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這種事也討厭戰爭。」賽蒙說。

「我猜得中你的來意，」那矮子繼續說，「你是想來參加拯救世界的戰爭，你來得正是時候。我們這裏總在進行六場基本的戰爭，每人都可以在任何時刻在某場戰爭中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

賽蒙不禁為此心馳神往，他朝思暮想，拚命積蓄，終於在他２９歲那年賣了農場。他把乾淨的襯衫收拾進手提箱，穿上最好的衣服和一雙牢固的鞋子，登上卡桑克—地球的定期往返飛船。

「這才像句話，我絕不允許別人對我大聲叱喝。如果您能放理智點，我準備聽取您的意見。好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要！」賽蒙嚷道，「我要見佩妮！」

「那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

「您想還能怎樣？我們已經抹去了原先對她的催眠暗示。佩妮現在愛的是別人了。」

賽蒙感到自己並不滿足這種平靜的生活，有一天他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兒了。

賽蒙正不知所措，身後又傳來機關槍點射的噠噠聲，他驟然回過身。

「於是就能強迫她愛上隨便哪個人……」賽蒙一字一句地說。

「還猶豫什麼呢？權威心理學家說過，真正的愛情能增強人的神經系統，恢復心理健康，能平息受過創傷的心靈，調節平衡人的內分泌系統，美化面容等等。我們出售給您的愛情里什麼都有：包括刻骨銘心的愛慕，無法克制的激|情，始終不渝的忠貞，神魂顛倒的眷戀，心心相印，難捨難分，特別是只有我們公司才能出售那種一見傾心立即墜入情網的愛情！」

「我一竅不通。」

「那自然，」老闆說，「地球有法律禁止做虛假商品的廣告，所以這裏全是真正的槍彈和真正的活靶姑娘！想站上去打幾槍嗎？」

「這不是愛情！」

他屏住呼吸，心蕩神移，放眼四望。

賽蒙皺起眉頭，他心存疑慮。不過他還是登上二樓，進入一間布置華麗的接待室，在那裡被告知穿過長長的走廊，到某號房間去。

他的手伸向嵌在桌上的按鈕，但賽蒙止住他並說：「我並不想對您失禮，不過……」

使他大吃一晾的是——多如牛毛的各種遊藝場，五花八門，確實大開眼界！

「那我向您擔保！如果您事後不滿意，可以分文不付。」

「你對愛情了解多少？」喬問道。

泰德先生搖了下頭：「在技術革命以後，我們早就淘汰了多少世紀以來那種自由戀愛的模式，這種戀愛過程對於做生意來說過於遲緩，早已不合時宜了。現在我們能夠通過催眠以及刺|激大腦某些神經中樞的辦法來培育任何感情。結果怎樣？佩妮不就對您傾心相愛了嗎？在整個過程中再輔以朦朧的海岸，皎潔的月亮，拂曉的晨曦……」

「不可思議的正是它的迷人之處，」泰德先生附和說，「我們的研究實驗室長期專攻這個項目。請相信我，只要有市場，沒有什麼事情是科學辦不到的。」

「想試試手氣嗎？」那位老闆問他。

「我只想再說一句，」泰德先生說，「您看上去是位蠻機靈的小夥子，難道竟區別不出真或假的愛情嗎？」

中午他們回到了「愛情公司」的辦公室。佩妮緊緊握了一下他的手后就消失在門口。

「那麼您完全滿意羅？」

「對於這種事情我不大在行，」賽蒙一口氣說，他的臉漲得通紅，額上沁出大顆汗珠，「我覺得這裏可能不是我該來的地方，我跑那麼遠的路到地球來不是為此……我是想說，愛情歸根結底不是您能出賣的商品，這可能嗎？什麼都可以賣，但愛情硬是不行！我九*九*藏*書敢說這肯定不是真正的愛情。」

阿爾弗萊德·賽蒙出生在卡桑克4星，這是一顆離牧夫座α星不遠的農業星球。他在麥田裡駕駛自己的康拜因，在漫長的靜夜裡喜愛聆聽地球的愛情詩歌錄音。

「我只知道一些書上的話，」賽蒙說，「在皎潔的月光下熱戀……」

「不知道，」賽蒙說，「我想愛情是獨一無二的……」

「這您就大錯特錯啦！首先，這樣做的代價太昂貴；其次，這對姑娘們的傷害也很大。老是這樣生活的話，她的心理將嚴重失調。」

「這很平常，她與我們簽訂過合同。工作的報酬優厚，合同期滿后我們會還給她原來的個性，半點不會走樣！而且為什麼您要稱這是什麼骯髒勾當呢？談戀愛很正大光明，沒有什麼不體面之處。」

「根據襯衫呀，我總是按照襯衫來辨認的。叫我泰德先生好了，我將儘力為您服務……」

「還有在海邊緊緊依偎在一起的戀人，雙雙墜入情網，耳邊是雷鳴般的波濤聲……」

「價格一定從優。」老闆說，「你也可以開槍打我，只要你有這個胃口，儘管我估計您不一定對此感興趣。」

賽蒙發現在櫃檯後面是一具微型衝鋒槍。

「佩妮·布賴特小姐，」泰德先生介紹說，「請認識一下這位阿爾弗萊德·賽蒙先生。」

賽蒙轉過身看見一個矮子，站在他身旁，面部表情既嚴肅又意味深長，縮在一件大而無當的外套里。

賽蒙眯縫雙眼，然後睜開說：「聽著，我唾棄你們的所謂科學分析。我愛她，而她也愛我，其它一切都不必考慮。讓我和她講話！我要和她結婚！」

「收益？」

泰德先生厭惡得連鼻子也起了皺：

「記住！」泰德在他身後喊道，「在任何情況下我們的價格都無可再低了。」

「難道你們這裏使用真槍真彈？」賽蒙問。

「那麼您本人喜歡地球嗎？」賽蒙問。

「是的！」

「等等！」泰德先生嚷道，「您以為我們死拖著您不放嗎？您以為我們會介紹一位假裝愛您的姑娘，其實滿不是那麼回事嗎？」

「您打算敲榨更多的錢嗎？」賽蒙大聲吼叫，「好吧，我付。告訴我需要多少錢才能把她從你們的魔掌中拯救出來？」

「為什麼？」

「你好，年輕人！」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使他從沉思中醒來。

「那是因為解除催眠狀態的時候已經到了。」泰德先生說。

「價錢便宜得要命，」老闆說，「我讓您拿衝鋒槍射擊。隨便朝什麼地方打都行，可以把一切都打得稀巴爛，把牆壁打成蜂窩。這是45口徑的，每發子彈打出的槍眼都有那麼大。只要您嘗過衝鋒槍射擊的滋味，那才懂得什麼叫夠味哪！」

「他們那兒有法律，」商人得意地微笑說，「那可是人人都得遵守的。地球上什麼都和這裏不一樣，朋友。你們只擅長耕種，但地球人卻擅長搞各種各樣的稀奇古怪事……什麼狂熱啦，美女啦，戰爭啦，酗酒啦，恐怖啦等等，所以人們長途跋涉若干光年上地球去，目的就是為了瞻仰一下這些東西。」

於是賽蒙猛撲向前去掐泰德先生的脖子，但是兩個膀大腰圓的漢子闖進來，—把拖住他並推搡到門邊。

「那當然，」矮子說，「你是個理想家，我只要一見你那張純潔的臉就看出來了。朋友，你來到地球是有一定目的的，我說得對嗎？」

「來吧，朋友！我敢打賭你射不中我！」一位女郎朝他嚷叫。

賽蒙喝完可口可樂，沿著街道走去。在第４４街他看見一塊霓虹燈招牌：愛九九藏書情公司。

「這完全沒有必要，」他說，「毫無問題，我會付清介紹我們相識的費用的。不過她眼下在哪裡？你們把她怎樣了？」

儘管這些新世界的生活由於有嚴格的計劃安排，蒸蒸日上，衣食充裕，但似乎依然缺少了點什麼，顯得暮氣沉沉，大概是因為只有地球人才懂得愛情的緣故吧。

「您知道關於生產愛情的手段嗎？」

「請坐，賽蒙先生。要香煙嗎？喝點什麼？您上我們這兒來肯定不會失望，先生。我們是家老字號，在愛情這個行業中是首屈一指的，尤其是我們的價格公道，服務一流。順便問一聲，您是怎麼打聽到我們這裏的？是看了廣告嗎？還是……」

「我還是不喜歡這一切，」賽蒙站起身，「最好我還是去看場電影。」

他來到了地球，他的夢想肯定能夠成真，因為這是有法律保證的。

她身段高挑，秀美窈窕，一頭棕色的頭髮閃著金光，賽蒙簡直說不清她的面容：他的眼睛已被淚水蒙住，無法自持。

「當然是真正的！如果我們出售的是虛假的愛情，我們就說是虛假的。地球上的法律在廣告方面非常嚴格，我絕不騙您。什麼東西都可以賣，但是不能欺瞞消費者。這是個道德問題，賽蒙先生！」泰德停了一下顯得更為平靜地說，「不，先生，這裏不耍任何滑頭。我們不會提供代用品之類的東西，這確實就是千百年以來詩人歌頌的愛情。藉助于現代科學的奇迹，我們完全能隨時向您提供這種感情，而且包裝精美，價格也低得無可再低。」

卡桑剋星球上來了一艘宇宙飛船，商人運來大批書籍。商人幹練精明，淡黃頭髮，談笑風生。大家舉行宴會歡迎他，因為這顆遙遠的星球非常好客。

「對不起，但是……」

賽蒙的手在額上擦拭汗水，他企圖擺出一副對所見所聞無動於衷的模樣。說到底這裏可是地球，這裏發生的一切全都是可能的，只要做生意有錢能賺就行。

那僅僅是家打靶場，細長狹窄，但裝潢漂亮，櫃檯很高。老闆是個黝黑的胖子，坐在高高的凳子上向賽蒙微笑：「來碰碰運氣吧！」

「您是外星來的人吧？」

「沿著這條街走過兩個街區就是，」那矮子熱情地指點說，「告訴那裡的人說你是喬介紹來的。」

「不錯，就是那一本，是我寫的。那裡面講的全是愛情，對嗎？這種情感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感受得到的，賽蒙先生，它僅僅發生在熱戀中的人們身上。」

「不，我愛佩妮！讓我和她說上哪怕一句話！」

「那麼也有專打男人的靶場嗎？」他問。

「您是從外星來的嗎？」

「但是……」

「恰好就是現在，」矮子用莊嚴的口吻說，「被壓迫的工人領袖希勒正在發動一場殊死的革命鬥爭。再加上一個人就能改變天平上砝碼的平衡！朋友，這個人可能就是你！」

「啊哈，這是個高效率的人。」泰德先生說，他的頭快活地一顛一顛，「好吧，先生，我們別耽誤時間。您不遠萬里而來是為了愛情，您肯定能獲得愛情的。」

「我還可以提供手榴彈，甚至給您兩顆，還是開花霰彈。如果您真的想要……」

「這事絕對不可能了。」泰德先生說。

矮子謙虛地笑了笑。「愛情和戰爭，」他說，「這是地球商業活動的基本領域。自古以來它就為我們帶來了非常可觀的收入。」

「當然有，」老闆回答，「但是您不九-九-藏-書見得對男人也有興趣吧，有嗎？」

賽蒙想打聽怎麼說還有更糟糕的情況，但是老闆卻從櫃檯上向他彎下腰悄聲說：「聽好，小夥子。瞧我這裏還有什麼。」

「別盡說傻話啦。」那姑娘說。

「是的，」賽蒙說，「您怎麼知道的？」

他記得在書上曾經讀過：泰山是地球人的崇拜偶像。

「好吧，給我裝滿子彈。」阿爾弗萊德·賽蒙閉上眼睛說。

「噢！」那商人揚起眉頭說，「想聽母星的事情嗎？宇宙中再也沒有什麼地方能和古老的地球相比了。地球上一切都是百無禁忌的。」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就是那麼回事嗎？」，泰德先生問，「愛情——這隻不過是一段能令人銷魂的幕間插曲罷了，它對人們的理智是一種調節劑，對荷爾蒙的分泌起著平衡的作用，能美化面部皮膚。但是有誰願意老這麼愛下去的呢？有嗎？」

於是他理所當然地回到了打靶場。

然後他已出現在街上。

「那裡也有愛情嗎？」一位婦女問。

「我們應用了一整套關於人類思想規律的科學理論。」

「當然沒有！」

「那當然。」

「這是不可能的，」泰德先生冰冷地答覆，「勞您大駕，停止這種把戲吧。」

「我喜歡，」商人頗為有點傷感，「曾經喜歡過。不過我現在在旅行。朋友們，這些書想買嗎？……」

「我樂於聽取您的意見，請講。」泰德先生露出滿臉微笑讓對方感到寬慰。

「我就願意，」賽蒙說，「這種感情是刻骨銘心的，是永恆不變的……」

「當然有，親愛的。」商人溫柔地答覆，「地球是銀河系裡唯一迄今還保存有愛情的地方！吉特羅依2星和3星曾試過愛情的實踐，結果發現這是一種過分奢侈的遊戲。阿朗星決定不用愛情去蠱惑人心，莫拉茲星以及道蘭5星乾脆就沒有時間談情說愛。但是正如我剛才所說，地球人是最善於搞稀奇古怪把戲的，他們甚至以此作為一種收益。」

「此話怎講？」賽蒙又重問一遍。

這裏的姑娘們個個秀色可餐，從不拿腔作勢，是理想的生活伴侶，但是似乎缺少點浪漫情調。星球上的業餘娛樂雖然輕鬆愉快，不過除掉愉快以外就什麼也不剩了。

但這些只有在地球上才能存在！因為正如那位商人所說，地球的兒女們現在已移民到天涯海角從事各種勞動，在陌生星球上謀求生存。卡桑剋星上種植的是小麥和玉米，吉特羅依２星與３星上建立了工廠，阿朗星的魚產品馳名整個南星群，在莫拉茲星球上則在獵取兇猛的野獸，而道蘭５星的荒原廣漠有待墾殖。所有這些地方都在各忙各的。

賽蒙點點頭。

「你認為這是真正的愛情嗎？」泰德先生問。

「我猜想這太不可……思議了。」

「那麼愛情很難尋找嗎？」賽蒙問。

賽蒙勉強壓下怒火，收回鈔票並坐下。他深深地吸上一口氣，輕聲說：

他順利地通過了紐約航空港的海關檢查，搭上郊區地鐵來到廣場，升上地面。陽光耀眼，刺得他眼睛不停地眨動，他牢牢地抓緊手提箱，因為人們告誡他得謹防扒手。

「您怎麼知道？」賽蒙問。

「根據服裝，我總是根據服裝來辨認的。」胖子閉上眼睛拖長聲音說，「站過來，站到這兒來，開槍打那些姑娘們！別壓制內心中的衝動！扣一下扳機，您就會感到積壓的怒火全都在頃刻之間迸發出去啦！這比最好的按摩還靈，比喝得酩酊大醉還強！來吧，來吧read.99csw.com，去打死這些女郎們！」

於是矮子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消失在人群中。

「不，是愛情！貨真價實！公正的科學機構把它和天然的愛情通過定性分析作過比較，一切結果證明，我們的愛情更為深刻，更加迷人，更為熱烈，更加充實。」

賽蒙惱怒地數出了鈔票。

「難道說您竟能提供真正的愛情？」賽蒙疑惑不解地問。

這一切都令他目瞪口呆，還有各種店鋪鱗次櫛比：食品店、舊貨鋪、飲料攤應有盡有。

「對不起，請您放冷靜些。」泰德先生勸告說。

「怎麼一回事？」賽蒙的聲調重新升高，然而他努力控制住自己並說，「她愛我。」

於是賽蒙掏了一疊鈔票摔在桌面上。

「我想這並不好玩。」賽蒙肯定地說。

「一旦要被射中，你們不就馬上死了嗎？」賽蒙向其中的一位姑娘發問。

「不！」

賽蒙走到飲料櫃檯前要了杯可口可樂，他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為了恢復平靜，他把飲料一口一口慢慢地吮吸。賽蒙告誡自己：別用卡桑剋星球上的行為標準來衡量地球。如果地球人喜愛殺戮，而受害者不反對的話，他又何必去抗議呢？

「而我卻是這門學問的行家。」

「就是坐著不動他也打不準的！」另一位姑娘故意在旁邊煽風點火。

「您怎麼知道我打卡桑克來的呢？」

「瞧您說的，當然是真的！」泰德先生出於驚奇而站起，「貨真價實！我指的絕不是人人都可以享受到的那種性的滿足。上帝啊，那是最最不值一提的玩意了。愛情是珍貴無比的，它是一種特殊的商品。只有在地球上才能找到愛情。您讀過我們的小冊子嗎？」

「說說地球的事吧。」

泰德先生撳下按鈕，還在遲疑的賽蒙禁不住皺起眉頭。這時門被打開，一位姑娘走進房間，賽蒙沒顧得及再加考慮。

「讓我考慮考慮。」

起先他只有一個願望——趕快離開地球，離開這個充滿商業氣息的地方。他的步伐非常之快，但是佩妮的影子還在他腦海中盤旋。她的臉嬌艷如火，眼中噴射出熾烈的愛情，時而朝他，時而又朝著別人，如影隨形……

「只要看靴子，我總是根據靴子來辨認的。你喜歡我們這個星球嗎？」

「您也讀過這本書？」

賽蒙發現打靶場的另一端不是通常的槍靶，在彈痕累累的凳子上竟嫣然坐著四位只穿比基尼服裝的女郎。她們每個人前額及胸脯上都赫然印著「紅蘋果」的標幟。

「所有的人都渴望愛情，但只有少數人才能付得起昂貴的費用。對不起，這裡是您的帳單，先生。」

他剛想進去，但是在馬路另一側又是戰爭片和冒險片的廣告：「宇宙艦隊的無畏者！泰山大戰土星吸血蝙蝠！」

「很可能就是這樣。」

「所有這些東西，」泰德先生打斷他說，「就是您剛才所說的那些，全都是用同一種方法製造出來的。」

他倆很快就手拉手出去了，坐上了噴氣直升機，降落在一座白色的小樓上，它坐落在翠柏青松之中，窗外可以眺望大海。他們款款笑語，溫存撫摸，纏綿繾綣，在落日餘輝照耀下，佩妮在賽蒙眼中化成火一般的女神，她那秋水般的雙瞳在蒼茫暮色中含情脈脈地睇視著他。周圍一切變得神秘奇美，皓月升空，皎潔如鏡，姑娘淚光晶瑩，柔荑縴手撒嬌地捶打他的胸脯，而賽蒙也是熱淚盈眶，連自己也不知其所以然。最後他們迎來了拂曉，迎來了第一束微弱而驀然出現的陽光，它映照著這一對難離難分偎依不舍的戀人，海岸邊嘩嘩震耳的波濤聲使他倆如醉如https://read.99csw.com痴……

「它……很不平常，」賽蒙小心婉轉地說，「我是想說，它出乎我的意料……」

「今天情緒不佳是不是？好吧，反正我這裏日夜開放。以後再來，小夥子。」

「還有比這更糟糕的呢。」另外一位姑娘聳聳肩補上一句說。

「何苦呢，年輕人，您竟要和這種女孩子結婚！如果您的目標是結婚，那麼這種業務我們也能承包。我可以為您安排一場田園風格的婚禮，同樣是一見傾心，而且新娘是處|女，是經過監督部門的國家官員調查過的……」

商人滔滔不絕地講述了大量最新消息：關於吉特羅依２星與３星之間的戰爭，關於阿朗星如何捕魚，關於莫拉茲星的總統娶了老婆的新聞，還有道蘭5星人說話如何可笑等等。後來有人提出：

「那當然！地球是一顆古老的星球，石油和土壤都已枯竭。它過去的殖民星球眼下全部獨立，而地球人的頭腦和你們同樣清醒。他們當然要出售自己的商品以換取好處，所以什麼都能拿來做交易！」

「我叫賽蒙，阿爾弗萊德·賽蒙。」

「先生，她怎麼會搞起這種骯髒勾當？」

「那是一本盡人皆知的廣告小冊子。我得走了，那地方離此地兩個街區，別走錯。」

泰德先生只是用食指戳戳這些錢。「把它們收回去，」他說，「我們是一家古老而受人尊敬的公司。如果您再這樣鬧嚷，我將不得不把您趕出去。」

「是的！這肯定是愛情，最最真實的愛情！但為什麼她堅持要我們回來呢？」

「什麼？」

這種話對賽蒙來說，無疑是一部天書，這時他已走到門邊。

右側的高大帳篷上懸挂著巨幅標語：「綠色地獄居民做|愛的記錄片！驚人的暴露鏡頭！」

這時賽蒙才恍然大悟。也許就在此時此刻，佩妮已經含情脈脈地望著另一個男人，正帶著只有賽蒙體驗過的那種感情，對其他男子奉獻「愛情」——這是所謂的公正的科學機構認定的，比傳統的低效率的愛情更為合算的「愛情」，她正在小冊子上所提到的朦朧的海岸邊歡度春光……

「請原諒。」

「他哪行呀？來吧，朋友！」

「什麼？」

「為什麼要拆散我們？」

賽蒙以高價買下了古老的詩歌選集。他一面閱讀，一面幻想著書中那種皎潔月光下的戀愛情景：在朦朧的海岸邊相互偎依的戀人，他們如何雙雙墜入瘋狂的愛情漩渦，傾聽著呼嘯起伏的海濤拍岸，直到絢麗的早晨第一束陽光照亮了愛人的櫻唇……

在看到賽蒙面部上的表情以後，矮子迅速改口道：「但是你也完全有理由為貴族的利益去打仗。睿智的老當權者希勒具有帕拉圖式深邃的思想，極其需要您的幫助。他正面臨外國顛覆的陰謀。只要有一個人……」

「不錯，您怎麼認出的？」

那姑娘櫻唇微啟，但卻沒吐出一個字，而賽蒙也變得拙口笨舌，他見到她就明白一切：他從心底里感到彼此已經心有靈犀一點通了。

房間內頗有氣勢的寫字檯后坐著一位風度翩翩的白髮老者，他站起身向賽蒙伸出手說：「您好！卡桑剋星球現在怎樣啦？」

「我能理解您的厭惡，」那矮子說，他的腦袋直晃，「戰爭多麼可怕。那麼您是為了愛情而來地球的？」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難道這樣就能……」

「是誘導她愛上某一個人。」泰德先生糾正他。

「我們等著你，親愛的！」在他後面一位女郎直朝他送媚眼。

「不，永遠也不！這太可怕了！」

「我當然能夠區分。」

「我是喬介紹來的。」賽蒙說。

「就是那本《朦朧海岸邊的戀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