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7室
我急忙道歉:「對不起,我馬上要出去吃飯,所以暫時放在門口。」
「小姐,你不能進去。」
門口不斷有人湧入,到九點半時,已人滿為患,熱鬧非凡。性別分佈依然是男多女少,平均年齡在三十五歲以上。終於,當我逐漸失去耐心時,羅中慧再一次出現,並嚇得我差點兒把酒杯掉地上。
OK,到此所有的線索都已經給出,按本格推理的慣例,讀者親們,做好了挑戰準備嗎?斬作者于馬下,全看你們的了!什麼,你們說還有一條線索,剪報的內容沒告訴?呃,其實那條線索不重要,講不講無關大局,講了說不定反而會混淆事實。好吧,為了讓你們輸得心服口服,下面我寫出剪報的新聞標題:
物業辦公室在239室,門虛掩著,我敲了敲推開,裏面坐著兩男一女,不約而同抬起頭來。
「你們好,請問3817室是否出租?」我漫無目標地發問。
深吸幾口氣,我忽地發覺了不正常,據蔡大姐說林羽菲死亡已好幾個月,如果這間屋一直關閉著,理應有點兒沉悶的味道。但此刻,空氣聞起來很新鮮,甚至給人一種感覺,屋子的主人剛離開,馬上就會返回。電腦桌上,液晶顯示屏烏黑錚亮,一本厚厚的大辭典攤開平放著;屋子另一邊,米黃色羽絨被整齊摞在枕頭上,一本夾著書籤的西班牙文小說躺在旁邊,床頭連浮灰都沒一星半點。請讀者務必注意,這又是一條關鍵線索。
「是啊,咱們也算鄰居了,遠親不如近鄰,以後請多多關照。」我厚起臉皮套近乎。
「小慧,還記得上次說要給你介紹對象嗎?這是我好兄弟胡東陽,一表人材前途無量;東陽,這是羅中慧小姐,咱們羅支隊長的寶貝女兒,哈哈。」
「既然明白他不是普通人,那你就少管閑事。」
「她叫林羽菲,有先天性心臟病。」
我雙手緊握枕頭,小心翼翼地走出卧室,果然,客廳里站著一個人!一個女人的背影!
「竊聽器在哪兒,怎麼證明是我們裝的?」
噠噠噠,一陣有節奏的皮鞋聲走過,聽上去像女人。在廚房的高處,有一扇小玻璃窗朝向客廳,我躡手躡腳爬上灶台,透過窗窺視。來人是羅中慧,她走到一堆箱子前,從最底下拖出一隻,打開,拿了些不知啥東西,放進小皮包,然後把箱子歸位,轉過身。我急忙蹲下,耳聽腳步聲再次走過,出屋子,咔噠一聲帶死門。
我在電梯內等候,同時百無聊賴地打量紙箱子:多聚酶膠囊,天林生物製藥有限公司。
這件事好奇怪啊,那個男人看起來很文雅很老實,怎麼一下子變成殺人狂魔?我覺得一定是鬼上身了,上次死掉的模特和肚子里沒成形的孩子不甘心,留在房子里沒走!她們要找替死鬼!
我轉身出門,後背能感覺到常德平灼灼的目光,其他人好像也抬起頭來死盯著看。
事實證明,你永遠也不要小瞧任何人,不要試圖去預測他人的行動。許林的回答如晴空霹靂把我雷得外焦里嫩。
另一邊,羅中慧繼續招呼顧客,「慧妹妹過來坐」、「大叔你好討厭」之類的調笑聲不絕於耳,可見女孩非常受歡迎。我冷眼旁觀,很快發現了其中貓膩。羅中慧送酒時,往往會非常隱蔽地往客人手裡塞一件小東西,並且大多數時候,客人也回送一件。酒吧里燈光昏暗,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玩意兒,但很容易猜出一二:毒品交易。
What!房東就是她?保利大廈的房價已超過三萬五每平方米,整套房子價值三百多萬啊!
「房子是我朋友的,他人在國外,委託我照看。」女孩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淡然解釋。
「邏輯上沒問題,但大前提似乎有漏洞,」胡東陽仍然抱一絲懷疑態度,「如果天林生物不希望有人住3817,為什麼不自己租下來?房子固然很貴值幾百萬,買不起總租得起吧。甚至,許林完全可以不登廣告,讓房子一直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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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只要你以身相許,什麼都可以「了」,我心裏一個猥瑣的聲音悄悄說。當然這是不可能的,還是提個現實點兒的條件吧:「你們的所作所為已涉及欺詐、恐嚇,對我造成嚴重精神傷害,至少應三倍返還房租。」
到底在哪個推理環節出了岔子?如果與毒品無關,林羽菲為什麼要在辭典里夾新聞剪報?
自尊心不允許我再繼續丟臉下去,於是昂頭甩手,怒沖沖揚長而去。回到家,正開門的時候,旁邊3816號房門打開,一個珠光寶氣、滿身名牌的婦女走出來。至於外貌,呵呵,你們見過在菜市場與小販吵架的嗎?見過在超市偷吃散裝點心和牛肉乾的嗎?見過口沫橫飛、嗤之以鼻議論家長里短的嗎?嗯,基本上就是這個形象——中老年潑婦。
此外,胡東陽豐富的泡吧經驗也提供了旁證。小行星酒吧的客戶以70后中年人為主,風格古典而浪漫,流行一項「傳紙條」的小遊戲。客人相中異性后,會把座位號寫在餐巾紙上塞給小妹,再由小妹傳遞給目標。所以,羅中慧並沒有販毒,只是在當紅娘。
「那房子死過好幾個人,鬧鬼。」
四下里夜色沉沉,黑暗中彷彿隱藏著無數的罪惡和兇險,我不由得打個寒顫,逃似的跑進保利大廈的大門。
「劉浩明不是普通人。」
呃,身上好冷,我越來越發現低估了這位三無少女,其實她很有女版郭德綱的潛力。媽的,不放絕招是制不住你了,我冷笑著譏刺:「只怕是另有內情吧。」
天花板往下滴血毫無疑問是夢,但白衣女鬼放閃電把我擊倒,應當是真實經歷。現在我還能感受到那一剎那的酥麻,而且我的口很乾渴,據說,被雷電擊中會導致體液電離嚴重脫水。
七點左右,我在家裡吃宅男標準餐泡麵加火腿腸,咚咚響起敲門聲。打開一看,胡東陽和兩個人站在門口。一個三十多歲,身材矮壯肌肉結實,留板寸目露凶光。另一個傢伙尖嘴猴腮,眼睛亂轉不看人。
出事後房子被賣掉,新搬進來的是一家三口,夫妻倆在外企當工程師,文質彬彬,說話很和氣,女兒才四歲,活潑可愛。三個人經常晚飯後在樓下散步,有說有笑感情特別好。但住了五個多月後,又開始鬧妖蛾子,我經常聽見他們在家裡吵架,還乒乒乓乓摔東西,孩子又哭又叫。有好幾次,妻子鼻青臉腫地,肯定是挨打了。終於有一天,我早上出門經過3817,看見門縫裡滲出來一灘血,嚇得趕緊叫物業。打開門后一看,那個慘啊,屋子裡到處是血,妻子和女兒都死了,躺在地板上,而且被砍成好幾塊,胳膊腿都卸下來啦。她們是被丈夫砍死的,那個男人縮在牆角,手裡拿著一把菜刀,滿臉驚慌害怕的樣子,不停地自言自語:「妖怪,她是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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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38樓?以前好像沒見過。」她問道。
羅中慧出現在廚房門口,掃視三個男人以及兩把烏森森的手槍,驚訝地瞪大眼睛,嘴巴圓成了O形:「昌哥,你怎麼在這兒?」
「其實你以為佔了便宜,以為我不懂行情,想悶聲發大財是吧。」果然不愧為三無少女,如此刻薄的話也能面不改色說出口。
「是嗎,那我們先走一步,再見。」羅中慧深表遺憾,站起身與胡東陽離開。許林也跟在後面。
第三次在大半年前,一個年輕女人買下了房子。她為人有點兒古怪,很少出門,不跟人打招呼。很久后才知道姓林,是西班牙語翻譯,現在流行的sohu族,在家上班,翻譯一篇文章就上萬,挺掙錢的。這個女人倒沒出什麼大事,只是有一天同樣被發現死在家裡,屍體臉色青紫,表情非常扭曲痛苦,大睜著眼睛,死不瞑目。公安局來調查過,說心臟病發作。又是心臟病?切,這幫警察全是吃乾飯的,要我說,八成是被鬼嚇死的。
過了四十多分鐘,胡東陽才回電,「楊瑩雪死於2010年3月17日,林羽菲死於2011年10月3日。案子過去好幾年,同事早已記不清具體時間,你知道我怎麼查到的嗎?先找死者戶籍所在地派出所,查出開死亡證明的醫院,再通過朋友從醫院調存檔,做兄弟的夠仁至義盡吧。好了,我馬上關機,今晚別再來煩我。」
返回保利大廈時已九點多鍾,我沒進門,躲在停車場的拐角處,想看看那輛灰色麵包車會不會緊跟著回來。可沒想到,站了剛三兩分鐘,只聽砰地一聲響,一個大花盆掉在幾步遠的地方,摔成七八片。
我換上外衣鎖好門,乘電梯去二樓物業。只下降一層,電梯停住門滑開,一個妹子懷抱紙箱子出現在門口。哦,賣糕的,又在做夢了嗎?
經這麼一折騰,我徹底清醒,睡意完全消失,索性穿好衣服,坐下來思索。
「哦?說來聽聽。」
「您是物業嗎,我來看房子。」我堆起笑臉。
「我昨天才搬進來。」說著,我也掏出一張名片回遞。羅中慧雙手接過看了看,好奇道:「仁傑調查事務所,你是私人偵探?名字根據『狄仁傑』起的?我喜歡看推理小說,福爾摩斯。」
另外,小卧室上著鎖打不開,女孩說裏面存放著房東的一些雜物,不能使用,但保證居住期間房東不會來打擾。這對我來說無所謂,反正一個人住,房間多了也用不到。
軟妹子把紙箱放在地上,然後仰起頭嫣然一笑:「還有幾個箱子要搬下去,麻煩你等一等好么?」
胡東陽終於被說服,同意採取行動:「我馬上回局裡跟老大談談,你等消息。」
我起床穿好衣服,連灌了兩杯涼水,然後一邊洗漱一邊整理思路。雖然事情太詭異,但目前來說,暫時把白衣女限定為人類比較明智。拋開召喚閃電不提,首先要弄明白她是怎麼進屋子的——這相對好解釋,房子以前有人住過,許林也持有過鑰匙,他們都可以在半夜偷偷溜進來。只不過,記得昨天臨睡前曾上過保險栓,從外面應該打不開。
「好的,房東什麼時候能過來簽?」
我不由得屏住呼吸,汗毛豎立,順手操起了身後的枕頭——好吧,你們盡情嘲笑吧,但要知道名偵探分很多種,有歇洛克那樣五項全能型的,也有類似於波洛行動笨拙的。
「喂,你好。」
我嚇一大跳,仰起頭觀望。現在正當二月,春寒料峭,絕大多數窗戶都關閉著,看不出花盆從哪家墜落。高層與普通住宅不同,窗戶外通常不安裝窗檯,沒花盆放在外面,偶然事故的可能性為零,一定是有人故意砸我。
當辦完手續,我返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叫了個鎖匠來換鎖,以防止昨晚的事情重演。然後,去工商局登記、去廣告公司做門頭牌等等,一連幾日忙得四腳朝九_九_藏_書天。因為太忙,於是忘記了很多該乾的事,比如說窗帘;因為住38層不擔心被偷窺,所以沒急著買來掛上,於是就出事了。
尼瑪的,作者是要鬧哪樣啊,這還是推理小說么?主角的設定明明是名偵探,不是修真種馬男好不好!
走進3717,屋子的布局與樓上相同,兩室一廳,到處堆滿了藥品紙箱子。有的印有「天林生物」字樣,有的印著「魯華製藥廠」,後者為感冒清膠囊。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感冒藥中含有的麻黃鹼,是製作冰毒甲基苯丙胺的關鍵原料。天林生物明明以保健葯為主業,為什麼要代理其他廠家的感冒藥?感冒藥並不屬於高利潤藥品,其中恐怕有鬼。
到此介紹得差不多了,以後我將作為名偵探在本系列推理小說中出場,請多多關照,鞠躬。哦,對啦,忘記告訴大家一件最重要的事,本人的名字。或許從心理學角度分析,這不是遺忘,而是不願意提起——因為我姓「范」,單名一個「建」字。
站在面前的,是我一生中所見過的最漂亮美女。身高1.68米,中分披肩發,瓜子臉,大眼睛翹鼻子,32C胸,21腰,32臀……在ACG二次元世界和島國動作片中浸淫多年的寫輪眼迅速啟動、掃描、判定:hot指數10分!而且,女孩穿一身淺灰色職業套裝,半高跟黑皮鞋,肉色超薄絲|襪,眾所周知,宅男必為制服控!這絕對是我的菜,完美無缺的小清新OL!
我將她們請進客廳,先禮後兵,倒兩杯茶奉上。「羅小姐是約了胡東陽吧,剛才我們通電話來著,他說請你吃晚飯。」我酸溜溜說道。
攝影圖片為頒獎現場,幾名領導,一排男女大學生,鏡頭比較遠,臉只能模模糊糊看個大概。我拿出放大鏡仔細研究,嘿,右手第三個女生有些面善……許林!
原來如此。接下來簽合同、搬家之類的瑣事不必細說,總之,到下午五點半時,我完成了一切程序,正式入住新居。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是從小學到高中同窗,閨蜜。我在酒吧當招待,經常有客人糾纏,為了多賣酒水提成,又不能生硬拒絕。所以,我與林林偽裝成les,避免騷擾。」
想不到案子竟如此勁爆,靈異、謀殺、販毒、les,各種元素匯聚一堂,真心碉堡了。下面該聯繫老同學胡東陽,告訴真相,捉拿犯罪分子——雖然對於羅MM,我始終是心懷不軌垂涎三尺,但作為代表正義的名偵探,必須打擊犯罪,維護愛與和平!
一道青白色閃電從她手中迸射,我胸口一麻,迅即栽倒在地。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范先生,我是許林。你租的房子是要開公司吧,那樣的話還有些手續要辦,能馬上來物業辦公室嗎?」
我小心翼翼打開房門,開燈,在屋子裡搜索一大圈,從廚房到衛生間,從壁櫥到抽水馬桶的水箱,沒任何異常。當然,有一個地方沒進去——那間鎖著的小卧室。
前面說過,我能對付普通鎖,開防盜門則有些力不從心。不過沒關係,要想闖入別人家中,有太多辦法,其中最簡單最安全的是找開鎖公司,隨便挑一個電線杆小廣告的電話號碼打過去,80塊錢解決問題。沒人會問你是不是主人,更不會索取身份證明。
聽完蔡大姐講的故事,我震驚了,壓力山大!竟然住進了鬼屋、兇殺之間,雖然名偵探大多數被歸類于本格系,要堅決與靈異變格派推理劃清界限,但人家也喜歡看恐怖片,是貞子的腦殘粉啊。想象著沒有臉的女鬼從電視機里爬出來,懷裡還抱著沒成形的胎兒,我毛骨悚然啊有木有!
當追出大廈時,恰好目送DH—U89899灰色金杯麵包車駛出停車場,我趕緊截一輛計程車,叫司機跟上。司機答應得有點不痛快,一邊開車一邊從後視鏡投以懷疑的目光。這個海濱城市與其他地方不同,男人們頗有些豪爽仗義的江湖氣,萬一他尋根問底甚至報警,就麻煩了。
我定了定神,把入住保利大廈后的遭遇講述一遍。胡東陽聽得津津有味,連聲說「有意思有意思」,最後,一拍桌子大聲道:「你錯過了機會!早上起床時白衣女鬼正躲在那間上鎖的小卧室里,等你接電話去物業公司后才離開。許林很可能是同謀。」
「謝謝,不用了,那樣不安全。」
因為搬家和整理屋子,我感到有些疲倦,早早就洗洗睡下。可躺在床上,身體沉甸甸,腦子亂糟糟,怎麼也睡不著。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幾乎聽不到外面的噪音,只有牆上石英鍾發出有節奏的嘀嗒聲,在寂靜中分外刺耳,讓人心煩意亂。
上午十點二十分,我坐7路車來到北京路保利大廈,一座三十八層高的商住兩用樓。這裏屬於東海市最繁華的CBD,四周大廈林立,來往行人衣冠楚楚,自命不凡。
很顯然,老爸老媽不給我任何機會。
然而,劇情的急轉直下讓我眼鏡掉一地,各位讀者親,如果你們能猜到接下來將發生什麼,繼鍵盤之後我再把滑鼠吃掉。
「我沒錢。」許林一口回絕。
當初猜測她的名字由父母姓氏合成,基本正確,只可惜弄錯了順序,否則早覺察出真相。我繼續逼問:「房子明明是你的,為什麼撒謊房東在國外?」
我終於清醒過來,發出怒吼:「看房子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正要進一步研究,突然,外門處響起插鑰匙的聲音,我趕緊把廚房門掩上,憋住氣息緊貼牆根站立。
那是一張三十多歲男人的臉,頭髮亂蓬蓬豎立,戴一副黑框眼鏡,左頰到下頜有一條疤痕,皮膚像被水浸泡過浮腫煞白,表情猙獰扭曲。他鼻孔翕動,嘴巴拚命張開,彷彿正處於窒息中,竭力喘氣。臉的下方空無一物,沒有脖子沒有軀體,孤懸在38樓的高空中。
Wow,真是好得超出想象。客廳相當大,足有四十多個平方,裝修精美,極適合當辦公室;而且靠門邊還有大理石吧台和一排酒櫃,看起來十分上檔次。卧室為一大一小兩間,大間有一扇寬敞落地窗,光線充足,雙人床、衣櫥等傢具一應俱全——以我的資金實力,當然只能做sohu一族,不可能另找住處。
是的,在廚房煤氣灶下面的碗櫃里,我找到了大圓底燒瓶、布氏燒瓶、酒精噴燈,濾紙盒、紅磷、濃鹽酸等一系列玩意兒,真相顯露無遺。
我覺得這不是我的錯,長相和腦子都是爹媽給的,DNA先天不足,誰也無能為力,對不對?儘管我愛老爸老媽,從不為此抱怨,但每當他們指責我沒出息、不求上進時,我不得不運用生物學和社會學知識義正辭嚴地指出根源之所在。
「請你稍等,許林,有電話……你好,我是許林。」
可能大家都有過體會,當過於勞累時,反而會難以深睡,不停地做夢。如果再睡在新床上,情況可能變得更糟糕。
是巧遇還是被跟蹤?我心中升起一種強烈的感覺,似乎就要觸碰到關鍵真相了。
「天林生物怕重蹈覆轍,暴露出制毒的秘密,所以想用『鬧鬼』來趕我走。那個『白衣女』是許林,她另配有鑰匙,搬家第一天傍晚趁我去外面吃飯時躲進小卧室,等到半夜戴上假髮出來嚇人。那道閃電,估計是電擊槍一類的玩意兒。第二天早上,她聽到我起床,便迅速發簡訊給羅中慧,後者用撥號軟體偽造物業公司的號碼冒充許林打電話,然後在37層等我乘電梯下樓,假裝搬箱子拖延時間。許林趁機離開3817室,搶先一步抵達物業公司。『男人臉』則不必細說,有好多種辦法能在3717室操縱。最後,那天晚上在停車場砸我的花盆,碎片才七八塊,『保利』兩個字都能看清楚,說明掉落的地點不高。我估計是許林乾的,她偷了38樓的花盆,然後從2樓物業公司的窗戶扔下來。」
有的讀者可能會問,為什麼不繼續追查下去,說不定真是警匪一家呢。拜託,別比我還沒腦子好不好,如果刑警隊長想販毒,坐在家裡成箱收現金都收不及,還需要派自己的女兒親自出馬到酒吧干零售?
最早出事是從三年前開始,劉浩明你聽說過吧,廣廈地產大老闆,身家好幾十億。他包養了一個挺有名的模特,買下3817室送給她,三天兩頭來這裏鬼混。沒多久,女人懷了孕,開始變得不對勁。她經常在半夜裡尖叫,早晨起來眼圈發青,像一整夜沒睡覺,行動也變得鬼鬼祟祟,走路時一步三回頭,總往身後看。她到處說被監視,有人要害她,還找物業的保安吵鬧。女人嘛,懷孕時總會鬧情緒,大家沒當回事。可是,一個多月後真出事了,經紀人連續幾天聯繫不上她,於是找物業砸開門,發現人死在客廳里。醫院鑒定說,她的心臟本來有毛病,懷孕后負擔太重,導致猝死。
我又在做夢,好像是一條黑暗而漫長隧道中,身後有一個極其可怕的怪物在追趕。我努力狂奔,但腳步沉重,只聽見後面的怪物不停迫近,甚至能感受到它的呼吸吐在後脖頸,一條觸手搭上了肩膀……就在危急時刻,眼前忽然閃耀起刺目的強光,迎面一輛地鐵呼嘯而來,砰,我被撞飛到天空……墜落……這是一個教堂的地下室,四周堆滿了棺材,散發惡臭。所有的棺材都在晃動,裏面吱嘎作響,傳出一聲聲嚶嚶細語:「救救我,憋死了……」嘩啦,棺材爆裂,一隻乾枯的手從縫隙中伸出,向我抓來……
「范先生,這是你的東西嗎?」一個有氣無力、半死不活的聲音突然在後面響起。
本偵探推理的案子,全部符合日常生活、正常人的常識,並且會在結局前給出所有線索和暗示,決不忽悠人——現在物價飛漲,善良的讀者花六塊錢買一本小最容易嗎?(注:本故事純屬惡搞,對本格派推理無偏見,請勿對號入座。)
「可以,但剩餘的房租不退,合同上寫了。」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忽然間變得冷淡、緊張和詭異,我十分納悶,又不好多說話,畢竟只是第一次見面。接下來的時間很尷尬,一路上居然再沒人乘電梯,唯有我們倆默默無語站在狹小的空間內。我移開視線,盡量避免目光相接。大家知道,有的電梯內壁是不鏽鋼製造,光潔透亮,我突然發現,其中映現出羅中慧披散頭髮的背影,非常像昨晚那個女鬼!越看越像,甚至連肩膀的弧線也那麼吻合!
這裡有一個關鍵點,操縱者在我起身下床的同時收回了面具,是怎樣做到的?時間點把握得如此之精準,肯定不是巧合。或許,面具的眼睛是攝像頭,操縱者以此監視我的舉動。
儘管如此,本偵探並沒有被恐懼擾亂心智,當走出38樓電梯,迅速發現走廊上少了一盆花。難道說,花盆從38樓扔下去的?更甚至,是從我現在的住處read.99csw.com,3817扔下去的?
恍若一記重鎚敲下,我的腦袋開竅了,飛快從衣兜里摸出胡東陽給的李成波殺人案報告,再一次閱讀。案發時間2011年1月26日,這個日子好熟悉……想起來了,那天是小年,寒流入侵東海市,我從開封菜下班后騎自行車去老爸老媽家吃晚飯,被八級大風一吹,歪倒在地,把買的禮品酒都摔碎了……OMG,I see,I see!
「在精神病院,」胡東陽回答,「另兩人的死雖然沒記錄,但刑警隊曾去現場勘查過。我問了當時的辦案人員,他們認為確實屬正常死亡,傳言不可信。」
什麼,居然和羅MM約會?我登時義憤填膺:「喂,上次在飯館你不是說沒興趣想找理由推掉?她可是大boss的女兒,始亂終棄會有什麼下場,你掂量著看。」
我決定,把這三樁死亡案徹底調查清楚,說不定另有內情,更說不定能藉此一舉成名,哼,塞翁失馬焉知禍福。我拿起手機,給高中同學兼死黨胡東陽打電話,他在市局刑警隊工作。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九點上班時間,我下樓直奔物業辦公室。推開門,正與上次見到的中年男撞個滿懷。他叫常德平,是物業主管經理,我直截了當說道:「昨天半夜有人敲我家的窗戶,我懷疑是鄰居搗鬼!」
「安裝長期竊聽器有兩個要點,第一,要絕對隱秘不被發現;第二,要有持續的電源,符合條件的只有一個地方,牆上的電源插座。把竊聽器安裝在電線上還有另一個好處——在大樓內任何一個電源插座都可以接收到信號,我想,接收錄音器應該在許小姐常去而別人很少涉足的場所,電梯旁物業公司放拖把掃帚的雜物間。現在我準備打110報案,大家一起去看看,你們覺得呢?」
常德平拿起對講機,問了問,然後說她在11樓掃地。
妹子轉身離去,走進電梯通道口斜對面一扇半開的門。還記得前幾節描述吧,她進入的房間顯然就在我租的房間正下方,3717號。讀者親們,第二次友情小提示,一定要注意這個細節喲。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回應「請你稍等」,拿起桌子上的無線對講機:「小許,有人想租38樓那套房子,你帶去看看……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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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3716室?噢,那是一家醫藥公司,叫天林生物製藥,主要賣保健葯多聚酶和蛋白粉,還代理另一家藥廠的感冒清膠囊。3717?對啊,也是那家公司的,3716是辦公室,3717是倉庫。哈哈,保利大廈38層樓一千多間屋子,沒有我不知道的,進進出出的常住戶也大部分熟悉!姓羅的小姐?當然認識……呵呵,你看上她啦……真沒有?那最好,告訴你,那是個小騷|貨,跟公司經理有一腿。我怎麼知道的?哼,有幾次我晚上十一點多回家,在電梯里碰到她正上樓;有時早上七點多去對面肯德基買早餐,也見到她在裏面,可天林公司九點才上班啊,沒道理提前一個多小時來。這說明什麼?說明她經常在公司里過夜!你問見沒見過經理與她在一起?那倒沒有,他們肯定會比較謹慎不一塊兒走嘛。
我重新打開窗觀察,附近的所有窗戶都漆黑一片,看不出異常。其中距離最近的是左鄰3816室,兩扇窗戶僅隔一米半,只要用一根黑色小細棍挑著面具伸過來,就可以造成凌空懸停一張臉的假象。
「我是范建,你現在有空嗎,來3817,有件事我想談一談。你明白是什麼事。」
我眼前一黑,吐血三升而亡。
「3816、3716、3717住的都是什麼人?」
我接過名片,上面印著「天林生物製藥有限公司東海市辦事處,業務經理羅中慧」。
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探出頭四下張望,黑暗的夜色中什麼都沒有。現在正當二月,寒風呼呼吹嘯,我打個冷戰,迅速縮回頭關上窗。
幸運的是,我的女人緣還不錯,有很多MM對我評價頗高。高二時曾鼓足勇氣向班花表白,她溫柔地看著我,說,你聰明、英俊、善良,我一直覺得像親哥哥一樣,你一定會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子。耶,女神誇獎啦,我激動得小心肝撲通撲通跳、鼻血差點流出來!我一整夜翻來覆去睡不著啊!
「租金三個月一交,押金三千。」
兩個女孩子無言以對,沉默片刻,羅中慧問:「能私了嗎?」
女孩沒出聲,只輕微地點了點頭,從褲兜里掏出一大把鑰匙,打開門當先走進去。我跟在後面。
在網路信息時代,要想了解一個人的秘密,最好手段無疑是從他(她)的電腦下手。我插上電源,按下電腦開關,很遺憾,滾動圈轉動片刻后,出現了輸入密碼界面。這是win7系統,安全性遠超XP,強行入侵比較麻煩,猶豫再三,我選擇了放棄。唉,我這個人最大的毛病是心地善良,總覺得窺探一個死去女孩子的隱私很不道德,有罪惡感。
碗櫃里像上次一樣,擺放著一些玻璃器皿和噴燈,但是,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少了幾樣關鍵的東西,紅磷和濃鹽酸沒有了……
按照本格推理的路數,這裏本應當附幾張平面圖來表現作者非凡的智商並忽悠讀者,但暴君小編夕女皇大人最討厭浪費版面的行為,所以僅簡略指出,整套房子非南北通透,客廳和大卧室的窗戶都偏向東南,廚房、衛生間和小卧室在靠公用走廊的一邊,沒窗戶。推理迷們,請務必記住房間布局,很關鍵哦。
「你怎麼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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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是做醫藥的?」
站在落地窗前,從一百一十米高空俯視繁忙的城市如蟻的人群,遠處大海蒼茫。我體內的宅男魂燃燒了!我張開雙臂迎著咸濕的海風放聲呼喊:「我,就是要成為金田一的男人!」
常德平乾笑兩聲,繼續說道:「呵呵,你住38樓,怎會有人敲窗戶?呃,你想讓我們怎麼處理?」
等了兩分鐘,確定人已遠去,我衝出廚房,把剛才那個紙箱子重新拖出來。裏面是一盒盒多肽酶片劑,粗看沒可疑的地方。
我猛然驚醒,胸前背後都濕透了,大口喘息著。然而,夢並沒有結束,那個棺材里發出的吱嘎聲依然在響,就在左邊幾米遠的地方。我轉過頭,只見窗戶上貼著一張慘白的臉。
原來是這樣啊,我心裏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花。可惜只閃爍一下又熄滅,叮咚門鈴聲中,美女的准男友胡東陽駕到。他看見兩個女孩坐在客廳,有些吃驚:「羅小姐也在?」
我並不想逼他,其實我是來找另一個傢伙的:「許林呢?我有點事想找她。」
真相如此簡單,正如王永昌警官所說,生活中沒那麼多驚天陰謀。
為了避免麻煩,我沒直接說白衣女和男人臉,因為那樣搞不好別人會以為我是神經病。可即使如此,也立刻造成了不安。我注意到,又一股類似於前日電梯里的奇怪氣氛慢慢浮起來,本來辦公室里有好幾個人正看著闖進來的我,現在都忙不迭低下頭去。常德平沒辦法避開,只好假裝聽不懂的樣子,打哈哈道:「你是住38……3817……范先生,對吧?」
胡東陽看出來不對,問道:「你怎麼啦?」
誰信啊,那個模特以前是打排球的,身體好得很,每天早晨都要在海邊跑半個多小時呢。有一種說法是,她懷孕后逼劉浩明離婚,劉浩明不願意,就把她平時吃的維生素換成一種能引起心臟病的葯,叫丙什麼腺素,美國中央情報局專用來搞暗殺的,可憐的女人之前說被監視被迫害都是真的!不過,劉浩明是什麼人呀,黑白兩道全罩,誰敢查?死了白死。
我警覺道:「傳言不可信?這麼說風言風語也流傳到你們警察耳朵里?」
「扯淡,虧你還想當私家偵探,連基本藥理學知識都沒有。異丙腎上腺素的確能偶發心律失常,但概率太低了,劉浩明怎能保證她一定犯病?能造成心臟病死亡假象,並事後在體內檢測不出含量的毒藥當然存在,可惜普通人弄不到。法醫檢驗,楊瑩雪是因為感冒導致急性心肌炎猝死。」
「呃……范先生是報案的,小偷是他。」王永昌手指女孩身後。
「前些天我與胡東陽在湘菜館見面,你開車出現在馬路對面,不幸露了馬腳!我平時很注意觀察細節,去飯館的路上根本沒見到那輛麵包車,說明你並非跟蹤,而是事先已知道約會地點。這表明,我倆的電話交談被偷聽——為了更好地嚇唬房客,你們在3817安裝了竊聽器!」
因為剛從噩夢中醒來,我的腦袋還有些迷糊,一時間失去反應能力。呆愣了好半天,才想起要去窗邊看個究竟。可是,就在下床再轉身的一會兒工夫,窗外的男人臉竟消失不見。
此刻,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搬出去,另找落腳處;但迅即又否定之——這樣一來,三個月房租7500塊全部泡湯,那可是我辛苦打工半年才攢下來的血汗錢。糾結!對吊絲來說,只能選擇要錢不要命,必須挺住!
幽籃的夜色從落地窗灑進來,給屋子內蒙上一層寧靜的光。我掃視四周,從老闆桌到書架,從真皮長沙發到吧台,一切正常。我鬆了口氣,轉過身準備回卧室。
這真是有生以來最丟臉的事情,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深刻反省,三天沒敢見人。
以下是蔡大姐的敘述:
劇情繼續發展,今晚註定將好戲連場。一個二十多歲、胸口刺龍畫虎的青年可能喝多了,拉住羅中慧胳膊不放,索要電話號碼。羅中慧尷尬掙扎,不住地賠笑婉拒。吧台邊許林注意到狀況,立刻跳下高腳凳鐵青著臉走過來,到近前時,從旁邊桌子上抄起一隻酒瓶便往紋身男頭上砸。羅中慧眼疾手快,趕緊用空閑的另一隻手擋,並大叫:「林林,別亂來。」
「別提啦,今天就為這事兒找你……」
我連忙招呼:「王隊你好。」
「林林說,這是姐姐生活過的房子,存留著姐姐的氣息。而且,她感覺到姐姐沒有走,靈魂還留在人間,隨時注視著她……所以,林林選擇了到物業公司打工,房子空閑時,她會進來過夜,有時候我也一起陪伴……」
許林不說話,也不看我,提起拖把彎下腰繼續擦地。
「現在李成波人呢?」
「靠,你真是大爺。稍等,我已經忘記了,得重新給同事打電話問。」
另外正下方3717室和左下方3716室距我的卧室大約有兩米遠,也很方便做類似的操作。至於右鄰3818室,中間隔著客廳,相距足有六米多,實在太遠了。當然,從理論上說它和其他房間也存在可能性,但暫時先放在一邊。最後還有樓頂天台,不知道物業如何管理https://read•99csw•com,不排除有人能拿到鑰匙上去。
這是什麼意思,在暗示她對胡東陽沒興趣?我忍不住心跳加快。
「這個……按規定我們不能泄露住戶的隱私。」常德平為難地說。
我的腦子徹底混亂鳥,這是腫么啦?百鬼夜行?
不過,眼下倒正是一場及時雨,我連忙擠出笑容,彬彬有禮地點頭招呼:「大姐你好,請問貴姓?我叫范建,剛搬來,以後請多關照。」
「呵呵,其實原本事務所想叫『貝克街』的,後來感覺還是用中國名字比較好,接地氣。」見漂亮妹子也屬於推理愛好者,我更加興奮,得意地吹噓起來。
羅中慧連連擺手,結結巴巴地推拒:「不,不用了……樓底有同事等著。」
「東子,我是范建,忙什麼呢?」
「你他媽閉嘴!先回家等候傳訊,等老子有空再收拾你。」
二十多分鐘后,灰色麵包車開上東海市夜生活最火爆的長江路,在路邊停下。羅中慧下車,挎著小背包走進一間名叫「小行星」的酒吧。我也付錢下車,司機大哥在後面臉色深沉地安慰:「兄弟,小心點,別衝動。」對綠帽子這種事,人們往往表面上同情,心底里幸災樂禍,巴不得看熱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段經歷將立刻成為他與下一個乘客的談資,在嘲笑中high到高潮。人就是這麼賤。
我懷著敬仰的心情,重新審視眼前的女孩。她比我矮半個頭,約二十歲出頭的樣子,黃褐色頭髮簡單紮成馬尾巴,小巧的臉蛋上五官平淡無奇,身材像搓衣板,胸部估計連最小尺寸30A都達不到。尤其讓人噴飯的是,她穿一件美特斯邦威套頭衫,一條美特斯邦威牛仔褲,一雙美特斯邦威運動鞋。尼瑪,你這是在向全世界人民宣布「不走尋常路」嗎?
酒吧里的客人紛紛鼓掌叫好,吹口哨,好一陣子,兩個妹子才分開。羅中慧面泛紅潮,輕輕喘息著,32C胸波濤起伏。所有人都看得呼吸緊促血脈賁張,包括我在內。嗚嗚嗚,為什麼好男人都已有男友,好女人都已有女友?
額滴神哪,瞎了老子的氪金狗眼!
嘟嘟嘟,茶几上的手機振響,我走過去拿起,來電顯示為物業公司。
我已經決定要開一家私人調查事務所,幾天來一直在尋找合適的辦公地點,昨晚在網上偶然發現一則租賃啟示,保利大廈有一套95平方米的套間,傢具齊全拎包入住,月租金僅2500元。在震驚之後,我立即決定把房子租下來,作為開啟名偵探事業的起點。
小四正悄悄跟進來看熱鬧,聽栽贓到自己頭上,連忙喊冤:「王隊,我……」
「下班了時間還早,過來坐坐,這是我好朋友許林。」羅中慧回答。
蹬蹬蹬,高跟鞋敲打大理石地面的聲音響起,羅中慧進屋,逼近。王永昌撩起皮夾克,迅速從腰間拔出92手槍;胡東陽也掏出槍,雙手平端對準門口。我頓時緊張起來,一個箭步竄到冰箱后。販毒集團可不是開玩笑,搞不好今天將目睹一場火爆槍戰大場面,先找地方藏起來保證自身安全是明智做法。
看到這裏,你們可能都恍然了,這不就是人們常說的吊絲、盧瑟男嗎?呃,其實本人更願意用另一個更文明更有愛的詞彙來形容:宅。
小夥子,我看你人挺不錯的,聽大姐一句勸,趕緊搬走,千萬別在這兒住!
1
電話中傳來嘈雜的音樂聲、吵鬧聲和女人發騷時的咯咯嬌笑,這傢伙顯然正在酒吧鬼混,所以沒好氣也就可以理解了:「你搞沒搞錯,現在幾點啦?我正忙著呢,明天再說。」
「第三個死的女人什麼情況?」
她竟然變成了酒吧的小妹。
王永昌怒目而視,小四明白過味兒,賠笑著連聲應是,飛快地出門離去。然後,鐵血警官再次把兇相變成笑臉,一副大哥寵溺小妹的神態:
於是我裝出氣急敗壞的樣子,拿出手機胡亂按幾下,破口大罵:「BYD又去找姓李的,你帶幾個弟兄過來,今天非砸斷他們的腿!」當然,實際上手機根本沒接通。
羅中慧嘆口氣,苦笑著搖搖頭:「這房子是貸款買的,那些錢用來還銀行了。」
要想當一個好偵探,就不能當一個循規蹈矩的好人,所以,我必須違反合同,背叛對許林的承諾,打開小卧室的門。想必有許多本格推理愛好者專門研究過鎖,我也一樣,室內鎖的設計目的只是為了保護家庭成員之間的隱私,防君子不防小人,構造再簡單不過,用一根曲別針便能捅開。
我一陣眩暈,使勁掐自己大腿,要冷靜,別中美人計!
「好,下班后我去你那兒,正好還約了羅中慧吃晚飯。」
最後,也是最重要最根本的問題——動機,為什麼有人要搞惡作劇?
「首先介紹一下冰毒,甲基苯丙胺,它能令人精神振奮,思維活躍,提高工作能力;但如過量服用,則會導致精神病狀態,出現幻覺、妄想、偏執狂和殺人衝動等反常行為。製造冰毒的原料是麻黃鹼,政府嚴密控制,因此有許多不法分子改變策略,從感冒藥中提取……」
6
王永昌一馬當先,大搖大擺走進屋,同時毫不客氣地對小四說:「你在門口等著,別進來,別亂跑。」小四一臉媚笑,連連點頭如搗蒜:「王隊放心,我在這兒聽招呼。」
小夥子二話不說,拿出萬能鑰匙捅幾下,大門洞開。然後收錢,走人,整個過程不超過五分鐘。
蒙在真相上的最後一層面紗終於揭開!我壓抑不住激動的心情,馬上給胡東陽打電話:「喂,東子,麻煩你問一下許林戶籍所在地派出所,是否聽說過林羽菲。」
王sir很客氣,伸過手來相握:「我叫王永昌,天林生物如果真像你說的,那屬於特大案子,必須落實清楚。這事兒暫時沒往上面報,咱們先去現場看看。」
「我是這樣想的,將房子出租是房東的要求,委託許林時物業公司其他職員也在場,許林不得不辦。其次,這個天林生物是駐東海市辦事處,並非總公司,販毒可能是辦事處幾個人偷偷乾的,總公司不知情。辦事處遷址、租用新場地需報總公司批準備案,自身說了不算。」
除了這些,還有不少奇怪的事情呢。姓林的女人死後,又一個做外貿的老闆租下了房子,沒兩個月,生意連虧好幾單賠掉一百多萬,他聽說了以前發生的事情,嚇得趕緊搬走連剩下的房租都沒要。再往後,房子便一直空著,有時候我很晚回家路過門口時,隱約聽見裏面有說話聲,還有笑聲和哭聲,都是女人的聲音。我試探著敲門,聲音立刻就沒有了。你說這不是鬧鬼是什麼?
「靠,不是精神病就是心臟病,是不是你們警方但凡破不了的案子全這樣處理?」我忍不住譏諷道。
我慌亂失措,呆怔了好一會兒,才火速奔回卧室,拿起床頭的手機顫抖著手指撥110。嘟——嘟——手機中傳來清晰的鈴聲,長時間沒有人接。
「那幹嘛不把房子賣掉?」
9
許林握住羅中慧肩膀,一臉關切,問,你沒事吧?羅中慧紅著臉搖了搖頭。接著,狗血劇的最高潮上演——許林一隻手摟著羅中慧的後頸,一隻手輕輕撫摸臉頰,含情脈脈凝視片刻,將嘴唇貼了上去。羅中慧火熱回應,環抱住許林的腰,兩具身體緊密糾纏在一起,曲線契合,紅唇咬吻。
「這是王隊,我的領導。這我哥們兒,范建。」胡東陽介紹那個殺氣騰騰的壯漢。
根據警方調查,李成波患有妄想型精神障礙,案發時產生幻覺,以為妻子和女兒是吸血怪物,於是用菜刀砍死。屍檢報告給出了一系列數據,證明死亡時間為2011年1月26日凌晨一點半到兩點十分之間,現場無第四人的痕迹。
3
我當然知道,她的目的並不是等胡東陽,而是要與許林站同一條壕溝,肩並肩應戰。無所謂,連你們兩個一起收拾掉。
很遺憾女鬼沒看過周星星電影,沒有回喊「人啊」,而是抬起胳膊指向我,用呆板而毫無生氣的聲音念道:「玄溟九幽,紫雷青電,巽炁崦呻敕,著!」
電話里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好,我這就上去。」
唉,這麼漂亮的妹子,竟然當毒販。說老實話我真心有點兒喜歡她,雖然明知道女神不可能屬於吊絲,但看到其誤入歧途,依然忍不住惋惜。
可沒過多久,他便以另一種語氣回電話了:「林羽菲是許林的親姐姐!太出人意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知為什麼,我逐漸感覺到呼吸緊促,彷彿氧氣不夠用似的,心跳也比平常加快,有一絲莫名的不安和恐懼從黑暗深處滋生,繚繞。似乎……似乎這房子里還有人在,或者更確切地說,有「某種東西」在……它正窺視著我……
「你的意思是,楊瑩雪和林羽菲因吸入毒氣導致心力衰竭,而李成波則是產生幻覺,發狂殺死妻女?」
我鬆了口氣,麻煩終於結束……結束了嗎,真的結束了?你們too young too simple!
我擺弄著剪報,翻來覆去看,反面是圖片新聞,《北京市大學生歌唱比賽》。忽然,一個念頭冒了出來,或許林羽菲真正關心的是這個?
現在不到九點鐘,按說泡吧的大軍還沒有出動,但這間酒吧已經有十幾個人在。我怕被羅中慧察覺,快速到角落裡坐下,並戴上墨鏡。一名侍應生過來招呼,我點了杯威士忌,然後四下里觀察。
那麼,往下該考慮,面具是如何操縱的?
「你知道讀者不一定知道,科普是必須的。在製造冰毒的過程中,會產生許多有毒物質,通常需選擇通風場所。天林生物可能因運輸、儲藏等因素,不得不用3717室當倉庫兼制毒工場,從而帶來了問題——唯一的排氣口是廚房煙道。儘管大部分毒氣能從煙道排放,但不可避免有少量滲入到樓上3817室,令住戶慢性中毒,產生幻覺和譫妄,像半夜驚叫、情緒暴躁之類都屬於此。而且,我查閱過歷史天氣,三起死亡案發生的日子都刮七級以上大風,刮大風會出現什麼情況,你這個推理迷自然懂得,煙道無法排煙,毒氣倒灌,大量擴散到3817室。」
「開3717。」王永昌命令。
「沒事兒,剛破了個案子,現在正補假。你小子偵探所開起來了嗎?」
「嗯,我叫羅中慧,這是我的名片。」女孩大方地答應。
然後他放下對講機,對我說道:「你直接上去吧,有人在那兒等著。」
我走到花盆掉落的地方,一株肥碩的蟹爪蘭帶著泥土躺在地上,旁邊陶瓷
九-九-藏-書碎片上燒著字——保利。這不是住戶養的花,是物業公司擺在每層樓電梯口美化環境用的,顯然,剛才是一樁謀殺未遂。
裏面到底有什麼?我盯著木門出神,心裏痒痒地,直想踹開門闖進去看個究竟。突然間,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浮現在眼前:小卧室里的遺物,不是屬於第三個死者林羽菲嗎?我真蠢,現在才反應過來,或許所有的秘密就藏在咫尺之遙!
晚上七點五十分,保利大廈的商戶大都已下班,普通住戶也在家中安歇,樓內靜悄悄,空曠無人。我站在3717號門前撥通電話,十分鐘后,一個小夥子斜挎著工具包出現,問,是你要開鎖?
撲通,我差點兒翻出開著的窗戶從38樓直墜北京路,綻成一朵血色的花。回頭一看,原來是忘記關門,那個許姓女孩子左手拿掃帚,右手指著走廊上的幾個塑料袋——剛才收拾房間清理出來的雜物。
下到37樓,王永昌擺了擺頭,吩咐道:「小四,去3617和3717探探風,如果主人問就說查水表的。」
我操起手機,緊急呼叫胡東陽。
這時候面臨抉擇,是留下來繼續搜索證據,還是跟蹤羅中慧?經短暫思考,我選擇了後者,藥品倉庫以後有機會重來,美女嫌疑犯卻稍縱即逝,機不可失。
我把事情簡要說了一遍,請他幫忙查一下三樁死亡案的詳細報告。胡東陽一口答應,說馬上去局裡查檔案。這小子的確夠哥們兒,不到兩個小時,便回電話說辦妥了。刑警工作很忙,我倆已好幾個月沒見面,所以乾脆相約吃晚飯。
……天哪,這些天來我所懷疑的連環殺手+毒販,竟然是東海市公安局刑警支隊隊長的女兒!
頭髮濕漉漉一綹綹垂掛,煙薰妝紫色美瞳,半截緊身小背心,亮閃閃齊X小短裙,高跟鞋黑色漁網襪,小清新OL瞬間變身為酒吧爆|乳娘。
來到物業辦公室,其他人還沒上班,只有許林一個人在。她拿出幾張表格叫填,並告訴說公司住戶要比普通住戶每月多交200塊管理費和50塊電梯費。我一邊填表,一邊從窗戶往外看,羅中慧正把紙箱子搬上一輛深灰色九座金獅小麵包。她獨自一個人忙活,並沒有幫忙的,她剛才在撒謊。
屋子約十個平方,擺設簡單,有一張單人床,一張電腦桌一把椅子,一個書架和一排壁櫥。牆壁刷成淡綠色,清雅素凈,掛一幅霍貝瑪的《林間小道》,此外再沒有雜物,沒有通常女孩子卧室特有的小飾物小擺件。可見,主人是一個愛乾淨、有點兒清高、難打交道的女生。
以後的日子里,類似場景一幕幕重演,妹子們的回答千變萬化卻又不離其宗,完全可以用一個中心思想來概括:你是個非常非常好的男人,我配不上你。你們看,有這麼多萌妹子在我面前自慚形穢,夫復何求?
「死過人?鬧鬼?」我獃獃地重複,一時間沒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許林目不斜視往酒吧深處走,途中經過正給客人端酒的羅中慧,兩人同時輕微頷首,淡淡招呼一聲,嗨。然後許林到吧台前坐下,說了句什麼,不一會兒酒保調出一杯藍色夏威夷奉上。
妹子意識到我放肆的目光,臉頰飛起一抹紅暈,杏眼似嗔似喜,斜斜地瞟視我,眼波如水一樣蕩漾開來。
許林不出聲,羅中慧眨眨眼,無辜地問:「你有證據嗎?黨中央說過,不造謠不信謠不傳謠,亂講話是要負責任的。」
初次見面,請允許自我介紹先:本人男,25歲,身高1.75米,體重65公斤,未婚,戶口所在地東海市長平區襄陽路171號,身份證號碼370000198702293775。
許林板著一張撲克牌臉,平靜地回答:「是的,我跟母親姓。」
許林走到門口突然站住,回過頭幽黑的眼睛直視著我,芳唇輕啟吐出一支毒箭,絕殺!
啪,一滴冰涼的東西掉在額頭上,本能地伸手摸一下放到眼前——是紅色粘稠的液體。抬起頭來,只見天花板上有一塊碗口大的紅色,正在滲透、洇染、匯聚。啪,又一滴液體墜落,掉在玻璃茶几上,深紅色的小圓斑觸目驚心。緊接著,一滴又一滴,紅色液體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血腥味越來越濃。
小四從衣兜里掏出一串鑰匙,嘗試著換了幾把后,防盜鎖打開。
李成波就是那個砍死老婆孩子的傢伙,我接過資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彩色頭像照,登時驚訝得目瞪口呆:這不是昨天半夜裡在窗戶上出現的男人臉嗎?
接著,我講了前幾天與胡東陽所作的推理,最後總結道,「你們不僅用白衣女鬼和男人臉嚇唬我,還假裝成毒販,目的只有一個——把我嚇走,然後重新出租房子,白撈兩個多月房租。話說,前一個房客住了一個多月就搬離,也是同樣的傑作吧?」
是啊,今天是2月14日,約炮節。吊絲能有屁安排,無非是打打遊戲刷刷微博。我的情緒一下子低落,與胡東陽草草結束通話,緊接著撥通物業公司:「你好,請問許林在不在?」
「喂,東子,楊瑩雪和林羽菲分別是哪一天死的?」
這倒是滿不錯的主意,一個人過情人節太猥瑣太可恥啦,雖說許林算不上美女,好歹是個母的。可如果答應,不等於承認今晚沒約會嗎?不行,絕不能在羅MM面前掉價。
在羅中慧講述過程中,許林始終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像在聽別人的故事。可是為什麼,在那冷漠的面容下我看出了濃濃的悲傷?
「你是誰,在門口乾什麼?我就是這家公司的職員,怎麼不能進?誰在裏面,我要叫保安了……」
「不太好,夜裡總有奇怪的聲音。聽說,這間屋子死過人?」
唉,可憐的我,這時候還沒意識到她究竟是怎樣一朵奇葩,將帶來多麼大的麻煩!
胡東陽苦笑一下,說道:「劉浩明是誰呀,與他有關的事兒能不讓人興奮八卦嗎?楊瑩雪死時他在法國談生意,不可能作案。」楊瑩雪就是那個懷孕的模特,第一個死亡者。
羅中慧勉強笑了笑,臉上顯示出一種非常奇怪的表情,難以形容。
我道過謝,離開物業辦公室直上38層。出電梯,通道口斜對面,一個面無表情、瘦弱乾巴的女孩子正站在17號房門口。
今天羅中慧沒穿套裝,上身短毛皮大衣,緊身羊絨衫下山巒起伏,往下看,在黑白格中裙與皮靴之間,黑色打底褲勾勒出完美的小腿曲線。
我點頭,說回公司拿點兒東西,鑰匙忘帶了,家住得遠不想來回跑。
是的,我也這樣認為,當時被許林催促匆忙去物業,沒仔細搜索整間房子,是一大失策。現在後悔也沒用,還是先琢磨眼前的資料吧。
走進3717,看見屋子裡一堆又一堆的藥箱子,王永昌和胡東陽變得嚴肅起來。我領著去廚房,打開碗櫃說道:「提煉冰毒的器具都在這兒。」
「靠,要是你早告訴我酒吧的名字,也不至於擺烏龍。你個死宅男,連小行星酒吧都不知道。」胡東陽怒氣沖沖地責怪。
我剛搬來幾天,應該沒得罪人,莫非是3817號這間房子本身有某種問題?前兩天電梯里羅中慧奇怪的表現又浮現在眼前,她本來很友好,見到名片上3817號房后卻突然變色,彷彿見了鬼一樣。另一方面,房子租金便宜得沒道理,按通常行情應在3500到4000之間,其中多半有蹊蹺。明天,要想辦法把以上幾件事弄清楚。
「大致如此,但其中還有另一個可能,前兩起案子屬誤殺,第三起是謀殺。天林生物沒意識到制毒導致樓上的住戶死亡,依然故我。直到林羽菲住進來,因為常在晚上做噩夢、情緒異常等,進行了調查,結果從一則新聞報道中領悟出真相。與此同時,天林生物發現林羽菲的調查行動,於是先下手為強謀殺了她。」
她倆認識倒不奇怪,可為什麼顯出非常親密的樣子,只有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才會那樣雲淡風輕卻又心有默契地打招呼。醫藥公司業務員與物業掃地的應該沒交集吧?
我離開3717,跑向電梯。很幸運,一部電梯在下行,樓層顯示為11,從時間上分析乘客多半是羅中慧;而旁邊,另一架電梯正處於空閑中。
女孩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輕輕地走正如輕輕地來。嗯,補充一下,她是物業公司的打雜,名字叫許林——作為名偵探,我可以很容易推理出她的母親姓林,否則怎會起如此男性化的名字?不過話說回來,倒和她的形象挺般配的。
「鬼啊!」我尖叫。
我們三個人躲在電梯通道口,小四前去按門鈴,鈴聲響了好幾分鐘,門裡面沒回應,估計職員都已經下班。
羅中慧在販賣冰毒。
尼瑪的,可惡!啊啊啊!想不到本偵探初出茅廬,一個案子還沒破,就栽在某弱智平胸女手裡!
你是跟G盤的妹子約會吧……G盤的妹子約會吧……約會吧……吧……
我敢斷定,無論外表或氣質,她都與富二代相差甚遠。
「呵呵,之前沒見到真人呀。現在一見鍾情,她就是我的Miss right,非她不娶。對了,今天情人節,你有啥安排,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個警花?制服誘惑哦。」
啊——我大聲驚叫著,從床上騰地彈起身,冷汗濕透了內衣。許久,才慢慢地恢復感知,四周乾淨整齊,根本沒有血。呼,原來是一場噩夢……可是,等一等,真的只是夢?客廳方向有什麼聲音?
我有點兒納悶,低聲問道:「他是幹什麼的,不像警察。」胡東陽笑了笑,用三根手指比劃了個捏的動作,我恍然大悟,原來是小偷。看來還是警察NB,闖空門不用花錢找鎖匠。
胡東陽唉聲嘆氣:「你真固執,到了黃河也不死心,我算怕了你。」
身為名偵探,必須堅持邏輯原則,不能用靈異來解釋。因此,下列結論是顯而易見的:剛才那不是真人的臉,是面具,有人通過機關操縱使它顯示在窗戶外。在黑夜中,加上剛睡醒神志不清,自然難以分辨。
走廊上傳來一男一女的爭吵聲,男的是小四,女的像羅中慧,她意外返回了!
「那個,不好意思,我已經約了妹子。」
我不由得愣了愣,像這種高檔房,一般都要求半年或一年付,便宜沒好貨,不會是騙局吧?但轉念再想,房子是通過物業公司招租的,應該沒問題。
「從上一個房客身上你們至少賺了兩萬五,付給我一萬五綽綽有餘。」
我檢查門鎖,沒錯,保險拴被拉在安全位置上,即便人能從外面進來,也不可能離開后再把保險重新拉好。
「你們倆……」
「房子我租了,請問怎麼簽合同?」
感激的神色在羅中慧臉上一閃而過,她歪著頭轉了轉眼珠,笑盈盈說道:「不如我們來個四人約會?」
他跟著我在老闆面前大丟面子,難免上火。不過,王永昌倒沒生氣,只笑了笑,拍著我肩膀https://read•99csw•com說柯南小弟,你偵探小說看多了,其實平常生活中沒那麼多邪乎事。看他的表情,似乎已猜出了事情真相。這讓我更加鬱悶,在二次元推理界,官方偵探不都是笨蛋嗎?理應被私人偵探耍得團團轉才對,像福爾摩斯和雷斯垂德,柯南和毛利小五郎。到我這兒全顛倒了!
我惱羞成怒,大聲咆哮:「我要退房!」
「好的,我這就去。」
下午六點半,我們在美食街一家湘菜館會合。胡東陽是標準的高富帥,官二代,身高一米八零,相貌英俊有幾分像韓庚,同時又為人低調,熱心可靠。我倆的友誼來自於共同愛好——推理,他的理想是當警察,因為色盲沒能考上警校,學了化學專業,畢業后先到市公安局鑒證科工作,然後動用老爹的關係調到刑警隊,算是曲線圓了警察夢。
當我醒來時,發現自己好端端躺在床上,完整無缺。石英鍾的指針指向八點十五分,早春陽光從落地窗斜透進來,帶給人暖暖的安全感。昨晚發生的事情到底是夢還是真實?
不上班的時候,我一般窩在家裡,看愛情動作片,去WOW組團打副本,或者到天涯、豆瓣刷屏。貓撲?度娘吧?拜託,雖然哥混得不濟,好歹也算個文青,不可能墮落到鄙視鏈的底端呀。俗話說得好,豆瓣裝逼,天涯猥瑣,貓撲淫|盪,貼吧腦殘。
裝尼瑪呀,幾天前剛簽的合同,就忘記啦?我冷冷地盯著他,不作聲。
胡東陽針鋒相對:「警察辦案要講證據,不是柯南動畫片。說實在的,我真為你的智商感到羞愧,更為你將來的客戶擔心,他們的調查費鐵定打水漂了。」
這時,一名看熱鬧的客人上前,擋在三個人中間,然後對紋身男小聲說了句話。後者露出錯愕不已的表情,訕訕說聲sorry,回座位坐下。
「我比較低調,不喜歡炫富。」
胡東陽被我的推理吸引住,摸著下巴思考一會兒,點頭承認:「挺有道理。那你這兩天的遭遇呢,怎麼解釋?」
十分鐘后終於搬完,五口紙箱摞在電梯里,我與妹子隔箱子面對面站立。
羅中慧取走的是什麼?
哈哈哈——我仰天長笑,讓你們這些戰鬥力只有5的渣見識一下名偵探的實力吧!顫抖吧,loser!
我還沒來得及莫名驚詫,另一個巨雷緊跟著墜落,從大門口走進來一個人,你們猜猜是誰?三無少女許林!
還好,電梯終於到二樓停下,在離開前我問:「要不要我跟你到一樓幫忙搬?」
關上電腦,我拿起桌子上的西漢辭典,信手翻閱。咦,有一張剪報夾在裏面,日期2011年9月28日,標題是……
嗶卜,忽然間卧室外傳來一聲輕響,我警覺地側耳傾聽,卻又聲息全無。難道有老鼠或蟑螂?我爬起床,來到客廳。
許林?胡東陽第一次見到真人,聞言皺起眉頭,疑惑地看我。一旁,羅中慧也投來緊張和乞求的目光。我笑了笑,說:「時間不早,你倆該出門了,今晚餐廳位置很搶手。」
「這些我都知道,少廢話,直接說重點。」胡東陽不耐煩打斷。
十多分鐘后,上來的不僅是許林,還有羅中慧。「今天提前下班,我約了朋友六點半見面,現在沒地方去,可以在你這兒等嗎?」軟妹子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讓人無法拒絕。
我哈哈大笑:「所有的事實已水落石出,名偵探范建,將為你解開最終秘密!」
羅中慧抿嘴笑,又看名片兩眼,突然失聲叫道:「你在3817?我們辦事處的樓上!」
似乎為了證實這一點,白袍女人姿勢不變,原地360°緩緩轉過身。媽呀,預感成真啦!竟然真的是兩面頭髮,沒有臉!
當然,以上僅僅是猜測,還需要證據。所幸,我很清楚該去哪裡找——如果你們認真閱讀了前文描述的細節,那麼也應該知道,證據十有八九在廚房。
11
沒見著羅中慧的影子,不知道去哪兒了,好在從座位上能看見門外那輛麵包車,如果她從別的出口離開,逃不過眼睛。另外,還發現一樁奇怪的事情,酒吧里客人大部分為中年男人,穿著雅緻,神態慵懶而萎靡。
第二天中午,我與胡東陽再次會面,宣布破案:「從三年前楊瑩雪之死到前兩天我半夜見鬼,所有的真相都可以用一件事實來解釋——天林生物製藥有限公司制毒販毒。」
——《北京警方破獲特大毒品案 毒販從感冒藥中提取冰毒》。
我打開電腦,登錄歷史天氣網,搜索楊瑩雪和林羽菲死亡那兩天的天氣,果然不出所料,兩天全都是大風天氣!
讀到此,想必本格推理的愛好者會開始考慮魚線、鞭炮和能自燃的滑輪了,我可以斬釘截鐵地告訴你們,絕對沒有!本系列推理小說中,不會出現那一類無聊的東西。所謂機械式詭計,其實都是作者胡編亂造騙錢的,誰要能在現實生活中用釣魚線和滑輪製造出密室,我立馬把現在正打字的鍵盤吃掉!
兩年前,我從東海大學馬列專業畢業——等等,你們千萬別往官二代上聯想,我祖孫三代都是工人和農民,考這個專業,是因為我的智商只能上這個專業。所以呢,畢業后找不到工作也就正常了。兩年來我有一年半處於失業中,剩下的六個月,有三個月為麥大叔打工,另三個月在開封菜。
過了兩三分鐘,女孩才抱著第二個紙箱出來,然後又離開。我一點兒不著急,反而巴不得她多搬一會兒。我會告訴你們么,當她彎下腰時可以從斜上方看見兩指半深的乳|溝和蕾絲文胸的花邊,以及被西裝裙繃緊的渾圓臀部,哼哼。
「當然,沒問題。要不用紙箱卡住電梯門,我去幫你拿?」我連聲答應,大獻殷勤。
這時情形更加恐怖了,嘩啦一聲巨響,客廳的天花板塌落,濃厚的鮮血像瀑布一樣傾瀉而下,瞬間鋪滿了地板,從客廳湧入卧室。我想要逃跑,身體卻被石化,一動都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血漿翻滾升騰,逐漸淹沒小腿,淹沒腰,淹沒脖子……
「不行,十萬火急,你特么趕緊的。」
回正題繼續推理,如果白衣女無法離開后給門上保險,那麼只剩下兩種可能,從窗戶出入或者——
她也完全換了造型,馬尾辮打散亂糟糟支楞著,皮夾克緊身褲牛仔靴,兩個碩大的不鏽鋼耳環在肩膀上亂晃,嘴裏叼著煙,一副腦殘太妹相。
10
「其實一開始沒想過要騙人,上一個房客的確是自己覺得晦氣才搬走的,因此我們產生了靈感……對不起,房貸壓力實在太大了,我們想,在保利大廈租房的都是有錢人,幾千塊錢毛毛雨,對他們生活沒影響……」羅中慧低著頭,滿臉羞愧、斷斷續續地解釋。
「許小姐,聽說上一任房主林羽菲是你姐姐?」
作為矮窮挫,哥平時很少混夜場,對長江路上各類型酒吧知之甚少,事實證明,這將導致犯下大錯誤。
「可我聽說,楊瑩雪是吃了混在維生素里的異丙腎上腺素誘發心臟病,劉浩明根本不需要在現場。」
蔡大姐的八卦神經立刻激活,纏著追問到底聽到了什麼聲音。我一邊胡編亂造,一邊見縫插針套話,不出半小時,把所有事情弄得一清二楚。
不要以為這是在吵架,其實從高中起我們倆就習慣於抬杠,互相冷嘲熱諷,樂此不疲。談完案情,開始胡吃海塞,東拉西扯。胡東陽說同事給介紹女友,是頂頭上司刑警隊長的女兒,他頭疼該怎麼推脫;我說樓下製藥公司有一個OL,so hot,一定要想辦法搞到手……等等,從窗口看出去,馬路斜對面是什麼?一輛灰色金杯麵包車靜靜地停著,窗戶上貼反光膜,黑黢黢看不清車內,車牌號DH—U89899——記得很清楚,那天早上羅中慧開的正是這一輛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下面重頭戲上演,本偵探將潛入天林生物製藥有限公司作實地調查。經過悉心觀察,我發現這家公司有四名職員,六點整全體下班,至於蔡大姐所說的羅中慧有時在晚上返回公司,並沒有看到。
九年前,許林才十三歲時,父母出車禍雙雙身亡,林羽菲不得不從大學輟學,打工養活姐妹倆。好在她的專業是西班牙語,在職場上屬於搶手貨,隨著時間推移生活逐漸好起來,還貸款買了房子。可沒想到半年前悲劇重演,因連夜趕稿疲勞過度,導致心臟病發作,許林重複姐姐的命運,從大學退學。房子留給了她,並附帶每月四千多的貸款。
王永昌也在一瞬間傻掉,石化片刻后收起手槍,抖動著臉上的橫肉擠出笑容:「小慧……哈哈,原來你在這家公司上班啊。是這樣的,我接到報警說有人撬門,過來看看。」
她筆直地站立,雙腿併攏,雙臂緊貼身體,一襲寬大的白袍子從肩膀直覆蓋到腳踝,露出一雙赤腳。她的頭髮很長,烏黑濃密,披散在後背上。一瞬間,我想起了那個已經被傳濫的、前面後面都是頭髮的恐怖笑話。
上到11樓,在走廊轉小半圈,我站在了馬尾巴女孩面前。她還是那身萬年不變的打扮,套頭衫牛仔褲運動鞋,神情木訥,簡直像ACG中的三無少女逆襲三次元世界。靠,這傢伙的智商肯定在80以下吧?我懶得跟S13兜圈子了,開門見山問:「許小姐,不好意思,請問為什麼3817的租金那麼便宜?」
吃完飯,胡東陽提議去長江路酒吧一條街把妹,我當即謝絕。一方面是想回家研究三樁死亡事件;另一方面,跟高富帥結伴去夜店的經歷太不堪回首,本吊絲總是當僚機,完全吸引不到妹子的火力。
羅中慧目光閃爍,好似努力憋住笑,問:「他倆也是警察?范先生,你不是自稱私人偵探么,難道是小偷?」
5
我被噎住了,無言以對。
「這是李成波殺妻女案的報告,其餘兩例屬正常死亡,局裡沒存檔。」胡東陽把幾張A4紙推給我。
「嗯,今晚第一次約會,算相親吧,」羅中慧回答,想了想又補充上一句,「昌哥一直很照顧我,他開口介紹我不好意思拒絕。」
活見鬼了么?我的心快要蹦出來,一時間腦海里浮現出《電梯間惡魔》、《逃離魔窟》等無數與電梯有關的恐怖片畫面。
「現在就可以,我跟你簽。」
不等我道謝,他立馬掛死電話。媽的,看這傢伙迫不及待的樣子,估計身旁的小妞至少有33E胸圍。
司機聽懂了電話的內涵,頓時來了精神頭,駕駛著桑塔納穿行於車流中,緊緊尾隨目標。
「大姐」這稱呼顯然讓她很受用,囂張的表情略微收斂了點兒。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半分鐘,然後咧開血盆大口皮笑肉不笑:「我姓蔡。這兩天住得還習慣嗎?」