢或者說需要多少信貸額度？」他問。

弗霖搖了搖頭。「信貸額度的訂立只是提出建議，並非硬性規定，更不是法律。在一個高度文明的現代化世界中，每個公民都享有最大限度的自主決定權。我非常抱歉，先生。」他又低頭看了看手錶，拿起他剛才看的那張紙遞給了柯林斯。「請您過目這份對賬單，確認一下上面的數據正確。」

「我們是坡哈敏奈爾搬運公司的。」第一個男人說，「你需要搬運工，所以我們就來了。事情就是這樣。得了，說吧，你想要把它搬到哪兒去？」

「這是個大錯誤！」柯林斯說。

傍晚時分房子大功告成后，這幫工人收拾好各種設備后就消失了。

「微控人員。」柯林斯說著按下按鈕，再趕緊收回手。調配器現在只有四英寸大小了，呈櫻桃紅色。他幾乎已經沒法看到按鈕，它只有別針那麼大了。

它是否來自別的星球呢？似乎也不太像。他們不可能僅僅因為要為他一個人服務就去學習英語。

「讓我舒服一點。」他囁嚅著，高手重重地拍擊在按鈕上。

我的未來將會多麼美妙啊，他想。夢想器！怎麼會有如此非凡的科技產物！人們所要做的就是做做白日夢。叮咚！想要的東西就擺在了面前。說不定哪天連操作那個紅色按鈕的功夫也省了，這樣就徹底擺脫體力勞動了。

「我無能為力。」里克說，「我的經營範圍僅限於牆體保護。您現在需要的是微控人員。」他舉起高爾夫球杆，然後就不見了。

大自然！他對於大自然總有一種熱愛之情。往這裏建築家園真是再理想不過了。他要在這裏建造一座大大的、給每位前來參觀的人都留下深刻印象的莊園。莊園里將會有游泳池、網球場，可能的話，還要修建一個小型機場。

柯林斯追了出去，不停地咒罵著機器的主人。肯定是里克說過的什麼位移平衡器在搗亂，那個A級公民肯定給機器注入了活性劑。不過沒關係，柯林斯要做的只是趕上去抓住它，按下按鈕叫來能控制位移的人員。

牆上的洞越來越大，一個身材魁梧、面色通紅的男人的半個身子已經進到屋裡，他還在憤怒地扒著牆上的洞。

片刻之後，他才回想起事情的經過。他想起自己一直躺在床上，而且實在是太累了，連脫鞋的勁兒都沒了，到現在蓋在毛毯下的鞋裡還浸滿了水。他一直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黃色天花板上那些泥濘不堪的網狀裂縫，注視著雨水從縫隙中緩慢地滴落下來。事情一定是在這期間發生的。柯林斯無意間瞥見床邊有一大塊金屬。他坐起來。

柯林斯愚鈍地眨眨眼。「要待多久？」

等他再回過頭，調配器已經不見了蹤影。

「信貸額度是一種提前消費的特許權。但是，最後所有的消費都需要如數償還。」

「個人信貸額度。」弗霖看了眼手錶，「時間所剩不多了，我就簡明扼要地說吧。柯林斯先生，我們現在處在一個資源分散的時代。我們所有的諸如商業、工業以及服務業都在可充分進行價值評估的基礎上，在空間和時間上進行了分散安置。於是調配器應運而生，它把各種產業與每個人的生活需要有機地連接了起來，給生活帶來極大的便利。它給使用者提供各種物品，並開展服務產品的即時點對點傳送。您明白了嗎？」

想要得到什麼東西嗎？只要告訴它然後輕按按鈕。毫無疑問，它的擁有者把自己的小心肝給弄丟了。

他當機立斷，隨即提出要求：五百萬美金、三個高產油井、一個專業攝影棚、健壯的體魄，再來二十五個舞|女、不朽的身體、一輛運動跑車外加一群種公牛。

就在驚訝的一瞬間，柯林斯感覺聽到一個從遙遠地方傳來的聲音：「那兒！它在九_九_藏_書那兒呢！」

「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是A級公民？」

事實上，他前半生的大部分時問都被用來幻想、企盼，還有祈禱上了。他日夜祈求的正是有朝一日能有奇迹降臨在自己身上。上高中時，他就夢想過哪天早晨一覺醒來，那些沉悶的家庭作業就可以迎刃而解，而不消費盡功夫苦學；在軍隊服役時，他總盼著出現個巫婆或神靈什麼的，幫他改變上級分配給他的任務。最好有神能夠助一臂之力，讓長官派自己去掌管軍隊娛樂室，從而擺脫那些千篇一律的痛苦的折磨。

有那麼一會兒，柯林斯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他甚至已經打定主意以後吃早飯前再也不喝香檳了。他一邊想著一邊往前邁了一步，又去觸碰紅色按鈕。

「你這鬼東西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柯林斯自言自語道。這台A級調配器繼續著它的嗡嗡聲，反正他也沒巴望得到回答。他坐在床沿上，盯著調配器，陷入了沉思。現在面臨的問題是：該拿它如何是好？

管他呢！柯林斯把散落一地的鈔票一張張撿起來，嘴裏打著唿哨。只要擁有這台夢想器，他就不用擔心任何事了。

他愣愣地站在那兒。片刻工夫，他自己也消失了。

他親切地拍拍這台調配器。那些A級公民把它造得如此出色。

她查看著筆記本。「維斯先生正在開會，還有埃爾斯先生正在舊石器時代的歐洲做調查工作。如果您真的很急，也許您最好還是直接呼叫位移控制站的人。他們公司的規模較小，但是……」

柯林斯騰地一下從床上跳起來：只見牆上開了個洞，一個人正費力地破牆而入。

差點忘了，還有共計一千美元的小面額鈔票散落在地板上呢。

「您一直誤會了，先生，」弗霖表情肅穆地說，「正確地說，您所指的A級公民其實應該叫做『A級用戶』。而『A級用戶』並非是您理解的代表某一個社會階層，它不過是指個人信貸額度。」

里克從房間的一個角落裡冒了出來，穿著條寬鬆的長褲和一件運動衫，手裡還拿著一根高爾夫球杆。「怎麼我每次打球時都必定被打攪——」

首先，他決定把機器運出他現在居住的窮人區，至少搬到個沒有吵鬧不休的鄰居的地方。現在這種情況下個人所得稅將是個相當微妙的問題。也許，他應該去中美洲，或者……

他們轉頭看看柯林斯，而柯林斯正回望著他們。最後，第一個發話的男人說：「好吧，麥克，我們可沒時間整天耗在這裏。先生，你要把它搬到哪兒去？」

「嘿，我可沒打叫你干任何事！」柯林斯對著機器喊道。

柯林斯抓了一把錢把它們拋向頭頂，看著紙幣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線，再落回到地面上。他躺在床上，開始擬定計劃。

柯林斯擔心要是再讓它跳起來的話，它肯定會飛得更高。在它極不情願地往下栽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他佯裝按捺不動，卻突然用手指直刺向按鈕。這回機器躲閃不及。

一個身著灰色制服的男人出現在眼前，此人衣著整潔，鼻樑上還架著一副眼鏡。「是的，先生，」來人斜眼看著面前的樹林，「不過勞駕您為我具體描述一下您理想的房子是什麼樣子。您是想要古典式的，比如那種帶迴廊的木結構房，各個房間高度錯落起伏，再配上一個大農場，還是一座大廈，或是城堡或者宮殿？還是更久遠些的樣式，比如圓頂建築或者是小木屋？您的指數是A級，您可以提出任何最細小的要求，您可以要半地下嵌入式的或是現在最時興的寬體式或者是沉降式建築，您的任何要求都將得到滿足。」

「為什麼沒人阻止我？」他絕望至極，「他們肯定非常清楚我沒有這麼高的信貸額度。」

當然，他必須監視它的工作。它的主人——那個A級公民還在覬覦著，他會設法把它從他身邊搶奪走。

「當然沒有，」里克一邊收起他的法寶一邊回答說，「我只是把他的時間埠改變了方向，他不會再穿過這個通道來這裏了。」

「你把他殺了？」柯林斯問。

之前有聽到聲響嗎？喬·柯林斯自己也不能確定。

從軍隊出來后，柯林斯仍然儘力避免幹活，他覺得自己脆弱的心理很不適宜枯燥乏味的勞動，他四處漂泊，整天幻想某個億萬富翁能受到某種神秘的蠱惑以致改變遺囑，把全部家產留給自己。

柯林斯這時意識到，機器總歸是有主人的，任何一個擁有這樣一台夢想器的人都決htｔｐｓ://ｒeａd•９９csｗ.com不會心甘情願就把它弄丟的，失主必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把它找回來。或許，他應該立刻阻止對方——

柯林斯跟著蔣往採石場走去。他突然停了下來。

機器上沒有刻度盤，沒有開關，只有黃銅銘牌、紅色按鈕和嗡嗡聲，僅此而已。

柯林斯問，「還有，你們來這兒幹什麼？」

公寓建好了。這是一座長長的建築，大約有二十個房間。柯林斯感覺這房子配上周圍的環境很是得體。所有建築材料都是最好的，總體設計由米革完成，內部裝潢由托爾基完成，游泳池是木拉的手筆，另外還有威恩建造的庭院。

有那麼一段時間，幸福生活進行得非常順利。

柯林斯在房間里亂找一氣，最後抓起一個枕頭重重地朝機器上砸下去，一個戴著角質架眼鏡的女孩出現了，手裡拿著個筆記本，還夾著一枝鉛筆。「您想要與哪位預約見面呢？」她說起話來慢條斯理的。

「他們？」

柯林斯發現自己實際上還是個只適合生活在都市裡的人。

事實上，他並沒奢望美妙的幻想有一天能真的實現。不過，當奇迹真的降臨之時，他已經準備妥當了。

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站在他身旁。「這個。」男人說著遞給柯林斯一把鋤頭。

調配器巧妙地又一次從他眼皮底下溜走了，還一路小跑著出了房間。

「好吧，」柯林斯開門見山地說，「你已經收回了屬於你的機器。你還想要怎麼樣呢？」

柯林斯揩揩腦門直接坐在了機器上。真懸啊！他感覺自己應該趁還能駕馭它時趕緊實現些真正的大夢想。

因此，在坡哈敏奈爾搬運公司、卓越工程公司、亞客頓瞬時旅遊局的幫助下，並在送出幾大筆錢搞定了關鍵人物后，柯林斯搬到了位於美洲中部的一個小國家。那裡氣候更為溫和，而且無須交納任何個人所得稅——他在那裡建造了一個規模浩大、極盡奢華的宮殿。

「那要問你了。」蔣說，「一個月可以掙五十個信貸額度，到你償還掉所有債務為止。」

一天早晨，柯林斯走向調配器，心裏拿不定是該討要一輛運動跑車呢，還是要一小群種公牛，他彎下腰去按紅色按鈕……

柯林斯感覺好像聽到一聲從遠處傳來的怒吼聲。

銘牌上刻著兩行字：A級調配器，序列號AA-1256432。

「位移控制站。好吧，你快給我滾蛋，」他又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調配器上，然後舉起已經被燒焦了的枕頭，猛地砸下去。什麼也沒發生。調配器小得不能再小了，再用枕頭已經根本沒法觸動按鈕，那按鈕幾乎已經快要看不見了。

里克說過，那個男人可能會試著用其他方法再次跑到這裏來的。會是什麼方法呢？

「弗根先生去用午餐了，」女孩咬著她的鉛筆若有所思地說，「他屏蔽了自己的方位，我沒有辦法聯繫到他。」

與此同時，國家稅務局的傢伙們開始對他的事務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

「屬於我的機器？」紅臉男人一臉狐疑地問，「先生，它不屬干我。絕對不屬於我。」

「里克牆體保護服務中心！」柯林斯著急地呼喊，一邊用拳頭猛砸向按鈕。剛碰到機器，他的手一下就縮了回來。機器非常的燙。

機器突然朝後移開，明顯是在躲開他。

不管怎麼說，就算這東西什麼也幹不了，他總還可以把它當掉，那個誠實的查理怎麼說也會為這堆廢鐵給他一美元，至少一美元。

其他的他只是快速掃過。所有項目加在一起總共有一千八百萬信貸額度。

柯林斯對眼前發生的一切並沒有感到萬分驚詫。當真正的奇迹發生時，只有那些整天賣苦力，智力遲鈍的人才會沒辦法接受。柯林斯當然不是這麼一類人，他良好的教育背景使他能夠很好地承受這種思想衝擊。

柯林斯只是衝著對方詭秘地笑了笑。

柯林斯鬆開手坐回到床上，累得氣喘吁吁。

一個衣衫襤褸、體形消瘦的老頭出現了，手裡握著個顏色鮮艷的東兩，像是個復活節彩蛋。他把它丟到地上。蛋破了，一股橘色的煙霧洶湧而出，撲向幾乎已經看不見的調配器。煙霧隨後又升騰而起，嗆得九*九*藏*書柯林斯快要窒息了。這時，調配器的形狀又再次開始顯現出來。老頭輕輕點了點頭。

他的宮殿里應有盡有：馬、狗、孔雀、僕役、修理工、警衛、樂師、成群的舞|女……總之宮殿里應該有的東西他這裏都有。柯林斯花了足足兩周的時間在宮殿里摸索。

地板上有架機器，而之前那裡本沒有任何物體。

柯林斯還想再問些問題，但他決定不那麼做。每件事情都進行得相當順利，所有人都認為他是A級公民，同時也是調配器當仁不讓的擁有者，沒有理由去破壞他們的這種想法。

他領著柯林斯往採石場走去，「傻子都知道，那一項是免費贈送的。」

兩個搬運丄聳了聳肩，隨即就消失不見了。柯林斯盯著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足足愣了有好幾分鐘。然後他終於緩過神來，轉頭去看那個A級調配器時，它早已恢復先前的狀態，繼續發出柔和的嗡嗡聲。

柯林斯盯著他，「你別戲弄我了，先生。你們這些所謂的A級公民想要保持你們的絕對壟斷權。我說得沒錯吧？」

「嗨嗨嗨，等一下，你們兩個傢伙！你們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里克把手裡的金屬塊向前一指，紅臉男人尖叫了一聲便消失了，牆上的洞也跟著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當然可以，」蔣肯定地說，「你索要了不朽的身體，不是嗎？」

柯林斯拿過賬單，只見上面寫著：

「什麼東西？」

「這麼說來你是A級公民了？」

「你們倆一邊兒去，」柯林斯說，「以後我會再叫你們來的。」

他張開嘴好像又要打哈欠，可還沒打完就消失不見了。

柯林斯猛灌了幾杯白蘭地后就直接爬上床睡過去了。那天晚他夢到自己被一個巨大的字母A一路追趕，不過，到了早晨他就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柯林斯玩命地在後面猛追。只要再靠近一點就行了。

紅臉男人放下他剛才一直在看的一張紙。「柯林斯先生，」他語氣呆板，「我的名字叫弗霖，受雇於公民保護聯盟，這是個非贏利性質的組織。我們的主要職責就是保護因錯誤操作而使利益受到損害的個人，比如說您。」

「我要回去了。」里克說著張大嘴巴使勁地打了個哈欠，「不分白天黑夜，我總是在疲於奔命。在採石場我的境遇還要好些。」

他沒法確定是否真的聽到了什麼，但是，不可否認，機器就在那兒。

「由你來全權負責好了。」柯林斯告訴那個男人。

「位移控制站！」柯林斯勝利地咆哮道。

轟的一聲，機器恢復了常態，活力完全從它身上消失了。

「沒錯。索要宮殿的蠢豬還真他媽的不少。」男人咧嘴嘿嘿地笑起來，「叫我蔣吧。我們要一起待上好一段時間。」

「快做點什麼！」柯林斯咆哮道，一面用手指著調配器，這會兒它只剩下一英尺見方了，發出暗紅色光芒。

柯林斯點點頭。

夢想器。

「時間到了，」弗霖說，「祝您好運。」

雨水還在沖刷著天花板。現在又剩下柯林斯一個人了，只有機器和他在一起。

柯林斯快速按下牆上的開關，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柯林斯一言不發地站著，為整件事被終結而暗自惋惜。機器真正的主人，那個原裝的A級公民抓住了他。不過，他覺得在那最後的時刻，自己的表現還是相當英勇的。

只見里克從他的睡衣口袋裡拿出一小塊閃閃發光的金屬，紅臉男人大叫道：「等等！你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傢伙——」

「鋤頭，」男人耐心地說，「那邊有個採石場。你和我，還有另外一大幫人將在那兒開採大理石。」

他似乎聽到有人在附近竊笑。他環顧四周，可是又看不到任何人。

兩個苦力嘆了口氣就消失不見了。柯林斯四處張望著，在他目力所及的各個方向上就只有成片的樺樹和松樹，外界的視線完全被樹林遮擋住了。這裏的空氣中充滿了芳香味兒，也很濕潤。小鳥兒在樹梢上歡唱，偶爾還有松鼠在樹枝上一閃而過。

「那你能聯繫到誰？」

「是，您就看著吧，」男人說，「這類差事我早就駕輕就熟了。」

「小型公寓，」男人立即回答說，「一開始他們通常都要這個。」

「快把他給我趕出去！」柯林斯尖叫道。紅臉男人激動地揮舞著雙臂，這會兒他已經快要穿過牆上的洞完全進到屋裡來了。

眨眼間，兩個穿著粗布工作服的大塊頭男人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這兩人用審視的目光看著調配器。其中一個開口道：「感謝上帝，只是個小型號調配器，要是那種大的搬運起來他媽的可就費勁了。」

「這一點異議也正是我要向他們提出的，」弗霖說，「誰知道呢？也許他們會通情達理。不管怎麼說，我會試著向他們解釋，這總不會有什麼壞處的。」

「保護我！」柯林斯對著調配器大叫道，一邊以最快速度按下開關。

「等一下！」柯林斯叫了起來，「不應該是我對這一切負責，那個機器是自己闖進我家裡的！」

還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柯林斯就感到在森林中建造他的大廈是個錯誤的決定。他必須雇上一個排的警衛來驅趕觀光者，而那些獵人也堅持要在他漂亮的庭院里安營紮寨。

他強迫自己睜著眼睛，用他自認為還算堅硬的食指刺向了熱得發白的按鈕。

「當然。」柯林斯開始冒汗。

「也就是說他還會出現往其他時間埠？」柯林斯問。

他想到反正自己也不會有什麼損失，於是就輕輕按下了按鈕。

下面一行字是：警告！該調配器僅適用於具有A級資格的公民！

調配器一定是來自於未來世界。可它是怎麼來的呢？柯林斯倚靠到長椅上，嘴裏噴出一股雪茄煙霧。他提醒自己說：意外是會經常發生的。調配器為什麼不可能是無意中滑到了過去的時空呢？不管怎麼說，這部機器能夠無中生有，這一點比它的來歷更加讓人匪夷所思。

「我們並不特別。」他說，「我們很可靠。」他又點了點頭就消失了。

接著他注意到調配器明顯變小了。它現在只有不到兩英尺見方了，而且還在不斷地收縮變小。

調配器？他可以給它起一個更好的名字。

「給我找人幫忙，快！」眼看調配器越變越小，柯林斯已經有點歇斯底里了。

柯林斯盯著它，可是仍然什麼也沒發生。他又向著機器伸出手去，用手指戳了一下紅色的按鈕。

他渾身打顫，一屁股坐到機器前面的地板上，左手還在痛苦地發抖。

「頭個一千……年？我活不了那麼長時間！」

但見調配器停下了一秒鐘，好像在聚集能量，突然猛地一撞，竟然破門而出！剛一出門它就絆在花園裡的一根橡皮水管上，搖晃了一下重又找到平衡，就徑直往開闊地跑去了。

「應該派上兩個男人來幫幫我。」柯林斯對著調配器說。話音未落，嗡嗡聲突然變得響亮了，整個機器都抖動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柯林斯所擁有的財產數量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藉由坡哈敏奈爾搬運公司工人的幫助，他把調配器搬到了紐約州北部。他在阿迪倫達克山區買了座不大不小的山，離高速公路有幾英里遠。這片土地長久以來一直被人們忽略了。剛一拿到地契，柯林斯就迫不及待地往他的領地走去，兩個搬運工拖拽著調配器跟在後面，全身上下早已經濕透了。在穿過密集的草叢的途中，兩個傢伙一直在沒完沒了地拚命咒罵著。

另一個男人說：「就算是小型機器，它也比採石場的那些混帳大理石沉多了，你說呢？」

「抓住它！」柯林斯吼道。

等再次睜開眼睛時，柯林斯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張書桌前。桌子後面坐著一個身材魁梧、紅色面孔的男人，上次就是這個男人試圖破牆而入闖進他的房間。男人並沒有顯出生氣的模樣，他臉上有種聽天由命的神情，甚至感覺有些憂鬱。

柯林斯小心地碰了碰那個紅色的按鈕。他對機械根本就是一竅不通：開動了機器，地板是不是就會打開？然後是否會有綠毛小人從天花板上掉下來？

「個人……什麼？」柯林斯有點結巴了。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他正站在一片荒涼的平原上，眼前是一座長著矮小樹木的小山。冷風刀一般刮在他的臉上，天色鐵青鐵青的。

柯林斯對這個詞相當反感——償還？這個地方完全不像他想象的那麼人性化。之前沒有任何人提到過「償還」這一概念，他們為什麼一直到了現在才告訴他這些！？

「就放在這裏，然後你們就可以滾蛋了。」柯林斯說。最近幾天發生的事已經大大提升了他對自己地位的信心。

「哦，是的。不久之後他們就會遷居到一個氣候更溫暖的地方，在那裡建一座宮殿。」

「沒有什麼錯不錯的，」蔣說，「他們急缺勞工，於是就用下三爛的手段四處尋覓倒霉的貪心鬼。別抱怨了，等過了頭個一千https://read.99csw.com年以後你就覺得無所謂了。」

有什麼東西在動，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調配器就像是狂風中的一片樹葉在瑟瑟顫抖。

柯林斯跪到地上想看個究竟。這個物體大約三英尺見方，正發出微弱的嗡嗡聲。除了機器頂上的一個紅色按鈕，還有一塊黃銅銘牌之外，布滿紋路的灰色表面顯得再平常不過了。

是的，沒錯。就在他們收回機器前的最後時刻，他的確要了這個……

忽然，房間里出現了一種十分可疑的噪音。

柯林斯讓他的主廚準備了簡單的晚餐。飯後，他坐在屬於他的寬敞、涼風習習的客廳里仔細思考著眼下發生的整件事。調配器就放在他面前，正不緊不慢地發出嗡嗡的響聲。

鋤頭從柯林斯的手裡滑了出去。他們不能這樣對待他！調配器公司的人這會兒肯定已經發現問題了，他們肯定已經意識到這整件事是個徹頭徹尾的誤會！是他們犯了錯誤，由於某種操作失誤而把機器送到了他這裏。他們怎麼能沒意識到這一點呢？

柯林斯閉上了眼睛。

男僕笨拙著跑上前去，試圖堵住機器的前進路線。只見機器輕鬆地躲開他的封堵，朝正門奔去。

「不要這麼兇巴巴的，」里克一副懨懨欲睡的神態，「友善些嘛。」他緩緩搖了搖頭，「現在怎麼到處都能見到你們這些A級公民呢！我猜你是自己更改了記錄吧？」

「好啊！」柯林斯說，「不過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建議？」

「我要一棟房子。」柯林斯堅定地按下紅色按鈕。

「行了，你這傢伙，來吧，給我干點什麼。」柯林斯說。他感覺很是失望，調配器仍然繼續發出柔和的嗡嗡聲。

他是不是對它使用過度了？也許該弄桶水……

在那天剩餘的時間里，當卓越工程公司忙著施工造房子的時候，柯林斯就放心地躺在長椅上舒服地喝著冰鎮飲料。

不！他還沒有把最重要的東西弄到手呢！沒有什麼人能不通過搏鬥就把它搶走！

一個穿著件花哨睡衣的禿頭小個子男人出現在房間里，睡眼惺忪，打著哈欠。「桑尼·里克牆體保護服務公司。」小個子男人揉著眼睛說，「我是里克，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嗎？」

調配器的嗡嗡聲變響了，然後是一片沉寂。燒傷的左手剛才還非常痛，可現在再低頭看，手上已經沒有任何痕迹了——甚至連證明曾經發生過什麼的疤痕也沒有留下一絲一毫。

而最重要的一點在於，柯林斯發現自己終究並不是太喜歡大自然。鳥和松鼠固然很好，可它們畢竟不是健談的人類；樹林雖然能夠很好地裝點家園，可還是沒法代替一群酒友的位置。

調配器在地上一滾，躲開了進攻，跑了幾步又跳向空中。它在柯林斯頭頂二十英尺的地方停了一會兒，然後又向上飛了數英尺的高度，再停下來，突然劇烈抖動起來，又一頭栽下來。

「可能吧，」里克說，「他可能會試試微型轉換儀，或者位移平衡器什麼的。」他用警覺的目光盯著柯林斯，說，「這是你的調配器，是嗎？」

是它的主人在使怪！或者是另外一個A級公民！一定是里克提到過的那個叫微型轉移儀的東西。柯林斯意識到，如果他不趕緊做點什麼的話，那他的寶貝機器肯定很快就要變小，直至完全消失。

什麼也沒發生。

柯林斯走到它跟前，眉頭緊鎖。一片蒸汽樣的薄霧籠罩著調配器。它的溫度似乎有些過高。

他試著把調配器給舉起來，可它實在是太沉了。他又用上所有力氣試了一次，這回成功地把它的一個角從地上抬起了一英寸的高度。

有那麼一瞬間，柯林斯考慮讓調配器就那樣消失掉，他可以賣掉房子、傢具，他自己的生活照樣可以過得很好……

柯林斯好像想起了什麼。他覺得奇怪，在弗霖給他看的清單上並沒有「使身體不朽」這一項。

調配器跑進大廳，柯林斯在後面緊追不捨。一個男僕正在擦拭一隻金制門把手，他張大嘴巴注視著眼前發生的景象。

柯林斯感覺房屋在旋轉，弗霖的臉龐在他面前融化了。

柯林斯點上一枝方頭雪茄，嗅了嗅雪茄的濃香。他首先就摒棄了所有超自然的解釋。這件事和魔鬼之類的東西肯定不搭界。房子是由普通人類建造的，他們和其他人類一樣嬉笑咒罵。這種調配器不過是個依據某種理論建造出的科學儀器，只是具體是何種理論，他並不知曉，也從不想去知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