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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調查

離婚調查

作者:生島治郎
他的臉泛出青黑色。
穿過門廊,裏面是大約十個榻榻米大小的雙人間。窗檯前擺放著沙發茶几等會客設施。
「我憑直覺認為丈夫沒有搞外遇。如果他出軌了,通過日常生活里的察言觀色我應該能看得出來。我丈夫現在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她的雙眼望著遠處,「可是,總覺得有些蹊蹺。我也試著勸自己,讓自己相信那只是單純的公務,但是仍舊有些難以釋懷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一到周六就會演變成神經過敏。一面不相信丈夫出軌,一面又想找到什麼證據查清楚真相。我實在受不了這種煎熬了,我想讓這件事的真相水落石出。」
610室的門已經關上了。
我一把揪住橋本的衣領,一個掃堂腿把他踢翻在地。橋本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倒下了,我擰住了他的右腕。
這個中年發福的胖子,如果要問他哪裡具備作家特質的話,那隻能說他那留得很長的頭髮了吧。
我抬頭一看,柳一完與和田站在610室門口,正瞠目結舌地看著這邊。那個女人看到橋本后皺起了眉頭。
「可是我們出版社,也就是白晶社這樣的二流出版社,應該不會那麼有餘裕。連一流出版社都不能那麼做,最多十天左右而已。三個月長得讓人懷疑。」
她繼續問我,「是因為賺不到錢嗎?」
我想的有點多餘。
「這樣也好。」柳一完打開房門,我們五個人都進入了房間。
男子一出賓館就快步朝車站方向走。我自然地跟在他身後,保持著大約二十米的距離。
「這種『閉關』的催稿手段好像各個出版社都是這麼做的。」典子說。
他們的共同話題好像挺多的,兩個人一邊喝酒一邊暢快地聊天。
「你昨天晚上出了這家賓館不是去品川車站了嗎?」我告訴他,「在那裡你打了電話,我猜應該是給毒販打的。你說你沒帶現金,差點被對方拒絕,所以你就說出了加那小姐的名字。你讓對方去加那店裡拿錢。我那時就在你旁邊,你說的那些話我聽得一清二楚。」
我瞥了橋本一眼。可是橋本自己卻還覺得不可思議,他滿臉問號地瞪著我。
「你把這種心情告訴你先生了嗎?」
「平常的時候是這樣吧。」我坐在椅子上說,「要是她犯了毒癮,不管性格有多麼好也經不住藥物的誘惑。」
這時,典子端來了三杯咖啡,放到了我們各自面前。在遞給我咖啡的時候,她對我使了個眼色。
現在她沒有戴眼鏡,我們兩個在一家旅館的咖啡廳里吃午餐。
來到六樓,我看到走廊的一隅站著一個可疑的男子。他穿著灰色西裝系著紅領帶,可是看起來卻一副寒酸相,不像是這裏的房客。
「那麼,祝您入住愉快。」前台負責人說著,遞給了我611室的鑰匙。
加那聽起來應該是個女人的名字。加那的店,是指那個女人開的店,還是指那個女人工作的店呢?
我已經確信這個女人就叫加那。一是因為她的反應,二是因為我叫加那的時候柳一完與和田都看她了。
和田與柳一完的身影消失在610室。
「可是我想拜託你一件離婚調查。」典子用求助的眼神看著我,「委託人是我大學時代的同學。」
「嗯。」和田警覺性很高,他注意到我,「關於那件事我們到房間里再好好商量吧。」
「關於這一點有問過你先生嗎?」
我慢悠悠地喝著咖啡讀著書,每當有客人進入賓館我都確認一下,這種工作著實有些無聊。
「是的,周日傍晚才回來。」
508室緊挨著電梯,是個夫妻間①,610室則距離電梯很遠,在走廊盡頭的一隅。
「已經知道他住哪裡了。」她把身體向前探比繼續說,「他住在高輪的銀河賓館。她丈夫沒有對她隱瞞,說他們出版社把一個作家關在旅館里趕稿,他負責催稿。那個作家叫柳一完。」
「我知道了。明天一定會給你錢的。求你了,我現在就想要。求求你了,通融點兒吧。」
不用說,銀河賓館不是商務賓館,而是一家城市賓館。
他肯定知道吧,那他還能沉下心來寫稿子嗎?
「不過那三個月里只是周六『閉關』,這樣算來一共是二十四天。」
眼看就快三個月了啊。
這是個雙人間②
「嗯。」我悠悠地吐了一口煙,「所以她想弄清楚周六她丈夫都在幹些什麼?」
銀河賓館位於高台,從品川車站走十五分鐘左右就能到達。這座賓館並不新,建成以來已經有將近二十年的歷史了,不過仍舊保留著當年作為一流賓館的風貌。
柳一完與和田對視了一下,並沒有說話。
「這正是可疑之處。一般來說周六或者周六周日兩天的話,這些錢公司是不會出的。」
我走近桌子,拿起了那個巧克力盒。裏面還剩了很多巧克力,我把它們倒在桌子上,仔細查看盒子。
「這是怎麼回事啊?」柳一完滿是好奇地問道,「這是逮捕嗎?」
「這跟我們沒有關係。」和田冷靜地說,「柳先生,我們走吧。」
「這是我調查的結果。」我簡單地回答道,「通過調查,我發現這三個月里和田先生與你每到周六就會住在這家賓館。和田先生住在這裏可能也是為了催稿,不過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幫助柳先生約會。如果柳先生和女性親密的時刻被別人看到了會很顯眼,並且會招來媒體的麻煩。所以和田先生作為掩護混淆視聽,自己才住在這裏。我說的對吧?」
我坐電梯回到一樓大廳,向前台詢問611室是否九_九_藏_書有人,對方說已經有了預約但客人還沒有人住:
「我覺得可能是因為我以前是做刑警的,不太擅長與民事方面的案件打交道。」
周日下午兩點多,和田進入了610室。與此同時,橋本也在六樓現身。他一如既往地站在走廊的角落裡。
我仰倒在床上,環顧房間。
這種機器雖然體型很小,但是性能優越,在房間外面能夠將室內的談話聽得清清楚楚。
「這種事的話去找信用調查所就行了,又便宜又有工作效率。」
躺在床上,我回想起柳一完在電梯里說的話。
「我都說了不是因為經濟方面的原因了。」我已經吃飽了,端起桌上的咖啡杯。
因為我覺得和田大概不會把那個女人帶到自己房間,而是直接領到柳一完的房間。
她是在告訴我讓我無論如何幫幫廣子。
「我可不是出於經濟方面的原因啊。」我直視著她否認道。
「那麼她也是個編輯了。」我自言自語道。「她因為結婚辭掉了工作?」
和田喝的是啤酒,那個女人喝的好像是燙熱的清酒。
「不過把作家關在賓館里寫稿這種事是常有的吧?」我坐在了沙發對面的一張安樂椅上,「你也曾在同一家出版社工作過,想必對這方面的事情應該比較熟悉吧。」
「別開玩笑了!」加那憤憤地瞪著我,「別以為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就是和我有什麼牽連。還說我吸毒,真是太過分了!」
可是,我想得似乎過於天真了。
前台負責人若無其事地打量了一番我的裝束。我穿著深褐色的西裝系著淺駝色領帶,一看就是個莊重的工薪階層打扮。
和田看起來不想被捲入別的麻煩當中。
進入品川車站后,他開始打電話。我在旁邊也裝作打電話偷聽他說話。
「啊……」柳一完聞言色變。
「我丈夫說柳先生自己承擔房費。所以公司只要付他一人的費用就可以了。這樣算起來,一個月四天,公司都會有補貼。可是我無法相信,總有一種感覺,覺得其中似乎另有隱情。」
另外,昨天他買的很少,所以我覺得這種可能性更大。
這時大約三點鐘,我還不確定和田與柳一完是否已經進入房間。
很有可能是和田在幫助掩蓋柳一完和那個女人的關係。我雖然對出版界的事情不太了解,不過我也知道所謂的責任編輯有照料作家一切瑣事的義務。
戴眼鏡的時候她看起來和真實年齡相當,摘掉眼鏡的話會看起來年輕五歲。
不一會兒,和田帶著女人來了。和田按響了610室的門鈴。這時,我看到那個男子把手伸到了單肩包里。
過了大概三十分鐘,一個男人接近了橋本。這個人看著有二十來歲,穿著皮夾克牛仔褲,有種黑社會的感覺。
「離婚也是這樣啊。」我點了一根煙。
「你這麼說的話我就無話可說了。」她說,「雖然刑事案件看起來有些粗野,其實處理起來乾淨利索。然而民事訴訟的話,律師同行競爭太多,還需要能夠說合調停的手段,這麼一來,民事實在是太麻煩了。」
聽了這話,我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給人一種略微瘦弱的印象,可並不是全身一點肉也沒有,該長肉的地方都很緊緻,身材比例相當勻稱。
「聽說你先生這三個月里每到周六就不回家,是這樣嗎?」我一邊請她們坐在沙發上一邊問,「而且還知道他住的賓館,是銀河賓館,對嗎?」
之後,男子若無其事地朝610室的方向走過去。我把門打開,看到柳一完一手搭在女人的肩上,招攬她進屋,和田向後退,正準備離開。
要是柳一完來大廳和那個煙花女子見面的話的確過於顯眼。
「哦。」
三個月之後她打算怎麼辦呢。
揭開外皮,果然有夾層,並發現了一個小型竊聽器。竊聽器藏在紙片的包裹下。
和田的公寓位於自由丘,柳一完家在說,這都是我事先調查好的。和田從公寓出來再跑到目黑,到賓館大約得花費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
不用說,我對這個「她」很在意。他們這三個月里一直使用這家賓館。
「說明了你們——不對,應該是柳先生。柳先生會被勒索一大筆錢財。加那小姐和柳先生的肉體關係就是握在他們手裡的把柄。」
過了一會兒,聽了對方的回話,這個叫做橋本的男人都快哭了。
透過那道門縫,我仔細觀察這個形跡可疑的男子。
在兩個人人住登記的這段時間里,我已經對他們鑒定完畢,我若無其事地拿著書,慢慢接近前台。
這個盒子有夾層,普通包裝的話能夠很容易打開,這個想打開卻很困難。我一使勁剝掉了外皮。
看起來那兩個人還沒有來。
年輕男子拍了拍橋本的肩膀對他低語了幾句,橋本露出了放心的神色。兩個人並肩而行。
柳一完不必出門,肯定是和田把那個女人帶到這裏的。要是柳一完帶著女人在這裏進進出出的話,未免過於引人耳目。
然而,在這方面,柳一完顯得過於幼稚。
在他們來之前,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於是我拿了一本書,坐電梯來到一樓大廳的咖啡館。
「不,他剛出門。」廣子回答說,「他說他先坐計程車去柳先生家,然後從那裡直接去賓館。」
我想緩解廣子僵硬的表情:「男人有時不得不互相包庇一下嘛。」
一周以後,典子打來電話告訴我:
「她不是在考慮要離婚嗎?」典子繼續用她那可憐的眼神看著我。我最受不了這種眼神了,「她叫和田廣子,與一家出版社的編輯結婚七年了。她的老公叫做和田直道,今年三十八歲,很read.99csw•com有工作能力,是那家出版社的骨幹。不過說起來那也不是家一流出版社,只能說在二流里拔尖吧。」
「到底是不是外遇還搞不準呢。」典子望著窗外的天,「她說根據自己的直覺,她認為丈夫並沒有出軌。可是每到周六他肯定不回家。已經這樣持續了將近三個月了。丈夫只說是公司有事,但廣子並不相信。」
「不過廣子說三個月未免有些太長了。她以前也在和丈夫相同的那家出版社上班,算是公司內部結婚,所以對這些事情比較了解。」
「那也不一定,有的雜誌這樣,也有雜誌並非如此。」柳一完嘆了一口氣,「無論如何,要是讓我老婆知道了的話就全完了。正因如此我才拜託和田君的。」
和田看到這個女人後便微笑著迎了上去。兩個人就那麼走進了賓館里的壽司店。
「這是怎麼回事?」柳一完抬起頭,「我都沒見過這個男人啊。」
「為什麼!」柳一完怒吼道,「加那,我對你不薄,你說你欠了一百萬,如果我替你償還你就作為報答和我約會。每次住在這裏我不都給你很多小費嗎!我對你那麼好,你卻這樣恩將仇報啊!」
「當然跟他說過。」廣子的眼睛有些濕潤,「丈夫說讓我信任他。只要柳先生交上原稿,這件事就可以劃上句號了,他要我再忍耐一陣子。而且他還對我發誓自己絕對沒有搞外遇。那時我覺得我丈夫真的沒有說謊。」
「我丈夫說他在那裡催柳先生寫稿,所以回不來。」
「我知道了。」我說,「總而言之,我先去調查一下吧。」
「總之,想要這些照片的不只是媒體。」我說,「黑社會也說不定會買。其實賣給橋本毒品的人就與黑社會有關。他們說不定會買來當作勒索的把柄。再或者,他還可以賣給你太太。」
「這樣說來,這種事在出版社也不算稀奇了啊。」
我本以為他要去坐計程車,結果並非如此。他一直站在揚招點標記旁邊,一邊焦急地吸著煙,一邊慌慌張張地東張西望。
註釋:
我立刻走出房間跟蹤那個男子。我知道他在單肩包里放了一個相機。
「怎麼會呢?加那才不是那種人呢!」柳一完搖著頭,「她是個懂事聽話、性格溫和的好姑娘。」
回想看,那個女人也給人一種不健康的感覺。她和橋本一樣,很有可能也在吸毒。
所以我決定給廣子家打個電話。正好是廣子接的,我問她和田是否還在家。
如果這三個月里每個周六周日都來這家賓館的話,我覺得他們會使用相同房間。
「我對這種膚淺的友情不屑一顧。」說著她站起身來,「為了那種事情讓我擔心,不可原諒。總之,感謝志田先生的幫助。」
「她本人其實想繼續工作,可是丈夫說在同一家單位里有些不方便,她就辭掉了工作成了專業的家庭主婦。不過他們雖然已經結婚七年了,可依然沒有孩子,天天在家等丈夫下班的這種生活讓她已經厭倦。更不用說都三個月了,每到周六丈夫都不回家,這肯定讓她很著急。」
「要想調查男人女人的那些糾葛,就如同陷進了沼澤。到頭來根本不會有什麼分手快樂,所以這種工作毫無價值。」
我若無其事地繞到他們前面又照了幾張相。在檢票口前,男子遞給了橋本一樣東西。
Maphon 譯
我放下旅行包,脫掉上衣,拿起了房間里的電話。內部撥號只要按下5號鍵再輸入房間號就能接通。
「這樣真相就水落石出了。」我對和田說,「以後怎麼辦就是作為責任編輯的你的份內職責了。恕我失陪。」
這樣就能確認柳一完在房間里。
這麼想的話,我覺得倒是比較合情合理。
「這麼一來你們明白橋本和加那小姐之間的關係了吧。」我說,「不光是照片,他們還在竊聽。」
「這件事似乎沒那麼簡單啊。要是知道她老公周六住在哪裡就好了。」
我想,如果能證明這件事的話,我的工作也就基本完成了。
「沒什麼的,既然是久我小姐的委託,我當然義不容辭。」我苦笑著看了典子一眼。
「好的。」我在登記簿上寫了姓名和住址,職業一欄填了公司職員。另外,為了讓前台對我放下戒心,我還出示了信用卡。
過了不一會兒,那兩個人也來到電梯門前,我立刻和他們乘了同一趟電梯。
下午剛過四點,那兩個人現身了。
過了大約三十分鐘,和田從屋裡出來了。手裡只提著一個看起來是他自己的包。
從背影看,這個女人苗條得有些過分,看起來瘦骨嶙峋。她的眼睛很,大,應該是化妝的效果,她塗著睫毛膏,畫著眼線,兩腮和嘴唇都有修飾,一副濃妝艷抹的樣子。
話題越聊越深入,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典子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徑自到廚房泡咖啡去了。通過這一舉動,廣子差不多也能看出來我和她的親密程度了。
一進門,右手邊是櫃檯,左面是客座。和田和那個女人在櫃檯後面坐著。
可是,廣子又說和田應該沒有搞外遇。
「不過,這個男人和加那小姐的關係,以及加那小姐也吸毒,你並沒有證據證明啊。」和田說,「或者說,志田先生你已經掌握了證據?」
喝完酒後,兩個人開始點餐,要了幾分壽司。
所以說我才不願意接離婚調查的委託嘛。
「總之,你想搞清楚你先生到底在於什麼,對吧?」我凝視著廣子的表情問道,「那麼,如果他真的有外遇,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換言之,我想說的是,雖然離婚調https://read•99csw.com查是常有的,調查一下對方的品性也未必是件壞事。然而調查一旦有了結果,要是對方真的有不忠的行為,那麼如果你自己沒有做好相應的心理準備,就等於調查本身根本沒有意義。沒有做好覺悟而單純調查,反而會讓自己傷得更深。」
「我不能泄露委託人的姓名。」我說,「作為私家偵探我也有保守秘密的義務。」
「初次見面,我是和田廣子。」廣子用沉著而利索的語氣介紹了自己。
「禮物?也就是巧克力而已吧。」柳一完指了指桌子上放著的巧克力盒子,「因為我喜歡巧克力,所以她總是給我捎來。」
看來比起黑社會他更害怕他老婆。如此妻管嚴,怪不得他會拜託和田這種事。
他頂多能記起我和他們一起坐過電梯。就算想起來,他也會理所當然地認為我住在這裏,所以來壽司店吃飯也是情理之中的。
「廣子已經決定離婚了。她想再去出版社繼續工作:」
之後兩個人就分開了,年輕男子回到了車站出口。
橋本把手伸進柜子里摸索了一番。我悄然從身後接近他,拍到了他取出來的東西。
「可現實的確如此。」我拿過來橋本的單肩包並打開,裏面放著照相機,還有其他的東西,比如塑料袋裝的少量興奮劑和注射器,「這麼一來你就知道這個男人吸毒了吧。」
這跟那個女人有什麼關係嗎?
年齡大約四十三歲。
在這裏引起他的警覺就麻煩了,所以我沒有跟蹤他。我猜他應該是回自己房間去了吧。
「611室是空房,請問您現在需要登記人住嗎?」
我聽到柳一完在嘟噥,「三個月之後她打算怎麼辦呢?」
廣子雖然身材嬌小,但從五官相貌來看無疑是個大美女。她身著深藍色套裝搭配著白色襯衣,比起家庭主婦,更給人一種職業女性的印象。
他的面龐有稜有角,輪廓清晰,怪不得廣子那種美女也會愛上他。
「可是這一點你無從佐證。」和田說,「這種照片媒體才不會買呢。而且柳先生對於媒體的影響力也是極大的,所以那些雜誌社即便收購也會有所顧慮。」
他走到了走廊的盡頭,然後就站在那裡。好像是在等什麼人。
「請您稍等。」
「那照你這麼說,加那小姐也吸毒,和這個男人一樣?」和田滿臉困惑地說,「這真是不可置信啊。」
然而,如果說橋本和那個女人有關聯的話,就證明柳一完他們惹上麻煩了。
「你先生是周六住賓館,周日回家嗎?」
「柳先生周六住在賓館里,周一回自己家,他好像還接了其他公司的工作。」
久我典子看著我的臉,窺探似的問道。
我照常點了啤酒,然後漫不經心地隨便點了幾個菜,點菜的時候我故意慢吞吞地,偷偷窺探那邊的情況。
和田沒有在五樓下電梯,而是跟著柳一完去了六樓。我才發現柳一完兩手空空,而和田雙手抱著一個兩人用的箱子,裏面還放著公文包。
我確信橋本肯定隨身帶著昨天買的毒品。雖然他也可以放在家裡,不過從吸毒者的心理角度出發,還是隨身帶著比較有安全感。
「我說你是不是從不接受關於離婚調查的工作?」
我曾在電視里見過他好幾次。
「然而,這個叫做橋本的男人就想藉此機會勒索柳先生。所以他才偷|拍加那小姐進人柳先生房間的照片。」
不久,610室的門打開了,接著,橋本也開始操作背包里的照相機。
「五十萬的話我還是有的。」廣子看著我說,看她的神色我知道她是在殊死一搏,「調查費用這些夠嗎?」
看來這個柳一完是個不諳世事的人。
似乎我已經通過了預審,前台負責人一面核對著什麼,一面向我露出了微笑。
「說來話長了。」我環顧周圍,「走廊不是說話的地方,請大家先進屋再細說吧。」
如果考慮到柳一完的話,他們應該不會在壽司店浪費太多的時間。結果,過了將近一個小時和田才起身結賬。
「柳一完啊。」
柳一完倒是說者無意,可是和田卻注意到我的存在而向他使眼色,這麼看來,一定是有什麼聯繫。
雖然和田與那個女人關係似乎挺親密,但也看不出來他們有多深的交情。瞧他們表面上聊得挺歡暢,不過我能感覺到他們之間存在距離感。
咖啡館在服務台的後面,從這裏正好能夠看到去前台登記的客人。
「不過你是叫加那吧?」
我覺得很可疑,只看了那個男子一眼,就把他的相貌特徵記在了頭腦中。
那是個小塑料袋。我想裏面裝的應該是毒品。藥量少得可憐。
「私家偵探?」和田看了名片嚇了一跳,他看著我說,「是誰委託你這件工作的?」
「是的,那家賓館在品川車站附近。」廣子瞪大眼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說。
我迅速按下快門,不過男子遞給橋本的似乎不是藥品,是個正好能藏在手心裏的東西。
就這樣,第二天下午三點,典子帶著和田廣子來到了我的事務所。
所以和田不失為一個袒護他的理想人選。和田本身就是媒體的一員,並且還是他們當中的精英分子。
「請看。」說著我把名片遞給和田。
她稍微有些盛氣凌人的感覺,和典子一模一樣。
周六,在確認和田與柳一完要入住那裡之後,我預約了賓館房間。
加那頹然地蹲下身子,兩隻手捂住臉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我明白。」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即便那樣,也比現在要好。蒙在鼓裡的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
看來年輕男子遞給橋本的正是這把鑰匙。
「謝謝你。」廣子站起身來,深深地鞠了一躬,「一切就拜九-九-藏-書託了。」
「不,我沒有現金啊。不過明天就有了。真的。要是我支付不了的話,加那會幫我墊付。你去加那的店裡取就行了。」在對話期間,橋本的身體在發抖,好像連話筒都拿不穩了。
「她想讓我去確認她老公有外遇?」我不厭其煩地說。
他留著長頭髮穿著純白的直筒領毛衣,外面套著黑色的上衣,下面配著灰色的褲子。
另一方面,和田倒是個大高個兒,頭髮剃得很短,身形矯健肌肉緊繃,很有運動員風範。
而且我覺得加那很有可能就是指現在在柳一完房間里的那個女人。
我來到銀河賓館,首先去了508室和610室。
這種人我見過很多次,想必一定是癮君子。他現在的表現正是吸毒者常有的癥狀。
我這才明白原來是這麼回事。怪不得柳一完會自費「閉關」,和圍也一舉兩得,既賣了人情,又能讓自己出版社率先拿到柳一完的原稿。
晚上八點左右,和田乘電梯來到了大廳。他點了一根煙,看樣子是在等人。差不多一根煙的時間,一個女人進入了賓館大廳。
「我看足夠了。」我把煙蒂扔在了煙灰缸里,「我的調查費是一天三萬元。其他的經費另行支付。在賓館埋伏的話費用多少會高一些,不過也不會花費太多。我覺得五十萬的一半就解決了。」
「應該是沒錢吸毒了吧。」我說,「這個男人是個癮君子,加那小姐,你差不多也是相同情況吧?」
「不過現在離婚調查似乎越來越多了哦。」她說著啜飲了一口湯,「好像能賺不少錢呢。」
到了六樓,我先離開電梯進了自己的房間,不過我沒把門關嚴,留了一絲縫,悄悄觀察對面的情況。
「不,我很鄙視和田的行為。」她回答道,「通過那樣齷齪的行為換取原稿,不是一個編輯應該做的。」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橋本似乎安心了不少,他掛上電話。然後向車站的計程車揚招點走去。
橋本急匆匆地穿過車站大廳,去了在盡頭放置的投幣式儲存櫃。然後把鑰匙插|進了鎖里。
「怎麼可能沒有關係呢?」我把橋本揪起來,對他們說,「這個男人和你們的關係可大著呢。」
乍一看我就覺得這個女人應該是個煙花女子。雖然她的確有幾分姿色,可是面色卻顯得不太健康。
「可以說是同學吧,因為我們讀的同一所大學。」典子說,「我們兩個人是同屆,我在法學部,她在文學部學法語。我因為很喜歡法國文學,就常去法國文學讀書會,我們就是在那裡認識的,關係越來越親密。」
「你瞎說!」女人尖叫起來,「我都沒見過這個男人!」
柳一完身高大約一米六,是個十足的胖子,那張肥嘟嘟的圓臉上戴著看起來度數很高的眼鏡。
等候音響了好久,沒有人接電話。然後我又撥打了610室的電話,也沒有人接聽。
我把房門微微開了一道縫,窺視外面的情況。
通過打聽,我得知和田的房間是508室,柳在610室。
「你還說我呢,虧你是個女人,成天就知道刑事案件。」
那個男子一定是在偷|拍柳一完和女人進入房間的照片。我覺得很有必要調查清楚,看看他為什麼這麼做。
這個男子個頭不高,面色不好,顯得不太健康,神色可疑,似乎有種負疚的感覺。
等我估計他們差不多登記完的時候,我站在了電梯門前。
為了看起來更像是個商務旅行人士,我還特意提了一個旅行袋。
「也是啊。」和田使了個眼色,柳可能也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就這麼做吧。」
我這麼一問,女人沉默了,柳一完代替她回答說:「是啊。她叫大村加那。你怎麼知道加那的名字?」
先撥508室試試看。
我按下照相機的快門,把兩個人的樣貌照得清清楚楚。二人搖搖晃晃地朝檢票口走著,嘴裏還在說些什麼,不過我聽不清楚,我並沒有走過去偷聽,那樣做實在太冒失了。
「我還是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柳一完扭了扭頭,「就算這個男人和加那認識,他為什麼要偷|拍我們?」
當然,作家和女性的關係也不例外。
「對不起。」加那蹲在地上抱頭痛哭,「我也是被逼得沒辦法。老師您對我很好,這我知道。可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我的身體不聽我的話。」
以防萬一,我用內部撥號給610室打了個電話,一聽像是柳一完的聲音應答,我馬上掛掉了。
不管怎麼說,柳一完也算是個知名度很高的作家,他不得不提防這種醜聞的曝光。
610室的房門打開了,柳一完探出頭來招呼兩個人進去。同時,從男子的單肩包里微微閃過一道光,這並沒有逃過我的眼睛。
我坐在了面前的一個位子上。入座的時候和田朝我這邊瞥了一眼,不過並沒有覺得可疑。
男子穿過走廊的時候,手又在單肩包里操作了幾下,然後他便走向了電梯。
她是個專門受理刑事案件的律師,目前和我關係親密。
這個名字我也聽說過。他是個時代小說作家,作品還挺暢銷的。
「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她說得很冷淡。
「總之先介紹一下這個男人吧,他叫橋本,他偷|拍柳先生和加那小姐進房間的照片。」我說,「而且,這個男人和加那小姐有關係。」
「這樣的話,你先生在賓館里只待一晚上。那柳先生呢?」
「我是從這個男人嘴裏聽到的。」
「喂,是我,橋本干雄。」男子悄聲說,「那個能分給我點兒嗎?」
「二十四天電不可能。」廣子斷然否定了,「而且,一般來說作家『閉關』的時候,負責催稿的編輯是沒必要一起住在賓館里的。read•99csw•com如果一起住賓館的話公司開支也太大了。」
他在包上動過手腳,開了一個鏡頭大小的孔。這也是我們同行的慣用伎倆。
這個時候柳一完在幹些什麼呢?
「拜託你了,跟她好好談淡吧。」典子伸出胳膊握住我的手,「權當是為了我,這次你就破例吧。」
611室位於610室對面。走廊兩側的房間門牌是按一邊奇數一邊偶數的順序排列。這兩個房間雖說是對面,但也不是正對門,它們的門是相互錯開的,彼此並不能看到對方。
「這次強求你幫忙調查案件,真是太抱歉了。」
也許他很想告訴廣子,這麼做的目的其實是為了贏得柳一完的信任,從而順利得到原稿。
「弄清楚這是柳一完的問題,與你先生無關,你沒有覺得鬆一口氣嗎?」我問,「和田先生只是熱心於工作而已,他沒有任何關於女性的問題。」
「眼看就快三個月了啊。」
「不過,你認為你先生並沒有出軌。」我點了一根煙,「那麼,問題在哪呢?」
我也迅速付了錢,比他們搶先一步進入了電梯。和田的房間在五樓,我沒去那裡,準備回六樓自己的房間。
橋本聽得目瞪口呆,張著嘴硬是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兒用目光向加那求救。
如果是有過肉體關係的男女,我一眼就能分辨出來,但是從這兩個人的言談舉止,我認為他們沒有什麼過分親密的關係。
男子瞥了我一眼后便把身子轉過去背對著我。我也若無其事地看了他一眼,回到了房間,但是門沒有關緊,留了一道縫。
不過我很在意橋本在電話里說的,「要是我支付不了的話,加那會幫我墊付。你去加那的店裡取就行了。」
「你是什麼人?」一進屋,和田就問道。

「啊?」柳一完翻起了白眼,「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而且,此事另有玄機。」我說,「加那小姐送過你什麼禮物嗎?」
「在此之前,我想問一些關於柳先生和加那小姐關係的問題。」我說,「你們是大約三個月前開始在這裏約會的嗎?」
①譯者注:房間內擺設一張雙人床
②譯者注:房間內擺設兩張單人床
我決定盯緊和田的行蹤。
我看了看她們兩個。這兩個人都是三十二歲,看起來同屬於爭強好勝、很有作為的類型。典子雖然離過一次婚,不過說實話,她這種類型的人比起做家庭主婦,還是做職業女性更適合吧。
「為什麼?」
「我覺得沒關係。」和田回答得也沒什麼底氣。
因為我以前是打黑刑警,所以對格鬥方面比較熟悉。我給他右手拷上了手銬,把他左手擰到身後,也一同拷了起來。
說罷,她付給我調查費。金額連約好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嗯,我是這麼打算的。」我回答說。
典子現在三十二歲,曾經離過一次婚,不過很知性,性格倔強,有種當仁不讓的氣魄,然而這些並沒有在她的表情中展露出來。
「作品一暢銷就會被出版社催稿。這生活真是悠然自得啊。」
「夫婦兩個人一個三十二,一個三十八,結婚第七年了?」我苦笑著說,「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七年之癢嗎?」
我從廣子那裡得到了和田的照片,所以知道和田的長相,不過相比之下,柳一完的形象更扎眼。
和田對廣子發過誓,說自己絕對沒有出軌,如果是這樣的話,很可能他是在暗示那個女人跟他沒有關係,而是跟柳一完有關係。
我也走進了壽司店。
「加那小姐。」我叫那個女人,女子雖然沒作聲,可身體卻吃驚地震了一下,「你認識這個男人嗎?」
看來男子已經犯了毒癮,他的聲音近乎悲鳴。
無論如何,我還是先去了611室。
「志田先生,請你把話說得更明白些。」和田用冷靜的口吻說,他似乎已經領會到了事情的大概,「如果加那小姐和這個男人有關係,那又說明了什麼呢?」
柳一完在這家賓館與女人幽會。但是,事情一旦暴露,他肯定會成為媒體的焦點。
他頭髮挺長,後面系著馬尾巴,一看就不像個正經的上班族。他的右肩上背著一個單肩包。
報告了調查結果之後,廣子緘默不語,只是點了點頭。
「聽說你們二位是同級生?」
這樣一來橋本是癮君子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可是我還不知道他偷|拍柳一完的理由。
「如此一來,他們兩個人這三個月里的房費都是公司出的吧。」
「不會是我老婆吧……」柳一完臉色慘白地看著和田,「吶,和田君,怎麼辦啊……」
我想電話對方是毒品販子,不見現金不交貨,不過這個橋本應該和毒販挺熟悉的。通過這一點也能看得出他已經有很長的吸毒經歷了。
不管怎麼說,那個女人和這件事脫不了干係。而且,我認為那個女人來這家賓館的可能性很大。
「嗯,有時候為了催稿不得不讓作家『閉關』。」廣子點了點頭,「作家一出名就會接到許多家出版社的工作,為了讓他先完成自己公司的作品,出版社就請他住在賓館里,讓他特意騰出幾天的空閑專心趕稿。」
這樣的話,說明那個女人並不是與和田有關係,而可能是與柳一完有什麼瓜葛。
這間房一進門右手邊就是廁所兼浴室,左側則是壁櫥。
「真的嗎?你真的能幫我嗎?」
就在這時,我一下子推開門衝到了走廊上。橋本看到我朝他跑來嚇了一跳,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完全摸不到頭緒。
我悄悄地把小型照相機拿了出來。這個相機正好能藏在手掌中,性能也很超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