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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刺

美人刺

作者:小椴
但終天有一天,蘇絳唇發覺,她的身子不再抖了。
不大,如何供應那食客千余、粉妝十列、僮僕無數、驕主一人?
蘇——絳——唇,一個美得濃郁的名字,一個美得濃郁的女人。
但是青面。
但、他是熱的。
好毒的一辣。
——什麼是山中死士?
「他就會按著他們原定的計劃行事。問題是——我們幾乎永遠無法確定那個內線是誰。」

2、怨憎會

葛小再叫了:「若妍……」,聲比風輕,兩字在他唇齒間飄落,落在地上有如花開過。
朱公候忍得,他冷冷地想:大定禪力、忍術、唐門之毒……只這三樣,這三十死士,就已不可小視。
葛老兒死,他死得很安詳。
朱公候痛叫一聲,疾退,他一退之疾,竟然撥下了那兩顆刺客咬入他腿肉的牙。
雖然她是朱公府的人,但隱隱的,她站在三十死士這一邊,他們的酷烈果勇、剛毅斷決已令她動容。
——這一點對她很重要。
可是,無以抵禦的,我愛上了你,從和你的第一次起。我不敢對你說,甚到不敢對自己說自己會真的在乎你,因為我不能終止這策劃了十年的計劃,這個計劃謀划十年,已不知多少人為之填上了性命,它關乎萬千亡魂地底的安寧與萬千生民地上的正義。但,我還是覺得自己好卑鄙。
一枚金戒永遠地嵌入了他的腦海,可他已來不及說出。
所以這一根刺,沒有容貌。

2、小債

那樣的晚上,她與他赤|裸相伴。
這一戰與前面的刺殺不同,據說、是為了一個女人。
朱公府中登時一震。
如果敗,他死!
院內冬景初至,一切都是淡白的,樹也禿了,枝桿瘦凈。
那名刺客在殺了他后,與六名侍衛殺在一起,他臨死反撲,極為僥勇,連斬了三名朱公府的侍衛,最後是蘇絳唇身邊的一名快刀手瞧準時機出手。
她微驚,然後覺得、那聲聲似叩在的她心上,敲、「砰砰、砰砰」,她甚至能幻想出那叩門的手指。
她抱住小再,她愛這場動亂!愛它,因為它給了她這場幽歡。
剩下的人居然還能從千戶門攻進了百丈廳!進百丈廳時,他們一個個已渾身浴血,且已只剩七人。
也希望它永遠沒有傳來——「山中死士、死士三十」要發動迄今以來最重要,最猛烈的一擊。
那七人疲憊已極,但這一戰,仍慘烈已極,一動上手就是殺手,毫不手軟的殺手。「公候劍」一動,就向一向刺客口中刺去,那刺客躲之不及,任由它穿齶而出,但他閉口、用一口牙咬住了那口劍,死死地咬住那口劍,死了也咬住那口劍。朱公候一愕,大怒,帶動死屍把另一刺客的流星雙鍾擋開,然後才叫了一聲,劍將那死屍的額顱削開,才破額而出,他擋回的流星雙錘反彈而回,那使錘人被自己的雙錘擊中胸口,卻也抓住那一線之機射出了兩支「太白刺」。
她的心開始抖了。
是葛老兒在關鍵時刻潑出了一大鍋沸水。
這些消息卻讓蘇絳唇怕,驚怕。她現在唯一相信的就是她那個小弟弟。
她用力地用牙齒咬住唇角,象咬住那一點懷疑,一點失望,但她不會說出來。
只是沒有人會注意、那瀲灧后的醉。
「但這種葯一但和扶桑忍術結和,摻以大悲禪定,就會產生一種奇異的作用。」
可數日之後,朱公候已沒心思懷疑了,他的公府內卻接連有人蹊蹺地暴斃。只要是朱公候接觸過的人,不只是女人,還有那些女人再接觸的人,包括她們的孩子,孩子的朋友,一個一個接連莫名其妙地暴斃。
臨死前,那名刺客沖蘇絳唇怪異的一笑,然後他的臉就望向灶邊那個嚇傻了的正在劈柴的葛老兒的孫子。
其間:忌光、忌犖、忌七情、忌房事。
「絳唇、絳唇」。
那一晚,他們愛得很熱烈,互相進入得也好深好深。
連廚房也大。
蘇絳唇是一個有著兩個名字的女人,一個是『絳唇』——「絳唇、絳唇」,朱公候的聲音在華堂盛筵上、簾幕低垂時、歌舞方濃處、桃紅柳媚中一聲聲地叫著,他寵她,這「絳唇」兩字伴隨著旁人的艷羡、蛾眉的嫉忌、南昌城中人的仰望,在朱公府內時時在飛。那時,杯中的酒盪了,和蘇絳唇的眼泛成同一種瀲灧。
那一點哀弱的,無望的,撲縮的光。
如同被辣手摺斷的花莖——有誰悲憐過那朵花濺出的生命的汁血嗎?
朱公候挺得最久,但也只是在蘇絳唇入感業寺十一天之後暴斃。
從有它的那一天起,若妍的眼中就多了一分成熟|女人的魅力。她原來一直不知道這種魅力從何獲得,可擁有了以後,她才知道:她不想要,真的不想要。
南昌城富庶風流,而城中每逢賽舟奪錦,在最熱鬧中最惹人注目的是誰?答案:還是若妍。
身畔是小再的身,如她之身外之身。她——五指滑過平涼腹;他——一生常誤振翅眉。
尉遲罷割開他褲管,就張口吸去。他感到朱公候身子輕輕在顫,他怕的不是毒。
可惜朱公候于間不容髮之際已避開,但那人仍抓下了他頭上的金冠,縱聲大笑。
青得有如沒有面。
一清早,朱公府的家人打開外宅的大門,就見他和透青的天色一起站在了朱公府的大門前。
這情景,讓為朱公候掌刑,一向以心狠著稱的躲在暗影里的吳遇青都駭得雙腿發抖。

4、遺刺

「——這『回天九五還陽散』是唐門的。」
那是山中的一片刺。
於是有爭吵,雖然多是她挑起的,也多是她結束的,蘇絳唇十九也會讓著小再。
單人只劍,一身白衣,他與朱公候兩人決戰于朱公府。他們一開始是立在古玩樓頂,一直打到騰王閣之巔。葛小債年輕孤銳,朱公候輕傷已復,南昌城的百姓都在揚首觀望。
她的心中苦澀一笑:在這一場生中,我只能註定是個柔弱、美麗而被動的女人,我無權選擇,總是生活在選擇我,我唯一能選擇的就是——對選擇我的一切不動心,對那無意選中了我的富貴,對因好色選擇了我的朱公候,對造化弄人才讓其選中了我的潑天權勢,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動、心。
朱公候一愕。
那拚以屍刺只為咬他一口的怨!

第一章 進府

那夜,朱公候在蘇絳唇身上慶祝著他的勝利。他是該給自己一點什麼獎勵,這一仗,他幹得太出色了,不是嗎?
這些久已鎮在他潑天富貴、翻江權勢下的地下惡鬼們想造反了、他們!
——尉遲罷說到這裏,心中眼中也覺空茫起來,他隨朱公候起自草野,心裏最知道,這堂皇氣派的『朱公府』其實是建立在一堆白骨上,富貴豪雄之下、是一片白骨支離。
葛小再回身,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熱力抱住她,雙臂箍得她直欲窒息,但她好喜歡。她說:「我有最後一個請求。」
那副白布的事蘇絳唇當然也知道了。
南昌城裡已議論紛紛,幾乎人人都知朱公府出了事,否則不會對菜農檢查得那麼苛刻,不會要親眼目睹每一頭活豬被宰的全過程,不會連「清水源」那口井也派上二品待衛把守。

1、屍刺

風雜著,她聽不到呼喊。「若妍、若妍……」
蘇絳唇已忘了身外的整個世界。
沒有人打擾他們,也沒有人注意他們。他們是大亂中唯一還躲在岩穴里的一雙鳥,公候府中,所有的人都象驚鳥一樣亂飛亂撞著,只有她和他,象暴風中一對幸福的海燕,在窩裡梳理著自己的毛羽,互相溫暖。
只是另一個名字久已無人叫了——蘇絳唇嘆了口氣。

5、山中

只需要這一霎!蘇絳唇的護衛就發動了。別的攻擊已經停止,那些助攻攸然隱去,只剩下場中這一根「刺」。他們這是個整體的計劃,但他們什麼都算計到了,就是沒算計到葛老兒手裡的那鍋沸水,所以、別人已撤,但、那根『刺』被留了下來,在他本該已得手處留了下來。
小再正很甜也很乖地睡著,被子很乖整的蓋著他,真象一個乖乖的小弟。這時,蘇絳唇看到露在被子外面的他的一隻腳。
朱公府就這麼轟然倒下。它荒涼得好快,沒過多久,就已繁華斷絕,府中之人也一個個生死支離。
「斬!」
蘇絳唇惶然直身,這裡是家廟,該沒有人會進來的,她吩咐不許所有人進來的。
你就會看到一種秀。
——能成比目何辭死?
有沒有?
——滅門之咒。
公府家在城外的家廟感業寺著火了,這裏供著朱公候幾代祖先的木主,朱公府祖親八代的牌位也有人敢燒,這個天真的翻了!
她的心定了一定,不會、這不會,她搖搖頭,那一瞬間、她的心甚至沒跳了——是他,不可能,但是他,就是他!
——淡白色的天下只有淡灰色的生意,淡灰色的人走在淡黑色的街道。

3、藥方

若妍,這一切,是不https://read.99csw•com是都好——陰毒卑鄙。我想就此帶著你走,反正大仇已報,我真的想和你一生一世。但那樣,我將真的無法面對自己。一開始,你只是個我獵取的目標獵物,是個女人,是朱公候的女人,一個叫蘇絳唇的女人。
這就是諸候之怒。
(The End)
聽到這個消息時,葛小再一下從蘇絳唇的懷邊站了起來。
但,是哪根白骨十九載猶未爛,從地府下冒出頭來?

3、對決

夢后樓台高鎖歡醒簾幕低迷朱公候在極歡娛中睡了,發著輕鼾,那時、蘇絳唇總睜著眼,睜著眼,一直睜著眼。他們上床常在午後,她常睜著眼直到落日。
——那他愛不愛她呢?
感業寺香煙撩繞。
——一切發生在同一時間,不同地點,然後,一切人都撤,有計劃的撤,朱公府的人那麼快的反應能力都來不及。
但她也有她的無法把握,她越來越多地看到小再在沉思,在不快樂,雖然他從來沒有和她說。她只是要握住小再的手,只要他在,她這個世界就已完全。但、他在嗎?
只羡鴛鴦不羡仙!
公候已怒!
然後,他就僵直不動。
小再的臉上似添了絲皺紋,清苦清苦的,看一眼,蘇若妍就如吃了一大口蓮子心,那清苦直苦到她的心裏。
而不是一個能看能聽的女人。
蘇絳唇想給他蓋上,腳涼了好容易傷風的,然後她卻愣住。
朱公候那天大笑著出的百丈廳,他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梨花院。
——她到底許了什麼樣的心愿,沒有人關心也沒有人知道。
然後,他用盡最後一掌之力,劈翻了灶上的另一個水桶、沸水桶,一桶沸水全澆在他臉上,白煙冒起,一時間都看不見了他的人。

3、愛別離

炸的聲音不大,但也不小,一府皆聞。然後,朱公府四處遇警,一座黑壓壓,霸沉沉的公候府在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彷彿已陷入風雨飄蕩中,不知來了多少敵人。
不過,嘿嘿、以為憑這些就擺平我,那可是做夢!
朱公候緩緩地接過那隻鴿子,他在沉思,十指不由地用力,他只用了很小的力,就已把那隻鴿子活活捏死。
朱公府的侍衛出來招他進去時,他依舊不言不動。
蘇絳唇把小再視為一個小弟弟。畢竟,他的爺爺是為她而死的。
——不要告訴我是朱公候,不要告訴我你跟我在一起不是為了愛,只是為了、只是為了做一根隱藏的刺!蘇絳唇左眼角的血管不知覺地微微一跳,血湧上了朱唇,讓她的唇更加鮮紅欲滴——我這一生已誤入朱門,不要告訴我我曾誤以為得到的愛、只是因為你對那個人的恨,不要!
有一種憤怒,有一種怨毒欲破土而出。

4、身子不抖時,心在抖

他們一出刀就殺了六個門口的侍衛。

1、兩個名字的女人

劍就是從那棵白楊根下發出,新土一翻,先露出的就是劍尖。然後,乒乒乓乓聲起,蘇絳唇身邊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同時遭到密如陣雨的暗器侵襲,然後,那一劍對她而來、桌翻、椅翻,刀劍交火、那一劍不停,直向蘇絳唇刺來。
「你會滅門的!」
蘇絳唇黯然,她不要他那些血腥的過去,她也不再問,不再提,她只要現在、現在的小再。
刺客的臉卻已泛白。

2、相濡

那一天,一清早,初冬。
現在在,就意味著以後一直在嗎?
蘇絳唇跪在蒲團上,淚水滴落在地里,「啪」地摔開了,碎了。
那晚,你逼我走,我已知你的真心。你是叫我找到三十死士,讓他們不必再發動那個別人已準備好的自殺性攻擊。我知道自己已得手,對他們說不必再攻了,但他們點了我昏穴,說朱公候真氣深厚、內力不受重損、只怕「刺」也不能讓他必死無疑。他們成功了,重創朱公候真氣。在朱公候贏后大喜過望的那一晚,其實已中了他這一生最至命的一擊。
人們在關了燈后說,悄聲地說,害怕地說,興奮地說:但廚房裡還是炸了。

第三章 死士

焚古玩閣之人,臨死前也是用一把火燒毀了自己的臉。
不知。
朱公府的人駭然色變!
蘇絳唇一悸:「誰?」
那時,她種了一圃花,很茂盛,遠比別處的花都茂盛。那年蘇絳唇十三歲,她好高興呀好高興。每到了晚上,那花間都會有盈盈之火,很美、很艷麗、朱公候也很喜歡。
白布上只有三個大字:刺公候!
除非,她能確定有另一個人那麼在意的聽著自己的鼻息。
何況裏面還有一個他幾可誇之於帝王的女人:蘇絳唇。
她沿著鵝卵石小徑進舍,舍內精潔,枕簟含涼。
朱公候不愧是高手,公候之劍,以知勇為鋒、霸道為鍔、無忌為勢、殘暴為焰;尉遲罷也是高手,他一出手就是「尉遲三千」,「尉遲三千」就是暗器三千,千千枚暗器如千千點雨向外灑落。
最慘的是那三個刺朱公候的刺客,他們都是高手,他們也都沒有得手,但他們用他們的血讓朱公候很吃了一驚。朱公候本想要活的,但他們臨終前都用匕首活活割爛了自己的臉,其中一個,更是一劍將自己面目削了下來。
他們四人圍攻朱公候,三人已死,但他畢竟,畢竟摘下了他痛恨痛切的公候之冠。
因為——靜,她全身止住。
蘇絳唇在月下沉思。
只有一個刺客還在地上喘氣,他怨毒的望著朱公候道:「你贏了。」
然後我們要安排的是那傾力一戰,讓朱公候大耗內力。他狂勝,大勝之後必然找你,你就是這個名叫「刺」的巨毒的載體。只要他找上了你,他必死無疑,這是我們殺他的唯一辦法。其實,在你看到我以前招已經發出,而功成於那夜,就是朱公候找你的那夜,你屈辱之夜、我卑鄙之時。

5、公候之怒

——當然大怒!
三月乃足。
蘇絳唇木木地應付著朱公候,但小心地不讓他查覺。足有三個月,她才有機會從他的糾纏中鬆一口氣。她請假來到感業寺,消她的業。——朱公候夜夜見她都溫柔如水,可知她已有三個月整整沒睡?——她到現在都不知,也不敢探聽,那最後死去的三十死士之中,有沒有小再。
但他已睡了。
蘇絳唇是個聰明的女人,愛只能讓她蒙蔽於一時——這個消息是令狐于的小妾告訴她的,她知道連她都知道了,朱公候不可能不知道。
那個院子叫——梨花院。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但,你總要睜一回眼吧?只睜一回。
可小再不再是從前的那個小再。
他,有沒有一絲愛過她?哪怕只是一絲。
朱公候知道蘇絳唇的寂寞嗎?
她親眼看著那支劍象毒刺一樣地刺來,盯住的是她的咽喉。身邊的打鬥乒乒乓乓,但那似乎只是為這一劍做背景。這一劍是所有紛擾中最刻毒的詛咒,沒有人護得了她,因為那一劍——來自幽冥、來自仇恨。
看到那清稚的筆跡,蘇若妍的淚就流了下來,她抽出信瓤,只見一張白紙上第一句話就是——妍姐:這一戰,我已知多半無幸。也許我是不必這一戰的,因為,『刺』已成功。但為了你,我不能不一戰,否則我無法面對自己……
真的是愛。
那不安甚至要爬上了她的眼角——她的左眼角,就在那裡、歲月剛剛生起了一絲細紋。
從西角門到垂花門,朱公府衛士傷折十一人,敵人傷折兩人;從垂花門到千戶門,朱公候衛士傷折二十三人,包括兩名一等侍衛,但敵人也傷折至九人。
否則,那晚的花房她就不會進去。
他在自知傷重后一躍投入了楊子江心裏。從此——沒有浮起。
每一次,都不同。
那是——骨秀。
「這種毒藥在世上很罕見,唐門中人也罕用,因為,他除了讓服者立死之外,別無大用。而唐門讓一個人死的方法太多了,他們最想的是讓一個人怎麼半生不死。」
蘇絳唇愣住。
「但這刺是有毒的。這葯太過霸道,用此葯者,需三個月內不語不言,無情無欲,修以大定禪力,幾乎沒有人肯下這麼大力氣去謀刺一個人。」
這是第九根「刺」。第九根「刺」下的戰書只有莫名其妙的幾句話:東山猛虎食人西山猛虎不食人南山猛虎不食人北山猛虎食人無抬頭、無落款,朱公候不懂,站在他身邊的尉遲罷也不懂,沒有人懂。而刺客的臉已透青,這是第一個有臉的人。
這一輪襲擊被擊退。
每一次敘述都越來越長,長到兩三個時辰,長到黎明。每一次蘇絳唇都在輕輕發抖,小再會用一雙清韌的臂把她擁起。
他這一次毒中得不輕。尉遲罷給他中的這『一口怨毒』開出的藥方是:空心草一片、五味子十錢、甘草九葉、巴戟天一味、空腹十天、無欲而服。服時腹痛如絞、每十天一付,九付葯乃罷。
夜裡,她睜著眼,聽著縈繞在遠read.99csw.com遠的空濛中的嘆息。
但還是有一人被追上。
蘇若妍撫摸著裁衣的剪刀,但剪不斷自己的思緒——她不要他證明什麼。為什麼要這麼驕傲?她其實不恨他的,無論是愛是恨,只要和他有關,只要有他這個人,那段過去,就會如那根「刺」一樣,已種入她骨里,不可離棄。
這場刺殺已到了最高潮的階段。三個月內,已達到八次。
淚水再一次蒙住了蘇若妍的眼,她的眼前再次浮起了小再——清純的小再、稚弱的小再、堅韌的小再、孤狠的小再,怎麼會這樣?她自己也不知心底是愛是恨。
「小再」,蘇若妍又叫了一聲,在他面前,她永遠不是蘇絳唇,而是若妍,——若妍。
人們都要討好她,而在一個大系統內,討好一個人的方式就是給她消息。
輕輕的,夢被觸破。
他自知無幸,這時將那冠一把塞入口中,以牙咬之,不足泄憤,又以足蹋之,那金冠在他足下已成齏粉,他猶不解恨,縱聲大罵。罵聲未絕時,朱公候已一爪搗出他的心來。
這是個清晨,蘇絳唇昨夜宿在感業寺——那寺是朱公府的家廟,一切似乎都是清新的,有生機的,包括那棵白楊。
滴在風聲水裡。
小再很艱難地啟齒:「那他——這三個月是不是都很亢奮?」
那以後的好多天,他們快活得象神仙在過日子。
公候動怒,絳唇寂寞。
那個刺客是被抬進朱公府的。
她怕的是空——怕活了二十五年,只活了一場空!
一個十三歲進府,被他派教師調|教得歌舞雙絕,然後偶然遇到他,就被他留了一宿,然後再遇時驚艷,賜名『絳唇』,以後撥了一個院落給她住的女人。
「你還小,他可能會看到你,知道這些。你不知道他的脾氣,我——不能害了你。」
相愛的人啊,與怨、憎、會緊緊相連。

第四章 幽歡

她輕輕盤弄著葛小再的扣子:「叫我若妍」。
真亂。
就象沒有人會注意那絳唇後面的沉靜、與其實疲倦的嫵媚。
侍女不在這院內住,蘇絳唇愛清靜,她點燃一爐香,要用香把世事隔開,彷彿那混亂的世界一切都是假的,只有香煙縹緲中,她才能與它隔開。
她把所有人都遣走。
這一句繞口令的話是在第九根「刺」后還終於為消息頭目令狐于探得。
「老九已成功?」
那一顫,伴隨著一縷噴射,蘇絳唇覺得有什麼東西種在了自己身里,讓自己的生命從此充實。但有一種未知的恐懼讓她抱著小再。小再象很累,有一種感激從她的心裏升起——她愛這個男人。
三天後,朱公府第二次遭襲時,梨花院落清清冷冷。
他說:「我來下書。」
雖然公候要忌三個月的房事。
侍衛反抗,他們也留下了兩具屍體。
他與尉遲罷一起出手。

2、第八根刺

蘇絳唇也是好多天後才聽到:葛小債挑戰朱公候!
沒有人說話,鏤花的門上有個人像映上紙,紙上的人影象小再,清韌的小再、削挺的小再、夢一樣的小再。
蘇張唇覺得自己的心都熱了。
但那可能是你沒仔細看,你若仔細看下去,他這麼一個十九歲的男孩,那麼單稚的鼻、孤俏的唇、清涼的雙眼、斜剔的眉……
然後她就嗅到了一份熟悉的氣息。
忽然,她想起他就這麼一身是傷地長眠江底,不會冷嗎?他的腳是不是又赤著伸在江底沙地里,鞋子掉了,沙堆滿了他的腳趾,她無法為他穿鞋了,無法再握一握那瘦得如刀的腳腕——這個男孩,這一生,可曾有過幾天真正的歡喜?
圍攻尉遲罷的是另外三個人,一上來一人為掩護兩個同黨就已被他的暗器射殺,第二人也轉眼傷倒,第三人就與他較上內力,四掌相交,尉遲罷內力如長江大河,那人卻已如強駑之末。
如果不是葛老兒,蘇絳唇美麗優柔的脖頸上肯定會穿出一個洞。
別人不知,她不可能不知那片雲板聲的特別含義,她的手一松,「咣啷」一聲,手裡的一隻玉碗就落了,碎在廊前。
那封信是一個老頭子送來的,信封上寫的是「呈若妍姐」。
蘇絳唇在感業寺里燒香。
然後他輕輕地問:「那天,他就進了你的房嗎?」
梨花院落一片空寂。
白骨的生處,幽幽暗暗。在朱公候府外三十里不是有一片荒山?那座山上現在正長出一片荊棘,一片野刺。
然後,我的朋友全部壯烈。這三個月,我都在練葯,就是我前次給你的那個,好醫好你。這時,你已該吃完了吧,朱公府內,也應幾近滅門了吧。但現在,在這一切還沒發生之前,我要為你找朱公候真正對決一次——是對決,因為,這是為了我心愛的女人,而不再是刻骨怨仇的報復。我要光明、坦蕩的與他一戰,贏得的話,我把你迎出朱公府,然後我再跪在你面前求你一諒;不贏,讓我永沉江底。
那毒可真厲害,他的臉被打成了一個篩子。
蘇若妍的淚涌了上來,橫糊雙眼,好久,她才能重新看下去:……我不是三十死士其中之一,我是他們的少主、朋友、還是他們的一根刺。十九年來,我入唐門,習忍術,修大定禪力,但光陰有限,歲月催逼,在我有生之年,我可能永遠都無能斬朱公候于劍底。但,即使如此,我們,也不能就任公候府所壓服入地下的白骨永遠哭泣,那是我們的先人、姐妹、和兄弟。三十死士,無一畏死,只求死得其所,死得值!我們詳細地研究了朱公府,知道憑自己之力,無論投毒、劍刺、屍詐,都已無望報大仇于萬一,最後才有了那個計劃——計劃的名字就叫「刺」。

2、小再

對決的結果是:葛小債敗。
它不會,因為朱公候身寬百丈、橫攬九冀,上通天子、下伏百姓,它不會。
然後、他們撤!
她也愛問葛小再的過去,可他只有一句黯然的回答:「我從小、家人就被仇人殺光了。」
朱公候一怒,撥出佩劍,一劍就向那具屍體扎去。
所以,小再成了一抹看不見的空氣。每個人都知道他在,但每個人都不知他在哪裡。每個人都不覺得他討厭,甚至有點討喜,每個人都對他沒有意見。
令狐于說:「鴿子就是府中的。」
蘇絳唇走進內室,關門。她也不再知道什麼才是真的。她在床上躺了一躺,聽見、有人在叩門。
侍衛捋起他的衣袖,筋結畢露的手臂上,刺了一個「刺」字!
但這天,朱公府的家人走在那平整的公候府內院,走在金磚上、走在漢白玉橋上、走在「固若金湯」四個字的大牌匾下時,覺得,地如波浪。
蘇絳唇走下床,她為葛小再穿鞋。他的腳好瘦,如第一次刺痛她時的那種瘦。
她的心底是孤獨的,也很情願有這樣一個小弟弟。
葛小再一愣。
——他們都說我是個有內蘊的女人,但有誰真能讀懂,我那雖出塵泥、偶陷富貴、但還盡量一垢不染的心?
「山中死士,死士三十」
「以扶桑忍術之龜息,封住服藥者口、鼻、身、眼、意,再服以『回天九五散』和大小『還陽丸』,服者立死。但他人雖死,卻猶有一念不死——那個服藥前他最念最切最恨的一念。」
但,對決依然繼續。
一語方完,他咬舌自盡,但「滅門」兩字穿出百丈廳,直透千戶門,在整個朱公府內迴響:滅門、滅門、滅門……
蘇絳唇心裏一冷,他為什麼會問這個,苦苦地道:「是的。」
朱公候陰著臉聽著他的話。令狐于獻上的一隻白鴿,鴿足上有一隻空管,空管中足以裝一個小紙條,看來令狐于逮到它時它的任務已經光成,令狐于也沒截獲到情報,只截獲到這一個可能的渠道。
還是「刺」,第八根刺,又是一個沒有臉的人。
他是個好人,這麼安詳可能是因為他在死前救了一個人?一個美麗的女人。
蘇絳唇苦笑了下,沒有必要說出她看破的一切了。她低著頭,低聲說:「明日一戰,朱公候必勝了。他三個月的忌房期將滿了,明天就滿,他可能會來。」
那個消息不該傳來。
葛小債輕輕一嘆,然後忽然跪倒在她的身前,說:「妍姐,我、我真的很對不起你……」
「所以,服了『回天九五還陽散』的屍體是絕對不能動的,這葯見血性而發,催動死者生前的最後一念。」
她走進花房時,花房內滿是被竹簾篩得勻整的如銀的月光,又被花葉弄成斑斕。

1、感業寺

葛小再痛苦的輕聲道:「這是自殺性的攻擊。」
「所以,他選用這種壯烈的方式傳信。這樣的消息,只要在公候府中的人,就不可能不聽到,那個內線也就不可能不聽道。」
二十幾個人都抬頭看天。
——刺公候!
不少人在心裏叫: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煙散去,一名侍衛上前揭開他蒙面的的黑布,他的臉已燙腫燙爛,布幾乎揭不下來。揭下來也已看到到什麼面目。
他的反應獨特,九-九-藏-書神色間充滿痛苦。
但這一敗也敗得光明磊落,每一個人都在猜測著他想要的是哪一個女人,是什麼樣的傾國傾城值得如此捨生一戰?連朱公候也在懷疑。
他讓全南昌城都知道,朱公候已經動怒!
但她也慢慢拿不定小再的心事——他到底愛不愛她?有時,她覺得是愛的,床弟間的溫柔,衾枕中的呢喃,那是不假的;他還是處|子,而她不是,這些是假不了的;可為什麼,有時,清早起來,她身邊已空了,她起身,望見庭中已穿好衣的他清韌的身影,那一刻覺得他好遠好遠?他象有很多過去,很多要作的事。他不是她,他要的不只是現在。
可怕的卻是消息頭目今狐于下面的另一番話。他看了死者下的書,說:「他這信不是下給公候的。」
蘇絳唇眼淚滴下,——他、是三十死士的人!
公候是喜歡她,但她更知道,公候也只喜歡她是一個眼裡只有綾羅、歌舞、美酒、銀箏的美人。
知道后,她返身入院。
而他是。
其實,所有別的「刺」都是假的、虛的,真的刺、真的忍術、真的毒永遠無影無形,讓敵人發覺不到它在哪裡,而在他意識到之前已經刺中。——我才是那根真正的「刺」。頭七根「刺」只是為引起朱公府的注意和恐懼,我們把第八根刺針對你,是一場精心的設計。我們已研究好了你。我們需要一個朱公候喜歡的女人,需要我接近她,走進她心裏。第八根「刺」死,連我的奶公葛老爺爺也為了『救』你、以求把我送進府而死。然後我進了府,我知道公候府里的女人需要什麼,知道你寂寞,我只要一個時勢。我們沒有時機,但我們造了個時機,用一條人命換來那『一口怨毒』,要朱公候三個月內顧不到你。於是有了那一連串的圍殺動蕩,在動蕩中,我接近了你。
他們醒來時,是二更,蘇絳唇睜著一雙清醒的眼看著默默的小再,說:「你走吧。」
他的臉是透青的。
朱公府里的什麼都大。
於是,在這寂寂的夜,在柳邊花外,她單衣薄衫、在涼風初起時,會去努力想聽到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把她另一個名字提起:「若妍、若妍……」
如果她還只年方二八的話,她會為這一切很快樂與滿足吧?但今年,她二十五了,二十五的女人是一個成熟的女人。她盯著西天外的一抹肜雲,她這個年齡,已經能覺出身邊這一場潑天富貴中蘊含的不安了。
她想起那天,她有事去前堂,恰巧看到朱公候捏死的那隻鴿子和那隻鴿子眼中最後的后光。
第二次圍襲是這樣的。
只留下她,和她那化不開的心事。
只聽他說:「但我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妍姐,我求你,你暫時間內就住在感業寺不要走,一個月之內別回朱公府,一定別回。」
朱公候如何不怒?
那聲音干硬,無背景,無特色,只有直直的一線、那是恨。

1、廚房裡的炸彈

可她、已永無機會去問一次。
「我們要的就是這個。」
她常常會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抖衣而顫——這場潑天的富貴要倒了,而她呢,她只是一具要陪葬其中的、後人視之為妲己褒姒的艷屍,可能連她們都不如,可能連名字都不會留下——那時她總不由抖衣而顫。
葛小再在她耳邊輕問:「什麼?」
他不說她的乳|房也是兩隻怯怯的鴿嗎?她一想到這兒就覺得全身戰慄,它們是一對鴿,頭上還有兩個一經激動就硬硬的喙,——但它啄不開那厚重的強加其上的命運之手、權勢之手的揉捏。
三十死士卻不知道——江湖之中,兩軍對決,『不知道』三字意味著什麼?
他們都已沒有面目,但有沒有一個身材象小再的人?
據說那就是死士三十的據點。
那人舉刀,引頸,自裁。
是山中死士,死士三十!
而他們是浪里的小舟,浪太大,舟太小了。
但十九年了,自從十九年前,朱公候謀殺最後一個對手劉繼之後,這富貴越來越盛。富可壓人,貴可鎮邪,他們早以為這堂堂大宅早已把所有冤魂邪鬼永生壓住,所有的舊冤都已沉埋,所有的白骨都已枯朽。
蘇絳唇是個細心的女人,水面上還漂著丁香花。
朱公候的聲音在魚水歡濃、衾枕堆疊中響起。
她說起那些時,小再一直堅定地握著她的手。這麼多年來,她終於第一次感到有一個生命是真的和她在一起,在聽、用心地聽,在陪伴、在嘆息,在那麼認真地聽著她的呼息。
蘇絳唇望著那手指,心中閘門如潮湧打開——這是真的,這隻手指是真的,哪怕這混亂的世界一切對她都已毫無意義,但這手指,長的、有著體溫的、孤獨的手指是真的。
無論如何——她愛他,她這麼對自己說,只此一點已經足夠。齒印微白,點在那一抹蒼艷的紅中——刎于楚帳的虞姬面對著皓白的月、空空的楚帳、還有末世霸王、十面漢軍,那一劍揮起時,該就是這樣一種蒼艷吧?
——那一戰勝后,朱公候極為興奮,他終於清除了三十死士。雖然他自己一耳聽力已廢;左相尉遲罷半邊臉被炸,說話困難,功力大喪;右衛消息頭目令孤于也斷了一臂,形同殘廢;但他覺得,還是:值!
身邊有一個影子在慢慢變長,越來越長,但沒有腳步聲。
但沒有人敢說。
「但天上地下,你還是逃不脫我們最後的詛咒,三十死士已絕,但還有一根刺,最後一根刺會刺中你。」

4、沒有臉的人

站立的姿式可能是因為不甘與恨。
第八根刺刺來時,蘇絳唇躲無可躲。
淡黑色的街道上,懸了一幅白布,白布上面是唯一的濃烈——刺公候!
「這是忌體之毒,那朱公候他起碼三個月之內不能房事、忌女色。」
想起蘇絳唇,朱公傾心裏才略微平了一平,這是一個有味道的女人,哪怕他貴為公候,但想再找到這麼個人,也不容易。
南昌城所有的喧鬧都已停歇,所有的繁華已沉入睡夢,人人都在等著一個結果,城中變成了淡白色。
她靠著門,她不能開,也不敢開。
每一個都是「刺」——刺客的手臂上就刻著這個字,那不象刺青,而是用恨蝕出來的一個字。朱公府中的若妍每聽說一次,心頭就似長出了一棵刺。
然後他掏出一個小袋,袋內有三十余粒藥丸,他說:「一天吃一粒,記得,一天一定要吃一粒。」
——惜、象一條蟲一樣爬進一個女人的心底,找最柔弱處咬了一口。
沒有人知道死因,很多人都說,那是死於『三十死士』臨死前發出的最後一聲詛咒。
家仇已了、私情未盡,天長地久、此恨何極……
但三個月後,她還是公候最喜歡的女人。
朱公府的快刀護衛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那根「刺」知道自己已無機會,他慘笑了下,回劍,一劍就向——葛老兒刺去。
她又想起了葛老茶莊中她面對的那一劍。這些天她總在做夢,永遠的惡夢,夢見整個朱公府在晃啊晃;夢見自己長了一雙可怕的慧眼,看得到朱公府的過去未來,看得見內室暗室、地上地下、以及那密室暗室里鎖住的那麼多的罪惡與恐怖——內堂秘道,全是齷齪;而地下,地下的白骨一根根支離起來,朽朽的、顫顫的,但支撐起來,居然搖動了重如萬釣的朱公府。
蘇絳唇一般只是靜靜地聽——他不知道,永遠不會知道,那時、她心裏冷靜得當他叫的是另外一個女人。
雖然他們想殺過她,但是他們給了她這份動蕩,給了她在這動蕩之中有一個機會去愛,給她一個機會為自己做一回女人。她看著葛小再,可他為什麼會如此動容——那一霎間,她想明白了很多。明白為什麼那麼多激|情濃烈的夜晚她也化不去的他身上的冰冷,還有他心頭隱藏的總也沒有對她說出的刺。
南昌城百姓翹首仰望,這一戰從朱公府的屋檐打起,葛小債身輕劍利,但明顯不敵。但他有一股氣,從日出戰到日落,葛小債負傷十余處,直戰到騰王閣巔,猶苦鬥不息。
他是熱的,他把熱積成了一點,要把她喚醒或化開,那熱硬硬地刺入她淡白的虛空,象一滴血色滴在了百合的花瓣,紅色立時浸了開來——她振動了下,那熱散開,流入她四肢百骸,雖然她也曾經,但這熱與以往的都不同,不再是死死的唯肉的肉體,而有精神,有活性,是這場僵死的床第、無宜的富貴之外的一股熱血潑開……
——什麼又是死士三十?
——土下三尺之處,儘是磷磷白骨!
從小再說他從小全家就被仇人殺光時,她就隱隱知道他是什麼人了。

第五章 滅門

她開始懷疑是土壤的秘密,這塊土下,一定有什麼寶物。有一天,她悄悄用一支小花鋤去挖那土。
朱公候一怒之下,首先提升了公候府的護衛總管,他在這一連串的護衛中有功;又貶了刑房主管,因為怯懦;最後飾斥消息頭目,還殺了https://read•99csw•com護駕不力的右衛王顏。
但她寧願不知——那麼,他接觸她,究竟為了什麼?只是為了利用與報復嗎?

6、痛、情願你輕輕的一刺

『百丈廳』中,朱公候的臉也鐵青。
朱公府中這樣的人不多。
直到侍衛很小心地碰了碰他,才發現他肌肉已僵。那是什麼樣的毒藥?竟有這麼烈的毒性!片刻之間,能讓人的肌肉僵直,而人——是站著死的。
他叫蘇絳唇給他燒了一大木桶熱水,他要洗去三個月的血腥、晦氣與疲憊。
一霎間,什麼都變了,在菜場買菜的朱公府大司條陳中被一刀割斷了喉嚨,殺他的是一個賣肉的屠夫。
——一個人,只一個人時,是無法確定自己是否活著的。
朱公府中粉黛三千,公候最喜歡的是誰?答案:若妍。
從你讓我叫你「若妍」時,我已知,這一生一世,我最虧負的是你。那晚、朱公候在你房內慶功的的一夜,其實,我就在房外。我在手臂上刻了一個又一個「刺」

第二章 垂青

她本姓蘇,公候給她起了個小字,叫『絳唇』。
但,公候府消息頭目令狐于也被他們斬斷一臂,護衛鐵騎傷折十七!這七人見到了朱公候時,朱公候在百丈廳最深處,他用一道鐵柵柵斷廳口那七人的退路,他有第二道鐵柵,可以生擒那七人,但他不用,他撥出了他的「公候劍」——『三十死士』辱他太甚!十九年來,還無人敢此。他必要重創、且親手重創他們,朱公府的威名才能重新重如千鈞、穩如泰山的壓住那些冤魂惡鬼的泛起。
而如果朱公候知道……
他的臉在暗影中發著光——他原來不光只是清淡、不只是個秀氣的小弟弟,他也有他的韌,如他伸來的臂。蘇絳唇象第一次認識這個男孩,在這一場大亂中,天下板蕩、瀚海枯竭,她覺得、他們是沙土中相濡以沫的兩條魚。

4、花鋤

她蘇絳唇,這一生,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幾天。
「你一劍刺下,這藥性就已發作,發作后,那死者就有一霎之生機,也就有了一刺之機、只一刺。」
是朱公候。他拍拍蘇絳唇的臉:「美人兒,我有三個月不能來了。這三個月,我要忌房,你可能會變得很寂寞。」
月光下的腳。
但已來不及,那一劍刺中,從刺客身上就濺出了一蓬青血。朱公候一愣,下意識一避,衣袖擋臉,尉遲罷已叫道:「他服的是『回天九五還陽散』!」
蘇絳唇夢憶般的說,「若妍、若妍」,她要用情人的一聲呼喚為自己招魂,為那個十三歲的一直躲在她心裏哭的那個小女孩招魂,只要這一聲,她的魂就終於可以飛出這一直重閉鎖著她的公府朱門,飛向遼闊,飛向久遠,飛向永恆。
骨中的秀。
她是公候最喜歡的女人。
蘇絳唇脫力,感到了葛小再在她身上也痛苦地輕輕一顫,彷彿完成了他的一場宿命一般。
更寂靜外是蘇絳唇的一顆心。將近秋天,小再進府剛半年,廊前的鸚鵡剛剛被他調|教得會叫「蘇——姑——娘」三個字,一對白鶴乍乍習舞,院外的野鴨已習慣了小再的投食。
那一個計劃的名字叫做「刺」。
但聲也是無力的——一隻手指輕輕一刺,刺破了門紙,無比真實地刺了進來。
尉遲罷這時出手,一掌劈向他天靈,第九根「刺」天靈骨盡裂,神仙難救。但朱公候這時覺得,一股麻癢正從他的腿上升起,他覺得自己的臉象也在變綠。
同時,跟了一個金輔掌柜兩天、覺得那人很有些可疑的朱公府的快腿張雲終於證實了他的懷疑:——那人是『山中人』。

5、刺公候

小再的人就象他的名字,毫不出色。
蘇絳唇輕輕點著頭,他說的她一定會依,但——為什麼?
蘇絳唇的兩滴淚滴下來。
「收不收得回就得看天了。」
一個老人點頭。
這已經是第八根刺,其中三根,刺向朱公候,朱公候防備一向周全,但這三根刺,已折了他五名護衛,而且都是好手,其餘五根,便是刺向他的愛姬、名馬、古玩、外寵。
她身外,兩個轎夫歇在門口,六個侍從坐在右首桌上,兩個快刀護衛正站在她左側,一個侍女則在理她在感業寺燒香收到的符。
葛小債卻已站起身,他一步一退,已漸漸退到門口,一身白衣不知怎麼讓蘇絳唇感到一種悲慨。只聽他說:「記得一天一粒。我把一件事辦完了,就來接你。從此一生一世,但求比翼。」
鞋是她給他洗的,她真情願可以洗上一生一世。但……佛說:愛別離——愛與別離相連。鞋穿好,蘇絳唇說:「走吧。」
朱公候府布置得可謂周當,但刺客鬥志之盛,無可摧折。
但再往深處看呢?
一場孩兒一場夢?
然後她眼裡爆開了一朵沸騰的花,水花,冒著白煙的沸水,猛地潑了開來,騰騰熱氣中,那根『刺』被阻了一阻。
「準確消息,明日午時、二刻、從西北角門入、再入千戶門,攻百丈廳,這是他們的計劃。據說三十死士僅餘十七,他們會全力攻入。」
這是一個孤獨的小孩兒。沒多久,上上下下的人就變得對他印象很好,因為他是一個沉默的、沒有侵犯性的人。
——他說他從小家裡就遭滅門。以前蘇絳唇陷在愛中,沒有想,但現在,她忽冷冷地想到:那麼,是誰滅了他那一門?
她不怕死。
別的客人見朱公府中的蘇絳唇在這兒歇腳,也就沒有人敢進來,兩三個閑漢遠遠地在看,滾水灶前笑眯眯地站著店主葛老兒,他十七歲的孫子小再正在旁邊劈柴。門口有一顆新栽的白楊,白楊好小,根下全是新土。
小再住在蘇絳唇的院落。

4、你所見過的最慘烈的

……碗聲清脆,在地上濺成幾瓣,一雙手臂卻從她身後伸來,堅定的、清韌的、不容她迴避的、給她以極大安慰的把她擁了起來,不知怎麼、那手臂給她一種安然和信任。

2、唐門與忍術

她回過頭,滿殿光塵中,她就看到了他。
南昌城鐘鼓樓樓頂忽懸起了一支旗杆。
蘇絳唇垂眉合掌。
朱公候大怒。
對手擋住了尉遲罷的視線,他想躲時,已然不及,那枚「血紅蓬」穿過那刺客同伴身體,在尉遲罷眼前炸開。尉遲罷行走江湖,這一生都沒見過這麼惡毒的招術,有如自殘,與他較力的那名刺客卻運起全身之力催動穿過自己身體的那枚暗器向尉遲罷炸來。尉遲罷大驚、倒退、已然不及——如果不是及時趕到的朱公候拉了尉遲罷一把,那他丟掉的就不會只是半邊臉。
素心。
殺「楊柳樓」朱公候外寵的人,在重圍之下,自用鏹水毀容。
鐵騎橫出,朱門緊閉。
當那一封信到了蘇絳唇手中時,剛好一個月零三天。
她頭一次對一個人說這麼多。她埋在心裏的話很多。這麼多年,她看到、聽到,但必須裝作沒看到沒聽到,甚至怕夢中說夢話泄露出自己曾經看到與聽到的那些東西,那些血的、髒的、硬的她永遠消化不掉的東西,她終於有了一個人訴說。
她握著他的趾,真的不忍鬆開。
朱公候一怒,是諸候之怒。諸候之怒,伏屍九姓,流血百步。
他穿著一身白衣,恍如一夢。她輕輕道:「小再。」
這年輕人說,他如勝,要在公候府領走一個女人。
這是什麼樣的刺殺?什麼樣的仇恨?他們要殺的是朱公候,殺不了他,也要毀了他心愛的一切。
朱公候這一仗勝得容易,一切皆在他算中:午時、二刻、西角門。
他話聲未落,就見那第九根刺已一偏頭,一口咬在朱公候腿上,齒深及肉。
——因為錦衣玉食她已睡手可得,這時人更需要的是消息。
我很慚愧,但實情如此。
此時,已是三個月後。
茶色碧青,青成一個春天。
殺馬的是一個冒名的車夫,朱公候左護衛當場就抓住了他,可他卻往自己臉上打了一把毒砂。
於是他被橫著抬進了朱公府,『千戶門』內『百丈廳』。
——那個叫『絳唇』的女人是她嗎?她問自己,她聽到心底深處有一個久被拘禁、未曾釋放的自己在哭泣,那個十三歲的從沒有機會長大的自己在哭泣。
她明白這些,所以她才能專寵這麼久。
蘇絳唇的身子抖得厲害,慢慢不抖時,她慢慢回過頭,看是誰那麼大胆,給了她安慰——是小再。
朱公候不怕毒,因為,他的左手、總管尉遲罷就是用毒的專家。
——她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說得那麼詳細,小再,如果你就是,你一定要仔細。
沒有人能夠躲開,何況是女人。
葛小再咬了咬嘴唇,寒白的唇上咬出一抹孤紅。他沒有說話,如果要說,他們是不是都該有好多話要說?月以枯蕉之影映上紗窗,曾經那麼綺柔的開始,只能面對這樣一個蒼涼的結束嗎?
葛小再沒有說話,只是跪在地上,對她拜了一拜。
蘇絳唇不想聽到這些,但這些消息總九_九_藏_書是不時地往她耳朵里鑽。
然後他緩緩道:「府內府外、前宅后宅、加上內外共三十四院、連同文武九堂,所有翎毛之類,從今日起,都給我——」
而會是整面。

第六章 最後的刺

其中,古玩閣已被焚之一炬,閣中都是朱公候最喜愛的珍寶;名馬「的盧」被殺,那是一天清早,朱公候在馬廄里親自看到了那匹愛馬的頭。
沒有人相信過朱公府的地會晃。
但只一個時辰,朱公候一聲令下,什麼都沒了。
小再分在蘇絳唇的院中裁花,還有就是洒掃。從他來后,花沒更艷、但葉生長得更姿肆了;鳥鳴叫得也並不更多,但飛舞活潑了。風在他的指間流過,他很少說話,但風怕他寂寞,有意和他嬉戲著,撩動他的衣衫,吹亂他的頭髮,他的眉在風中,一抹如山色。
令狐于冷笑道:「他這是為了傳話給一個內線。他們可能沒有辦法聯繫到那個內線——因為任何聯繫方式都有漏洞,會給那個內線帶來危險,而那個內線對於他們十分重要。」
那麼有誰知道?有誰知道?有誰在乎這如水的月色中我如水一樣的心事?

1、絳唇

但不管怎麼說,朱公候還是勝了。
蘇絳唇很害怕。
最慘烈的一役發生在朱公府門前,那一刻、門對面街邊歇擔的幾個挑夫和正做他們生意的賣米粉的人忽然都抽出了刀。
山中,有人在密議,在密林遮天、荊棘滿地處密議。
蘇絳唇心傷神迷,人生一「刺」啊,刺刺都刺在最愛的人心底……

3、葛老兒

他的清韌、他的澄澈、他的冷靜都變得更加堅挺,他在聽她傾述。那天,蘇絳唇終於第一次告訴了人她在花圃中挖出白骨的事,這個人就是小再。說出后,蘇絳唇覺得自己舒服了好多。這個秘密在她胸里越釀越怕已好多年,但說出后,就好多了。
「再叫我一聲若妍」。
朱公候洗得很仔細,他得意!得意著可以重新安享一切。富貴依舊是他的潑天富貴,而白骨、只配在地底支離。
蘇絳唇輕輕嘆了口氣,想到:「死」。
蘇絳唇又一次想起她剛進府中的情形。
——她活了過來。
——死!
永遠不該傳來!
公候府總管尉遲罷忽叫了一聲:「小心!」
字、來冷靜自己。私情和家仇,公憤與孤恨,我必須分開。但,我忘不了那些幽歡小會,忘不了曾怎樣愛我的你陪伴著怎樣可惡的一個身體。
然後,她全身顫抖。
所有清早起來看到的百姓都覺得胸口被重重地擂了一拳。
「債已放出?」
他也不怕暗算,因為,他的右手、消息頭目令狐于就是暗殺高手。
三十死士拋屍至十三具。但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下一次,會是如何,來自哪裡。
他的眼是直的、手是直的、腿也是直的,沒有人能形容那一劍之疾,但朱公候接得下。可他也已不敢接,他殺人萬千,屠族九姓,卻沒見過這從地獄復活的屍『刺』。他一躲。那劍太快,已一劍刺入他身後一名侍衛的心臟。那名侍衛叫都沒未得及叫一聲,臉就青了,中毒,毒比死亡來得還快!
而那大手,曾撫過她的頸、她的胸、她的腰、她的乳|房的大手,輕輕地、輕輕地、捏死了它。
這時,響起了一聲雲板聲。
兩隻「太白刺」一隻失手,一隻射中朱公候耳垂,朱公候大笑中將那人殺之。
所以這一根刺,也沒有容貌。
可那痛,有一點幸福的含義。

3、惜、象一條蟲一樣爬進一個女人心底

他的眼中含有笑意,這是他養的女人,他喜歡驕她寵她一些。他們有過好多好多的床弟之歡,她是他被征服的獵物。朱公候這麼想著,他在笑,但看別處時,他的笑意之下,卻全是睥睨。三個月,三個月之後他可以把一切都解決了。富貴依舊是他的潑天富貴——而白骨,有誰聽說過復生的白骨?
桿上一匹白布。
朱公府內再也沒有鳥叫。
就算泰山崩了,都有人信——但沒人相信公候府的地會晃。
因為沒有人覺得有要瞞她。

3、圍襲

但他這一仗勝得也不容易,幾近慘烈,敵方一共攻進十七人,從西角門攻入。
第八根「刺」依舊是個沒有臉的人。
一刀,只一刀,那名刺客肩背皆裂——這樣的傷,必死。
葛小再站起,他緊閉著唇,閉成一抹孤傲。蘇絳唇送他到門口,梨花院落不再是原來那個梨花院,一院的枝柯碎影。葛小再要走出門了,蘇絳唇忽說:「抱抱我。」
——門忽然被撞開!
那隻腳好瘦的、清撥的、稚弱的伸在那裡,一隻拇指微微翹起,上面是那麼瘦硬的腕,它白皙地露在被子外面,象在訴說著什麼,牽動住蘇絳唇心底最深處。
——七個了,已經七個了,每一個都是那麼慘烈,慘烈得讓她無法充耳不聞、置之不理。否則,她該是個很快樂的女人。
我以唐門之毒,七忍之求,大定禪力練我的那根「刺」——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我是處|男,那晚,我的「刺」刺入了你的身體時,其實、招已發出,這毒會透過你的身體傳給朱公候,傳給他接觸的每一個人,這就是『刺』這一計劃的全部。
蘇絳唇回來就俯在床上痛哭,她救不了它,救不了它!——那光象對這個世界最後的嘲諷,一場純潔一場稚、一場飛翔一場夢,就這麼完了,完了。
那刺客卻似已不知道痛,一躍而起,撥出還插在自己身上的『公候劍』,一劍就向朱公候刺去。
蘇絳唇猛覺心中一痛。
門打開,因為有一根手指已經進來。愛有時只是那輕輕的一刺,蘇絳唇躺在床上,衣衫盡解,這是個淡白的冬,一切好冷,好冷,淡淡的冷,冷多了都有如虛幻。
那一刻,蘇絳唇覺得身邊的一切彷彿靜止了——這是第八根刺!它出現時,她身邊的潑天富貴一樣一樣在瓦解,她聽到耳珠、環佩在這一劍襲來帶動的劍風裡搖蕩的聲音,一切似乎變得很慢很慢,那伏在地底的危機終於顯露出來。蘇絳唇苦笑了下,這是一場宿命,——宿命中,她是為這場富貴陪葬的女人。
……
有人輕輕念著:報應呀!——彷彿一場惡咒來臨,比剛過去不久的刺殺還來得迅急。這是瘟疫,無可抵禦。尉遲罷也不能,他在三天之後就已死去。死前他只輕輕嘆道:「他們終於練成了『喪門刺』。」
他還做了一件小事,就是葛老兒護衛蘇絳唇有功,不幸身死,只留下一個小孫兒,應蘇絳唇之請,把那葛老頭兒的小孫兒小再招進了公候府,就在蘇絳唇的院中當差。
蘇絳唇的口裡發苦——他為什麼光問這些,不問她的愛、恐懼與擔心,但她還是說:「是的。」
怎能不怒?
一個老者點點頭:「他是條漢子,硬漢,臨死前他咬了朱公候一口,牙都種在了朱公候腿里。」
而是怨。
朱公府的家人慌忙秉報。然後,留在門口的家人就見他已掏出了一顆葯、青色的葯,然後、他一口吞了下去。
她低著聲說:「你走!」
她想。她想問他,她以前不是這樣「無聊」的女人,會問這種無益的問題。但這一刻,她想問他。
她站起,走到門前:「誰?」
但這時,一蓬血花卻從與尉遲罷較量內力的那名刺客胸口炸開,是傷倒在地的那人從同伴身後發出了那枚「血紅蓬」。
那一戰的飛揚從此名傳江湖。
蘇絳唇心裏苦苦地想著:我不要!為什麼要讓我為這場富貴陪葬呢?這場富貴不是我選擇的,不是。我只不過長得漂亮,只不過偶然被朱公候看到,只不過他喜歡上了我,難道這都是我的錯?
朱公候緊握了握手指,它們——不許出聲,不許暴露,也不許嘆息。

1、種情仇

沒有聲音——內院太深了,但蘇絳唇還是馬上感到了。
——而且是在給朱公候熬的一鍋早上寅時喝的杏仁粥里炸的。
那一劍是從地底發出的,它發出前,蘇絳唇正在城郊的「葛老茶房」歇腳。她端著一碗碧羅春,最被朱公候讚賞的絳唇這時正撮成一個圓圈,在輕輕吹氣,吹得蓋碗里的茶團團地轉著。
蘇絳唇看著他的睡相,眉峰還皺著,唇角有一絲絲苦笑,她的唇角也微微笑了,心底象一場歡喜一場亂。
他把三十死士懸屍示眾,遺撼的是,他們依舊是沒臉的人,連最後死的十七人的面目也在一死之後爛了,不知他們吃的什麼葯。
第三人卻已以身為盾抱住了朱公候之劍,抱住后,他身上就炸開,這一炸之勢強勁無比,朱公候只有棄劍,第四人這時乘勢以大力鷹爪抓擊朱公候之頭——這是他們算好之招,犧牲三條性命換的就是這一搏之機。
然後,他走了。
——梨花院落、融融黃昏,柳絮池塘、淡盪風景,這才是候府氣象。
蘇絳唇看著這個男人的眼,他為什麼痛苦?是她把他變成了一個男人,但為什麼轉瞬之間,他身上就有了那麼多讓她看不清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