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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兒的一天

火兒的一天

作者:可蕊
(《火兒的一天》完)
「可是可是……」高鋒的腦子並不笨,略一思忖就明白了火兒話中的含義,父親是人類就不可能是自己父親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說自己不是人類,所以人類不可能是自己的父親?
這是什麼破動畫片,一點都不好看!這是什麼破零食,一點都不好吃!沒意思至極!
其實自從火兒說「這個人類怎麼可能是你爸爸」之後,高鋒就有這種認知了。只有自己是個妖怪才能救爸爸,那麼自己是妖怪的前提就是不會是爸爸的親生兒子。這樣想來,忽然發現養育自己二十年的父親不是親生也就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只有自己不是親生的才能救父親的命不是嗎?那麼自己應該慶幸自己不是親生的才對,要不然自己不就要眼睜睜地看著——父親死了嗎!
「不不不,我絕對不敢……」鹿九慌忙搖頭,拒絕火兒的好意後果恐怕比被火兒捉弄還要可怕,鹿九絕對不敢冒這樣的險。
高鋒一抬頭,那隻火鳥不知道什麼時候飛進了病房,正停在窗框上,用翅膀指著高鋒的鼻子:「你現在給我去襲擊一個人類,我要確定一下南羽是不是真的不在。」要是醫院里有妖怪襲擊人類,南羽一定會馬上出現,要是她不出現就證明她在很遠的地方或者有很要緊的事情根本不能分身。火兒覺得自己的這個辦法真是聰明極了。
火兒極沒耐心地拿起球來一通亂扔,這樣的結果自然就是一個球也扔不進。他的不耐煩於是更甚起來,索性一次性地把剩下的球都丟了過去,並且在那些球毫無意外地到處亂飛之後翅膀一揮,把整個籃球架都打塌了下來。
他熟練地跟蹤氣味追趕上去,心裏第一百次地抱怨周影。都是因為他不負責任才造成了火兒到現在還沒有吃上晚飯(火兒是不會承認因為自己燒了花店這個原因才令瑰兒拒絕給他做飯的)。竟然不管自己孩子的溫飽問題,這算什麼爸爸啊!我要抗議,我要好好地大鬧一場,我要……
可惡,太可惡了……這都是因為影不好!
「她乾的,她乾的!」火兒毫無廉恥地指著那個渾身煙灰、衣服頭髮都燒焦了女僱員進行誣陷,等到看見瑰兒的眼神,知道這種誣陷行為沒有人會相信的時候,馬上就採取了古老兵法中最為高深的計謀,展翅就飛,反正瑰兒也追不上他。
乒乒乓乓……
「我能救你父親,但是你要聽我的話。」那個中年男子說。
「燒掉了……他們,他們……搶走之後,忽然就著起來了……」沈艾翔結結巴巴的,既是對林睿也是對趕來的其他老師同學們解釋說。他完全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那些壞小子強行把名單從他的手裡搶走之後,那份名單忽然就著火燃燒起來,然後火焰就蔓延到了那些壞小子身上。沈艾翔覺得可能是那些壞小子想要放火燒掉這份名單,卻因為不小心而把自己也點著了吧?
「我是什麼?白痴,你連火兒大爺都不認識嗎!」火兒對眼前這個木獃獃的傢伙已經失去興趣,怎麼可能連這樣最基礎的常識都沒有,連必方都不認識。雖然火兒自己也沒認出對方的種族是什麼,可是由此可見對方一定不是什麼高等的種族,所以火兒不認識他理所應當,他竟然敢不認識火兒,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行,只要能救我爸爸,我什麼都聽你的。」高鋒興奮地說。
就在江榕熱情地根據最近上演的恐怖大片構思著今天晚上要讓這個女子做個什麼樣的噩夢的時候,一道熟悉的火光衝進了店裡。
火兒平時不太在乎別人的情緒並不是他不敏銳,至少此時此刻聽到林睿的語調,他就很瀟洒地揮了揮翅膀說:「你就不用感謝我了,救你的朋友是我應該做的。」
「行了,我不想聽這些……」高鋒很不耐煩地甩頭。看到父親悸然住口的樣子,心裏又十分地不忍,低下語調來說,「爸,你就別再想這些了,我就是你兒子,別的人我誰也不認。」
今年來先後的幾次動物疫情:從豬瘟到禽病給立新市周邊其他的養殖場造成了很大的損失,也造成了當地豬肉禽類價格的上漲,但是這些疫病對鹿九的養殖場的影響幾乎為零,於是在別的養殖場慘淡經營的時期鹿九反倒是發了一筆小財,這段日子的心情也就特別地好起來。
二十分鐘后,裁判老師還是沒有出現。對手的行為開始發展到煽動周圍的同學一起喊「林睿滾下去!」——從這個角度也可以看出聰明驕傲的林睿同學平時人緣有多麼差。
「連南羽都不知道你還敢在這裏晃蕩,她怎麼現在還沒有把你送給我呢?」
「你這個畜生!卑鄙小人!」
火兒一邊在心裏計劃著周影回來之後的行動,一邊憑藉著本能跟蹤妖氣到了一所看起來像是倉庫的房子上空。最近的妖怪品位太低劣了,不是住花里胡哨的五星級飯店就是住這種怪地方。
火兒再也看不下去了,飛進窗戶當頭給了高鋒一翅膀:「你這個不孝之子!他在打你爸爸哎,你怎麼不去咬他、踢他,給他個五成熟!」
而周火兒同學本身顯然對於自己是差生還是優等生這一點不太在意,反正他連一毛錢的學費也沒有交過。
高鋒有些瘋狂地捶打著身邊的樹木,他不敢回到醫院里去,他不知道要怎麼跟父親說配型失敗的事情,他不知道該怎麼讓父親接受自己這個做兒子的,竟然不能給他移植器官的事情。
中年男子匕首一揮,老人又一根手指落下,老人發出了凄厲的喊叫。
「為什麼呀?你會死掉的。」
「我們沒配上是不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人哆嗦著說了兩句我就知道,然後眼淚滾了下來,「大鋒啊,我對不起你,一直沒跟你說實話……」

為什麼兒子不能給父親移植器官啊,明明應該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才對。怎麼辦,要怎麼辦才能救父親?交換移植,對了,可以和別的家庭交換移植。前些日子從電視里看到過的一條新聞點起了高鋒新的希望,他記得那兩家人就是交叉給對方的親人移植,然後雙方的親人都得救了的。
「我自己說不去也不行,那也是你的錯!」
「怎麼了?她怎麼瑰兒了?」火兒很好奇地伸過頭來問。
他現在想要去跟醫生談談,看著他對此有什麼建議。在走廊上,有個人忽然叫住了他:「高鋒,聽說你在找『人』救你父親。」那個「人」字咬得特別的重,似乎在暗示什麼。高鋒回過頭,看到一個中年男子站在身後。男子相貌平凡無奇,但是一雙眼睛看向高鋒的時候光芒閃爍,十分奇異。
林睿曾經是乒乓球隊看中的人才,雖然因為他自己的堅持而沒有加入,但是一起訓練的那幾天卻讓他跟這個球隊里的那些主力結下了仇。他一出現在賽場上,馬上就接收到了無數道新、舊憎恨的眼神。
不過等到火兒興沖沖地飛到樓下林睿家的時候才意識到,林睿不在家裡。前些日子的寒假他們兩個整天在一起胡鬧,以至於他都忘了林睿還是要上學的。在林家亂竄了一陣子,火兒很無聊地又飛了出來,落在樓頂的避雷針上轉動腦筋:干點什麼好呢?
可是現在火兒卻出現了,而且很明顯地與高鋒關係不錯。中年男子急於擺脫高鋒的糾纏,可是高鋒卻像瘋了一樣地襲擊他,撕咬踢打,雙眼通紅。
鹿九驚顫著抬起頭,發現令立新市妖妖自危的「火兒大爺」正悠閑地在電燈上盪鞦韆。
「你管我!趕緊去辦,我等著吃呢。」
「你是……」難道這是火兒找來救自己父親的人?高鋒心裏猛地竄起了一股希望。
女鬼留下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倉皇而去,花店裡,火兒正獰笑著摩擦翅膀,迸射出串串火花。
「你幹什麼?不歡迎我嗎!」火兒抱著翅膀沖江榕問。竟然敢這麼對待火兒這位尊貴的客人,她一定是活得不耐煩了,不對,她是鬼魂,這叫做死得不耐煩了。
中年男子也不阻止繼續說:「就要到手的靈丹妙藥眼看著又飛走了,那種心情真的不好受啊……不過很幸運地,今天他自己又出現在我眼前了,還敢跟著火兒滿城市地找妖怪,他不知道看到他的妖怪會有多麼地對他垂涎三尺嗎?」
高鋒後退了幾步,中年男子眼神中的貪婪讓他不寒而慄。
都怪影不好,要不是他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把自己兒子扔下,就不會發生兒子需要幫助的時候找不到可以提供幫助的對象的討厭局面,對,這都是影的錯。不負責任的爸爸,只有像我這麼懂事的孩子才能忍受你這種行為,哼哼,可是等你回來要是沒有給我帶禮物的話,我就大鬧給你看!
「我很厲害吧,只燒衣服卻一點都不會傷害到人類的火!這可是很難掌握的喔!」火兒抱著翅膀得意洋洋地正在宣布。
「……求求你,求求你告訴我怎麼做妖怪吧,我想要做妖怪,我要救我爸爸。」高鋒還在苦苦哀求,全然不顧自己的雙手已經被火兒身上的火焰燒得不成樣子。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是我這個病是好不了了,不能再耽誤你了,你得為自己將來打算……」
「我這個病連累了你啊……大鋒啊,我,我不是你親爹,我不該連累你啊,我不是你親爹,我一直騙你的。」
火兒怎麼又出現了……鹿九感到自己的腿腳發軟,幾乎要坐倒在地。火兒和劉地,這是鹿九在立新市的生活中最大的保障,因為有了他們兩個的認同,所以鹿九不用畏懼任何別的妖怪的欺壓。但是同樣地,被這火兒和劉地認同了,就相當於要時不時地接受他們的欺壓。
「那麼就不要客氣地說出來吧。」
高鋒一下子跳了起來,攔在床前大聲問:「你想幹什麼?你要對我爸爸幹什麼!」
「是嗎……我不打算救你爸爸,可是我能殺了他。我要是願意,能讓他死得慘不堪言……」中年男子陰笑著步步逼近,「你想看到你爸爸被千刀萬剮嗎?你想看到他被折磨上三天三夜卻偏偏死不了嗎?你不是講究孝道嗎,現在因為你,你爸爸就要遭受這樣的慘死,你卻要厚顏無恥地活著嗎?」
高鋒看著這隻火鳥在自己面前跳來跳去,啄啄羽毛,揮揮翅膀,心裏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這不是機器鳥,這是活的。會說話的火焰鳥,而且還很沒有禮貌,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江榕不需要思考,條件反射地就躲到了花read.99csw•com店最角落裡。
高鋒一臉茫然地看著這個樣子明明胖嘟嘟的很可愛、口氣卻沒有禮貌至極的火鳥,火兒大概是它的名字吧?也許他已經習慣了被別人重視,他這個怪樣子,別人看了想不重視也很難,所以忍受不了別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吧?聽對方的聲音就知道這隻火鳥其實還是一個小孩子,高鋒於是耐下性子溫和地說:「好的好的,是我不好竟然沒有認出你來,下次我一定會牢牢記住你叫火兒的。」
周影無奈,拿著手裡的書坐到窗下去看了。
「放開我爸爸,你要抓的是我,放開我爸爸!」
老人懵懵懂懂地沒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可是還是意識到這個中年男人不是善類,他完全不管自己的處境,衝著高鋒喊起來:「大鋒你快跑,別管我,你快跑……」不管身處什麼境地,作為一個父親,他首先考慮的就是自己兒子的安全,至於自己的安危他倒是不那麼在意了。
「林睿,林睿……乒乓球比賽就要開始了……」沈艾翔遠遠地喊著跑來,也不管林睿願不願意,拉著他就往布置在大禮堂里的乒乓球賽場跑。
零食沒有像往常一樣由周影及時地送到他嘴邊,而且屋子裡根本就沒有周影坐在窗前陽光下的身影。
「哦……很像電視劇里的台詞……」火兒好奇心大盛,悄悄地從窗戶里伸進頭去。這間很像倉庫的屋子裡面也很像倉庫,堆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在一個角落裡,高鋒被扔在麻袋上不能動彈,兩眼赤紅地看著屋子另一邊聲嘶力竭地喝罵。
這一眼使得高鋒僵硬在那裡。這是什麼?他揉揉眼睛再睜開,發現那個東西還在,於是確信自己沒有看錯。一隻火焰組成的鳥兒,從華麗修長的尾羽到最細小的絨毛都是在跳動著的火焰組成的,火焰的顏色還不斷發生著變化——雖然都是紅色,但是深紅淺紅朱紅……不斷地變化流動,使得它有種虛幻的感覺。只有白色的鳥喙和神采閃動的眼睛才給人一種它是活生生存在的印象。
剛才在比賽場館里,負責維持秩序的老師看到沈艾翔這個閑人在打晃,便毫不客氣地抓了他的公差,讓他把比賽的目錄給在操場上忙碌著處理事故的裁判老師送去。沈艾翔屬於那種把老師的話當作聖旨的學生,接到這個任務自然是二話不說地馬上執行。可是沒想到幾個高年級的學生卻攔住了他索要這份花名冊。
「爸你別說了,沒事的,你的病一定能治好!」
高鋒正衝到父親身邊查看他的傷勢,父子二人抱頭痛哭,根本沒有聽到火兒的挑唆。
「比賽抽籤的結果呢?」林睿急著問沈艾翔。
「跟我來。」中年男子也不廢話,示意高峰跟上,轉身就走。

哼,可惡的瑰兒真小氣,我明明是在幫她出氣!都是那個笨人類的錯,我燒她的時候她要是不亂蹦躂就不會點著花草的。都是因為瑰兒自己錄用了那個笨人類才這樣的,對,就是瑰兒的錯!
「是啊,老闆,沒事的,我們還是報警吧。」
「掃興!」火兒揚揚翅膀,飛到一個花盆上蜷下來。到了這裏還是無聊,瑰兒沒事跑出去幹什麼。

沈艾翔的集體榮譽感很強,既然他自己沒有能力為班級爭光,那麼他就努力督促自己的朋友,積極性之高連林睿都拿他沒辦法。
折騰了一下午加半個晚上,中午吃的那些食物已經消化得差不多了,這就令現在的火兒處於嗅覺非常敏銳的狀態,比如這個病房裡現在就瀰漫著兩種很好吃的氣味,一種是高鋒的,另一種則很陌生。
「不,不知道。」
「真的,真的沒有啊……」
高鋒匆忙趕回醫院的時候正值晚飯時間,他給父親打了飯,耐心地喂父親吃完,自己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先是因為配型失敗絕望,而後又因為妖怪身份驚訝,再然後卻因為妖怪這個名詞產生出新的希望。也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妖怪,也許自己真是個妖怪,也許妖怪真的可以救父親……雖然其他人都看不見火兒這個事實總是在提醒他,也許什麼火兒啊妖怪啊只是他自己在絕望之中幻想出來自我安慰的,但是他還是不斷想要說服自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妖怪一定可以救父親的。
操場上頓時混亂一片,那些險險就被砸到的學生老師喧嘩不休,周火兒同學卻再次轉移了注意力,因為他看到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穿過草場,仔細認認,原來是沈艾翔。沈艾翔雖然不認識火兒,但是火兒對他可是很熟悉的,畢竟林睿一共也只有火兒和沈艾翔這麼兩個朋友,難免會在火兒面前提起他。
「你最好記住了!」火兒見他態度還算好,再加上他剛剛吃飽喝足了也懶得動彈,於是橫了高鋒一眼,扔下句「你最好記住了」便揚長飛去。
「火兒,還沒到嗎?」高鋒第一百遍地這麼問。
「你哪隻眼睛看我像妖怪了!」
「放開我爸爸,爸,爸……」高鋒不能動彈,只能不斷狂吼。
「可惡!」火兒翅膀一揮,那張可憐的紙便連灰燼都沒有剩下。
「你知道自己是什麼妖怪嗎?」中年男子問。
「你就怎麼樣啊?」中年男子一點也不介意地笑問。
沒過一會兒使起性子來的火兒就把零食和電視機燒了個精光,然後氣呼呼地回到沙發上準備繼續睡覺。竟然睡不著,難道是因為昨天睡多了的緣故?火兒再次爬起來,卻發現電視機已經被他自己燒掉了,現在就算想要看那些無聊的電視節目解悶都不行了。
會說活?機器人?
這些高年級學生的目的很簡單,他們知道之前的抽籤結果對他們班級的比賽選手很不利——雖然嘴上不承認,但是他們心裏比誰都清楚,遇上林睿就等於被提前淘汰了——所以他們想要在熟悉學校打乒乓球學生情況的裁判老師看到這份名錄之前動手把比賽順序改掉。
「對,馬上給我襲擊一個人類。嗯,這裡有一個,就他了!」火兒一眼看見病床上高鋒的父親,馬上指著他說,「給我打他一頓,看看南羽會不會出來!」
三十分鐘之後,裁判老師……滿面怒容地沖了進來,對同學們惡狠狠地問:「誰叫周火兒?!」
「不不不,我絕對……」
好不容易賣了所有能賣的東西,湊夠了錢,為什麼還會這樣,本來不是已經計劃好了,只要自己把腎臟移植給父親,父子兩個就可以回到家鄉去過安定的日子了嗎?
「周影在家裡啊,真奇怪,他今天晚上竟然沒有出車。對了,剛才遇見他還問你去哪裡了呢。」
「謝謝你,謝謝你!」高鋒心裏充滿了感激,轉身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問,「妖怪真的能治療我爸爸是嗎?」
「火兒,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不不不,我絕對不敢……」
「什,什麼?」高鋒一頭霧水。
火兒這麼想著,還不等落下就被裡面的狂吼聲嚇了一跳。
扔下這麼一句話之後,他匆忙一溜煙地飛走了,留下林睿在那裡憤怒地喊著:「你這個搗蛋鬼,還我的名單……火兒,你等著瞧!」
如此往複幾番,火兒終於失去了耐心勃然大怒:「你竟然敢戲弄我!」
「放手……」火兒一翅膀把他甩了個跟頭。可是高鋒一從地上爬起來,就毫不猶豫地又沖向火兒,「我要救我爸爸,求求你告訴我怎麼當妖怪救我爸爸!求求你,求求你!我不會忘了你的大恩大德的。」
「我,我……」高鋒發現面對咄咄逼人的火兒,活了二十多年的自己竟然沒有任何證據來證明自己是人了,一急之下脫口而出,「我要是妖怪為什麼不用法術治好自己的爸爸,還要看著他病重!」
就在他飽含熱情地看著那些傢伙一個個按照自己的安排抽走參賽位置的時候,禮堂外面忽然傳來了陣陣喧嘩聲。
高鋒看著火鳥飛走,再次看看周圍的人群,還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對這件事產生哪怕一丁點的注意。
「我來看看……」林睿開始檢查老人的身體情況。切斷的手指很容易接上,可是這個病是長年累月的操勞營養不良等等累積起來產生的,似乎麻煩了一點,嗯,要怎麼治比較好呢……
陰森森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江榕警覺自己竟然是……竟然是在跟立新市最為危險的恐怖分子說話,而且還說了那種能夠給予他實行恐怖行為借口的話。
「哪裡都像……」他還不像妖怪嗎?會說話的火鳥,誰看了都會覺得像妖怪啊。
鹿九獃滯地站在養殖場中心,直愣楞地看著那些火苗,聽者火光中各種養殖牲畜的哀嚎。
進了比賽場地,面對林睿的就是學校乒乓球隊的那群小痞子。
「老闆,我看不像是火災,倒像是有人縱火啊,要不我們報警吧?」一個職員心焦地建議。
「啊啊啊……」高鋒發出一聲咆哮,原本不能動彈的身體,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量,竟然一下子能動了。他瘋狂地撲向中年男子,張口就向對方咬了下去。
鹿九真是太可惡了!火兒邊飛邊憤憤地想著。竟然把別人的好心好意這樣糟蹋,太不知好歹了,以後他被人欺負再也不幫他!真是太氣人了,今天過得真是不痛快,火兒在空中燃燒著,心裏積攢了一肚子的火氣。狐狸、瑰兒、鹿九,一個個的都故意地在跟他作對,幹什麼事都覺得沒意思。這都是影不好,就是因為他不負責任地把孩子獨自丟在家裡才會這樣的,他怎麼就不怕自己被綁架了?現在人類的電視節目裏面不多的是這樣的新聞嗎?
看了鹿九的表現,職員們都認定這次事件一定是縱火了。最近鹿氏的業務量蒸蒸日上,不免使得很多的同行非同行眼紅,想要分一杯羹的層出不窮,鹿九這個人又不太會處理事,得罪了人也是很正常的。現在的人真狠毒啊,竟然公然縱火!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老人泣不成聲。孩子本來聰明也有出息,學習成績年年第一,要不是自己這個病的拖累,他怎麼會放棄考大學的夢想回家種地。「其實你親生母親嫁得不錯,你去找她,以後在她那裡過日子……」
劉地還好一些,他的事情多「業務」忙,沒有很多的時間花費在鹿九身上。可是火兒就不同了,鹿九對於火兒來說似乎是一個很有趣的欺負對象,而且火兒對於養殖場里的動物們也很感興趣,於是隔三差五地read.99csw.com就要上門來一次。

傳說中的妖怪不都是隨便吹口妖氣或者搓個藥丸就能起死回生的嗎?我願意當妖怪,只要能救我爸爸我願意當妖怪!
「火兒……」林睿從牙縫裡吐出這麼兩個字。
周……火兒?
哪去了?火兒東張西望了一下。
高鋒又四處張望了一次,發現身邊經過的人們還是對火鳥視若無睹,反倒是有些人對高鋒的奇怪舉止有些側目。「你在跟我說話嗎?」高鋒小心翼翼地問。
「我當然是人。」
晚餐找到了。
高鋒搖搖頭,決定把這件事情拋在腦後,他看著醫院的住院部大樓,露出痛苦的神情。怎麼辦?要怎麼跟父親說這樣的配型結果?
「你原本是一支千年人蔘,成精修形之後一直躲藏在山林中,因為你自己知道自己的貴重,知道一旦被發現不論是人類還是妖怪都不會放過你,所以小心翼翼地修行,從來不敢露出形跡。可是天意使然,你們人蔘生來就是應該被當作藥材補品服用的,終於還是有一個妖怪幸運地發現了你的行蹤。這本來就是上天贈給他的禮物,誰知道你竟然無比狡猾,幾次三番地逃竄之後,竟然不惜散去形體,化作一縷精魄逃走,可惜那個妖怪耗盡了心機,最後得到的僅僅是一棵靈氣盡失的人蔘……」
這裏人來人往的,怎麼會說除了自己沒有別人?「南羽?是誰啊?」
他怎麼可能和火兒有關係?下午火兒帶著高鋒在城市裡亂晃的時候,大部分妖怪都是對高鋒充滿同情的,至於後來高鋒活著離開了火兒,大家也把這件事歸結于幸運,從來沒有妖怪想過火兒會對什麼妖怪親近,高鋒自然也不應該是例外,這就是中年男子敢於打高鋒主意的中心思想。
他們扔得一點也不準,看我的。周火兒同學興緻勃勃地沖向了籃球場。
高鋒聽到這裏,心裏已經有些明白這個中年男子不懷好意了。不管自己是不是什麼人蔘,也不管這個人說的是不是真的,對方不懷好意是肯定了的。這麼想著,高鋒開始悄悄尋找退路,準備逃走。
「火兒,你幹了什麼!」
「火兒,你給我等著瞧!我會告訴周影的!我會教訓你的,一個星期沒有宵夜……」
「已經解決了啊,已經沒事了,真的,我們已經和好了……」那個妖怪其實也不容易,無親無故地來到人類社會,兩眼一抹黑到連電器都不會用,竟然不知道要怎麼生存,於是在歷經坎坷之後盯上了鹿九進行敲詐。不過鹿為馬是個老油條,對付這種事輕車熟路,請了幾個立新市的老油子妖怪坐鎮設宴歡談,早就把那個新來的妖怪拉攏了過來,現在那個妖怪與鹿九的關係還算不錯。
根據沈艾翔的描述,外面的比賽場上發生了一些很莫名其妙的事情,都是諸如飛在空中的標槍拐彎傷人,賽跑的跑道上突然出現障礙物之類的事件,使得幾個學生受了點輕傷。正當老師們忙著照顧那些孩子的時候,卻又發現所有的獎牌獎盃上,包括準備頒發給集體的班級獎盃上,都被刻上了「第一名:周火兒」這樣的名字。
「不行,堅決不行……我都這把年紀了,死就死了吧,大鋒你還年輕,你要好好地活著過日子!」老人雖然不明白事情的原委,但是聽到兒子要用他的命救自己的命,這是萬萬不行的,無論如何也不能實施。
劉地?呸呸呸,想象一下他知道火兒需要他幫忙會露出來的嘴臉就噁心,絕對不能去找他。那麼找誰呢?火兒發現自己記得的妖怪名字真的不多,應該說,立新市裡願意被他記住名字的妖怪實在少得可憐。到了現在這個用妖的關鍵時刻,火兒竟然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目標。不管了,這個城市裡妖怪多著呢,逮誰是誰了。火兒下定決心,大翅一揮:「走!」
「你,你,你是什麼……」
「哼哼,老東西,你倒是很疼兒子,可惜啊,你兒子捨不得用自己換你一條命呢。」
火兒在天上飛,高鋒就只能跟著他一路小跑,從中午剛過一直走到了太陽落山,高鋒開始覺得自己可能真是妖怪了,因為按照常理,人類這麼走下來一定會累壞的再也動彈不了吧?而高鋒覺得自己還能行,只要能救父親再走這麼多路也不算什麼。可是火兒真的是在找能夠幫助自己的妖怪嗎?怎麼這條路好像走過一遍的樣子?
真是的,出去也不說一聲,竟然把孩子一個人丟在家裡,什麼父親嘛!他不說是自己睡得太濃不願意起來才故意不理睬周影,周影拿他沒辦法才走了的,卻把責任一股腦地都推到周影身上。在桌子上找到一張紙,上面果然有周影寫的幾行字,大意是說他要和南羽出去一下,下午就回來云云。
不一會就進入了夢鄉。
「出去買飯了。」江榕躲在拖把後面說。
「爸,你別說了,我本來就是你親生的!」高鋒的口氣有些難聽。他已經有心理準備自己不是父親親生兒子了,可是萬一父親說的是真的,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清清楚楚的,那麼自己怎麼可能還是妖怪?要是自己不是妖怪怎麼救父親?
這時火兒氣呼呼地開口了:「快追啊,你要讓他跑了!你這個不孝之子,竟然讓打你爸爸的仇人跑掉!」
「大驚小怪的人類。」林睿嘟噥一句縮回頭來,他現在只對即將進行的比賽感興趣,迫不及待地想要在比賽中痛扁那些他看不順眼的傢伙。
江榕做出了很明智的選擇,她抓起一把特製的紙傘撐在頭上,飛快地衝出店門,沖入了正午的烈陽之下。
「白痴才會綁架你!什麼時候綁匪的智商都降低到這個程度了,社會就和諧了!」瑰兒毫不客氣地指出這一點。
「欺負瑰兒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就要讓你知道我的厲害!」果然,下一秒鐘火兒就烈焰騰騰地開始這樣咆哮了。
身後,看到了中年男子原形的高鋒父子發出驚呼,不過火兒已經懶得理他們了,對於不孝順的人火兒是很不屑一顧的。
火兒在屋子裡沒頭蒼蠅似的撞了半天,還是無聊得受不了,於是決定出去找樂子玩玩。火兒的朋友很少——就只有一個:林睿。所以一旦決定出去玩,腦子裡想起來的自然就是林睿。
但是,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存在?高鋒確定了眼前真的有這個事物之後忍不住東張西望,想看看其他人對於這種事物的觀感,畢竟他是鄉下孩子,沒見過大世面,說不定城市裡就是有這種奇怪的東西呢,機器人或者人造生物之類的,電視里不是老說科學技術日新月異嘛。
「你別想得到什麼精魄,我要是有那種東西直接拿去給我爸爸吃必是更好!」高鋒警惕地看著他說。
火兒氣哼哼地飛來飛去,試圖抓住一個不走運撞到他翅膀底下的妖怪,可是因為他已經在城市裡兜了這麼久,妖怪們大都已經察覺了火兒的出巡,敏感地躲藏了起來,這使得他的心情越來越鬱悶。
「當然不是!」
終於走了,火兒鬆了口氣,他已經被高鋒不斷地詢問什麼時候才能治好他爸爸弄得有些心虛了,火兒多少有點死要面子,既然吹牛說能救高鋒的爸爸就不願意露怯。現在高鋒走了他也就自由了,可以好好構思一下該怎麼辦。找誰好呢?
「火兒,火兒,還要很久嗎?」
於是……
周影正在聽取瑰兒喋喋不休的「火兒劣行」報告,火兒呼的一聲從窗外沖了進來。「影,你回來了!」還不等周影接住他,他一把扯住了周影的衣領大吼起來:「你這個不負責任的傢伙,竟然把我自己扔在家裡!你就不怕我餓死!你就不怕我被人綁架!要是我被綁架了你有錢贖我嗎!」
高鋒慌忙地沖他鞠躬之後匆匆跑開了。
高鋒雖然恨不能把這個中年男子撕碎了吃到肚子里,可是他缺乏足夠的實力,而且他的父親也開始呼喚他:「大鋒,算了,打死人要坐牢的啊……大鋒……」
「住手!你敢傷害我爸爸,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不會放過你的!」
這就是妖怪,殘酷而且狡詐。雖然羡慕他們擁有強大的力量,但是真相卻是他們因為具有力量而不會受到人類社會的約束。強大而又沒有約束的生物會做出什麼事?哪能指望這樣的生物都會善良仁慈!
當林睿被自己跳個不停的眼皮逼迫得不得不出來看看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被身上的火焰嚇得又蹦又跳嚎哭不止的幾個壞小子和茫然無助地站在旁邊的沈艾翔。
「哈哈哈,我是不是卑鄙小人不勞你判斷,是要交出精魄還是看著這個老頭被我折磨,你可以自己選擇。」
林睿悶悶不樂地走在操場上,開學后不久就是學校的春季運動會,他作為班裡的運動健將,被班主任強行派遣了不少的比賽項目,賽完這樣賽那樣,還要承受那些失敗者的挑釁,讓他很有些不耐煩了。
「去襲擊人類!馬上,現在!」竟然要自己說兩遍,現在的妖怪真是越來越不把靈獸放在眼裡了,看來有必要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在立新市全市範圍展開一次殺雞給猴看行動了。
事實證明,有些東西看起來很簡單,但是真的想做的時候才知道其中的難度,籃球就是其中之一。火兒一連扔了七八個球過去,距離那個網兜最近的一個僅僅碰到了鐵圈,在上面令火兒滿懷希望地晃悠了一圈之後又滾下去了。
「你還不交出來,下面我就割掉他的耳朵。」中年男子這樣宣稱。
然後就是另一個人的狂笑聲:「不放過我?你能把我怎麼樣?你來啊,你不放過我試試啊。」
「你,你是什麼?為什麼說我不是人!」
「我爸爸怎麼會是妖怪,你到底要幹什麼?」高鋒完全被弄糊塗了,但是還是攔在火兒和病床之間警惕地保護父親。
「可是我要救我爸爸,要是他吃了,是不是病就會好還能長命百歲?我願意給我爸爸吃。」高鋒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是意願很堅定。
離開了林睿的學校,火兒徑直朝著槐蔭廣場飛去。瑰兒這個時候正在經營她的花店,到她那裡去吃午飯吧。火兒知道瑰兒一邊嚷嚷要減肥,一邊卻總是要在店裡準備不少的零食吃,既然她要減肥,自己就去勉為其難地幫她吃了吧。
火兒飛進病房裡,有些悻悻地說:「我認為你應該等到明天再給你爸爸治病。雖然讓一個爸爸多病一天不太好,可是總比被瑰兒那樣的妖怪治死要強……」確實找不到能撞到自己槍口上九_九_藏_書的倒霉妖怪了,火兒決定跟高鋒明說。誰知道話還沒說完,卻發現病房裡沒人了,不僅高鋒不在,連那個「爸爸」也不見了。
沈艾翔雖然不知道他們對於林睿的畏懼,但是也知道他們想要搶這份名冊的目的對於自己的朋友是不利的,當然堅決不給,雙方就拉扯了起來。
火兒在空中分辨了一下方向,向著鹿氏養殖場而去。
「住手,住手!」
「因為你在說謊,你根本沒打算救我爸爸。」
「你要拒絕我的好意!」
「真的,真的沒有啊……」
「你不用害怕,我不會襲擊你的。」中年男子舔舔嘴唇說,「因為你現在的狀態不同,千年人蔘的精魄進入了一個夭折的人類嬰兒的身體,又作為人類長大,你現在的身體和精魄已經融合在一起了。不取出精魄,吃了你也就等於吃了一個普通人,這樣浪費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所以,我要你甘願交出精魄來。我能救你父親,你用你的精魄來交換。」
「真是不孝,竟然想讓你爸爸傷心!沒見過你這麼不孝順的孩子!」影真是太幸福了,我可是總讓自己高高興興的,這樣影就不用為我傷心了。
「吵死人了,你是白痴嗎,你生來就是妖怪,怎麼做妖怪還用教。人類的一點小病是個妖怪都會治!」
在瑰兒的咆哮聲中火兒揚長而去,告訴影有什麼了不起,我才不怕!就是這個宵夜問題令人擔心啊,她要是真的不做宵夜怎麼辦?
江榕非常依賴和喜歡瑰兒,在她看來連自己這樣的不良少女都能接納的瑰兒被其他人輕易地欺騙是很正常的,所以她就很主動地擔任了幫助瑰兒監視周圍人類的任務。常言說人前一面人後一面,這種狀況對於江榕當然毫無分別,人們在別人背後的舉動她只要願意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前面瑰兒雇傭過的幾個人就都是因為背後搗鬼被她打小報告趕走的,現在輪到眼前這一個了。
「這邊……那邊……打呀,狠狠打……」火兒興高采烈地煽風點火。
「請等一下。」
火兒在立新市的上空盤旋了幾圈,卻怎麼都沒有想好要做些什麼,好像能夠想到的玩意兒現在都覺得沒有意思。在一次胡亂飛動的時候,某家醫院的紅色十字標記映入了他的眼帘。
「當然了,你竟然敢懷疑我嗎!」火兒咆哮。
「治病!」火兒氣哼哼地說。
「我知道了,等你的病好了以後再說吧。爸,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病的,你先睡吧,我去跟醫生說句話。」
「可是我從來沒做過妖怪……」
瑰兒收拾好手邊的工作,囑咐那個僱員把花放到冰箱里去,便站起來準備去買午飯。為了周影和火兒她會竭力地烹飪最好的美食,可是當只有她一個人吃飯的時候,她就會懶洋洋地能湊合就湊合了。附近就有好幾家快餐店,她多數時候會到那裡買著吃,而且也總是給僱員帶一份,完全不計較雇傭合同里根本沒有管飯這一條。可是她前面走出店門,後面那個女僱員卻抬頭狠狠剜了她一眼,眼神中滿是不滿和怨懟。
剛剛看到火兒吃得滿意,覺得自己逃過一劫的鹿九再一次感到危險的降臨,戰戰兢兢地說:「沒,沒有啊……」

「廢話,你是人嗎?你哪裡是人了?」
只要自己願意就能救父親,可是這樣的代價就是自己……雖然不明白精魄是什麼,但是可以想象,那樣一來,自己一定就沒命了吧?用自己的命去換取父親的命嗎?
鹿九被火兒一瞪眼,就什麼疑問都沒有了,火速地沖向養殖場。
在這一瞬間,火兒本能地就把高鋒父子拋到了腦後,自覺地把行動變成了尋找食物。
「好,是我的錯。」周影對兒子的胡鬧向來配合,不管火兒怎麼無理取鬧,他都順著火兒。所以當火兒鬧騰了一陣子,又看到了周影帶回來的禮物之後也就消停了下來。
「對不起火兒,其實我本來叫了你的,是你自己說不去。」
「不行?為什麼?你的孝心都是假的嗎?」中年男子笑眯眯地問。
「不用這麼客氣,來,說吧,大胆地說出來。」火兒伸過頭來鼓勵,火眼閃爍之間,大有要是不說出來,就……
「算了……」林睿故作大度地揮揮手。
「大鋒啊,那個……配型結果是不是已經出來了?」父親忽然這麼問。
「你看看,他們都在欺負我!」火兒跳到周影頭上開始撲騰,「瑰兒欺負我不讓我吃飯!狐狸也欺負我讓我道歉!還有那些妖怪都欺負我……這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我也可以這麼做,我要去找需要且能夠給父親移植的人家。高鋒這麼想著,幾乎就要馬上站起來沖向病房外面。
沈艾翔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進來,拉拉林睿的衣襟小聲說:「外面出事了。」
不等鹿九慌亂地解釋,火兒已經氣沖沖地從窗口飛了出去。幾秒鐘后,整個鹿氏養殖場中驚呼聲、喊叫聲、奔跑聲亂成了一團,養殖廠的工作人員奮力地撲救著從各個角落燃起的大火。
「可,可是……」好歹已經是朋友了,自己不能這麼殘忍地把他「介紹」給火兒啊。
林睿任性地按照自己討厭對方的程度為對方編排著比賽順序,心裏不斷地陰笑著想象那些平時囂張的傢伙連四分之一決賽都進不了時的樣子,心情自然是越來越陽光燦爛起來。
「靈獸……」高鋒對於靈獸和妖怪的劃分以及定義毫無興趣,現在的他處於一種絕望的人抓住救命稻草的境況,「無論如何求你救救我爸爸,求你救救我爸爸,我給你當牛做馬報答你的恩情,求你救救我爸爸。」
高鋒驚訝極了,對於現代的科學技術深深地敬佩之餘,又生出了一種怨懟,有這樣的人力物力為什麼不使用在研究怎麼治病救人上面,製造這種會說話卻沒有禮貌的機器鳥有什麼用處!
「可是我要救我爸爸,我不能看著他死啊……為人子女的怎麼能看著自己的爸爸死不管……我還能怎麼辦,我的腎又不能移植,我還能怎麼辦……」高鋒號啕大哭起來。
這個名字林睿很熟悉,熟悉到了猛然聽到都反應不過是誰來的地步。
鹿九嘴唇哆嗦幾下,忽然淚如雨下:「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得罪了他才會這樣的……我對不起大家啊,讓大家的努力全都付之東流了……都是我不好啊……」
「當然是。」
難怪他聞起來那麼好吃,原來是顆冬蟲夏草,不對,冬人夏參,也不對,小人大參,還是不對……
「誰說的,我明明聽地狗說有的,難道你說我聽錯了?」火兒斜著眼瞅鹿九。
「你這個無賴,我要跟你絕交!」林睿揮著拳頭在後面咆哮。高鋒擔心地看著氣呼呼的林睿,生怕他就此放棄給自己父親的治療。但是林睿轉過頭看看高鋒,板著臉說:「我們繼續……我覺得你父親的病可能需要用法術和休養相結合比較好……」
鹿為馬?大騙子,除了騙人什麼都不會。

難道……只有自己能看到它?
「是嗎,竟然敢欺負瑰兒……」
「白痴、笨蛋、蠢貨!」火兒大模大樣地教訓人。
「我沒有,我不敢……」
「她偷錢瑰兒都沒有跟她計較,她竟然還敢記恨瑰兒,往瑰兒的杯子里吐口水。」江榕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可以聽見她憤怒的對象,尖叫著揮舞著手表達自己的氣憤,渾然忘記了自己現在說話的對象是誰。
「我是想問,怎麼能把我身體里那個精魄弄出來給我爸爸吃?」高鋒滿懷希望地看著火兒。
「那也得去,我一天沒睡好都是你的錯,你要賠償我,賠償我!」
「我可以去讓別的妖怪吃我!你總會有仇人吧!我去讓他們吃了我,然後你就一定會死得很慘!」
對了,去找南羽吧,找到南羽就找到影了,要好好地譴責他遺棄孩子的行為才行。火兒這麼決定著,在空中來了個優美的轉身,向著立新市市立醫院的方向飛去。
吃飽喝足的火兒是很好說話,而且心地善良的,於是就很大度地拍著鹿九的肩膀說:「我聽地狗說最近有個妖怪找你麻煩是不是啊?說出來,我幫你處理,立新市沒有我擺不平的事!」

高鋒渾渾噩噩地走著,等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醫院的外面。剛才拿到配型結果之後,他的頭腦就完全混亂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跟醫生們說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來的,只是知道,自己不能給父親做移植。
「沒有!」火兒回答得氣鼓鼓的。今天不知道怎麼了,每個被他遇到的妖怪只要遠遠一露面看見他,一定會拔腿就跑,偶爾有個被他抓住了的,問起會不會治療人類的法術來,對方也是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高鋒沒有反駁,因為他被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話驚呆了。要是自己是個妖怪的話……要是自己是個妖怪的話,不就可以救爸爸了嗎?
高鋒衝上去想要阻止,但是被中年男子一揮手就昏倒在地。中年男子看著高鋒冷笑一聲,躲了這麼多年還不是落到我手裡了,哼,吃不到你我名字倒過來寫。南羽現在不在醫院里,這是從醫院裡帶走一個人類的最好時機。今天真是幸運啊,竟然正好看到他被火兒帶著遊街,更幸運的是,火兒最後竟然沒有吃他。這樣的好運降臨的時候要是放過了,自己這一輩子都得活在後悔里。
那個中年男子在火兒出現的第一時間就打算要逃走,可是卻被衝上來的高鋒纏住了。
「你要帶我爸爸去哪?」
「誰呀?說出來我聽聽,我今天心情好,幫你一個小忙吧。」火兒擺出從電視上看來的黑社會老大的架勢宣稱。
「對喔……」火兒看看那個乾巴老頭再看看高鋒,然後恍然大悟而且很是不屑地說,「不孝之子!」火兒是個很重視孝道的孩子,自認為自己孝順得不得了,對於不孝的妖怪他向來是十分鄙視的。
高鋒走出病房,心裏忽然對於妖怪什麼的不再抱有希望,而是重新把他之前想到的關於交換移植的事情在心裏反覆盤算起來。想到世界上必定還有很多像自己一樣,急於拯救親人卻偏偏配型失敗的家庭,他又覺得這個打算很有希望起來。
男子帶著高峰離開醫院,走進了一條人跡罕至的小巷子,這才轉過身來笑盈盈地看著高鋒。高鋒心裏更加疑惑著,既然要幫助自己救父親,為什麼不是在醫院里,而是跑到這種偏僻的巷子read•99csw.com里來?
十分鐘后,裁判老師還是沒有出現。對手開始用練習的名義故意衝著林睿的臉打球。
「欺負我朋友的朋友,你們活得不耐煩了吧!」火兒自言自語地嘟囔著,撲向了那伙人。應該說火兒雖然任性,伹是他也是有一定原則性的,那就是他不欺負小孩子,因為他自己就是個孩子的緣故,所以他認為所有的孩子都是應該受到優待的,至少不應該被欺負。雖然他沒有意識到他自己的存在對於別的妖怪的意義比他自己想象的要更嚴重,有的時候僅僅是靠近就令那些妖怪孩子們受不了,但是他的本意中確實是沒有欺負小孩子這樣意願的。不過眼前的局面不一樣,他不是在欺負人,而是在打抱不平,幫助自己朋友的朋友,這是一種值得稱讚的友愛的行為。
「我怎麼可能不是人!」
可是裁判老師卻沒有準時出現,於是林睿只能站在球台前跟對手大眼瞪小眼,並且繼續忍受對手嘴裏喋喋不休的挑釁。怎麼越是不中用的人就越是不讓自己嘴閑著呢?
「跟我走!」火兒用腳爪拎起老頭向高鋒吩咐。
高鋒回到病房之後,父親並沒有問起配型的結果,而他也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只能胡亂地與父親聊著別的話題。父親今天的情緒很好,不斷地回憶著高鋒小時的趣事以及村子里左鄰右舍的那些家長里短,高鋒陪著父親閑聊著,直到父親禁不住疲倦沉沉睡去。看著父親睡夢中蒼老憔悴的容顏,高鋒抱著頭低聲嗚咽起來。
高鋒有些不放心地看著病床上的父親,還是咬咬牙,跟著火兒走了出去。
「我得回去照顧我爸爸吃晚飯。」高鋒說,「他的身體不好,自己沒法進食。」
與瑰兒「再給她一次機會」的寬容態度相比,江榕屬於那種得理不饒人的性格,既然她已發現了對方的不軌行為,就壓根兒不相信對方會因為瑰兒那幾句含蓄的警告而收斂,所以充分發揮自己身為鬼魂的特長,一直貼身監視對方,等再看到一次對方的不軌行為,不管怎麼樣也要逼著瑰兒趕她走。
「那不就是嘛,他本來就不是妖怪,怎麼可能是你的父親。你竟然敢不執行我的命令還騙我,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火兒摩擦翅膀,開始考慮幾成熟才比較好吃的問題。
火兒是個很講義氣的朋友,他認為朋友的朋友自然就是自己的朋友,所以當他看到沈艾翔被幾個高高壯壯的同學攔住推推搡搡的時候,當仁不讓地沖了過去。
瑰兒已經開始做飯了,新買的電視機也開始播放動畫片,這才是正常的生活嘛。
「你,你要是敢碰我父親一根汗毛,我就,我就……」
看在火兒竟然會認錯的份上,也看在這個高鋒這麼孝順——要是我媽媽生病了,我也會不顧一切地要救她的。
「那麼就不要客氣,說出來吧。」
「我是靈獸,我不是妖怪,你這個白痴!」火兒發現他自己這樣有學問的靈獸想要跟連常識都缺乏的傢伙溝通實在太難了,這就叫做代溝吧?
他沖向火兒一把抓住他,也不管自己的手被灼燒得痛疼難忍,大聲問:「我要當妖怪,我要當妖怪,我怎麼才能當妖怪!我要救我爸爸,我寧願當妖怪也要救我爸爸!」
毫無疑問的,雖然大家都不能記住確切的抽籤結果,但是如果兩次抽籤的結果一樣,還是會引起別人關注的,也就是說,林睿精心安排的比賽順序已經沒有實現的可能性了。
早上八點鐘,已經睡了幾個小時的火兒睜開眼迷迷糊糊地掃了屋子一眼,然後翻過身來肚皮朝天地繼續睡,等到他忽然意識到什麼爬起來的時候,發現屋子裡已經是空蕩蕩的。
「老闆,沒事的,主要著火的地方在廢棄了的舊廠房,其實損失不會很大。」
鹿九?他似乎只會養豬,沒聽說會治療人類的。
就在火兒絞盡腦汁地準備給高鋒按一個種類的時候,中年男子終於失去了耐心,手一揮,老人一隻手指落在了地上。本來被法術弄昏迷過去的老人被劇烈的疼痛扯醒,發出陣陣慘呼聲。
「襲擊,襲擊人?」高鋒確信這個火鳥不是高科技產品了,因為機器人據說都是有很嚴格的邏輯性的,怎麼會出現這麼奇怪的言語行為?
「治病,我不會啊。」火兒理所當然地說。
高鋒跟著火兒在立新市開始了新一代的「長征」,立新市雖然不是北京上海那樣的大都會,但也是一座佔地面積不容小覷的繁華城市,步行周遊全市的行為絕對不是很明智的選擇。而高鋒就跟著火兒,在這座城市中毫無目的地遊盪起來。火兒自己總是在說:「快了,快到了。」可是高鋒就是覺得他其實是毫無目的的。
「你要拒絕我的好意!」
從這座樓的頂樓放眼,可以一直看出去很遠,有一小塊比較空闊、綠意也比較盎然的地方藏在凌亂錯落的樓房建築之間。那裡就是立新市市立第九小學,林睿就讀的地方。
唉,影多幸福啊,我這麼孝順的兒子這個世界上不多見了。火兒這麼想著,飛上去三下五除二把那個中年男子打倒在地,往肩膀上一扛,準備找個地方燒烤來吃。
「不是!」
「嗯……」火兒擺足了架子地點點頭。既然對方是要救爸爸,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袖手旁觀。來到病床前裝模作樣地打量了那個老頭一番,火兒很快就提出了救治方案,「跟我走,我找會治療的人教你。」
眼前的事情在他的認知中只有這一種可能,於是他就這樣說了出來。老師和同學們都相信這樣的解釋,因為這在他們看來也是唯一的解釋,但是林睿不信,因為他知道罪魁禍首就站在沈艾翔的頭頂上,正笑得無比燦爛地在炫耀他高超的縱火技巧。
「影……」火兒用翅膀揉著眼睛嘟囔著,「我要吃零食。」
早知道是跟南羽出去就不裝沒聽見了,還以為找影的是那隻地狗呢。火兒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陣子,自己飛去廚房裡搬來一堆零食,躺在吊燈上邊看電視邊胡亂往嘴裏扔。
林睿探頭從窗戶里往外看,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很多同學和老師在跑來跑去,似乎發生了什麼事,一片混亂的樣子。
槐蔭廣場上午時間人不算多,花店的生意也就一般,瑰兒正坐在花叢中修剪花草,而江榕則在那個新來的僱員身邊轉來轉去,寸歩不離。這個新僱員剛來了三天,工作平平,說不上好不好。可是卻被江榕發現她悄悄地把錢箱里的錢塞進自己的口袋。
中年男子一下子瞪起了眼睛惡狠狠地看著高鋒:「好,我現在就去把你爸爸帶來,宰給你看!」
「鹿九,你要拒絕我的好意?」
周火兒這個名字老師們都沒有什麼印象,也就是說學校中的學生里,優等生和差生都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不過沒關係,經過這次運動會搗亂事件之後,他一定會榮升到被老師們牢牢記住的差生名單中了。
「是,我是笨蛋,求求你教給我怎麼做妖怪,怎麼給我爸爸治病吧!」高鋒撲通給火兒跪下來。
江榕的認識中,對方偷錢被瑰兒警告但是卻沒有因此而開除她,她應該感謝瑰兒才對,可是從她的眼神中,江榕卻只看到了她對瑰兒的怨恨。
可惡,我會讓你知道瑰兒不是好欺負的。江榕嘟嘟嚷囔地圍著那個僱員打轉,不過現在的她對這個人毫無傷害能力,她只能等到晚上對方睡著之後,再到夢中去恐嚇別人。
高鋒心裏一慌,急忙擠出笑容說:「還沒呢爸,不用擔心,我們一定能配上的。」
「喂……」
「你爸爸?」火兒上下打量高鋒,再打量床上的乾巴老頭,幾分鐘后大怒,「你想耍我嗎?他哪裡像你爸爸?你說,你說,他哪裡像個妖怪了!」
「喂,你到底是不是不想活了!」火兒從來也沒有被這樣地無視過,有些惱羞成怒的感覺,心裏開始構思怎麼收拾這個狂妄到極限的傢伙。
看到她這樣的眼神,江榕都愣在那裡。作為少女時代就死去了的江榕來說還很難理解某些人的觀念,比如眼前這個女子。
好了,現在回到之前的問題上,找誰去治療那個乾巴老頭呢?火兒在立新市的上空兜著圈子思忖。
江榕不能理解這些,但是她很清楚地知道,眼前這個被瑰兒雇傭,得到了瑰兒給予的一份寬鬆工作的女子,對於瑰兒卻並不抱有善意。
「有的有的!」鹿九馬上就改口了,火兒永遠是對的,火兒錯了的話就不是參考第一條的問題了,而是……
「幹嗎!你現在想吃可晚了,這整個兒都是我的!」火兒惡狠狠地說。
「……那一年老婆因為嫌我沒出息帶著剛出生的孩子跟人跑了,還很得意地告訴我孩子根本不是我的。我自己心裏鬱悶,就在山裡轉悠,結果在雪地上看見個孩子。我想著老婆跑了有個孩子防老也好,就抱了回去。後來才聽說是前頭李家莊子有個大姑娘跟人好生的,因為那個人不認賬了就一怒扔在山裡。我想著一個月的小嬰兒扔在雪地里,要是我沒有發現一定也凍死了,既然我看見了就跟我有緣分,所以就撒了謊說是老婆扔下孩子跟人跑了的,這個孩子是我的親生孩子……」
火兒重新飛回到吊燈上蜷下來,用眼角掠了一圈屋子裡的環境,嗯,正常了,睡覺……
職員們這樣感慨著,安慰著鹿九。鹿九眼看著自己的養殖廠被火焰侵蝕著,痛哭失聲,而那個縱火犯惡狠狠地扔下一句:「這就是不接受我好意的下場,哼哼哼哼……」說罷揚長飛走,頭也不回。
狐狸真是太小氣了,火兒氣呼呼地嘟囔著。雖然自己放了火,可是不也救了他的朋友嗎?連個謝字都沒有,真是的。沒禮貌的壞孩子,一點都不像自己這麼有涵養。
「狐狸狐狸狐狸……我都認錯了,你就給他治了吧!你怎麼這麼小氣!」火兒圍著林睿撲騰著。
按照慣例在養殖場中巡視一遍,擺脫了一批平時個個架子大的不行、現在卻哭著求著鹿老闆供貨的商人之後,鹿九回到了他的場長辦公室,還沒來得及給自己沏杯茶休息一下,就聽到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我要三頭乳豬,你給我烤好了送來。」
難道現在的妖怪都沒用到連治療個人類都不會的地步了嗎?
確實沒辦法了,只能回來求林睿,也只能就早上的事道歉認錯了。反正我沒錯,等騙到狐狸治了病再說!
江榕的存在對於火兒來說完全沒有意義,這樣一個小鬼魂在他眼中往往就被忽略不九九藏書計了。所以現在的火兒「獨自」呆在花店裡倍感無聊。正在他東張西望想要找事情做的時候,忽然發現那個鬼魂蹦了起來,很氣憤地在那裡喊叫。
「啊,可是你說是個妖怪……」剛才他還說是個妖怪都會治,現在就成了他不會了。高鋒傻在那裡不知道怎麼繼續。
「你要幹什麼,你,你把我怎麼樣都行,放了我兒子……」
現在的他正對於另外一項運動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本來以為火兒會生氣,根據這一個下午的了解,高鋒覺得火兒雖然急公好義心腸很好,可是也很小孩子脾氣,性格老是陰晴不定的。誰知道火兒這個時候卻很通情達理,連連點頭說:「你說得對,吃飯很重要。你先回去好了,反正我知道你在哪裡,我會去找你的。」
雖然是在尋找一個救治爸爸的希望,但是眼前最重要的卻是不能讓爸爸挨餓。
「什麼,影回來了!你竟然不早說!」火兒一下子躥上了天花板囂張地大叫,「剛才的認錯收回,我一點也沒錯,啦啦啦啦,我沒錯,我沒錯,影回來了,我用不著你嘍……哈哈哈哈……」說完衝出窗口不見了。
「現在沒有太陽了。」
「不就這點破事!沒出息,白痴,笨蛋,你爸爸真可憐有你這麼沒用的兒子!你看我爸爸多幸福,從來都不用為我擔心,要是有人敢打他,我就馬上給對方一個五成熟!」可是也把那個爸爸給慣壞了,竟然把兒子扔下快一天了都不聞不問,唉,所以說好兒子就會培養出不負責任的父親來啊。
沈艾翔瘦瘦弱弱的,在他自己的班級中都屬於誰都可以欺負的類型,更何況這些本來就以蠻橫聞名整所學校的人物。但是他堅守著這些人搶比賽目錄是要對林睿不利這樣一個觀念,堅決保護自己的朋友,即使被對方拳打腳踢也堅決不放手。
高鋒一下子楞住了。能救父親,可是卻是用這樣的方式?

「你急什麼啊!」火兒口氣很不好地嚷嚷。
「你怎麼可能是人啊,一身妖氣,沒半點人味,連混血兒都不是,你就是個妖怪!」火兒憑藉著自己多年來吃妖怪的經驗,做出很專業的論斷。
當瑰兒跑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正冒著煙火無人敢靠近的店鋪、坐在店鋪門口驚恐地大哭的僱員和正在店鋪里胡亂揮動翅膀試圖滅火,但是結果只是讓火勢越來越大的火兒。
「瑰兒,瑰兒,不得了了……瑰兒……」
看著中年男子匆匆的腳步,高峰有些疑惑,但是轉念一想自己似乎也沒什麼可以讓別人欺騙的,但凡父親有一線生機自己就不能放棄,於是快步追了上去。
火兒嘟嘟囔嚷地這樣為自己找著不是理由的理由在空中飛了一氣,忽然覺得自己的肚子很餓了。對了,剛才沒有吃到瑰兒的點心,哼,算了,這個城市裡有的是吃的東西。
高鋒知道自己是一定要救父親的,可是真的只能做這樣的選擇嗎?「不行。」高鋒看著中年男子搖頭。
「可惡!可惡!」
……
三隻烤乳豬在最短的時限內送上,火兒滿意地點點頭。還是這裏好,鹿九多老實聽話啊,不像瑰兒和狐狸那樣那麼多毛病。這麼一想,心裏對鹿九的好感大幅度提高起來。
這個女子在被瑰兒雇傭並且發現瑰兒的性子很好之後,就把占瑰兒的便宜當作了她的權利,把從錢箱里偷錢、買飯的時候扣下一部分錢當作了理所當然的事情。所以當今天瑰兒隱晦地提醒她不要再偷偷拿錢,並且不再把錢交給她讓她去買飯之後,她就對瑰兒怨恨起來。她的觀念中並不認為瑰兒不讓她佔便宜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反而覺得瑰兒侵犯了她的利益。
那麼他冒犯自己也就沒什麼了,反正他是為了救爸爸。
鹿九的養殖場生意很紅火。
這項運動看起來是很簡單的,無非是把一個大圓皮球扔到一個網兜中去的過程。火兒偷了十幾個籃球,不管不顧地往籃筐里一通亂扔。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高鋒抱著頭蹲在醫院大門外,絕望悲傷而又感到難言的憤怒,憑什麼就不讓兒子給父親移植,憑什麼!
可是很奇怪地,路過的人個個目不斜視,就好像這裏並沒有這樣一個奇怪的事物存在一樣。
抽籤「順利」結束,比賽時間到了,林睿活動著肩膀,笑眯眯地看著自己第一個對手。
林睿和火兒能成為好朋友其實是有其必然性的,他們的性格之中都有一種沒事也要找事的特性,所以當看到那些兵乓球隊隊員的架勢之後,林睿原本的低沉頓時一掃而光,興緻勃勃地開始籌劃起來:如果乒乓球隊的主力們連複賽都進不了一定很有趣吧?其實很簡單,只要在抽籤的時候動點小手腳,讓他們一個個都遇上自己就行了。
「廢話,這裏除了你還有誰!南羽呢,你既然在這裏晃悠,知不知道南羽去哪裡了?」
沈艾翔剛剛從乒乓球賽場走出來,就被幾個高年級學生攔住了,對方的目的很明確,想要他手裡的比賽花名冊。
「對對,就是這樣,咬他,踢他……打呀打呀!」火兒在一邊一個勁地吶喊助威。在他看來爸爸被人打了,做兒子的就應該要給對方一個爽快的五成熟,這是最起碼的孝道。
「真的出去了?」火兒確定了剛才朦朧中周影叫自己的感覺不是做夢。
就算是城市裡科學技術真的生產出來這種東西,也不至於普及到了見怪不怪的地步吧?高鋒的心裏充滿了疑惑,可是還不等他進一步地探究這究竟是什麼,那隻火鳥就很不耐煩地沖他嚷嚷:「喂,沒有聽見我在問你話嗎?聾了?活膩了?」
作為第一第二人選的影和南羽都不在,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第三人選林睿剛剛跟他鬧翻了,火兒才不會拉下臉來主動去和好呢。瑰兒?免談,找她醫治說不定還不如人類的醫生效果好。
「瑰兒,我餓了,給我拿東西吃!」火兒大聲喊叫著,在店裡飛轉了一圈才發現瑰兒不在,很是不快地轉向江榕:「喂,瑰兒呢?」
高鋒自然無法理解這句話中蘊含的深刻含義,他還是不明白一隻鳥兒為什麼會口吐人言,對了,口吐人言,在民間故事里,這樣的東西應該被稱為妖怪吧?小時候聽過的關於山林中的狐狸精、黃鼠狼精、山妖樹怪等等都浮上了心頭。
「你這個恩將仇報的壞蛋!我一定要告訴瑰兒,我一定要教訓你,你等著到了晚上我就讓你好看……瑰兒對你那麼好你竟然還這樣對待她,我一定要……」江榕是那種一點也按捺不住性子的人,看到那種情形之後自然是大喊大叫,即使那個女僱員聽不到,她也還是跳腳地責罵。
火兒雄赳赳氣昂昂地帶著高鋒離開了醫院,才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自己要去找誰?給人類治病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很多妖怪都會,可是找誰來做就成了一個重大的問題。
自己為什麼不能給父親做移植?父子不是血肉相連的嗎?憑什麼兒子不能把自己的器官移植給父親,憑什麼!憑什麼自己明明有器官可以移植,卻被告知從醫學角度不合適而必須眼睜睜地看著父親被病痛折磨甚至死去!憑什麼醫學就不能允許兒子把自己的器官給父親,這到底是什麼見鬼的醫學啊!
江榕喊叫的對象卻並不是他,而是那個女僱員。剛才那個女僱員做了一件事情:她對著瑰兒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吐了好幾口口水。對,一個人類的口水可能不會給瑰兒這樣的妖怪造成什麼疾病或者不適,但是這種行為本身代表的惡意卻令人心裏憤怒。
按常理說這樣沒大沒小的妖怪火兒早就讓他好看了,可是在火兒想要動手的一瞬間,聽到了高鋒的話,便又收回了翅膀。他想要救他爸爸啊?雖然他爸爸不是妖怪,可是那是他爸爸,他想要救他就是理所當然的。為了救自己的爸爸對靈獸大呼小叫也是理所當然的,救爸爸嘛,只要能救本來就是什麼都可以乾的,要是換了火兒,也是一樣,為了救影的話也是什麼都可以做得出來的。火兒自己的爸爸也不是靈獸,可這不妨礙影是他的爸爸。眼前這個人的爸爸也一樣,雖然不是妖怪,可是那也是個爸爸。爸爸就是爸爸,那是一定要救的。平生第一次,火兒設身處地地為別人考慮了一下,得出了一個既然是爸爸就一定要救的結論。
明明稚嫩清脆但是言語間卻囂張無禮的小孩子聲音響起來的時候,高鋒並沒有意識到對方是在跟自己說話,可是那個聲音接連問了幾句,漸漸靠近了高鋒,語氣也越來越不耐煩。高鋒雖然滿腹的心事,但還是抬頭掃了一眼。
高鋒看著對方露出貓戲耗子般的神情,不由得因為驚恐和氣憤渾身發抖。
「狐狸,我怎麼聽到樓上有動靜?」火兒抬著頭看屋頂。
「喂,叫你呢聽見沒,耳朵聾了!給我過來,我有話問你。」

高鋒漸漸地冷靜下來,喘著粗氣怒視著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看到有了時機轉身就跑。
「喂,你……」就在這時,那個稚嫩但是囂張的聲音又出現了。
火兒眼看著中年男子越跑越遠,心中對於高鋒的鄙夷愈加強烈。哼,自己一片好心想要把這個妖怪讓給他吃,畢竟挨打的是他爸爸所以他有優先吃的權利,他竟然這麼不孝順,連為父親報仇的精神都沒有!
「那又怎麼樣?」
火兒經過深刻的思考之後認為,之所以今天覺得看動畫片、吃零食、睡覺這些事情沒有意思的主要原因,是因為環境的變化造成的,而家裡環境的最大變化,當然就是缺少了周影坐在窗下修鍊這樣一個背景畫面。所以火兒的心情不好都是影的錯,這是毋庸置疑的。
林睿用咬著后槽牙發出的聲音回答:「我知道。」
「……既然燒了就沒辦法了,只好讓大家再重新抽一次。」一位老師這樣說。
在屋子另一邊,一個中年男子模樣的妖怪正拎著那個「爸爸」,陰冷地笑著用一把匕首在老頭身上比劃,對高鋒不斷地威脅。聽他話里的意思,高鋒似乎是千年人蔘精魄融合在人類嬰兒體內長成的妖怪,這樣的精魄要是吃了會對妖怪修為有很大幫助的,這一點連火兒都知道。
嘿嘿,狐狸的學校!火兒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

火兒打個哈欠準備在飯前小睡一會兒,他蜷在吊燈上蠕動幾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正準備閉眼,忽然又飛了下來對周影吩咐:「影,你到窗戶下面去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