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清朝入關后，最初的幾位執政者——皇太極、多耳滾、順治均暴死，康熙少年時多次被行刺，有了七十余年的平靜后，雍正暴死，據說都是白猿一系餘孽所為。

她的夫婿終於沒有幫她報仇，所謂殺孫傳芳的計劃不過是贏得美女的手段，結婚後就再也不提。她恨恨地說：「女人漂亮，沒用。」

經過了一年練習，我掌握了弓射技巧。

山中生靈已被我射殺過多，當近衛隊要我隨他們去見張大帥，我問：「是殺人嗎？」他們紅著臉點了點頭，我說：「走。」我的興高采烈，令他們吃驚不小。

我去了傳說中白猿一系居住的赫圖阿拉山新賓地帶，對於三百年前女真人燒山的事件，當地村民仍然記憶深刻。他們給我講了許多山中怪事，令我感到真的存在過白猿一系。

她瞪著眼睛，說：「是你嗎？」我：「小姐，是我。」

這個消息，令段祺瑞遲疑了兩天。

我其實只想殺人。山中歲月已將我磨鈍，作為一個「俠」，在這個亂世，判定是非的思考太消耗心神，我只想無思無想連綿不斷地殺人。

十五年後，段祺瑞被新生勢力排出政壇，在上海當寓公，整日念佛。1933年，同是下野軍閥的孫傳芳被仇人打死在天津紫竹林清修院佛堂，此消息傳來，段祺瑞一日內老了許多，再也念不下佛了，於是登報招聘保鏢。

方法其實簡單，在極度飢餓的情況下，拿盞油燈站在野外，數蚊蠅的腳。練好眼力后，在極度睏乏的情況下，站在懸崖邊上，作單腿跳。

開槍后，她沒有逃跑，而是等待警察的到來，並撒下了大量傳單。傳單上印刷有她為父報仇的原委，我在每口也拾到一張。她被警察抓走時，見到了門口站立的我，說了句：「是你嗎？」我說：「沒錯。」

我們沒有擁抱。我問她許的什麼願，她說祝夫婿殺孫傳芳的計劃早日成功，我點點頭，向她告辭。

她臨別的話是：「你覺得我漂亮嗎？」我：「漂亮。」她：「女人長得漂亮，有用。」說完是欲哭的模樣。

才知道了中國的上層組織為黨，下層組織為幫，明朝末年東林黨人李三才駕馭幫會管理運河，開始了黨幫合作。這是把握社會的關鍵，您這一代軍閥既沒有黨也沒有幫，光靠手中一點隊伍，打了敗仗就什麼都沒了，所以不能成氣候。

總有一天，我將吃光山中所有動物，到那時我該再干點什麼？

《靈動子》上說，作為刺客要不近女色，因為女人會令神經遲鈍。的確有道理，一聽到她的笑聲，我就陷入恍惚。

我知道，她在許多工人心中的地位山大王一般，也有人對她心存邪念。

現今的南京政府懂得「黨幫一體」的道理，所以比你們長久些。但他們又不懂得黨幫雖一體，卻有上下之分，往往在黨中用幫的手段，一言不合就搞暗殺，上下不明，所以有亂。

一個晚上，她一直在辦公室算賬，估計要留宿在工廠。已過午夜，我走出集體宿舍，確定沒有驚動任何人後，向她的房間走去。

他們是東北安國軍大元帥張作霖的近衛隊，奉命尋找「重新出現的白猿一系」。我射箭的方式極為隱秘，在旁人眼中，我仰頭一望，鷂子便落下地來，的確神乎其神。

第一段為：

我鬆了口氣，聽著朗朗的念佛聲，一下攤倒在地。這條傷腿意味著，射殺孫傳芳后，我將無法逃逸，我被處決時，她將明白一切——

那時張作霖說出：「去北京搭一個大戲檯子。」的著名話語，帶領十一萬安國軍到了北平。

他的手法非常快，以這樣的手法憑空變出什麼都應該不成問題，他是高明的魔術師。但我曾將一團撲火蚊蠅的腳數得一清二楚，又怎能逃脫我的眼睛。

從此世人便稱我「柳白猿」。

我隱入九華山中，二十五日後，感到她已與我無關。

根據一本宋人筆記《秋霜碎語》載錄，荊柯所等的人，以「白猿」兩字為代號，是戰國著名的職業刺客。

谷蘭小姐在洞庭湖三天，沒有找到父親的頭顱，入殮的只有屍身。她在婚禮上三次哭昏，葬禮結束后賣掉了工廠、住宅，將母親弟妹安頓在上海，然後她就不知所蹤。

這位廚師是袁世凱稱帝后，被招來的，因為會作清廷大宴，但他不是宮人出身，是一位前清老宮人所教——聽此彙報，段祺瑞仰頭長嘆：「袁公也太大意了！」

檢查廚子的房間，發現了一本名為《靈動子》的書，在下篇刺客訓練法中，段祺瑞看到「弓射法」是最為簡單的一種，可以速成，想到不知有多少本書流傳在民間，生起極大的恐懼之心。

她沒有受過訓練，她的眼中應該是一團黑暗。她說：「誰？」我說：「是我。」便衝過去，一下抱住了她。

有江湖術士說此舉是造風水，女真人燒旺了祖庭，可有三百年江山。這次軍事行動，斬殺了從山中逃下的五十七人，清理火場后，發現了一百二十三具焦九*九*藏*書屍，白猿一系應該被屠殺乾淨。

張作霖與日本人舉行了多次談判，一次在談判前對侍衛說：「上街去給我買一個假翡翠的煙袋桿。」買回來后，張作霖兩手握著掰了掰，滿意地說：「碎得了。」

段其瑞325號文案的正文結束后，在側頁有兩段補錄。

下山後，不由得再想去見見她。

侍衛歸來后說：「有個廚師舉止不同。」

與白猿一系的接觸，令努爾哈赤深知他們的危險，女真族建立清朝後，五萬大軍包圍了赫圖阿拉山的新賓地帶，進行了多次搜山活動，直至燒山，三十五日內新賓山區火勢連綿，夜晚亮如白晝。

他要我潛回東北，殺掉一個關東軍司令以下的任何高官，引起騷亂，他就可以趁機回東北了。至於殺日方軍官的後果，他說：「延吉縣裡的朝鮮人組織了個反日的青年黨，就賴在他們頭上吧。」

她認出我，因為昨晚擁抱時，她臉上的皮膚敏感到我額頭的疤痕。

我與谷蘭小姐的戀情，並沒有發生。對於她，我已經太老了，我骨折過的右腿肌肉萎縮，還有左臂上的槍洞，對於一個女孩，過分的觸目驚心。

在五台山佛堂，我遠遠地望見了她的夫婿，一個英姿勃勃的小夥子，看得出來前程遠大。她也是一臉幸福。

國務總理段祺瑞，對袁世凱的屍體進行了檢查，周身沒有傷口，指甲顏色正常，無中毒跡象。但有一位侍衛，發現袁世凱的左耳孔中有一點白色，挑起來見是棉花，扯出棉花，帶出了一截小箭。

原本我是可以暗中殺掉孫傳芳的，但我沒有。

而她對他有著親昵舉動，也許沒有動作，只是眼神。她對他親昵的眼神，又怎能逃脫我數過蚊蟲腳的眼睛。她有一晚沒有歸家，我知道自己又算錯了，她計劃自己在不久后死去，她在尋找此世的最後戀情。

五台山有一座觀音閣，據說十分靈驗，她的夫婿帶有侍衛六名，趕走了閑雜人等，讓她單獨許願。她夫婿的體貼之心，令我好一番感慨。

但我毫無所遇。我也不想再出山了，我的衣服已漸漸殘破，老死在這裏，是最佳的解脫。

《聊齋志異》中有個叫商三官的十六歲少女，女扮男裝潛入豪門，將殺父仇人劈成兩段。這個故事啟發了她，求人不如求己。放足不是為了刺殺后逃跑，而是為了追擊，她已決定與孫傳芳同歸於盡。

我在山西呆了四年，聽到谷蘭小姐離婚的消息。

通過帶我來京的近衛隊，我了解到，黃老君不是人，而是個修鍊三百年的狐仙，一次他在洗澡時顯了原形，從木桶中伸出條紅色的尾巴。

以後的夏日，在她留宿工廠的夜晚，我都會翻窗而入，抱她一下。

孫傳芳離開北京時，我病了。一直高燒不退，為防止黃老君趁機加害，當他隨張作霖來探病時，我仰頭一望，將他射殺。

我曾在懸崖邊上單足蹦跳，對全身的肌肉操控自如。他作出了「沃爾塔落體」，手握槓桿旋轉三周，在空中側翻兩次，落在地上釘子一般。

對於我，他態度恭敬，卻很少談話，從這一點上看，我就知道他必成大業。《靈動子》成書的戰國時代，與當今的亂世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今人缺乏才幹，他是不多的才幹之人，懂得古人「養士」的道理，利器要藏起來，關鍵時才用。

在等候張作霖接見的兩天時間，我被安排住宿在北海公園內，乾隆皇帝的遊園歇腳處，一場大雪后，湖邊柳樹結滿冰凌地搖曳，看得我心曠神怡，當張作霖到達北海，問我姓什麼時，我說：「柳。」

我記住了《靈動子》全書，卻未遇一個俠者，於是便決定由我來作。我始終沒發現第二本《靈動子》，以次判斷，那刺殺袁世凱的廚子不在黨幫，也許真是白猿一系。

孫傳芳的住所十分隱秘，窗口內和門內都有警衛持槍隱藏，每次出門都是從園子中開車。我接近不了他，就買了二十公斤黃色炸藥，準備像日本人炸死張作霖般炸死他。

我隨時可以殺他，但我沒有。既然谷蘭小姐的夫婿已有了計劃，就讓他去辦吧，如果成功，他們夫婦的感情將加深——

袁世凱不是在出遊時暴畢，他逝世的地點是在自家的花園。段祺瑞判斷，如果刺客是內部人，為了不暴露，一定不會在此時間離開袁府。段祺瑞是軍人出身，很早前便從軍隊挑選體能卓越者，送去學https://read.99csw.com武，學成後作自己的貼身侍衛，他派一個侍衛到袁府中逛了一圈。

乾隆即位后建立了嚴密的護衛系統，雖然行刺也時有發生，但都不太高明，令女真皇室膽寒的刺客不再出現，據此分析，那燒山餘孽已經老得死去，殺雍正是他的最後一擊。清朝皇室自此享受了一百七十多年的太平。

我：「對。」

我見您僅給我留了十天食物，當天晚上就逃出圍牆，不是用武功，而是所有侍衛皮靴中都有把匕首，我用匕首摳著牆縫，十分鐘便翻出牆去。

我走遍了江南五省，也沒找到谷蘭小姐。忽然報紙上登出她結婚的消息，她去了北方，丈夫是山西總司令部情報股股長。因為婚前有相士說，這位小姐眉宇間有煞氣，所以婚後旅遊他們去的是五台山。

她推開我，說：「信了。」

練好膽量后，造弓五尺、三寸各兩把，先練五尺大弓，射百米之外，再練三寸袖箭，射近前的髮絲，後來能用五尺大弓射中近前髮絲，用三寸袖箭射達百米之外，就算練成了。

此事過去整整一年，到1917年7月，段祺瑞與對手黎元洪爭取最高領導權失敗，被逐出北平后，唆使各地督軍，通電宣布要進北平「兵諫」。

面對身旁黃老君的驟死，張作霖顯現出英雄本色，彷彿沒有看見，語調平靜地說：「能為我殺一個人嗎？」我：「等我病好，馬上就辦。」

雲騎尉的兵馬在四十分鐘內被擊潰。

圍牆中的食物僅能維持十天，十天過後，那座無門的院牆便被段祺瑞淡忘。他忙於填補袁世凱死後留下了空白。

他的遇刺給我造成嚴重打擊，在這個世上，要想刺殺一個人，不必學《靈動子》，只要有炸藥就可以了，我在這世上還有何用？

此侍衛得到這本書後，用了三個晚上將整本書背下，當著段祺瑞的面燒毀。

她對我是有疑心的，比如我無數次乾淨利索的跳窗而入，便令她百思不得其解，但她從來不問。

國民近衛軍包圍了袁府，廚子被亂槍打死，死後檢查屍體，發現他的中指第二指節有一個渠形繭子，正是拉弓的痕迹。

施公草帽廠已換了主人，作起了婦女首飾，原有的工人都已不在。經過詢問，我才知道這五個月，她的生活有了巨變。

她要求擁抱的姿勢，我一生難忘。在男性氣息的感染下，那是她作為女人的自然反應。

她是在孫傳芳念佛時，走到他背後開的槍。距離如此之近，血漿飛濺，她能冷靜地連開三槍，尤其第三槍是將孫傳芳屍體翻轉，正面再補的一槍，作為女人，連趕到的警察都佩服她的膽氣。

以下是段祺瑞325號文案的內容。

菊池武夫是個規矩的日本人，對於不了解的事物從不過問，幾乎沒跟對我說過話。而我的到來，令黃老君感到忌恨。

她身體的輪廓被楓葉染紅，她問：「臉上有疤的人，你就這麼走了？」

她足好后每天晨跑，學騎馬學游泳，後來考慮到為了暗殺可能要翻牆越脊，她還去學了體操。

段祺瑞進程后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往天壇北門。白猿刺客的話題，令他記憶起了自己的侍衛。

後來有傳聞，張作霖曾幾次更改啟程日期，就是要選個吉日。火車出發后，顧問菊池武夫在中途下車，他曾向張作霖透露許多日軍秘密，也難免不會向日軍透漏張作霖的秘密——

望著逐漸潰爛的花瓣，我對張作霖有了新的判斷，受欺于這種江湖騙術，說明他還不是一世英才。

況且我是世上僅存的白猿刺客，為維護天道運行，我不能停歇。在桐城郊外的鳳凰亭中，我擁抱了她許久后，就轉身離去。

兩日後，青木中將作出分析：「如果真有如此高明的刺客，他為什麼不現在刺殺你呢？」段祺瑞大叫：「對呀！」

孫傳芳死時穿藍灰色棉袍，青緞面布鞋，被擊中三處，一處由後腦射入眉骨穿出，一處由後背射入前胸傳出，一處由右額頭射入左太陽穴穿出。

當我準備刺殺關東日軍的參謀長河本大作時，日軍在皇姑屯用三十麻袋黃色炸藥炸了張作霖的專車。張作霖的專車是前清慈喜太后所乘的花車，長二十二節，張作霖的位置在中央，生死未卜。

他果然在談判時掰斷了煙袋桿，向日本人表達了最強硬的態度。當晚他來到我的住所，大叫一聲：「病好了沒有？」我說：「殺誰？」

我已打算，她什麼時候刺殺孫傳芳，我就在哪一天的前一天將孫傳芳幹掉。所以她託孤的舉動毫無必要，但她堅持，我就隨她了，在火車站送別時，她和孩子都哭了，我也有些鼻頭髮酸。

我很快地從上海回來，準備抱她一下后，就趕去天津將孫傳芳射殺。但我回來時，她學上了射擊，射擊教練是個健壯青年，https://read.99csw.com氣質正派，為她矯正姿勢時，顯得專心致志。

我去的是天津，孫傳芳在天津。

天壇外是一片濕漉漉的草地，向北就是您的府第，我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您對我已心存顧忌。

見到是我后，她捨去了人前的倔強，疼得在床上扭動。我問：「這又何苦呢？」她：「為了像男人一樣大跑大跳。」

當時北平護衛軍不足三千人，黎元洪接到了一個前清軍官的來信，表明自己支持黎元洪，願率兵坐鎮北平，威懾各方。黎元洪開城迎接了他的隊伍，然後便被軟禁起來。

當時已經有日本特務在刺探他回東北的列車班次，我動身前向他告辭，他感慨地說：「要是黃老君還活著，就可以請他掐算個吉日了。」這句話令我有了不祥的預感。

在張府的歲月，只令我有了個姓氏。當確知張作霖已死後，我離開關東，向山西而去，在沿途旅館都用「柳」姓登記，至於名字，起過「柳作霖」也起過「柳傳芳」。孫傳芳，他應該死了吧？

但裝配炸藥，卻難住了我，與弓射相比，這顯得難度太高。最後我查到孫傳芳信奉了佛教，每月初一都去紫竹林清修院聽經。

還是她殺了孫傳芳，那個射擊教練除了送給她一把手槍外，就再沒幫什麼忙。也許她是愛那射擊教練的，什麼都沒告訴他。

一天，黃老君到了我的房間，在喝茶時向我指點窗外的喜鵲，趁機從指甲中彈出一星粉末到我杯中。

在我生病期間，孫傳芳的部隊被擊潰，張作霖的幾道防線均被突破。他已經決定退回東北，但關東日軍斷了他的歸路，提出割讓間島地區的條件。

我將他帶到屋外，仰頭一望，樹枝上的喜鵲便摔落在地，黃老君立刻變色，慌張告辭。回到屋中，我聞到茶水已有臭氣，澆在窗檯的花上，花瓣就成了烏色。他用的是一種叫「爛肺草」的毒藥。

鹿血是烈酒一般，帶給我深深的迷醉。從此養成習慣，每十天便要捕殺一隻，除了鹿，還有孢子、鷂子、山羊、狗熊、狸、蛇，甚至還吃過一隻老虎，我感到整座山的靈氣匯於我一身。

山下的村民已經開始講述我的故事，他們的山上又有了異人神仙。一天，我被一隻在樹枝中穿梭的鷂子吸引，奔跑出一里，將它射殺。射殺的地點是山中的開闊地帶，它摔落在地后，一夥身穿黃色披風的人向我走來。

第二段為：

在山中幾乎感受不到飢餓，滿山的花草洋溢著一股極大的活力，只要聞一聞便會有飽飽的感覺。但一天，一隻麋鹿從身邊跳過，我下意識地將它射殺。

我皈依了紫竹林的福明法師，等待了二十一天後，終於到了初一，但那天我在路上被輛轎車撞傷。我拖著鮮血淋漓的腿走過了五條馬路，到達清修院時，將經已經開始，院中掃地的和尚告訴我，孫傳芳今日來了。

施公草帽廠的商務由施從濱長女管理，我們稱她為「谷蘭小姐」。她只有19歲，卻有男人的果斷，作過土匪的人脾氣暴躁，發作起來，她三言兩語便能將人折服，她有時也跟我們聊天，笑起來就恢復了小姑娘的甜美。

體操教練是個男的，每當抱著她的雙腿將她舉上單杠，總令我情緒暴躁。一天晚上，我潛入教練家，將他拎到體操場，對他說：「你作出你所會的最難的動作，我都能照作一遍。」

此人是前清武狀元，官至雲騎尉，以「樹上開花」之計進京后，立刻拜見清朝皇室，君臣相見的場面感動了北平百姓。當滿城稱讚此人的忠義時，所有人都忘了，作為一個雲騎尉，他只有五千兵馬。

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抱她了，回到集體宿舍，我倒在床上一下子睡去。

這個動作他苦練了三年，據說世上只有三個人作得出來。我向上一躍，抓住槓桿，旋轉了四周，在空中側翻了三次，落在地上后，說：「第一次作，其實我能側翻五次。」

居住在北海，這明朝四百年清朝三百年雕琢出來的風景，也不能熏陶得我有一絲寧靜。

我在山中無休止地遊逛，所去的都是隱秘之處，渴望能遇到白猿一系。我十五歲便是軍人，過得從來是集體生活，自從翻出了天壇外的圍牆，我就一個人孤獨行走，要是能遇上一群和我一樣的人——

公元1912年，女真皇室宣布「遜位」，清朝滅亡，中華大地開始了軍閥混戰的時代，此時又了名號「白猿」的刺客出現。

到達關東后，我連續刺殺了兩名日軍大佐，但沒有引起騷亂，似乎他們正忙著一件重大事情，對兩名大佐的死亡已顧不上。

山中的清靜生活，令我越發感到自己使命的重大，開始修鍊《靈動子》技能。五個月後，我練成更高一級的弓射法，此法極為隱秘，能在公眾場合行刺而不被發覺。

第二天，她來到體操場，體操教練已辭職九*九*藏*書不幹。

她生的都是男孩，一個三歲，一個兩歲，是她和情報股長離婚的當天，將孩子偷出帶離了山西——從這一點看，她的確是女中豪傑。當她覺得自己可以像男人一樣奔跑后，她就將孩子託付給我，讓我送去上海她母親處。

感謝夏日的炎熱，令她敞開窗戶。當用手碰觸到她的脖頸，她張開兩臂，作出要求擁抱的姿勢，確定她仍在沉睡狀態，我抱了她一下，就翻窗而去。

我努力掙扎從地上立起，走進佛堂時，聽到了一聲槍響。

從此我懷揣袖箭，射殺貪官污吏21人，土豪劣紳47人，每次行動后留下「白猿」名號。刺殺文華堂主席胡毅生失敗后，隱藏在安徽桐城。

原以為他會很快會派我殺人，誰知他只是想養個高人。當時他已有了兩大高人，一是日本顧問菊池武夫，此人透露許多日方秘密；二是算命先生黃老君，曾展示入火不焚、百日不食等多項絕技，為每一次軍事行動拈掐吉日。

原來刺客在箭尾懸上一點棉花，直接射進袁世凱耳中，血被棉花堵住，所以外表看不出來。這個刺殺方式構思巧妙，如果不是貼身射出，就是袁世凱出行時，那時群眾都在二十米外，其弓射技巧高明得有點匪疑所思。

離開桐城，我心緒紊亂，失去了一個刺客的冷靜沉著，在此時行動，無疑自殺。

護衛說：「我將不久於人世，便想將自己的故事說給人聽，但我從圍牆翻出去後作了刺客，所行都是密事，一個親近的人也不能有，我從17歲給您當侍衛，就只有講給您聽了。」

不久於人世的心態，令她的情感非常熱烈，整日地和射擊教練關在屋中，傳出接連不斷的呻|吟。

在黨幫之外的名為「俠」，行俠就是行刺，這是戰國時代靈動子的思想，認為刺客是天道運行的一環，盛世以道德約束人，衰世以法律，而亂世以行刺，否則人沒了顧忌，社會便將崩潰。

一天我發現窗戶關上了，方知道秋天已不知不覺地到來。我用一縷絲線探進門縫，扯掉裏面的插銷，推開門的瞬間，我見到她坐在床上，努力地瞪著眼睛。

明朝史官查清，從戰國時代開始，在遼東深山始終存在著一個刺客組織，關係著三十幾位帝王兩百多位大臣的死亡，但那是社會陰暗的一面，所以不予記載。在《東廠密件572號》中記載，此遼東刺客組織，所有人均名「白猿」，「趙白猿」刺殺刑部員外郎楊繼盛，「周白猿」刺殺錦衣中書林潤，「林白猿」刺殺海防督臣張經——

我有兩條路，一是回赫圖阿拉山，二十飲毒自殺，我配置了「爛肺草」，已經喝下，爛肺草的藥性發作是兩個時辰，我在您這說話許久，現在我已時間不多。

白猿為何沒有赴約相助荊柯，已不可考，但荊柯刺秦王的事件之後，白猿退入山中，寫出一本名《靈動子》的書，分上下兩篇，上篇闡述「弒君」理論，給予刺殺君王的行為以合理性，認為對社會具有調控作用，是天道的一環，下篇講解訓練刺客的方法。此書很快被查抄焚毀。

她說：「好人，那我該如何報答你呢？」我說：「不用報答。」她就將頭一縮，睡著了。

此時在孫傳芳在江蘇與北伐軍對抗，吃了敗仗，化妝坐火車到了北平，對張作霖說：「咱們吃麥子的北方人和吃水稻的南方人，永遠合不來。」張作霖說了聲：「好！」

一個清晨，她歸來，見我等候在門口，和我對視了一眼，說：「想抱我一下，對吧？」我抱住了她，抱進屋中，她在我懷中滿臉困意，昨晚一定整夜沒睡。她強撐精神要解裙扣，我制止了她。

谷蘭小姐勢必被處死，我在這世上已沒了眷戀，終歸我不是戰國的豪俠，以維護天下公理為己任，況且在當今的亂世，判定是非過於艱難。

兩人達成了聯合協議。談妥后，張作霖宴請孫傳芳時不單叫上了六姨太，還叫上了我們三大高人。宴會上，黃老君進行了助興表演，兩手在空中一抓，變出兩隻白鴿，撲楞楞飛走，贏得掌聲一片。

當無門的院牆被推倒后，裏面沒有人，也沒有屍體，那侍衛竟然消失了。段祺瑞嘟囔一句：「難道他練成了？」強打起精神，到紫禁城要求皇上再一次宣布「遜位」。

我應了句：「有用。」便跳出窗外。

第二天，谷蘭小姐召集了所有工人，她一行一行地看過去，到我面前停住，問：「是你嗎？」我：「是我。」她：「怎麼能讓我相信？」

住院期間，我一直陪著她，她對外解釋，我是她家在桐城的老奴。我真的已經很老了，比我的實際年齡要蒼老太多，雖然身上肌肉仍然結實，但我的面容早就枯敗，眼角的皺紋魚鱗一般。

我抱住了她，全廠嘩然。

我將她展放在床上，便關門離去。

在天壇北門，段祺瑞蓋了座沒有門的院子，將他封在裏面，說：「你要學成，當然可以出來，學不成也就不用出來了。」原來段祺瑞將書傳給侍衛后，又擔心他學會了害自己九-九-藏-書，就用了這個方法將他困死。

她走上觀音閣后，我撬開窗子跳了進去。

當年射殺了黃老君，今日便死在他企圖害我的毒藥上吧，也算接受因果，了斷恩仇，真是痛快。

由於你們這一代軍閥不管幫也不管黨，所以黨和幫得到極大發展，天下之大，竟沒有黨幫之外的餘地。現在的暗殺多是幫所為，甚至更多的是黨所為，比如張振武、宋教仁、廖仲愷、陳其美，這一干人的被刺均與我無關。

閩浙巡閱使孫傳芳自稱「聯帥」，對抗南京政府，施從濱參与了討伐戰役，在固鎮兵敗，被孫傳芳砍下頭顱，懸挂於火車頭上，行駛一小時候后，扔進洞庭湖。

張作霖的目光從來沒有一點熱度，陰冷冷的很有威嚴，不愧是東北的豪傑。據說他每晚是趴著睡覺，為「虎踞」之相，貴不可言。而我知道，那是他早年當前清騎兵哨長時養成的習慣，所有騎兵都是趴著睡覺，因為整日騎馬會有腰痛的毛病，趴著睡覺令脊椎伸展。

用了十一天，我走到桐城。之所以沒有乘車，是想有改變主意的足夠時間。經過鳳凰亭時，見山上的楓葉已盡數凋零。

那時她已經生了兩個孩子。我找到她是在上海蒲寧路醫院，她正在進行「放足」的手術。她的腳是前清時代的三寸金蓮，整形手術便是將折斷的腳趾慢慢拉直，手術分七次進行，每五天要拆線換藥。

按照她的性格，一定會為父報仇的。真後悔沒告訴她，我就是一個刺客。

我也是可以說出自己的刺客身份，幫她殺掉孫傳芳，但我沒有。她為報仇作準備時表現出來的英氣，令她比平時美麗了三倍。和她一塊晨跑，是我平生的最大享受。

但他又疑心有仇人借應聘保鏢來行刺，所以對應聘的人見也不見。

我就喜歡她這的女子，手術后疼得如上刑一般，她冷汗淋漓卻一聲不吭。我又一次從窗而入，跳入她的病房，她嚇了一跳，過一會說：「是你嗎？」我：「沒錯。」

當段祺瑞興緻勃勃地準備宣布開戰時，接到密報，說在運騎尉的軍中有一個刺客名號「白猿」，如果段祺瑞發兵，便在發兵的同時將段祺瑞刺殺于萬軍之中。

段祺瑞思索了一個晚上，在侍衛中選擇了最忠心的衛士，將書交給了他，說：「好好研讀，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1916年6月23日袁世凱逝世。按照古代規矩，只有天子才能主持祭天活動，袁世凱稱帝八十三天中，有十一天在天壇進行祭天儀式，對一個六旬老人是極大消耗，群臣均認為他是累死。

司馬遷《史記》記載，荊柯刺秦王是一個倉促的行動。荊柯遲遲不從燕國啟程，是要等待一位真正的刺客，但這位刺客沒有到，在燕太子丹的催促下，荊柯只得親自操刃，作了自己並不擅長的事情。

明朝時代的女真族居於長白山東南，在永樂年間西遷到赫圖阿拉山，正是東廠密件中白猿一系刺客的藏身之所，萬曆四十四年，努爾哈赤統一女真各部，傳說便有白猿一系刺客的參与。

她在我的懷中沒有掙扎，但我迅速鬆開她，貼著地面無聲地逃逸了。她對我的印象應該只是條暗影。

一天段祺瑞午睡醒來，見床前站著一人，有些眼熟。那人見段祺瑞醒來，說道：「總理。」聽到「總理」一詞，段祺瑞想到應該是自己舊部，仔細看去，原來是被他困進牆中的侍衛。

我一直盯著孫傳芳。可想他前的危機，來見張作霖竟沒來得及卸妝，他為自己粘上了五縷長須，他原本就是氣宇軒昂的人，更顯威風，如此化妝，在乘車時會極為顯眼，與他隱藏身份的本意出入甚大。

袁世凱稱帝時採用的是明朝服裝，但明朝滅亡三百年，所以挽留了一批清朝宮人作儀仗隊。袁世凱的暴死，令這些前清宮人回憶起了清朝初期皇帝的連續死亡，有人懷疑是刺客所為。

荊柯刺秦王的事件，令「風蕭蕭兮逆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唱詞流傳千古。中國文化重文輕武，認為武者不祥，對文的一面宣揚，對武的一面隱去，這是作史的傳統。所以《史記》對荊柯所等的真正刺客，沒有交待。

離開北平，我有了許多遊歷。

刺殺胡毅生，我受了三處傷，左臂槍傷，右腿骨折，在翻上民居屋頂逃跑時，被鐵絲划傷額頭，留下五厘米傷疤。

耳朵貼在門板上，可以聽到她均勻的呼吸。我會二十一種撬鎖的方法，卻發現她粗心得竟沒有關窗。

隱藏了三個月後，原該再次行走江湖，但一個女人令我在草帽廠中耽擱下來。

段祺瑞攻打北平的準備作得非常充分，日本與蘇聯爭奪庫頁島時打出了極為慘烈的攻城戰，於是專門請教了日軍，日軍派出青木中將作段祺瑞參謀，青木中將的作戰計劃達237頁，與段祺瑞徹夜暢談，因合作愉快，還說動日軍贊助了段祺瑞100萬元軍費——一切都顯得那麼的小題大做。

之所以躲在桐城，因為此地有一個「施公草帽廠」。安徽省軍務幫辦施從濱，見桐州民風強悍，失業者多流為土匪，於是創設了草帽廠，收容流民作工人，漸漸平息了匪患。草帽廠中多是下山的土匪，有刀疤槍傷者，不在少數，我混跡其中，毫不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