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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Q情事

阿Q情事

作者:熊德啟
開花是老於發明的詞,意思就是說,阿Q好像談戀愛了,每天守在電腦邊,QQ聊著。
回到美國以後,一起租房,便熟悉起來。
阿Q平時不喝酒,我站在那裡,心想,大概是架不住勸酒,還是醉了。
我從未想過阿Q會和任何一個女人發生什麼故事,因為我覺得能看到阿Q的好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懂得欣賞阿Q的女人在我看來並不多。
他說,我知道,當時就是一股勁衝上來了,我心想,反正一百幾十斤的肉呢,要喝醉也不見得那麼容易。
其實我也不認為他會願意讓我寫這些東西,不過我實在是覺得,不寫可惜了。
送阿Q到機場,下車把行李搬下來,老於沒忍住,告訴我,他知道阿Q開的花是誰。
他說,嘿嘿,當然是。
我們聊人生,聊理想,聊某個長的難看的老師,聊移民,聊足球,聊車,卻從未聊過女人。
那天阿Q主動送她去機場,其實是想表白。
大三那年我去倫敦的一所學校交換,去倫敦之前認識了他,那一年他替我保管我的吉他,不過我能感覺出來他其實並沒有常常彈,因為我回來以後幾乎聽不出他吉他上的進步。
因為這是最美麗的時候。
可惜有個電燈泡,阿Q一路上心裏都在鬥爭,要不要說,要不要說。
阿Q很驚訝,問我,你怎麼會覺得是她。
常常在半夜的時候我會敲read.99csw.com開他的門,讓他陪我到門口抽煙。
這幾年的離別聚散讓我明白,是否會再見,不是誰可以決定的,都是命。
阿Q說,我到北京就買去南京的票,我們要在南京機場見一面,然後我飛回家。
阿Q是我在美國的同學,一起租房的室友。不抽煙不喝酒,沒車,娛樂活動就是籃球檯球和電腦遊戲。
不知道這樣持續異地的感情是否能長久,也沒有想要知道的意思。
直到她進安檢,阿Q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我說,你不是不能喝么。
她當然不知道。
看見他延遲到達的愛情。
阿Q在感情上我想是屬於內向的,偶爾說幾個字,如我最近壓力有點大,或者我好煩啊。其餘的便都壓在心裏。
但是阿Q有個優點,他認定了,就不會動搖。
輪到阿Q回國了。
阿Q不會追女生的招,不懂如何表白,悶在心裡直到她要走。
你和她的這一段故事,對我來說,到此為止。
在每天相處的過程里,阿Q發現她很好,非常的好。
於是他們在一起的一個小時之後,她飛回了中國,與他相隔萬里。
阿Q和我一樣沒買車,我們常常一起走路去附近的超市,買點培根,買點小菜,回來一起炒菜吃。
阿Q申請到了一個美國非常厲害的學校的研究生,在一個離西雅圖很遠的地方,一個月以後就要走了read.99csw•com
平時阿Q很節省,可是那天就大氣也不喘一口的刷了幾百美金。
他看上去似乎就和女人無關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他真的不關心,還是某種細節上的東西所造成的。
他說,那天晚上她想灌她,說她要走了,必須喝醉。我看不下去了,就和她對著喝。
我笑了,跟他聊了聊論文的事情,便回去了。
另外兩個女生,其中包括第二天要走的那一位,也醉的不行了,在走廊上吐。
他當然不叫阿Q,只因為我不認為他有想要讓別人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所以就叫他阿Q好了。
最終,他走出來。
你說,嘿嘿。
這個故事和我真的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每每念及,竟然能自己把自己感動了。
我們臨近畢業的時候,房子到期,於是一起借宿到朋友家裡,那裡住著另外兩個女生。
他的「嘿嘿」在我腦中印象深刻,似乎就代表著我的那一段生活,嘿嘿,嘿嘿。
這段話是我寫完之後加的,如果你有時間,可以看完這個故事,我相信,不管文筆怎樣,一個美麗的故事總會給人正面的力量。
鈴聲,震動,阿Q手機亮了,阿Q看了一眼,眼睛也亮了,心也亮了,我想他一定笑開了花,只要想起這一幕,雖然我不在現場,也真心的為他高興。
他們常常找人到家裡打麻將,我不會,就在邊上看著,阿Q九九藏書智商很高,理科生,經常打著打著就把別人的牌都猜出來了。
回家以後看見阿Q坐在我床邊,臉都歪曲了,拿著我的琴,和旋也按錯了,掃弦也不出聲,輕輕的哼著游鴻明的那首《白色戀人》。
走在去學校的路上,葉子掉下來,我說,又是一個冬天了。
然後阿Q飛走了。
這句話我現在還記得,每每想起就笑起來。
在國外留學的男同胞們,多多少少都會有那麼一個或者幾個在QQ上談談感情人生理想的女人。於是我們並不感到奇怪,偶爾問起,他也不置可否。
其實我很清楚,阿Q只是想開她的跑車。
然後等待,等待,在擁擠的人潮里擦著汗水,排隊。
阿Q摸出手機,一條簡訊,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如今,她回到美國繼續念書。
含著淚,白色戀人,卻有灰色的年輪……
當然,我一直假設的是,阿Q會變得很牛逼,以至於很多懂得欣賞他的女人來追他。
這是我的一個朋友愛情故事,他曾經是我每天見到的人,是我熱愛的人,我為他至少現在是幸福的而高興。
我常常說,你喜歡一個人,至少,至少,要讓她知道。
同時還有點小小的幸災樂禍的心理,原來你也有醉的一天。因為他看過太多次我抱著馬桶吐的樣子。
我說,我可以很遲緩的沒發現你開的花是我認識的人,可是一旦我知道了,還是猜的出九_九_藏_書來的。
我說,喲,看來這女人不簡單,能讓阿Q給她買這麼貴的東西。
又是兩個小時的飛行,最終落在那座有被梧桐遮蓋的大道的城市。
後來其中一個女生要回國了,臨走前一天晚上是周五,我照例去老胡家打德州。因為跟她其實不太熟,所以沒有要和她喝臨別酒的意思。
我說,我靠,你也太浪漫了,你什麼時候這麼戲劇化的。
我蹲在門檻上叼著煙,夜風捲起門前零落的櫻花瓣,我說,有點冷啊,阿Q說,還行吧,嘿嘿。
後來我發現阿Q開花了。
我無數次的想過這個場景,她拖著行李背對著這片蒼茫的北美大陸,面對著一個一個飛向不同生活的門,心裏還想著我是不是該買一杯咖啡,忽然,一條簡訊,告訴她,有這麼一個人,悄悄的愛著她,悄悄的在心裏掙扎著,最終有此一問,你是否願意飛向我的生活?
我驚覺,莫非這人我認識,然後又驚覺,是她!
我雖然沒經歷過,但我想我明白阿Q的感受,那種心裏糾結的滴血的感覺。
這些都是阿Q美麗的地方,他如果知道我用美麗形容他,他一定會說,真噁心。
我到現在都記得他當時扭曲的表情。
阿Q說,嘿嘿。
機場的另一邊,大概是一張驚詫的臉。
幾天之後,我也離開了那個算是我第二故鄉的土地。
作為一個在外留學的男生,這也算的上是好學生了。九*九*藏*書
我們隔壁住著瑞典朋友馬丁,和我同一個畢業論文導師的葉泰瑞正好在他家玩遊戲機,看見我就開始控訴,說整個走廊都是吐的味道。
當然是的,當然是的。
當然是的,當然是的。
後來我們去西雅圖買東西,到提芬尼的店裡,阿Q用他當TA攢下來的不多的錢買了一對耳環還是手鐲。
他也經常在半夜做題做到頭昏眼花的時候出來做蛋炒飯,或者番茄炒蛋,然後敲我的門,問我,來點?
阿Q在萬分痛苦的時候,做了一件男人該做的事情。
前幾天,阿Q來北京了。
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我在剪片子剪到崩潰邊緣的時候抽出時間去見了他一面。
降落在北京,他一定第一個打給了她,告訴她,我馬上去買票,馬上飛過來。
從收到那條簡訊,阿Q一定就盼望著這一刻,他吃飯的時候也盼望著,睡覺的時候也盼望著,終於從西雅圖起飛的時候也一定在盼望著。
他一定是在機艙里無數的設想,我見到她該是怎樣的表情。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時候,阿Q和另外兩位已經穿好鞋子拿著行李要出門了,說是送去機場。
阿Q啊,我是如此的懷念那一段我們一起生活的日子,我燉著番茄牛肉,你洗著米,炒個白菜。
後來我問阿Q,在南京機場看到她的時候,是不是你一輩子最幸福的時刻。
於是我珍惜和每個我熱愛的人相處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