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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沒有遇見我

如果你沒有遇見我

作者:楊小康
我從未考慮過生孩子的這個問題,經我父親那麼一說之後,我才發現了一個嚴重的事實–這一年多以來,我在床上睡我老婆的時候,從未採取過避孕措施,而且我也沒有這樣的意識,我每次把我老婆抱上床之後,立馬褲子一脫,很快便把事情幹完了。可就是我這樣馬虎的人,一年多的時間,竟然沒有使我老婆成功懷孕一次。我把這個原因歸咎於了我老婆,我懷疑她沒有生育能力。可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最終的檢查結果是,問題竟然出在我的身上。我記得一個專治不孕*不育症的老中醫跟我打了一個形象的比喻,他說,生孩子呀就好比種田,如果你每次播下去的種子,都是死的,那麼即便你擁有一片成千上萬畝的肥沃良田,你也不可能迎來收穫穀子的季節。老中醫沒有解釋他話的具體含義,他只是勸我想開一點,不要因此對人生失去了信心,他說,一個男人的一生,有許多有意義的事情可以做,傳宗接代只是其中之一。
如果不是為了我的兒子,我才不會想起買車。
我沒有打我老婆,我很爽快地就答應了她,讓她跟那個男人遠走高飛了。不過這都是十來多年前的陳年舊事了,我也早就不再把它們放在心上了。我不恨我的前妻。唯一讓我感覺有點不是滋味的事,就是我老婆走了不到一年,她就給那個男人生下了一個蹦蹦跳跳的兒子,這讓我感覺,她在嘲笑我就是一個太監。也就是我前妻的這個兒子激起了我重新面對生活的勇氣,我也想要這樣一個兒子,這讓我在自己陽痿了兩年之後的一天突然決定要想法設法去改變自己,我認為自己還很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所以絕不能允許自己的人生因為陽痿而完蛋。
事情是第二天下午發生的,這天中午我喝了一點小酒,我吃完飯沒等體內的酒精味散盡就開車踏上了回家之路。我的車開了不到十分鐘,來到了一座名叫馬背嘴的大橋上,就在我準備下橋的時候,一隻躺在地上的手朝我揮來。我看到前面有好幾輛車,在臨近這隻手的地方都匆忙右轉繞道而行,可我這個傻子,卻在這隻手跟前來了個緊急剎車。我下車后發現手的主人,原來是一個老女人,她被人撞了,但肇事者跑路了,於是她就只有躺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對所有過往的車輛喊救命,可除了我,沒人理她。我看見她右腳旁邊的地上有一攤已經凝固了許久的血,據此我推斷她的右腳斷了。我是完全出於好心,才決定救起這老個女人,把她往醫院送去的。
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使我後悔莫及。我把老女人送入醫院的搶救室后,正準備揚長而去的時候,一個主治醫生突然跑出來拉住我不讓我走。我是事後才得知,這位醫生認識這個受傷的老女人,所以他才要伸張正義,幫助老女人抓住我這個撞人的肇事者,因為女人昏迷之前的嘴巴堅決地告訴了他,撞她的人,就是我。緊隨而至的情節,與電視里演的戲一模一樣,老女人醒來之後,一口咬定,把她的雙腿壓斷的人,就是我。我曾企圖用事實使老女人良心發現,若非我的好心,她說不定早已暴死街頭,誰知老女人卻笑眯眯地對我說,她說,如果你沒有遇見我,我此時肯定不會指著你說你撞了我,可你遇見了我,所以撞我的人,就非你莫屬。後來我又被鑒定出有酒後駕駛的行為,於是我被迫承擔起了老女人在醫院挽救生命所需要的一切費用。不過鑒於我撞人後積極救人的良好表現,我被免於了刑事責任。原本事情也就到此為止,我一次性付完所有的賠償,也就可以拍屁股走人了,可他媽的生活,遠比小說虛構,就在我自認倒霉決定賠償的時候,一個噩耗傳來–老女人突然病危,而且過了沒一天就再也張不開嘴了。
我父親問我這話的時候,我還很年輕,我體會不到他說的「動靜」是什麼意思,所以我就一邊雙手搓來搓去,一read.99csw.com邊不耐煩地對他說,我說:「你要什麼動靜,藍秀這不正在那活蹦亂跳嘛嘛。」我說完后,迅速用右手食指指著在屋內幫我媽收拾碗筷的我老婆,叫我父親確定我的老婆正活得好好的。我朝屋裡望去時,我老婆恰好也在往我這裏看,於是我們就四目相對了,接著我就眯起了眼睛,像傻子一樣對著她笑。誰知就在我決定對我老婆笑個死去活來的時候,我的屁股突然被什麼東西狠狠地頂了一下,我回頭一瞧,罪魁禍首竟然是我父親的腳。我不知道我的臀部何時得罪了我父親,使得他非要賞它一腳不可,我父親也沒有給我時間去自尋答案,他直截了當地告訴了我,他說:「你笑個屁呀笑,成親都一年多了,居然還沒給老子弄個孫子出來,我都為感到你害羞了,而你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幾年前,我決定娶目前的這個老婆,沒有別的想法,我完全只是站在培養我兒子的這個角度上才娶她為妻的,我認為一個高素質的母親即便無法培育出一個科學家,但怎麼的也不會養出我這樣一個讀不進書的人。可惜我錯了,我後來發現一個人的道德好壞,遠比他的知識多少重要得多,而我的這個老婆,就是一個道德水準低下的人,所以我兒子不到一歲,我就不再允許他們母子倆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了,我把我兒子送給了我的老母親圈養,我讓我老婆跟我住在另一個地方。我一直認為這個世道,在將來的某一天一定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也就是說,如今這個社會的生存準則,必然不能讓我兒子適應他長大之後的那個社會。但我堅信,不管這個世界如何的千變萬化,但像善良、正直、誠信、忠誠這樣的優良品質,永遠會是人類社會不可缺少的精神必需品,可是在我、我老婆和我母親這三個人當中,我認為只有我的老母親,才有能力傳授我兒子這些東西。我的老婆一直沒有放棄反抗我不讓他們母子同居的行為,因此每隔一段時間,我就要對她說這樣一番的廢話,我說:「如果你沒有遇見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們母子無法同居,但你遇見了我,所以我就只能讓你們母子不能同居。」
本來我也沒準備要把車往左開去,可我是在酒後駕駛,左和右,在我眼裡,已經毫無區別了,因此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我也是無能為力。這是我第二次聽到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第一次是在十年多年前,那時我還是一個二十齣頭沒多久的年輕小夥子,那時我開的不是現在這輛四個輪子的小橋車,那時我開的是一輛前面兩個後面四個總共有六個大輪子的大卡車。這輛大卡車,是我父親窮盡其畢生的積蓄給我買的。我父親原先是準備用買這輛卡車的錢供我上大學的,可我不爭氣,我對念書毫無興趣,眼瞧我十九歲的那年好不容易考上了重點高中,我不再像上初中那樣熱衷於打架鬥毆了,我父親認為他終於盼來了自己的獨子上大學的希望,誰知我高中上了不到一年,就被學校以對女生性騷擾和組織同學觀看黃色錄屢教不改為由趕出了校門。
楊小康,青年作者,微博ID:六月的孤鳥
那是我第幾次酒後駕駛,我根本就不曉得,我只記得那次是去JX省一個名叫YG的地方跑一趟長途。這次送的貨物,與往常一樣,也安然無恙地到達了目的。由於這次我跑的是省外長途而且送的是貴重物品,所以我掙到了一大筆錢,但拿到錢的那刻,我的面目表情卻並沒有昔日的笑容滿臉,而是愁眉苦臉。因為我感覺就算自己掙的錢再多,可沒有兒子幫著花,錢也就喪失了我期望的意義。於是這一次,我就沒有著急回家抱老婆,我在這個名叫YG的地方找了一家名叫巨龍的大酒店,我決定在裏面住一個晚上。我拒絕了這家酒店給我提供的一個陌生女人陪睡的服務,因為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女人對我https://read•99csw.com來說,早就和我老婆一模一樣了,她們只不過是一件無法讓我的死精在他們的肚子里變出一個兒子出來的床上用品而已,可我不缺床上用品,我需要的,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兒子。
打我知道自己只能射出死精出來以後,我就不再是一個對生活熱情飽滿的人,我開始每天盼望著出門在外,而且與我老婆干那件事的時候,我也不再給她射|精了,我把死精全部都射到牆上去了。我想既然是死精,那射給我老婆也沒有用,我還不如積些德還它們一條自由之身,讓它們想幹嘛去就幹嘛去。我不知道自己何時開始學會了喝酒的,我也不清楚自己怎麼學會了酒後駕駛。在我父親徹底斷氣之前,我是個滴酒不沾的人。我是直到後來一個老女人躺在我車前鬼哭狼嚎,才意識到了自己不僅學會了喝酒,而且還擁有了酒後駕駛這項本領。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治療自己的陽痿,但我沒有去醫院,我找了一個妓|女。在這個妓|女的鼓勵之下,我和她性|交成功了,接著我就知道自己從此不再陽痿了。我的陽痿被妓|女治好以後,我又感覺自己需要錢,於是我就跟我的一個朋友去了KM市,我們把那裡生產出來的假煙販賣到除港澳台之外的全國各地去賣。其實我們賣的假煙也並非假煙,我們賣的只不過是沒有納稅的煙。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讓我碰到了一個來自JX省YG縣的人,他也在KM市販賣假煙,然後我便在他的口中對YG縣這個地方大致有了一些了解,於是我就建議我們合夥把假煙販到YG去賣。最終的事實,證明了我的英明決策,在這個連國家管制刀具和槍支都可以以一條街的形式在政府部門門口出售的地方,在假煙的幫助之下,不到兩年的時間,我就讓自己過上了小康生活。
我家三代單傳,雖說我爺爺沒有一個兄弟姐妹,我父親也孤身一人,到我這兒依然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兒子,可我爺爺和我父親他們倆好歹也有一個兒子,而我卻被老天剝奪了為家族延續香火的能力,這在身為男人的我看來,實在是一種恥辱。我認為在這個世界上無法傳宗接代的人,只有太監才可以被原諒。
像我的朋友所說的那樣,這個名叫YG縣的地方,確實是一個可以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就能使人開始喪心病狂的世外桃源。這裏的人,除了認識錢和權,一概六親不認。在最初的時候,因為往事的干擾,我極度厭恨YG這個地方,但很快看在唾手可得的錢的面子上,我便開始喜歡上了這個地方。我發現在這裏只要你有錢,你就能搭上權,然後你便能擁有一切。我曾對我的朋友一口提出了好幾個疑問,為何這個地方的人,一點也不像炎黃子孫?為何這裏做事情與任何地方都不一樣?為何沒有人來管管這個法律早已成為一紙空文的地方?我的朋友告訴我說,因為YG這個地方,在省城有一個早已卸任但仍在人世的大官,所以沒人敢對這個地方說三道四,就更別說有誰敢整頓這個地方了。但是我不信,我認為既然這個地方能出大官,那麼它就應該是個人傑地靈的地方。我的朋友見我固執己見,於是他就舉例向我證明,他說的是這個大官的叔叔娶了四個姨太太,最小的只有十八歲,並且自封為YG縣的八賢王的故事。
我記得把這個女人撞倒之前,我的車開到了一個三叉路口,然後我就面臨了三種選擇:一、加大油門繼續前行,向市中心開去;二、往左轉,前方城南;三、右轉彎,城北新區,也就是我與我老婆把我兒子造出來的那個地方。本來我已經做好了走第三條路的準備,誰知就在我決定毫不猶豫地把它付諸于實際行動的時候,我的頭卻突然碰了一下汽車的方向盤,這把我疼得左右不分,然後我的車就不聽使喚朝左急速轉彎,緊接著我就聽到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像十多年前一樣,九_九_藏_書這一次,我又來了一個緊急剎車,而且我還斷定就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把我嚇得醉意全無的。不過這一次,聲音只叫了一次,我下車之後,除了茫茫的夜色,什麼也沒發現。救命這個詞語,是在我從新回到了車裡打算把車掉頭回到三叉路口的時候響起的。我聽得很清楚,就是有人在喊救命,而且聲音是那種尖尖的女人聲,可我再次下車后,我依然什麼也沒看見。
如果女人不說這句話,我肯定不會想起十多年前的事,要是我沒有想起那些事,我也就不會打開車門,把女人一腳踢下車,讓她躺到地上去自生自滅。女人對我不把她及時送往醫院去搶救的行為提出了嚴重的口頭抗議,但我置之不理,我裝著什麼也沒聽見。女人見我對她的合理要求無動於衷,接著她就開始威脅我,她說:「我已經記住了你的車牌號碼。」然後接下來我就聽到女人開始把我的車牌號碼報給我聽的聲音:「□A2874。」我不知道自己的車牌號碼是多少,所以我只得去親眼證實。結果如女人所說,我的車牌號的確如女人所說,「□A2874」,這嚇得我驚慌失措了起來。幸虧女人幸災樂禍的聲音及時趕來了提醒我,我才知道自己還有一種選擇–殺掉她。其實一開始我是打算以拳打腳底的方式弄死女人的,可七竅流血沒有使她氣絕身亡,女人被我打得昏迷在地之後,我把右手食指放到她的鼻孔下面探視發現她居然還有一絲生命的跡象,這使我手無足措了起來,因為這時的我,早已精疲力盡了,我已經沒有力氣第二次對女人施暴了。
我是在我車的底盤下,發現了聲音的主人的。我的第一反應是,必須立馬把她拖出來送往醫院搶救。女人的傷勢與性命堪憂無關,她頑強的生命力讓我感覺不可思議,她只不過是被我的車廢掉了兩條腿而已,這是我把她抱上車之後發現的。這是一個年齡只有三十歲左右的年輕女人,她讓我想起我的前妻。後來我若沒有陽痿的話,我現在的老婆肯定也是這副模樣。本來看在我前妻的面子上,我應該把她送往醫院,可她卻非要自尋死路。女人坐在了副駕駛的位子上之後,不坐在那兒認真呻呤自己的傷情也就罷了。她像看自己許久不見的情人一樣,盯著我目不轉睛,並且把我嚇得全身冒了冷汗,然後又覺得我長得不夠帥,不看我了,我也不生她的氣。誰知她把視線轉移到了我車的前方玻璃上之後,卻突然對我說:「是你撞的我,而且你還喝了酒。」
我父親把我領回家的時候,我是這個樣子的,我雙眼往裡凹陷,面色泛黃,走起路來好似一個八十歲的老翁東倒西歪。我父親見著我這副模樣的時候,無言語對,他拽起我的胳膊就走。後來我父親見我讀書實在是沒希望了,就逼我去學汽車駕駛,半年之後,我學成歸來,他就把我帶到了一輛大卡車面前,他對我說,我下半輩子的衣食父母,就是開著眼前這輛一動不動的大卡車去走南闖北。我父親送我這輛大卡車的時候,還給了我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他說,這個女孩就是我日思夜想的老婆,除了這些,他還叮囑我必須繼承他的為人準則–不僅要努力掙錢,而且還要善待自己的女人,保持家庭和睦。我了解我父親的意思,他其實是想說,只有家和,才能萬事興。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最後一次,完全聽從我父親對我的生活安排。
白血病,誰都知道患上此病的人,就剩一條名叫必死無疑的路可走,可老女人的親屬卻非說老女人的白血病,是我的車撞出來的。我本打算一分錢也不給他們的,誰知他們以我的小命要挾我,他們揚言如果我不給他們錢的話,我不僅無法離開YG這個鬼地方,而且他們一定會叫我命喪於此。他媽的,老女人的親屬就是一幫土匪,我敢斷定這個名叫YG的地方的人,全他媽的都是土匪。這兒沒有一個九九藏書人站出來為我主持公道也就算了,可此地的那家名叫YG縣人民醫院里的醫生竟然還如此助紂為虐,說他們無法斷定老女人是死於車禍,還是死於白血病?這讓老女人的家屬,找到了讓我傾家蕩產的借口。沒多久我父親因為這件事,氣得提前結束了他在這個世界上的生活,而我也因此而萬念俱灰,並且還在我老婆的裸體面前開始了長達一年之久的陽痿。
我是在查閱了很多有關生育方面的書籍之後,才徹底明白了老中醫的比喻,原來在醫學上,我每次射給自己老婆的白色液體,它們的名字叫死精。
有一天,我的父親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一旁這樣對我說,他說:「臭小子,你過來,我問你一件事。」
老女人死後被查出患有白血病。
「你媳婦怎麼還沒有動靜呀?」我父親輕聲細語地說。
我老婆經常趁我不在家的時候,跑到我母親居住的地方,把我兒子搶到我與她居住的地方,親自教育他。為了不使我兒子,哪怕是一刻鐘受到這個女人的思想污染,我必須得確保自己在接到我母親打來電話的第一時間內,迅速把我兒子搶回來給她。於是私家車便成了我首選的交通工具。我已經有十年多年沒有碰過汽車了,但我的開車技術絲毫不減當年。我的這輛車,是在我一個朋友工作的車行里買的,就是這個畜生慫恿我喝的酒,也就是在和他一起喝酒的時候,我母親打來了求救電話,然後我才堅持酒後駕駛的。我本一口咬定不喝酒的,但我朋友卻硬逼著我喝酒,他說像買新車這樣的喜事,值得以酒慶賀。我是一個意志力天生薄弱的人,我感覺他說的一點也沒錯。我想既然是件好事,那喝酒高興一番,也是理所當然的。我已經好久沒有喝過酒了,自從我有了兒子之後,我就被逼得不能借酒澆愁了。於是這晚的我,就沒控制住自己,喝了一肚子的酒。因此接下來,我就只有眯著眼睛酒後駕駛了,除此之外,我是別無選擇。所以緊接著我把一個女人撞死的事情,也怪不得我,要怪就只能怪她的命不好。誰讓她深更半夜不好好在家陪自己的丈夫兒子睡覺,卻非要跑到我回家的路上來拋頭露面,而且還專挑我酒後駕駛的時候跑出來與我相遇。如果這個晚上,她沒有遇見我,那我可以保證一定不會吃飽了撐著沒事幹,做出把車開到她的家不把她從床上撞下來壓個面目全非誓不罷休的這種事。
自從我有了老婆以後,我突然感覺自己的人生充滿了意義,雖然我不知這個意義是什麼?我不再像以前讀書那會兒因沒有生活目標,每天垂頭喪氣,並且還經常被我的父親如此責罵–你是死了爹,還是死了娘呀?我記得自己總是這樣回答我的父親,我說,你要是活得不耐煩想死的話,我一定不會攔著你的。我開始洗心革面,每天神采奕奕。我全身充滿幹勁,尤其在夜深人靜和我老婆干那件事的時候,我總有使不完的力氣,即便我前一個晚上在床上累的精疲力盡,一覺過後,第二天早上,我照樣體力充沛開車送貨。我把這一切理解為了生活的意義。每當我把車往家的方向開去時,我就要想起我的老婆,我一想起我的老婆,自然而然便會想起那件百干不厭的事,然後我就會一邊開車一邊笑眯眯地哼著這樣一首由自己原創的小歌曲:老婆,老婆,我愛你,愛你愛到眼發青。可我怎麼也不會想到,就在那首在我聽來百聽不厭的歌曲,我哼了一年之後,就不再哼它了。說到這裏,就不得不要提起我的父親,這個著急抱孫子的中年男人。
「什麼事呀?」我不認為父親能有什麼好事找我,因為他總是沒事找事,所以我的話一點也不認真。
數年前,YG縣的領導人決定開發城北新區,緊隨其後一種名叫房地產的東西就在這個地方蓬勃發展了起來,成千上萬畝的良田,於一夜之間全被混泥土蓋起來的低樓大夏和一條條坑坑窪窪的水泥路給九_九_藏_書佔領了。我憑藉著手中干非法的生意掙來的第一桶金,有幸趕上了這趟車。但這筆錢卻沒有被我用來做生意,我把它們全部送給了在YG縣當官的人。所謂捨得了孩子就套得住狼,就是托它們的福,我把那些當官的餵了個小半飽之後,我便輕而易舉地就從當地銀行貸到一筆巨款,這為我接下來與YG縣的官員在更深層次意義上從事官商勾結的活動打下了堅實的經濟基礎。就這樣,我讓自己的生活死而復生了。我不僅又娶了一個老婆,而且人家還是一個女大學生,這樣的事,在十年多年前可算得上是天荒夜談。那時候的女人,她們對婚姻的選擇,可不像今天這樣不如畜生,她們極其重視男人的內在,而不是只以男人爪子上的紅色鈔票數量的多少為唯一準則。其實我並非那種愛慕虛榮的男人,我原本是打算為侍奉我的老母親而終身不娶的,不料我無法生育的能力,竟然被一個在路邊擺攤給人算命的瞎子送的一副葯給恢復了。說真的,我把瞎子送的所謂的可以一夜之間把死精變成活精的葯全部吃完以後去醫院檢查,完全沒抱任何希望,誰知檢查的結果卻是,我的生育能力毫無問題了。
很快我老婆在經受了一年的夜晚寂寞之後,終於忍無可忍了,她不僅在一個晚上悄悄地紅杏出牆了,而且還一去不復還。那個晚上,我老婆跟一個姓名不是我的男人,站在我們家院牆外圍的一個牆角處通姦成功了之後,立馬意識到了通姦這種行為不僅可恥,而且還不為和諧社會所容忍,於是她在急忙穿好了之前被男人匆忙脫下來的褲子之後,就裸著上身立刻翻牆跑回家來與我鬧離婚,然後我才發現她出門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給我弄了一頂綠帽子回來。我老婆說她只要把她的終身完全託付給了這個與她一次就通姦成功的男人,她才不用背著通姦的罪名苟活於人世。
為了防止女人在我走後死而復生,於是我就只有打車的主意。我拖著沉重的步伐爬進了車,我讓車的前向燈照亮女人仰卧在地的身體之後,接著才把車朝女人的身體開去。但我的真正目標卻並非女人的身體,而是女人的頭,所以我就小心翼翼地讓車緩緩地行至女人身旁以確保自己的殺人計劃萬無一失。我是在確定了女人的頭恰好就落在車的右前輪的面前之後,才突然猛踩油門,讓車加速奔跑了起來。緊隨其後我就聽到了一個貌似熟透的西瓜落地時產生出來的爆炸似的聲音,與此同時,我也聽到了女人的血水像洪水那樣在咆哮,這使我的內心萌生出了一絲愧疚之情,但我並未因此而停車調轉車頭,把車重新開到之前的那個三叉路口,過去的記憶,提醒我只能這樣對這個無辜死去的女人表達歉意–如果你沒有遇見我的話,那我敢肯定你一定不會死得不明不白。我對女人的死道歉完之後,就立馬決定將錯就錯把車開往城南,因為出了城南之後,只要一路向前,那麼在第二天黎明來臨之前,我就能達到那個名叫YG縣的小縣城。
一直以來,我都把我朋友講的那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故事視為一個不值得人信任的神話,所以我沒有把它放在心上。我是直到很久以後才相信那不是一個傳說,因為我後來親眼目睹了YG縣某局一個副局長的兒子,一個不務正業的黑社會老大隻因為他老爹是那個什麼大官的外甥,就可以每天開著價值上千萬人民幣的勞斯萊斯招搖過市的情景。其實後來我發現所有問題與那個大官毫無干係,而是某些擁有實權的地方官員認為巴結那個大官的家人是他們升官發財的一條捷徑,於是他們所有人就心甘情願地接受那種副局長類型的人的狐假虎威。我的朋友沒有告訴我那個大官的名字,我也沒有在YG縣人民的口中獲知這個大人物到底姓甚名啥。不過我對這些東西一點也不敢興趣,我唯一在意的是,我能否在這個名叫YG縣的地方掙到我想要的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