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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客

新房客

作者:紅娘子
「沒事,我先回屋了,以後再有這麼有趣的事記得要講給我聽哦。」說完秦楠走進了大廳,而他們倆錯身而過的時候,王棟看見秦楠朝自己嫵媚地遞了個眼色。像王棟這樣閱歷的男人,當然明白這個眼色中的涵義。如果換作平時,他肯定會有所行動,但現在這個情況不同,明明昨天還冷冰冰的,一晚過去卻變得如此熱情,這點態度的轉變,令王棟疑惑萬分。
「啊!」王棟終於發狂地大叫起來,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拔腿就逃。慌亂中手電筒不知道落哪兒去了,他就這樣在黑暗中狂奔著。四周的溫度陡然間降低了很多,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味,這該死的階梯又陡又長,王棟越想快些離開,雙腳就越乏力,而身後好像湧起了一道陰冷的潮汐正朝他慢慢襲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王棟從睡夢中醒來,他揉搓著朦朧的睡眼,稍微抬頭就看見一抹陽光從窗外瀉進房間里,把木製的窗檯和右邊的書架連成了一片古銅色。順手點起一根香煙,活動了一下睡得僵硬的脖子,王棟走到窗檯前打開窗,一陣溫暖的風拂面而來,風中夾雜的泥土芬芳和煙草味混合在一起。嗅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如果你堅持的話,咱進屋談。」韓杉笑著做了個裡面請的手勢,王棟點點頭跟了進去。
王棟不敢停留,他知道如果自己一停下來就再也跑不動了。眼前終於出現了一道光,那道光離他很近,原來衛生間的燈光!在這黑暗而恐懼的氣氛里,沒有任何事比這盞燈的出現,更讓人安心。
「畫?什麼畫。」韓杉一直跟在王棟的身後,當王棟打量這幢別墅的時候,他並沒有出聲。他早已習慣了,因為每一個來到這裏的客人,第一次看到這裏的環境都會沉默許久,好像在用心傾聽這座建築的歷史一樣。直到王棟先開腔,他才下意識地接上口。
王棟笑了笑並沒答話,巧合的是,他現在所站的位置剛好是素描里的方位,於是他對照著素描中的角度朝二樓望去,正好看見二樓的窗檯。此時的陽光居然也像畫中那樣,斜斜地照射下來,交織出一片重疊的光影。王棟看見那扇玻璃的後面似乎站著一個人,卻因為光線的原因看不清他的面孔,便指著那個位置,有些遺憾地說道:「原來那個房間有人住了。」
「那好,到時候我給你介紹一下。」韓杉說完,又瞄了王棟一眼,眼中似乎閃著異樣的光。他沒有再說什麼便匆匆離開了,似乎有心事的樣子。
「王棟,你去哪裡了?公司里家裡一大堆事等著你處理。」聽筒的那一頭傳來一個清冷的女聲——是妻子張霞的聲音。
看著那道光,王棟心頭一喜。鼓足了力氣,手腳並用的朝前方奔去,幾個呼吸就奔進了那到光亮之中。
「好的,我洗把臉就下來。」
坐起身,點著了一支煙。就在他點煙那一刻,他突然看見了一張臉!那張臉是在按下打火機的同時出現的,火光正好映在了這張臉上。王棟一驚,手上一松,煙和火機都掉了,四周陡然一黑。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王棟幽幽地醒來,睜開眼卻看到空蕩的天花板,陽光透過窗帘的縫隙,聚成一絲線正好照射在他的臉上。王棟猛地蹦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睡在床上,他摸了摸後腦勺,那裡還隱隱作痛。
王棟關上門準備收拾一下,然而就在他關門的一瞬間,突然生出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他猛地把門打開,卻看見二樓深處的最後那間房門正好關上,他有些疑惑,韓杉先前不是說過另外兩人都住樓下嗎?那間房裡住的是誰?
「應該就是這裏吧。」王棟把行李從車尾箱中取了出來,然後掏出錢包點算車錢。那司機瞄了一眼王棟錢包里那疊厚厚的鈔票后,乾咳了一聲笑道:「大哥,你看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又沒有過路客,回城燒空車油,這個……能不能添點?」
王棟一邊抽煙,一邊眯著眼眺望遠處的風景。現在大約是下午五六點鐘,從王棟這個位置要把頭稍微伸出窗外才能看見西沉的夕陽。而在這片荒野的西面不遠的地方有座小山丘,一眼望去能大致的看見半山腰上的梯田,田裡種的應該是油菜花,大片大片的金黃,在這夕陽的餘暉中,顯得格外美麗。
「王棟兄弟,你還沒吃早飯吧,我給你熱去。」韓杉的話打斷了王棟的思緒,他搖搖頭道:「不吃了,我想出去轉轉。」
「誒,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天氣挺好的啊。」韓杉問道。
「不——在前幾年有個年輕人買下了那間屋子,說是要做什麼旅店,專給來這裏玩的城裡人住。這荒郊野外的,哪有城裡人來啊,當時我們都勸他別住那裡,他不聽還以為我們騙他。裝修好以後,還真來了一男一女,可是自從他們進去就沒有再出來。後來……」
那是個穿著睡衣的女人,從王棟這個角度看去正好看見她的側臉,是秦楠!而她的脖子上緊緊地勒著一根黑黝黝的麻繩。她就這麼懸吊在半空中,身體隨著搖曳的燈光左右搖動,而更詭異的是,她居然張大嘴罵著粗話,或許是麻繩勒住喉嚨的緣故,令她的聲音顯得哽咽而嘶啞。
「沒人住啊。你……想住那個房間?」韓杉的表情突然變得古怪起來,卻只是一閃而過,當王棟回頭看他的時候,還是剛才那副熱情的表情。
接著,王棟開始躊躇了,自己的行李,錢包,手機都放在那間屋裡,如果不回去拿的話想回家也回不去。想想這青天白日的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於是把心一橫,一股子狠勁涌了上來,當下做出了決定——必須回去一趟,直接拿了行李就走。
韓杉口中和手機發出的這兩個聲音交織在一起。像兩把大鎚般敲打著王棟的心臟,王棟只覺得自己心跳得很快,幾乎快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王棟的心狂跳著,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通道里安靜得駭人,自己粗重的喘息聲在這空蕩的通道里,顯得異常清晰。而那兩個人……不,或者說是兩具屍體靜靜地擺在那裡,與剛才吵鬧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給人一種錯覺,他們倆根本沒有開過口。
老農深深地看了王棟一眼,一句話不說轉身便走。這讓王棟心中更加古怪,連忙追上去攔住了老農,問道,「大叔,那裡到底有什麼不對,你給我說說吧。」
「傻子,你以為外面那些女人真的愛你?她們只是愛你的錢罷了。你看,到死也只有我留在你身邊,我是那麼愛你,卻僱人殺了你,很諷刺吧。因為我怕,你的心已經不在了,我怕終究連你的人也留不住……這一天應該不遠吧?所以我要在此之前把你永遠留下來,九_九_藏_書就算是你的屍體也行。然後以你合法妻子的名義,繼承所有的財產……」
像他這個年紀的男人煩心的無非是兩件事——事業與家庭。而他屬於後者,王棟今年三十六歲,手下管理著一間小有規模的公司,應該算是事業有成吧,而像他這樣的人,身邊自然少不了鶯鶯燕燕,面對諸多誘惑而王棟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一來二往便做下了很多糊塗事。
他走在正門口,才發現這是很相仿于歐式的古堡大門。弧頂、很大、很高,只是一扇就接近二米寬三米高。那兩扇門都是用厚重的山木製造,邊角和接縫處包著一層銅皮,可能是長年無人打理的緣故,銅皮的表面覆蓋著一層斑駁的墨綠。而大門的中間還開著一扇小門,小門上銅門環倒是光滑發亮,大概是經常有人觸摸的緣故。
王棟接過卡片一看就樂了,這司機名叫侯自興——猴子精,難怪他這麼會做生意。忍住笑意,朝那猴子精司機點點頭道:「好的,回頭還照顧你生意。」
和猴子精道別後,王棟回過身,見有條蜿蜒的泥巴小路通向那片曠野之中,便提起行李朝那幢建築走去。這一路不太好走,可能是清晨下過雨現在又被太陽暴晒后的緣故,到處是水窪不說,踩在上面軟綿綿的,讓人有種踩在動物內臟上的感覺。
「恩,那就好。你們先出去一下。」張霞點點頭,眼光始終沒離開過王棟。
因為就在這個時候,大廳里突然響起一陣詭異的鈴聲,「叮鈴……叮鈴……」那聲音在這空蕩的大廳里顯得異常清晰,王棟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
下樓的時候褲包里忽然掉出一張卡片,王棟撿起來一看,原來是那個叫做猴子精的司機的電話。想想這地方不容易找車,便一邊走一邊就著大廳里昏暗的光線,在手機上按下卡片上的號碼。當他按下接通鍵,把手機放在耳邊時,他突然愣住了。
這兩件麻煩事一直糾纏著王棟,壓得他快透不過氣了,而自己的身體也隨之而惡劣起來,特別是他的心臟問題——曾聽醫生說過,王棟的心臟上有個針眼大小的孔,年輕時還不礙事,但過了三十五歲就不能操勞過度,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王棟接過火柴,順手遞了根香煙給老農,然後替他點上。老農深吸了一口,雙眼一亮感嘆道:「好煙啊。」
山腳下稀稀拉拉的十幾間磚瓦房。繚繞的炊煙扶搖直上,而屋前不時有人影走動,雖然看不真切,想來應該是種植梯田的那些農家人。
然後,他看見了一幕毛骨悚然的場景——在那條狹窄的通道里,牆上斜插著一盞燭台,燭光幽幽地閃爍著,照亮了被吊著的一個身影。
這條路似乎沒個盡頭,走上一段再回頭看看,衛生間的燈光收縮成很小的一點,這讓王棟有個錯覺,這條路似乎連著地心,通向一個神秘的地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王棟看見前方拐角處亮著一抹昏黃的光暈,階梯正好走到了盡頭,而那兩人的爭吵聲逐漸清晰了起來。
「既然那間房沒人的話,當然要住。」王棟肯定的回答,他本身就是被畫中的場景吸引而來的。
這句話說完,張霞鬆了口氣,好像解開了心結一般的輕鬆,她又輕輕地拍打著王棟的後腦勺,把頭埋在王棟還有些餘溫的胸口,細聲呢喃:「其實我不忍心殺你的。還記得你剛來時我給你那通電話嗎?當時我就在樓上,我偷偷看著你,看著你恬靜的表情,當時我心軟了,如果那時候你肯回家的話,或許結局不會這樣。但是你沒有,你總是這樣,遇到什麼事就會躲起來,你以為這樣就解決了么,這樣就可以當做一切都沒發生?你錯了,有些事我們必須面對,從那一刻開始我就明白,一切都不能回頭了。」
韓杉明顯被王棟說愣了,他看了王棟半天,這才好笑地問:「你說秦楠和劉景風死了?」
王棟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你倒是會做生意,臨時漲價。不過既然來了,就要選自己喜歡的,於是說道:「開個價吧。」
不知什麼時候劉景風也湊了過來,三人就這麼圍在王棟屍體旁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好像躺在地上的不是人,而是一隻死貓。末了劉景風扭頭喊道:「終於死了,張姐,你來看看吧。」
當然,與其說王棟是靜養,還不如說是躲債更準確情債是最難還的。
心中異常煩亂,每看一眼那條漆黑的階梯,心裏就多一分壓抑,他躊躇了很久,自己該不該走進去看看。而就在他打算就此離開時,兩人的爭吵似乎激烈起來,其中還伴隨著慘叫的聲音。這讓王棟不得不打消離開的想法,雖然他不知道究竟是誰在爭吵,但如果有人在這間別墅了出了事,說不定會把他也牽扯進去。
老農呆了很久,臉上露出恐懼的表情,似乎是回憶起什麼可怕的事來,過了一會兒,他才緩慢地說:「那間屋原本也分給了我們,可是每一個住過的人第二天就搬了出來,都說那裡有鬼,是那地主的鬼魂,就這樣好幾個人都被嚇瘋了。後來沒人再敢住在那裡,但到了晚上還是能聽見那間屋裡傳來慘叫聲,還有那個地主的呵斥聲。從那以後每家每戶總會出現些怪事,大家都怕啊,所以越搬越遠直到搬到那邊山腳下才清凈。」
然而,在短暫的失覺過後,王棟的視線再次清晰起來,他喘著粗氣仔細地打量著整個房間。一切如故。這才鬆了口氣,抹去臉上的汗水。可是,他還隱約的感覺到有股莫名的陰鬱一直盤旋在自己身邊,久久不能散去。
一桌四人沒怎麼說話,都一直默默地吃著飯。還好有韓杉在,為了調動氣氛說了幾個笑話,其餘三人偶爾也回上一兩句。言語中王棟知道這兩位已經來這裏住了很長一段時間,每天都是很早地出去,快傍晚了才回來,除了攝影,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幹些什麼。
王棟這次真的相信老農的話了,因為他昨晚所見到秦楠和劉景風的死態,與老農口中描述的異常吻合,只是這一點就能確定,老農說的話是真的!
「煙再好沒有火也不行,總不能嚼著吃吧。」王棟笑著把火柴遞還給他,老農擺擺手,說他家還有,你自己留著。王棟也不客氣,揣進了包里,心裏琢磨這裏的人不是挺好說話嗎,看來以後聽韓杉的話都要打個對摺。
現在,小三想要扶正,糾纏得王棟不得安寧;而家裡的老婆又知道了王棟風流史,還好張霞是個識大體的人,並沒有因此而吵鬧,可是張霞越是這樣,王棟就越覺得對不起她,再想起多年前自己還是一窮二白時,他和張霞相互攙扶共同創業的日子,更覺得虧欠她許多,所以就算兩人九九藏書的感情在歲月中逐漸淡化,也萬萬不能提出離婚的事。
說道這裏,張霞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個古怪的表情,冷哼道:「是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們那份財產,為了那份家業我們當年吃了多少苦,你還記得嗎?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離開我,然後某個女人會打著你合法妻子的名號,分享原本屬於我們的財富!不行,我不能容忍你們這麼做,所以你必須死!」
「這個……我勸你最好別住那間。」
拍了好久,裏面才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來啦。」

二、夜半驚魂

與此同時,王棟的耳邊迴旋起韓杉的聲音——「沒人住啊。你……想住那個房間?」「王先生,我勸你最好別住那間房。」那是今天下午自己說要住這間房時,韓杉曾說過的話,王棟當時並沒有放在心上,而直到現在,他有些不安起來。這種不安來源於未知的恐懼,他自己分明看到了一張臉,那是誰的臉?
難道這都是夢?不對,他現在還清楚地記得,昨夜發生的所有事情,那絕對不是夢!王棟忐忑地走到那牆壁前,伸出手觸摸著牆面,通道卻並沒有如昨晚那般出現。然後,他又在牆上用力敲了敲,牆壁發出沉悶的聲響,這並不是空牆。
順著別墅外的小路緩步朝山丘的方向走去,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偶爾有風吹過,在這片荒草地中盪起一層層波瀾。在這麼清爽的早晨,漫步在這曠野中,王棟心情逐漸平復了下來,回頭看看那幢孤坐在荒野中的建築,頓生出一種脫出牢籠的自由感。
韓杉湊近了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幅中景的素描,取景的地點應該在大門外不遠處,視線越過圍牆,正好看見二樓的窗檯。日光傾斜,灑在玻璃上泛著亮眼的光,而斜頂上的陰影剛好從側面落下,重重疊疊的交織起來,格外生動。
這頓飯吃得還算和諧,不過並沒有更多的交流,用過晚飯後三人便各自回了房。
韓杉三人對望了一眼,彼此都看見其他人眼中的疑惑,卻沒有多說什麼,默默地退了出去。等三人離開后,張霞就這麼坐在地上,用手輕拂著王棟那張稜角分明的臉,原本冷漠的眼中居然多出了一絲溫柔。而她接下來的舉動卻更讓人詫異,她竟然把王棟的頭托起,靠在自己雙腿上,她低下頭,把臉靠在王棟的額頭,另一隻手輕輕地拍打著他的後腦勺,那情況好像在拍打熟睡的孩子。

五、逃生

王棟的手一松,手機落在地板上,揚起大片塵埃。緊接著有一隻白皙的手從背後伸來,放在他的肩膀上,王棟向後望去,看見秦楠正歪頭看著他,卡白的臉上掛著一抹嫵媚的笑。
鮮血順著牆面潺潺地流下,好像剛釘上去的一樣,而劉景風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痛苦,依舊和秦楠對罵著。他語速變急的時候總會發出怪異「呵呵」聲,王棟這才發現,劉景風的脖子上裂著一條長長的豁口……
王棟還想解釋點什麼,這時那扇古堡式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劉景風和秦楠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王棟掙扎著想要離開,可是自己的雙腳卻一直打著擺子,哪裡使得出力氣。而這時,他感覺秦楠似乎動了動,王棟下意識地朝她看去,發現秦楠的腦袋正僵硬地朝這邊轉了過來,就好像在她背後有雙手捧著她的脖子,慢慢地往右邊扭。
等王棟來到一樓的大廳時,木製沙發上坐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他們埋著頭正看著手中數碼相機里的照片,聽到了王棟的腳步聲后,這才收起相機朝王棟禮貌性地點點頭。韓杉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那個男的叫劉景風職業是攝影師,和他一起那個女子叫做秦楠是劉景風的模特。
看著老農煞有介事的樣子,王棟覺得他不像在說謊,而聯想到昨晚發生的那些事,渾身冒起一層雞皮疙瘩。緊接著老農又開口道:「那間屋子本來是這裏的地主住的,那是解放前的事,從那邊到山腳下的地全是他的。後來鬧革命把那地主拉出來殺了頭,他的家人後來也全都死了,最後土地也划給了我們農民。」說到這裏,老農突然停了下來。
一股冰冷的氣息從王棟的後背慢慢爬了上來,那感覺就好像有一隻冰冷滑膩的舌頭,舔著他的後背,王棟咽了口唾沫顫抖地伸出手,觸摸著那面牆壁,而就在他的手剛碰到牆面的時候,那面牆突然朝側面一挪,然後空出了一條漆黑的通道。
然後,王棟看見了她的正臉,在昏黃的燈光中,笑了……
「有什麼不對嗎?」

三、倒吊人

「我姓王,早先和韓先生通過電話的,來這兒住幾天。」王棟說道。
看到這一切,王棟覺得自己來對地方了,默默地說道:「還真和畫中一樣啊。」
其實,這也算平常。他本人也很享受這種生活,可誰想到這一次沾上就脫不了身。
「後來怎樣?」
王棟的心猛地一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而就在這時腳下突然一空,然後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向後翻騰了起來,直到一聲悶響過後,整個世界便陷入了黑暗。
王棟點頭示意明白,或許是因為昨夜發生了那麼多事的原因,王棟的心裏很亂,遠沒有剛來時的那種好心情。再看著這圈土紅色的圍牆說不出的壓抑,或許出去走走是一個不錯的決定。
「怎麼,那間房有什麼問題?」
「很多男人都說夢見過我,不過夢到我死還是第一次聽說。我死的時候是不是這樣?」說著,做了個翻白眼吐舌頭的表情,那樣子竟然和王棟昨晚見到的一模一樣,嚇得他差點癱坐到地上。
「秦楠他們倆今早還好好的,吃完早飯才出門採風去了。王棟兄弟,你臉色很差,是不是做噩夢了?」說著,韓杉拍拍腦袋,恍然大悟地說,「哦,我也經常把噩夢當成真的。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一、曠野、別墅

「王先生,你臉色有些不對,累著了?」
進了門,王棟感覺自己彷彿走進了另一個世界,眼前出現的是一棟白色的雙層歐式別墅,應該是建立了很多年,牆面看起來灰濛濛的,卻沒有髒亂的感覺,似乎在其中蘊含著一股古樸的韻味,這種韻味並不是一般建築能夠有的,它必須經過歲月的沉澱才能展現出自身內在光華。這棟別墅起碼有五六十年的歷史,王棟想。
「完了?」王棟又對老農有些懷疑,因為他並沒有聽到什麼地主的呵斥。
緩過了氣后,王棟這才發覺自己的手腳都軟綿綿的,睡衣也被汗水浸濕了。他扶著牆走進衛生間想洗把臉,剛低下頭還未來得及打開水管,卻隱隱約約地聽到了什麼聲九*九*藏*書音。他側過耳仔細地聽著,好像是兩人爭吵的聲音,而那聲音似乎是從右側的牆壁里傳來的,王棟格外詫異,他記得韓杉和那對男女都住在一樓,隔壁明明是間空房!
或許是因為感情問題吧,王棟這樣揣測著,卻不想就這麼冒冒失失地闖過去,畢竟人家是情侶,吵架時他這個外人不太好出現,但既然來都來了,確定一下總是對的。於是他關掉了手電筒,踮著腳悄悄地走到拐角處,然後把腦袋探了出去。
秦楠扭過頭看了看王棟略帶撒嬌地說:
陽光傾斜的灑進房間,灑在兩人的身上,為他們拉出一條長長的背影,王棟就這麼躺在妻子的懷裡,原本因為驚嚇過度而扭曲的面容不知什麼時候變得安詳起來。張霞垂著頭,一滴淚水從面頰划落,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如此晶瑩剔透。諷刺的是,他們現在的樣子像極了一對經歷生死不離不棄的愛人。
於是王棟便停止了拍打,然後他聽到一陣腳步聲。接著小門開了,從裏面伸出一個人的腦袋,是個戴眼鏡的男人。他看了一眼王棟后,習慣性地用食指提了提眼鏡問道:「你找誰?」
「恩,不說了,有事我會打給你。」王棟說完掛掉了電話。
接下來韓杉磨嘰了半天才定好房間的價格,不過他也不敢太黑,只是比原來商量好的貴了三成,王棟倒是很爽快的答應,連一點討價還價的意思也沒有,著實讓韓杉痛心疾首。
而那兩人的爭吵聲響,更甚了。
王棟奇怪道:「怎麼沒人住,我剛才……」他再看向二樓的窗檯時,卻詫異地發現那裡邊什麼也沒有了。
「哈哈,我先前還以為你是個老實人,沒想到這麼有趣。」秦楠捂著嘴,笑得花枝招展。
當然,這個念頭只是一閃就消失了,王棟根本沒放在心上。
三人簡短地聊過幾句后,便沉默了起來,好在開飯的時間到了,也就免於無話可談的尷尬。
王棟看了他一眼,又多抽了五十遞給他。那司機樂得眉開眼笑,「我一看你就是好人,所以這麼荒涼的地方也帶你來,換做別的車……誒,大哥你來這個地方是……」
與此同時,王棟的手機也接通了,裏面也傳來「喂」的一聲,而更詭異的是,那嗓音居然是猴子精的!
「死了。」秦楠篤定地點著頭,然後長長地呼了口氣,好像放下了一件大事。

六、逝去

「都死了。」老農搖著頭說,「村裡有幾個膽大的後生見那女的長得美,心裏都喜歡。見她那麼久都沒出來,於是翻牆進去看,結果嚇壞了,那女的弔死在自己屋裡,而那個男的被釘死在牆上,那滿牆的血,嘖嘖……最可怕的是,買下屋子的那個年輕人被砍碎埋在花圃里,連屍身都湊不全了。哎,造孽啊……」
王棟走近門前,握住其中一個門環,彷彿握住了一塊冰,一股冰冷的感覺直刺掌心,周圍的溫度陡然間下降了幾分。他觸電般的收了手,卻不敢再去碰那門環,只好用力地拍打了幾下大門,厚重的木門在他的拍打中發出一連串沉悶的音節,聽得他心中莫名的煩躁。
韓杉笑了笑說:「呵呵,王棟兄弟剛才跑來拉著我說,昨晚看到你死了。你看,都把我的手臂抓青了。你別多心,噩夢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一直走了半個小時,王棟這才來到那幢建筑前。走近了看,卻遠沒有剛才那番風味,土紅色的圍牆上到處是半於的水印,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氤氳的紅光,看起來就像在乾涸的血漬上又抹了一層鮮血那般。這讓王棟的心中升起一絲詭異的念頭。
老農回頭看了王棟一眼,點點頭從包里摸出一盒火柴遞給了王棟,並叮囑道:「抽完煙小心滅掉,這荒草容易著火。」
聽著畫家的描述,王棟興奮地發現,自己苦苦追尋的避世之所就在這幅畫里!於是他買下了畫,並得到了韓杉的聯繫方式,最終如願以償地來到了這裏。
可是,當他轉過身想對韓杉說什麼的時候,他的心裏突然一顫,頓時升出一股詭異的錯覺。那是一股被人窺視的感覺,似乎就在二樓的那扇窗後有一雙眼睛正盯著他,目不轉睛的,直盯得他心裏發毛!
王棟往後退了兩步,警惕地盯著韓杉。
這時候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翻開手機一看,卻是個非常熟悉的號碼,他皺著眉頭想了好久終於按下接聽鍵:「找我什麼事?」
不過,這問題並不值得去深究,王棟拍了拍腦袋,把這個念頭拋到了一邊做起自己的事。
兩人吸著煙閑聊了幾句,老農忽然問道:「年輕人,我聽你的口音不是這裏的人吧,來這兒……」
顧不上左右的環境,王棟徑直跑到二樓自己住的那個房間,找到了自己的行李。幸好昨晚沒來得及收拾都放在旅行箱里,接著他又從枕頭下摸出手機錢包,這麼搗鼓了一陣,房間里揚起嗆喉的灰塵,明顯是很久沒人打掃。想到昨晚居然在這裏睡了一夜,王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連忙拿好一切跑了出去。
聽筒那邊傳來一聲嘆息,過了好久妻子張霞才說道:「那你好生休養,別想太多。」
王棟看了韓杉一眼,這人表面上雖然熱情,但骨子裡透著一股市儈的本性,王棟不喜歡這樣的人。不過他還是解釋道:「其實我是從一幅畫上看到這裏的風景,然後我買下了這幅畫,並向那位畫家問到了你的聯繫方式。」說完,他把畫從背包里拿了出來。
王棟又回過頭看向那扇窗戶,依舊沒有任何發現,而那股被窺視的感覺也莫名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或許是我太緊張了……王棟搖搖頭這樣想著。
王棟剛打開車門,就遠遠地看見了那幢建築,土紅色的圍牆,深藍色的斜式屋頂,臨正面的幾扇窗戶玻璃,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白色的光點。雖然離得太遠,看得並不太真切,不過在這片曠野中這幢建築尤為顯眼,以至於王棟第一眼就發現了它。
「餘下的錢我過幾天打到你賬戶里。」張霞打斷了韓杉的話,然後俯下身把手放在王棟的頸部大動脈上,確定沒有脈搏以後,這才鬆了口氣。隨即,冷漠地說道,「半個小時候后我會打急救電話,等人來了該說什麼你知道吧?」
所以,王棟特想找個人跡罕至的地方靜養。而有趣的是在一次巧合的機會,王棟看到了一幅畫——也就是他給韓杉看的那幅。那位畫家曾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那畫家回味地描述起這幢別墅:在一片荒野中,孤立著一座古老的建築,它有著土紅色的外牆,古堡式的大門,進門后能看見一幢白色的雙層歐式別墅,從二樓某個房間的窗檯邊,能看見不遠處山上大片的金色的油菜花…read.99csw.com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打斷了王棟的思緒,打開門一看原來是韓杉,見門開了,他用一種很古怪的眼神看了王棟許久,這才問道:「王先生睡得還好吧。」
王棟付過押金和房錢后,韓杉眉開眼笑地把他引到房間,交接了房間鑰匙,王棟就成為了這房間的新主人。因為現在正是日光充足的時候,其他兩位房客還在外面採風,韓杉和王棟寒暄幾句,便開始張羅著晚餐,說是要給他擺一桌入夥酒。王棟來這裏就是圖個清凈不希望見太多人,本想拒絕,而韓杉卻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說著「新鮮農家菜更有風味」「你們城裡人多半沒吃過正宗的」之類的話。為了把他早些打發走,王棟只好皺著眉答應了下來。
「不不,」韓杉連忙搖手,「其實……呵呵,那間房不便宜啊。」
「什麼,你……你住在那裡!」老農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好幾個分貝,臉上浮現出驚駭的表情。
「年輕人,我們腳下踩的都是好地啊,你以為我們喜歡在山上種田嗎?都是被逼的,在裏面住過的人都說,那是地主的鬼魂作祟,他要守著自己的地,不讓我們去種!」說到這裏,老農的臉上泛起怒氣。
冷汗,從額頭慢慢地滑落,房間里靜得發寒,靜得王棟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在這一片漆黑中,王棟感覺到自己的無助,就好像這幢孤立在荒野中的建築一般,一種莫名的壓力從四面八方襲來,壓抑得他幾乎要張口大叫!
不過這些都與王棟無關,他也沒心思去理會。只是隨口問起二樓那間房裡的人怎麼沒下來吃飯,韓杉當時笑著解釋道,那是個來這裏靜養的病人,平日里不太喜歡見人,一日三餐都是韓杉送去,就連劉景風兩人也只見過那位房客幾面。
王棟隨著她低頭的角度往下看下去,在她面對的那面牆上,王棟看見了一張男人的臉——劉景風,他抬著頭怒視懸在半空中的秦楠,身子緊緊地貼著牆面,王棟這才看清,原來……原來劉景風的手和腳都被長釘釘死在牆壁上!
然後眼前黑影一晃,有人從大門口走了進來,日光斜斜的灑下,照在他的身上拉出一條長影,如一隻大手抓像王棟,箍住他的脖子。王棟雖然看不清他的臉,卻從他走路的姿勢上確定——那個人就是韓杉!
好不容易攆走了韓杉,王棟旅途勞累多少有些睡意,還沒來得及觀察屋裡的環境,便倒頭睡下。
末了,張霞掏出電話按下了三個鍵位,盲音過後,她用一種極度悲凄的嗓音對那一頭說道:「我丈夫心臟病發,你們快來……」
「家裡獃著悶,出來玩幾天。哦,我就住在那裡。」說著,王棟指向那棟別墅。
王棟點點頭:「還不錯,這裏挺安靜的。以後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韓杉給人的感覺是那種表面熱情內心狡猾市儈的形象,但不得不說他的廚藝確實很有一套,一桌飯菜被他做得有滋有味,這讓王棟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做廚師起家的。不過,味道雖然不錯,卻幾乎是肉類,並不像韓杉之前說的新鮮農家菜,這讓王棟多少有些失望。
「終於安全了。」王棟長吁了口氣,累得彎下腰來。然而就在這時,似乎有一道黑影在眼前晃動,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去,一雙白皙的腳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王棟快步跑回了那幢別墅,走到那扇古堡式大門前,見中間那道小門是虛掩的,他用力一推,小門發出一陣不堪重負的「吱呀」便大敞開了。走進院子里,一個人也沒有,而眼前的場景又與昨日來時起了很大的變化——滿地都是落葉與灰塵,而大廳外那塊花圃中全是頹敗的枝頭,像一具具枯萎的無頭屍體,東倒西歪地插在泥土上。
老農拍打著王棟的後背,語重心長地說,「年輕人趕快離開這裏,那間屋古怪得很!後來警察去了,那場面連十幾年的老警察都忍不住吐了。後來查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兇手,鬼怪作祟哪能找到兇手?後來就再也沒人去那裡,連經過也得躲遠遠的。你運氣好沒出事,快走吧,別再回來。」說完便挑著空簍子,搖著頭離開了。
王棟覺得自己快瘋掉了,自從來到這間別墅后,許多奇奇怪怪的事都接踵而至。躲在二樓窗戶后的目光,點燃打火機時看見的人臉,還有那通道,秦楠和劉景風的屍體……不,這一切的一切並不像幻覺,他親眼看見了秦楠的屍體,雖然現在不在了,但這些事確實發生過!
聽王棟這麼一說,那男人馬上換上一副笑臉:「您就是王棟先生啊,歡迎歡迎。我就是韓杉,哎,來之前給我打個電話嘛,我也好來接你,咱進屋再說……」說完韓杉熱情地拿過王棟手中的行李,然後把他引進大門。
看見這麼恐怖的場景,王棟嚇得差點大叫起來,他死死地捂著嘴,想要離開,卻發現自己心口疼得厲害,連腿都軟了,根本挪不開一步。而這時,秦楠突然「噓」了一聲輕聲說道:「噓,好像有人來了。」
「那我先走了,咱們回見。」猴子精見王棟沒有多聊的意思,便識趣地上了車,一溜煙地開走了。
然後,四下陡然安靜了起來。
「畫得真美。」韓杉讚歎著,緊接著又驕傲地說道,「我們這裏經常有藝術家或者藝校學生來採風的。這不,你之前就有兩位,回頭給你介紹一下。」
王棟滅掉香煙,然後長長地吸了口氣,讓這清新的空氣在肺里打了好幾轉,這才捨得吐出來。「躲到這裏還不得安寧……」他嘆著氣按下了關機鍵,回頭想想自己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像剛才那般睡得安穩了,確切地說應該是三個月零二十六天。
夜涼如水,別墅的四周很靜,月光和星輝彷彿像一張巨大的銀色幕布從天上罩下來,然後透過窗帘灑進房間,就算關了燈,也為這漆黑的房間平添上一抹朦朧的詩意。王棟半張著眼躺在床上,可能是下午睡太久的緣故,現在怎麼也睡不著。
「這怎麼好意思,王先生……哦,王棟兄弟。其他兩位房客都回來了,很快就可以開飯了。」
「呵……呵……」王棟只覺得胸口有什麼東西破裂開來,緊接著一股暖流從自己胸口往全身蔓延開來,而暖流過後卻是一種窒息的感覺。他捂著心口大張著嘴喘氣,可是他越是大口吸氣,窒息感就越甚,一陣陣疲憊感不斷地沖刷著他的神經,幾個呼吸后,眼前一黑便倒了下來……
「死了?」韓杉習慣性地扶了扶眼鏡。
韓杉忙點頭道:「張姐您放心,心臟病引發的猝死屍檢方面是沒問題的,就算警方介入也不過是例行盤問,這方面你不用擔心。」
王棟吊著膽子朝那條通道里看去,那是條向下的階梯式通道,裏面很黑,就連衛生間read.99csw.com的燈光也只能照見通道口的一部分,而那兩人的爭吵聲就是從通道中傳來的。那聲音在這條空蕩的過道里來回撞擊、折射,最後混合成一種古怪的和聲敲擊著王棟的耳膜,那感覺讓他不得不聯想到有一群人圍著他,張大口吟唱著詠嘆調的詭異場景。
韓杉連忙迎上去,臉上帶著諂媚的笑,說道:「張姐,您交代的事終於辦成了。俗話說人嚇人,嚇死人。但真正做起來還真是個麻煩事,像上次差一點就成功了,這次終於……」
寒意從王棟的後背沿著脊椎慢慢蔓延了上來,視線從那雙腳一寸一寸地往上看去,終於看清了她的臉,此時她正好低著頭注視著王棟,臉上還掛著僵硬的笑容。
韓杉慢慢地走進房間里,每踏下一步,身體都會怪異的擺動,他似乎對面前呆立著的王棟視而不見,直接走到沙發前,俯下身從沙發下掏出一個布滿灰塵的手機,然後放在耳邊,說:「喂。」
劉景風的話音未落,從樓上傳來一陣高跟鞋磕打地板的聲響,那聲音從頭上傳來在這空洞的房間里來回折射著,顯得異常詭異。然後一位打扮得頗為端莊的婦人走下樓梯,如果王棟沒死的話看見她一定會很詫異。因為這位婦人正是他的妻子——張霞。
而這一覺,睡得相當深沉。
「哦。」那司機點著頭,心裏卻犯起琢磨,你說這人怪不怪,跑這荒郊野外玩。不過看在錢上也沒有多問,掏出一張卡片遞給王棟,「大哥,你幾時玩夠了想回城的話,給我打個電話,我立馬來接你。」
王棟小心照著地面,扶著牆一步步的往下走,牆面上矇著壁紙,卻異常的濕潤,水分粘在手上用手指搓了搓油膩膩的,就好像某種動物的唾液,說不出的噁心。
而到後來才知道,這聚餐也要加錢的,以後在伙食費里扣,這讓王棟有些哭笑不得。
王棟聽得一陣噁心,他突然回憶起昨天曾看到韓杉走路時的背影有些奇怪,現在終於明白了——他走路的時候身體總會跟著步子擺動,就好像他的身體是拼起來一樣!再後來,他又回憶起昨天那桌菜,全是肉類!自己從未吃過那麼好吃的肉,當時還以為是韓杉手藝好,說不定……想到這裏,王棟忍不住彎腰嘔吐了起來。
既然決定要去看看,王棟便強壓住了心中的恐懼,拿著手電筒走進了那條通道。這條通道直直的往下延伸著,空間比較窄,只有兩個成年人並肩的距離。很深,從進口用手電筒往下照也探不到底,只看見裏面朦朧的一片。
見王棟相當堅決的樣子。老農停下了腳步,從上到下仔細的打量了王棟一番,然後伸出手在他的手臂胸口摸了摸,搞得王棟莫名其妙。末了,老農嘆了口氣說道:「年輕人,你不該住在那裡,那間屋裡——有鬼!」
「我出來靜養一下,你不用找我,我過段時間就回去。」未等那邊回話,王棟又加了一句,「醫生說我的病有反覆,不能操勞,所有事等我回去再說。」
韓杉把他送到大門口,正準備關門,忽然想起了什麼,又把王棟叫住說道:「忘了給你說個事,那山腳下的人不太喜歡外人,鄉下人死腦筋。」說著他用手指在自己的太陽穴的位置轉了兩個圈。
劉景風看了韓杉一眼沒說話,皺著眉頭走進大廳。秦楠擺擺手說:「別提了,倒霉得很。原本拍得好好的,結果相機好像出了點問題,還不知道能不能修好。你們……這是幹嘛。」她見韓杉和王棟的表情很奇怪,順口問了一句。
下一秒,王棟便逃似的奔出房間,而剛跑出大廳門口時,看見韓杉正在屋前的小花圃中,一邊哼著歌一邊彎腰給花澆水,似乎很悠閑的樣子。王棟跑過去一把抓住韓杉,急切地說道:「韓杉,出大事了,昨晚……昨晚我看見秦楠和劉景風都死了,秦楠是被弔死的,而劉景風被釘……」話說到這裏,王棟忽然頓住了,是的,自己曾看到秦楠被弔死了,而劉景風是被釘在牆上的,那麼又是誰釘他的?這間別墅中就四個人,除了自己,那兇手……
「乖了,一切都過去了,都是假的,我只是和韓杉他們合起來嚇嚇你而已,你不應該恨我,不應該……」
一想到昨晚那駭人的場景,王棟驚恐萬分,從床上跳了下來,直接跑到衛生間,深吸了一口氣后,猛地拉開了大門。可是,眼前的一幕卻讓他驚呆了,衛生間里什麼也沒有,那個通道,懸吊著的秦楠的屍體,都不見了。
「你終於安靜了。」張霞默默地自語著,「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我們做了快十年的夫妻,我自然知道你心中所想,所以我挑了很久才為你選了這個長眠之所,而那位畫家也是我雇來的,果然你只看了那張畫一眼便喜歡上這裏,我很用心對吧。」
「也成。」韓杉指著不遠處的山丘說道,「那邊山上風景不錯,劉景風他們倆就經常在山上照相。順著外面的小路就可以過去,不過你得早去早回,晚了趕不上午飯。」
王棟不敢再想下去,雖然他不是個膽小的人,但任誰遇到這種詭異的場景,都會害怕。
「是他們?」王棟聽出了那兩人的聲音,居然是晚飯時見過的劉景風和秦楠。雖然王棟和他們沒說過幾句話,但這兩人的聲音還是辨認得出來。那麼,他們為什麼會爭吵?這對男女給人的感覺一直是挺和睦的,而且不是普通的雇傭關係。王棟還依稀記得,晚飯後他們倆進的是同一個房間。
見秦楠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這讓王棟有點懷疑,難道自己真的做了個噩夢?連忙道歉道:「這個……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韓杉卻以為王棟搖頭是在答覆他的話,於是又問道:「王先生,你真的要住那間房,就是二樓那間?」
習慣性地掏出香煙銜在嘴裏,卻找不到火機,這才想起昨晚點火時這麼一驚嚇。不知把火機扔到哪裡去了。正好發現前方走過一位挑著扁擔的老農,看他簍子里空蕩蕩的,想來應該是到鎮上完賣菜回來,於是王棟走了過去叫住了老農說:「大叔,有火嗎?」
「我就來玩幾天。」王棟說道。
王棟不置可否,揮手示意韓杉去忙自己的事。可是當他回頭時,眼角卻掃到韓杉走路時的背影,心中突然閃過一絲古怪的感覺,當他回過頭再想時卻又記不清哪裡古怪,只好不再去想那麼多。
而韓杉那邊又接連著「喂」了幾聲,抬起頭一副才看見王棟的樣子,他的眼睛盯著王棟,卻微笑著對手機里說道:「原來是王棟兄弟啊,你想走啦,要不要我開車送你?哎呀,既然來了就不忙走嘛,再多玩幾天,你說對吧。」
王棟急切地問道:「然後呢?」

四、夢幻還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