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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從池子里釣起來的雲

你是我從池子里釣起來的雲

作者:肖爻悄悄
「吳姨說,你的腸胃可以拒絕餃子、包子、粽子等後綴『子』的東西,但你不能拒絕我給你的票子。說完,就朝我手裡塞了幾張百元鈔,說,買自己喜歡吃的去。只能『YES』不能『NO』。」
你是我從池子里釣起來的雲。到現在我也頂喜歡這個故事。當所有父母面臨年幼無知的孩子提出「我從哪裡來」的問題時,我媽告訴我說,她年輕的時候,路過一個池塘時,看見有一片雲忽然掙脫天空,像拼圖脫落了一塊一樣,醉醺醺地飄到她眼前,開始圍著池塘打轉。轉了三圈后,那片雲一個猛扎子跳進池塘,幾秒后又浮出水面,眼睜睜地瞅著我媽。我媽便找來一個魚竿,順勢釣起了那朵雲。那朵雲就是我。我就是這麼來的。
「我們處在北半球,北逆南順,順著轉不是剛好反了嗎,反而是逆向而行了。」我疑惑地問。
你叫肖雲三。
「遲早會枯萎。」我媽提醒我說,「要不,換一朵塑料花?」
「喝了酒,它飄來的時候手裡抓著一個酒瓶。」我媽說。
「噯,你不問問怎麼當個徹底的旁觀者?」七妹催促道,顯然已經準備好了答案。
「我只知道經典傳教士。」我答。
我當著親戚朋友的面,閉上眼,「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我說這不好說,一方面為睡眠不好而氣憤;另一方面為性|欲得不到釋放而惱怒。
說石子兒或許有失公允,畢竟,她身高157cm,體重70kg。真要說成石子兒,也是一粒膨脹、渾圓、放大千倍的石子兒。毋庸置疑的是,她普通至極。
我只知道

6

「還有呢?」
一個周末,我和我的一個女性朋友——七妹在我家聊天。當時,我寢室里一哥們老是把自己的女朋友帶回寢室,到晚上還會做那事。我和七妹的話題便由此開始。
我媽說得對,很快,我就迎來了愛情之花面臨的枯萎問題。
原來皮皮剛才是在和七妹通話。
我聽著一連串的「子」,直搖頭。
親愛的
「瞧,勃起了,不是男人也能。」皮皮用手將裙擺攏到身後,一挺胸,凸顯出兩座橘紅色的山https://read.99csw•com包。我呆在原處,呼吸急促起來。皮皮雙臂扣住我的後頸,雙腳稍微用力蹬地,兩腿便夾住了我的腰,像個籃子似的掛在我的脖子上。
「寫詩吧。」我媽建議道,「請吃飯、看電影、送玫瑰顯得俗氣了。寫詩得了,一個字如同一個吻,吻不能太多,重質不重量,詩短,正是愛情的最美致幻劑。」
「可我才摘到小花呢。」
對你說
我說「不」。
「那不可能,」七妹反駁道,「沒有貓會打呼嚕。」
「逃得再遠,也逃不出自身。」在布達拉宮的轉經筒前,七妹忽然對我說。
那一瞬,我猛然醒悟:賞再多的美景,也不敵看皮皮一眼;閱再深的《道德經》,也不如睹皮皮一次。這就是我站在宏偉神聖的布達拉宮前,持續麻木的原因。
聽聞這話,在任何場景下,我都會止住哭聲,破涕為笑。
「那更好。」七妹繼續推進話題,「無知者無畏。你的發揮空間更大。你可以從位置、姿勢、部位、距離、工具等各個方面考慮。只管全面思考、全力想象就成。」
皮皮有光,有熱,有將光和熱樂善好施的品格。皮皮是全世界姑娘學習的楷模。
我做|愛的技術還不賴
我表示不太明白。
我莫名其妙地望著她。
在我未被定義的生活中
吳媽,我真的頂頂喜歡這個故事。謝謝你。
「巴爾扎克的上衣口袋裡。」我媽說。
後來我才發現自己酒精過敏,只要沾一滴酒,便全身通紅腫脹,無一例外地成為一隻需要打針治療的龍蝦。
從小到大,我的學習成績一流,泡妞技術三流。直到上了大學,也沒交到一個女朋友。
別相信那些大話家
那晚,在皮皮家,我第一次大胆地伸出了右手食指指尖,隔著皮皮剛洗完澡后穿上的橘紅色睡裙,觸了觸她左邊胸部的乳|頭。
我只能告訴他

9

「你家冰箱里。」七妹晃了晃手裡的手機,「皮皮剛打電話告訴我說,九_九_藏_書吳姨前兩天發現了。她叫去皮皮,對皮皮說了很多話。」
很高興我說大話的能力
「吳姨喜歡吃餃子、粽子、包子?」七妹忽然問我。
他們甚至不懂檸檬和郵票
「我沒逃,只是給自己點時間,把眼睛擦亮點,心擦乾淨點。」我邊說邊玩起了轉經筒。
回到賓館后,我迫不及待地撥通了皮皮的電話。電話佔線;再打,還是佔線;半個小時內,一直佔線;一小時后,七妹敲響了我房間的門。
我媽笑了,拿起手機撥電話給我爸。我爸已經出差一周了。她說:「機器零件生鏽沒有?我還等著用呢。」說完,我媽對著電話狂笑了一陣。我被這句極具內涵的話嚇得不輕,忽然想起小時候她一巴掌打在我嘴上的情景,忍不住說:「吳姐,您悠著點。」
在電話里,我問皮皮,我媽對她說什麼了。
趁著這段難熬的時間,我索性和七妹去了西藏旅行。
我媽名叫吳碧華,在一家便利商店工作,是一名普通得如同路邊任何一粒石子兒的中年婦女。

5

「以前,我們寢室晚上安靜得像只貓。」我告訴七妹說。
「吳姨說,至於要不要拒絕我的兒子,這就得你自己決定了。」皮皮說。
「什麼能及時按住我伸向你胸部的手?」我一把逮住了「暗喻」的準確時刻。皮皮笑了。
我媽看完后,評價說:「很騷,也很真誠。這事一定成。」詩交出去后不久,火皮皮果真成了我的女朋友。不僅如此,以後,只要我看她的眼神稍微透出溫柔的光,她就提醒我說:「你又在用眼神和我做|愛嗎?」
「你的外部條件不允許你當參与者,你的自身條件也頂多滿足你自個兒參与自個兒。那對你來說肯定膩煩了不是?」

4

七妹在一旁不懷好意地笑:「你以為,對惡袖手旁觀才叫麻木?對美不為所動也叫麻木。」
「麻木?這個詞居然賴我身上了。」我驚訝地看看老人,又瞅瞅七妹。
和你的里裡外外做|愛
那時,我正暗戀著read.99csw.com大學里一位名叫火皮皮的姑娘。我媽聽完我對她暗中收集的性格特徵和興趣愛好后,問我:「文藝青年了?」我沉吟片刻,點點頭。
我搖搖頭,說「不懂」。七妹是個研究生,比較文學的,某些時候有些學究氣。

8

票子?!虧吳姐想得出。
我倆在電話里沉默了幾秒。
我又認慫了,耷拉著腦袋,替我媽重新沏了一壺茶,斟滿一杯,雙手捧上,虛心聽取她老人家的意見。我媽啜一口茶,幽幽吐出一句:「暗喻,若對方接受,便下手。」從那以後,我便在等待一個「下手」時刻。

7

七妹挺懂似的,可我不知道是否她真懂,畢竟男女有不同的凹凸。
「靠!肖雲三,別忘了,說不定她以後也是我媽。」皮皮的聲音有些顫抖,像駛過一條崎嶇不平的山路。
她假裝不生氣,白|嫩的臉上笑容蕩漾,慢悠悠地踱步過來,一巴掌打在我的嘴上:「叫你沒禮貌!」
「怎麼當個徹底的旁觀者?」
「莫非你是個性早熟者?」
很久以後,我的耳朵捕捉到了這樣一句話,微微震顫,卻持續有力。
「你知道皮皮把吳姨給她的餃子、粽子、包子扔哪兒了嗎?」七妹追問道。
七妹一語中的:「你眼紅?」
我媽臉上掛不住了,趕緊說:「別哭了。瞧你,天上的一片雲都被你吵昏了頭,掉到你腳邊了。」
「盡你所能地想象。」七妹自信地說,「想象他們採用的各種做|愛姿勢,直到達到你想象的極限。」
「你是我從池子里釣起來的雲。」我媽說。
「為什麼?」我停下手中的動作,扭頭看著她。
「告訴吳姨,我要定了這朵她從池子里釣起來的雲。」
在不斷退步
「哎,得順著轉。順時針!」七妹喊道。
在不傷害心愛的人的前提下,去保護一個珍愛的人的能力,衝動年輕的我並不具備。那件事以後,我和皮皮雖沒說分手,但曠日持久的冷戰已經打響。我倆都端著槍,密切關注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對上對方的目光后,卻假裝無知無覺,並反感地別過臉去。
皮皮曾經九-九-藏-書是個購物狂,她說是梭羅和他的《瓦爾登湖》改變了她。皮皮告誡我說:「一定要記住,回顧梭羅的生活方式,能及時按住你伸向貨架上的手。」
「對我的胸部,你不必客氣。」皮皮收住笑,收住光,鄭重向我宣佈道。
在西藏旅行期間,七妹舉著相機向處處一覽無遺的美景撒網,收穫頗豐。我則隨身帶著老子的《道德經》,一路走一路翻。連路邊賣酥油茶的當地老人也看得出來,我對這裏的美景並不感興趣。
「事情很簡單。吳姨喜歡吃麵食,以為皮皮也喜歡吃麵食。你不知道皮皮腸胃不好,吃麵食拉肚子么?」七妹說,「皮皮不知道如何回絕吳姨的好意,只有收下,趁吳姨不備時,偷偷放進你家冰箱里。」

1

「放屁!」我媽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口茶,對坐在對面的我說:「你小子明明是在用原始慾望提醒她,你想和她滾床單。」
「性|欲不能壓抑,你得找到合適的方式排解。讓意識跑到身體前面就好了。」
小時候,我平常都喊她「媽」「媽媽」或「吳媽」;家裡來了朋友,我會跟著他們一起喊她「吳姨」;在親戚面前,我便壯著膽子喊她「吳姐」。
七妹笑而不答。
我看著你的時候
這次,七妹的話射進了我的心裏,正中靶心。
「太陽出來啰喂~喜洋洋哦啷啰~」皮皮唱道,又嘻嘻哈哈地笑,聲音如夕陽餘暉撒滿了我的臉。
有人問我懂不懂愛
不懂老人和孩子
接下來,我用兩天時間醞釀,又花了一天,為火皮皮寫下了這首詩:
「不能逆向而行。」七妹說。
有人問我有沒有生活
從拉薩的這家賓館望出去,窗外湛藍如洗的天空里,有一片雲忽然掙脫天空,像拼圖脫落了一塊一樣,醉醺醺地飄到我媽眼前,開始圍著池塘打轉,轉了三圈。
事成后,我興奮地向我媽表達了自己的喜悅,我媽卻嚴肅地告誡我說:「肖雲三,一朵花枯萎,也荒蕪不了整個春天。」
「你叫肖雲三。因為那朵雲圍著池塘轉了三圈。」我媽說https://read•99csw•com
「那些類似粽子、餃子、包子之類後綴『子』的東西,能不能別讓你媽給我了。那些東西很容易發胖的,我放著不吃,最後只有扔掉。」這次,皮皮像往常那樣,接過我媽讓我轉交給她的幾袋食品,卻說出了不同尋常的話。我一怔,條件反射地說了句「去你媽的」,並一把奪回了皮皮手裡的塑料袋。
「我明白了。這個時候,你只要當個徹底的旁觀者就行了。」七妹說。
我點點頭,說:「總之,我很困擾。」並告訴了七妹那哥們的事。
「這樣說吧。你的意識是火車頭,你的身體是火車尾。明白了吧?」七妹總結道。
我聽得啞口無言。
肖爻悄悄,90后寫作者。微博ID:@肖爻悄悄
「云為什麼醉醺醺?」我問。
我是否有性生活
「你總是這樣。用科學解釋宗教,拿對錯對待愛情。」七妹滿臉不悅。
「哪兒撿來的話?」我媽很俗,我料想她也不會說出這麼文藝的話。
「三杯不醉,三斤不倒。」
我倆誰都不知道,我媽早已端著一盤水果進了屋。
「你很麻木。」老人告訴我說。
我不反對做那事,但我反對窮逼在寢室里做那事。
我睜開眼,哪裡有什麼雲,便接著哭。
我有點透不過氣。

3

「沒那可能了。」我掉頭就走。
「順著她,像順著轉轉經筒一樣。只要你愛她,地球南逆北順、自東向西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知道自己的臉紅了個透,氣憤又羞愧。

2

是在用眼睛
兩人沉默了幾秒。
那次,我和皮皮一起逛超市,預計去她家,為她做一頓晚飯。做飯食材備齊后,我又想買點可有可無的隱形消費產品,被皮皮製止了。「逛超市的時候,記得把梭羅請進腦子裡坐著。」皮皮說。
「雲很能喝了?」
「文藝青年就是裱在牆上的畫了?」我媽問。我搖搖頭,又點點頭。
「可我想當參与者。」我道。
「什麼火車頭火車尾的,說這話的人,肯定連初吻初戀初夜都還在。」我媽不屑地白了七妹一眼,對我補充一句,「我教你怎麼泡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