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恐怖的紅水蛭

恐怖的紅水蛭

作者:大衛·朗格福特
「我想是同類。」福爾摩斯嘀咕道。此後我們一直沒有吱聲,直到來到一間酒館,抽上了煙,喝到了威士忌熱酒。
「根本就不是那回事,不久就有結果的,倫琴射線可以論定你的心智很健全。我們揭開了紅水蛭的神秘面紗,但是還有其他深層次的內涵,接下來就可以真相大白的。順便問一下,當時你姐姐在扶乩寫字板拼寫出那句話的時候,威爾弗里德·賈曼律師或者是他的弟弟在場嗎?」
「你的簽名明顯還是學生體,沒有那種多次重複簽寫支票的成熟。像華生的簽名,經過了上萬次,潦草難辨,其他字母都緊跟在大寫字母w之後,難以模仿。對不起,好像離題了。」
「我不想提這種難以理解的事情。可以肯定的是,塞莉娜對她的弟弟,也就是我,患有一種妄想症,總認為我是忘恩負義的人,一旦我接管了家產,她的既定生活費就會被停止,斷了生活來源。她一生都沒有嫁過人,我多次向她保證,不但不會停了她的生活費,反而會增加,但她就是不信,而且神靈也支持她不信任我。」
我一直處於沉思狀態,福爾摩斯不停地看表。
「無可厚非。華生,快叫一輛馬車,趕在天黑以前還可以趕到海格特池塘!」
我湊上前一看:「這塊疤痕像是燙傷,也像某種酸燒傷。」
混雜的玻璃器皿、拉長的絲線、玻璃管中發出的奇異光芒,給我一種全新的感覺。這時,福爾摩斯指示著年輕的特雷爾小心翼翼地把右手臂靠上去。
「知之甚少,我估計你在解剖和分析水蛭的結構,找出其毒性。」我大胆地推測。
「是的,他的弟弟巴茲爾在場。」
「六個月前的星期二,在海格特荒地池塘邊,一場怪異的紅水蛭事件——啊哈,賈曼律師,你笑了,就是說你有不在現場的證據。是的,事實上那場布局是你的弟弟巴茲爾設計完成的,他對電力很有研究,啊哈,賈曼律師,你現在不笑了?」
終於一切準備就緒。
「我不是說書的,否則我會說自己是被鬼纏住了,噩夢連連。事情並不離奇,但卻讓我苦惱不已。我父親,已故的馬克西米廉·特雷爾爵士,留下一筆巨額財產,我是指定繼承人,遺囑上寫明,等我滿25歲時接管全部財產。上個月我過了25歲生日,但是現在我仍然是靠匯款領取每月生活費的人士,原因是我竟然不能簡單地簽寫一張法律文書。」
「僅憑肉眼觀察能理解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說完,福爾摩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盒子,打開盒子,從裏面夾出一條紅色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的盤子里,我下意識地嚇了一跳。
特雷爾拿起鵝毛筆,蘸了一下墨水,突然他開始顫抖起來,手臂抖得厲害,很艱難地移動,空氣中充滿了神秘的色彩。桌子後面的賈曼露出寬鬆的微笑,身體的重心移動到另一邊。就在這時,我聽到——其實說是感覺到更合適,一陣微弱的、沒有源頭的噝噝聲傳過來。同時,特雷爾猛地抽回手臂,大叫一聲,桌子上的燈突然爆裂,閃過一陣炫目,耀眼的光芒。賈曼一聲怒吼,我迅即掏出了手槍指住他,但是我們都被強光照得眼花繚亂,視線不清,一會兒才恢復。
劉長煌 譯
福爾摩斯懶洋洋地笑道:「不久你就會知道,懷疑那水蛭的原因既簡單又明顯,你再仔細看看那份剪報。」
大家火速轉頭看向辦公室巨大的窗戶,只見霧氣籠罩,西奧博爾德大街的上空昏暗不清。為了搞清楚,律師甚至走過去看了個究竟,迴轉時非常不悅地說道:「福爾摩斯先生,我們是在四樓,再說飛賊怎麼會對這種法律文書有興趣。」
「我的手又在灼痛。」特雷爾說道,「但是剛才那個靈光不是我的靈魂,也不像是幽靈。」
我靜心聽了一會兒,頓感驚訝不已。
「那是,但是你的手臂裏面埋有一根鐵針,就是好心的詹姆士大夫給你縫合傷口時留下的。」
「特雷爾先生,你必須要避免碰到這個設備的任何部位,陰極射線管內看不見的電流非常危險。華生,你認識這些裝置嗎?真空玻璃、x射線管中的鎢,這些東西在美國已經投入使用,和你的職業息息相關。」
「詹姆士醫生對我說:『年輕人,你逃過了一劫,假如不是我偶然看見了報紙的新聞通告,那你的情況就糟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很幸運。』說完,遞給我一份剪報,就是剛才給你們看的。我對他表示了感謝,在我的堅持下,他收下了我1幾尼金幣的診費。儘管詹姆士醫生縫合傷口很仔細,但是依然很痛,好多天才九*九*藏*書愈合。
我接過剪報,再次細讀,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疑點。
「是的,為什麼這麼問?我靜靜地坐在湖邊,天馬行空,漫無目標地狂想,遠處水面上不知是誰家的鸕鶿鳥正鑽進鑽出捕魚。我又想起了一些尷尬的事……姐姐的不信任,六節詩的結構怎麼那麼複雜,《匹克威克外傳》中,主人翁匹克威克為什麼熱衷於尋找海格特池塘群的來歷以及池塘里刺魚的起源……我的思維很廣闊,越想越遠,好像還進入了假寐狀態,突然我感到一陣劇痛!」
突然福爾摩斯大叫:「瞧!窗口有人!有人監視我們!」
「你是來向我諮詢的?」福爾摩斯愉快地招呼道。
「唉,什麼讀心術,其實是推理。」福爾摩斯說,「推理比巫術可信得多,比如說我現在就能推斷,接下來你會講述更奇妙的經歷,因為我想不起你們家族歷史上有什麼遺傳疾病,你的心病是因為你的手曾經受到過刺|激引起的。」
我們的客戶十分不情願地在池塘邊上調整了幾個姿勢,終於固定下了。估計找到了記憶。
「康復射線?」我問,「今天早些時候我們曾提及催眠引導法,據我所知,其實那是江湖游醫所稱的,與動物性磁力有關的人工引導催眠方法,不過現在有了電流,催眠引導術可以成為現實了。」
「阿諛奉承,盲目吹捧。」福爾摩斯嘀咕道,只有他自己聽得到。
特雷爾不停地摩擦右手手臂:「精靈鬼怪是我的姐姐塞莉娜招來的,她經常和神靈聊天。」
福爾摩斯彎腰查看賈曼的屍體,一邊說道:「他還真沒有說謊,賬冊裏面可以解除我所有的疑慮。齜牙咧嘴的怪相符合觸電引起的驚厥和痙攣的特徵,最好還是不要看,特雷爾先生,這個不比紅水蛭好多少。」
馬車穿梭在沉悶的倫敦霧氣中。福爾摩斯分析說:「讓我們再現那次恐怖的場景,特雷爾先生,當時你在暖洋洋的天氣、一個個散文的靈感以及巴斯酒精的共同作用下,變得昏昏沉沉。而你在海格特池塘邊尋找靈感,順便野餐的習慣,很多人都知曉,甚至連你的姐姐也知道——」
福爾摩斯誇張地偏頭朝向大門:「我們的客戶來了。早晨好,特雷爾先生。華生醫生剛才用淵博的知識推斷出你的紅水蛭是贗品,一個橡皮玩具。所有線索都指向西奧博爾德大街的律師事務所,賈曼、斐特維爾和考克斯律師。今天你將進行最後一次主張遺產的繼承權。華生,你那精巧的手槍馬上要派上用場了。」
說到這裏他突然顫抖了一下,接著繼續道:「好景不長。我清楚地記得那一天發生的事,就好像在眼前。那天很溫暖,星期二,好像是六個月前……」
「讓你失去巨額遺產的繼承權,」福爾摩斯輕聲道,「如果遺產的全部或其中的大部分已經被賈曼、斐特維爾和考克斯挪用,那麼他們會想辦法拖延,推遲你接受遺產的時間。賈曼先生已經做到了這一點,他靠法律來生存,也靠法律來消亡。」
「請進!」福爾摩斯應聲道。開門后,出現在眼前的是陌生的馬丁·特雷爾,身材健壯,臉色蒼白,行動躊躇。
「好吧。我之所以來拜訪您,華生醫生,是因為我從您發表的文章中感悟出,您對疑難病症非常精通。」
賈曼禮節性地和我們打招呼:「特雷爾,很高興見到你,佩服你能再次忍受痛苦的考驗,很多人在宣誓書和產權轉讓書面前都會感到緊張和畏懼的。不過請首先介紹一下你的朋友。」
福爾摩斯的右手一直藏在寬大的披風裡,他慢悠悠地靠近賬冊,正如我期待的,他沒有貿然去打開銅質扣帶,而是提起賬目清單,這時出現了兩件怪事。一是賬冊銅扣的下部連接了一條發光的銅線,消失在一堆明細賬的紙堆中;二是福爾摩斯的手上戴了一個大號的橡皮手套。
簡單的法律程序過後,賈曼指著桌子上厚重的文件說:「一些繁瑣冗長的必經法律程序。孩子,相信我,我會盡量簡化的,但是我們律師就是靠法律來生存,我們大家也是如此,對不對?」
「赤褐鉤嘴螞蟥這個說法不是醫科學名稱,最早來自於著名詩人和作家普林尼的作品《博物志》,那個惡棍醫生根本不是『詹姆士大夫』,根本不知道紅水蛭的拉丁名字,他只是看過《博物志》,所以在偽造的剪報上使用赤褐鉤嘴螞蟥這個稱呼。」
如果木板的釘子鬆動,是不是聲音會小很多。這時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傳過來。
「我推測你沒有申請過銀行賬號。」福爾摩斯說。
這個回答讓福爾摩斯明顯感覺很興奮:「妙極了!然而你情願來找負九*九*藏*書有盛名的但陌生的華生醫生諮詢,而不去找知識面廣泛的詹姆士醫生,為什麼?」
「之前我好像看過類似這樣的裝置,」特雷爾若有所思地說道,「威爾弗里德·賈曼律師的弟弟也熱衷於電流實驗。他曾經向賽琳娜不厭其煩地展示過一種發電機之類的模型。」
「華生,我們的客戶好像特別勞累。」福爾摩斯一邊看《泰晤士報》,一邊對我說。
「是的,先生,如果你是著名的華生醫生。」
福爾摩斯連忙說對不起,解釋說最近老是精神恍惚。我是了解福爾摩斯的,肯定玩了什麼花樣,在余光中我好像看見他動了一下桌子上的東西,但看上去沒有什麼變化。
「來自理性的呼喚再次給我富有想象的推理潑來冷水!」福爾摩斯歡快地說道,他來到山楂樹樹叢中,用手杖木棍在樹叢里刺來刺去,不時地翻看掉在地面濕透的樹葉。天空一直飄著絲絲寒雨,不時從東邊吹來一陣陣寒風,我站在旁邊靜靜地等了他15分鐘。
「現在你們明白了為什麼我會擔心自己發瘋吧,我的心智是清晰的,但是我的感覺總是背叛我,每當舉起手臂時,總感覺是違背了姐姐的意願,灼痛異常,好像她的精靈朋友在害我似的。」
福爾摩斯除了得到數目不菲的傭金,還得到了一個小禮品。這些天,在貝克爾街221B的房子里,不太整潔的壁爐上放置了—個小火柴盒,最好不要輕易打開,因為裏面蜷曲的橡皮製品會讓你覺得不堪入目,充滿恐嗅感。盒子上由福爾摩斯親筆手寫:高仿紅螞蟥。對此名字我不好評論。
特雷爾露出一絲苦笑:「你在開玩笑,我希望我也在開玩笑。並不是我的手指拒絕簽寫,請看——」,說著他在紙上寫下:馬丁·馬克西米廉·特雷爾,清晰的粗體字,但手指抖得厲害。
「我的同伴和我沒有秘密可言,儘管放心談。」我堅定地說道,盡量不讓自己笑出聲,以往這句話都是福爾摩斯說的。
特雷爾繼續道:「當時的恐懼感真是無法言表,紅水蛭叮在我手臂上,咬得我劇痛,嚇得我不敢動彈。非常幸運的是剛好有個醫生路過,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怪物,立即戴上手套把它拔掉,扔進了草叢中,怪物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心的詹姆士醫生打開隨身攜帶的藥箱,把我手臂上的兩個咬口割開,我都不敢看這個口子。非常疹人,咬緊牙關不叫出聲。
「噢?」福爾摩斯接下話,立即拿來一張書寫紙和一支鉛筆,「我們必須親眼看看這種怪事,請在這裏寫下你的名字,我和華生站旁邊攔住精靈鬼怪。」
「電流有多少伏特?賈曼先生。」他揶揄地問道,「一百伏?一千伏?我斷定這是特意為特雷爾先生準備的,如果他不幸觸電身亡,那你們的時間就更充足了。我對你的佩服猶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不是的,特雷爾先生,正因為你看不見什麼異常,所以就會產生錯誤的感覺,請你保持安靜。倫琴射線本就是不明物質,所以叫x,那昏暗的光不是真正的光線,而是玻璃瓶中的次生熒光。」
「不,不!那是一支羽毛筆,只是一根鵝毛而已。我家族的律師,賈曼先生對此也無可奈何。此後我嘗試了三次,都沒有成功,我也沒有辦法。賈曼做事非常嚴謹,他對我的衰弱表示同情,但也只能表示同情,並不能幫我什麼忙,其實我知道他內心是怎麼想的。
「看來你已經對我的推理方法了如指掌了。」福爾摩斯假裝懊惱地答道。
福爾摩斯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但他還是禮貌地把我介紹給特雷爾,接著露出一絲苦笑。
「可是我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呀。」
「有道理,你分析得絲絲入扣。」
我接嘴說:「這都是身心疲憊,過度緊張造成的,作為一名醫生,我看不出你有任何要發瘋的徵兆。」
「請按當時的樣子蹲在邊上,盡量保持原狀。」福爾摩斯建議。
貝克爾街房子里,深夜的燃氣壁爐燒得正旺。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臭氧味,混合著化學物品蒸汽的氣息。福爾摩斯在嘗試連接一塊大號濕電池,他是美國絕世天才發明家尼古拉·特斯拉的忠實響應者,堅信除直流電以外還有交流電,而且遲早會大面積推廣應用,起碼可以把房間照亮。
「看來那顆山楂樹就是我們的目標,也是水蛭的藏身之地。」福爾摩斯說,「華生,請記住,這個野餐的地方和水蛭咬人的地方只有幾碼的距離,而好心的詹姆士醫生估計具有超級遠視功能,能在很遠的距離認出這種紅水蛭。」
特雷爾轉向我:「我們能不能單獨聊聊?」
「我們可以抓一些刺魚好玩,匹九九藏書克威克卻稱它為絲魚,搞准動物的名字非常重要,對不對?」
福爾摩斯把報紙順手放在一旁,面露微笑:「命案!不過還是不要先入為主。地板是仿照東方夜鶯樓的設置,富有彈性,我經常可以憑其響聲判斷出來人的特點。」
「我懷疑我們的朋友根本就沒有來得及扣扳機。」福爾摩斯開口說道,陰鬱的臉色顯得蒼白,「強大的電流和他的手槍急劇碰撞,火光四射,華生,麻煩你給我包紮一下肩膀,你的子彈飛的方向還真准,竟然擦著我的肩膀皮飛過。」
我早已習慣福爾摩斯突然冒出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就像現在,窗外的貝克爾街正飄灑著灰色的小雨,明明沒有誰來找我們。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我都沒有想出所以然來。福爾摩斯出來時,紅紅的眼睛不停地眨動,他叫特雷爾去叫一輛馬車,吃完早餐后我們立即動身去揭開案件的謎底,他自己則半躺在扶椅中,不停地吸著煙草。
「對不起,打斷一下。」福爾摩斯接嘴道,「在華生醫生的允許下,我想對你進行兩個簡單的醫療測試。第一個是智力小測驗。這間房子坐落在貝克爾街221B,今天是17號,請你用最短的時間回答221除以17是多少?」
我好像被雷擊了一樣,對他們的殘忍布局感到毛骨悚然,連鵝毛筆也是陰謀的一部分,鐵針筆尖也會導電,化學成分的氣味是隱藏的硫酸電解液,也就是濕電池散發的臭味。
「肉眼看不見的東西,但是照相感光板能記錄下來。我要去暗房呆一段時間,爭取揭開精靈的神秘面紗。華生,招呼好我們的客人。」
「他可以從草叢中取捷徑的。」我說道。
「特雷爾先生,我不得不要求你發揮超常的記憶力,出事的那個星期二,你是坐在哪棵樹的下面?鸕鶿鳥在哪裡鑽進鑽出捕魚?你當時的準確位置,誤差不要超過一英尺。」福爾摩斯看著池塘,高聲說道。
坐在四輪馬車上,我一直在考慮滔爾摩斯說那些話的含義,可他一直在談論音樂。
聽到這句話,特雷爾突然雙手捧著臉,嚎啕大哭起來。我連忙走向食品廚,用烈性白蘭地和蘇打水調製了一杯飲料,在福爾摩斯的點頭允許下,遞給特雷爾。一會兒,我們的客戶鎮定下來,自我挖苦地說道:「看來我遇見了懂讀心術的人士。」
突然福爾摩斯大叫一聲:「華生,太不可思議了,簡直是萬分之一的成功嘗試!',他從披風的左口袋掏出一把自製的小鐵鉗,從右邊掏出一個大藥盒子。用鉗子從地面夾起一個紅色閃光的東西,迅速地放進盒子里。看見那東西,特雷爾發出一聲怪叫,不自然地後退幾步,臉色劇變。
「是的。」
「巴茲爾鑽研電流裝置,如果他用那些裝置來設計降神會,控制占卜扶乩板,並在板上拼寫出通神傳心術的信息,就不難理解了。我們到了,華生,付錢下車。」
「讓我們開始履行程序吧。」賈曼律師說道,指著一疊厚厚的紙張,那就是要簽字的地方。
「你不是分類學者,華生,但你是一名醫生,在民間,他們叫你這種職業為水蛭,哈哈。你還記得水蛭在醫學上的拉丁名字嗎?」
特雷爾舉起小鎚子,很清脆地把小玻璃擊碎了,然後滿臉疑惑地盯住我們。其實,這兩項測試根本就看不出和醫療有什麼關係。
「罪過!特雷爾先生,現在只等我進行最後一次測試就可以有結論了。」福爾摩斯開口道,「不久前我學會了一種科學實驗,不知對推理能否起到決定作用。」
「非常有指導意義。」福爾摩斯喜道。
這個問題讓人不好回答,特雷爾嘀咕了幾下,誰也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這時,賈曼突然爆發出一串怪笑。他大汗淋漓:「七拼八湊的鬼話,有什麼證據?」
我一時搭不上話來:「筆是熱的嗎?」
「可以理解。」福爾摩斯半閉著的雙眼流露出滿意的神色,「特雷爾先生,你的案子具有獨特的吸引力。如果你再次遇見詹姆士大夫,能認出他來嗎?」
「當然可以,他那濃黑的鬍鬚和有色眼鏡很容易辨認的。」
吃完早餐,福爾摩斯突然溫和地開口問:「華生,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說老實話,當時我過於興奮。竟然忘記了他的地址。他告訴了我地址,我按照這個地址去海格特區找過,沒找到,當時竟然沒有記清楚。」
「不完全是那個說法,華生,德國物理學家倫琴博士發現了x射線,本身並不治病,只是給治病帶來了機遇,這將是近期最大的科學發現。」
特雷爾在池塘邊走來走去,一直不敢確定:「這個季節和春天不同,地面也有了變化,可能就在這裏九-九-藏-書。」
「我的天哪!」我湊上去近身看這個蠕蟲,突然靈光一現,「福爾摩斯,一開始你就懷疑上了這個人造水蛭?或者說我們去池塘旅行了一趟,根本就是徒勞無益?難道特雷爾是在欺騙我們?我們成了年輕人的笑柄?」
「先生,情況也不是全部如此,如果我在現場,我姐姐就用占卜板作法,看上去很好笑。你可能知道這種作法的程序,她用一根手指放在扶乩寫字板上,也叫心形乩板——種三角形的小板,當指尖輕觸並移動時,據說就能寫出潛意識的或超自然的啟示。簡直是荒唐至極,但是我看見塞莉娜非常嚴肅的臉色中露出滿意的神態,因為寫字板上慢慢顯露出一句話:警惕吝嗇的弟弟。這句話銘刻在我的腦海中,25歲生日那天,我去律師事務所簽文件,奇怪的是我的手指不能移動,我感覺我的手指在犯罪,會被送進地獄里的火獄之中。我的手疼痛難忍,華生大夫,在律師辦公室,我提筆要簽名時,感覺每根骨頭都在燃燒,灼痛不已。」
「好了,你可以抬起手臂了,小心一點……」他小心翼翼地拾起一個神秘的密封紙袋,剛剛是墊在特雷爾手臂下面的。
賈曼、斐特維爾、考克斯三人系遺產見證小組的律師和見證員,辦公室在四樓。沒費什麼周折,我們來到一間昏暗的大廳里,賈曼律師正在等我們。他身材肥胖,接近50歲的樣子,滿臉慈祥,禿頭和金邊眼鏡看上去很像匹克威克。他身後一排排的書架上擺滿了暗褐色的牛皮紙書,詮釋出悶燥的法律氣息。福爾摩斯如獵犬般的鼻子張得很大,使勁吸入室內的氣味,我不由得也跟著聞起裏面的味道,感覺是某種不熟悉的化學成分的氣味。
「或許全科醫生對此不太關注。」特雷爾說,語氣中透露出有些失望,他從皮央里抽出一張摺疊的紙張,遞給我。我打開一看,是一張報紙的剪報,我大聲閱讀:「向廣大倫敦市民發布一條警告——生活在台灣島的劇毒赤褐鉤嘴螞蟥近日出現在倫敦北部之溫帶草木區,據悉該類水蛭是從一位自然學家兼探險家的私人豢養中跑出來的。皇家動物協會的代表告誡大家,一定要盡量避開這種紅水蛭,一旦被咬,其毒性長時間發作,出現幻覺、譫妄、甚至會引發精神失常。該水蛭特徵明顯,3至4英寸長,呈暗紅色。」
「橡皮水蛭的腹部可能塗上了糖蜜之類的黏合劑,看上去很嚇人,但是黏性極強。兩端的嘴巴處放了腐蝕劑,如硫酸鹽之類的東西,導致接觸的皮膚烈性腐蝕,就是燒灼的感覺。」
「呃,你看過我揉搓那個地方?」
「去那裡做什麼?」我叫道,「已經過去六個月了,那個怪物早已跑得無影無蹤了,死了,腐爛了,都有可能。」
「不必擔心,我已經用x光拍到了照片。」福爾摩斯從大口袋中掏出一樣東西,「這張放射線透視照顯示了特雷爾右臂的骨頭結構,掌骨之間出現一根不明物體。」
「害人反害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福爾摩斯在背諺語。
「是紅水蛭咬傷,大夫。你肯定知道這種可恨叉可怕的動物。它可能是從草上爬到我手臂上的,然後前後兩端緊釘在我的右手背部。」
我的手槍一直指著賈曼律師。
在這灰暗的傍晚,海格特顯得格外荒涼,天空中飄落著絲絲涼雨,三人在泥濘的草地上艱難跋涉,不過是為了去搞懂匹克威克為什麼把刺魚叫絲魚。
「於是歹人『詹姆士醫生』事先就能知道你的準確位置,雖然是化名,但是我可以推斷出他的真名的。他很容易從你的身後輕輕靠近,在你懶散地張開四肢躺在草地上的時候,他就把那個怪物放在你的手臂上。」說完展示了一下紅水蛭玩具。
「你太過於投入了,其實這是一個精妙的橡皮仿製品。」
聽到這個問題,我驚訝得目瞪口呆,這也能算智力測驗?特雷爾馬上用鉛筆在紙上打草稿,福爾摩斯飛快地跑向實驗室,拿來一個小石錘和一個研缽,接著擺放一個3英寸的小鏡子。看完特雷爾的答案,福爾摩斯說:「不錯,答案就是13。現在進行第二項測試,肌肉反應,請把這塊小玻璃擊碎。」
我很專業地斜身傾聽馬丁·特雷爾講話,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閃爍不定的光芒。
我立即反應到這件事很蹊蹺,比福爾摩斯靠事實推理的速度要快:「降神會?招魂術士在黑暗的房間里搖著鈴鼓,把死者的魂靈招引過來,附在招魂術士的身上,然後就可以開始聊天交流?我的一些老年婦女病友經常提及這種事情,其實是荒唐的惡作劇。」
「福爾摩斯先生,你是一個非官方的好事者。」賈曼緊盯read.99csw.com著我的好友,「你已經管過了頭,你的猜測是對我的誹謗,先生,所有的財產清單都在我的桌子上,根本不存在挪用和侵佔的現象。或許你想查查看?」律師燒焦的食指敲打著桌子,示意桌子上一堆用銅質扣帶訂好的分類賬冊,「所有的疑慮在這裏都可以找到答案。」
「啊哈,你是對的,有人在門口徘徊,響聲不大,我聽不懂其腳步聲,但是步伐很快,上樓的聲音很急促。」
特雷爾再次顫抖起來。
「難道有什麼催眠術在控制我?還是真有某種靈異的力量?聽說有科學家都相信靈異世界是存在的……」
「先把內容放在一邊,據我所知英格蘭沒有哪家報紙是用這個字體,顯然是來自承印零星印件的印刷商製作的。退一步說有報紙用這種字體,但是這麼大的事件能逃過我們的法眼?早就應該出現在我們的索引卷裏面了……華生,我提醒過你要注意這個紅水蛭的學名嗎?」
「痛在你右手臂的背部嗎?」福爾摩斯問。
「我沒有聽說過這種紅水蛭。」我抗辯道。
胖子律師的手被燒得不輕,他還在不停地咒罵。
「赤褐鉤嘴螞蟥,我理解為『紅色吸血者』。」
「這場遊戲的目的是什麼?」特雷爾問。
我和特雷爾面面相覷,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暗房,暗房裡的精靈有那麼好對付嗎。不過我相信福爾摩斯的精妙推理能力,加上那看不見的光線,一定會創造奇迹。
一段時間后,同案犯巴茲爾·賈曼被判刑入獄。據悉,特雷爾父親的遺產的一半已被賈曼兄弟倆揮霍了。特雷爾依然熱衷於尋找散文的靈感,他的姐姐賽琳娜得到了比以前更多的生活費,不過都用在玩通靈的遊戲之中。
聽到這句話,特雷爾下意識地在手臂處撫摸起來:「福爾摩斯先生,這個惡作劇有什麼意圖?似乎你的調查讓我感覺越來越迷糊,先前我還知道是因為紅水蛭讓我的手臂軟弱無力,現在你排除了這個可能性,我都找不到任何理由了,看來我真的是發瘋了。」
「在你慶祝25歲生日之前?」福爾摩斯高聲問道。
「這東西依然讓我噁心。」特雷爾嘀咕道。
福爾摩斯不緊不慢地坐下,滿意地摩擦著雙手:「正如我所料,你腦海中的迷信思想並不多,你對迷信活動還是將信將疑。因為你對數字13沒有感覺畏縮,打破鏡子的時候也沒有猶豫,這足以說明一切。看來還是過於關心自己的事務造成的,你為什麼要諮詢醫生,難道你怕自己會發瘋?」
「神靈!」福爾摩斯突然插話道,「闕林傑教授最近就發表過有關靈魂媒介的專著。你是說某種超時空穿越幾度空間的聲音告訴這個愚昧的婦人,她的弟弟會拋棄她不管?」
「金屬?」特雷爾依然沒有反應過來,「我沒有帶戒指呀。」
福爾摩斯高聲說道:「請原諒我低劣的戲劇藝術表達水平,如果旁邊放置一台鎂光燈,效果會更好一點。當然,如果在文件檔案的下面安裝一個保險絲似乎更安全一點。賈曼律師的辦公室顯得古典高雅,但裏面暗藏了很多現代設施喲,尤其是在桌子裏面,安裝了高頻的特斯拉線圈,用腳踩的方式控制開關,在特定的區域,產生強烈的電磁場,進而短路,能讓金屬達到特別的高溫導致燒傷,並引爆了我的閃光燈。」
賈曼律師的鎮靜終於被打破,他發出一聲失望的尖叫,邁步接近抽屜,迅速拿出一把老式手槍,靈巧地和福爾摩斯保持一條直線,躲過我的射擊路線,並且近距離地瞄準福爾摩斯。說時遲那時快,福爾摩斯身子一偏,手中的銅線扔了過去,閃光過後,只聽見砰的一聲,火花四濺,濃煙瀰漫,又是砰的一聲,我的手槍開火了,再是砰的一聲,賈曼律師笨重的身體倒在地板上,屋子裡一片寂靜。
「一張確認你正式接受遺產的法律文書?」我試探著問道。
「當然記得,叫水蛭素。是喲,有點奇怪。」
「確實如此。實際上賽琳娜已經不止一次在公眾場合嘲笑我遊手好閒,不思進取。」
「又是可惡的吸血鬼?」
「是的,我的生活費都是用金幣直接支付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謝謝你,華生大夫。接下來讓我告訴你們紅水蛭的事情。我的住處在倫敦海格特區,從父親遺產中得到的每月生活費讓我生活得還輕鬆,無需找工作。我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天早晨去海格特散步,那裡石楠叢生,一片荒蕪,散步的目的是尋找靈感,我熱愛散文,希望有朝一日能成為散文家,最好是我的八行兩韻詩能發表在《黃皮書》雜誌上。由於我經常在海格特池塘邊享用三明治和巴斯酒,有人戲稱我是釘在那片荒地上的午餐指示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